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节的铃声(小小小说水水水楼)

3号MM瑶

之七

瑶回到宿舍,室友们还给她留着灯。见她进来,大家立刻探头看她,带着坏笑;及至看到瑶沮丧的样子,她们吐下舌头相互间使个眼色又躺了回去。瑶脱了大衣,拿了脸盆去水房,冰凉的水和着眼泪一起流淌。

瑶喜欢极了歪歪,虽然她不敢确定是不是爱,但应当是吧。自从第一次在交大遇到歪歪,她就被他吸引。这个男人混杂着成熟,冷静,智慧,体贴;又有一种若即若离的游移,仿佛周身有一层膜,刻意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瑶是个聪敏的女子,从那天歪歪误会她是小娥的那一刻。就感觉到了这一点。大半年的时间,跟歪歪电话电邮,她从不去碰触那道敏感的底线;还有那个商场滚梯上的女人。她心中一万个想,一万个盼,要知道这些女人们的故事,可是她知道,如果不想做个蠢女人,就不要去问。可是今天,今天自己怎么就没有把持住呢?

回到宿舍,伸手拉灭了灯,躺到床上,瑶心里又不由得生出一丝的怨恨。这么一个缠绵的夜晚,歪歪明明白白跟自己是如此的亲近,而且大老远地特意周末过来,其中的含意心知肚明。难道自己就没有问一个问题的权利吗?

迷迷糊糊胡思乱想,一夜下来,眼睛肿胀,鼻子也吸吸溜溜地,流露出感冒的迹象。她不知道今天会如何。本来她计划带他去长城,可是这个时刻她都拿不准歪歪是不是会来找她。

歪歪闷闷地在招待所熬了一夜。自幼娇生惯养,锦衣玉食;工作后也是待遇优厚,出门打车,住宿至少4颗星,现在窝于高校的招待所,简单的陈设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关键是瑶不该来碰自己的过往。在歪歪看来,自己过去无论做过什么都与瑶无关,现在心中的失望哀叹就被简陋的条件加倍地放大开来。他后悔不该提前来北京。

天亮了很久了,既然来了还是安了吧。毕竟自己是男人,还比这个女孩子大这么多,让让也是应该的。此刻他格外地想念静。静对他是何等的包容。跟静好到那样的程度,她到最终也没有问过他跟小娥的事。静怎样了呢?孩子快生了吧?

恹恹地爬起来,歪歪决定去找瑶。就算是做朋友,一起过个周末也不是件过分的事情。

当女生宿舍的门房老太太呼叫瑶宿舍的对讲机的时候,已近中午,瑶早已在屋里呆呆地坐了几个小时。她刷地蹦起来,抓了手袋就跑,差点忘了锁上宿舍的门。这等待的苦痛,心中万箭穿心的难受,使她一下子清醒,自己爱上了歪歪,无药可医。

歪歪等在宿舍大门口马路边的人行道上,看到瑶飞快地跑过来。

瑶一头扑到歪歪的胸前,抱住了他。歪歪楞了一刻,并没有迎合。可是瑶的憔悴,瑶的娇弱,在深秋的寒风里,让他的心头莫名地涌上一点怜惜,一些惆怅。

“我最想带你去看香山的红叶,可惜你来迟了,现在季节过了,叶子都快掉光了。我们明年一起去好吗?”瑶说,没有抬头
 
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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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号MM瑶

之一

瑶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静,正是思想激烈斗争去哪儿读大学的关键日子。

瑶的父母都是杨树埔路工厂里的工人。瑶的姐姐琼,书念得很好,去北京读大学的时候认识了现在的姐夫。姐夫去德国读博士,很快就把琼办去陪读。琼总是跟瑶讲,女孩子要眼光长远,不要固步自封,不要恋家。跟她描述过一千遍北京较之上海是多么的不同。北京的粗旷大气会如何钩住人的魂魄。

每次听到姐姐说钩住魂魄,瑶都忍不住捂着嘴笑。一个城市哪里就能勾魂?马路和建筑?瑶18岁了,还没有过男朋友,但也知道姐姐的魂魄的确是被姐夫摄去了。

瑶的父母是地道的上海人,对于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却是很有让她们展翅高飞的远见卓识。上海是好,他们一辈子都爱家乡的这片土地,他们也希望女儿们能有一个留下来,多多少少陪伴将来的晚年生活。但是他们决不会说出来。两个女儿是他们的骄傲。她们应该飞,能飞多高就飞多高,能飞多远就飞多远。

可是,瑶是个细心体贴的姑娘,她想到了这一层。所以她打算留在上海。

那天去交大看学校的时候瑶遇到了歪歪。

已经是深秋了,空气里有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瑶特别喜欢这种南方特有的凉。每当这时候,她都会深深地吸一口气,再长长地呼出去。而且,她这么做的时候,要把双臂向天空伸出,象要拥抱蓝天,或者说希望蓝天拥抱她。瑶知道这样做很傻,至少别人看起来是。

那天离开交大前,她就想拥抱擦黑的天空了。校园里人群都往食堂涌,人声鼎沸。此刻的操场只有寥寥数人。她高兴地跑进去,展开双臂,却突然被谁打扰了,是在看台最高层的歪歪。

之二

准确地说,是歪歪被瑶打扰了。

歪歪从美国回来,两个月的分离已经让他对机场一别时对小娥的疑惑和不满抛在了脑后。他只想快快地见到她。在美国的最后两周,一丁点儿小娥的消息也没有,回来却得到了她的死讯。

歪歪太震惊了,不敢相信生命原来可以这么脆弱。一连数天,每天下了班他就到交大的体育场看台坐好一阵子。回忆那个璀璨的夜晚和早逝的小娥。

朦胧的夜色含糊的泪光里,小娥来了。穿着Hoody和休闲裤的美丽的小娥。小娥向他举起了双臂!歪歪的眼泪终于刷地淌了出来。

"小娥!"他坐直了身板朝瑶挥手。

瑶一下子愣住了,左右一看没有旁人。她放下举在空中的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是喊我吗?我不是小娥。"

"对不起对不起。"歪歪醒过神来。这个女孩的体型和远看的样子象极了小娥。

瑶倒是觉得,歪歪不远不近的样子很帅很man,完全不同于高三毕业班里的青涩大男孩。而且他穿衬衣打领带,真是瑶喜欢的类型。瑶其实一直心仪大自己几岁的成熟男人,不会今天就遇到了吧?

男人的成熟不是白来的,那个小娥是谁呢?胡思乱想的功夫,歪歪已经从看台上下来,往体育场的门口走。瑶看着高高的歪歪低头走路的样子,心想,这个男人做男朋友还真是不错啊,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吧?

瑶看着歪歪离开,甩了甩马尾辫,继续沿着跑道走,期间好几次拥抱她的蓝天。交大真是个好学校,就这么定了!她对将要填报的志愿有了打算。

瑶没有料到,歪歪在体育场的门口等着她。

"不好意思,刚才冒昧了。"

"没事没事。。。你是研究生?"瑶试探地问。

"不是的,我工作了,回母校看看。"

瑶突然想问小娥是谁,但她忍住了,知道一旦问了,冒昧的就是自己了。"你交大毕业的啊,我刚决定报考这里呢!"

"嗯,好决定。我今年刚毕业。"

两人一路聊着交大,不知不觉竟然一同走到了校门口。

"你有email吗?留一个给我行吗?回头万一我有些关于学校和专业的事情问你。"

"可以啊。"歪歪从电脑包里拿出纸和笔。瑶跟歪歪说Bye的时候,心里忽然涌起一股甜蜜。

之三

瑶太忙了,疲于应对各科花样翻新的模拟考试。但是她每天都要给歪歪发个email,问这问那。歪歪总是很耐心地回复,从来没有一丝一毫厌烦的情绪。这让瑶反而忐忑不安,歪歪不会把自己当成妹妹了吧?不过这也没有什么不好,有个哥哥也是很不错的一件事情。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瑶开始给歪歪打电话,课间休息的时候。歪歪很配合,答应固定的时间段不离开公司的座位。所以瑶的电话总是在第一声响铃时就被歪歪接起。瑶的肚里象盛满了蜜糖,甜得要翻涌出来把牙都化掉。

瑶注意到,无论是email还是电话,歪歪一直都没有任何暧昧的言语,更谈不上异性间的亲密。这让瑶想起了那个名字――小娥。

歪歪温柔的外表下面,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忧伤。歪歪越是这样,瑶就越想有了解他的一天,这种期待不可抑制。

生日那天,瑶在电话里撒娇,要歪歪带她去吃凉面。歪歪立刻答应下来,两人约好在商场顶楼碰头。

那是个暖洋洋的周五,瑶穿了一件米白色的紧身羊毛衫,配上一条黑色的长裙,镜子里的自己又清纯又美丽,瑶对自己满意极了。

那餐饭,除了凉面,瑶还点了一大堆的肉串,两人吃得非常开心,饭后逛店铺,一直到商场打烊。

瑶清清楚楚地记得从见面到分开的每一个细节,因为这是她的第一次约会,是她的初恋。

她想象自己在交大上学,歪歪经常下班后来看望自己;两人一起在体育场洁净的跑道上散步;然后,然后,毕业了找个好工作;结婚,养孩子;周末一起去双方的父母家,你家一天,我家一天。瑶做梦都笑出了声。

没有想到那次见面之后,歪歪突然对瑶冷淡了。不再每封email都回,也不再总是接听电话。

瑶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直到那天,同学的生日聚会,她看到了乘着滚梯上楼的歪歪,和他搂着的那位明显比自己大了很多岁数的女人。

瑶一帆风顺蜜罐里泡大,第一次有了挫败感。

瑶报考了北京的院校。

夏天转眼就过去,秋天瞬间来临。几天后就要离开上海,瑶犹豫再三,终于给歪歪发了封电邮:
"歪歪,几个月没有你的消息。只是想告诉你,我选择去北京念书。你保重。"

一直到出发,歪歪都没有回信。

之四

瑶到达北京,才认识到这个城市真的如琼描述的那样,气势磅礴。马路就是马路,笔直宽敞,就连学校后门通往菜市场的都是四车道;建筑物更是大气豪气,方方正正沉稳平实,有那种就是来了地震都不会散架的霸道。

大学的生活也如琼所说,歌舞升平,悠哉游哉。北京的历史名胜,公园商场,数不胜数,瑶担心大学四年每个周末去一个地方都不一定走得完,更何况有些不是去一次就足够的。每个周末,同宿舍的都一起骑车出去,忙得不可开交。

瑶的心底却有一个角落,抛开首堵的繁华和生活的喧闹,想念他。人到了北京,却忘了把魂魄打包带来。

北京的秋凉,跟上海的截然不同。这种凉顺着衣服的缝隙到处乱窜,打在肌肤上,一直拔到心里。瑶双臂交错,紧紧地抱住自己。脸蛋不再是在上海时的粉嫩水灵,而是显露出被风刮蹭出的皲裂的红,真正的血的颜色。

瑶想歪歪。她不要拥抱蓝天,她要歪歪拥抱她。

同学中click的,已经成双成对,过去周末出游的庞大车队,开始精简压缩。

瑶婉拒所有的男生。她给歪歪写了信,"你能来吗?"

转眼间,静去加拿大已过了大半年。静说她怀了孕,肚子很大,用电脑很不舒服。歪歪不知道说什么好。

收到瑶的message,歪歪忽然意识到这么长的时间,自己沉浸在跟静的交往之中,竟是全然忽略了瑶,甚至把小娥都快忘记了。

九月份去北京出差,怎么就没有想到告诉瑶一声,问问需要带什么东西呢?歪歪有些心生内疚。

见到瑶的那天,刚进入十一月。瑶穿着厚厚的呢大衣,站在空旷的校门口等歪歪。每一阵狂风刮来,瑶的脚跟就踮起,脚尖似乎在用力踩住地面,好不被大风刮走。

歪歪从出租车上下来,一片落叶哗地拍在脸上。朝瑶走过去的时候,他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之五

对于这次见面,瑶盼了很久,心中日日夜夜如同有蝴蝶在翻飞。从歪歪回信说他其实经常到北京出差,瑶就开始计划一个又一个的周末,跟爱的人一起度过。她成功地说服歪歪尽量选择周五出发,现在下了出租车的歪歪,就在一个周五的夜色里向自己走来。

瑶却没有象计划的那样扑过去,她的眼泪竟然流了下来。她站在那里等他走近。

几个月不见,上了大学的瑶,明显不再是上海时高中生的样子。多了成熟,多了自信,也多了一分严肃。看到瑶落泪,歪歪轻轻地说,“好了,好了,哭什么呢?看我都给你带什么来了?”

瑶接过歪歪的电脑包,歪歪提着一个大兜子到了瑶的宿舍。同室的已经去系里的舞会了,说好瑶尽快赶过去。歪歪进了门,瑶才注意到屋子中间的晾衣绳上挂满了女孩子们刚刚洗完的各式内衣外裤,还在滴滴嗒嗒地滴着水。她急忙把衣服推到一处,屋里一下子亮堂了许多。

瑶睡在上铺,只好安排歪歪在下铺别人的床位坐下。瑶想,该跟室友对换床位了。

歪歪打开旅行包,拿出一大包瑶的父母带给瑶的漂亮衣物,瑶高兴得蹦了起来,马上就要一件件地试穿。看着她自然流露的女孩子的天性,歪歪乐出了声,马上又递过去另一个大包,说是自己给瑶的。迫不及待地打开,满满的全是各种上海的零食小吃。瑶再次蹦了起来,不关三七二十一,搂住歪歪的脸就亲了一口,然后大声地嚷着说,“我马上换新衣服,我们去舞会!我要去show off!”

宿舍不大,没有多余的空间可以避开歪歪。瑶让歪歪不看就是了,自顾自开始试穿新衣,每套上一件就跳到歪歪的面前叫他评价选择。歪歪的心情本是阴郁了很长的日子,现在看到青春飞扬的瑶,也不由得欢快起来。

两人出现在系里的临时舞场的时候,正好是一曲刚完,一曲尚未响起的间隙。大教室里起了一阵骚动,人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歪歪的衣着神态与众不同,男生们看看歪歪再看看瑶;穿了时髦新衣的瑶一鹤独立,女生们瞧瞧瑶再瞧瞧歪歪。瑶笑着跟大家打招呼,音乐一响就拉着歪歪转起来。

这是一首慢三步曲,瑶把右手搭在歪歪的肩上,左手被歪歪的右手握住。她几乎要窒息了!她想立刻就晕倒在歪歪的怀中。

歪歪搂着美丽的可人儿,脑海里一下子把经历过的女孩子放电影一样过了一遍,心中涌起各种酸甜苦辣。他的下巴蹭着瑶的刘海,闻着她的头发散发出的好闻的洗发水的清香,轻放在瑶的细腰上的左手不由得用了些力。瑶动了一下,随即松开了跟歪歪握在一起的左手,索性拿双手环住了歪歪的脖子。

舞曲一支接着一支,两人完全旋转进了自己的世界,旁的一切已不复存在。

之六

一直到舞会快结束,两人才牵着手离开。都出了一身的汗,里层的衣服热呼呼地粘在身上。瑶的脸红扑扑地,洋溢着青春的光华。歪歪低头去看她,正好迎着了瑶忽闪的大眼睛。瑶一时有些灵魂出壳的惶惑,以为她等待了那么久的时刻马上就要来临。歪歪却镇静地扭正了脑袋。走在系楼空旷的楼道里,他们的皮鞋发出很响的踏踏声。

出得系楼,冷风无遮无掩地裹住了他们。瑶松开跟歪歪牵着的手,挽住了他的胳膊。歪歪把瑶的小手拳在掌心,把它跟自己的手一起放在了大衣口袋里。瑶抬起下巴,深深地看了歪歪一眼。泪水不争气地又要流出来。昏暗的路灯下,歪歪看到了瑶水汪汪的双眼。

"风太大,我的眼睛遇风就要流泪。"瑶掩饰着自己。

歪歪没有答话,黑暗中用力地握紧了瑶的手。

"我们去吃点夜宵吧。"瑶提议。

学校很大,有好几个食堂。其中一个一直开到半夜,专门提供夜宵小炒。当然价格也高得可以,不论是从营业的时间,还是从菜饭的质量来看,在大家看来也没有什么不合理的。这样的好处,就是学生们在晚上有了一个除开教室和图书馆以外的去处,可以自由地讲话聊天而不至于招人白眼。

学生们钱包鼓的不多,来这里的除了情侣,就是寻了个由头凑份子来喝啤酒砍大山的男生们。女生们都惦记减肥,她们聚众聊天,多是在宿舍里磕磕瓜子,嚼嚼花生米。就是瓜子皮花生壳把宿舍地面铺了一地,以致于没有下脚的地方,她们也不会来吃夜宵的。

瑶领着歪歪坐到一个挨着大窗户的桌旁,一边慢慢地吃,一边看着窗外光凸凸的树丫在风中摇曳。

"小娥是谁?"一说出来,瑶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歪歪怔了一下,明亮的眼睛暗淡下来。他并不理会瑶的提问,只是仰头灌了一口啤酒,并且开始去裤兜里摸索。瑶看到歪歪摸出了一只烟。

两人再也无话。

出了食堂的大门,几个男生正在摔酒瓶,砸在马路上发出巨大的乒乓声。

瑶的心里敲起了小鼓。这个比自己大了5岁的男人,这个有着光鲜外表的男人,有着多少自己不了解的秘密。

歪歪决定就近住在学校的招待所。送瑶回宿舍的路上,他没有一点去牵瑶的手的意思。瑶万分委屈,不理解难道一句话就把歪歪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就改变了一个美好的夜晚?

之七

瑶回到宿舍,室友们还给她留着灯。见她进来,大家立刻探头看她,带着坏笑;及至看到瑶沮丧的样子,她们吐下舌头相互间使个眼色又躺了回去。瑶脱了大衣,拿了脸盆去水房,冰凉的水和着眼泪一起流淌。

瑶喜欢极了歪歪,虽然她不敢确定是不是爱,但应当是吧。自从第一次在交大遇到歪歪,她就被他吸引。这个男人混杂着成熟,冷静,智慧,体贴;又有一种若即若离的游移,仿佛周身有一层膜,刻意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瑶是个聪敏的女子,从那天歪歪误会她是小娥的那一刻。就感觉到了这一点。大半年的时间,跟歪歪电话电邮,她从不去碰触那道敏感的底线;还有那个商场滚梯上的女人。她心中一万个想,一万个盼,要知道这些女人们的故事,可是她知道,如果不想做个蠢女人,就不要去问。可是今天,今天自己怎么就没有把持住呢?

回到宿舍,伸手拉灭了灯,躺到床上,瑶心里又不由得生出一丝的怨恨。这么一个缠绵的夜晚,歪歪明明白白跟自己是如此的亲近,而且大老远地特意周末过来,其中的含意心知肚明。难道自己就没有问一个问题的权利吗?

迷迷糊糊胡思乱想,一夜下来,眼睛肿胀,鼻子也吸吸溜溜地,流露出感冒的迹象。她不知道今天会如何。本来她计划带他去长城,可是这个时刻她都拿不准歪歪是不是会来找她。

歪歪闷闷地在招待所熬了一夜。自幼娇生惯养,锦衣玉食;工作后也是待遇优厚,出门打车,住宿至少4颗星,现在窝于高校的招待所,简单的陈设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关键是瑶不该来碰自己的过往。在歪歪看来,自己过去无论做过什么都与瑶无关,现在心中的失望哀叹就被简陋的条件加倍地放大开来。他后悔不该提前来北京。

天亮了很久了,既然来了还是安了吧。毕竟自己是男人,还比这个女孩子大这么多,让让也是应该的。此刻他格外地想念静。静对他是何等的包容。跟静好到那样的程度,她到最终也没有问过他跟小娥的事。静怎样了呢?孩子快生了吧?

恹恹地爬起来,歪歪决定去找瑶。就算是做朋友,一起过个周末也不是件过分的事情。

当女生宿舍的门房老太太呼叫瑶宿舍的对讲机的时候,已近中午,瑶早已在屋里呆呆地坐了几个小时。她刷地蹦起来,抓了手袋就跑,差点忘了锁上宿舍的门。这等待的苦痛,心中万箭穿心的难受,使她一下子清醒,自己爱上了歪歪,无药可医。

歪歪等在宿舍大门口马路边的人行道上,看到瑶飞快地跑过来。

瑶一头扑到歪歪的胸前,抱住了他。歪歪楞了一刻,并没有迎合。可是瑶的憔悴,瑶的娇弱,在深秋的寒风里,让他的心头莫名地涌上一点怜惜,一些惆怅。

“我最想带你去看香山的红叶,可惜你来迟了,现在季节过了,叶子都快掉光了。我们明年一起去好吗?”瑶说,没有抬头。

之八

歪歪用双手扶住瑶的肩,把她轻轻地推离自己的胸前,瑶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我们先去食堂就近吃点什么吧,这个时间去远的地方玩有点来不及了。”

“好啊,给你看看我平时都吃些什么,跟上海是完全不一样啊。”瑶兴奋起来,她真的很想让歪歪了解自己,了解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学业,自己的所有所有的一切。

因为是周六,食堂里人不多,瑶很失望。歪歪这样出类拔萃仪表堂堂,她多么想好好地显摆显摆!昨夜灰溜溜地回到宿舍,虽然大家没有问一句话,但是瑶感觉自己真是没有面子。可惜啊,现在整个大食堂里就没有几张熟知的脸。

瑶要了鱼香肉丝,四喜丸子,京酱肉丝,打了两份米饭,还拿了两个死面疙瘩。好笑的是,她一到北京就迷上了这种死面团,面粉不经发酵直接揉团蒸锅。直到半年以后她才意识到,因为这个喜好,自己也象面团一样发了,足足长了20斤,胖到连抬腿都费劲。当然那是后话了。

“跟你讲个真事啊。我们班有一个男生在菜里吃到了耗子,把饭盒拿回食堂,师傅们送了他一箱苹果作为补偿!”

歪歪本来就不爱吃北方的饭菜,一听此言,吓得放下了筷子。

“没事没事,你看我们的菜里什么都没有,很干净的,吃吧。”

歪歪尴尬地笑笑,重又拿起筷子。

“你知道回回吧,他们不吃猪肉的。我们屋有一位啊,一次有同学没经她的同意借用她的盆打了京酱肉丝,气得她回头把盆都扔了。”

瑶不断地变换话题,想博得歪歪的高兴。可是歪歪对这些一点兴致都没有。自己毕业才一年多,对大学的生活并不十分留念。况且念书的时候父母家离学校很近,多数时间都是吃住在家里。保姆做的饭菜跟学校食堂根本就是两重天。他突然意识到瑶跟自己的世界有点格格不入。比如说,从小爸妈就不鼓励他吃饭的时候讲话,因为不雅也不利健康;比如说,瑶说话嗓门不小,自己从来都是低声细语;还有瑶吃饭的时候一直在东张西望,歪歪就不知道一个食堂里有什么好看的。

瑶不说话的时候,身材样貌,连神态都很象小娥,所以才会有交大体育场的误会。其实瑶是跟小娥截然相反的两类人。瑶热情固执,小娥沉静温婉;瑶聪敏机智,小娥憨直简单;瑶勤奋好强,小娥慵懒随意。歪歪自认是与世无争的人,所以当认识到瑶的这些性格特点的时候,他的心中敲起了退堂鼓,可是又不能表露出来,当下觉得如坐针毡。

幸亏瑶吃饭好快,歪歪巴不得早点吃完,瑶提议带他在校园走走,这该是个不错的主意,总比两人面对面呆着要强。

之九

校园里三三两两有一些学生,穿行在宽敞的校道上。歪歪止不住老是抬头去看道旁高大挺拔的的白杨,感受北京的粗圹,反观上海的温婉。身边的瑶才来北京两个月,就已经被这个城市改变了。不过也许是在上海的时候接触不多,对瑶不了解罢。歪歪心里嘲笑了自己一下,轻轻晃了晃脑袋,回到眼前的世界。

瑶带着歪歪走,介绍学校的情况,每走到一个系楼就把那个系也介绍一番。她滔滔不绝地讲,看起来那么认真,那么投入,仿佛学业和学校就是她的一切。歪歪很惊讶一个女孩子能对学习这么感兴趣。自己23岁了,虽然一路上来都是优等生,但是讲老实话,念教科书还不如看武侠和琼瑶的书有劲头,本科读完就没了继续深造的心。瑶呢, 不仅想念硕士,还想念博士。她提到了姐姐琼。琼已经从陪读身份转到了留学生身份,正在读硕士。姐夫博士毕业在Bosch有了一份收入丰厚的工作。

歪歪低头看着漂亮的瑶,脑子陀螺似地转动。瑶不仅专业学习拔尖,连对学校里的雕像典籍都如数家珍。他一直以来信奉聪明的女子不漂亮,漂亮的女子不聪明,这个瑶倒是跟以前交往的女孩子有些不同。 就拿小娥和静来说,她们都是办公室文员,文文静静地好像除了知道1加1等于2之外,对其它的东西就提不起兴趣来。歪歪跟她们在一起,绝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卿卿我我,儿女情长。瑶学的计算机工程,跟自己学的软件设计真是很有联系。歪歪像是大梦初醒,看瑶的眼神里就多了一丝敬佩。

这一圈走下来,天已经擦黑。瑶挽住歪歪的胳膊,往校外走。风已经停了,空气里有一股好闻的落叶融入泥土的味道。沿着学校围墙的绿地花圃,每一条长椅上都或坐或躺着一对对的恋人。歪歪很细心地走在瑶的左边,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即使瑶不想去看那些恋人,余光里也满是他们亲热的举动。瑶红了脸,安静极了。

两人默默地走,都不说话。远远看到一缕热腾腾的白汽,瑶高兴地拉着歪歪就跑,原来是卖烤红薯的平板车。瑶挑了一个胖胖的地瓜,拽着歪歪躲到墙角。她拨开一层皮,掰下一块送到他的口中。地瓜冒着热气,迷了歪歪的眼。自静走后,他把自己封闭了起来,每天除了上班,就是跟哥们儿聚会,一直没有准备好对女人再次付出情怀。瑶的淘气和聪慧,任性和自在,执着和简单,唤醒了他对女人的情愫。他移了移身子,把瑶护在墙角,好像防备随时有人要冲过来夺走她手中的地瓜。瑶乐了,索性把肩膀靠在歪歪的胸前,两人你一口我一口,满下都是甜丝丝的感觉。

吃完地瓜,瑶的手粘乎乎的,她竟然张开五指,拿嘴挨个指头去裹,直看得歪歪目瞪口呆。

之后瑶提议早点回去休息,明早好赶去长城的火车。歪歪一直把瑶送进宿舍。女孩子们都回来了,正闲着听广播嗑瓜子。瑶留不住他,也看见实在是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遂返身送歪歪出了宿舍楼。

瑶的心情好极了,拿出歪歪从上海带来的零食请大家吃,一直闹到深夜才睡下,同时跟下铺的商量好了换床位的事情。

第二天星期天,艳阳高照,空气清新得让人想唱歌。两人碰了头,往西直门去。

之十

不到八点,瑶和歪歪已经坐在了吭哧吭哧的短途火车上。乘客不多,因为过了去长城的最佳月份十月。长城本是修葺用来抵御外敌的,本身谈不上有多么美观,并非为了供后人游玩。但是如果把长城和秋日的红叶放在跌宕起伏的山峦之间,你就不能不感叹大自然和人类合力的鬼斧神工,极致之美。虽然红叶几乎飘落殆尽,但那种苍凉遥远仍然紧紧地攫住了人们的心。

两人睡得晚起得早,坐了三小时的慢车本是有些疲乏,可一踏上长城厚实的城墙,瑶立刻开始在城楼上飞跑。歪歪举着相机跟着她,记录下瑶青春飞扬的美。瑶戴了一顶精巧的帽子,被大风一吹,露出时刻都有可能飞向山坳的样子。瑶便拿手去摁帽子,下意识地偏了头,在歪歪眼前的取景框里越发显得娇俏。

瑶太兴奋了,跑来跑去的很快就出了汗。她把大衣脱下来,塞进背包里,只穿了一件粉色紧身高领毛衫,胸前被背包的双肩背带子一勒,鼓得跟小山包一样。歪歪被瑶的美丽压迫得喘不过气来。

他收起相机,追上瑶,牵住她的手。瑶的刘海湿漉漉地贴在额头,歪歪抬手去整理她的乱发。瑶突然阻止了他,示意他往不远处看。几个老外,正对着他们摄像,看起来有些象记者。

老外说,"You guys are so gorgeous! I hope you don't mind me taking some videos of you!"

瑶羞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牵着歪歪的手僵硬得让歪歪都不自在,倒把歪歪逗乐了。他大方地伸出胳膊,搂住瑶的肩膀,对着老外喊,"Ofcourse we don't mind! We hope our video can go onto your TV show!"

听得此言,老外乐不可支,连连竖起大拇指,抓紧又录了一阵。

录完像跟老外道了别,瑶安静下来。其实她外表开朗行动迅捷,内里却有一颗多愁善感的心。她把身子从暸望口探出去,仿佛在丛山峻岭间找寻什么。

"想什么呢?"歪歪问。

"苦苦寻夫女孟姜
垒垒白骨范喜良
万里长城血肉筑
不敌一妇泪千行"

瑶信口撰了诗出来。孟姜女哭倒长城的故事有一种说法就是发生在八达岭。虽然只是传说,瑶却当真似的。她崇尚坚贞的爱情。她的心中对着高山大川在呐喊,"歪歪,我爱你!愿我们的爱永不倒,就如同这万里长城!"

直到大半年以后他们去了慕田峪,瑶年轻的心才知道长城也是要倒的,不一定只有孟姜女才能哭倒它。

三个小时飞快地过去,两人坐上回程的火车。瑶既兴奋又疲惫;歪歪看着她,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瑶会意地把头靠过去,好好地睡了一觉。

歪歪用下巴轻轻地抵住瑶的额头,好保证瑶的脑袋不滑走。这三个小时瑶停止了喋喋不休,他可以好好地想一想。瑶明显地很依赖他,他拿不准这样下去到底好不好。这个女孩子并不是理想的,但是他却被她吸引,如果要问他被什么吸引,又说不出来,或者说不知从何说起。但他有心去弄明白。小娥走了,静走了,生活仍要继续。

三个小时的车程比去时似乎短了一半。回到学校的时候食堂已经关门了。华灯初上,校园笼罩在一层似烟非烟,似雾非雾之中。卖煎饼果子的三轮车生意非常的好。女人拿把刷子在锅台上糊上一层湿湿的薄面,啪地打一个鸡蛋上去,用铲子扒拉开,再刷上一层面酱,最后熟练地夹上一根油条。整个过程在灰灰的夜色里别有一样说不出的温暖和体贴。

瑶着急回去赶作业,打算回宿舍吃。歪歪早上离开招待所的时候已经退了房。两人迅速地搂了一下,就此别过。

[ame="http://www.youtube.com/watch?v=xGOPACxj1To&feature=player_embedded"]万里长城 - YouTube[/ame]

之十一

接下来的几天,歪歪忙工作会朋友,一直到离开北京也没有机会从这个巨大城市的东边穿到西边来看瑶。瑶并不觉得失望,反正功课紧得很,在她自己的眼里。

琼来了email,正式跟瑶提到了去德国念书的事。瑶高兴得蹦起来。转念想到歪歪,又没了主意。如果琼能跟姐夫去德国,那么歪歪也许不会反对跟自己去吧?

这边歪歪回到上海,收到了静从加拿大寄来的一张照片,是腹中胎儿的B超照,打印在一张软软的纸上。胎儿的尺寸和估计的周数都清晰地印在照片的下方。刚看到的时候,把歪歪吓了一跳,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种照片;接着就疑惑静为什么把这样的照片寄来。静一向跟他无话不说,也许这在她看来没有什么吧。他把照片放回信封,压在了办公桌抽屉的最下面。

瑶又恢复了高中时跟歪歪的习惯,每天都给他发email。说来说去就是催歪歪找机会去北京出差。圣诞节的时候终于等来了机会。不过这次歪歪坚决不肯去住学校的招待所,坚持要住在市中心的Holiday Inn;的确这次行程很紧,呆一晚就要离开。瑶拗不过歪歪,就在傍晚下了课后赶到了酒店。

歪歪在大堂里坐着喝咖啡等她。瑶一出现,歪歪拉着她就走。"我要请你大吃一顿!"他说。

老实讲,最近瑶的体重增加得厉害,有些裤子套上身都费劲。今天的见面,她连午饭都没有吃,就是为了使腰看起来细一点,小腹看起来平坦一些。不过呢,很久没有下过馆子了,开开荤也很不错;食堂的饭菜千篇一律,日复一日也烦了。

瑶没有想到歪歪带她去的是一家高档的酒楼,顾客里男的都是西装革履,有的人坐下来就开始抽掉领带,那微敞领口的样子很迷人啊,瑶想,嘴里当然没有说出来;女的都是职业装,白衬衣一步裙。所有人讲话都是轻声细语,中文英语夹杂着,几十桌满满的人,一点都没有喧闹的感觉。

瑶的眼睛里流露出羡慕,好半天都在偷看周围女人们的打扮。歪歪叫她点菜都无暇顾及。她希望毕业后也成为这些人中的一员,衣着光鲜,举止得体。瑶最羡慕的还是这些人显现的那种自信。她也很自信,但是跟这里的女人比,仿佛又差了什么。这叫她白思不得其解,也许还是缺乏社会经验,职场历练吧。看看歪歪,显然是这些人中的一员,心中不免对他的爱意又添了几分。

这餐饭吃下来,花了600不止,那可是自己两个月的伙食费啊。可是歪歪笑眯眯的,一点没有肉痛的表情。瑶谈到同学们要去海淀的教堂过平安夜,歪歪说附近就有。两人挽着胳膊步行过去。

教堂里很多的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平安夜的钟声敲响的时候,瑶许下了她的心愿。她要跟他的婚礼,在教堂。

凌晨一点了,回海淀已经太晚。歪歪要瑶在酒店过一夜,自己住的标准间有两张床。瑶没有怎么考虑就默许下来,因为宿舍半夜12点锁大门,想回也回不去了。

瑶第一次到五星酒店,一切都很新奇。她想好好地泡个澡。歪歪把一块浴巾摊开在地上就退了出去。实在是太惬意了,瑶轻轻地哼起歌。哼了一段,侧耳听听外面歪歪没有意见的样子,索性大声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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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十二

瑶水淋淋地从浴缸里出来,踩上歪歪先前给她铺好在瓷地砖上的浴巾,胸中撞兔似地,一股热潮从脚底一直传到发梢。她不知道该不该出去,什么时候出去,怎样出去。是穿来时的衣物,还是披上酒店的浴袍。

今夜要发生什么吗?

从架上拿下一条毛巾,她开始仔仔细细地拍干及腰的长发,拖延着,她需要仔细地想清楚。可是这么长的时间一直没有听到外面歪歪的动静,瑶又担心起来。跑了一天,实在不想把脏内衣套回身上,她把内裤洗了,撘在角落里。一横心,披上浴袍,拉开了洗手间的门。

歪歪把进屋时打开的门廊灯和台灯全都关了,只留下夜灯。瑶从明亮处一下踏入黑暗,脑筋清醒了不少。歪歪仰靠在窗前的圈椅里,手中的烟蒂一闪一闪。

“泡好了?我也去冲个澡。”他的声音很平静,“你先看看电视吧。”

回来得晚,服务员已经给开好夜床,雪白的床单折起了一角。瑶走到靠窗的床位,钻进被窝里,半靠着,眼睛盯着电视,其实根本就看不进播放的是什么。

歪歪洗澡不到10分钟就出来了,穿着睡衣睡裤,靠到另一张床上。

“休息吧,早晨下楼吃饭。你是不是还要赶回学校上课啊?”

“嗯。”瑶不拿眼睛看他,仍然盯着电视。一时气氛很是尴尬。

“快三点了,睡了啊。”歪歪说着就平躺下来,拉好了被子。

瑶被晾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她原本以为歪歪会温存地拥抱她,跟她说很多很多的话。她爱歪歪,她19岁了,她可以把自己给他。可是他却没有要。

瑶万万没有想到,是她唱的那支歌闯了祸。

那是静最喜欢的歌,每天歪歪在静的住处,静都是循环反复地放它,他听了几个月,已经刻在了心里。想起来静,歪歪有一种很痛的感觉。静的名字如同她的人,静得让他心碎。

歪歪有过几个女人,每个女人都让他深爱;与此同时,他惧怕责任,他还年轻,自认为承担不了太多。瑶穿着浴袍出来的一刻,他读到了她的心。瑶长得象小娥,但性格绝不象小娥。

他不敢碰瑶。。。

曙色里两个年轻人都入睡了。

歪歪做了一个梦,梦见他跟静在山坡上散步。不知什么事情生了气,静开始跑,结果一脚没有踩稳,朝坡下滚去。他失魂落魄地冲过去,静躺在地上已经无声无息。歪歪抱着静恸哭,“我爱你,真的爱你。。。”

瑶也在做梦,她梦到学校发大水,滚滚洪流从四面八方涌进校园。她拼命地跑,躲避四处漂浮冲撞的物件,奔进宿舍楼;水一节一节地涨高,把楼淹没。。。

两人几乎同时惊醒过来,瑶带着哭腔,“你来,我害怕。。。”

之十三

听到瑶喊他,歪歪翻身起来,一步跨到瑶的床沿坐下。瑶蜷着身子侧躺着,薄薄的被单印着层峦起伏,曲线玲珑;泪珠一颗颗从她精美的鼻翼和眼角滚落;她的双肩紧耸,脸深深地埋压在松软的枕头里。

歪歪心痛地探身,一只手去抚摸她的额头,另一只手轻轻蹭去她的泪水。瑶从被里伸出手,按在歪歪的手背上,紧紧地把脸贴在他的手心。她的脸很烫。歪歪抑制不住,俯身亲吻了她的额头。

瑶抬起身,双手勾住歪歪的脖子,把头靠上他的肩膀,一头瀑布似的长发糊住了歪歪的嘴。他闻到她耳后一股若隐若现的奶香,纯洁的处子,洁净的女人香。

歪歪牢牢地搂着瑶,身体略微有些颤抖。瑶的浴袍在她扭曲的身体上松动开来,雪白丰满的前胸不知不觉已经暴露在歪歪的眼前。手指扣压着瑶后腰脊柱骨部位深陷下去的一道槽沟,顺着那道沟,他的左手慢慢地往上移动,托住了瑶的后脖颈,瑶转过脸蛋,两人的唇贴到了一起;他的右手往沟的下面移动,突然又转了方向,放在了她的胯骨上,一个跌宕,卡在了她纤细的腰间。

仿佛累极了一般,她紧扣住他脖颈的胳膊软软地松开,身子侧转倒向雪白的床单;天衣无缝地,他也侧转了身体,两条腿轮流蹬着,踢掉被单,压到了她的身上。。。

窗外的晨雾刚起的时候,两个美丽的年轻人,面对面深深地酣睡,女人的头枕住男人的胳膊;男人的手臂捂着女人的肩。在男人健壮的胸前,女人满头的乌发如小溪般恬静安详,缓缓流淌,忘记了今昔是何年。

两情缱绻平安夜
斯人如画入梦来
凭楼静睨风花雪
似水流年惺惜待

歪歪check in 的时候定好了morning call,因为一早有个会要赶。铃声想起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在梦中。瑶轻哼了一声,搭在歪歪腰上的手使劲地扳住他,不叫他动弹。他只好掰开她的手,拿起了话机。

再出门的时候,瑶时刻拽着歪歪,一时半刻都不想放开。歪歪哭笑不得,“傻丫头,你打算一辈子都跟我粘一堆儿啊!我上厕所你也跟着吗?”

“跟着就跟着嘛!我愿意!”电梯里瑶又去搂歪歪的脖子,歪歪连忙比划着头顶,把摄像头指给瑶看。“那有什么,我不在乎,谁爱看就看吧!”

Holiday Inn 的早餐十分丰盛,瑶托着盘子跟着歪歪走,不管是什么早点,歪歪拿两份她就拿一份,亦步亦趋。客人们都各自忙着进餐,没有人留意他们。

歪歪心里偷偷叹息了一声,“瑶啊瑶。。。”

之十四

瑶乘了歪歪给她打的出租车往学校赶,路上堵得一塌糊涂。第一节课是班级辅导员的小课,在计算机系系楼,比不得在综合楼百人的大课,她不敢迟到。

还好,老师没来,学生都到了,正在叽叽喳喳地说话,有的手里还拿着大油饼咬着。同屋的几个女生看见瑶,不约而同地用满含深意的眼睛盯着她。瑶低头走到座位,庆幸脚下的高跟是软底,已经把动静减到了最小。班上几个对瑶心仪的男生毫无遮掩地看着她,昨晚没有跟大伙去海淀的教堂,今天没有跟女伴们一起来,而且几乎迟到。

瑶的体型忽然就绽放了。先前是苗条含蓄,如今就象春天被发芽的daffodil拱起的草地,鼓得一发而不可收。去澡堂洗澡成了件让她难堪的事情。她的胸变得比同伴大许多,胯骨比同伴们宽半匝。上体育课,好几次发现男生们公然在她颤悠悠的前胸扫视。她尴尬并且气恼。

一天上大课,阶梯教室的大门还没有开,乌鸦鸦的人群堵在走廊上。从哪里轻轻地飘过来一个男生的话,"知道怎么看女人那个过吗?看她走路的姿势。夹着走的还没有,片着走的就。。。!"

不管说者是否有意,瑶是听得清清楚楚。从此开始特别留意走路的姿势。懵懂中一件意外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春节放寒假前,人已经胖得不得不添置了两条新长裤。那天有机会溜进食堂后厨,过磅一称,125斤!瑶吓得嘴里吸溜了一下。一月份的例假没有来。赶紧查资料,说是人一发胖例假会受影响。忐忐忑忑熬到二月底放寒假回上海,歪歪说既然瑶的父母要接站,他就不去了。

瑶的母亲心细如发,立刻觉出女儿判若两人的变化。女儿的体型,神态,就连睡觉的姿势都变了;她惊讶地发现半年前还习惯象小虾米一样蜷着侧睡的宝贝女儿,已经是个舒展开了的女人。

妈妈严肃地跟瑶谈心,瑶幸福甜蜜地把歪歪交待了出来。他们的第一次相遇,之后的电邮往来;第一次去学校看他如何生了气;他的家庭,工作,他的性格脾气,包括圣诞夜。母亲这才意识到女儿竟然有这么多的事情瞒着自己,连带去北京的衣物,都转了个弯让同学来取,说是亲戚去北京出差。

母亲满怀气恼,连忙问女儿例假是否如常,得到回答后心往下一坠,沉默不语。悄悄带女儿去厂外一家医院,瑶怀孕了。妈妈二话不说带她做了人流。冰凉的手术台冰凉的器械钻心的痛。

母亲跟瑶讲,看人不能只看外表,要看他的心;不能只看现在,还要看过去;只看本人不够,还要看家庭,门不当户不对的难有好的结局,等等等等。瑶被软禁了,理由是手术后必须休养。母亲跟在德国的大女儿琼,每天一个电话忙乎着。

这一切歪歪都不知道。瑶回来以后只匆忙见过一面她就消失了。以后试着往瑶的家里打过两个电话,都是瑶妈妈接的,"找瑶啊?你是谁?。。。瑶不在家,跟同学出去了。"

回北京的前一天,瑶突然不告而至,在歪歪下班前到了他的办公室。歪歪很是惊喜。瑶这次回来跟自己好像不相干似的,让他的春节过得没滋没味。无奈手头还有件急事要处理,他把瑶扶按在自己的转椅上坐好,告诉瑶随意干什么都行,然后大步走开,他想快点忙完好跟瑶在一起。

可是等他回到座位的时候,瑶已不见踪影。桌上是那封寄自加拿大的信,静腹中胎儿的B超照片。

之十五

一年了,谜团终于被解开,那个商场滚梯上歪歪搂着的女人。照片下面清晰地印着,静,28岁。从胎儿的周数反推,正是遇到他们之后。那时自己才18,输在一个大10岁的女人手里。想到自己刚刚经历的磨难,瑶的心揪成一团。

如果第一次离开上海去北京是为了逃避,那么这第二次的逃避来得更猛更迫切,几乎将她逼到了绝望崩溃的边缘。

同学们惊得傻了眼,回到北京的瑶,整个人消瘦得脱了型。安静得可怕,一改过去叽叽喳喳的小女生模样。她开始独来独往,形单影只,每天除了学习还是学习,而且选修了德语。

歪歪给瑶的email全数bounced back。纳闷之中,才回想起那天的瑶,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跟幽怨的眼睛。“她有话要对我说,我要去找她。”

四月杨絮柳絮飞花漫天的时节,歪歪到了北京。那是一个周六的上午。温和艳丽,清新的阳光穿过新吐树芽,洋洋洒洒铺满校园。歪歪第一次见到如此罕见的风景,北京独有的风景,以为自己走入了梦幻世界。

北京的行道树70%左右都是杨树和柳树,而只有雌树才飘絮。这漫天的飞絮在北京人的眼里让人烦恼叫人生厌,可在歪歪看来,却有一种别样的温柔,女性的温柔。北京的硬朗料峭需要一点点的修饰,这春季飘絮,给这座城市平添了多少的魅力。

他步入校园,心突突地跳着。杨絮一缕一缕飘落在他的头发上脸上,仿佛瑶绸缎般的发丝,弄得他很痒。飞絮替瑶,在他耳边悄语,说得他热气回肠。他的女人就在这个校园的某个地方,等待他来寻找。

幸运地,瑶的舍友还有一位正准备出发去自习。她愿意带歪歪去找瑶。阶梯教室最后排,身体单薄的瑶戴着耳机埋头看书,一丁点儿也没有注意到歪歪的到来。

他从背后将瑶的上身环住,下巴紧紧地抵在瑶的头顶,“我来了。。。”一阵哽咽让他无法说下去。

瑶的泪哗地淌出来,她回转身,单腿跪在椅座上,扑到歪歪的怀里,泪水浇透了他的T恤。

瑶收起课本,被歪歪搂着从阶梯教室的最后一排一级一级台阶地下,发出很大的声音,所有的人都抬起头看他们。瑶不在乎,她在乎过什么,在乎过谁呢?除了这个叫她痛彻心扉的男人。

瑶一句话都不说,带歪歪回到寝室。他第一次来看她之后,她就跟下铺的对调了床位。淡蓝色的床单被褥干净整洁。撤掉铺在床沿供大家坐的长巾,还没等坐下,两人已经抱着躺了下去。

瑶满眼是泪。她想,她这一辈子的泪水,大概永远都会为这个男人流淌,直到干涸的一天。

之十六

狭小的宿舍微漾着一股淡淡的草地刚被割过的味道。瑶起身整理好衣服,打开窗户,外面传来大学生们欢畅轻快的呼叫声。楼道里不时有女生踏踏的脚步掠过。

歪歪从后面拥住瑶,在她耳边悄声说,“今晚跟我去Holiday Inn 好吗?”

“看看吧,很久没有出校门了,我想和你出去走走,散散心。”

“好啊,你说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如果回来晚了,我住招待所也行。”

“那就去颐和园吧。”

清朝乾隆帝南巡,叹于雅致的江南园林,于是在海淀的风水宝地修建了颐和园作为行宫。万寿山下,昆明湖碧波荡漾,杨柳拂岸。院内风景名胜无数。

瑶带歪歪来到这里,并不是为了游山玩水,她想跟歪歪在这浩大的园林里好好说说话。

“我怀孕了。”

“啊?!。。。”

“孩子没有了。”

“什么时候的事?”

“春节的时候在上海。”

“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告诉你有用吗?我还是大一新生。我妈反对我们交往,说门不当户不对。”

“我。。。所以你block 了我的email。”

“我打算争取去德国读书。。。你能跟我去吗?”

“。。。不知道。”

“你爱我吗?”

他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过去的女人们好像也都没有说过爱。这个字,在歪歪的心中重若千斤。爱是承诺,是长相守的誓言。他善良的心无法接受世事的变幻,无法承担一旦毁约的自责。所以他不提这个字,从来不提。瑶的单刀直入让他措手不及。他不认为自己在游戏人生。两情相悦难能可贵,可是叫他说出爱,真的太难。

瑶见歪歪沉默不语,感觉是意料之中的事。经历过这场巨大的变故,她长大了。

若无其事地挽起歪歪的胳膊,两人穿过700米长廊。上千幅画里竟然没有相同的。人生艳丽跌宕,情人聚散离合,月亮阴晴圆缺,每个人都在绘制自己的长廊,没有一时一刻一秒是重样的。在瑶看来,事物的发生都有它的原因,不用刻意去琢磨为什么;自己做过的每件事情,都应当是彼时彼地最好的选择,不论是主动抑或被动。她有自由。

在这之前,瑶跟同学们来过颐和园,上过石舫。在她的眼里,以石造舟是一个笑话。石舫不过是一条不能乘风踏浪的死船。人们赞叹它的雄浑、精美,以及它承载的历史,却不曾想过要乘坐它或使用它。多少人耽于沉迷在生活中的假象里。瑶的心中悲伤着,冷笑着;她年轻,充满活力,她甚至可以是一条破冰船。可是,她茫然没有方向,还不如石舫,不必考虑何去何从。朝升日落,沐风栉雨,石舫岿然不动。她是飘萍。

及至缓缓漫步在昆明湖畔,远远的万寿山古柏苍松,掩映着宏伟的宫殿、秀丽的楼阁。金色的琉璃瓦,在春天的阳光下闪闪发光。瑶忽觉胸中一畅,仿佛跳出了一个自己画下的圈子。那一刻,她抛开不快,抛开禁锢,抛开迷茫,抛开过往。她把身体紧紧地靠在歪歪的胸前,好像要把自己揉进他的身体。

她听见自己狂乱的声音,“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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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十七

歪歪把瑶紧紧地箍在怀中,手掌用了太大的力,仿佛要把瑶从地面提升起来。他低下头,牢牢地吻住她。瑶的脖颈紧绷着都能看出血管来,因为迎合着他的力量。两人长久地抱在一起,高谈阔论的游人都噤了声,不便打扰了这对天照地设的恋人。湖畔的杨柳,飞絮飘舞。

走出颐和园,他们没有回学校,而是直接乘车到了市区的Holiday Inn。 歪歪要了套房,一张巨大的床占满了大半个房间,一排枕头白净地整齐地靠着床头。他们牵着手进到洗手间,歪歪伸手开始放水。浴缸里的泡沫越升越高,很快把他们淹没。

他们的性爱是热烈痴狂的。如果说小娥是茶水清淡飘香,静是咖啡浓烈深沉,那么瑶就是烈酒,要把歪歪燃烧成灰烬,带他领略极致的风华。

爱情是两个人的互相欣赏倾慕,是心灵的默契胶合;性是生理的基本需求。 没有性的爱情万分难得,难以遇到,难能维系;没有爱情的性则俯拾皆是。相爱的人可以没有性;有性的人则不必有爱情。 爱情因为有了性更加美好;性因为有了爱情而神圣。

他们彼此渴望,彼此需要。接下来的夜晚和第二天的整个白天,门口一直挂着Do not disturb的牌子。他们不想被任何事物惊扰,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世界。。。

半梦半醒之间,瑶做了一个怪梦。

房间里突然走进来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女人很自然地躺到她的身边。

“你是谁?怎么躺到我们床上来?”

“我和孩子很累,希望能歇一歇。”

“可以啊,不过麻烦你把牛仔裤脱了,别把被单弄脏了。”

女人顺从地脱下外裤。

第二天女人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你不打算走了?”

“不走了,这是我的家。”

“你搞错了吧!”

说着话的功夫瑶和女人拉扯起来,记不得是谁先动的手。瑶一猛力,竟然把女人的手扯落下来。女人惨叫着变成一股烟嗖地进到了洗碗池的sink里。瑶往sink里看,看到的是一个极为美艳的女人,平躺在一个明亮宽敞的地下宫殿里。瑶大惊,连忙准备摘走池中的一些污物,好把sink关闭。突然就从下水道里伸出来一只手抓住了她。

她的身体因为惊吓而剧烈抖动,弄醒了歪歪。歪歪把她拥入怀中,轻轻地拍着她,安慰着她。

瑶问,“那张B超照片是怎么回事?你能跟我讲吗?”

之十八

歪歪心中一紧,瑶就是瑶,固执任性不依不挠。他不喜欢女人强硬,更不喜欢女人追根刨底喋喋不休。如果换作别的场合,他会毫不犹豫地反身离开,就象上次她提及小娥。

女人心,大海针;难以看透,难以琢磨。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们的本性就会显露,狭隘的心小得就象针眼,如果伴之以死沉的脸和尖刻的语言,那种对男人的压迫可以叫男人喘不过气来。

瑶可以因歪歪而改变,从刚认识的时候机关枪般的絮叨,变得含羞带露,文静高雅;从第一次吃地瓜当众舔手指,养成手袋里时刻携带小包面巾纸的习惯,但她的性格是无法改变的。女人也许会因为爱一个男人而修缮自己,但绝不会因为他而改变她固有的质。

"B超照片是怎么回事?" 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又如何可以回答她。

歪歪的聪明机智在这个时候排上了用场。他温柔地伏下身子,用嘴封住了她的;他挤压着她,让她根本没有思考的余地,没有开口的机会。开始的时候她的心里试图抵制他,但是她的肉体在一瞬间就缴了械。她积极地配合他,在他的身下发出快乐的呻吟。

歪歪累了,一天的时间里记不清跟瑶做过多少次爱,沉沉睡去,做了一个梦。

他得到一株小树苗,很喜欢,就种到basement的储藏间里,为它昼夜留着灯光,在他上次去美国出差时住过的房子。几个月的时间,树苗就长成了大树,枝桠爆满了整个储藏室。他很着急很心痛,废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把树挖出来拖到后院,但是还来不及重新种下,树就死了,枝干叶子发出惨白的光。那是棵樱桃树。

歪歪闷闷不乐回到上海,几天没跟瑶联系,心里又很惦记她。他反感瑶去触及他过往的心事,他还没有忘记静,现在他夹在一个遥不可及千山万水的旧爱和唾手可得近在咫尺的新欢之间。虽然他从来没有对静说过“我爱你”,但是他知道他爱静,梦里说过也算是说过吧。

瑶直截了当地对他说爱他,他不知道如何回报。

也许是到了作一个决断的时候。

樱桃好吃树难栽
爱情珍贵缘难继
往事如风忆难平
时光流转情难再

[ame="http://www.youtube.com/watch?v=C64rkcSAjPA&feature=player_embedded"]往事如风MTV - YouTube[/ame]

之十九

瑶独自走在校园里,被一种悲伤的情绪纠缠,被歪歪的过去纠缠。她不能理解,为什么他如此坚决地抵制自己对他过去的好奇。她希望了解他, 理解他,她渴望一份心心相印的爱情,可是他不仅没有承诺爱,而且还保持着跟她的距离。这种距离来自精神层面,肉体上他们已经琴瑟和鸣,酣畅淋漓。

这种距离感,让瑶油然而生一种把握不住歪歪的痛苦。在她看来,她愿意竹筒倒豆子,将自己的过去毫不保留地告诉他,当然他是她的初恋,并没有什么需要告诉的。 可是歪歪的秘密就有很多,别的不提,就小娥和静两个女人就明明白白地存在,歪歪守护着她们,不允许自己触及。

瑶的心中有一个强烈的愿望,想把歪歪象剥洋葱一样地揭开,进入他的内心世界,那样她才认为是真正地得到了他。爱人之间应该不分彼此,不允许有任何隐私的存在。

她没有意识到, 自己能把握的只是今生,而不是前尘和后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历史,保存一份绿地,就是维持一份尊严。爱情不是占有,坦白杀死爱。爱情固然需要忠诚,也需要隐私。可惜这个道理很多年以后她才明白。

歪歪走的那天,下着滂沱大雨。他左手打着伞,右手搂着她的肩,站在华灯初上的街头,一辆接着一辆的出租车嗖嗖驶过。他不说话,只是一直用下巴顶着她的额头。她的双手环住他的腰,脸颊靠在他的胸口。在他的怀里很安全,很温暖。她想永远这样地站下去,一辈子都不分离。她能听到他的心跳,闻到他的鼻息。这个叫她神魂颠倒的男人。

今天也飘着细雨,六月的北京,繁花似锦,雨中的落英,清新明丽。瑶没有打伞,雨水打湿了她的长发,浸透了她的衣裾。她想大病一场,糊涂一场,她的胸中积攒了太多的迷惘和委屈。

果真就倒下了。她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昏睡,梦见自己走进一个漆黑的房子,迎面见到一个全身白衣的女人。

“你见到歪歪了吗?”

“歪歪在,你跟我来。”女人拉着她的手往更黑的屋里迈步,一个遥不可测的深渊惊现眼前!

突然大门洞开,射进一片耀眼的白光,一个男人疾步冲进来,紧紧抱住她,把她拽了出去。

她使劲地想睁开眼睛,看清楚这个拯救了她的男人,可是不能够。同时她感到了一股温暖,于是虚弱地拥抱这这份温暖,生怕失去。

这份温暖来自她的男人歪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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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二十

歪歪决定休一周假,去北京找瑶。眼前的她头发凌乱,脸色惨白,昏昏沉睡。他的心抽成一团。斜靠在床头,把瑶搂在怀里,手放到她胯骨上的时候,才意识到她已经是多么的消瘦,小腹深陷,哪里是去年圣诞节时那个圆润丰满的瑶。

去水房打来一盆水,加入开水壶里的热水,他开始轻轻地擦拭她的脸和双手。擦着擦着,他把她嶙峋无力的手放在唇上,眼眶潮湿起来。

“我爱你亲爱的。”他低声呢喃。

瑶在他怀里动了动,紧闭的双眸能看出眼球在眼皮下面急速地滚动。他搂紧她,她被窒息得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歪歪的到来,使瑶的病情迅速好转。第三天,她就提出要歪歪陪她去圆明园散步。瑶跟同学借了一辆28的男车,她坐在车座前的横梁上,歪歪骑车带着她,一路上她都依偎在他的怀里。

期间,有一段路满是泥泞,瑶很紧张,非要歪歪换一条路走。他不答应,叮嘱她坐稳,“有我在,你怕什么呢?”

初夏的清风微拂,温暖着瑶的心。

“歪歪,我爱你。“

“我也爱你。”

瑶一阵颤慄,几乎不能坐稳,撞到了歪歪扶把的胳膊,自行车轮开始在泥泞里扭动,差点把两人都掀下车来。。。

圆明园里非常安静,没有几个游人,也没有几个完好的景点。两人搂在一起踱着步,悄悄地说话。后面几个大学生骑着车经过,一个男生嗷嗷叫着连人带车一起直接扎进了路边的水塘里。大家嘻嘻哈哈笑做一团。歪歪和瑶停下来看,男生水淋淋地站稳,把自行车扶起来,眼镜上漓漓拉拉滴着水。

瑶仰头看歪歪,他开心的样子真的让她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他的笑声一直以来都很含蓄,但这一次,瑶从他的笑声里听到了阳光噼啪爆裂的声音。

他们往公园无人的深处走,在一个小山包上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一米高的蒿草沐浴着北方六月的艳阳,呼呼生长。歪歪脱下风衣铺在地上,天做帐,地做床,两人如胶似漆融合在一起。

走过一段
长长的路
我追随你的脚步
多少次
迷惘惆怅
多少次
暗自神伤
终于
你停下来
伸出双手
捧住了
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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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二十一

静突然给歪歪打了个电话,说要回国一趟,带着孩子和很多的行李,希望他开车去接机。歪歪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

当静从机场到达厅里往外走的时候,早晨的阳光正几乎平射着进入候机楼,使她的眼前黑蒙蒙一片,只能看到围栏后一片乌压压的人群,根本看不见歪歪。

歪歪靠着栏杆站着,看着他曾经日思夜想的女人出现在视线里,一时感觉恍若隔世,迈不动脚步。静几乎没有变,只是稍稍丰满了一些。她还是象过去那样,脚步不急不慢。

离接机的人群越来越近,静终于看到了歪歪。她推着婴儿车过去,右手勾住他的脖子,把脸紧紧地贴在他的脸上。左手仍然紧扶着车把手。隔着围栏,歪歪伸出双手环住了她。

孩子已经半岁多了,醒着,大大的眼睛转来转去。歪歪看到他,就看到了自己。

“这孩子。。。”

“是,是你的。”

长期的猜测在这一刻得到了证实,歪歪惊愕得说不出话来。他从机场工作人员的手里接过行李车,一手推车,一手扶着静的腰往停车场去。

从机场回家的路上,静右手搂着孩子,左手被歪歪的右手牢牢地攥住。一年半载,好像只是做了个梦的时间。一觉醒来,原来根本不曾离别。

他们开始过起小夫妻一般的日子,孩子的事让他们忙得脚打后脑勺。歪歪哪里知道如何带婴儿,只知道跑进跑出遵照静的吩咐。小小的房子里忙碌但是满溢着幸福。

静话少,歪歪也不去问。两人都极少提起这段时间对方发生的事情。他索性搬出父母家,跟静住在了一起。

每天歪歪一早去上班;中午赶过来看孩子,随便糊弄着跟静一起吃一口;下了班买菜,开始笨拙地学习做饭。不是米汤水从锅里扑出来,就是油点子溅到手上大叫。每当这个时候,静总是笑眯眯地抱着孩子走过来,在他的脸上亲一口。

歪歪几乎忘记了其他所有的一切人和事。瑶天天都有email过来,结尾总是说一句I love you。 过去他会回复一句Me too。 但是现在他发现这样说开始变得艰难。

孩子睡下后,静会看一会儿书,歪歪则用一会儿电脑。静从来不在歪歪上电脑的时候打扰他,或者过来查看。

这个女人的身上有一种说不清的东西吸引着歪歪,让他自由快乐。尤其又有了他们自己的孩子。

“I will take care of you.” 歪歪在心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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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一個人好難,放下更難。。。
 
你那个武侠啥时候接着写啊 :confused:。。。

谢谢相好滴提起这事,俺心里一直憋着没好意思提腻,反正你是出了名滴追债能把人追上天入地滴。。。好人你就做到底吧,继续追啊。。俺心里急滴都快出茧自了:D: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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