我最早到野猪背公园的时候,以为河边的那座小山就是人们口中的野猪背。其实不然。读了点史料,方知野猪背是指那些在河床中被激流冲刷着的褐色岩石。河水丰富的时候,这些岩石就被压在水下。一旦河水稍稍收敛,它们又像不服输的野猪一样,把背拱上水面。
不过在我看来,公园里河边的那座小山,才真是有点野猪背的样子。从意像上说,与其弄一个被河水压迫的窝囊猪作为公园的图腾标志,不如树立一个拱起背脊要从大地里破土而出的野猪,来得雄壮豪迈。
小山西侧靠河边的山脚下,有条沿河而行的宽约二三米的小路。走在林间小路上,耳边有哗哗的流水声音,金色的小松鼠时常在路上窜行。在路上撒下一点面包屑,它马上就立定了,看看你是否有要袭击它的意思。如果你站着不动,它便窜到你的脚前,快速地消费掉那些面包屑。如果你再诱惑一下它们,在你鞋面上撒一点面包屑,它们也会一点点地接近你,最后爬你脚上来享受。但是绝对不要低估它们对你的警觉,只要你稍稍一动脚,哪怕是一点点要行动的样子,唰啦一声,它们已经窜出去五米之外了。白人老太太们比较有耐心。我常见一两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坐在小路边的椅子上,向空中伸出一只手举着,静静地一动不动。看见她们,我就放慢了脚步,定睛细看,果然有只花花绿绿的小鸟停在她的手心,享受着她手心的瓜果草籽之类的美食。有年青妈妈带着的两三岁小女孩走过来,看见这情景,小孩也学了样子弄点瓜子在手心托着逗引小鸟。鸟儿果然扑楞着向小女孩飞来,小女孩却吓得把手缩了回去。小女孩哇哇地哭了。年青的妈妈却笑了,老太太却也笑了。生活的轻音乐就在这样的哭笑当中荡漾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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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脚的林间小路从南向北,把我们一直带到小山的北边,那里就有几十级石级在枫林之间通上山顶。
山顶是一片几十平米见方的平地,周围有不到一米高的砖石围墙,矮墙之内有长椅数张。椅子上坐着一对上点年纪的白人夫妻,见我上来,微笑着向我点头,说着天气好啊之类的。
我站着打量周围的花草树木,注意到矮墙之外有一片灌木丛,大约一人多高,树干很干净,羽毛状的对生叶子都长在顶部,像伞一样地撑开,托着上面一颗红色的果球。在我老家的山上,偶尔会看见一种与此类似的树木,我们叫它“漆树” ,有毒。某些人对这树很过敏,树的粉尘吹在身上也会引起全身的过敏反应,大家对它唯恐避之不及,很可怕。刚到加拿大,就发现这种灌木在这里很普遍,显然它并不是我老家的那种毒木。
我便指着那树,请教椅子上坐着的那位白发老人,这树在这里叫什么名。他热情地走过来,确定了我要问的树,然后用法语跟他的老伴低估了几句,才告诉给我一个词。我试图复述和记忆这单词,大概显出了比较困难的样子,他便笑眯眯地又说了一篇,并干脆拿出纸笔给我写了下来。Rhus typhina。我谢过他,并跟他说,我老家有种树,外形跟这树相似,有毒。他饶有兴趣地听着,肯定地告诉我,这树无毒。回来之后查看,知道这树原就产于北美,果然也属于漆树科,但是跟中国的野漆树不同,无毒。因其很好的观赏价值,现在已经引进中国,中文名是“火炬树” 。火炬,这名叫得很好,正是它顶部的那颗果球的形状。它的叶子在秋天也会变红。那时候到处都可以看到它那一片片的火红。这树的火红,跟高大的红枫又不同,很少单棵独木,既不抢眼,也不占领视野的中心位置。它通常是一丛丛一片片地长在一起,高出地面或缓坡一两米的距离。它红在地面之上,缓坡之上,整整齐齐红艳艳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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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了树,每次到野猪背公园,我总要仰望那里的一颗参天松树。就在这片山顶平地上向南看,你就一定会被这颗独特的松树吸引。它高大而倔强。即便在无风的日子里,你看它所有的松枝似乎都在抵抗着西风凌厉的摧残,主干却依然倔强地挺立着,昂头向上。在我看来,它是一种意志的象征。
站在野猪背公园的山顶这里,向北可以放眼远看几百米开外车流不息的苍鹭大桥,大桥之外白墙金顶的清真寺。清真寺之外,便是安静的渥太华城。西向是掩在绿树丛中的两条丽都河流,以及河西岸几栋高大的公寓楼。东边不远处是绿玻璃的邮政大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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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山顶向南走下来,前面地势平缓之处是大片剪裁整齐的青草地。时常有孩子们在草地上踢球玩耍,大人们在大树下聊天野餐。在草地和停车场的更南边,跨过野猪背大道,这时候的莫尼斯湾一定有许多人在水面上划桨竞舟。过两天,那里上演的就是一年一度的渥太华六月龙舟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