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一条波斯米亚红裙

写的真好,看得心都揪起来了。
我想文学作品和故事会的不同之处大概就在于写作者的那颗悲悯之心。故事会都市剧是唯恐天下不乱,怎么狗血怎么来,将人性的恶暴露到极致,而文学作品是多层次的,在写人的基础上,更是在写人生,写人生的困境和成长。谢谢拥抱哥的好作品。
 
写的真好,看得心都揪起来了。
我想文学作品和故事会的不同之处大概就在于写作者的那颗悲悯之心。故事会都市剧是唯恐天下不乱,怎么狗血怎么来,将人性的恶暴露到极致,而文学作品是多层次的,在写人的基础上,更是在写人生,写人生的困境和成长。谢谢拥抱哥的好作品。
谢谢灵兮。回头哪天我也编个特狗血的故事来,那样肯定特过瘾
比如让这位寇小姐摇身一变成为007特工,徐泽宁被政治对手绑架,寇小姐关键时刻从天而降,杀死一群特种部队,解救徐泽宁。。。。
 
谢谢灵兮。回头哪天我也编个特狗血的故事来,那样肯定特过瘾
比如让这位寇小姐摇身一变成为007特工,徐泽宁被政治对手绑架,寇小姐关键时刻从天而降,杀死一群特种部队,解救徐泽宁。。。。
哈哈哈,画风大变啊,严重怀疑拥抱哥被人盗用马甲了....:cool:;)
现实题材写多了是没劲儿,天上地下一番也不错啊。
 
一一九

中国芭蕾舞大剧院落成暨《天鹅湖》首演,在媒体上引起巨大的轰动。各大媒体在头条纷纷报道了徐泽宁率领在京的党政要人亲自出席国家芭蕾舞大剧院观看《天鹅湖》,刊登了徐泽宁在舞台上与演员们握手的照片,也刊登了靳曦的剧照。中央电视台在新闻联播里播出了中国芭蕾舞大剧院的落成典礼,播放了徐泽宁参加落成典礼并观看芭蕾舞的镜头和《天鹅湖》中的几个精彩片段,说新落成的国家芭蕾舞大剧院在建筑风格和规模上堪比莫斯科大剧院和维也纳歌剧院,充分体现了党和国家对芭蕾舞这一现代艺术的重视。中央电视台在新闻联播之后特意播出了一集特辑,介绍了各国的芭蕾舞剧院。

在网上,有不少观众把观看《天鹅湖》的照片和观感直接贴到了博客里。虽然有一些人认为,按照中国目前的状况,建造这样一座辉煌的大剧院不如把钱花在扶贫和对普通百姓更有帮助的事情上,老天桥剧场花点儿钱更新一下就可以了。但是更多的声音认为,天桥剧场这样的剧场太土了,跟不上形势,要建就建一座最好的。这样一座大剧院有利于国外芭蕾舞同行前来演出和交流,对于提高中国的国际形象非常有帮助,也定将开创一个中国芭蕾舞的辉煌时期。

虽然对芭蕾舞大剧院的建造有争议,但是对于《天鹅湖》的演出,网上都是一片赞扬。有人说,靳曦的演技精湛,优美动人,完美无瑕。有人说,中芭的其他演员也游刃有余,可圈可点。有人说,舞剧的服装美轮美奂,音乐无与伦比,舞台灯光,布景和造型都令人惊讶,剧场高大辉煌,整体效果绝佳,胜似在国外看演出。有人说,票价虽然贵一点,但是这样一场音乐,舞蹈和建筑的完美结合,再贵一点也值得。

无论网上媒体还是纸媒和电视,都对这次《天鹅湖》的演出给予了盛赞,称赞这次演出是中芭历史上最辉煌的演出。与此同时,外媒也对芭蕾舞大剧院的建成和《天鹅湖》的演出给予了一致好评,认为中国建造的这座芭蕾舞大剧院已经成为世界上最好的五大剧院之一,惊叹芭蕾这一从欧洲移植过来的艺术能够在中国成长得这么耀眼和辉煌,并且认为靳曦出演的白天鹅和黑天鹅堪称经典,可与前苏联的最著名的芭蕾舞演员乌兰诺娃相比。

看到媒体上的这些很高的评价和赞誉,靳曦心里既非常高兴,也很惶恐。能够接近一种艺术的顶点固然令人激动和万分开心,但是她知道自己的技艺已经达到了最好的巅峰,体力已经不如从前了,这种巅峰状态恐怕只会是昙花一现,再也无法留住。



第二天晚上,齐静依然来到了芭蕾舞大剧院,但是没有去观众席就坐,而是直接去了后台帮忙。这些年来齐静先是在中芭做演员,后来做团长助理,跟团里的人很熟。虽然去了文化部,团里的人都依旧把齐静当作中芭的人。齐静也觉得中芭比文化部还亲,有什么演出都爱跟着掺和。

齐静走进后台靳曦单独的化妆室时,看见靳曦正坐在梳妆台的镜子前,由化妆师给化妆。齐静在一边看着,给化妆师打下手和出主意,帮着化妆。化完妆后,化妆师去了别的化妆室去帮姑娘们化妆,屋里只剩下了齐静和靳曦。齐静看见靳曦挽在脑后的头发有些松动,就帮着靳曦把头发拆开重新挽了一下。靳曦在镜子里端详着自己的妆容,觉得眉毛化得有些淡。她拿过一只眉笔来,把眉毛涂重一点,一边涂一边问站在身后的齐静说:

姐,昨天回家你问志宏了吗?

问了,齐静说。昨晚我回到家之后很恼火,先问志宏有没有跟别的女人好过。志宏问我怎么了,是不是听了什么闲话了。我说你坦白交代,有个姓寇的是跟你怎么认识的,你跟这个寇是什么关系,志宏一听就傻了,问我怎么听说这位寇姑娘的。

你就把大维的话告诉志宏了?希望别给大维惹麻烦,回头志宏不高兴了,让人把大维给挤兑走就不好了,她说。

那没办法啊,齐静说。我总得拿出证据来说话。我一看志宏果然认识寇姑娘,就更恼火了。我说志宏,咱们夫妻这么多年了,孩子都这么大了,你要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别隐瞒我,有什么都好商量,我最恨说谎的男人了。

志宏就招了?

他一开始还支支吾吾的,齐静说。我就跟志宏急了,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给我说清楚,要是不说清楚,我就认为你跟寇姑娘有事儿。志宏看我真发火了,知道不交代没法儿过关,就把一切都告诉我了。那位寇姑娘。。。其实跟我们家志宏没关系。

没关系他怎么上赶着帮忙啊?当然大维是值得帮忙,但是这件事不奇怪吗?你没问志宏什么原因啊?

问了,志宏都给我解释清楚了,是那个女的跟别人有关系,齐静说。那个女的后面的人,让志宏帮着这个女的。不过志宏没告诉我那个人是谁,而且说事情早已经过去了,嘱咐我说跟谁也别提这件事。其实别的我不担心,那个女的爱跟谁好跟谁好,只要不是打我们家志宏的主意就行。志宏给大维帮忙我也不反对,我就是想知道他跟那个女的有没有关系。志宏发誓说没关系,我就信了志宏了。

太好了,她放下眉笔说。我猜着志宏就不是那种人。你看这回眉毛好些了吗?

好了,齐静仔细端详了一下说。咱们走吧,演出时间快到了。

走吧,她站起来最后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说。



黑色大红旗轿车碾着街上的落叶,在夜幕中开进了一处幽静的私人会所,在一幢白色小楼前停下。徐泽宁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从车上下来,看了一眼空寂的停车场上唯一停着的一辆挂着总政军车牌照的军用吉普车,大踏步走进了小楼。

小楼里的一间装饰豪华的宽敞的客房里,老四坐在客厅的英式皮沙发上,正在翻着手头的一本厚厚的卷宗。门响了一声,老四抬头看见徐泽宁推门进来,合上卷宗站起来说:

大哥,这么快就到了,我还以为你要十点才能到。

今天会结束得早,就早些过来了。

徐泽宁把身上的风衣脱下来放在沙发的扶手上,做了手势让老四在对面坐下。老四伸手拿过沙发前茶几上的一瓶洋酒,给徐泽宁倒了一杯酒说:

哥你吃过饭了吗?要没有我叫人给上些吃的。

吃了,工作餐,徐泽宁摆手说。看见你的车停在院子里,怎么最近老开军用吉普啊?

开悍马太招摇了,别的车我还真看不上,老四说。就喜欢这种军用吉普,开着爽。过去都是找人给弄个军牌,现在咱可以光明正大地开军车了。那天我去XX集团军办事儿,找他们军长要了一辆坦克,在营地旁边的路上兜了一圈,尘土飞扬的,那叫过瘾。

别玩心太重,徐泽宁皱了一下眉说。让你去军队,不是让你去玩和过瘾的。

我知道,正事儿我可一点没敢耽误,你看,军队贪腐的调查材料都在这里,老四把茶几上放着的厚厚卷宗推到徐泽宁面前说。

徐泽宁翻开厚厚的卷宗,从兜里掏出一个花镜,戴上,一页页翻着卷宗里的材料。老四翘起腿,点上一颗烟,手抱在胸前,看着徐泽宁翻阅材料。徐泽宁看着材料,眉头越皱越紧,看到一处,嘴角不禁冷笑了一下。

要不是有揭发信,证人和证据,我都不敢相信军队高层能腐败到这种程度,老四吐了一个烟圈说。本来军队应该是谁有能力谁做得好谁晋升,现在是正常晋升也需要上供,不上供的除非后台硬或者出身军队世家,不然就得不到晋升机会;总后有人拿着国家批给军队的土地转给房地产商人,一部分钱就溜进了自己腰包,还仗着自己的后台狂气得狠;还居然发生了几个高级将领共用一个女歌星做情妇的事儿。这些人太胆大包天,胡作非为了。

上面镇不住他们,他们就为所欲为了,徐泽宁说。将帅无能,累死三军。

要我说凡是有贪腐劣迹的,无论官阶多高,都应该撤职查办,送上军事法庭审判,严加惩治,杀几个人,不然不能遏制贪腐在军队里的蔓延,老四说。你别看我过去也是个奸商,我是不赚白不赚,但是有关国家根基的事儿,赚多少钱我都从来不做。这可是军队啊,军队要是贪腐盛行,怎么能服人,怎么能训练出一只强大的军队,怎么能让士兵好好训练和作战,怎么能招之能战,战之能胜呢?高级将领贪腐绝对不能容忍,这要是打起仗来,美国人拿黄金美钞一收买,他们阵前倒戈,掉转枪口怎么办?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出大事。

徐泽宁摇摇头,继续翻着卷宗。看了半个小时之后,徐泽宁放下卷宗说:

很可怕,比我想象的和听到的还可拍。我还要指望这只军队将来能担负起解放台湾的重任,甚至可能跟美国和日本打一场硬仗呢。军队贪腐的问题必须要下大决心解决。但是我们现在还什么都不能动,现在还没到时候,我们只能收集资料,等待时机。你除了调查军队内部的贪腐之外,还要了解军队里的人,哪些是可以信任的,哪些是不能信任的。将来军队必须要大换血,要换上可靠的新鲜血液。光忠诚可靠还不行,还必须要有能力,有资历,浮众望,清廉,这几样缺一不可。

好几个人都跟我说,大家都盼着大哥早些主政,老四点头说。现在的政局窝窝囊囊,只求自保,明知有病也不敢动刀,看着就让人憋气。

这份调查搞得很不错,徐泽宁拍了一下卷宗说。老四,你是我最信赖的人,所以我把你放在最重要的地方。将来军队这一块儿就全靠你了。这一块要特别小心谨慎,不能大意。我们得势,自然会有一些人前来投靠,对这些人要小心,他们今天投靠我们,明天可能就会投靠更有势力的人。还有我们认识的那些发小们,不少是军队出身,这些人里面信得过的人可以重用,但是要提防有野心的人。太有野心的人也不能重用,要提防白眼狼。

放心吧,大哥,老四说。我会替大哥把好关的。

做事不要急躁,慢慢来,我们有时间,徐泽宁揉了一下太阳穴说。老四,我有些担心你做事太急躁和张扬,那样欲速而不达,反而会让我们的对手拿到把柄来攻击我们。以后那种开坦克的事儿就不要做了,不要因小失大。我们在一起,有更重要的事儿做。

我知道了,老四说。以后我会多加小心,克制自己。到军队这几年,我已经收敛许多了,朋友们见了我,说都快认不出我来了。

这就好,徐泽宁把头仰靠在沙发背上说。小寇找到了吗?有什么消息吗?

有,我派人去了伦敦,找到了小寇住的地方和工作的地方。小寇在那边做了个中学老师,这是最近拍的照片。

老四从桌上拿过一个信封来,把里面的一摞照片抽出来,放到徐泽宁面前。徐泽宁坐好,重新戴上花镜,拿起照片一张张看着。他的目光停留在一张照片上,照片的背景是一个咖啡馆,寇辰菲正在把手中抱着的男孩子放在高椅子上。

这是谁的孩子?徐泽宁疑惑地指着照片上的孩子问。

你看呢?

老四从后面的照片里,翻出一张孩子在托儿所院子里的沙坑边蹲着玩土的正面照片,递给徐泽宁看。徐泽宁摘下花镜,把照片拿到眼前,仔细地看着,手有些微微地颤抖起来。他像是不敢相信似地摇摇头,随后又点点头。

这孩子姓徐,老四说。现在快两岁了,据说是十二月份出生的。推算起来,应该是小寇走之前,二月份怀上的。

徐泽宁看着照片,用手抚摸了一下孩子的额头,说了一句:

这个小寇,太让我意外了。



这也可以解释小寇那时为何突然就回英国了,老四说。她在这里,一个是没人照顾不好生孩子,另外对大哥风险也太大。孩子看着真可爱。大哥一直想要自己的孩子,而且这是个男孩,太难得了。来,大哥,我们干一杯,值得庆贺。

徐泽宁举起酒杯来,跟老四碰了一下,一干而尽。老四放下杯子,拿过酒瓶来,给徐泽宁的杯子和自己的杯子重新满上说:

大哥,要说这小寇还真行,也就是她这样有主见和敢担当的人,才能做出这样的事儿。小寇虽然是剑桥毕业,但是在那边做了个中学老师,我想她是刻意低调,隐姓埋名把孩子养大。大哥事业发达,生活里又有女人对大哥如此倾心,真让人羡慕啊。

小寇太有主意了,徐泽宁说。把我都给涮了。你去伦敦一趟,见见小寇,给她送笔钱去,帮她给孩子安排个好托儿所,雇个保姆。你告诉她,我知道了,让她好好带着孩子,将来机会成熟,我把她和孩子接回来。

那嫂子怎么办?老四问徐泽宁说。

你嫂子永远是你嫂子,徐泽宁喝了一口酒说。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跟你嫂子离婚的。你嫂子二十岁就嫁给了我,这么多年来跟着我,还放弃过自己的事业跟我在西安待过好几年,我不能因为别的女人就跟她离婚。你嫂子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她没野心,对我所作的事情从来不干涉,也从来没有利用过我的权势给自己和家人谋过什么福利。这样的女人很难得。而且她有自己的芭蕾事业,活得很充实,并不需要依赖我缠着我。

嫂子的确是这样的人,漂亮贤惠能干,一贯支持大哥,对政治也不感兴趣,老四说。

我跟你说,从历史上看,夫人干政,从来都是国家的不幸,徐泽宁说。主席那样英明,身边有个江青,给他坏了不少事儿。我从来不担心你嫂子将来会怎么样,但是小寇,我有一些担心。小寇学识渊博,有能力,也是个有野心的人。她能成事也能坏事。从她偷偷怀孕,回到英国生孩子,把我蒙在鼓里就可以看出来,她太有主见,不会什么都听我的。你嫂子,这么多年我太了解了,她永远也不会背着我,用我的名义去做什么事儿,也不会有政治野心。小寇这样的就很难说。小寇比你嫂子能干,知识广泛,有国际眼光,也能给我一些帮助和提供一些建议,但是我不需要她帮我,有很多人会帮我出谋划策,我最担心她会坏我的事儿。小寇的孩子我认,将来我会给小寇安排个适合她能力的岗位,让她去外交部,外贸部或者国际关系学院去发挥她的优势,但是我不会跟她结婚,也不会让她左右我,更不会让她担任高层的职务。

大哥考虑得很对,老四说。大哥做事,绝对让人心服口服和敬佩。

对小寇将来的考虑,你别告诉小寇,免得节外生枝,徐泽宁说。你到伦敦,见到她,就告诉她说,让她耐心等待,有一天我会把她和孩子接回来。另外,不要让人知道你去伦敦,特别不要让使馆的人知道。

那当然,老四说。我安排一下,下周就悄悄飞伦敦一趟见小寇,把话和钱都带到。

徐泽宁满意地点点头,低头把照片一张张看完,把照片装回信封里,拿过放在沙发靠背上的风衣来,把信封塞进风衣口袋里。

你要时刻记着,像我们这样的人,走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退路,徐泽宁说。如果我们输了,我们的下场会很惨。我们或者成为名垂千古的人物,或者成为秦城监狱里的囚犯;或者成为英雄,或者成为罪犯,没有别的结局。对我们来说,棋到中盘,一着错满盘输,所以对什么事情都要不要大意,口要紧,做事不要想当然,要做最坏的打算和多几套应对方案。

大哥提醒得对,老四点头说。我过去做事经常大大咧咧,也很张扬,以后一定多加注意和小心。



晚上《天鹅湖》的演出依旧是满场爆满,掌声如雷。观众疯了一样地长时间起立鼓掌,鲜花一束束抛到台上来,让靳曦感动不已。连续两天演出,她觉得很疲劳了,但是在观众的欢呼声中,她兴奋得连疲劳都忘记了。

演出后依然是一些记者采访,虽然没有昨天的记者多了,但是也采访了将近一个小时。齐静一直陪着她,在采访完毕后帮她卸了妆,送她回家。她一直沉浸在激动和兴奋的感觉里,只有当坐上齐静的车回家时,才感觉浑身疲累。不过好在明天是B角出演,她可以休息一天了。

回家的路上,她疲累地把头靠在车靠背上,一边听着车里CD里传来的歌声,一边跟齐静聊着天。快到家的时候,齐静突然问她说:

小妹,如果要是你知道志宏在外面跟一个女人好,你会告诉我吗?

我想我会先跟志宏谈谈,她说。他跟姐这么多年夫妻了,孩子都这么大了,怎么能跟别人好呢?如果志宏悔改,以后不跟别人好了,我可能不会告诉姐。但是如果志宏不听劝,我就一定会告诉姐,不能让姐蒙在鼓里。姐知道了,愿意跟志宏继续,或者愿意跟志宏分手,那是姐的事儿,姐怎样做我都支持。

如果这事儿已经过去了呢?比如说志宏已经跟对方分手了一段时间,这时你知道了,但是我不知道,你会告诉我吗?

那我不会,她想了一下说。既然已经过去了,就是说志宏已经跟那个女人断绝了往来,那即使我知道了,可能也不会告诉姐了。何必让姐伤心,跟志宏闹矛盾,那又有什么帮助呢?

小妹,你还是挺能为人着想的,齐静说。

姐,你今晚怎么这么奇怪啊,她说。问得问题让人摸不着头脑。

姐心里矛盾啊,齐静说。不过现在觉得好多了。



车在夜幕里行驶着,在一处红灯前停了下来。她看着眼前的空旷的街道,突然醒悟过来。不是齐静知道了什么,不好告诉她吧?

不对啊,她对齐静说。姐,不是这位寇姑娘跟我们家泽宁有关系吧?两年多以前,曾经有个姓寇的来中芭采访过我。说是采访我,却没问多少芭蕾的事儿,倒是转弯抹角地打听我跟泽宁的家庭生活。当时我就觉得有些怪,还问过泽宁,泽宁说不认识这个姓寇的。我记得姐告诉过我,说我去欧洲访问演出时,有一次给我家里去送东西,在门口看见过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不会是这位寇姑娘吧?

这我真不知道,齐静看着前面的红绿灯说。当时在你家门口,就远远的看了一眼,那个女人现在就是站在我面前我也认不出来,何况我从来也没有见过这位寇姑娘,不知道她长得啥样儿。

志宏有没有说,这位寇姑娘是干什么的?她问齐静说。

说是中国日报社的,齐静说。好象是编辑或者记者什么的。昨晚我拷问了志宏半夜,志宏今早要飞广州去参加一个会,我怕耽误志宏工作,会上无精打采的,没敢继续问下去,也没来得及多问这位寇姑娘的详情。妹妹要是想知道,等志宏出差回来,我再好好问问。

怎么这么巧呢,都姓寇,还都是记者或者编辑?她说。

你一说还真是,我都没想到,难道这位给大维帮忙的寇姑娘就是采访你的寇记者?齐静看见前面绿灯亮了,踩了一脚油门把车向前开去说。

姐,你听我分析一下对不对,她说。既然志宏坦白说是这位寇姑娘跟某人有关系,志宏是为了寇姑娘身后的那个人,才帮寇姑娘的忙。这个人肯定职位比志宏高,而且跟志宏关系很不一般,才会把自己的情人托付给志宏。要是志宏底下的人,志宏犯不着去拍马屁,给自己惹事儿。要是跟志宏不搭嘎的人,志宏也不会去管。那么比志宏官位高,又是志宏的很好的朋友,这个人只能是我们家泽宁了。姐,我说得有没有道理?

不瞒你说,小妹,我也是猜这个人是泽宁,所以一直在纠结是不是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你,齐静说。我昨晚追问志宏来得,这位寇姑娘到底是跟谁好,志宏让我别问了。我说,你不告诉我,我怎么信你是清白的?志宏看我不信,就拿他父母起誓,让我信任他。看老实巴交的志宏发了个毒誓,我才信了志宏了。志宏说,这都是两年多以前的事儿了,早已了结了,而且那位寇姑娘已回到了英国,让我别八卦和好奇心太重了。我觉得吧,即使这事儿跟泽宁有关,妹妹也别太放在心上。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深究下去,对谁都不好,何必让自己难受呢。再说,你现在要好好专心跳《天鹅湖》,别让这事儿影响你的《天鹅湖》。

我不是一个特别爱深究的人,她说。如果真是泽宁,只要泽宁跟这位寇姑娘断绝了往来,而且知道做错了和悔改,我想我会原谅泽宁的。但是我想知道事情的真相,而且需要泽宁得到经验教训,保证以后不会再犯。姐,我们都一样,我们不需要依靠某个男人才能生活。你跟志宏有那么多钱,跟志宏分开了,也能自己带着孩子好好的。我也是,没有了泽宁,我想我自己也能带着孩子过。

是啊,齐静点头说。我也是这样想。没有志宏,我也能过得很好,何必让自己委屈着,过窝心的日子呢。再说孩子也大了,懂事了,不像小时候,孩子也会理解的。所以志宏要是真在外面有女人,我就跟志宏离,搬到英国去,守着自己的孩子去了 。



齐静把她送到院子门口就开车走了。她走进院子,跟门口的警卫打了个招呼,扫了一眼黑漆漆的庭院,看见各间屋子都黑着灯,徐泽宁的红旗轿车也没停在院子里。她走到孩子的屋门口,隔着窗户扫了一眼,看见里面黑着,有轻微的鼾声传来,想必孩子和照顾她们的保姆都已经睡着了。

徐泽宁忙,晚上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应酬,平时只要是她在家,都是她带着孩子睡觉。但是这两天晚上去演出,回来都快午夜了,没法儿哄孩子睡觉。好在保姆是住家保姆,她每天离开家的时候,都嘱咐孩子要听话,嘱咐保姆晚上带着孩子吃饭和早些让孩子睡觉。

她离开孩子的屋子,走回到卧室。她把灯拉开,把外衣脱了挂在门口的衣架上,脱了鞋换上拖鞋。虽然在剧场已经卸妆了,但是她还是觉得浑身不太舒服。她脱下衣服,去浴室里洗了个澡。在洗澡时,她听见有人进屋又出去了,她想一定是徐泽宁回来了。

从浴室穿着浴衣出来,她用一条大毛巾擦着湿湿的头发,看见徐泽宁没在屋里,只有他的风衣挂在门口的衣架上。她走到窗口,掀开窗帘看了一下,看见旁边书房的灯亮了,窗口透出桔黄色的光。徐泽宁经常在书房忙到凌晨一两点,想必是又去忙工作了。

她在床边坐了一会儿,一边等着头发干,一边等着徐泽宁回来。她想着齐静在车上说的话,想等徐泽宁回来,好好问问徐泽宁。她是一个记性很好的人,时隔两年多,她依然记得当初那个寇记者问她的问题。您当初怎么认识的徐泽宁呢?他怎么当初一下就喜欢上您了?他是一个很好的丈夫吗?您们平时在一起谈些什么?您觉得您的婚姻和事业都很完美吗?这些年来,您有没有觉得遗憾的,无论生活还是事业上?当时她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这位寇记者为何对她的家庭生活这么感兴趣,但是并没有多想。现在回想起来,莫非这位寇记者是在想了解她和徐泽宁的婚姻里有没有什么问题?她突然想起当这位寇记者听到她领养了孩子之后,脸上一刹那露出一种十分惊愕的表情,随后又有些沮丧,那绝对不像是一个无关的记者所应有的反应。

同姓寇,同是记者或者编辑,时间也能吻合上,这位采访自己的寇记者和给大维帮忙的寇姑娘无疑是一个人了,她想。志宏不肯告诉齐静这个人是谁,只能说明这位寇姑娘背后的人,一定是齐静认识的人。志宏一定是担心齐静会把事情说出去。如果寇姑娘背后的这个人是泽宁,那么一切就都能解释了:志宏帮寇姑娘,是因为寇姑娘跟泽宁好;志宏不想让齐静知道,是因为齐静是自己的闺蜜。想到此她对志宏非常气恼,想不到这么多年的朋友,多年以前还追过自己,在1989年天安门附近受伤后,还是自己找天坛医院院长把志宏从死亡边缘硬给救了过来,而且他还是自己最要好的闺蜜的老公,为了讨好泽宁居然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想起当年彻底放弃了明宵,也是因为听志宏说明宵在国外有了女朋友了,后来才知道是泽宁使得手腕,通过志宏来打消自己对明宵的等待,她对志宏更气恼了。

她坐了一会儿,觉得头发快干了,而徐泽宁还在书房没有回来,书房那边也没有动静。她等得有些不耐烦,想去书房把徐泽宁叫回来,好好谈谈,问问徐泽宁这位寇姑娘是怎么回事儿,看徐泽宁怎样解释。刚才的想法儿毕竟是自己的猜想,真相到底如何还不知道,也许真的跟徐泽宁无关,万一自己冤枉了徐泽宁了也不好。她希望徐泽宁能亲口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能够跟她说不是这样,那样她就放心了。

她站起来,披上一件外衣,在门口穿上鞋。因为夜深了不想惊动已经入睡的孩子和保姆,她悄悄出了门,把门在身后小心翼翼地带上,走向隔壁的书房。她本想推门进去,但是突然想看看徐泽宁在干什么,于是走到窗户底下,从窗帘的缝隙里向着屋里看去。她看见徐泽宁坐在书桌的电脑前,面前摊开着一本厚厚的卷宗。他手里拿着一张照片,正举在眼前对着台灯凝神看着。书桌上散落着一些照片,旁边是一个信封,还有徐泽宁的花镜。隔着窗户和距离,她看不清照片上是什么,但是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她害怕这种感觉。

她不想进书房了,于是转身悄悄走向卧室。月如勾,光如水,照着身影,夜风飒飒,几片落叶在地上不停地翻飞。她站在卧室门前看了一会儿月亮和地上翻滚的落叶,觉得很郁闷,一种烦愁和悲哀涌上心头。她站了一会儿,觉得心头的郁闷无法排解,于是走回卧室。她关了灯,在黑暗里坐了一会儿,徐泽宁还没有回屋来。她觉得自己的疲乏和困意袭上来,想等明天再跟徐泽宁好好谈。想到此她脱了衣服,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在被子底下蜷缩着身子睡着了。



她一夜睡得不踏实,总是做梦,醒来,继续做梦,继续醒来。天刚蒙蒙亮,她再一次从梦里醒来,看见徐泽宁躺在身边酣睡。她觉得脑子有些麻木,怔了一怔,想起了昨晚的事情,恍然之间不知道是梦还是真,也不知道徐泽宁是何时回来睡的。也许昨晚发生的事情都是梦,也许自己只是梦见去了书房。也许一切都不是真的。她悄悄地爬起来,看了一眼熟睡的徐泽宁,穿上一件裙子,披上外衣,蹑手蹑脚地走出门,去了书房。

院子里很静寂,风更凉了,月亮已经变成了薄薄的失去光泽的一片玻璃,贴在青白色的天空上。她悄悄推开书房门,走到书桌前,看见手提电脑已经合上,昨晚看见的卷宗,信封和照片都已经没了踪影。她拉开书桌的抽屉,看见里面放着几个本子,笔,和一些文具。难道真的只是一个梦吗?但是自己的记忆一向很好,泽宁昨晚明明坐在书桌的电脑前在看照片。照片肯定还在书房里,也许藏在哪里了呢?她一边用眼睛打量着书房,一边猜着。

她的目光落在书房靠墙的一个黑色保险柜上。这个保险柜是徐泽宁平时用来存放一些保密的文件,她知道密码,有时帮徐泽宁把文件存放在里面。她想徐泽宁不会把想隐瞒她的东西放在里面,但是还是走到保险柜前,打开锁,看了一眼。她看见里面有几份儿文件和一本卷宗,卷宗放在最上面,很厚,像是徐泽宁昨晚摊开在书桌上的。这么说昨晚不是梦,是真的。她把卷宗和文件取出来,快速地翻了一遍,但是都没有照片在里面。照片哪儿去了呢?

她有一种强烈的好奇和欲望,想找出照片来。她站起身来,目光转向书架的一排排书上。肯定是夹在哪本书里了,要是我也会藏在书里,她想。她走到书架前,把书一本本取下,翻开,然后再依次放回书架上。她找了有半个小时,把书架上的一本本书和杂志都翻遍了,也没有看见照片。

保险柜里没有,抽屉里没有,书架上没有,那么还会藏在哪里呢?她突然想起徐泽宁说过,文革时他把一张萍萍的照片藏在毛主席像框后面的事儿。那时萍萍的爸爸被打倒,之后不久萍萍就绝望自杀了。徐泽宁深为内疚,同时又不想让人知道他喜欢萍萍,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会不会遭到萍萍爸爸的同样的厄运,于是把萍萍送给他的一张文革刚开始时身穿绿军装手拿红宝书的照片,悄悄藏在毛主席像后面。徐泽宁说,那时毛主席像是最好的保护。

她的目光落在了墙上挂着的她和徐泽宁的结婚照上。她走到结婚照前,踮起脚尖,伸手够到镜框,把镜框翻过来。果然,镜框后面塞着两个信封。她的手哆嗦着,取下了信封,眼睛往门口扫了一眼。院子里很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连风也失去了声音。她有些做贼心虚的感觉。这么些年以来,她从来没有偷看过徐泽宁的东西,无论是公家的还是私人的。徐泽宁不想让她知道的事情,她从来都不去打听。但是这次不一样,她想。她胆战心惊地走到书桌前,坐在椅子上,把信封里的东西倒了出来,倒在桌面上。

第一个信封里是几张同一个女人的照片,其中最大的一张是一幅头戴学士帽的毕业照。照片上的女生面带阳光,充满朝气,嘴角带着自信的微笑。她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个女人就是那个寇记者。她突然生出了一种憎恶感,这个女人为什么这么年轻靓丽,还长着一副美丽无邪的面容?她翻过照片的背面,看见背面是几行手写的英文小诗:

If you were a teardrop;In my eye,

For fear of losing you,I would never cry

And if the golden sun,should cease to shine its light,

Just one smile from you,would make my whole world bright.

她看不懂英文诗,不过猜着是照片上的人写的或者摘录的情诗。其他的几张都是国外的生活照,有的是在家里的照片,有的是学校的照片。从照片上看起来,这位寇姑娘是个家境不错,学校也不错的女人。她把照片装回信封里,打开第二个信封,把信封里的照片倒出来,一眼就看见了一张女人抱着孩子的照片。她的手哆嗦着,翻到了一张孩子面部特写照片,看着孩子像是有两岁的样子,宽大聪明的额头,浓厚的眉毛,脸庞就像是徐泽宁小时的照片。照片从她的手中无声滑落,她的脑袋嗡的一下,顿时觉得眼前发黑,头晕目眩,几乎要昏过去。她闭上眼,觉得眼泪扑簌簌地从眼皮下落了下来。



她捂着嘴,趴在书桌上哭着,恨自己为什么手贱,去找这些照片。虽然她猜想到了徐泽宁跟这位寇姑娘可能有外遇,而且觉得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年多了,寇姑娘也回英国去了,如果徐泽宁承认自己错了并且能悔改,她可以选择原谅徐泽宁。但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们居然有孩子了。她觉得自己的世界一下都崩塌了,崩塌成一块块碎石和碎片。她无声地哭了一阵,觉得浑身发冷。她抬起头用袖子把眼泪擦了,揉了揉眼睛,把信封拿起来,揣在外衣兜里,出了书房。她没有回卧室,而是走向院子大门口。一个值班的警卫看见她走过来,猜着她要出去,给她打开大铁门旁边的小门,跟她打了个招呼。

您出门啊,警卫询问她说。

嗯。

她点点头,拉紧了一下外衣,在警卫疑惑不解的目光中,迈出了院门,来到了街上。



凌晨的街头行人寥寥,远处的天空泛起了一层酒红色的晨曦。几个骑自行车的人和两个骑三轮车运菜的小贩从她身边驶过。她只穿了一件裙子和一件外衣,秋天的晨风吹在身上很凉。她蜷缩着身子沿着街边变得光秃秃的柳树匆匆走着,手拽着身上的外衣领口,免得让风灌进去。她顺着街道拐上一条大马路。在大马路上她拦了一辆出租车,让司机把她送到了齐静家的楼下。她知道齐静最近为了上班方便,没有住城郊的别墅,而是住在城里商务区的楼里。

她在进楼上了电梯,来到顶层,按响了齐静家的门铃。等了一会儿之后,她听见屋里有脚步声。脚步声在门口停下,像是里面的人在猫眼上看了一眼,随后房门打开了。齐静穿着睡衣,睡眼模糊地惊异地看着她。

小妹,你怎么这么早自己跑来了?还穿得这么少,冻坏了吧,快进屋。

她迈进屋门,扑到齐静的身上,抱着齐静哭了起来,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这是怎么了?

齐静惊慌地抱着她,用脚把屋门关上。门锁咔嗒一声锁住了。她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趴在齐静肩头上止不住地哭,鼻涕眼泪一起流了下来。齐静不知所措地拍着她的肩膀,安慰着她说:

好妹妹,别哭了,有话跟姐说,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泽宁。。。?

她止住了哭,抬头用力点了一下头说:

嗯,是泽宁,他瞒着我跟那个寇好,两个人。。。两个人还有孩子了。

都有孩子了?我的天,真没想到,这。。这。。这也太难以令人置信了吧,齐静愣了一下说。妹妹你不会搞错吧,那位寇姑娘早就回英国去了。按志宏的说法,他们应该早就断了啊。

这是他藏起来的照片,让我发现了。她把两个信封从兜里掏出来,举到齐静眼前说。姐,你看看吧,孩子的照片也在里面。那位寇姑娘一定是怕我发现,回英国给泽宁生孩子去了。

文学城链接:

给我一条波希米亚红裙 (119)
拥抱写得真好!

每个人物都有一条看不见的笔直的线, 无论是什么都不能影响到他们的思维方式。 小夕的方式更是如此。人物的个性在大画面中呈现清晰的亮点,而又与整幅作品有机的融合在一起。 人物刻画得愈加生动细腻, 跨越时间, 人物愈加丰满,愈加深刻。层层叠叠的台上,台下, 小兮始终保持着本色。政治舞台的层层叠换, 泽宁和志宏也也从中层走向顶层,发展吻合现实的真实,也吻合故事的真实,艺术的真实。

政坛的风起云涌, 泥潭水洼刻画得逼真生动, 却又不掩红裙的光芒。

人物刻画得好, 情节写得好, 整篇故事写得好。 拥抱的长篇驾驭得如纵横驰骋的骏马, 有力量美, 有奔放的美, 有整个形体的感人真切和凝重。 最难能可贵的是拥抱一直保持着自己的写作风格, 保持着自己对人物的认知和塑造。

匆匆阅读, 感谢拥抱的优秀作品带给我们阅读的快乐和启迪!
 
哈哈哈,画风大变啊,严重怀疑拥抱哥被人盗用马甲了....:cool:;)
现实题材写多了是没劲儿,天上地下一番也不错啊。
我就是不爱编狗血剧。。。看了这么多好莱坞电影,要是真狗血起来,能把人看傻了。。。
 
拥抱写得真好!

每个人物都有一条看不见的笔直的线, 无论是什么都不能影响到他们的思维方式。 小夕的方式更是如此。人物的个性在大画面中呈现清晰的亮点,而又与整幅作品有机的融合在一起。 人物刻画得愈加生动细腻, 跨越时间, 人物愈加丰满,愈加深刻。层层叠叠的台上,台下, 小兮始终保持着本色。政治舞台的层层叠换, 泽宁和志宏也也从中层走向顶层,发展吻合现实的真实,也吻合故事的真实,艺术的真实。

政坛的风起云涌, 泥潭水洼刻画得逼真生动, 却又不掩红裙的光芒。

人物刻画得好, 情节写得好, 整篇故事写得好。 拥抱的长篇驾驭得如纵横驰骋的骏马, 有力量美, 有奔放的美, 有整个形体的感人真切和凝重。 最难能可贵的是拥抱一直保持着自己的写作风格, 保持着自己对人物的认知和塑造。

匆匆阅读, 感谢拥抱的优秀作品带给我们阅读的快乐和启迪!
谢谢一尘。一尘的热情鼓励让人感动,不过我知道自己的水平,其实驾驭不了这么大的题材,就这么几个人物还经常写不好,出漏洞,要不然就丢人物。有的过于简陋,有的过于罗嗦。。。水平有限,时间有限,只能凑合这样写,总觉得对不起跟读的人。。。
 
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对于徐和寇的关系,拥抱哥不了解在政治上有野心的人,象徐泽宁这样的人,(先不说他什么样的女人不认识啊这事,)如果那个女人对自己的事业没什么帮助,他一般都不会和她发生那种关系的。
还有,徐说要送寇一笔钱,这笔钱一定不是小数目,那么,就算徐做得再大,也只是领工资的人,那么这笔钱是从何而来呢?是不是后面还会有交代?
 
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对于徐和寇的关系,拥抱哥不了解在政治上有野心的人,象徐泽宁这样的人,(先不说他什么样的女人不认识啊这事,)如果那个女人对自己的事业没什么帮助,他一般都不会和她发生那种关系的。
还有,徐说要送寇一笔钱,这笔钱一定不是小数目,那么,就算徐做得再大,也只是领工资的人,那么这笔钱是从何而来呢?是不是后面还会有交代?
果果好,你还在看啊。谢谢。
老四很有钱,过去是老四从商,徐从政,老四积累了不少财富。徐需要钱,跟老四直接打声招呼就是了。他们兄弟俩不用客气。
 
最后编辑:
一二零

齐静接过信封来,搀扶着她,让她坐在沙发上。坐在她身边,齐静一边安慰着她,一边把信封里的照片倒了出来,摊开在桌上看着。她坐在沙发上,看着齐静翻动的照片,看着照片上的那个女人,心里很难受。想起那个女人还用记者名义去中芭找过她,她觉得那个女人一定心机很深。她恨这个女人,也怨恨徐泽宁对自己的背叛,觉得自己受了很大的委屈,心像是刀割一样的疼,泪水不断地往下流。

齐静从茶几上放着的纸巾盒里抽出几张纸巾来,递给她说:

好妹妹,哭吧,哭出来心里就好受了。

齐静这么一说,她更忍不住哭了起来。她趴在齐静的肩膀上,身体抽慉着,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齐静抚摸着她的背,给她递着纸巾,等她哭得差不多时,对她说:

妹妹,你停停,我给志宏打个电话 --- 志宏现在广州出差,住在宾馆里 --- 看志宏知道不知道这个小寇生孩子的事儿。

她用纸巾擦了一下哭得红肿的眼睛,停止了哭泣。齐静站起身来走到客厅靠墙的一个长桌子边,拿了一个短粗的杯子,往里面放了一小袋雀巢三合一速溶咖啡,用热水瓶把咖啡冲开了,把咖啡端到她面前说:

先喝口热的,我这就打电话。



她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一股带着浓香的热热的咖啡流进胃里,让她感觉好了一些。她望了一眼窗外,早晨的太阳已经升起,透过白色的窗帘看过去,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齐静拿起茶几上放着的电话来,拨通了志宏手机号码。

是我,齐静对着电话说。

怎么了,这么早来电话?志宏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市委书记和宣传部长过十分钟就要到旅馆来了,一起开个碰头会,然后去市府。有什么重要事儿吗?

小曦在咱家,齐静说。她在家里发现了泽宁藏起来的小寇的照片。原来小寇后面的那个人是泽宁啊,你还不告诉我。小寇怀孕了,是泽宁的孩子,这事儿你知道吗?

别瞎说,根本没这事儿,志宏压低声音说。不可能的,他们早就断了,小寇两年半以前就回英国了。

小寇是回英国生孩子去了,齐静说。小曦手里有照片,看着是小寇的近照,上面有孩子的照片,快两岁了,脸庞,眉毛都像泽宁。泽宁跟小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不可能吧,志宏的声音疑惑地说。泽宁可是非常谨慎的人啊,怎么可能来这么一出呢?

要不我让小曦直接跟你讲?齐静问志宏说。

好,志宏说。

妹妹,你跟志宏直接讲吧,齐静把电话递给她说。别哭了,冷静一点,好好讲,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志宏。



她接过电话来,擦了一下脸颊上的泪水,眨了一下眼睛,让自己镇静了一下。

是我,小曦,她对着话筒说。照片不会假。我是今天早上才发现的照片,小寇抱着孩子。那个小寇原来到中芭来用采访的名义找过我,让我一下认出来了。过去我还以为真是记者想来采访呢,现在才反应过来是小寇来探听我跟泽宁的家庭生活的。我想问问,小寇跟泽宁什么时候好的?他们好了有多久?

应该是三年前的夏天,志宏想了一下说。好了也就半年吧,泽宁就跟小寇断了,小寇随后回英国去了。

是泽宁让小寇回英国生孩子去了吗?

我真不知道,志宏低声说。泽宁只吩咐过,小寇要有什么事儿,要我帮着小寇,剩下的事儿,我一点都不知道。小寇自从托我给大维找工作后,再也没跟我联系过。后来在一次宣传口开会时,我遇到小寇他们社里的社长一次,社长说小寇辞职走了,我还挺吃惊。给小寇手机打电话,也打不通。后来有一次我见到泽宁,泽宁跟我说,已经跟小寇分手了。我跟泽宁这么些年了,泽宁一直把我当作可以信任的人,说话也没有什么忌讳,我觉得泽宁不会骗我的。泽宁当时肯定不知道小寇怀孕了。我觉得是小寇瞒着泽宁,自己偷偷怀上的,泽宁不知情。小曦,千万冷静,把事情了解清楚了再好好想想,泽宁一直很爱你。

他要是真爱我,怎么会跟别人好呢?她说。

对不起,有人在敲门,我不能再讲了,志宏说。

那你先开会去吧,回头我们再聊。

小曦,千万不要冲动,有话跟泽宁好好说,志宏说。注意冷静,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绪,别说过头的话。有些话,说出去了就收不回来了,以后会后悔的。

我知道,她说。



她放下电话,有些茫然地看着电话发呆。难道泽宁真的不知情?难道这是小寇的一个圈套?这个女人勾引起别人的老公来,怎么能这么不择手段?

今天晚上是小张跳《天鹅湖》吧?齐静问她说。

嗯,她点点头说。

那还好,齐静说。你这个状态肯定是没法儿上台演出了。家里孩子有人看吧?

保姆应该能照看,她说。平时我不在,都是保姆给孩子做饭,送孩子去幼儿园,接孩子,带孩子玩和睡觉。

那你就在我这里好好休息休息,仔细想想,齐静说。今天我也不上班了,在家陪着你。过一会儿我给泽宁打个电话,告诉他你在我这里,免得他四处找你,也让他放心。你饿了吗?我给你弄点儿早点去。

不用不用,她摆手说。我现在心烦,一点儿胃口也没有,什么也吃不下。

那我跟你一起绝食,齐静说。妹妹,真没想到泽宁会这样。一直觉得泽宁不近女色,是个模范丈夫。其实最早我是担心志宏跟小寇有一腿,没想到绕了一圈发现是泽宁,更没想到还有孩子。这世界上的事情也太离奇了。

我也是一点儿也没想到,她说。泽宁一直说,生活问题是最容易被人拿到把柄的,也一直小心谨慎,跟泽宁结婚这么多年,从来也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儿,泽宁从来也没有过绯闻。也许时代变了,人和过去不一样了 ---

可不,齐静说。现在的时代太乱了,你说这些男人,不说当官的和有钱的了,就是没钱没势的,连车和房子都买不起的,每月就挣那么点儿工资,也有那出轨的。这些年来我们家志宏也变了很多,不是过去的那个有理想的穷书生了。想起当年志宏在陕北跟着泽宁,骑着自行车上下班,常年穿着一件蓝褂子,头发上皮鞋上都是土,衬衫穿一天,领子上一层黑。陕北贫瘠,什么都没有,吃没吃穿没穿的,泽宁要求政府官员跟老百姓过一样的日子,不让单位发福利,偶尔单位发点儿肉和鱼,都高兴得不得了。还记得我刚生孩子那时,正赶上1989年,我在天坛医院生孩子,志宏在医院照顾我。晚上士兵们从南面往天安门广场冲,在医院门口的街头,被学生和市民拦住。军官要开枪,志宏那时多淳朴啊,看着看着热闹看不过去了,挺身而出,拦住军官,不让军官下令开枪,结果被军官一枪打在胸口上。那时志宏生命垂危,医生都放弃了,不想抢救。多亏了妹妹找院长,院长要医生全力抢救,硬把志宏的命给捡了回来。那时我在楼上产房生孩子,志宏在楼下急救室开刀,妹妹楼上楼下的跑,照顾我们一家,后来又把我们一家给转移到你和泽宁的新房里,不但救了志宏的命,还让志宏躲过一劫。住在妹妹家里的时候,我就想,要是志宏死了,我一个人带着孩子,这日子该怎么过啊。那时我就想,这一辈子也不要志宏有什么出息,不要有什么名也不要有什么钱,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好好过日子我就心满意足了。谁想到后来变化这么大,泽宁回京,把志宏也带了回来,此后志宏跟着泽宁一帆风顺,居然成了部长。现在我们什么都有了,有钱有名有地位,这一切多亏了那时妹妹救了志宏,也多亏了泽宁这些年来对志宏的提携和栽培。

姐,那些都不用提了,她说。都是过去了,志宏这些年也帮了泽宁很多,泽宁不想出头去做到,都是志宏出面,替泽宁挡枪,得罪了不少人。志宏对泽宁忠心耿耿,泽宁能有今天,也是跟志宏分不开的。

哪里,没有泽宁,就没有志宏的今天,齐静说。姐跟你说件事儿啊,以前没跟妹妹说起过。志宏当了部长之后,跟一个女的好过,让我给及时发现了。有一段儿我觉得志宏不对劲儿,经常回来晚,对我也比较冷落。有一天他说晚上有应酬,会晚些回来。我就多了一个心眼,问他在哪里参加应酬,他说在一个酒店。我就开车去了,把车停在酒店边上,进去看了看,看见有个包间里坐着一桌子人,男男女女的,我想志宏就在里面。我就出门坐在车里看着,等到他们吃完了饭,看见志宏出来,带着一个女的上了他的车。我就开车跟着,一直跟到一个小区里,看见志宏把车停在一座楼下,跟着那个女的上楼去了。我心里那个气啊,就打志宏的手机,结果手机是待机状态,没人接,怎么也打不通。等了一会儿再打,手机开了。我就问,你在哪儿呢?志宏说在酒店吃饭呢。我说,你再说一遍,在哪儿?志宏听出来了,问我在哪儿。我说我在你楼下,看见你上楼去了,你赶紧给我回家,回家咱们好好说说,你要是不给我赶紧回家,咱们的缘分就到这里,孩子你也甭想要了。志宏说好好,马上把手机挂了。过了两分钟,志宏就从楼里跑出来了,看见了我的车,赶紧过来。我说先回家,咱别在这里丢人现眼。志宏赶紧往家开,他在前面开,我在后面跟着,把他一路押回家。到了家里,我就问志宏,你给我好好说清楚,你上人楼上去干什么。志宏说,就是下面单位的一个人,喝酒喝多了,我给她送回去。我说送到门口就行了,你上楼干什么,别跟我编,说是上楼拿东西去。志宏还是老实,一听我这么说,就没词儿了。我说,我都看见你跟人上楼去了,在楼下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骗我,说还在酒店?志宏说,我错了,我对不起你,以后我改。

所以姐就原谅志宏了?志宏跟那个女的断了吗?

断了,齐静说。我觉得志宏本性不花,也不是坏人,这些年来对我们娘儿两个也很好,只是一时迷惑,受到了外界的诱惑,追求刺激也好,新鲜也好,没能把持住自己。我跟志宏说了,谁都可能犯错误,一次可以原谅,但是两次不能原谅,如果再有这样的事儿,我就带着女儿走。从那之后,志宏果真就跟那个女的断了,也就没再出什么情况。这次发生了志宏帮小寇的事儿,我第一个担心的就是志宏,怕是志宏旧病复发,结果没想到是泽宁。妹妹想怎么办呢?

我想离,她说。他们都有孩子了,我接受不了。

泽宁以前有没有跟别的女人好过?

没有,她说。反正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没有,因为泽宁是个特别谨慎的人。

妹妹再好好想想,齐静说。姐觉得吧,要是第一次,如果泽宁知道错误肯悔改,而且保证以后不会再犯,就给泽宁一个机会,你们毕竟还有两个孩子啊,孩子又小。

我不行,她说。有了这样的事儿后,我跟泽宁没法儿再过到一起去了。跟泽宁凑合着过,以后也不会幸福的,什么时候想起来了都会觉得难受。

妹妹怎样做,姐都支持,齐静说。这件事儿先不着急做决定,看看泽宁怎么说。按照志宏的说法,可能是泽宁根本不知情,被那个女人下套儿,生了孩子。那个女人肯定是要利用孩子来要挟泽宁,但是我想,那个女人肯定不会得逞的,因为泽宁可不是一般人啊。谁能要挟得了他啊。



齐静正在安慰着她,桌上的电话铃突然响了。齐静和她对视了一眼,伸手接起电话,喂了一声。徐泽宁的声音从电话里清晰地传来:

你好,我是泽宁。对不起,请问小曦在你那里吗?

齐静用手捂住话筒,抬头看了她一眼。她点点头,示意齐静告诉徐泽宁。

在,齐静说。

让我跟小曦说句话好吗?徐泽宁说。

好。





齐静把电话交给她,做了个让她冷静的手势。她接过电话来,身子一下控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小曦,你是看到照片了吧?徐泽宁问她说。

嗯。你怎么知道?

早上找不到你,警卫说你出门去了,看着很生气的样子,徐泽宁说。正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志宏打了一个电话过来,说你在齐静这里,还有照片。我去书房,发现信封果然不在了。小曦,是我不对,你能回家来吗?有什么事儿咱们家里说。

我不想回去,她说。你在电话里跟我说吧。

我错了,徐泽宁说。我跟小寇好了几个月,隐瞒了你。但是我真没想到小寇会怀孕。两年多以前我跟小寇断了,之后她就回英国了。她怀孕生孩子的事儿,我也是才知道的,也很吃惊。这么些年来,别人不了解我,你该了解我。我不是那种爱寻花问柳的人,要是的话,我也就早就跟别人好了,等不到今天。你回来吧,我爱你,这么多年了一直爱着你,不想失去你。

如果你真的爱我,怎么能跟别的女人这样呢?如果你爱我,为什么会跟小寇好?她反问说。泽宁,你过去不是总提醒自己,千万不能栽在生活作风问题上吗?你都忘了吗?

我也说不清楚,徐泽宁说。如果非要给一个解释的话,那就是我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权势大了,自我膨胀了,觉得这样的事儿也没什么了。我知道我错了,对不起你,对不起孩子。你原谅我一次好吗,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犯。

你怎么保证呢?我怎么能相信呢?她的声音突然忍不住地提高了说。再说了,人都有你的孩子了,你总不能不认自己的孩子吧?

孩子我必须得认,徐泽宁说。不然,对孩子太不公平了。大人是大人的事儿,孩子必须得有一个爸爸。

我接受不了,她说。如果没有孩子,如果你跟小寇断了,也许还可以原谅。但是有了孩子就不一样了,我不能阻止你去见孩子和孩子的母亲。小寇那样一个不择手段的女人,既然连瞒着你生孩子这样的事儿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呢?有孩子做纽带,你跟小寇断不了。我们离了吧,这样对你好,也对我好。

你回家来吧,我们好好商量,徐泽宁说。有些话,电话里说不清楚,也不能讲,只能当面解释。

那好吧,她说。我这就回去,看你怎么解释。

我这就让司机去接你,徐泽宁说。



徐泽宁的司机开着大红旗轿车一会儿就到了。她坐着徐泽宁的座车,一路绿灯地回到了南池子的家。警卫远远地看见轿车过来,赶紧打开院门。司机把轿车直接开进了小院。她从轿车上下来,看见院子里很安静。她先去孩子的屋里看了一眼,看见孩子和保姆都不在。她回到客厅,看见徐泽宁正站在客厅里等着她。

孩子呢?她问徐泽宁说。

保姆送去幼儿园了,徐泽宁说。我给保姆放了一天假,让保姆去逛逛街,免得在家里听见我们说话。小曦,坐下来,我们好好聊。



她坐在沙发上,眼睛看着坐在对面的徐泽宁。她觉得自己的头脑发木,身上有些发冷,身体也在不断地发抖。她把外衣兜里的信封掏出来,手哆嗦着,把信封甩给徐泽宁。徐泽宁接过信封说:

都怪我,是我不好。那个小寇 ---

不用跟我解释了,她摇头说。我只需要知道你跟那个女人出轨了,而且有孩子了,这就够了。你跟那个女人怎么认识的,怎么好的,这些细节,我都不想听。我就想听听你想怎样处理这件事儿。

我已经想好了,徐泽宁说。第一,我爱得是你,不是小寇。第二,你是我爱人,也永远是我的妻子,我不会跟你离婚娶小寇的。第三,咱们领养的孩子,和小寇生的孩子,都是我的孩子,要一样对待。第四,除了小寇是孩子的母亲之外,我不会跟小寇再有任何关系。第五,我错了,我改正,吸取经验教训,以后不会再跟任何女人好。第六,我不想离婚。第七,看在咱们多年的夫妻感情上,还有孩子的面儿上,你原谅我一次吧。我从小到大没有求过人,这次是我第一次求人,求你原谅我吧。



听见徐泽宁这样讲,她几乎要哭出来。但是她觉得自己的眼泪已经都快流干了,流不出多少眼泪来了。

这件事儿,我不想追问细节,也不想太多的责怪你,她说。我们离婚吧。

小曦,你就不能原谅我一次吗?徐泽宁问她说。

怎么原谅?她问徐泽宁说。以后不让你跟孩子和孩子的母亲见面,我于心不忍。让你去见孩子和孩子的母亲,我就不放心,心里也会难受和堵得慌。我宁愿离婚,自己带着孩子,安安静静的,至少不会生气。

能不能别这样?徐泽宁说。小曦,好好考虑考虑,不要轻率的做出一个决定。离婚,对咱们的两个孩子都不好,对父母也不好,他们也会为你担心。想想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还有这两个可爱的孩子 ---

你要是心里还有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还有这两个孩子,就根本不该跟那个女人好,她说。

我知道,徐泽宁说。我错了。你让我怎么赎罪呢?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只要你不离开。我老了,禁不起折腾了。我希望能看着孩子长大,有你在我身边。很多人都能原谅,你为什么不能原谅我一次呢?

泽宁,不是原谅不原谅的问题,她说。我这样做,即使为了我好,也是为了你好。你既然让人生了孩子,不论你愿意不愿意,就得承担起后果和责任来。我离开,你叫小寇回来,娶了小寇吧,让孩子有个光明正大的爸爸和名分,这是孩子应该得到的。

一会儿有一个重要的政治局会,我得先去开会去了,徐泽宁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说。你先好好休息休息,等我回来再说。

徐泽宁说完,拿起茶几上放着的公文包,向着门口走去。走到门口,徐泽宁像是不放心似地,回过头来对她说:

你那里都别去,就在这里,我会一开完就赶紧回来。



徐泽宁离去后,她给靳凡打了一个电话,告诉靳凡说,感觉有些不舒服,今晚的《天鹅湖》是做B角的小张演,自己就不去剧场了。

怎么了?不是感冒了吧?靳凡问她说。

不是不是,她说。就是有点儿头晕,这几天太累了。

赶紧好好多睡点儿觉,可别累病了,靳凡焦虑地说。你要是不能演出了,《天鹅湖》就砸了。小张一个是技巧比不上你,一个是她也跳不下这么多场来。

我知道,她说。我这就睡觉去。



她走出客厅来到卧室,合衣躺在床上。她想睡觉,却怎么也睡不着。虽然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但是她还没有从刚看到照片时的那种惊愕中恢复过来。她睁开眼看着头顶上的天花板,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她茫然地躺着,身子依然在战栗,浑身发冷。她拽过被子来盖在身上,但是依然觉得冷。她感到一种羞辱,一种气愤,一种嫉妒和一种怜悯。她不是怜悯那个叫小寇的女人,而是怜悯那个孩子。一个可怜的孩子,生下来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远隔万里,也见不到自己的父亲,不知道这样的孩子会怎样长大,将来会不会有心理阴影。

恐怕真的要跟泽宁分手了,她想。

结婚这些年来,虽然有过几次跟徐泽宁分手的念头,但是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让她觉得真的要分手了。她看见卧室的墙上挂着她和徐泽宁蜜月时在照相馆照得一张放大的照片,照片上的她年轻美丽,披着白色的婚纱,手里捧着一大束鲜艳的花,满脸幸福的样子。照片上的徐泽宁成熟稳重,穿着黑色的西服,面容严肃,目光炯炯地面对镜头。

她看着徐泽宁的照片,不知怎么,觉得一股寒气从身体里冒出来。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为什么徐泽宁会跟那个女人好?她一向觉得自己在徐泽宁面前年轻漂亮,现在突然一下失去了自信,出现了一种自卑。是我老了吗?是我不漂亮吗?是我没有吸引力了吗?她问着自己。她记得有时徐泽宁想跟她做爱,她拒绝了,因为她不想。难道是因为这个?那个女人肯定会在床上曲意逢迎泽宁的,虽然泽宁比她大很多,那方面由于年龄的原因也不太强了,她想。

徐泽宁到底爱自己吗?徐泽宁爱那个女人吗?虽然徐泽宁说爱得是自己,不是那个女人,但是这话里有几分可信呢?孩子真的是那个女人背着徐泽宁生的吗?徐泽宁真的是跟那个女人逢场作戏,孩子只是个偶然或者说是个圈套吗?自己可不可以原谅徐泽宁呢?她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画面,徐泽宁压在那个女人的身上,女人敞开着腿,抱着徐泽宁,两只脚交叉着缠在徐泽宁的腰上,兴奋地叫着。一种恶心涌上心来,让她有一种想吐的感觉。她感到自己对徐泽宁的爱,如果还有一些的话,已经完全消失了,取之而代的是一种嫉妒和憎恶的感觉。

她想起了二十岁时就嫁给了徐泽宁,到现在快四十岁了,几乎整整二十年的婚姻,所有的这些付出,现在都要付之东流了。她想起在那个女人到中芭来找她之后,她曾经问过徐泽宁,徐泽宁撒谎说不认识这个女人,现在这一谎言也被揭穿了。徐泽宁对她说过的那些话,所有的那些爱的誓言,也都统统粉碎了。所有的誓言,都没能阻挡住徐泽宁跟另外一个女人好,而且居然还让那个女人怀了孕生了孩子!想想跟徐泽宁这些年来的婚姻生活,虽然也有一些起伏,但是大多数时间都是很平稳安全,几乎从来没有担心过什么。现在却像是做了一个噩梦,而要真是噩梦就好了。

她躺着,睁着眼睛发着呆想了一阵,又闭上眼睛,想此刻的徐泽宁可能也不好受,为了一时的刺激和欢愉,现在面临着家庭的崩溃。她知道徐泽宁虽然没有多少时间陪孩子玩,但是真心喜欢孩子,看见孩子的每一点进步都很高兴,总是说这两个女儿就是两个公主。她想起徐泽宁说从小到大从没有求过人,二十年的婚姻里,这也是她第一次看到一贯自尊高高在上的徐泽宁低声下气的求自己,想到此她不觉对徐泽宁同情起来。没有了自己和孩子,徐泽宁将不得不同一个他不爱的女人在一起,同一个有心计会算计的女人在一起,现在这个女人就瞒着他生孩子,天知道这个女人以后会怎么算计他。但是这些同情,很快就被更为强烈的憎恨代替。他怎么能对自己和孩子这样?难道他不知道后果吗?在跟那个女人好的时候,他难道不知道这是对家里人的伤害吗?如果徐泽宁说真的爱那个女人,她会觉得更理解一些,毕竟爱有时会让人失去理智和做傻事儿。但是徐泽宁自己说不爱那个女人,可是为什么还要这样?想到此她觉得很悲伤,忍不住又哭了一场。

徐泽宁一直没有回来。她浑浑噩噩的在床上躺了几个小时,中午也没有起来吃饭。直到下午快到接孩子的时候,她才突然清醒过来。她掀开被子,从床上爬起来,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用拢子把头发梳好。她看见镜子里的眼睛很红肿,于是化了一点妆,让眼睛的红肿不那么明显。

孩子在北海幼儿园,离他们在南池子的院子不远,走着就能到。她沿街走着去了北海,在幼儿园里接上了孩子。孩子们玩得很开心,见了她叫着妈妈扑了过来。她一手抱起一个孩子,心里有一种想流泪的感觉。看着这一对天真可爱的孩子,她心里又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离婚的决定做得对不对。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把自己的感情看得太重了?她想。孩子还是喜欢跟爸妈都在一起的啊。不管怎样,父母离婚都会对孩子的心灵有影响,孩子以后会不会也会走上自己的道路?

她领着孩子在公园里转了一圈。出公园门后,她带着孩子沿街走回家,半路上在路边小店里买了冰激凌和一对小灰熊绒毛玩具。孩子们高兴地跳跃着,一手夹着小熊拿着冰激凌,一手牵着她的手,不住地跟她说着话,让她的决心更有些动摇了。

回到家不久,保姆就回来了。保姆给孩子做饭,她带着孩子玩,哄着孩子吃晚饭。吃完晚饭又玩了一会儿之后,孩子们该睡觉了。她让保姆去收拾厨房,自己坐在孩子房间的床边,拿起一本安徒生的童话故事集,给孩子念着里面的童话故事。她念了《冰雪女王》的故事。一对青梅竹马的小男孩和小女孩经常在一起玩,两个人一起去花园里种玫瑰,感情非常好。后来,风暴来了,一片碎了的魔镜碎片落入小男孩的眼睛里,让小男孩看到的所有的东西都是丑恶的。小男孩开始对小女孩很冷淡,让小女孩很伤心。又一场风暴来了,跟随风暴而来的冰雪女王吻了在外面玩雪橇的小男孩一下,把小男孩的心给冻僵了。当听到小男孩跟着冰雪女王去了冰雪女王的宫殿,忘记了那个一直跟他好的小女孩的时候,孩子们的嘴角撅起来了,几乎要哭了。她继续念着,念到在冰雪女王的宫殿里,小男孩搬动着冰块,想拼出永远这个字,却怎么也拼不出来,她突然心里涌起了一阵难受,有些念不下去了。

给孩子们念完童话故事后,孩子们睡着了。她在孩子们的床边坐了一会儿,看着熟睡中的孩子们,心里觉得很难受。保姆从厨房回来之后,她跟保姆轻声说了几句话,让保姆看着孩子,自己回到了卧室,想继续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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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到卧室合衣躺下不久,徐泽宁就回来了。徐泽宁直接进了卧室,脱下了风衣,坐在了床边,神情很疲惫。

孩子们睡了?徐泽宁问她说。

嗯,她点头说。

她想爬起来跟徐泽宁说话,却觉得身体很疲累,不想动弹。她不知道该跟徐泽宁说什么,徐泽宁似乎一下也不知道该怎样打开僵局。她面冲里背过身,背对着徐泽宁躺着,眼睛里不禁有流下眼泪来。徐泽宁坐在她背后,也不说话。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徐泽宁开口说:

今天开了一天会,可是心思都不在会上。总是惦记着家里,怕你出意外。回来看见你,心里才踏实一些。我想现在你也冷静一些下来了,想听听我的解释吗?

想,她依旧背对着徐泽宁说。

我跟小寇不能说一点感情没有,但是跟我与你的感情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没法儿比。徐泽宁说。我们是二十年的婚姻,这几年又带着两个孩子长大,是一种融入血液里的感情。你同意吗?

嗯。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茫然地点点头。

你同意这点就好,徐泽宁说。我不是一个在女人面前善于花言巧语的人,这么些年了,我也没有说过爱你一类的话,那些话我说不出口。但是你知道我是爱你的,从一开始见到你,就爱你,这么些年一直都没有变。

你就是在哄我,她转过身子来面对徐泽宁说。你既然一直爱我,为什么会跟别的女人好?

不是哄你,是真的,徐泽宁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跟小寇好上的,一开始见过几次,也没有觉得怎样,后来我去英国访问,她是在英国出生英国长大,在剑桥又是学政治的,英文好,对英国的政局也熟悉。她帮我起草演讲稿,给我讲英国的礼仪,还有英国的那些党派政治人物,告诉我在英国该跟谁打交道,帮了我不少忙。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好上了。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最后等我发现自己陷进去的时候,赶紧刹车,已经来不及了。孩子真是一个意外,我真的一点儿也不知道她怀孕,她骗了我,说是在安全期,其实她不是安全期。我一点都没有骗你,我真的不知道她怀孕。看到照片之后,我也非常吃惊。而且,我真的跟她早已经断掉了。

可你为什么一直对我撒谎?她说。那个女人还敢到中芭去看我,我问起过你,你骗我说不认识。

因为我不想让你知道,不想伤害你,徐泽宁说。一个人犯错误之后会有几种表现:一个是不承认错误,继续错误下去。一种是承认错误并且改正。还有一种是隐瞒错误,不让人知道,自己悄悄改正。我不想让你知道,这里面主要是我怕你知道了会很难过,会影响我们的夫妻感情。我想自己了断跟小寇的事儿,让这件事儿悄悄过去。我想小寇不是一个爱纠缠的人,她爱面子,也不会说出去。谁知道纸包不住火,最后还是被你知道了。早知如此,我就跟你坦白了,免得日后猜疑。我有一种侥幸心理,以为可以人不知鬼不觉的过去,所以没有跟你主动讲。我知道我犯的错误不可原谅,也知道所有这些解释都不能改变我对你和孩子的伤害,我只希望你能看在我们二十年婚姻的感情上,看在两个可爱的孩子上,别让孩子们知道我做得事儿,别离开我。我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做这样的蠢事儿,以后只一心一意对你好。

可我怎么能再相信你呢?

你比我小十三岁,徐泽宁说。我五十多了,你还不到四十。你漂亮,聪明,自强能干,能把芭蕾舞跳到这个层次那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你还记得我追你的时候,说我以后要给你盖一座芭蕾舞大剧院吗?

记得,她说。

你看,这座芭蕾舞大剧院就是给你盖的,徐泽宁说。要是没有当初的那个许诺,我就不会在政治局会议上一力推动这件事儿。说实在的,因为你是芭蕾舞演员,有的政治局委员认为我在以公谋私。但是不管别人怎么想,不管别人怎么非议,我都力排众议,说服了反对的人,终于盖成了这座芭蕾舞大剧院。你觉得我在这件事儿上,信守了自己的诺言了吗?

这件事儿你做到了,她说。可是 ---

既然我能把这么难的一件事儿都做到,我也能做到别的事儿,徐泽宁说。别看我现在位高权重,我并不是神,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一个也会犯错误的人。我犯了错误,我知道了错误,我改正了错误,已经跟小寇断绝了关系。孩子,我总得认,那是我的责任,我推卸不掉。但是我跟你保证,我不会跟小寇再有那种关系,也不会跟任何女人有那种关系。我需要的,就是你信任我,给我一次悔过的机会,你可以答应吗?

我不知道,她说。原来脑子挺清楚的,现在被你说乱了。

那至少考虑一下,不要轻易做出离婚的决定,好吗?

好,她点头说。我考虑两天,再跟你谈。

小寇是什么样的人,我非常清楚,徐泽宁说。她的野心非常大。我当初为什么喜欢你,因为你不仅外表美,而且心里更美。你朴实,甘心过一般的日子,不贪,你爸爸就是这样的人,我想你继承了许多你爸爸的优点。很多人都栽在自己的老婆孩子手里,因为老婆贪,教育出来的孩子也贪。你很知足,从来没有抱怨过日子,从来不穿名牌,虽然我们也能买得起。你跟她们完全不一样。我看人还是很准的,当时看上了你,一直都没后悔过。何况,小寇能背着我生孩子,这样的人我怎么能信任呢?我绝对不可能为了小寇而放弃你。我只是一时糊涂,一时受了诱惑,其实我非常爱你,爱咱们的孩子,爱咱们这个家。小曦,听我说,为了孩子有个美满的家庭和前途,为了父母安心,为了你自己能有个安稳的日子,也为了我能有个放心的快乐的家庭,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一次改过的机会。

我再想想,她说。

今天一天都没休息好吧?徐泽宁说。我接着去书房忙我的公事,你好好睡觉,明天你还有演出,别多想了,睡好觉,演出重要,别把情绪带到剧场里去。睡吧。

好。

徐泽宁给她把被子掖了一下,站起身,走到门边,把灯关了。回身看了她一眼,走出了门。屋子黑了下来,她闭上眼,心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两天很快过去了。这两天里,她的情绪非常低落,经常会自己掉眼泪,心情很烦躁和郁闷。有时她觉得脑海里一片空洞,有时觉得心像是石头一样往下沉,沉入到一片泥潭里去。看见孩子,她就心里难受得想哭。她没有再跟徐泽宁提起这件事儿,她觉得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该解释的徐泽宁已经跟她解释了。她现在相信徐泽宁对于小寇怀孕和生孩子并不知情,也看得出徐泽宁对于小寇这次惹出的家庭纠纷很恼火。她一开始坚持想离婚,但是在徐泽宁跟她讲了那一番话后,又觉得徐泽宁讲得有道理,开始患得患失起来。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坚持过来,坚持演出,没有演砸的。

第二天晚上演出完毕后,齐静在舞台侧面等着她。她谢完幕下来,齐静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说:

妹妹你真行啊,我一直担心你出问题,心一直悬着。

我觉得好象是一个木偶,完全靠记忆,到时该怎么跳,随着音乐就跳了,她说。都不知道是怎么跳下来的。

你跟泽宁那边怎么样了?齐静悄悄问她说。

他承认错误,一力挽留我,她说。我被他给搞糊涂了,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既然不知道该怎么办,那就先别分了,看看想想再说吧,齐静说。

唉,她叹了一口气说。看见别人,都觉得好办。到了自己头上,总是想这想那的,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离也不好,不离也不好,太折磨人了。

要我说,就算了,原谅泽宁一次,齐静说。我不是也原谅志宏一次了吗,你看志宏现在多好,对我也比以前好多了。过去过个情人节什么的,他都不知道给我买礼物,现在不用我提醒,提前就把礼物买好了。有了那一次之后,他心里有愧,对我更好了,总是巴结我,生怕我不高兴。我也对他更好了啊。

可是志宏跟那个女的没生出孩子来啊,她说。我一想起小寇的孩子,就觉得心里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孩子怕什么?到时小寇自己带着孩子住不就完了吗?齐静说。孩子又不用你管,不用你带。

我不知道,她说。我还是觉得受不了。即使像姐说得那样,到时泽宁两头跑,那个女人心机多,没准儿泽宁心一软,又到一起去了。姐,你说,泽宁的话可信吗?我怕泽宁现在就是哄我,什么好听说什么,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等以后小寇带着孩子回来了,他见了孩子一心动,说过的话都不算数了。

男人的话都不可信,齐静说。但是我们女人有什么办法呢?我觉得泽宁还是个讲良心的人,即使以后对小寇好了,也不会抛弃妹妹的。



晚上到家,一进院子门,她看见徐泽宁的车在院子里,书房也亮着灯,知道徐泽宁回来了。她照例到孩子的房间看了看孩子,然后回到卧室洗了个澡。她一边洗澡,一边想着自己该怎么办,心里不断纠结着。洗完澡后,她把头发用电吹风吹干,随后关灯在床上躺下。她怎么也睡不着,就闭着眼睛思考。

经过了这两天,她觉得自己已经平静多了,一开始很痛,现在痛苦减少或者说麻木一些,也不怎么哭了。这么多年的婚姻,她知道自己不能用爱情来要求徐泽宁,爱情早已经随着时光消逝了。她也知道自己不能用亲情来要求徐泽宁,因为徐泽宁如果跟别的女人好,她受不了。既不能用爱情来要求对方,也不能用亲情来要求对方,她觉得自己的婚姻走入了死角。

虽然她愿意相信徐泽宁跟她说的,但是她知道,不能完全相信徐泽宁的承诺。过去徐泽宁也曾无数次说过会只爱她,不会跟别的女人好,但是最后不也是跟小寇好了,还有了孩子了吗?徐泽宁说,为了孩子,为了父母,为了家庭,让她原谅他。但是她仔细想,觉得徐泽宁是爱孩子的,即使离婚了,徐泽宁也一定会依旧对孩子好,那么孩子不会受太大的影响。说到父母,爸爸一直就不喜欢徐泽宁,从一开始就不赞成她跟徐泽宁在一起,跟徐泽宁分开,对爸爸影响不大。说到家庭,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是不好,但是与其委屈求全地过一个明知道不会再幸福的日子,还不如早些了断,重新开始。



半夜里她听见徐泽宁进卧室来,看见屋里黑着灯,以为她睡着了,就在她的旁边躺下睡了。她闭着眼,继续想着。想到自己,她觉得虽然已经快四十了,但是即使将来自己一个人过,有两个孩子,有芭蕾事业,也不会太孤单和空虚的。自己芭蕾上有成就,在中芭里像秦老师一样担任舞蹈指导工作,有自己的收入,以后还可以教孩子跳芭蕾,经济上可以独立,不需要徐泽宁的帮助。精神上她也不需要依赖徐泽宁,实际上徐泽宁太忙,平时都很少交流。从人格上说,与其明知道徐泽宁有小三和孩子还委屈求全,不如自己独立。

想到此,她觉得很佩服郝思嘉,那个即使经历再大的挫折,也会相信明天又会是新的一天的自信而又自强的女人。她不知道自己以后还能不能找到幸福,但是她知道一点,跟徐泽宁在一起,恐怕就跟幸福无缘了,因为小寇会回来,孩子在那里,无时无刻都会提醒她这一段往事,她觉得那样的话根本无法再爱上徐泽宁。

她翻来覆去地想,在脑子里一遍遍地分析,强迫自己把事情想透。她觉得跟徐泽宁分开,对孩子,对父母,对生活都影响不大,这么多年来自己也过得不开心,现在自己应该为自己而活,为自己而爱了。现在还不到四十,自己还有机会,为什么要死守着一份儿已经破残的婚姻,不给自己一个机会呢?

想到这里,她觉得心里豁然开朗。这几天她一直睡不好,总是失眠,现在她想通了,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她随后睡着了,睡得很死。



第二天早上醒来,她看见徐泽宁还在酣睡,就自己起来,去了卫生间洗漱好,穿好衣服。徐泽宁被她的响动惊醒了,睁开眼,问她说:

这么早就起来了?

嗯,睡不着了,就起来了。

徐泽宁看她面色好了一些,于是坐起来,靠在床头上问她说:

两天已经快过去了,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她微笑了一下说。我们离婚吧。

徐泽宁嘴半张着,一下愣住了。显然,徐泽宁以为她一定会选择留下,而不是分开。

你真的这样决定了?徐泽宁掀开被子站了起来说。你不想想为了两个孩子 ---

如果你对孩子有感情,想让孩子们好好成长,那就把孩子给我吧,她说。还有咱们结婚时住的东城区的那套楼房也给我吧,让孩子也有个好一点的环境成长。

小曦 ---

我已经想通了,决定了,她说。这几天,我一开始很痛苦,很难受,后来很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平静下来之后,我知道我应该怎样做了。感谢你给了我一个重生的机会,我想搬到咱们在东城区的楼房那里去住,离开这里。孩子我希望跟着我,由我来照顾。你太忙,根本没时间陪着孩子照顾孩子。我不希望孩子都由保姆带大,孩子需要亲情,需要父爱母爱,希望你不要反对。

小曦,咱们就不能再商量一下吗?徐泽宁依然楞着说。你怎么一下变得 --- 这么铁石心肠了呢?为什么非要离开呢?

因为过去我一直都在为你考虑,从来没有活出过自我,她说。到了这个年龄了,知道什么是可为,什么是不可为。勉强在一起,最后还是痛苦,不如下决心一下了断。泽宁,如果你对我还有感情,希望在孩子和房子上不要为难我。

唉,我真没想到,徐泽宁像是终于明白过来了说。孩子自然是你的,像你说的,我这么忙,根本照顾不到孩子,你带着孩子最好,我也放心。那套房子我让人把名字改过来,写在你名下。保姆也归你。钱你不用担心,我让老四给你账上打一些钱,足够你和孩子开销的。孩子,房子,钱,这些都不是问题。但是我还是求求你,留下来,不要拆散这样一个家庭 ---

泽宁,不是我要拆散,是你在拆散,她说。我们一家本来好好的 ---

我真后悔死了,徐泽宁拍了一下脑门说,这个小寇害人啊,把我这么好的一个家给生生拆散了。

你也别怪小寇了,她说。要怪就怪你自己。我离开了,劝你也早些把人家接回来。孩子两岁多,还不记事儿,让孩子有个完整的家庭,别亏待了孩子。你也别亏待了小寇,人家毕竟跟你生了一个孩子,还是男孩。我们离了,你就早点儿娶了人家小寇,别让人等太久 --- 再说你也没理由不娶人家啊。跟人生了孩子,气走了发妻,还不娶人家,想想你的名声以后会怎样吧.

你就害我吧,徐泽宁沮丧地说。



徐泽宁上班之后,她把自己的衣服和化妆品收拾好了,放在两个大旅行箱子里,给齐静打了一个电话。齐静很快就开车来了。门口的警卫看见她和齐静拉着两个大旅行箱从卧室出来,带着诧异的眼光,帮着她们把箱子放到了齐静的车上。齐静把车开到了她和徐泽宁结婚时住的东城区的楼门口。自从徐泽宁父母去世后,她和徐泽宁在一直住在父母的小院子里,再也没有住过那套房子。到了楼门口后,齐静停车,帮着她把箱子拉上电梯,运到房子里。齐静帮着她打扫卫生,扫除地上的灰尘,给卧室里换上新床单,又陪着她出门到楼下的超市里买了一些生活用品。

楼房是两室一厅,有卫生间和厨房。她和齐静把主卧旁边的卧室收拾出来,准备给孩子和保姆住。

妹妹真的要准备跟泽宁离婚了?齐静小心翼翼地问她说。就不能给泽宁一个机会,让他改正?志宏说泽宁将来会成为国家领导人,那样的话,妹妹就是第一夫人了,跟着泽宁出国访问什么的,多风光啊。这么好的前景,放弃了不太可惜了啊?而且,妹妹这样退出,不太便宜了小寇那样的女人了吗?

姐,你知道,我是个挺容易满足的人,她说。这些年来跟泽宁靠工资收入,生活过得也还可以吧,物质上我也不需要太多,别人怎样,我也不羡慕。有份儿稳定的收入,有两个孩子,有间房子,让孩子健康成长,自己过个平淡的生活,我也就够了,不指望别的。其实吧,这么多年过下来,我觉得我跟泽宁也并不合适,年龄有差异,爱好有差异,感情逐渐平淡,而且泽宁那么忙,平时几乎都不沾家,晚上我睡的时候他还没到家,等我早上走的时候他还在睡觉,这样的生活虽然外表看着挺光鲜,但是冷暖只有自己知道。即使我跟泽宁继续下去,泽宁跟小寇这样的事情,也会是一个无法消失的伤疤,将来不高兴的时候,免不了又要提起,这样怎样能幸福呢?我觉得我这半辈子,好像什么都有,但是就是没有幸福的感觉。这个时候跟泽宁分手,算是给泽宁一个机会,也给我自己一个机会吧。

那倒是,齐静说。论名,妹妹是最好的芭蕾舞明星。论事业,妹妹都已经登峰造极了。论家庭,妹妹嫁得是家世最显赫的泽宁。论物质,泽宁只是不追求那些,看看老四多富有就知道了。妹妹年轻,漂亮,芭蕾跳得又那么好,离了以后还有机会,也许真正能找到自己的幸福也说不准。妹妹不想跟家里商量商量吗?

不想让我爸操心了,她说。等我把一起都办好了,我再去跟我爸讲,我想他会理解和赞同的。我爸一开始就不赞成我跟泽宁,说门不当户不对,怕我将来受欺负受委屈。想想我爸说得也挺对的,结婚这么些年来,凡是重要的事情,都是我让着泽宁,自己委屈着。我爸真正喜欢的是明宵。有时我也在想,要是当初真的跟明宵在一起了,现在会怎样。

没准儿明宵也出轨了呢,齐静说。男人啊,都不好说,能管住自己的少。



中午她跟齐静在楼下的一间餐馆里吃了一顿简单的午餐。齐静走了之后,她回到楼上,来到给孩子们准备的房间里,把房间收拾了一遍,地拖了,换上了一个新窗帘。她想需要买一些新玩具,再买一些童话色彩的墙纸贴在墙上。但是她没有力气下楼去买了。她推开阳台门,走到阳台上,看着不远处的立交桥,很多往事涌上心头,心里涌上一股深深的悲伤。二十年的婚姻走到了这一步,她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曾经爱过明宵,以为跟明宵会像是一个人一样天长地久,但是后来分开了。曾经以为跟泽宁也会白头到老,如今也要分开了。凉爽的秋风吹着她的头发,对面楼房顶上的一片雪峰一样的白云在向着立交桥的方向悄悄地移动。她深吸了一口清凉的冷空气,觉得最难的是做出一个决定。现在决定已经做出,虽然依然感到难受,但是已经比前两天犹豫不决时好多了。

我会做一个好妈妈,把孩子好好带大,她对自己说。别的一切,就交给命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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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一条波希米亚红裙 (120)
 
每周一盼着你这一更呢。总算有了。
谢谢金歌。我们部门最近有两位技术大拿同时辞职了,好多事儿堆到我头上来了,这些日子几乎都是每天工作十多个小时。平时没时间码字了,也就靠着周末写,有时周末有事儿,也就只能拖。
 
一二零

齐静接过信封来,搀扶着她,让她坐在沙发上。坐在她身边,齐静一边安慰着她,一边把信封里的照片倒了出来,摊开在桌上看着。她坐在沙发上,看着齐静翻动的照片,看着照片上的那个女人,心里很难受。想起那个女人还用记者名义去中芭找过她,她觉得那个女人一定心机很深。她恨这个女人,也怨恨徐泽宁对自己的背叛,觉得自己受了很大的委屈,心像是刀割一样的疼,泪水不断地往下流。

齐静从茶几上放着的纸巾盒里抽出几张纸巾来,递给她说:

好妹妹,哭吧,哭出来心里就好受了。

齐静这么一说,她更忍不住哭了起来。她趴在齐静的肩膀上,身体抽慉着,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齐静抚摸着她的背,给她递着纸巾,等她哭得差不多时,对她说:

妹妹,你停停,我给志宏打个电话 --- 志宏现在广州出差,住在宾馆里 --- 看志宏知道不知道这个小寇生孩子的事儿。

她用纸巾擦了一下哭得红肿的眼睛,停止了哭泣。齐静站起身来走到客厅靠墙的一个长桌子边,拿了一个短粗的杯子,往里面放了一小袋雀巢三合一速溶咖啡,用热水瓶把咖啡冲开了,把咖啡端到她面前说:

先喝口热的,我这就打电话。



她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一股带着浓香的热热的咖啡流进胃里,让她感觉好了一些。她望了一眼窗外,早晨的太阳已经升起,透过白色的窗帘看过去,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齐静拿起茶几上放着的电话来,拨通了志宏手机号码。

是我,齐静对着电话说。

怎么了,这么早来电话?志宏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市委书记和宣传部长过十分钟就要到旅馆来了,一起开个碰头会,然后去市府。有什么重要事儿吗?

小曦在咱家,齐静说。她在家里发现了泽宁藏起来的小寇的照片。原来小寇后面的那个人是泽宁啊,你还不告诉我。小寇怀孕了,是泽宁的孩子,这事儿你知道吗?

别瞎说,根本没这事儿,志宏压低声音说。不可能的,他们早就断了,小寇两年半以前就回英国了。

小寇是回英国生孩子去了,齐静说。小曦手里有照片,看着是小寇的近照,上面有孩子的照片,快两岁了,脸庞,眉毛都像泽宁。泽宁跟小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不可能吧,志宏的声音疑惑地说。泽宁可是非常谨慎的人啊,怎么可能来这么一出呢?

要不我让小曦直接跟你讲?齐静问志宏说。

好,志宏说。

妹妹,你跟志宏直接讲吧,齐静把电话递给她说。别哭了,冷静一点,好好讲,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志宏。



她接过电话来,擦了一下脸颊上的泪水,眨了一下眼睛,让自己镇静了一下。

是我,小曦,她对着话筒说。照片不会假。我是今天早上才发现的照片,小寇抱着孩子。那个小寇原来到中芭来用采访的名义找过我,让我一下认出来了。过去我还以为真是记者想来采访呢,现在才反应过来是小寇来探听我跟泽宁的家庭生活的。我想问问,小寇跟泽宁什么时候好的?他们好了有多久?

应该是三年前的夏天,志宏想了一下说。好了也就半年吧,泽宁就跟小寇断了,小寇随后回英国去了。

是泽宁让小寇回英国生孩子去了吗?

我真不知道,志宏低声说。泽宁只吩咐过,小寇要有什么事儿,要我帮着小寇,剩下的事儿,我一点都不知道。小寇自从托我给大维找工作后,再也没跟我联系过。后来在一次宣传口开会时,我遇到小寇他们社里的社长一次,社长说小寇辞职走了,我还挺吃惊。给小寇手机打电话,也打不通。后来有一次我见到泽宁,泽宁跟我说,已经跟小寇分手了。我跟泽宁这么些年了,泽宁一直把我当作可以信任的人,说话也没有什么忌讳,我觉得泽宁不会骗我的。泽宁当时肯定不知道小寇怀孕了。我觉得是小寇瞒着泽宁,自己偷偷怀上的,泽宁不知情。小曦,千万冷静,把事情了解清楚了再好好想想,泽宁一直很爱你。

他要是真爱我,怎么会跟别人好呢?她说。

对不起,有人在敲门,我不能再讲了,志宏说。

那你先开会去吧,回头我们再聊。

小曦,千万不要冲动,有话跟泽宁好好说,志宏说。注意冷静,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绪,别说过头的话。有些话,说出去了就收不回来了,以后会后悔的。

我知道,她说。



她放下电话,有些茫然地看着电话发呆。难道泽宁真的不知情?难道这是小寇的一个圈套?这个女人勾引起别人的老公来,怎么能这么不择手段?

今天晚上是小张跳《天鹅湖》吧?齐静问她说。

嗯,她点点头说。

那还好,齐静说。你这个状态肯定是没法儿上台演出了。家里孩子有人看吧?

保姆应该能照看,她说。平时我不在,都是保姆给孩子做饭,送孩子去幼儿园,接孩子,带孩子玩和睡觉。

那你就在我这里好好休息休息,仔细想想,齐静说。今天我也不上班了,在家陪着你。过一会儿我给泽宁打个电话,告诉他你在我这里,免得他四处找你,也让他放心。你饿了吗?我给你弄点儿早点去。

不用不用,她摆手说。我现在心烦,一点儿胃口也没有,什么也吃不下。

那我跟你一起绝食,齐静说。妹妹,真没想到泽宁会这样。一直觉得泽宁不近女色,是个模范丈夫。其实最早我是担心志宏跟小寇有一腿,没想到绕了一圈发现是泽宁,更没想到还有孩子。这世界上的事情也太离奇了。

我也是一点儿也没想到,她说。泽宁一直说,生活问题是最容易被人拿到把柄的,也一直小心谨慎,跟泽宁结婚这么多年,从来也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儿,泽宁从来也没有过绯闻。也许时代变了,人和过去不一样了 ---

可不,齐静说。现在的时代太乱了,你说这些男人,不说当官的和有钱的了,就是没钱没势的,连车和房子都买不起的,每月就挣那么点儿工资,也有那出轨的。这些年来我们家志宏也变了很多,不是过去的那个有理想的穷书生了。想起当年志宏在陕北跟着泽宁,骑着自行车上下班,常年穿着一件蓝褂子,头发上皮鞋上都是土,衬衫穿一天,领子上一层黑。陕北贫瘠,什么都没有,吃没吃穿没穿的,泽宁要求政府官员跟老百姓过一样的日子,不让单位发福利,偶尔单位发点儿肉和鱼,都高兴得不得了。还记得我刚生孩子那时,正赶上1989年,我在天坛医院生孩子,志宏在医院照顾我。晚上士兵们从南面往天安门广场冲,在医院门口的街头,被学生和市民拦住。军官要开枪,志宏那时多淳朴啊,看着看着热闹看不过去了,挺身而出,拦住军官,不让军官下令开枪,结果被军官一枪打在胸口上。那时志宏生命垂危,医生都放弃了,不想抢救。多亏了妹妹找院长,院长要医生全力抢救,硬把志宏的命给捡了回来。那时我在楼上产房生孩子,志宏在楼下急救室开刀,妹妹楼上楼下的跑,照顾我们一家,后来又把我们一家给转移到你和泽宁的新房里,不但救了志宏的命,还让志宏躲过一劫。住在妹妹家里的时候,我就想,要是志宏死了,我一个人带着孩子,这日子该怎么过啊。那时我就想,这一辈子也不要志宏有什么出息,不要有什么名也不要有什么钱,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好好过日子我就心满意足了。谁想到后来变化这么大,泽宁回京,把志宏也带了回来,此后志宏跟着泽宁一帆风顺,居然成了部长。现在我们什么都有了,有钱有名有地位,这一切多亏了那时妹妹救了志宏,也多亏了泽宁这些年来对志宏的提携和栽培。

姐,那些都不用提了,她说。都是过去了,志宏这些年也帮了泽宁很多,泽宁不想出头去做到,都是志宏出面,替泽宁挡枪,得罪了不少人。志宏对泽宁忠心耿耿,泽宁能有今天,也是跟志宏分不开的。

哪里,没有泽宁,就没有志宏的今天,齐静说。姐跟你说件事儿啊,以前没跟妹妹说起过。志宏当了部长之后,跟一个女的好过,让我给及时发现了。有一段儿我觉得志宏不对劲儿,经常回来晚,对我也比较冷落。有一天他说晚上有应酬,会晚些回来。我就多了一个心眼,问他在哪里参加应酬,他说在一个酒店。我就开车去了,把车停在酒店边上,进去看了看,看见有个包间里坐着一桌子人,男男女女的,我想志宏就在里面。我就出门坐在车里看着,等到他们吃完了饭,看见志宏出来,带着一个女的上了他的车。我就开车跟着,一直跟到一个小区里,看见志宏把车停在一座楼下,跟着那个女的上楼去了。我心里那个气啊,就打志宏的手机,结果手机是待机状态,没人接,怎么也打不通。等了一会儿再打,手机开了。我就问,你在哪儿呢?志宏说在酒店吃饭呢。我说,你再说一遍,在哪儿?志宏听出来了,问我在哪儿。我说我在你楼下,看见你上楼去了,你赶紧给我回家,回家咱们好好说说,你要是不给我赶紧回家,咱们的缘分就到这里,孩子你也甭想要了。志宏说好好,马上把手机挂了。过了两分钟,志宏就从楼里跑出来了,看见了我的车,赶紧过来。我说先回家,咱别在这里丢人现眼。志宏赶紧往家开,他在前面开,我在后面跟着,把他一路押回家。到了家里,我就问志宏,你给我好好说清楚,你上人楼上去干什么。志宏说,就是下面单位的一个人,喝酒喝多了,我给她送回去。我说送到门口就行了,你上楼干什么,别跟我编,说是上楼拿东西去。志宏还是老实,一听我这么说,就没词儿了。我说,我都看见你跟人上楼去了,在楼下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骗我,说还在酒店?志宏说,我错了,我对不起你,以后我改。

所以姐就原谅志宏了?志宏跟那个女的断了吗?

断了,齐静说。我觉得志宏本性不花,也不是坏人,这些年来对我们娘儿两个也很好,只是一时迷惑,受到了外界的诱惑,追求刺激也好,新鲜也好,没能把持住自己。我跟志宏说了,谁都可能犯错误,一次可以原谅,但是两次不能原谅,如果再有这样的事儿,我就带着女儿走。从那之后,志宏果真就跟那个女的断了,也就没再出什么情况。这次发生了志宏帮小寇的事儿,我第一个担心的就是志宏,怕是志宏旧病复发,结果没想到是泽宁。妹妹想怎么办呢?

我想离,她说。他们都有孩子了,我接受不了。

泽宁以前有没有跟别的女人好过?

没有,她说。反正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没有,因为泽宁是个特别谨慎的人。

妹妹再好好想想,齐静说。姐觉得吧,要是第一次,如果泽宁知道错误肯悔改,而且保证以后不会再犯,就给泽宁一个机会,你们毕竟还有两个孩子啊,孩子又小。

我不行,她说。有了这样的事儿后,我跟泽宁没法儿再过到一起去了。跟泽宁凑合着过,以后也不会幸福的,什么时候想起来了都会觉得难受。

妹妹怎样做,姐都支持,齐静说。这件事儿先不着急做决定,看看泽宁怎么说。按照志宏的说法,可能是泽宁根本不知情,被那个女人下套儿,生了孩子。那个女人肯定是要利用孩子来要挟泽宁,但是我想,那个女人肯定不会得逞的,因为泽宁可不是一般人啊。谁能要挟得了他啊。



齐静正在安慰着她,桌上的电话铃突然响了。齐静和她对视了一眼,伸手接起电话,喂了一声。徐泽宁的声音从电话里清晰地传来:

你好,我是泽宁。对不起,请问小曦在你那里吗?

齐静用手捂住话筒,抬头看了她一眼。她点点头,示意齐静告诉徐泽宁。

在,齐静说。

让我跟小曦说句话好吗?徐泽宁说。

好。





齐静把电话交给她,做了个让她冷静的手势。她接过电话来,身子一下控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小曦,你是看到照片了吧?徐泽宁问她说。

嗯。你怎么知道?

早上找不到你,警卫说你出门去了,看着很生气的样子,徐泽宁说。正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志宏打了一个电话过来,说你在齐静这里,还有照片。我去书房,发现信封果然不在了。小曦,是我不对,你能回家来吗?有什么事儿咱们家里说。

我不想回去,她说。你在电话里跟我说吧。

我错了,徐泽宁说。我跟小寇好了几个月,隐瞒了你。但是我真没想到小寇会怀孕。两年多以前我跟小寇断了,之后她就回英国了。她怀孕生孩子的事儿,我也是才知道的,也很吃惊。这么些年来,别人不了解我,你该了解我。我不是那种爱寻花问柳的人,要是的话,我也就早就跟别人好了,等不到今天。你回来吧,我爱你,这么多年了一直爱着你,不想失去你。

如果你真的爱我,怎么能跟别的女人这样呢?如果你爱我,为什么会跟小寇好?她反问说。泽宁,你过去不是总提醒自己,千万不能栽在生活作风问题上吗?你都忘了吗?

我也说不清楚,徐泽宁说。如果非要给一个解释的话,那就是我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权势大了,自我膨胀了,觉得这样的事儿也没什么了。我知道我错了,对不起你,对不起孩子。你原谅我一次好吗,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犯。

你怎么保证呢?我怎么能相信呢?她的声音突然忍不住地提高了说。再说了,人都有你的孩子了,你总不能不认自己的孩子吧?

孩子我必须得认,徐泽宁说。不然,对孩子太不公平了。大人是大人的事儿,孩子必须得有一个爸爸。

我接受不了,她说。如果没有孩子,如果你跟小寇断了,也许还可以原谅。但是有了孩子就不一样了,我不能阻止你去见孩子和孩子的母亲。小寇那样一个不择手段的女人,既然连瞒着你生孩子这样的事儿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呢?有孩子做纽带,你跟小寇断不了。我们离了吧,这样对你好,也对我好。

你回家来吧,我们好好商量,徐泽宁说。有些话,电话里说不清楚,也不能讲,只能当面解释。

那好吧,她说。我这就回去,看你怎么解释。

我这就让司机去接你,徐泽宁说。



徐泽宁的司机开着大红旗轿车一会儿就到了。她坐着徐泽宁的座车,一路绿灯地回到了南池子的家。警卫远远地看见轿车过来,赶紧打开院门。司机把轿车直接开进了小院。她从轿车上下来,看见院子里很安静。她先去孩子的屋里看了一眼,看见孩子和保姆都不在。她回到客厅,看见徐泽宁正站在客厅里等着她。

孩子呢?她问徐泽宁说。

保姆送去幼儿园了,徐泽宁说。我给保姆放了一天假,让保姆去逛逛街,免得在家里听见我们说话。小曦,坐下来,我们好好聊。



她坐在沙发上,眼睛看着坐在对面的徐泽宁。她觉得自己的头脑发木,身上有些发冷,身体也在不断地发抖。她把外衣兜里的信封掏出来,手哆嗦着,把信封甩给徐泽宁。徐泽宁接过信封说:

都怪我,是我不好。那个小寇 ---

不用跟我解释了,她摇头说。我只需要知道你跟那个女人出轨了,而且有孩子了,这就够了。你跟那个女人怎么认识的,怎么好的,这些细节,我都不想听。我就想听听你想怎样处理这件事儿。

我已经想好了,徐泽宁说。第一,我爱得是你,不是小寇。第二,你是我爱人,也永远是我的妻子,我不会跟你离婚娶小寇的。第三,咱们领养的孩子,和小寇生的孩子,都是我的孩子,要一样对待。第四,除了小寇是孩子的母亲之外,我不会跟小寇再有任何关系。第五,我错了,我改正,吸取经验教训,以后不会再跟任何女人好。第六,我不想离婚。第七,看在咱们多年的夫妻感情上,还有孩子的面儿上,你原谅我一次吧。我从小到大没有求过人,这次是我第一次求人,求你原谅我吧。



听见徐泽宁这样讲,她几乎要哭出来。但是她觉得自己的眼泪已经都快流干了,流不出多少眼泪来了。

这件事儿,我不想追问细节,也不想太多的责怪你,她说。我们离婚吧。

小曦,你就不能原谅我一次吗?徐泽宁问她说。

怎么原谅?她问徐泽宁说。以后不让你跟孩子和孩子的母亲见面,我于心不忍。让你去见孩子和孩子的母亲,我就不放心,心里也会难受和堵得慌。我宁愿离婚,自己带着孩子,安安静静的,至少不会生气。

能不能别这样?徐泽宁说。小曦,好好考虑考虑,不要轻率的做出一个决定。离婚,对咱们的两个孩子都不好,对父母也不好,他们也会为你担心。想想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还有这两个可爱的孩子 ---

你要是心里还有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还有这两个孩子,就根本不该跟那个女人好,她说。

我知道,徐泽宁说。我错了。你让我怎么赎罪呢?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只要你不离开。我老了,禁不起折腾了。我希望能看着孩子长大,有你在我身边。很多人都能原谅,你为什么不能原谅我一次呢?

泽宁,不是原谅不原谅的问题,她说。我这样做,即使为了我好,也是为了你好。你既然让人生了孩子,不论你愿意不愿意,就得承担起后果和责任来。我离开,你叫小寇回来,娶了小寇吧,让孩子有个光明正大的爸爸和名分,这是孩子应该得到的。

一会儿有一个重要的政治局会,我得先去开会去了,徐泽宁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说。你先好好休息休息,等我回来再说。

徐泽宁说完,拿起茶几上放着的公文包,向着门口走去。走到门口,徐泽宁像是不放心似地,回过头来对她说:

你那里都别去,就在这里,我会一开完就赶紧回来。



徐泽宁离去后,她给靳凡打了一个电话,告诉靳凡说,感觉有些不舒服,今晚的《天鹅湖》是做B角的小张演,自己就不去剧场了。

怎么了?不是感冒了吧?靳凡问她说。

不是不是,她说。就是有点儿头晕,这几天太累了。

赶紧好好多睡点儿觉,可别累病了,靳凡焦虑地说。你要是不能演出了,《天鹅湖》就砸了。小张一个是技巧比不上你,一个是她也跳不下这么多场来。

我知道,她说。我这就睡觉去。



她走出客厅来到卧室,合衣躺在床上。她想睡觉,却怎么也睡不着。虽然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但是她还没有从刚看到照片时的那种惊愕中恢复过来。她睁开眼看着头顶上的天花板,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她茫然地躺着,身子依然在战栗,浑身发冷。她拽过被子来盖在身上,但是依然觉得冷。她感到一种羞辱,一种气愤,一种嫉妒和一种怜悯。她不是怜悯那个叫小寇的女人,而是怜悯那个孩子。一个可怜的孩子,生下来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远隔万里,也见不到自己的父亲,不知道这样的孩子会怎样长大,将来会不会有心理阴影。

恐怕真的要跟泽宁分手了,她想。

结婚这些年来,虽然有过几次跟徐泽宁分手的念头,但是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让她觉得真的要分手了。她看见卧室的墙上挂着她和徐泽宁蜜月时在照相馆照得一张放大的照片,照片上的她年轻美丽,披着白色的婚纱,手里捧着一大束鲜艳的花,满脸幸福的样子。照片上的徐泽宁成熟稳重,穿着黑色的西服,面容严肃,目光炯炯地面对镜头。

她看着徐泽宁的照片,不知怎么,觉得一股寒气从身体里冒出来。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为什么徐泽宁会跟那个女人好?她一向觉得自己在徐泽宁面前年轻漂亮,现在突然一下失去了自信,出现了一种自卑。是我老了吗?是我不漂亮吗?是我没有吸引力了吗?她问着自己。她记得有时徐泽宁想跟她做爱,她拒绝了,因为她不想。难道是因为这个?那个女人肯定会在床上曲意逢迎泽宁的,虽然泽宁比她大很多,那方面由于年龄的原因也不太强了,她想。

徐泽宁到底爱自己吗?徐泽宁爱那个女人吗?虽然徐泽宁说爱得是自己,不是那个女人,但是这话里有几分可信呢?孩子真的是那个女人背着徐泽宁生的吗?徐泽宁真的是跟那个女人逢场作戏,孩子只是个偶然或者说是个圈套吗?自己可不可以原谅徐泽宁呢?她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画面,徐泽宁压在那个女人的身上,女人敞开着腿,抱着徐泽宁,两只脚交叉着缠在徐泽宁的腰上,兴奋地叫着。一种恶心涌上心来,让她有一种想吐的感觉。她感到自己对徐泽宁的爱,如果还有一些的话,已经完全消失了,取之而代的是一种嫉妒和憎恶的感觉。

她想起了二十岁时就嫁给了徐泽宁,到现在快四十岁了,几乎整整二十年的婚姻,所有的这些付出,现在都要付之东流了。她想起在那个女人到中芭来找她之后,她曾经问过徐泽宁,徐泽宁撒谎说不认识这个女人,现在这一谎言也被揭穿了。徐泽宁对她说过的那些话,所有的那些爱的誓言,也都统统粉碎了。所有的誓言,都没能阻挡住徐泽宁跟另外一个女人好,而且居然还让那个女人怀了孕生了孩子!想想跟徐泽宁这些年来的婚姻生活,虽然也有一些起伏,但是大多数时间都是很平稳安全,几乎从来没有担心过什么。现在却像是做了一个噩梦,而要真是噩梦就好了。

她躺着,睁着眼睛发着呆想了一阵,又闭上眼睛,想此刻的徐泽宁可能也不好受,为了一时的刺激和欢愉,现在面临着家庭的崩溃。她知道徐泽宁虽然没有多少时间陪孩子玩,但是真心喜欢孩子,看见孩子的每一点进步都很高兴,总是说这两个女儿就是两个公主。她想起徐泽宁说从小到大从没有求过人,二十年的婚姻里,这也是她第一次看到一贯自尊高高在上的徐泽宁低声下气的求自己,想到此她不觉对徐泽宁同情起来。没有了自己和孩子,徐泽宁将不得不同一个他不爱的女人在一起,同一个有心计会算计的女人在一起,现在这个女人就瞒着他生孩子,天知道这个女人以后会怎么算计他。但是这些同情,很快就被更为强烈的憎恨代替。他怎么能对自己和孩子这样?难道他不知道后果吗?在跟那个女人好的时候,他难道不知道这是对家里人的伤害吗?如果徐泽宁说真的爱那个女人,她会觉得更理解一些,毕竟爱有时会让人失去理智和做傻事儿。但是徐泽宁自己说不爱那个女人,可是为什么还要这样?想到此她觉得很悲伤,忍不住又哭了一场。

徐泽宁一直没有回来。她浑浑噩噩的在床上躺了几个小时,中午也没有起来吃饭。直到下午快到接孩子的时候,她才突然清醒过来。她掀开被子,从床上爬起来,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用拢子把头发梳好。她看见镜子里的眼睛很红肿,于是化了一点妆,让眼睛的红肿不那么明显。

孩子在北海幼儿园,离他们在南池子的院子不远,走着就能到。她沿街走着去了北海,在幼儿园里接上了孩子。孩子们玩得很开心,见了她叫着妈妈扑了过来。她一手抱起一个孩子,心里有一种想流泪的感觉。看着这一对天真可爱的孩子,她心里又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离婚的决定做得对不对。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把自己的感情看得太重了?她想。孩子还是喜欢跟爸妈都在一起的啊。不管怎样,父母离婚都会对孩子的心灵有影响,孩子以后会不会也会走上自己的道路?

她领着孩子在公园里转了一圈。出公园门后,她带着孩子沿街走回家,半路上在路边小店里买了冰激凌和一对小灰熊绒毛玩具。孩子们高兴地跳跃着,一手夹着小熊拿着冰激凌,一手牵着她的手,不住地跟她说着话,让她的决心更有些动摇了。

回到家不久,保姆就回来了。保姆给孩子做饭,她带着孩子玩,哄着孩子吃晚饭。吃完晚饭又玩了一会儿之后,孩子们该睡觉了。她让保姆去收拾厨房,自己坐在孩子房间的床边,拿起一本安徒生的童话故事集,给孩子念着里面的童话故事。她念了《冰雪女王》的故事。一对青梅竹马的小男孩和小女孩经常在一起玩,两个人一起去花园里种玫瑰,感情非常好。后来,风暴来了,一片碎了的魔镜碎片落入小男孩的眼睛里,让小男孩看到的所有的东西都是丑恶的。小男孩开始对小女孩很冷淡,让小女孩很伤心。又一场风暴来了,跟随风暴而来的冰雪女王吻了在外面玩雪橇的小男孩一下,把小男孩的心给冻僵了。当听到小男孩跟着冰雪女王去了冰雪女王的宫殿,忘记了那个一直跟他好的小女孩的时候,孩子们的嘴角撅起来了,几乎要哭了。她继续念着,念到在冰雪女王的宫殿里,小男孩搬动着冰块,想拼出永远这个字,却怎么也拼不出来,她突然心里涌起了一阵难受,有些念不下去了。

给孩子们念完童话故事后,孩子们睡着了。她在孩子们的床边坐了一会儿,看着熟睡中的孩子们,心里觉得很难受。保姆从厨房回来之后,她跟保姆轻声说了几句话,让保姆看着孩子,自己回到了卧室,想继续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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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到卧室合衣躺下不久,徐泽宁就回来了。徐泽宁直接进了卧室,脱下了风衣,坐在了床边,神情很疲惫。

孩子们睡了?徐泽宁问她说。

嗯,她点头说。

她想爬起来跟徐泽宁说话,却觉得身体很疲累,不想动弹。她不知道该跟徐泽宁说什么,徐泽宁似乎一下也不知道该怎样打开僵局。她面冲里背过身,背对着徐泽宁躺着,眼睛里不禁有流下眼泪来。徐泽宁坐在她背后,也不说话。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徐泽宁开口说:

今天开了一天会,可是心思都不在会上。总是惦记着家里,怕你出意外。回来看见你,心里才踏实一些。我想现在你也冷静一些下来了,想听听我的解释吗?

想,她依旧背对着徐泽宁说。

我跟小寇不能说一点感情没有,但是跟我与你的感情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没法儿比。徐泽宁说。我们是二十年的婚姻,这几年又带着两个孩子长大,是一种融入血液里的感情。你同意吗?

嗯。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茫然地点点头。

你同意这点就好,徐泽宁说。我不是一个在女人面前善于花言巧语的人,这么些年了,我也没有说过爱你一类的话,那些话我说不出口。但是你知道我是爱你的,从一开始见到你,就爱你,这么些年一直都没有变。

你就是在哄我,她转过身子来面对徐泽宁说。你既然一直爱我,为什么会跟别的女人好?

不是哄你,是真的,徐泽宁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跟小寇好上的,一开始见过几次,也没有觉得怎样,后来我去英国访问,她是在英国出生英国长大,在剑桥又是学政治的,英文好,对英国的政局也熟悉。她帮我起草演讲稿,给我讲英国的礼仪,还有英国的那些党派政治人物,告诉我在英国该跟谁打交道,帮了我不少忙。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好上了。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最后等我发现自己陷进去的时候,赶紧刹车,已经来不及了。孩子真是一个意外,我真的一点儿也不知道她怀孕,她骗了我,说是在安全期,其实她不是安全期。我一点都没有骗你,我真的不知道她怀孕。看到照片之后,我也非常吃惊。而且,我真的跟她早已经断掉了。

可你为什么一直对我撒谎?她说。那个女人还敢到中芭去看我,我问起过你,你骗我说不认识。

因为我不想让你知道,不想伤害你,徐泽宁说。一个人犯错误之后会有几种表现:一个是不承认错误,继续错误下去。一种是承认错误并且改正。还有一种是隐瞒错误,不让人知道,自己悄悄改正。我不想让你知道,这里面主要是我怕你知道了会很难过,会影响我们的夫妻感情。我想自己了断跟小寇的事儿,让这件事儿悄悄过去。我想小寇不是一个爱纠缠的人,她爱面子,也不会说出去。谁知道纸包不住火,最后还是被你知道了。早知如此,我就跟你坦白了,免得日后猜疑。我有一种侥幸心理,以为可以人不知鬼不觉的过去,所以没有跟你主动讲。我知道我犯的错误不可原谅,也知道所有这些解释都不能改变我对你和孩子的伤害,我只希望你能看在我们二十年婚姻的感情上,看在两个可爱的孩子上,别让孩子们知道我做得事儿,别离开我。我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做这样的蠢事儿,以后只一心一意对你好。

可我怎么能再相信你呢?

你比我小十三岁,徐泽宁说。我五十多了,你还不到四十。你漂亮,聪明,自强能干,能把芭蕾舞跳到这个层次那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你还记得我追你的时候,说我以后要给你盖一座芭蕾舞大剧院吗?

记得,她说。

你看,这座芭蕾舞大剧院就是给你盖的,徐泽宁说。要是没有当初的那个许诺,我就不会在政治局会议上一力推动这件事儿。说实在的,因为你是芭蕾舞演员,有的政治局委员认为我在以公谋私。但是不管别人怎么想,不管别人怎么非议,我都力排众议,说服了反对的人,终于盖成了这座芭蕾舞大剧院。你觉得我在这件事儿上,信守了自己的诺言了吗?

这件事儿你做到了,她说。可是 ---

既然我能把这么难的一件事儿都做到,我也能做到别的事儿,徐泽宁说。别看我现在位高权重,我并不是神,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一个也会犯错误的人。我犯了错误,我知道了错误,我改正了错误,已经跟小寇断绝了关系。孩子,我总得认,那是我的责任,我推卸不掉。但是我跟你保证,我不会跟小寇再有那种关系,也不会跟任何女人有那种关系。我需要的,就是你信任我,给我一次悔过的机会,你可以答应吗?

我不知道,她说。原来脑子挺清楚的,现在被你说乱了。

那至少考虑一下,不要轻易做出离婚的决定,好吗?

好,她点头说。我考虑两天,再跟你谈。

小寇是什么样的人,我非常清楚,徐泽宁说。她的野心非常大。我当初为什么喜欢你,因为你不仅外表美,而且心里更美。你朴实,甘心过一般的日子,不贪,你爸爸就是这样的人,我想你继承了许多你爸爸的优点。很多人都栽在自己的老婆孩子手里,因为老婆贪,教育出来的孩子也贪。你很知足,从来没有抱怨过日子,从来不穿名牌,虽然我们也能买得起。你跟她们完全不一样。我看人还是很准的,当时看上了你,一直都没后悔过。何况,小寇能背着我生孩子,这样的人我怎么能信任呢?我绝对不可能为了小寇而放弃你。我只是一时糊涂,一时受了诱惑,其实我非常爱你,爱咱们的孩子,爱咱们这个家。小曦,听我说,为了孩子有个美满的家庭和前途,为了父母安心,为了你自己能有个安稳的日子,也为了我能有个放心的快乐的家庭,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一次改过的机会。

我再想想,她说。

今天一天都没休息好吧?徐泽宁说。我接着去书房忙我的公事,你好好睡觉,明天你还有演出,别多想了,睡好觉,演出重要,别把情绪带到剧场里去。睡吧。

好。

徐泽宁给她把被子掖了一下,站起身,走到门边,把灯关了。回身看了她一眼,走出了门。屋子黑了下来,她闭上眼,心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两天很快过去了。这两天里,她的情绪非常低落,经常会自己掉眼泪,心情很烦躁和郁闷。有时她觉得脑海里一片空洞,有时觉得心像是石头一样往下沉,沉入到一片泥潭里去。看见孩子,她就心里难受得想哭。她没有再跟徐泽宁提起这件事儿,她觉得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该解释的徐泽宁已经跟她解释了。她现在相信徐泽宁对于小寇怀孕和生孩子并不知情,也看得出徐泽宁对于小寇这次惹出的家庭纠纷很恼火。她一开始坚持想离婚,但是在徐泽宁跟她讲了那一番话后,又觉得徐泽宁讲得有道理,开始患得患失起来。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坚持过来,坚持演出,没有演砸的。

第二天晚上演出完毕后,齐静在舞台侧面等着她。她谢完幕下来,齐静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说:

妹妹你真行啊,我一直担心你出问题,心一直悬着。

我觉得好象是一个木偶,完全靠记忆,到时该怎么跳,随着音乐就跳了,她说。都不知道是怎么跳下来的。

你跟泽宁那边怎么样了?齐静悄悄问她说。

他承认错误,一力挽留我,她说。我被他给搞糊涂了,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既然不知道该怎么办,那就先别分了,看看想想再说吧,齐静说。

唉,她叹了一口气说。看见别人,都觉得好办。到了自己头上,总是想这想那的,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离也不好,不离也不好,太折磨人了。

要我说,就算了,原谅泽宁一次,齐静说。我不是也原谅志宏一次了吗,你看志宏现在多好,对我也比以前好多了。过去过个情人节什么的,他都不知道给我买礼物,现在不用我提醒,提前就把礼物买好了。有了那一次之后,他心里有愧,对我更好了,总是巴结我,生怕我不高兴。我也对他更好了啊。

可是志宏跟那个女的没生出孩子来啊,她说。我一想起小寇的孩子,就觉得心里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孩子怕什么?到时小寇自己带着孩子住不就完了吗?齐静说。孩子又不用你管,不用你带。

我不知道,她说。我还是觉得受不了。即使像姐说得那样,到时泽宁两头跑,那个女人心机多,没准儿泽宁心一软,又到一起去了。姐,你说,泽宁的话可信吗?我怕泽宁现在就是哄我,什么好听说什么,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等以后小寇带着孩子回来了,他见了孩子一心动,说过的话都不算数了。

男人的话都不可信,齐静说。但是我们女人有什么办法呢?我觉得泽宁还是个讲良心的人,即使以后对小寇好了,也不会抛弃妹妹的。



晚上到家,一进院子门,她看见徐泽宁的车在院子里,书房也亮着灯,知道徐泽宁回来了。她照例到孩子的房间看了看孩子,然后回到卧室洗了个澡。她一边洗澡,一边想着自己该怎么办,心里不断纠结着。洗完澡后,她把头发用电吹风吹干,随后关灯在床上躺下。她怎么也睡不着,就闭着眼睛思考。

经过了这两天,她觉得自己已经平静多了,一开始很痛,现在痛苦减少或者说麻木一些,也不怎么哭了。这么多年的婚姻,她知道自己不能用爱情来要求徐泽宁,爱情早已经随着时光消逝了。她也知道自己不能用亲情来要求徐泽宁,因为徐泽宁如果跟别的女人好,她受不了。既不能用爱情来要求对方,也不能用亲情来要求对方,她觉得自己的婚姻走入了死角。

虽然她愿意相信徐泽宁跟她说的,但是她知道,不能完全相信徐泽宁的承诺。过去徐泽宁也曾无数次说过会只爱她,不会跟别的女人好,但是最后不也是跟小寇好了,还有了孩子了吗?徐泽宁说,为了孩子,为了父母,为了家庭,让她原谅他。但是她仔细想,觉得徐泽宁是爱孩子的,即使离婚了,徐泽宁也一定会依旧对孩子好,那么孩子不会受太大的影响。说到父母,爸爸一直就不喜欢徐泽宁,从一开始就不赞成她跟徐泽宁在一起,跟徐泽宁分开,对爸爸影响不大。说到家庭,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是不好,但是与其委屈求全地过一个明知道不会再幸福的日子,还不如早些了断,重新开始。



半夜里她听见徐泽宁进卧室来,看见屋里黑着灯,以为她睡着了,就在她的旁边躺下睡了。她闭着眼,继续想着。想到自己,她觉得虽然已经快四十了,但是即使将来自己一个人过,有两个孩子,有芭蕾事业,也不会太孤单和空虚的。自己芭蕾上有成就,在中芭里像秦老师一样担任舞蹈指导工作,有自己的收入,以后还可以教孩子跳芭蕾,经济上可以独立,不需要徐泽宁的帮助。精神上她也不需要依赖徐泽宁,实际上徐泽宁太忙,平时都很少交流。从人格上说,与其明知道徐泽宁有小三和孩子还委屈求全,不如自己独立。

想到此,她觉得很佩服郝思嘉,那个即使经历再大的挫折,也会相信明天又会是新的一天的自信而又自强的女人。她不知道自己以后还能不能找到幸福,但是她知道一点,跟徐泽宁在一起,恐怕就跟幸福无缘了,因为小寇会回来,孩子在那里,无时无刻都会提醒她这一段往事,她觉得那样的话根本无法再爱上徐泽宁。

她翻来覆去地想,在脑子里一遍遍地分析,强迫自己把事情想透。她觉得跟徐泽宁分开,对孩子,对父母,对生活都影响不大,这么多年来自己也过得不开心,现在自己应该为自己而活,为自己而爱了。现在还不到四十,自己还有机会,为什么要死守着一份儿已经破残的婚姻,不给自己一个机会呢?

想到这里,她觉得心里豁然开朗。这几天她一直睡不好,总是失眠,现在她想通了,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她随后睡着了,睡得很死。



第二天早上醒来,她看见徐泽宁还在酣睡,就自己起来,去了卫生间洗漱好,穿好衣服。徐泽宁被她的响动惊醒了,睁开眼,问她说:

这么早就起来了?

嗯,睡不着了,就起来了。

徐泽宁看她面色好了一些,于是坐起来,靠在床头上问她说:

两天已经快过去了,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她微笑了一下说。我们离婚吧。

徐泽宁嘴半张着,一下愣住了。显然,徐泽宁以为她一定会选择留下,而不是分开。

你真的这样决定了?徐泽宁掀开被子站了起来说。你不想想为了两个孩子 ---

如果你对孩子有感情,想让孩子们好好成长,那就把孩子给我吧,她说。还有咱们结婚时住的东城区的那套楼房也给我吧,让孩子也有个好一点的环境成长。

小曦 ---

我已经想通了,决定了,她说。这几天,我一开始很痛苦,很难受,后来很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平静下来之后,我知道我应该怎样做了。感谢你给了我一个重生的机会,我想搬到咱们在东城区的楼房那里去住,离开这里。孩子我希望跟着我,由我来照顾。你太忙,根本没时间陪着孩子照顾孩子。我不希望孩子都由保姆带大,孩子需要亲情,需要父爱母爱,希望你不要反对。

小曦,咱们就不能再商量一下吗?徐泽宁依然楞着说。你怎么一下变得 --- 这么铁石心肠了呢?为什么非要离开呢?

因为过去我一直都在为你考虑,从来没有活出过自我,她说。到了这个年龄了,知道什么是可为,什么是不可为。勉强在一起,最后还是痛苦,不如下决心一下了断。泽宁,如果你对我还有感情,希望在孩子和房子上不要为难我。

唉,我真没想到,徐泽宁像是终于明白过来了说。孩子自然是你的,像你说的,我这么忙,根本照顾不到孩子,你带着孩子最好,我也放心。那套房子我让人把名字改过来,写在你名下。保姆也归你。钱你不用担心,我让老四给你账上打一些钱,足够你和孩子开销的。孩子,房子,钱,这些都不是问题。但是我还是求求你,留下来,不要拆散这样一个家庭 ---

泽宁,不是我要拆散,是你在拆散,她说。我们一家本来好好的 ---

我真后悔死了,徐泽宁拍了一下脑门说,这个小寇害人啊,把我这么好的一个家给生生拆散了。

你也别怪小寇了,她说。要怪就怪你自己。我离开了,劝你也早些把人家接回来。孩子两岁多,还不记事儿,让孩子有个完整的家庭,别亏待了孩子。你也别亏待了小寇,人家毕竟跟你生了一个孩子,还是男孩。我们离了,你就早点儿娶了人家小寇,别让人等太久 --- 再说你也没理由不娶人家啊。跟人生了孩子,气走了发妻,还不娶人家,想想你的名声以后会怎样吧.

你就害我吧,徐泽宁沮丧地说。



徐泽宁上班之后,她把自己的衣服和化妆品收拾好了,放在两个大旅行箱子里,给齐静打了一个电话。齐静很快就开车来了。门口的警卫看见她和齐静拉着两个大旅行箱从卧室出来,带着诧异的眼光,帮着她们把箱子放到了齐静的车上。齐静把车开到了她和徐泽宁结婚时住的东城区的楼门口。自从徐泽宁父母去世后,她和徐泽宁在一直住在父母的小院子里,再也没有住过那套房子。到了楼门口后,齐静停车,帮着她把箱子拉上电梯,运到房子里。齐静帮着她打扫卫生,扫除地上的灰尘,给卧室里换上新床单,又陪着她出门到楼下的超市里买了一些生活用品。

楼房是两室一厅,有卫生间和厨房。她和齐静把主卧旁边的卧室收拾出来,准备给孩子和保姆住。

妹妹真的要准备跟泽宁离婚了?齐静小心翼翼地问她说。就不能给泽宁一个机会,让他改正?志宏说泽宁将来会成为国家领导人,那样的话,妹妹就是第一夫人了,跟着泽宁出国访问什么的,多风光啊。这么好的前景,放弃了不太可惜了啊?而且,妹妹这样退出,不太便宜了小寇那样的女人了吗?

姐,你知道,我是个挺容易满足的人,她说。这些年来跟泽宁靠工资收入,生活过得也还可以吧,物质上我也不需要太多,别人怎样,我也不羡慕。有份儿稳定的收入,有两个孩子,有间房子,让孩子健康成长,自己过个平淡的生活,我也就够了,不指望别的。其实吧,这么多年过下来,我觉得我跟泽宁也并不合适,年龄有差异,爱好有差异,感情逐渐平淡,而且泽宁那么忙,平时几乎都不沾家,晚上我睡的时候他还没到家,等我早上走的时候他还在睡觉,这样的生活虽然外表看着挺光鲜,但是冷暖只有自己知道。即使我跟泽宁继续下去,泽宁跟小寇这样的事情,也会是一个无法消失的伤疤,将来不高兴的时候,免不了又要提起,这样怎样能幸福呢?我觉得我这半辈子,好像什么都有,但是就是没有幸福的感觉。这个时候跟泽宁分手,算是给泽宁一个机会,也给我自己一个机会吧。

那倒是,齐静说。论名,妹妹是最好的芭蕾舞明星。论事业,妹妹都已经登峰造极了。论家庭,妹妹嫁得是家世最显赫的泽宁。论物质,泽宁只是不追求那些,看看老四多富有就知道了。妹妹年轻,漂亮,芭蕾跳得又那么好,离了以后还有机会,也许真正能找到自己的幸福也说不准。妹妹不想跟家里商量商量吗?

不想让我爸操心了,她说。等我把一起都办好了,我再去跟我爸讲,我想他会理解和赞同的。我爸一开始就不赞成我跟泽宁,说门不当户不对,怕我将来受欺负受委屈。想想我爸说得也挺对的,结婚这么些年来,凡是重要的事情,都是我让着泽宁,自己委屈着。我爸真正喜欢的是明宵。有时我也在想,要是当初真的跟明宵在一起了,现在会怎样。

没准儿明宵也出轨了呢,齐静说。男人啊,都不好说,能管住自己的少。



中午她跟齐静在楼下的一间餐馆里吃了一顿简单的午餐。齐静走了之后,她回到楼上,来到给孩子们准备的房间里,把房间收拾了一遍,地拖了,换上了一个新窗帘。她想需要买一些新玩具,再买一些童话色彩的墙纸贴在墙上。但是她没有力气下楼去买了。她推开阳台门,走到阳台上,看着不远处的立交桥,很多往事涌上心头,心里涌上一股深深的悲伤。二十年的婚姻走到了这一步,她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曾经爱过明宵,以为跟明宵会像是一个人一样天长地久,但是后来分开了。曾经以为跟泽宁也会白头到老,如今也要分开了。凉爽的秋风吹着她的头发,对面楼房顶上的一片雪峰一样的白云在向着立交桥的方向悄悄地移动。她深吸了一口清凉的冷空气,觉得最难的是做出一个决定。现在决定已经做出,虽然依然感到难受,但是已经比前两天犹豫不决时好多了。

我会做一个好妈妈,把孩子好好带大,她对自己说。别的一切,就交给命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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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一条波希米亚红裙 (120)
小曦的心理描写太精彩了,一波三折....的确是非常艰难的决定。

有齐静这样的闺蜜小曦太幸运了, 风风雨雨一路走下来,相互开导,互相支持,这个人物塑造得很成功。
 
小曦的心理描写太精彩了,一波三折....的确是非常艰难的决定。

有齐静这样的闺蜜小曦太幸运了, 风风雨雨一路走下来,相互开导,互相支持,这个人物塑造得很成功。
谢谢灵兮。

我觉得闺蜜就是有事时帮着出主意,一旦决定下来,就无条件支持。这里面靳曦也帮了齐静很多,她们经历过很多事情,一起成长,所以关系会非常铁。
 
一二一

下午她和保姆一起去北海幼儿园接孩子,让司机直接把车开到了东城区的楼房。保姆和司机已经从警卫那里听说了发生的事儿,猜到了她和徐泽宁分居了,当着孩子的面儿也没有敢问什么。她没有跟孩子们讲跟分居的事儿:孩子们太小,也不会懂。她只是告诉孩子们,带她们去住新楼房。孩子们听说了,都很高兴。车到了楼房下,她让司机回去了,自己带着保姆和孩子们上电梯。孩子们从来没有坐过电梯,看见电梯觉得很新鲜。她把孩子们带进收拾得很干净整洁的屋子里。

孩子们住惯了徐家的平房大院,第一次住到楼房里,觉得很新鲜和高兴。她们进到自己的房间后,看见屋子里摆放的新玩具,还有一张家具店送来的新的上下床,非常喜欢。她们像是小猴一样在上下床上爬来爬去,有时两个人一起挤下铺,有时两个人一起挤在上铺。

妈妈,晚上我可以睡上铺吗,大一点的女儿问她说。

你跟妹妹商量,谁睡上面都行,她说。

我也要睡上铺,小一点儿的女儿说。我喜欢上铺。

那你们就轮换着睡,她说。今天姐姐睡上铺,明天妹妹睡上铺。



在自己屋里玩耍了一会儿之后,孩子们跑到阳台上。她们在阳台上玩耍,看着不远处的立交桥,激动地数着上面行驶过的车辆。孩子们踮起脚尖,探头看着楼下的人,觉得很新奇。之后孩子们又跑到客厅,两个人挤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看里面的少儿节目。

妈妈我们今晚就住在这里吗?大女儿问她说。

是啊,她说。你们喜欢吗?

喜欢,太喜欢了,小女儿说。我们能以后天天住在这里吗?

行,她说。你们跟妈妈住在这里好吗?让爸爸住在原来的院子里,看着院子里的房子。

好,大女儿说。我们住新的,爸爸住旧的,以后我们再跟爸爸换,让爸爸住新的,我们住旧的。



保姆给她们做好晚饭,一起吃完饭之后,回徐家大院去了,因为保姆的东西没来得及带过来。她一晚上带着孩子们玩耍,在阳台上看车灯和眺望北京的夜景,带孩子们下楼去附近的超市买东西,在街头的小摊上买羊肉串。在徐家大院里,孩子们回到家之后一般都因为安全起见不再出门,即使出门也常常有警卫跟在后面。现在,她终于可以带着孩子自由自在的在街上逛了。她带着孩子们走到立交桥旁边的一个熙熙攘攘的夜市,一手领着一个孩子走着。孩子们很兴奋,她们从小在徐家大院长大,很少接触平民的生活。她们好奇地看着夜市里熙熙攘攘的人群,看着树上挂着的一串串灯火,在街道两边的一个个地摊上流连着,不时蹲下来看地摊上摆放着的便宜的小商品,兴奋地摆弄着小玩具。她给孩子们买了不少小吃,又买了不少玩具。回来的路上,孩子们看着路边的一家家灯火通明的小店,理发馆,按摩店,不断地问着她各种问题。

妈妈,这里太好玩了,大女儿说。我们以前怎么没来过这里?

北京还有很多这样的好玩的地方,她说。以后我带你们去。



重新乘上电梯,两个孩子争着去按电梯楼层。回到屋里,她觉得有些疲乏,孩子们却依然处在兴奋之中。她带着孩子们去洗手间,给孩子们洗手洗脚,剪了指甲,又带着孩子们看了一会儿电视之后,让她们回屋去睡觉。

妈妈,我们真的以后可以天天住这儿吗?小女儿问她说。我喜欢这里。

嗯,她点头说。只要爸爸不反对就行。

看到孩子们很高兴,她心里觉得很安慰。平时徐泽宁工作忙,晚上很少在家,也几乎很少有时间陪孩子们玩,孩子们早已经习惯了没有徐泽宁的生活,并没有觉出什么。两个孩子并排躺在下铺上,听她念书。她依旧念安徒生的童话故事,念了《夜莺》和《海的女儿》。大女儿说喜欢听《皇帝的新装》,又让妈妈重新给念了一遍。念完书后,大女儿爬到上铺上,准备睡觉。她给两个孩子盖好被子,关了灯,把屋门关上。

她回到客厅,拧开台灯,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想起这两天发生的事儿,她依然觉得很难受,但是看见两个天真可爱的孩子高兴的样子,心里觉得好受多了。她最担心的是怕影响孩子们的生活,现在看起来,孩子们喜欢这种生活,也没有闹着想要爸爸。

她站起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看着窗外的夜色。残月弯弯,没有云彩也没有星星,冰冷的光漠然地从黑蓝的天空里射下来,在地上留下树木,房屋,人影和车影。她看着黑暗中的街灯和对面楼房窗口透出来的点点灯火,回想着这些年来跟徐泽宁的婚姻。她觉得小寇只是一个导火索,走到这一步,其实是自己跟徐泽宁的婚姻早已经出了问题。她扪心自问,觉得在这二十年的婚姻之中,特别是领养了两个孩子之后,自己付出了许多,但是很少觉得快乐。她怀疑自己是不是一开始就不爱徐泽宁这个人,只是被他身上的光环吸引。他的家世,他的地位,他的志向,他的成熟,他对她的不懈追求,这一切都让她的虚荣心感到满足,但是她当初是否真的爱他,她现在自己也搞不清楚了。



晚上十一点,她正在客厅里练习《天鹅湖》舞步,听见门锁响了一声。她停下来,看见一脸疲惫的徐泽宁推开门走了进来。徐泽宁在门口脱下大衣,换上拖鞋,走进客厅后问她说:

孩子们睡了?

睡了,她指了一下孩子们的屋门小声说。

忙了一天,会才结束,每天开会没个完,也不知道怎么那么多会,徐泽宁坐到沙发上说。想早些回来跟你好好聊聊,一直就没能抽出时间来。

我知道,她坐到徐泽宁对面,隔着茶几看着徐泽宁说。你忙得是国家大事,家里的事儿再大,也是小事儿。

你是不是见到小寇的照片,特别恨我?徐泽宁问她说。



自己恨徐泽宁吗?她问着自己。她没有觉出恨来。也许在刚看到照片的那一刹那,意识到徐泽宁跟小寇有了关系而且有了孩子,那一刻可能恨过徐泽宁和小寇,但是现在她已经觉不出恨了。她想也许是自己是真的想结束这段婚姻了,所以有一种你爱怎样就怎样的感觉,心里倒不恨了。如果要说恨,她有些恨自己为什么过去这样依赖徐泽宁,为什么明知自己过得不快乐,但是还是跟徐泽宁在一起这么长时间。

没有,她摇头说。没有恨你。

你恨小寇吗?徐泽宁继续问她说。

嗯,有一些,她说。我不能原谅她。

我并不爱小寇,徐泽宁说。跟你说真心话,我一点也不爱小寇,我只是当时受了诱惑,自己没能控制住自己。孩子更是意外。其实也不是意外,是小寇隐瞒了我。这也是小寇偷偷自己回英国的原因,小寇知道我不会答应把孩子生下来的。你相信我说得话吗?

我相信,她说。这些年来,我该是最了解你的人了,也许比你还了解你自己。

小曦,我知道自己错了,也非常后悔,徐泽宁说。我爱咱们的家,也爱咱们的孩子。这两天我觉得特别痛苦,恨自己当初为什么那样 ---

你能告诉我当初为什么吗?她说。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很自律的人,坦率的说,要不是见到照片,别人要是跟我说,我都不会相信。我一直信任你,多少年来,你一直跟我说,要特别注意廉洁,不能在生活作风问题上被人抓住把柄,难道这些你自己反复说的话,你都忘记了吗?

我并没有忘记,徐泽宁说。所以后来我跟小寇赶紧断了,也是这个考虑。

但是你为什么会跟小寇好呢?她继续问。你不知道这样的事会引起的后果吗?

如果你真想知道为什么,那我就说实话,徐泽宁说。自从有了孩子之后,我觉得我们的生活变了很多。你的心都放在了孩子身上,除了孩子就是芭蕾,除了芭蕾就是孩子。当然对孩子好是母亲的天性,我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但是你还记得那一段,我们都没有时间做爱,你忙我也忙,有几次我想要,你都给拒绝了,你说太累了,身体疲乏。我觉得那一段你对我很冷淡。

所以,小寇往上一凑,你就跟小寇好了?

是,徐泽宁说。新鲜也好,生理需求也好,憋久了就是想有个发泄的地方,像我这样身份的人肯定不能去按摩一类的地方,也不能接受那样的服务,那样太让人笑话。不过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并不爱小寇,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对,所以心里很矛盾,很内疚,对你对孩子都是如此。小寇有了孩子,我真是一点也不知道,完全被蒙在鼓里。现在孩子已经生下来了,小寇带着孩子在英国,我也没有办法。孩子我不能不认,但是我可以跟你保证,无论小寇回来与否,我绝对不会再跟小寇好。我会给小寇一些支持,让小寇把孩子好好带大,同时也避免小寇把这件事儿说出去。你是我爱人。我们结婚这么多年了,你说你是最了解我的人,比我还了解我。你该知道,这些年来我从来没有跟别人好过,我心里只有你,还有两个孩子。我真心知道自己错了,我悔恨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你就不能给我一次改正的机会,非要把我推到小寇那边去吗?



听着徐泽宁的这一番话,她的心一下又动摇了。她相信徐泽宁讲得都是实情。她记得那一段中芭在排练新剧,她像秦老师一样,每天都在中芭排练厅花很多时间帮着姑娘们排练,回到家里,身体疲惫不堪,只想倒头便睡。有时半夜里被徐泽宁弄醒,觉得很烦,一点也没有心情,想继续睡觉,于是能推就推了。这样想来,也并不完全都是徐泽宁的错儿,自己也有一些责任在里面。想想真的离婚后,不知道还能不能遇到一个相爱的人,不知道有没有人会关心自己,爱护自己,安慰自己,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孤独下去。她想起小时看见母亲自杀,后来跟着继母,自那之后心里一直没有安全感,怕被人抛弃,需要一个能给她带来安全感的男人。徐泽宁的家世,地位和对她的不懈追求,都让感觉自己是安全的。现在徐泽宁在悔恨,想让她回去。自己是不是太绝情了,是不是该原谅他这一次?

她低着头,心乱如麻,不知道该怎么办。坐在她对面的徐泽宁看出了她的内心踌躇,站起来,绕过茶几,走到她旁边坐下,伸手搂住她的肩膀说:

小曦,搬回去吧。离开了你和孩子,我的生活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我要想一想,她说。

徐泽宁刚想再说什么,手机响了。她瞥了一眼孩子的房门,担心手机声会把孩子从梦中吵醒。徐泽宁一只手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号码,接起了手机。

是我,徐泽宁对着手机低声问说。什么事儿?



她挣脱了徐泽宁的胳膊,站起来,走到窗边,让徐泽宁自己接电话。窗外的那轮残月依旧孤单地挂在澄明的夜幕上,像是在看着她沉思。跟徐泽宁回去,回到过去的生活里吗?这是自己想要的吗?自己能够忍受徐泽宁去看小寇和孩子吗?自己能够不去猜想徐泽宁跟小寇在一起干什么吗?小寇那样精明的人,会放弃徐泽宁吗?徐泽宁是真的爱自己,想要自己回去吗?

她记得徐泽宁曾经跟她讲过,她长得像徐泽宁的初恋女友,那个叫萍萍的女孩。文革时,萍萍的父亲是第一批受到冲击被打倒的高干。红卫兵组织抄了萍萍的家,让萍萍父母跪在院子里,又给萍萍剃了阴阳头。那些老红卫兵们知道徐泽宁跟萍萍从小一起玩,两个人感情很好,就故意让徐泽宁去给萍萍剃头。徐泽宁为了表现自己革命立场坚定,就拿起剪子去剪萍萍的头发,把萍萍的头发剪得乱七八糟的。萍萍对徐泽宁失望极了,一边被徐泽宁剪头发,一边哭,眼泪不断地流。萍萍没有说一句让徐泽宁住手的话,只是哭。第二天,萍萍就自杀了。徐泽宁说过,萍萍的自杀,让他一直感到内疚。结婚以来,她一直有个疑问,不知道徐泽宁是否把对萍萍的感情,转移到她的身上?

不管怎么说,徐泽宁跟小寇出轨和有了孩子,跟徐泽宁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她想。何况即使过去那样的生活,过得也并不快乐,特别是自从知道徐泽宁把明宵关进监狱之后,她就很生气,一直没能完全原谅徐泽宁。跟徐泽宁的婚姻只是表面看上去风光,里面却有许多无奈,不甘,自我麻痹和逃避。

想到此她突然清醒过来。自己想了这么多,分析了这么多,好不容易下得决心,怎么就会被徐泽宁一番话说得动摇起来了呢?想到此她觉得自己一定要坚强,不能松口。如果此时不下定决心跟徐泽宁分手,那么以后就只能继续从前的生活了。而从前的那种生活,并不是她想要的。



徐泽宁打完电话后,走到孩子的房间门口,轻轻推开门,看了一眼屋里的玩具和熟睡中的孩子。她从窗口走回沙发,坐在沙发上,用手拢了一下头发,让心情平静些。徐泽宁从孩子的房间走了回来,依旧坐到她身边,对她说:

住一晚上就回去吧,这个地方环境乱,对孩子也不安全。

泽宁,她往旁边挪动了一下身子说。我已经想好了,我们还是离婚吧。

我知道你不高兴,知道你还在生气,徐泽宁说。我们结婚以来,还没有这么冷战过。我知道你还不能原谅我。你先跟我回去,别让外人看笑话,回去以后,我们慢慢商量好吗?如果你真的想离,我也不拦着你,我们回去后好好商量,可以吗?

我住在这里,就不想回去了,她说。这次跟过去不一样。过去的吵架,只是夫妻间常见的磕磕碰碰和磨合。这次的性质完全不一样。

我怎么就劝不动你呢?徐泽宁的脸突然沉了下来说。我认了好几次错了,你还要我怎样?怎么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呢?

不是不给你机会,她说。关键是我们的信任没有了。所有的这一切你一直都在隐瞒我,过去我还问过你认识不认识小寇,你说不认识。还有一次我问你是不是在跟一个女人好,你信誓旦旦的给否认了,算起来那时你正在跟小寇好,完全是在骗我,我当时还傻傻的就相信了你的话。

我记得有这件事儿,徐泽宁说。你当时听到什么了?听谁说得?能不能告诉我?

这我不能告诉你,她说。反正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吧,你自己承认的,跟小寇好了有半年,总会有人看到吧。

信任是双方的,徐泽宁说。你看,你听到了什么都不告诉我,这样怎么能帮助我们重新互相信任呢?

泽宁,别套我的话了,她说。如果那时你能坦诚布公的讲真话,能够告诉我真相,跟小寇断绝关系,事情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现在我什么都跟你讲了,徐泽宁说。你要是想知道小寇的事儿,你随便问,我都会告诉你。我会毫无保留地告诉你,只要你能回来。

算了吧,我才不喜欢打听小寇的那些事儿呢,她说。小寇那样的人可以没自尊,还有脸来见我。我有自尊,不想知道她的那些烂事儿。

那你为什么不能回来呢?徐泽宁说。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不能原谅我呢?

泽宁,这个话题都讨论好几遍了,她说。实话说,我真的接受不了那个孩子。小寇总有一天会带孩子回来,你总得见孩子和小寇,那时我就会猜疑,想小寇会跟你怎样怎样,你会跟小寇怎样怎样。我不想过那样的日子。那样的日子既是痛苦也是折磨。

说到底,你还是怕我跟小寇好,徐泽宁说。那半年,其实我跟小寇见得也不多 ---

别说了,我觉得恶心,她摇头说。算了吧,我们还是离了吧。这样对你,对小寇,对那个没见过你的孩子,对我,都好。你说呢?

我不想把这件事闹大,让别人看笑话,徐泽宁说。

你放心好了,这件事我不会对任何人讲,她说。我们离婚也可以悄悄的,不让外界知道。

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徐泽宁冷笑说。你带着孩子住在这里,我住在南池子,谁都会猜出来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而且,谁去民政局一查,都能查出来我们离婚了。我不同意离婚。

泽宁,做人不能只考虑自己,她说。我们分居,但是不离,你可能没事儿,但是我呢?你有没有考虑过我怎么办?

你就好好带着孩子长大就行了,徐泽宁说。

泽宁!她生气地说。你不觉得你太自私了吗?

好吧,是我自私,徐泽宁说。你给我五年。五年之后,孩子十岁了,大了,我们可以告诉孩子。五年之后,如果你还是想离,那时我们再离。

是啊,五年之后,谁也管不了你了是吧?她说。那时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娶小寇了。这五年,你需要我依然扮作贤妻良母,让外界以为我们家庭幸福美满,好给你竖立一个完美的形象。但是你想过我吗?我快四十了。再过五年,我就四十五了。我可能再也不会有一个幸福的生活了,你考虑过吗?

我希望你永远不要跟我分开,徐泽宁说。你跟别人幸福不了。

你就是这样爱一个人是吗?希望那个人除了你再也不会得到幸福?

除了我,你不会幸福的,徐泽宁说。我不会同意离婚的。没离婚,你就是徐泽宁夫人,带着我的两个孩子。 你只有两个选择:或者跟我回去,或者自己一个人过。只要我在,别人休想跟你好。

你!



听见徐泽宁这样讲,她非常生气,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她没想到徐泽宁不讲理的时候,会是这样蛮横。她知道徐泽宁有权有势,也是个性格刚毅的人,听不进别人的话。一旦什么事情决定下来,没人能改变徐泽宁。如果徐泽宁不同意离婚,她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她也不能用小寇的事儿来跟徐泽宁讨价还价,因为徐泽宁的前途,关系着两个孩子的前途,她不希望徐泽宁跟小寇的事儿被徐泽宁的对手利用。她奈何不了徐泽宁,徐泽宁却完全可以操纵她的命运。

她不想再跟徐泽宁争论下去了。这样争论下去,只能伤害两个人的感情,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她站起来,走进卧室,把门关上。徐泽宁后面的这些话,更加坚定了她跟徐泽宁分开的决心。因为她看清了,徐泽宁只是在乎他自己的利益,并不在乎她的幸福。这样的人,分开也就没什么遗憾和可惜的了。



她听见徐泽宁走到门边来,想推开门进来,但是门被她从里面锁上了。徐泽宁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低声让她把门打开。她用枕头蒙住脑袋,不想搭理徐泽宁。过了一会儿,她听见外屋的门响,猜着是徐泽宁走了。她下床,把门锁拉开,探头出去,看见徐泽宁果然走了,门口衣裳架上的风衣也不见了。

她走到孩子的门口,悄悄推开门看了一眼,看见两个孩子依旧睡得很香,睡样很可爱。睡在上铺的大女儿的被子被脚踹开了,被子的一角垂了下来。她蹑手蹑脚地走进去,给大女儿的被子掖好。她回到自己卧室,特意把门口留了一条缝儿,好听着孩子们的动静。她脱了衣服躺在床上,把被子盖到胸口,生了一会儿闷气,不知不觉睡着了。

后半夜,小女儿从自己的屋子里跑到她的屋里来,推开门爬上床,跟她睡在了一起。夜里,她被小女儿的脚踹醒几次,又迷迷糊糊的睡去。凌晨六点钟,睡在上铺的大女儿醒来,发现妹妹不在床上,也跟着跑到她的屋里来,爬上床,跟她挤在一起。她被女儿的动作惊醒,揉揉眼,伸手给孩子们把被子盖好,拍着孩子的背,让孩子好好睡,自己却再也睡不着。她睁着眼睛看着窗口透进来的光亮,想着徐泽宁昨晚跟她讲得话。显然徐泽宁不同意离婚。这样的话,最好的结局,也就是只能分居了。就像徐泽宁说的,在外人眼里,她还是徐泽宁夫人,带着徐泽宁的两个孩子,很可能以后就只能自己一个人过了。分居以后,徐泽宁会自由了,可以随便怎样了,而她却依旧关在牢笼里,没有人会敢冒着招惹徐泽宁的风险跟她好。如果有人敢怎样,明宵的例子就在前面。

但是不管今后怎样,至少她可以比过去自由一些,自己想干什么干什么,不用看徐泽宁的脸色行事,也不用忍受屈辱了。她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芭蕾,有这么可爱的两个孩子,经济上也不用担心。她可以好好爱孩子,关爱父母,跟朋友们出去玩,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有意义和快乐一些。看着这两个睡在身边的可爱的孩子,她觉得如果自己很快乐,孩子们也会快乐。她想以后要自己学车,买辆车,自己开着去接送孩子上下幼儿园,送孩子去兴趣班,不用徐泽宁的司机了。孩子四岁多快五岁了,也该开始上舞蹈班,打下一点舞蹈的基础。将来如果她们喜欢,可以跳芭蕾。她想自己在家里练习的时候,让孩子们多看看,有空教教她们芭蕾的基本功,看看她们感不感兴趣。她还想送她们去学钢琴和画画,让她们从小多才多艺。她从小就很羡慕那些能拉小提琴和弹钢琴的孩子,但是自己家里没条件。现在,她可以送孩子们去学钢琴,学画画,想学什么学什么了。

她突然想起晚上还要去芭蕾舞大剧院演出《天鹅湖》。昨天耽误了一天,一点儿也没有练习。目前最重要的是把《天鹅湖》演完,不能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天鹅湖》的演出,她想。她悄悄地爬了起来,光着脚走出卧室,把卧室门关上。她走到客厅,把客厅里的沙发推到一边,在中间的空地上开始练起了《天鹅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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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居后的第一个月是最难熬的时刻。虽然她已经把事情想得很透,也做了各种分析,但是情绪依然有时很低落,会在某一刻突然感到一种难受和沮丧,有时会想流眼泪。最开始的几天晚上她经常失眠,脾气有时急躁。她觉得不让负面情绪影响自己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自己忙碌起来。

她每天早上六点起来练功,七点半让保姆把孩子叫起来,跟孩子一起吃早点。吃完早饭后,保姆送孩子去幼儿园,她换上衣服去中芭继续练习。如果晚上有演出,她就让保姆把孩子接回来,让保姆带孩子吃饭,哄孩子玩和睡觉。如果没有演出,她就下午自己去幼儿园接孩子,回去后让保姆做饭,她带着孩子玩,带着孩子吃饭,晚上哄孩子睡觉。每天她都很忙碌,身体很累,晚上睡觉时也就不失眠了。

一个月不知不觉就这样过去了。她没有耽误一场《天鹅湖》演出。每场演出之前,她都努力让自己心情平静下来,在演出时专注于舞蹈,尽心尽力地演出,得到了观众们如潮的掌声和媒体连续不断的好评。

齐静依然总是在她演出时到剧场帮忙,帮她化妆,演出结束时开车送她回家。齐静说,她的演出是个奇迹,没有人能在这种情况下能够依然一场不拉地把所有演出都演完,而且演得尽善尽美。



你怎么能这么好地控制情绪?齐静问她说。我以为你会崩溃一阵子呢。

因为我没有时间去崩溃,她说。我不能辜负观众,也不能辜负中芭,姐妹们都在看着我,我不能演砸。要说也幸亏赶上《天鹅湖》演出,让我每天都很忙碌,没有时间去难受,不然没准儿真崩溃了呢。

泽宁呢?他最近怎么样?齐静问她说。

他啊,好像没事儿人一样,该干嘛干嘛,她说。这些年在官场上练的,他太老成了,喜怒不形于色,有事儿也看不出来。不过他陪孩子的时间比过去多了,一到周末就把孩子接走,带着孩子玩。我想人都是拥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要失去了才珍惜吧。过去他都是把孩子交给我,几乎没有时间跟孩子玩。现在他总是抽出时间来陪着孩子玩,跟孩子说话,也知道给孩子买玩具买书了,孩子们也都更喜欢他了。

你还真行,齐静说。我一直觉得你性格挺软弱的,以为泽宁只要承认错误,挽留你,你就会原谅他,重新跟他一起过。没想到妹妹决心这么大,这么勇敢,这么坚决,让人刮目相看啊。

因为我想通了,她说。过去就觉得自己过得不如意,但是都凑合过去了。想想,其实不是舍不得离开徐泽宁,而是舍不得离开一个安逸的环境,也顾虑对孩子们的影响。现在回过头来看,那些顾虑都是多余的,我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也能生活得很好,孩子们也过得比过去开心了,因为我和泽宁都花了更多的时间在孩子身上。我们都争先恐后地哄着孩子,怕孩子受委屈,我都担心这样下去会把孩子惯坏了。而且,现在花钱都我自己决定了算,想给孩子买就给孩子买,想给父母买就给父母买,想给自己买就给自己买,想买什么买什么,也不用感觉内疚和跟人商量了。

妹妹算是幸运的,在这个年龄出现了这样的事儿,齐静说。要是到了姐这个年龄,就有些晚了。

现在我只希望泽宁能够同意离婚,能够让我早些解脱出来,她说。

泽宁这事儿做得不地道,齐静说。不过我想他可能顾虑离婚会对他的名声带来的影响,另外可能也希望拖一段时间,你能回心转意。因为一旦真没那张纸了,就难回去了。不过我想你这么坚决,过一段他自己觉得没意思了,可能也就不再坚持了。


虽然在外面表现得很坚强,但是在《天鹅湖》演出完毕,回家看望爸爸的时候,她一下就崩溃了。她把发现徐泽宁出轨并且跟小寇有了孩子,现在自己已经跟徐泽宁分居一个月了的事情都告诉了爸爸,忍不住哭了一场。

爸爸叹息说,怪不得最近一个月你都没回家,以为你在演出《天鹅湖》忙呢。爸爸安慰她说,生活没有过不去的坎,这事儿也会过去。爸爸说,这次事件也许是件好事,因为你能够重新有自己的生活。孩子要是需要帮忙,送到我这里来,我给你带。

那倒不用,她止住哭说。泽宁也不会同意,再说还是在幼儿园好,让孩子们学会跟小朋友们一起玩,互相谦让。

跟你说点儿爸爸的经验吧,爸爸说。真正适合你的婚姻,真正适合你的人,你跟他在一起会很轻松,两个人会很合拍,互相理解和体谅,感情也会长久。凡是需要自己费劲儿巴啦的维护的婚姻,最后都难以经得起风浪,不管婚姻多久,小船说翻就翻。你看你自从嫁给泽宁后,一直憋屈着自己,凡事让着徐泽宁,过得也不顺心。跟泽宁二十年了,不是说翻就翻了吗?靳凡知道这件事儿吗?

知道,她擦了一下眼睛说。一开始我情绪波动比较大,虽然在演出时尽量控制情绪,但是在后台还是有时控制不住。他看出来了,有一次问我,我就告诉他了。

他怎么看?爸爸问她说。

他支持我离,她说。

这个靳凡,过去一直偏袒徐泽宁,总是劝你跟徐泽宁好,爸爸说。现在他终于明白过来了吧。



弟弟听说了她的事情,到她的住处来看了她一次。姐弟两个虽然都在北京,但是弟弟白天黑夜的泡在自己的公司里,很少回家,也很少能见到她。弟弟自己开公司做电子商务,工作很辛苦,好不容易赚到一点钱,本来想买个房子结婚用,但是看见股票疯涨,投到股票上,一开始赚了点儿钱,不久赶上股市猛跌,赔得惨不忍睹,全部被套牢。继母很生气,想起来就埋怨弟弟一通。爸爸安慰弟弟说,年轻人不怕,就当是交学费了。吃一堑长一智,以后辛苦挣来的钱,别扔股市里就是了。

弟弟来看她,她很高兴,请弟弟到楼下的餐馆吃了一顿饭,饭后带弟弟到旁边的一家咖啡馆喝咖啡。聊起了跟徐泽宁的分居,弟弟说:

姐,你早就该这样,当官的没什么好的。《红楼梦》里说了,贾府只有门前的那两只石狮子是干净的。当官的人里面,想找出两只干净的石狮子你都找不出来。权势越高,越鬼迷心窍,跟商人一样,多少钱都没够,最后爬得越高,跌得越狠,非栽进去不可。

你根本就不了解泽宁,她说。泽宁跟那些人不一样,他是真的想做一番事业,改变中国。我一直挺佩服他的理想和坚持的。

得了吧,弟弟说。他改变不了。整个社会都烂透了,他改变什么啊?他拿什么改变啊?

你太悲观了,她说。我觉得社会不是你说得这个样子的。

那是因为你一直跳芭蕾,没在社会上混过,弟弟说。我这些年,见得多了。本来我一挺正直的人,现在都快成五毒俱全了。咱不谈社会了,回头给自己惹麻烦。说点儿实在的,姐,你又不缺名,又不缺钱,跟徐泽宁那样年龄大你一轮,满脑子政治的人在一起干什么,咱又不图他什么。回头他要是栽了,你也跟着进监狱,何苦呢。找个自己喜欢的,年龄兴趣相近的,对孩子好的,过个舒心的小日子,看着孩子好好成长,不就齐了。

你倒会说,你怎么还不找个姑娘?爸妈都急死了,她说。

我这样自己过得挺好的,何必找个人管着自己,给自己添堵,搞不好还给爸妈添堵,弟弟说。现在的女孩公主病太多,只能同甘不能共苦,我不想凑合和委屈着过。等我赚了钱,自己买了房,我就找一个漂亮,善良,孝敬父母,心地单纯,爱我的。我宁肯自己一个人过,也绝不找一个给自己添堵的,干嘛啊,自己给自己找罪受,我吃饱了撑的?姐,你可能觉得我自私和可怜,可我看,好多人活一辈子,为了这个为了那个,就是没有为了自己活过。那样的人,你可能觉得伟大,有牺牲精神,可我觉得那样的人才是可怜,没有自我。

你不能这么说,她说。要是都你这种想法儿,人都为自己活着,都不结婚不生孩子了,那社会怎么进步,人类怎么进步呢?总有一些东西比自己重要,比如说孩子,父母,比我重要。他们高兴了,我才会高兴。他们要是不高兴,我也快乐不起来。

我没说我以后就不要孩子了,弟弟说。我只是说,得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不勉强,不凑合,找不到合适的宁肯单着。将来遇上一个喜欢的,我也会结婚,也会要孩子,也许还不止一个。姐,我说,你就是活得太没有自我了,被徐泽宁压住了,憋屈。总有一天,你会感激徐泽宁的这次出轨,让你解脱了一段不快乐的婚姻,找回自信,找回自己,找到一个更为快乐的生活。那时你会感激他做得这一切,让你真正看清了一个人的真面目,像爸说的,让你有了一次重生的机会。好好珍惜这次机会,别再给浪费了。

你好像比我懂得还多,还指导起我来了,她说。问你一个问题,你是男的,如果你真爱一个人,你会去出轨吗?

扯,弟弟说。不可能的。出轨是对对方的最大的伤害,真爱一个人,你会舍得去伤害对方吗?

我知道了,她说。那我做对了。

你得说自己运气,弟弟说。有多少女人,想离婚都不敢离,因为自己没有条件,靠老公的收入,带着孩子,明知老公不爱自己了,心在别人身上了,也得忍受着屈辱。人千万不要沦落到那种地步,那才叫可悲可怜呢。

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她说。赶紧的,给自己找个好对象,别让爸妈那么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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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一条波希米亚红裙 (121)
 
拥抱辛苦,节假日还有更新,精神可嘉。

发现一个bug。。。
徐和小寇的事儿发生在领养孩子之前,但是徐在这一节里抱怨说“ 自从有了孩子之后,我觉得我们的生活变了很多。你的心都放在了孩子身上,除了孩子就是芭蕾,除了芭蕾就是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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