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古澹顾不上将行李送回住处就急匆匆去了学校,两年制的MBA课程还剩下关键的半年,能否继续留下来完全取决于是否能够找到愿意雇佣外国学生的雇主。大家都卯足了劲儿遍地撒网,四处捕鱼。古澹已经因为回国奔丧而耽搁了三个星期的时间,无形中错过了不少找工作的时间。
果然自己的信箱里已经塞满了各类求职见面会,餐会,酒会的信息。古澹快速地过滤了一遍,将感兴趣的堆成一堆,夹在胳膊下面就兴冲冲地往学校的电脑机房赶。
位于商学院地下室的电脑机房在暑假里依旧一周7天24小时开放,MBA的学生并没有单独的机房,必须与商学院的本科生共用。如果是在学期中,6间机房常常是满满当当,一坐难求,不过现在还是暑假,所有的机房都很冷清,零星的几个学生坐在角落里低头忙着自己的事情,不过没有古澹认识的。
古澹将行李箱放在身边,打开电脑输入学生号和密码。又拿出刚才的求职信息逐一的翻看做记号,对应着重新编辑简历和COVER LETTER,所有的雇主都不喜欢统一化的求职简历,那样显得求职者对他们不够重视没有用够心思,所以古澹在电脑上挨个的查看公司网站,找到HR部门主管的名字,又在COVER LETTER里加入自己对公司和行业的理解,千方百计地将自己的工作经历与之拉上关系,以期在一大堆的求职简历中脱颖而出,博些印象分,获得一次难能可贵的面试机会。
改求职信的工作也相当繁琐,改完了,还要反复检查有没有错别字,否则会给雇主留下粗心大意马马虎虎的印象。全部修正好了,附上精心编撰的COVER LETTER, 即便已经通过网络将简历发送出去,还要将简历另外打印出来备案编号,以防不期然的对方公司来个电话面试,自己一时反应不过来,一问三不知,错失大好的机会。
古澹马不停蹄地忙了好几个小时,到此时早已是饥肠辘辘,大脑昏沉。按理说他出国前工作的法资外企也是高强度的工作,熬夜加班都是家常便饭,这点儿PAPER WORK算不得什么,但毕竟是坐了十来个小时的飞机,说一点也不累那肯定是假的。
古澹坚持将所有的资料都处理完了,在记事本上做好标记,一抬头,地下室机房的小天窗外一片黯淡,原来不知不觉间天都黑了,从中午1点下飞机,到现在应该有8个小时了。古澹暗笑自己太专心,竟然连电脑机房里的其他学生什么时候走掉了也毫无察觉。
今天就先这样了吧,古澹想着。一手提着行李箱从电脑机房里出来,爬了几圈楼梯,推门走到室外。清新的晚风拂面而来,天边是色彩斑斓的晚霞,金黄中带着醉人的粉红,夹杂着一抹一抹的蓝紫。古澹用力的吸了几口气,像一个刚刚从地牢回到人间的囚犯,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活着,感恩,向希望迈进就是快乐的全部内容。
咖啡店就在街角,门一推开,浓郁的咖啡豆味踩着轻快的爵士旋律扑面而来,让人顿觉惬意温暖。古澹排队买了一杯咖啡和三明治,找了个窗口的位子坐下。窗外夜色初上,天空涂上一片梦幻的黑蓝,路灯橘黄,恍若梦境。古澹一口咖啡一口三明治慢慢的享用着生命中最平凡最普通的满足,一身的疲惫融化在恣意游走的爵士乐中,懒洋洋的说不出的闲散舒服。
车流,如穿梭的流星,灯影犹在,疾驶的车身已在数米之外。对大多数人而言,这个世界如光影般快速旋转,他们不得不加速追赶,只为了不被巨大的离心力抛出运转轨道。人们一边追赶一边抱怨,日复一日如同不能停下来的车轮,可是有多少人敢于放慢脚步,想一想,追逐的终点究竟在哪里?如果追逐是一个周而复始的恶性循环,为什么不能游离世外与繁忙背向而行呢?
古澹的眼镜忽然一亮,目光落在一个熟悉的面孔上,那个人也看到了古澹,机关枪一样大声嚷嚷着:“哈哈,你这家伙,我正在念叨你呢,你就冒出来了!”
来人是古澹MBA班的同学老默,老默并不老,也不过才30岁,本名叫默罕默德,是从沙特阿拉伯来的。他很喜欢扎在中国人里,交中国朋友,为了方便称呼,大家都叫他老默。老默学业平常,每科只求C+过关,C与思谐音,+与佳谐音,有时大家也戏称他为默思佳.
老默虽然学业不精,却是个百分百的社会动物,一等一的社交人才,吃喝玩乐样样精通,为人热情大方,十分讨喜。平时写论文做案例默思佳都不在行,但是他瞄准了班上脑袋好用的同学,一番打点通融,无师自通地练就了一套中东吸星大法,靠着中国同学的内力实现了门门达C的伟大目标。
古澹和老默关系不错,两个虽然性格迥异,却相当互补。难怪老默忽然遇见古澹就笑个不停,好像找到了丢失的另一半。
说话间,老默已经大咧咧地在古澹对面坐了下来,嘟嘟嘟嘟地扫出一排子弹,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就琢磨着你也差不多该回来了......你下个星期有几个面试机会......这些天你看了股票没有......对了,你遇到什么漂亮的中国女孩可以介绍给我吗....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