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一条波斯米亚红裙

早起的鸟而有食物吃,不早了,太阳晒屁股了,是大家在水懒睡吧。
 
楼上的不评论小说,抢座位干嘛呢?o_O

大家正准备看明宵玩失踪呢,信就来了,还一下子到了四封,真浪漫....
记得第二十节的时候讲到“明宵刚去美国的时候,一开始总是隔两三个星期给她写一封信过来。” 后期拥抱可能要统一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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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的不评论小说,抢座位干嘛呢?o_O

大家正准备看明宵玩失踪呢,信就来了,还一下子到了四封,真浪漫....
记得第二十节的时候讲到“明宵刚去美国的时候,一开始总是隔两三个星期给她写一封信过来。” 后期拥抱可能要统一一下。

到此一游!
 
导演李安都进小说了,真会用人 。

几封情书,有些象成年人写的,当然我也不知道16岁的孩子,在那个年代能写啥。

不知那两个台湾女孩会不会有故事,明宵会不会见到李安导演,今昔的第一封信何时才到明宵手中。
 
舞台表演这部分俨然就是一部童话剧,太好看了,觉得拥抱这部小说很适合拍电影。:zhichi::zhichi:
三十

新分配给她饰演的巴吉尔达,虽然在《吉赛尔》里是男主角阿尔贝特的未婚妻,但是只是一个小角色,在第一幕出场两次,戏不多。第一次出场是和阿尔贝特父亲狩猎归来,在村庄里休息,巴吉尔达看见吉赛尔这个天真淳朴的农家姑娘,很喜欢吉赛尔,把自己的一串项链赠送给吉赛尔。第二次出场是在休息之后,守林人汉斯因为嫉妒吉赛尔爱上阿尔贝特,而吹响号角,把阿尔贝特的父亲和巴吉尔达叫了出来。巴吉尔达用手上的戒指证明已经跟阿尔贝特订婚了,由此导致了吉赛尔的发狂。在吉赛尔昏倒之后,巴吉尔达和阿尔贝特的父亲悄然离场。

在这两场戏里,巴吉尔达既没有独舞也没有双人舞,动作也没有什么难度。她以前也看过徐蕾扮演的巴吉尔达在台上的台步。对她来说,巴吉尔达的戏并没有太大的挑战性和难度,所以练习了几天之后,她就掌握了需要的台步和动作。因为巴吉尔达戏不多,所以在第一幕里她还兼跳农家姑娘,在第二幕里兼跳幽灵。

《吉赛尔》的彩排预定在中芭主楼四楼的内部小剧场举行。因为是彩排,没有对外售票,但是内部分发了赠票,供上级单位来人审查和剧团内部人员观摩演出。志宏到了人大报道之后,曾经专门来了一次中芭,把自己住的研究生搂的房号和电话都告诉了她和齐静。齐静找演出部要了一张前排的赠票,随后给人大研究生搂打了几次电话,最终找到了志宏。齐静请志宏来观看演出,并告诉志宏说,票会留在中芭大院的传达室,上面写着陈志宏的名字,要志宏不要忘记带着学生证取票。



彩排的那天晚上,她和齐静化好妆,站在后台等着演出开始。虽然是彩排,但是剧场里观众依然坐得满满的,让她心里很紧张。秦老师刚才说,文化部来了好几位领导,其中有文化部部长朱穆之和两位副部长,还有几个处长,以及剧团的主要领导们,都在前面几排坐着,等着看他们的演出。透过舞台左侧的帷幕,她看见爷爷陪着几位部领导坐在第一排,靳凡坐在第二排。齐静悄悄地对她说,志宏已经来了,坐在第七排。她探头看去,果然看见志宏坐在第七排的边上,正在低头看着手里的节目单。志宏新理了发,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袖口挽到了胳膊肘上,短短的头发显得人也年轻了起来。

志宏说彩排完之后要请我们去吃饭,齐静小声说。

你去吧,我不想去,她扭头对齐静说。这几天为了准备彩排,每天都练习到很晚,觉没睡够,想彩排后直接回宿舍睡觉去。

是想明宵了吧,齐静说。

嗯,她点头承认说。自从走后,明宵一直没来信,都五个星期了。

别担心,齐静安慰她说。国际邮件慢,过两天可能就到了。你要是不去,那我就跟志宏自己去吃了。

这样最好了,她点头说。你多跟志宏聊聊,我觉得你们两个挺般配的。

唉呦,哪里啊,我是一个小演员,人家可是大研究生哎,齐静说。我跟我妈说了,我妈说听着志宏条件不错,就怕高攀不上。秦老师在向我们招手呢,我们过去吧,演出就要开始了。



在乐队优美的音乐声里,黄色的大幕徐徐向上拉开,一座群山环抱之中的农舍显露出来。远处是蔚蓝的带着薄雾的天空,近处是茂密的森林,森林有一条小径通向农舍和舞台中央。舞台的左侧是一间农舍,右侧有一间简陋的小屋,屋前有两个木头长凳。一个农夫拉着小车从舞台右侧走上小径,随后几个提着筐穿着白色舞裙的农家姑娘和几个穿着浅蓝色坎肩和白色紧身裤的农家小伙一起从舞台右侧出来,说笑着穿过舞台中央,像是要去林中采摘蘑菇一样地沿着小径走进了森林。

她和五个农家姑娘一起从右侧出现在舞台上。她穿着一件连衣裙,上面贴身的部分是黑色的,肩部有白色凸起的蓬松的肩领,下面是明黄色的过膝的钟形褶裙,腰部系着一块四方的小白色围裙,腿上穿着浅红色的连袜裤。她和姑娘们嬉笑着走过舞台正中,来到舞台左侧的农舍门边。她踮起脚尖倾身敲了一下门,像是想找里面的姑娘一起出来玩。一个朴素的老妇人走出门,摇摆着手,好像在说里面的姑娘在睡觉。姑娘们无可奈何地耸耸肩,她和农家姑娘们嬉笑着,像是轻盈的鸟儿一样雀跃地沿着小径离开了舞台。

她来到后台,站在帷幕边,看着穿着蓝色紧身衣的守林人汉斯背着一杆猎枪走上舞台,来到左侧的农舍门前。汉斯想去敲门,但是好象是怕打搅了里面的人睡觉而没有敲。他把挂在腰间的一只山鸡摘下来,挂在农舍墙壁上之后离去。林间小径上走来了英俊年轻的贵族阿尔贝特,他披着一件深红色的披风,腰间挂着长剑。披风里面是带着立领的白色上衣和白色裤子,上衣外面套着一件紫红色坎肩。阿尔贝特把披风和长剑交给了侍从,让侍从把它们藏在了舞台右侧的小屋里。侍从走下舞台之后,阿尔贝特轻轻敲了几下农舍的屋门,随后隐身在农舍后面,看着从屋里走出来的吉赛尔。吉赛尔像其她农家姑娘一样穿着连衣裙,但是上面贴身的部分是紫红色。吉赛尔在舞台上四处寻找着敲门人,阿尔贝特已经悄悄从农舍后面出来,站在了吉赛尔后面。吉赛尔回过身,一下看见了英俊的阿尔贝特,羞怯地低头转身。阿尔贝特抚摸着吉赛尔的胳膊,想抓住吉赛尔的手。吉赛尔挣脱了阿尔贝特的手,想回农舍,却被阿尔贝特挡住了路。吉赛尔绕过阿尔贝特,三次想回屋,三次被阿尔贝特抓住手臂拽了回来。阿尔贝特把舞台右侧小屋前的一条长凳搬到了舞台中央,请吉赛尔坐下。吉赛尔一人坐在长凳上,阿尔贝特走过来挤着也坐在了长凳上,伸手来搂吉赛尔的肩膀。吉赛尔躲开阿尔贝特,从长凳上站起来,想要回屋,又被阿尔贝特抓住手臂。吉赛尔抬起头来,看着阿尔贝特的火热的眼睛,似乎有些激动与不安。

她站在后台,看着阿尔贝特举起右臂跟吉赛尔对天起誓,看见吉赛尔摘了一朵野菊花来算命,看见吉赛尔因为算命的结局不好而悲伤,看见阿尔贝特把吉赛尔哄了过来,两个人挑起了快乐的双人舞。看着吉赛尔由最初的抗拒到喜欢上阿尔贝特,与阿尔贝特一起跳着缠绵悱恻的双人舞,看着单纯的农家姑娘一下就爱上了阿尔贝特,而且爱得很投入,她就想起了明宵。自从明宵走后,每当她看见情侣们在一起,总是会想起明宵。

五个星期了。她每天去传达室查看信件,每次都很失望的离开。看门大爷每次都对她摇摇头,说没有她的信。每次她都是满怀着期望去传达室,又会很失落的回来。明宵一走之后,就像是石沉大海,再也没有音讯。她觉得自己就像是那个出身卑贱的淳朴的农家姑娘吉赛尔,一旦爱上了一个人,就会不顾一切的去爱。而吉赛尔这么纯洁的爱,最后的结局又是这么悲惨,难道她和明宵也会这样吗?

小曦,别发愣了,一会儿又该你上场了,齐静走过来拽了她一下说。



随着狩猎的号角,林中小径上走出来一群手里拿着号角,身穿黄色上衣灰色长裤和黑色靴子的侍从们。在一些身穿红色,黑色和绿色长裙的贵妇们和脚蹬长靴身穿鲜艳衣服的达官显贵们的簇拥下,她饰演的巴吉尔达和阿尔贝特的父亲在贵妇们的后面上场了。

她手里拿着一根细小的银色的节杖,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到舞台中央。她身穿一条紫色露肩长裙,化过妆后的眉毛又细又长,衬托着她的秀气的脸庞。裙子的中间是深紫色,两边是耦合色。她的胸前垂着一串白色珍珠项链,脖子上套着一圈黑色珍珠组成的宽带,发髻上也用一串银色的珍珠把头发向后扎住。

在身穿黑色衣服的阿尔贝特父亲示意下,她走向舞台右侧的长凳,坐在凳面上休息。吉赛尔和母亲出来迎接贵族们,在农舍前面摆好了桌子椅子,请巴吉尔达坐在椅子上。母亲用陶罐里的水给巴吉尔达倒水喝,吉赛尔站在巴吉尔达身边,羡慕地看着巴吉尔达的紫色裙子,俯身把裙摆的底部托起来,亲在脸颊上。巴吉尔达很喜欢这个纯真的农家姑娘。在吉赛尔跳了一段优美绝伦的单人舞之后,巴吉尔达把自己佩戴的珍珠项链摘下来,送给了吉赛尔。



舞台上的贵族们下场休息去了。她走回到后台,脱掉了巴吉尔达的衣服,换上了农家姑娘的衣服,跟着五个农家奴娘一起从小径上回到舞台,跳起了欢乐的群舞。一个个穿着红色,绿色和桔黄色裙子的农家姑娘和农家小伙翩翩起舞,给舞台上带来了一股欢乐的气氛。吉赛尔和守林人汉斯也加入了欢乐的行列,跟农家姑娘和小伙们一起跳着欢快的舞蹈。

一曲结束,她悄然离开舞台,重新换上了巴吉尔达的衣服,等待着下一次出场。舞台上,阿尔贝特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在狂舞的人们后面。在他的登高召唤下,吉赛尔摆脱了守林人汉斯,来到阿尔贝特身边。嫉妒的汉斯拿出阿尔贝特藏在小屋里的佩剑,揭示了阿尔贝特的真实身份,并吹响了号角,把分散在四处休息的贵族们召集起来。

她穿着巴吉尔达的紫色长裙,从舞台左侧步履优雅地走出来,走到舞台右侧与阿尔贝特相遇。她伸出手,像是在询问阿尔贝特发生了什么。阿尔贝特有些不知所措地解释了什么,随后伸手牵住了她的手,低头吻了她的手背一下。站在舞台左侧和农家姑娘们一起观看的吉赛尔忍不住了,突然一下冲了过来,把阿尔贝特推到了一边。吉赛尔面向巴吉尔达,愤怒地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巴吉尔达伸出左手,把手指上的订婚戒指秀给吉赛尔看。震惊的吉赛尔转身质问阿尔贝特,阿尔贝特扭身不再理吉赛尔。吉赛尔至此恍然大悟,知道原来阿尔贝特早已有了未婚妻。吉赛尔一气之下把巴吉尔达赠给她的项链摘下扔掉,在扑向母亲怀抱时昏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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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排在一阵热烈的掌声中谢幕。在观众们起身离场时,文化部长朱穆之带着文化部的人和剧团领导走上台来,跟导演组的老师和演员们握手,祝贺演员们排练取得的成绩。一些报纸和杂志娱乐版面的记者则在台前台后穿梭,忙于采访舞剧的男女主角,准备为《吉赛尔》的公演撰写报道和评论文章。

谢幕的时候,她穿着巴吉尔达的衣服,一直没有来得及换。这是中央芭蕾舞团第一次排练世界名剧《吉赛尔》,把这一古典浪漫舞剧搬上中国舞台。她觉得很幸运能够在舞剧排练的时候加入进来,并且在里面出演巴吉尔达这个角色。在整个演出中,她看见靳凡的目光一直在仔细地审视着舞台上的演出。靳凡虽然没有参加舞剧的排练,但是很关心这个舞剧,几乎每天都来排练厅观看。

文化部的人走了之后,靳凡来到后台,对她表示祝贺,对她的演出很满意。在这场舞剧里,虽然她的角色不是很重要,但是她显示了自己的天分和扎实的基本功。无论是农家姑娘还是幽灵的舞蹈,还是巴吉尔达的戏,她都表演得很出色。幽灵的群舞很多,她的单腿划圆圈,单脚起跳双角落,跳跃,摇摆的连续换脚跳,移位的打脚小跳,翻转,以及向前移动的脚尖跳等动作,都做得非常出色和完美,让秦老师和靳凡都很满意。

齐静在彩排里也表现得很出色,表演的鬼王比排练时表现得还好。她的妆化得很重,眼皮上涂了一层深深的蓝色,无论眼神,表情和舞姿,都像是一个真正的死去的人的幽灵。齐静个子矮,长期节食的结果让她的身体变得很轻,跳起来能在空中比一般人停留的时间更长一些。在整个第二幕中,她好像是一个脚不着地的幽灵,几乎听不见她的舞鞋擦地的声音。



夜风吹着炉子里火红的炭火,空气里弥漫着葱花的香味儿和夜来香的浓郁的香气。她和齐静还有志宏坐在中芭大院外面的馄饨摊边,面前摆着一碗冒着红油的抄手,衣服和脸上映着炭火的红光。齐静低头用汤勺喝着馄饨汤,不知是因为炭火还是因为心情激动,脸上带着显眼的红晕。彩排之后,志宏一直在小剧院门口等着她们,要请她们去吃饭。她推脱了几次,说累了,困了,说晚上不敢吃饭。她想让齐静跟志宏单独去,不想在一边做电灯泡。但是志宏像是猜透了她的心思,不顾齐静的脸色,死活要拉着她一起去。她最终还是拗不过志宏,被志宏拉去了院外的馄饨摊。

你们的演出太精彩了,志宏感叹地说。从来没看过这么棒这么感人的芭蕾,真是太开眼界了。

等正式公演的时候还会更好一些,齐静抬头说。这个剧场小,舞台和乐池都小,乐队有点儿摆不开,跳舞的时候也受到一些局限。天桥剧场大,舞台宽敞,里面的乐池也大,舞蹈的效果会更好。



志宏哥,你分得清我们谁是谁吗?她吹了一下馄饨上的葱花说。常有人说我们化妆之后,跳的幽灵都一个样子,看不出谁是谁来。

怎么分不清,志宏笑笑说。你一出场我就认出了你,农家姑娘里你是第二个出场的,幽灵那一幕你经常站在左边第一排,演巴吉尔达的时候就更不用说了。虽然事先不知道你演巴吉尔达,也换了不同的衣服,妆也化得重,但是你穿着紫色衣服从舞台后面一走出来我就看出是你了。明宵总夸你跳得好,这次终于见识到了。对了,明宵走后给你来信了吗?

还没有,她垂下眼帘说。我今天还去传达室看了,没有他的信。

你别担心,志宏说。昨天我给明宵家打过电话,他父母说他挺好的,已经开始去那边的中学上课了。

哦,是吗,这么快?她有些惊异地说。还有什么他的消息?

他父母说明宵挺能适应那边的环境的,志宏说。明宵的英文不怎么好,但是一点也不胆怯,出门去超市什么的到处跟人讲英文。他大爷家有个女儿,比明宵大几岁,好像刚上大学不久,带着明宵在旧金山转,帮着明宵准备上学需要的文具用品,给明宵讲美国那边的风俗习惯,帮了明宵不少忙。

哦,这样啊,她说。只要他一切都好就好,

想明宵了吧?志宏问她说。

嗯,她有些黯然地点头说。



猛一分开是挺难受的,志宏说。不过,过一段习惯了就好了。我原来在陕北插队的时候,跟一个北京来的知青谈过一段恋爱。后来我回山东上了大学,她回了北京。刚离开的时候也是挺难受的,特别想特别想,过了一段时间,慢慢就好了,不那么想了,后来就分手了。要我说,什么也敌不过时间和距离,感情也是这样。

哎,你这人会不会说话啊?齐静插嘴说。人小曦在想明宵,你怎么说分手什么的,乌鸦嘴,呸呸。

我比你们大几岁,也经历得多一些,志宏用勺子喝了一口自己碗里的馄饨汤说。不是我乱说啊,异地恋真的很痛苦的。谁都相信自己的爱情是永久不变的,最后你才会发现,永久的爱情其实是不存在的。

我不会变的,她有些发呆地看着眼前的红红的炉火说。我喜欢明宵,就会一直喜欢他下去,不论多久我都会等着他,除非他变了。

瞧瞧,这才是真正的爱情,齐静称赞说。

明宵是个好孩子,志宏说。但是国外的文化跟国内不一样,那些外国孩子们都很开放,喜欢谁就直接说。明宵会不会受到诱惑,会不会喜欢上别的人,要看他自己了。

别说让人丧气的了,齐静对志宏说。小曦,别听志宏的,他不懂。姐知道,明宵要是真喜欢你,就不会变的。



志宏走的时候已经快午夜了。她和齐静回到宿舍,洗了洗就赶紧上床休息了。月光在窗帘上留下了老树的影子,她看着在窗帘上摇动的枝杈,想着志宏说的话,心里更难受了。她一会儿想想明宵过去跟她在一起的情景,一会儿又琢磨明宵为什么还没来信。她甚至在想明宵会不会喜欢上了他的表姐。明宵这么高大帅气阳光,很招女孩子喜欢,他会不会喜欢上别人呢?志宏说,什么也敌不过时间和距离,难道是真的吗?

如果是她去了国外,一定会在下飞机的第一天写信回来的,她想。到旧金山的航空信应该一两个星期就到了,而现在已经是第五个星期了,明宵依然没有写信来。这说明了什么呢?难道她在明宵心里并不重要吗?她突然意识到,虽然明宵占据了她的心,但是她并没有感到自己占据了明宵的心,从来没有感到自己拥有过明宵。思念和失落交缠着走过她的心头,她越想越难受,越想越睡不着。她把被单拽上来,蒙到头上,悄悄地无声地抽噎了起来。

文学城链接:

给我一条波希米亚红裙(三十)
 
同时收到四封信,说明是有人给扣了一段时间。猜想要么就是小曦的亲父亲,要么就是志宏。不过无论是谁,都不该扣人家的信啊。
三十一

彩排之后的第二天,她醒来的很晚。秦老师给参加彩排的演员们放了一天假,今天不用去排练厅训练了。齐静和她一直睡到快中午才起床。窗外在下着毛毛的细雨,屋内的光线有些昏暗。阴湿的空气混合着木头发霉的味道,沿着窗户的缝隙流进来,淹过了靠窗的桌子,淹过了她的身体,淹过了整个屋子。她夜里坐了一个梦,梦见明宵抱着她吻她,亲吻像是雨点一样落在了她的脸上和脖子上。醒了之后她一直在回味着梦里的情景,想把一切都记住。

中午去食堂吃完饭,她和齐静一起走出主楼的大门,冒着细雨向着传达室方向走去。还没走到传达室门口,她就看见传达室大爷从四方窗口里探出头来,手里举着一摞信。

小曦,你的信来了,大爷笑眯眯地远远地大声叫着她的名字说。

她像是不相信似地跟齐静对视了一眼。齐静伸手推了她一下。她醒过味来,拔腿飞快地向着传达室跑去。传达室大爷把用橡皮筋扎住的一摞厚厚的信交给了她。她按捺住心跳,接过信来,看见每封信都是一样的信封:黄色的厚信封,右上角贴着美国邮票,左上角用英文写着明宵的名字和地址,中间偏下的地方写着她的名字和中央芭蕾舞团的地址。

谢谢您,她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手里拿着的扎在一起的信说。怎么一下来了好几封?

我也不知道,传达室大爷说。今早邮局才送到。就是这样摞在一起来的。

她拿着信往回走,心里充满了快乐,脚步也跳跃了起来,脸上绽开了笑容。一下收到了好几封!她还以为明宵把她给忘记了呢。她像个孩子一样高兴地跳跃着往回走,一点也没有觉出来细雨落在她的头发上和脸上。齐静在路边等着她,看见她高兴的样子说:

是明宵来的吧,看把你高兴的。



走回了宿舍之后,她迫不及待地坐到床边,从摞在一起的信里拿出最上面的一封来,撕开厚厚的信封,从里面抽出信签。信签是蔚蓝色的,四角上印着淡淡的红杉树的树干和叶子,中间是明宵的黑色的潇洒的笔迹。第一封信的日期落款是八月二十二日。

亲爱的小曦:

今天是八月二十二号,到了旧金山的第一天。

飞机飞了有十几个小时。从北京机场离开的时候,本来一直觉得挺激动的,可是后来隔着大玻璃窗跟送行的爸妈和志宏挥手告别,心里还是难受了一下,因为看见我妈在抹眼泪。想想爸妈把我养这么大,我突然就走了,就像一只长大了的小鹰,展翅飞走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他们心里一定很难受吧。我跟爸妈挥了挥手,下了电梯,就再也看不见他们了。

在飞机上,我的座位靠着舷窗。繁华的北京城在窗户里变得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了。飞机在云层上空飞行,机翼下是无边无际的滚滚的白云,太阳在云朵上空散发着金色的光。飞到太平洋上空的时候,空姐送来了一些饮料。我要了一杯红酒,给自己祝贺了一下:这是我的电影梦的第一步。我觉得自己很幸运,多少人想出国留学都没有这样的机会,我高中就能出去学习,一定能掌握好语言,学到更多的东西。

第一次坐这么长的飞机,我有点儿晕飞机。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半中间想吐,但是又吐不出来,难受了一段,后来去了洗手间吐了一次之后就好了。座位旁边坐着一位北大的公派留学生,他说我的英文太差,发音的重音不对,要我到美国先好好学学英文。旧金山机场很大很干净,窗外是碧蓝碧蓝的天,空气清澈。下了飞机,因为英文不好,在机场过海关的时候还有些担心。好在海关人员没有多问问题,给我的护照上盖了一个戳子就让我过了。

到了出口处,就看见表姐举着一个大牌子在等着我。表姐前几年跟大爷一起来过北京,我们一起爬过长城,她的样子一点都没变。大爷家里只有表姐一个孩子,表姐在加利福尼亚大学伯克利分校上二年级,读书很用功,学习好,社交能力也强,在学校的学生会里做副主席。表姐见面说我的个子长高了,也变得像个大人了。坐着表姐的车往大爷家开的时候,我看见一群群灰色的鸽子在天上翱翔,才感觉出不是在北京,而是来到了旧金山了。旧金山原来真是在山里,机场出来的一路上就看见山岭,道路也经常要上坡下坡。

从机场开了半个小时,就到了大爷家里。大妈已经烧好了几个菜,在等着我。大爷大妈和表姐对我都很热情,他们给我准备了楼上的一间卧室,里面打扫得很干净,床上换的新被子褥子床单和枕头。

吃饭的时候,大爷说已经给我联系好了一所很好的中学,离家稍远一些,但是有校车接送。学校九月三号开学,到时我就能去读十年级了。我说我有些担心怕英文跟不上,表姐说不用担心,英文有两个月就会上去。表姐说要今天带我去看金门大桥,中午去唐人街吃饭。表姐还说有空会给我讲讲在这边上中学的注意事项,以及怎么在学校里变得popular。

托志宏送给你的磁带和日记,你应该都已经收到了吧。虽然才两天没见,可是觉得像是好久都没有见到了你一样。还在想陶然亭划船的时候,在桥洞底下,我们在一起的情景。想想真正的爱情是不是就是这样,突然就变得很喜欢,很想念,见不到就像是丢了魂一样。

想起我们一起坐在桥洞下,我手里捧着你的脸庞,吻着你的嘴唇和眼睛,跟你说喜欢你爱你,看着你的眼睛也看不够。你说你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坏女孩,你怎么能是个坏女孩呢,你是最可爱的一个女孩。想起我们在公园牵着手走,觉得我们的个子很般配,走在一起很亲近。

虽然我们真正认识和了解的时间不长,可是觉得真的很喜欢你。这些日子以来,我总是想起你,见不到你心里就有些悲哀,其实很难受很难受,好想现在就飞到你身边,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一次见到你。

在飞机上一直在想你,你在想我吗?

有空给我写信吧,地址在信封上。我盼着你的信,一定要多给我写一些。你在那边干了什么,剧团的情况,家里的事情,凡是跟你有关的,我都想听。等着你的信。

明宵





她读完第一封信之后,继续从那一扎信里面,取出第二封信读了下去。第二封信的日期和第一封信间隔很近。

亲爱的小曦,

这是我来美国的第三天了。第一天晚上因为倒时差,几乎没怎么睡着,过了午夜才睡,凌晨两点就醒了。迷迷瞪瞪的接着睡了一会儿,凌晨四点又醒了,然后就再也睡不着了。六点钟我坐起来,看见窗外的晨曦在升起,天空一片澄净,月亮淡淡地挂在天边,星星早已没了踪迹。第二天早上我一直等到大爷起来下楼,才跟着下楼。早点是大妈熬得豆粥还有煎饼,很可口。饭后大爷让表姐带我去唐人街和金门大桥去转转。

大爷家住在郊区,房子很大,但是正在换房顶。我们吃早饭的时候,门口就来了几辆卡车,还有一个小型的吊车。吊车往房顶上运油毡一样的shingles。不知道shingles中文应该怎么翻,就是一片一片的长方形的油毡一样的东西。几个老外穿着大头鞋爬到很高的房顶上,在上面叮叮当当的用锤子敲来敲去。吊车的铁膊晃来晃去的,上面有个铲车一样的装置,把一大摞shingles放到成斜坡状的房顶上。车库前停放着一辆垃圾车,房顶上拆下来的东西直接扔进垃圾车里。

表姐带我去了金门大桥兜风。金门大桥果然很壮观,桥很长,两边是开阔的海面,海鸥成群的在海面上盘旋,水面上不时有白色游艇驶过,远处的海面和天接在一起。表姐开的是一辆红色的敞篷车,桥上的风很大,像是要把车吹进海里面。我第一次坐敞篷车,阳光照在头上,带着咸味儿的海风从耳边掠过,听着海浪拍击岩石的声音和海鸥的叫声,在钢铁的桥面上驶过,就觉得像是一个梦一样。

看完金门大桥,表姐带我去了唐人街。旧金山的唐人街很长,周围的街道坡度也很大,有的街道几乎快有三十度角了。餐馆很多,大多看着是粤菜馆,也有不少杂货店,菜店,还有书店,礼品店,工艺美术店。表姐把车停在一处停车场,带着我沿着街从一头走到了另一头,花了有四十多分钟的时间。唐人街的尽头是一些玻璃上贴着裸女广告画的房子,表姐说那是一些脱衣舞场。表姐怕我不习惯粤菜,特意带我去了一家北京餐馆吃的饭。我们点的京酱肉丝,鱼香茄子和炸带鱼,味道非常地道和正宗。

晚上回到大爷家,表姐说,这个房子买了有十二年了,该换房顶了,冬天的时候上面的shingles还被风吹掉了几片,所以请人来换。吃完饭后,表姐出门好几趟去找她的猫,因为白天门口铺上了朔料布,竖着梯子,车库前还停着卡车和垃圾车,修房的工人不断往下扔东西,猫可能不敢回家了。表姐有些担心,怕猫认不得家门了。

猫大概被换房顶的工人吓坏了,一直到晚上十点都没有回来。表姐很着急,怕猫走丢了,就出门去找。我跟着表姐一起出去,一边走一边叫。我们沿着街区走了一圈,也没有找到猫。中间遇到一个小伙子,他坐在车里,听见我和表姐在叫猫的名字,就打开车门问是什么样子的猫,住在哪里,说要是看到了就把猫给送到表姐家去。小伙子又说,猫受了惊吓,跑不远,一般都是藏在附近。他说他也有一只猫,有一次丢了,后来就从邻居家的后院找到了。听了他的话,表姐才宽心一些。

我们沿着街继续叫着,又走了一圈,在走到大爷家的街道和前面的街道交口的时候,看见表姐的猫蹲在邻居的家门口,警惕性很高地看着我们。表姐叫着猫,走过去,猫并没有走到表姐身边来,而是跟表姐保持着一段距离,跟着表姐往家走。快走到大爷家的时候,一个邻居牵着一条大黑狗出来,把猫吓得扭头就要往远处跑。表姐赶紧走到猫身边,把猫抱起来,怕猫再跑丢了。天黑了,那个邻居大概没看见表姐抱着猫,也没有管自己家的狗。狗看见了猫,摇着尾巴激动地向着表姐冲来。猫更害怕了,要从表姐身上挣脱下来。我从表姐手里接过猫,用胳膊抱着猫。这时狗已经冲到了我身边,猫吓得要死,非要下地,尖锐的爪子挠着我的胳膊,把我的胳膊挠出好几条血印来。邻居这时才看见猫,赶紧把狗给喝住了。到了大爷家门口,猫从我的胳膊上跳了下去,自己跑到门口,两只后腿站立着,用前面一只爪子去够门把手。

回到屋里后,表姐帮我把胳膊上猫挠的伤口用清水洗了,给我涂上了酒精。猫吃饭的时候依然有些惊魂不定的样子,只要听见屋里一有响动,就吓得猫下腰,耳朵竖立起来,带着惊恐的样子随时准备跑。


晚上一直在想你。你那边怎么样,一切都好吗?好想跟你在一起,要是你也在这里该多好啊。

志宏临走前送给了我两句格言,一句是“有志者事竟成”,一句是“志士嫌日短,大业在人为”。我没有志宏那样大的抱负,只想以后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去电影艺术学院学习,毕业以后兢兢业业地拍几部好电影出来。

一定想着给我写信,告诉我你那边的情况。

明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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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封信的里面夹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明宵站在海边的白色护栏边,右脚蹬在一辆山地自行车的脚蹬子上,背上背着一个双肩背书包,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他的背后是碧蓝的天,碧蓝的海,隐隐可见海鸥在灯塔边飞翔,前面是绿草如茵的草地。

亲爱的小曦,

不知不觉两个星期已经过去了。我已经开始去高中上学了,上十年级。

每天早上大妈给我做两个三明治,把烤过的面包片里面夹上熟肉片,奶酪,生菜和牛油果,特别好吃,而且很有营养。大妈还给我带上一些零食和白开水。学校有黄色的校车每天在大爷家附近停,校车司机是一个很nice的墨西哥人,讲着一口口音很重的英文。

学校的老师和同学对我都很友好,他们总问我很多中国的事儿。同学里没有大陆的,但是有两个台湾女生和一个韩国男生,还有一个香港的男生。学校里的数学太简单了,我在育才学校学的比他们的深多了,所以数学都不用花时间,老师留的作业十分钟就做完了。科学课也容易,没有我们的物理和化学深。最难的是英文,我几乎把时间都花在英文上了,依然很多还是做不好,特别是写文章。不过那两个台湾的女生都很帮我,她们说让我帮她们做数学,她们帮我做英文。学校里的科学课让大家自己动手做一个面条桥,用硬硬的意大利面条粘起来,粘成一座桥,桥的重量不能超过一公斤,但是载重要求超过五公斤,谁的桥载重量最大就会赢。赢了的就可以代表学校去参加旧金山市里的中学生科技展览。台湾的那两个女生跟我分在了一组。

周末的时候我骑车去台湾同学家里做面条桥。表姐回伯克利上学前,送给了我一辆山地车,这样很多地方我就可以自己骑车去了。我们做了整整一天,用一个电烙铁一样的东西把一根粗柱子一样的胶融化,用胶把面条一根根粘起来。我去图书馆查了一些桥梁建筑的文献,里面讲交叉形状的桥梁载重最好。我们先去超市买面条,有好几种意大利面条,有的宽,有的窄。因为桥重不能超过一公斤,又得有一米长,所以不能用最结实最厚的面条。我们挑了两种看着结实又不太重的面条。回到台湾同学家后,我们按照书上的介绍把意大利面条焊成交叉形状,第一个桥焊得特别粗糙,而且也不结实。我们用一个小筐里面放上水瓶来做承重试验,第一个桥一下就塌了。第二个桥只能承重四公斤。最后一个桥,我们比较有经验了,做得快也顺手,最后测出来能够承重八公斤还不倒塌。我们不敢再往上加水瓶了,怕万一倒塌了就毁了。同学的母亲拿了一个摄像机给我们摄像,把桥倒塌时大家的紧张和沮丧的表情全照下来了,看起来很好玩。

做完项目之后,我们聊了一会儿天,我说我以后想去学电影。同学的母亲说,她有个表弟叫李安,现在纽约大学学习电影导演艺术,说我要是联系学电影什么的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向李安请教。

总说我自己了。你在芭蕾舞团过得怎样?还喜欢吗?开心吗?一切都好吗?每天我都想你好多遍,坐校车的时候,睡觉前,早上醒了之后,还有一天的很多时间都会想起你来。

我还没有收到你的信,是你还没收到我的信吗?

明宵



第四封信很薄很短,里面只有一页纸。

亲爱的小曦,

来美国已经一个月了,可是还没收到你的任何信。你是还没收到我的信吗?怎么一点儿你的消息都没有?

这一个月,在学校里认识了不少同学和朋友。学校附近有一间麦当劳,有时和同学们一起去麦当劳。

表姐带我去参观了伯克利大学,校园真漂亮,不愧是名校。在里面看见一些亚洲面孔的学生,真羡慕他们能在这么好的大学念书。表姐带我去了图书馆,里面的落地窗的视野非常漂亮,从里面可以看见校园里绿树成荫,中间透着西式建筑,就像是一幅油画一样。校园门口有一家星巴克,表姐带我去里面喝了一种绿茶Latte,味道非常浓郁,非常好喝的咖啡。我刚到旧金山的第一个星期,表姐就开车带着我去了旧金山北面号称“红杉帝国”的野生公园,里面都是又粗又高的红杉树,还有有世界著名的树屋和独木房,玩得很开心。

大爷跟人合伙开了一间快餐店,把我给推荐到那里打些零工。周末我开始在快餐店里打工,自己挣零花钱。以前没有工作过,现在才体会到,一天站七个小时还是很辛苦的,不过好在我只是周末去工作一天。

前天坐在校车上,天很阴,远处是群山一样的云,突然想起了北京想起了你。别人都说想家,可我不想家,只想你。

今天觉得特别沮丧,因为一个月了,都没有收到你的信,没有你的任何消息。赶紧给我写一封信好吗?我想知道你的一切。

明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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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一条波希米亚红裙(三十一)
 
楼上的不评论小说,抢座位干嘛呢?o_O

大家正准备看明宵玩失踪呢,信就来了,还一下子到了四封,真浪漫....
记得第二十节的时候讲到“明宵刚去美国的时候,一开始总是隔两三个星期给她写一封信过来。” 后期拥抱可能要统一一下。
谢谢灵兮,说的很对,小说里有互相矛盾的地方,以后要给改正过来。
 
导演李安都进小说了,真会用人 。

几封情书,有些象成年人写的,当然我也不知道16岁的孩子,在那个年代能写啥。

不知那两个台湾女孩会不会有故事,明宵会不会见到李安导演,今昔的第一封信何时才到明宵手中。
谢谢老椰。台湾女孩,只是用来说明明宵处的环境也有很多很好的女孩,他又这么年轻一个人在美国,他跟今昔的感情若不是很深厚,就不会继续下去。
 
同时收到四封信,说明是有人给扣了一段时间。猜想要么就是小曦的亲父亲,要么就是志宏。不过无论是谁,都不该扣人家的信啊。
应该就是靳凡给扣下的,只有靳凡有这个能力让传达室的大爷听他的。志宏做不到,除非传达室大爷是他亲大爷。。。。
 
三十二

黄昏的时候,她坐在街边的一条长椅上,把明宵的四封信一封一封的重新读了几遍。

太阳已经下山了,远处的天际像是一条火红的河流,明亮的橙黄色像是熔岩一样,在天际流动着。近处的天空依然碧蓝,白色的块块云朵点缀着橙红的霞光,几颗星星已经悄然出现在云朵四周。她坐的椅子旁边是一颗死去了的老槐树,枯干的树枝和路边高耸的电线杆一起沐浴在最后的晚霞里,面向彩霞的枝干上闪着金色的光泽。

她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弯着腿坐在木质长椅上,膝盖并拢,两只手捧着信,头略微低着,仔细地读着蓝色的信笺上面的每一个黑色的字。薄薄的信笺在手上微微地颤抖着,明宵的字挺拔而潇洒,就像是信笺背景上印的红杉树。

街边驶过一辆电车,电车带来的风吹动了她的黑头发和手里捧着的蓝色的信笺。她用手把吹乱了的头发拢到耳边,翻了一页信纸,想像着旧金山的海水沐浴在夕阳余辉之下,明宵骑着山地自行车沿着海边小径驶过的样子。她想象着跟明宵一起站在海边看着落日沉入海面,想象着带着咸味儿的发冷的海风吹来,明宵站在前面给她挡着风,她站在明宵身后,胳膊从后面搂住明宵的腰,嘴唇亲吻着明宵的宽厚的背。

她把信读了几遍之后,把信塞回到厚厚的牛皮纸信封里。现在她相信远在旧金山的明宵没有忘记她,依然在爱着她。她的思绪沉浸在无边无尽的喜悦之中,极想把心里的秘密分享给别人。她从身边的椅子上拿过一个褐色的包来,把信封小心翼翼地放进包里。她从书包里拿出一杆钢笔和一个长方形的黑色硬皮笔记本来,拧开笔帽,低下头沉思了一下。她带着一股柔情,一种缠绵的心情和一种满心的欢喜,用钢笔在笔记本上给明宵写了一封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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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明宵,

今天中午收到了你的来信,我高兴极了开心极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也许是邮局出了问题,竟然一下收到了你的四封信。四封信!你不知道见到这摞在一起的四封信,我是多么的开心。自从你走了之后,这一个半月里,除了从志宏那里听说你打电话给家里之外,一直没有你的音讯,我都着急死了,总是在惦记你,不知道你那边怎样了。见到你的信之后,知道你一切都很顺利都很好,我终于踏心了。

你走之后我觉得自己变了很多,变得容易多愁善感,变得容易情绪失控,变得很敏感很脆弱,很容易被击垮。前一段一直没有收到你的信,我经常自己郁闷,有时会猜测你是不是把我给忘了,会不会是跟别人好上了。我有些担心,怕我只是你的天空偶然飘过的一片云,于我来说虽然是倾尽了心力,就怕在你的眼里我只是过尽千帆的一叶白帆。

旧金山,听起来就觉得那么远,即使我站在最高的山顶上跳起来,也看不见那座城市。多少个晚上想跟你在一起,笑靥如花,只看见你就会心里很开心。从你走了之后,夜晚变得很长,生活也变得空虚了很多了。虽然每天总是很忙,但是一旦静下心来,却总觉得心里缺失了什么。其实我早就应该想到,是你把我的心给带走了,现在那里留下的只是一个窟窿。


昨晚我还在蒙着被子哭泣,今天见到你的信才高兴起来。

我这边一切都挺好的。自从进入中芭以来一直很忙,每天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十一点,绝大部分时间都泡在排练厅里。我来的正是时候,中芭在排演古典芭蕾舞剧《吉赛尔》,我正好能够加入进去。我们的老师是秦老师,原来是《红色娘子军》里演连长的,是中国最早的那一代芭蕾舞演员,跟靳凡很熟悉,都是那一拨人,也做过妈妈的学生。她的眼光非常犀利,对我们要求很严,对每一个舞蹈动作都很挑剔。我们都很害怕她,因为她有的时候会把人说哭。到目前为止,她对我还是不错,我想可能是看在靳凡的份儿上,或者是因为过去做过我妈的学生,对我一直比较照顾,轻易没说过我。

我有个室友叫齐静,比我大五岁,舞蹈学院毕业的,在别的舞剧里担任过一些小角色,在《吉赛尔》里饰演鬼王,戏很多很重。她是一个很能吃苦的姑娘,对我也很好,像是个姐姐一样关照我。

你走之后,志宏哥来了几次,第一次是把你留给我的磁带和录音机送给我,第二次是他去了人大报到之后,把他的研究生宿舍楼和电话告诉我,第三次是齐静请他来看彩排。齐静从第一面开始就很喜欢志宏哥,对他很钦佩,我觉得他们也挺般配的。昨天彩排之后,志宏哥还请齐静和我一起喝馄饨汤来的,我们聊了很多,一直聊到快午夜了志宏哥才走。

我比过去瘦了。受齐静的影响,我现在晚餐基本不吃什么了,只吃一个苹果。上次回家,爸爸很心疼的说要我不要再继续节食了,担心这样下去会营养不良,对身体有损害。但是这里的姑娘们都这样节食,晚餐都不吃什么。好在我的个子已经长高了,不用怕缩回去了。可是每次看见巧克力和冰激凌,都特别想吃,但是一口都不敢吃。想起你走之前,带着我和志宏哥去仿膳和马克西姆餐厅去吃饭,要是换到现在,我也就是敢在里面坐坐,什么都不敢吃。

在芭蕾舞团这一段时间,让我对靳凡 ---我现在不知道该管他叫什么好,不能管他叫爸爸,因为我爸只有一个,也不能管他叫爹,这样太拗口,也不能管他叫靳主任,那样太像外人了 --- 的好感增加了不少。他给我讲过和妈妈的恋爱故事,有些是我第一次听说,觉得挺感动的。

过去因为妈妈的自杀,我一直觉得不能原谅靳凡,现在觉得他对我妈妈其实一直很好,心里也就不知不觉的原谅了。他对我特别好,每天都来看我排练,每天下班之前也都到排练厅来看看我,跟我说几句话再走。别的姑娘们都很羡慕我有这样一个亲爹,因为他对我好到很偏心眼。

最近我们正在排练《吉赛尔》,里面演巴吉尔达的演员在训练时腿部受伤了,靳凡就找导演组,把这个角色交给我跳。我刚进团来,按理说且轮不到我,但是靳凡说动了导演组,让我来跳这个角色。剧团里的人底下有些有非议,但是都没有办法。现在谁都知道靳凡是我亲爹,团里的领导都给我开绿灯。这样其实也不太好,因为芭蕾舞团基本都是女演员,几个跳得好的都是互相羡慕嫉妒。现在,即使我跳得好,别人也会说我是靠自己的亲爹的照顾而不是靠自己的本事。

昨天我们彩排了《吉赛尔》,文化部长和剧团的领导都在前排坐着,让我觉得特别紧张。我以前没有练过《吉赛尔》,也没有见过妈妈跳过,对我来说这部舞剧完全是陌生的。我在里面的第一幕跳农家姑娘和巴吉尔达,第二幕跳幽灵。虽然没有跳过,时间也很短,但是我都把这几个角色跳下来了。好在整场彩排,我的舞蹈都没有什么失误。剧团里的别的姑娘们看见我跳的舞蹈,知道我是能够胜任里面的角色的,也就没话可说了。


谢谢你留给我的磁带,和给我买的录音机,耳机和随身听。我都很喜欢。每天我跟齐静在宿舍里用你买的录音机听你留下的磁带。齐静特别喜欢罗大佑,现在我也开始喜欢罗大佑了。我们天天听《光阴的故事》,听着有时就觉得很伤感。

刚才我把你的信读了好几遍,一个字一个字的读。看见你的笔迹,仿佛就像是见到了你。我抚摸着那些字,就像是在抚摸着你。一直觉得自己很幸运很幸运,因为遇到了你。自从遇到了你之后,一切都变得跟过去完全不同了。这个暑假变化太多,我找到了丢失很久的波希米亚红裙,遇到了自己的亲爹,进了芭蕾舞团,爱上了你。这短短的几个月,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就好象我的人生一直是一潭平静的死水,突然之间起泛起了波澜。

记得当初刚见到你的时候,心里总是忐忑不安,总担心在你面前自己显得很肤浅无知。每次听你夸我,心里总是美滋滋的。我是一个胆小的人,从来没有爱过,也不知道怎样去爱一个人,更不敢主动去爱一个人。可是在你面前,我觉得像是变了一个人,经常自己一个人傻笑傻哭。过去觉得说爱一个人总是难以启齿,现在却可以在你的面前把自己的心情都袒露。

你曾经问过我为什么喜欢你,我曾经羞愧得不敢当面跟你说。现在在信里,觉得可以跟你敞开心扉。我喜欢你,因为你阳光,因为你帅气,因为你有梦想,因为你有行动,因为你也喜欢我。我觉得你跟别的男生完全不一样。在你的年龄别的男生还像是个不懂事的孩子,而你已经飘洋过海,去追求你的电影梦去了。志宏哥说得那句话很对,有志者事竟成,有一天你一定能拍出惊天动地的好电影的。

看到你说总是在想我,我觉得很感动。其实我也一直在想你,在忍受着相思之苦。现在我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是想一个人。想一个人,就是无时无地无原由地都会想起。晚上入睡前闭上眼睛的时候,半夜里的半梦半醒时分,清晨醒来白光照在脸上的第一瞬间,中午听你留下的磁带,在楼前小径上散步,走着去食堂的路上,坐在回家的汽车上,偶然经过你家的楼门口,看见陶然亭公园的外墙和玉渊潭公园的湖水,几乎随时随地都会想到你。

前几天睡觉前一直看志宏送给我的那本《朦胧诗选》。我很喜欢这本书,有时会在台灯的柔和的光线底下,用钢笔把诗抄在自己的笔记本上。我喜欢舒婷的诗,“在你的胸前/我已变成会唱歌的鸢尾花/你呼吸的轻风吹动我/在一片叮当响的月光下/用你宽宽的手掌/暂时/覆盖我吧”,看见这样的诗句,就觉得心里一动,想把头靠在你的胸前,听一听你的心跳。如果我能够像一只飞鸟一样飞去,能够飞越重洋,我会立刻飞去,飞到你身边,跟你在一起。读到她写的《双桅船》:“雾打湿了我的双翼/可风却不容我再迟疑/岸呵,心爱的岸/昨天刚刚和你告别/今天你又在这里/明天我们将在/另一个纬度相遇/是一场风暴、一盏灯/把我们联系在一起/是一场风暴、另一盏灯/使我们再分东西/不怕天涯海角/岂在朝朝夕夕/你在我的航程上/我在你的视线里”,还有她的《赠别》里写的,“虽然再没有人用肩膀/挡住呼啸的风/以冻僵的手指/为我掖好白色的围巾/我只请求留给我/一个宁静的早晨/皱巴巴的手帕/铺在潮湿的长凳/你翻开蓝色的笔记/芒果树下有隔夜的雨声/写下两行诗你就走吧/我记住了/写在湖边小路上的/你的足迹和身影/要是没有离别和重逢/要是不敢承担欢愉与悲痛/灵魂有什么意义/还叫什么人生”我觉得就像是在写你和我。我们虽然隔着一重大洋,但是没有离别和重逢,还叫什么人生。

我一直后悔没有能够跟你早一些相遇,我们从小住在一幢楼里,那些时间我都在干什么,让这么多年都蹉跎过去,而只留了一个月让我认识你?

前几天中午我跟齐静在街道上散步,看见一个年轻女人和一个年轻男人推着一辆婴儿车,车上坐着一个三四岁大的女孩。他们走到一个卖冰激凌的小店前,买了一份冰激凌,蹲在路边的树荫下,两个大人一个孩子用一个小勺轮流挖着冰激凌吃。看着他们开心的样子,我就想要是我们有这么一天就好了。我知道我们都很年轻,现在谈婚论嫁都太早,但是你要是要我,我就会跟你走,不顾一切的跟你走。想象着有一天我推着婴儿小车,你牵着一条可爱的小狗,我们在街上散步,买一份冰激凌坐在街边的长凳上一起分享。想象着回到家里,我系上围裙做饭,你推着摇篮哄孩子。吃完饭后我带着孩子看小人书,你低头琢磨你的电影剧本。孩子睡觉后我沏一杯香茶,依偎在你身边,你只要抱我一下亲我一下,我就满足了。我觉得那样的生活太美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笑,竟然想到了那时候?

你不知道我多想在你身边,多想跟你一起牵着手去海边看灯塔和海鸥,多想陪你一起坐在沙发上读书,多想跟你一起坐在公交车上一人一个耳机听邓丽君的歌,多想坐在你的自行车后座上沿着海边的小径行驶,多想一起坐在黑黑的电影院里握着手看你喜欢的电影,或者什么都不做,只让我靠在你的身上入眠。对我来说,幸福就是你跟我说爱我,幸福就是跟你粘在一起,幸福就是早上醒来闭着眼一伸手就能摸到你。虽然现在还不能做到,但是我相信这一天迟早会来到的。

爱你的小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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