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争霸:刀锋女王(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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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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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际争霸
刀锋女王

亚伦·罗森伯格
麦德三世 译

序幕





世界突然变得一片黑暗。

不,这并不是单纯的夜晚——没有任何一种夜幕能营造如此纯粹的黑暗,不,这是囚室的黑暗、被蒙住双眼一般的黑暗。什么都看不见,无光,无影,只有一层令人窒息的东西遮蔽着视觉。与前一瞬间那眩目的光线、恣意喷发的色彩产生了鲜明的对比。

我挣扎着想要弄清自己的处境。我在哪里?

没有任何回答。下一瞬间,一个更大的疑问笼罩着我,抹去了前一个。我是谁?

恐惧自我内心油然而生,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怒,淹没了我。我不记得了。我不记得我是谁了!

冷静,我告诉自己。要冷静。我强压下心头的恐惧,以坚决的意志抵制它,绝不能让它包围我、毁灭我。然后我问自己。你想起什么了吗?

没有。

不对,有一些片段。一场战役。一场战斗。恐怖,恐怖的敌人,巨大的怪兽包围着我,我如此渺小。背叛——尽管已无法回忆起具体的细节,我仍能感受到当时的痛苦。抛弃。绝望,末日临头之下歇斯底里的挣扎。坚实的触感包围了我,令我窒息,一点一点地在杀死我。世界突然变得一片黑暗,麻木随之在我体内蔓延。

然后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我在哪里?我极力延伸我的感官,探察我的周围,我的感觉模糊而杂乱,可是最终,都只得出了同一个结论。

我在被运送。

我能感觉到这种移动,与其所产生振动。但不剧烈——有什么东西垫着我,裹着我,全方位地缓冲着这种振动。是这东西本身在移动,而我则被它运载着。

我试图用手敲它,但我的四肢无法听从指挥。我感到迟滞、虚脱——麻木。感官迟钝,身体像灌了铅,可意识却古怪地清醒异常。我的身体在燃烧!我的血肉在蠕动、在爬行、在融化、在变形——我再也无法控制我自己的身体了。我在变形。

我能感到我周围还有其他活物。它们并不像我那样被束缚——它们可以自由行动,尽管它们的意识十分低级。是它们捕获了我,将我装进这个容器里运往目的地。

我能感受到它们的思想,划过我,穿过我,一部分的我畏缩不已,但另一部分——新的那部分——欢迎它们的侵扰。那部分随着它们的话语摇摆,让我的身体与它们共鸣,进一步地改变我,让我更为接近周围的那些生物。

尚属于我自己的部分,以前的部分,在恐惧中畏缩。不,我不能,我不想变成它们的同类!我要逃走!我要自由!我的身体虽被囚禁,但我的意识延伸了开去,寻求帮助,任何帮助。我绝望地尖叫着,只要能让人听到,不管是谁。

而我知道,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人听到了我的祈求。

救救我!

碎石遍布四处,折射出一座燃烧的城市,一个已死的世界。建筑倾覆,交通瘫痪,大街上尸体横陈。一块标牌仍立于这片废墟的边缘,它那焦黑的表面上用大字写着“欢迎来到”后面的新盖茨堡这几个字现在只是一个锯齿状的黑窟窿。五花八门的尸体,从Terran苍白的躯体到Protoss光滑的外皮到Zerg强壮的骨刃。人类,还活着的人类无处藏身,尖叫着四散奔逃,嚎哭着寻求帮助。一些人疯狂凌驾了理智,他们挥舞着武器,绝望地想要保护自己和家人。也有些人缩在角落里独自垂泪,无法面对这个世界的末日。剩下的少部分人则躲的躲,逃的逃,幻想着能逃离他们注定的宿命。

虫群忽略了他们,因为它还有一项更重要的议程。

这场战役并没有照预期那样发展。Terran以比预期少得多的兵力组织了一次次的的顽强抵抗。而Protoss,该死的Protoss几乎无所不在,披着他们的闪亮的战斗套装,彰显他们的自大,不过很快他们似乎失去了焦点,将注意力分到别处去了,好像他们不只在和一个敌人作战。在某些地方,虫群还目击到了Terrans攻击Protoss,原因不明,但相当令人高兴。是的,这是一个奇怪的战场,敌我双方在不断的变化。不过这只是圣灵要考虑的事。目前,战乱已经结束,这场战役已经打赢了。残余的Terran构不成任何威胁,而Protoss则在取得了一定战果后突然消失了。出于某种考虑,他们这次并没有夷平这个星球,这一事实令虫群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收获——找到了一个宝贵的战利品。

现在,它们互相联结的意识已经把注意力从这场战争放到眼前的事上来了,Zerg正在检阅它们的大军,并准备胜利凯旋。

一个氏群清理出了一条道来,移走了尸体、碎石、金属等所有的障碍。另一个氏群尾随其后,紧紧保护着那件战利品。中心部位是一群雷兽组成的一支紧密编队,它们的背刺几乎挨在一块,包围着四个刺蛇怪,那四个刺蛇怪用前肢联合托着一个椭圆形的物体。那东西粘糙的茧壳正不断地以光的形式辐射着脉冲,但在这座城市的熊熊火焰和爆炸所产生的闪耀的对比下显得尤为黯淡。

“当心,”这个氏群的脑体指示道,它通过漂浮在这个虫蛹上数个管理者观察着队伍的进展。因为脑体本身无法移动,空中的管理者就像是它五官的延伸。“决不能让蛹受到任何伤害!”

雷兽小队遵造它的旨意,将队形靠得更陇了,移动速度也稍微放慢,以让前面的氏群清出更大的空间。随着队伍的推进,他们笨重的肢体碾过碎石和金属,没有丝毫的犹豫及停滞,它们只顾用躯体来保护那个蛹。

“我们弄到那东西了,我的主,”脑体向自己的意识深处通报,“我们找到了您的宝贝。”

“很好。”这声音回荡在它的意识深处,从Zerg集体意识的深渊中升起,“你们必须照看好这个蛹,不可让其中的生物受到任何的伤害。照看好我的小宝贝儿,出发吧。”

脑体一如继往地遵从着圣灵的意志,又将保护组数量增加了一倍,以确保万无一失。它将不惜一切代价保护这个蛹。

虫群穿过了整座燃烧的城市,并在一座巨型环形山内集结。这里本是这座城市引以为傲的标志性湖。由于Protoss飞船降落时的炙烤和Zerg进攻该城时铁蹄的践踏,如今它的底面已经晶化。

“我们已准备完毕,我的主。”脑体通报道,它将自己的氏群全部汇集到了蛹的周围。

“我很高兴,年轻的脑体,”圣灵回应道,随即它温暖的祝福之光从脑体身上溅发开来,覆盖了脑体治下的虫群。“而只要我的小宝贝儿不受伤害,我还会继续高兴下去。然后,它的生命将和你融为一体。它每成长一分,你也会随之成长。因为你是虫群的一分子。即便你的躯体被摧毁,我也会给你重塑一个。这是我跟所有脑体定的契约。”

脑体自豪地膨胀了一下,环形山上方降下了一个由暗物质组成的黑体,缓缓地落进了它们的视线。而远在这个星球濒死的大气圈外,出现了一个巨型的漩涡。一股桔黄色和紫色相间的涡流绕着数道古怪的强光旋转着。越转越快,两种颜色在愤怒的涡流中混合,直到风暴本身向自身塌陷,强光与彩色的涡流崩溃成一个黑色的圆环,那是一种纯粹的黑色,甚至比周围的宇宙空间还要黑暗。

“现在你已经强壮到可以忍受空间跳跃所带来的不适感了。”圣灵说道,这句话蕴含着力量,强化了整个虫群。“现在,我们就要离开这个废弃的世界,将蛹带往查尔行星的虫巢簇群中妥善保护。”

开路的氏群飞升起来,浮到了城市废墟的上空,动作整齐划一。它们摆脱了星球微弱的引力,接近了大气层外那漩涡,然后一头扎进那张开的、诱人的黑暗里,消失了。通过Zerg间共享的集体意识,脑体感受到了它们的传送,并把那一瞬间的愉悦感保留在了自己的脑海中。随后,圣灵的召唤来了,为了即将到来的空间跳跃,脑体将自己的氏群集合在了一块,并和它们紧密联系。它们自环形山中飞升起来,并竭力感受着圣灵补充进它们体内的力量。很快,那片黑暗吞噬了所有思想、所有感觉,然后将带着它们穿越广阔时空,前往它们的目的地。

在那个蛹里,隐约可以看到,在它那粘厚的外壳里,有一个因痛苦而扭曲的躯体。虽然不甚明显,但那躯体确实在里面挣扎、搅动,尽管Zerg病毒已经侵染了每一个细胞,不断将DNA转化成它们自己的,却仍不能让那生物安静下来。不过很快,这个蛹将会孵化,Zerg的新成员将从中诞生。到那时,整个虫群都将为圣灵而齐声赞美。

正当它们全体撤离了已死的塔松尼斯星球,被囚禁在蛹里的那个意识声嘶力竭地尖叫道……

吉米!

(序幕 完)
 
第1章





吉米!

“啊——!”

“……但,当然孟斯克——哦,抱歉,应该说阿克图拉斯一世大帝——宣称这只是迫不得已的手段。据其发言人称,新Terran帝国正在尽一切必要手段消除异形的威胁,保护帝国殖民地的安危。可是我们知道,都已经快两个月了。而这份报告显示……”

吉姆•雷纳仰天躺着,双眼死盯着蓝灰色的天花板。一只手撸过自己湿透了的短发。尽管噩梦惊起的肾上腺素尚未消退,但他听到这声音仍不由得想要微笑。他瞥了一眼控制台上的全息影像,这个全神贯注地作他的报导的人是个瘦高个,尽管身披一条破破烂烂的大氅,头上戴顶软边帽,整个报导却有一种他的独有风格——当然这种风格可能正是那条破大氅给人的感觉。

迈克•利伯蒂——雷纳在这个世界上仅存的几个可称之为朋友的人之一——依旧作着孟斯克的专题报导,即使是现在——依旧试图将真相展现给完全听不进去的群众们。

“……戴拉怜船厂的失守事件也是疑团重重,”雷纳对接下去的内容特别感兴趣,因此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

“詹姆斯•雷纳已因此次事件成为通缉犯,”他的朋友道,“仔细回想起来,我们对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还是不清不楚。为何一夜之间,这位安提加主星的英雄突然成了恐怖分子?拯救过如此多人生命的他怎可能去破坏戴拉怜船厂?帝国发言人表示雷纳的袭击已对舰队造成了极大损害,一旦异形再度来袭,我们都将性命不保。”他听到迈克的声音低了下去,不用看也知道——他的朋友正将身体微微前倾,一改之前新闻记者式的口吻:“也许,阿克图拉斯仅仅是恼怒于有人竟能无视于他定下的新规矩,特别是一个他曾最为器重的副手。或许这些袭击都只是一个个精心伪造的借口,为的只是抓住这个雷诺,以免让公众了解到他的权威并非像他自己宣称的那样稳固不移。”

“嗨!”听到最后一句他快忍不住笑出声来了。干得好,继续扇他们的嘴巴,迈克!不过“安提加主星的英雄”?他什么时候有过这种头衔了?这称呼就和孟斯克安在他头上的绝大部分罪名一样虚假。

“绝大部分”,也就是说还是有一部分是真的,就像这次。他确实袭击了那个船厂。他是被逼的。自打他和杜克PK了一顿外加袭击了塔松尼斯的飞船以后,他就本以为他会孤身一人离开,最多带几个死忠吧。可没想到他收到了他老部下们的诸多支持。很多人甚至表示愿和他一块儿走,于是结果他发现自己成了一整支小型部队的首领。只可惜这是一支缺少交通工具的部队,况且他也清楚孟斯克才不会就这么轻易让他溜了。因此他们需要飞船,而且要快。去袭击船厂,抢走那里的无人设备显然比直接占领载有孟斯克方乘员的飞船要安全多了。

当然,事情才不会那么容易。孟斯克早料到了他这步棋——尽管他对此人厌恶至极,可必须承认这位自封的皇帝确实是个战略天才——而他派杜克驾着自己的旗舰,休伯利安号,来阻截他们。这不得不说是个错误。

雷纳知道自己是别想继续睡了,于是干脆摸着下巴上的短胡子陷入了愉快的回忆中。杜克或许是个称职的舰队指挥官,尽管有很多缺点仍不失为一名好将军。可是他过去一直习惯于平原战,靠舰队和侦查机进行强攻,对爆发在船厂内的战斗缺乏准备。在那里他的部下投鼠忌器,怕伤到自己人或飞船设备。雷纳可就没有这种顾虑。飞船被打穿了一个洞?无所谓,我们去偷下一艘。他设下陷阱诱杜克靠近,接着利用船厂的机械逮住了休伯利安号,并将她锁在空中。之后的一切就变得简单了——他和他的伙伴们轻易夺下了它。

想到这里,他笑着站了起来,穿过房间,走向豪华的御用浴室。杜克秀逗的脑袋让他丢了休伯利安,而孟斯克收到了他Terran帝国开国以来的第一次公开兵败,这时候他在皇帝宝座上屁股都没坐稳呢。雷纳带着休伯利安号和一打其余的飞船扬长而去,把可怜兮兮却仍兀自暴跳如雷的杜克远远丢在了后头。

当然,自那以后,他们就陷入了低潮期。

他嘴上的笑容消失了,雷纳板着脸打开了光洁的木门,对着里面的浴室怒目而视,大理石水槽,陶瓷地砖,华丽优雅的水龙头和沐浴设备——这房间更像是位于一座豪华宾馆里,而非舰长的套间中。但它们确实曾是孟斯克的财产,这位大人物也十分怀恋于这种舒适的感觉。雷纳曾试图将它们清理干净,可这样太花时间了。他也考虑过另找一间普通房住,但拗不过手下们的坚持。他现在已经成了一名舰长,而这里正是他的卧室。因此他不得不忍受着这种奢侈,并努力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往其它地方。

不幸的是,实在没什么事情好让他集中的。自从抢到了这些飞船后他已成为了头号公敌。帝国每一名士兵都在追击着他,他的头像已经张贴到了殖民地的每一个角落。但他烦恼的却不是这个——他比大多数人都清楚孟斯克的本事,也知道他对忠于他的人都做了些什么,因此根本就没打算过要回头。你自己变成了法律并不能真正改变什么。结果还是一样:你站在人民的一边或是你根本没资格站。雷纳坚信这一点,而孟斯克的背叛让他毫无良心负担地选择了流亡。

那问题在哪里呢?在于他出逃之后打算干些什么。他当时没多考虑这一点,因为他本打算单独离开的。而现在他手下的这支部队让事情复杂化了。他们仰赖着他,期待着他,耐心等待着他的命令——而他根本没有。哦,他们确实偷过飞船,对。他们还攻击过几个边哨站,炸飞过几支星际巡逻队。但他还是不知道接下去该干嘛。他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整整六周过去了他仍没拿出任何主意。

当玛萨拉执行长官的那几年里,雷纳就一直告诉自己,他是足够独立自主的,无论什么环境下都能照顾好自己。这是事实,至少部分是。他靠自己的资源生存,靠自己的判断行事,他的统治公开而又松散,也给了他自己不少自由空间。唯一的方针就是:守护玛萨拉行星上的居民。而他加入孟斯克的起义军后又有了一条新的方针:从联邦和异形的爪子里拯救人民。那现在他又该采用何种方针?

他知道自己曾一度怒不可遏,几乎到了丧失理智的地步。他愤怒于孟斯克的所作所为,憎恨他背叛了那个人。

那个人正是凯瑞甘。

他仍能感受到当时的自己对孟斯克的愤恨,他竟然就这样抛弃了她,就这样把她丢给了Zerg,丢在了那个星球的废墟之中。真该死。他抚摸着指节处长出的新皮,那些伤口是他在揍杜克的头上的钢盔时留下的,当时这个银背大猩猩正打算阻止他去救人。尽管伤口已经痊愈,他却没有忘记那份怒意。

可单纯的怒意又能把他引往何处?当最初的狂暴开始消退,他发现自己并不知道该如何将他的人民引向他们的理想乡。他们现在的身份是反叛者,但他们反叛的对象究竟是什么?他们又该怎样做?

迈克其实是个比他更活跃的反叛者,他以自己的方式攻击着孟斯克,从他那隐秘的电台站中向外界播发反动报导。不知疲倦地揭露着孟斯克为巩固他的统治所做的一切,揭露着Zerg、Protoss以及Psi发射器背后的一切黑幕。

Zerg和Protoss. 真该死,雷纳觉得自己谈起(甚至是想起)这个话题的时候多半是疯狂地咆哮着的。两个貌似世仇的外星种族在人类的地盘上开战,而我们的殖民地就得夹在交火双方中受夹板气?真是个疯狂的世界。

但这是现实。这种事情他已经看得太多了,想不承认都不行。

当然,还有一种解释是他已经精神分裂了。至少这足以解释那些梦。

自从他离开塔松尼斯,那些梦就一直潜伏在他的头脑里,等待着每晚他合上双眼那一瞬间。每当他头一接触床板,意识刚一游离,那些梦境便席卷而来。

噩梦,真正的噩梦。每次都一模一样。梦中的他被困在原地无法动弹,像是被上了无形的绳子或是镣铐,不能移动也不能挣扎。无数阴暗扭曲的身影在他头顶漂浮,触碰着他的周身,而他却只能无助地看着这一切,想要尖叫,却张不开嘴。这就是他每时每夜都在经历着的同一个噩梦。

直到昨晚。

这次的梦境有些不同。他没有受到任何束缚,也重获了对手脚的控制能力,尽管四肢仍有些沉重迟钝甚至是一种奇怪的麻木之感。他站立的地面就像风化的象牙和人骨一样苍白稀疏,稍稍一动便刮下一阵碎片,不少落进了他打滑的鞋子里,这些岩片干涩得古怪,既不阴冷也不温热,用手一碰便都成了粉末。

灰烬。他站在一片遍布灰烬的大地上,极目望去,灰烬覆盖了一切,包括周围连绵的黑色岩丘。头顶上的云层在空中翻卷,两颗紫色的小型月亮和一颗套着光环的红色行星在其间若隐若现。他呼吸的时候,甚至能尝到空气中烟尘的味道,能感受到它们吸附在他的肺壁。这整个行星似乎完全由灰烬构成。它可能曾遭受过毁灭,却终究未能恢复。

但他有比考察地表紧迫得多的事情。就当他站在原地,试图恢复自己的方向感和平衡感,伸展他被束缚多时的肢体之时,那些扭曲的阴影再度出现在地平线的另一端,并以惊人的速度向他的方向袭来,眨眼之间就来到了他的面前。它们滚烫恶臭的气息灼伤着他的皮肤。他试着将它们尽收眼底,却不敢将目光的焦点集中在任何一个身上。他有一种没来由的直觉:细看它们会让自己彻底崩溃。眼角余光的匆匆一瞥,让他认出了它们是Zerg——通过它们的皮肤以及它们扭曲的身形上延伸出来触角和骨刺,但它们比他见过的任何Zerg都要高大、黑暗、扭曲。他恐惧不已,呼吸急促,甚至能清楚地听到自己心跳声,汗水瞬间布满了他的全身。他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呜咽,然后立刻牢牢闭紧了嘴唇,生怕自己再次发出这种声音。

尽管它们都已经快挨到他鼻子了,可他竟还是抓到了包围网上的一丝缝隙,成功穿了过去。转瞬间,他已经步履蹒跚地在这个被灰烬埋葬的世界里奔逃,并尽力不让自己仍不甚灵活的双脚在全速运作时绊倒。视野前方有几座岩丘,出于烟尘的干扰,无法判断出远近,但他知道自己只要能逃到那里,便有机会找到藏匿之处。刚才他注意到它们背后冒起了一股夹杂着火星的烟柱——结合地上的灰烬来判断,应该是火山——他感到有些庆幸,因为这股烟雾一定能让他不被发现。只要他能翻过那座山脊,就能融进那股烟雾里,就有机会逃出生天。他催促着双脚配合这个计划,快些,再快些。

可惜仍不够快。

怪物们和他的距离正在不断缩短,密集的骨刺有意识似的扭动,无数的触手抽击着空气,他能听见它们兴奋的嘶叫声,他能听到它们的躯体在地面蜿蜒疾行,激起一股股浓密的烟雾。他甚至能听到它们的嘴唇里渗出的口水声。它们很快就能阻截上他,再度包围他。它们细长的触角会将他重重束缚,宣布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到此结束。到时候,真正的折磨才会开始。

他连滚带爬、不顾一切地向前奔逃,寻觅着一切生路,一个掩体、一把武器,什么都好。他需要帮助!

什么都没有。只有灰烬、怪兽和他。

一只怪物蛇行向前,它那坚硬、光滑的躯体支撑着形似长发的后脑勺,镶着骨镰的前肢切向了他的身体。才一接触,他立刻感到接触部位的皮肤像是燃烧了起来,当那骨镰切进他的身体,刺激的酸液开始在他血管中流动,他的身体不可抑制地抽搐了起来。他头痛欲裂,火红的长发披散了开来,一时遮蔽了眼前的蠢蠢欲动的怪物们。几只触手捆紧了他,榨干了他肺部的空气,他只听到自己最后喊了一句。

“吉米!”

然后他醒了。

“不可能的,”雷纳除下衣服走进了淋浴间。他一扭镶银的开关,喷头立刻射出了针形的水雾——真正的水;专门为孟斯克准备的最好的水!——冰冷水流的刺激带走了他最后一丝睡意,也一并冲走了他身上的污垢、汗渍和血迹。为节约水源,他在等待了设定中的最短的30秒后,立刻关闭了喷头,开始耐心等待接下去的烘干步骤。等他走出沐浴间时,已经变得神清气爽,充满活力。他一边穿着衣服,头脑却仍在运转,试图给这个梦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却又不敢正视梦中获得的那些可怕线索。

“肯定是不可能的,”他穿上靴子的时候再次这样告诉自己,然后披上了他的皮夹克。别着手枪的腰带已经自动束上了他的腰,手雷也挂在了他的大腿一侧,他向着门口走去,半路上顺手拣起了他的帽子。

休伯利安是艘大飞船,一艘巨型战列巡航舰,有充足的空间囤积武器、物资甚至小型侦查飞船。但同时它也曾是孟斯克的旗舰,而这位前恐怖分子可没打算要在狭窄的过道中贴壁前进或是纵身飞跃细长的刚梯。走过铺着地毯的宽阔走廊时,雷纳如往常般摇了摇头。柔和的灯光从艺术化的墙壁上升起,古典的烛台均匀地点缀在两边。房门之间挂满了名画,给人一种身处豪华官邸的错觉,这儿究竟是在一座战舰中还是一座观光宇宙船里?雷纳怀疑孟斯克多半更心疼船里的这些浮雕、雪茄等宝贝而不是丢了这一船的武器。

雷纳轻快地跃上宽阔的悬梯,来到了楼上的指挥层,拉开厚重的大门,进入了控制室。他自己的控制室。这儿就像其他房间一样浮华,想象一个安置了一圈监控器和控制台的歌舞厅,或是一个摆满了操作台的宴会厅。这里可以说是整个战舰的船舵,一个用瓷砖和木板装饰的,铺满了天鹅绒和丝绸的船舵。

“长官!”指挥椅上的玛特•霍尼尔向他行了个军礼,并准备站起来,给雷纳腾出位置。但雷纳挥了挥手,示意他继续坐。霍尼尔品行优良,只是太年轻还有点理想主义——他加入孟斯克的克哈之子纯粹为了让世界有所改变,而到现在他也还坚信他当时做的那些事全是为了国家和正义。他总有一天会明白的,尽管雷纳并不觉得看得太穿是件好事。眼下,霍尼尔是一名不错的副指挥和一位杰出的舰长。

“一切正常,长官,”霍尼尔汇报道,雷纳点了点头,身体往指挥椅和导航面板之间的控制台倾了倾。

“等待您的命令,长官!”霍尼尔喊道,而雷诺只是耸了耸肩。

“自由活动,孩子。”他立刻看到了年轻人脸上那股不带掩饰的失望,一股强烈的内疚感再度包围了他。在过去的几周里,这副表情他已经看过很多次了,从霍尼尔和其他人的脸上。他们都这样迫切地希望跟随他,只因为相信他能带领他们去做正确的事。可他却将他们带到了这里。让他们在这里陷入无止境的等待,除了阻拦因迷途而闯入的飞船外无所事事,浪费时间只等孟斯克查到他们的大致位置,然后派遣舰队来消灭他们。

他们为什么不干点别的?雷纳知道大家都在这么想。每天早晨,霍尼尔都会向他要指令,可是他照例每天都想不出来。呆在这里,他已经失去了方向感。和孟斯克翻脸显然是件正确的事,这点雷纳再坚信不过,只是他觉得现在还不是直接进攻帝国的时机,可又找不到偃旗息鼓和发动总力战之间的一个合适中介点。

当霍尼尔无力地坐回指挥椅上,雷纳又自顾自陷入了对那些梦境的沉思,特别是昨晚的那个。它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它和前几个梦显然不同,这不仅仅是情节和他能不能动区别。它更为强烈——轮廓更清晰、色彩更鲜明、扑面而来的空气中夹杂着某种能撕裂他的东西,令他的头发如刺猬般倒竖起来。是因为激动么?还是害怕?

预兆。有什么事即将发生。而且很快。

“我需要一颗行星,玛特,”他最后说,年轻人惊讶地抬头望着他。

“长官?”有那么一瞬间年轻人一脸茫然,他的双眼中写满了困惑,之后他张大了嘴。“是!长官!一个指挥行动的新基地!一个革命的发源地!一个有志之士的集结……”

“不,只是一颗行星而已,”雷纳打断了他的宏论,他知道让霍尼尔抱有错误的幻想并没有好处,“一颗符合我描述的行星。”

他走到霍尼尔身边,开始向导航系统输入数据。“偏热,”他别打字边默念,“但没到无法忍受的程度。空气相对稠密,充满灰烬。有一个明显的太阳。两个小型月亮。附近有一颗带光环的红色行星。地表铺满火山灰,略带苍白,至少积有一英寸厚。有丘陵和小山,成份是黑色的岩石多于尘土。遍布着火星和烟柱。或许到处都有火山口。没有动植物生命迹象。”他轻易地回忆起了这类描述术语,因为以前他当玛萨拉执行长官的时候常用它们来标记潜在的可用殖民地。输入完毕后,他按下了确认,在计算机搜索数据库中的匹配行星时背过身去,透过房间中宽广的舷窗盯着黑暗的太空。

不可能是她的。

她已经死了。他知道。但确实,他没有亲眼看到她的死,而如果有人能在那种极端的条件下存活,那也只能是她,但是……

塔松尼斯已经被彻底洗劫,Zerg曾一度淹没了整个星球。这已经是六个星期以前的事情了。

而如果她真的活了下来,她一定已经来跟他联络了。该死,没准她还会半夜在他的舰长室突然现身,给他来个惊喜,而且没有人会看见她是如何溜进来的。

然而,思量再三,或许她真的活了下来。通过某种他意想不到的方式……

毕竟,她是个通灵者。

莎拉•凯瑞甘。她有一头火红色的头发,一双翠绿色的眼睛,一双宽大的嘴唇。这个女孩拥有着知性的外表和冰冷的视线。前幽灵特工、前杀手、前孟斯克最为信任的副官。

凯瑞甘。他的朋友。甚至可以说是他的爱人——当然,这身份是双方面的,他们互相吸引——甚至不用说破,他们彼此都能感受到。而现在这份感觉只有越来越强烈。可惜他们相逢在了最错误的时机。他们的相遇伴随着战争——他们的感情充满了阻碍。

他还记得他们的第一次相遇,当时她劈头骂他是猪。她并没有错——当时他无法抑制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想法:美丽而又危险,还有盘在头顶的那头火焰般的长发。但它们克服了那次尴尬,并成为了朋友。她和迈克是他在孟斯克的核心集团中唯一真正信任的两个人。他们三人之间情谊比兄弟还要紧密,比配偶还要紧密,那是只有共同经历过生死患难才能培养出来的感情。

凯瑞甘。孟斯克把她丢在了塔松尼斯,任由她在虫群的包围中走向死亡。而现在,她在呼唤着他。在他的梦中。那只能是她。这辈子从未有其他人喊过他吉米,自从他牙牙学语以来。

“长官?”霍尼尔示意他看着控制台。雷纳暂时收回了他的遐思,回过头去查看结果。

系统中没有找到相应条目

“吼。”他本以为孟斯克的数据库中会有那颗星。这至少可以证明那地方真的存在。就算梦中的事件并非真实。

“长官?”霍尼尔小心地看着他。

“嗯?”

“长官,我们还是能找到它的。”

雷纳考虑再三,摇了摇头:“算了,那地方多半不存在吧。”

霍尼尔皱了皱眉头:“长官,能让我试试吗?”他指着控制台,雷纳点了点头。霍尼尔在旋转椅上转过身去,手指开始在键盘上飞舞。“两个月亮的大小?”他头也不抬地问。雷纳又仔细回忆了一遍梦境中的情形。

“小型,”他回答道,“只有玛萨拉的一半大,紫色。”

年轻人点了点头,可输入文字的却有些不同:“那个带光环的行星的大小?”

雷纳阖上双眼,努力回忆起他对天空的一瞥:“你试试塔松尼斯的大小,”他最后说。

“重力?”

他回忆着自己双脚着地,四周飞舞着灰烬的感觉。“普通。接近地球重力。”接着他又想起了更多细节,“空气中含硫量高。含氧量也比较高。”他仿佛又找回了那种感觉,呼吸的时候感觉有些头晕,浓密的烟尘几乎让他窒息。

“好的,长官。”霍尼尔输入完毕,并按下了搜索键。不过一会儿,三个坐标显示在了中央大屏幕的星图上。“搜索到三个可能符合条件的星球,长官。”

雷纳诧异地看着他:“你怎么做到的?”

这次霍尼尔得意地微笑了起来,脸上稍有点兴奋:“用了点算法,长官。将这些描述输入系统,然后在星图上将他们交叉参照。”他指着屏幕上的三个光点:“这三颗星球都未经勘探,长官。这就是导航系统里没有它们资料的原因。但根据他们的太阳、行星、和月亮来判断,这三颗行星符合条件。”

“哈。”雷纳摇了摇头,好厉害。霍尼尔是那样的渴望服从他的指挥,那样毫不犹豫地遵行他的命令。这几乎让他忘了这孩子在加入前就执掌过一艘星际战舰了。

他仔细端详了下星图上的三个坐标。第一颗在距离上最为接近。可是当他盯着它的时候,他感觉……不对,不知怎么的,就是不对。一种不连贯的感觉,不好也不坏。

他又盯着第二个光点。同样的感觉。

然后他把目光转向第三个光点——一股恐惧和紧张的感觉立刻贯穿了他。单只是盯着它就让他汗流不止,它甚至似乎在他的视野里放大了开来,尽管他知道这仅是幻觉。

“就是它了,”他轻声说道,用手指着第三个光点,霍尼尔校准了星图,把中心点定位在那颗星球上。

“了解,长官,”霍尼尔道,屏幕上出现了一系列上升的字符,“起航?”

这时雷纳却犹豫了一下。那星球一定是他梦中所见的那颗,这点他相当确定。凯瑞甘也一定就在那儿。

他头一个冲动就是抓过一艘侦查船,然后独自一人全速前往。但那显然极不明智。塔松尼斯毁在了虫群手中,而凯瑞甘当时就在那儿。她不可能逃出那里的。这就意味着它们俘虏了她。这样梦境中的那些怪物——Zerg也就能解释得通了。不过,不知为何,他预感到那些Zerg绝对比他遇见过的任何Zerg都更为强大、更为可怕。

这里的关键不是机动。而是速度。速度和火力。

当然还有其它。自从他们袭击了船厂,雷纳已经好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充满干劲和活力了。他又找到了一项人生目标。不管是不是最后一次,但眼下这是足够了的。而他的部下们同样需要目标。他们希望他领导他们?好罢,现在他就领他们去一个地方。

他从指挥椅旁边经过,拿过麦克风,将开关拨到全舰广播的位置。“各单位注意,”他宣布道,“这里是詹姆斯•雷纳。我们即将展开一项救援行动。有可靠消息表明,我们的一些朋友在塔松尼斯上被Zerg俘获了。我想他们被带到了另一个星球上,我有那里的坐标。”他又回忆起了梦中那紧迫的场景,不由得握紧了手里的麦克风,“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恶心的爬虫吞没我们的朋友。我们将前往那里大开杀戒,把他们救回来,将一切挡路的Zerg轰至渣。”他深吸了口气,继续说,“我们将在两小时后出发。不想去的人现在就可以离开了。我不会做任何事逼你们留下。因为这次行动可能是极其愚蠢的。我们很可能一去不归。如果你们没做好心理准备,那就不要跟去。”他又瞟了一眼大屏幕,那个光点似乎正冲他眨眼。“只要那里有我们的人,我们就算把那个星球翻过来也要找到他们。不救出他们我们决不返航。”

他关掉了麦克风,把它扔给了霍尼尔。“玛特,起航,全速推进。”

“是,长官!”激动地霍尼尔立刻开始输入指令。突然,他停了下来,抬头望着雷纳:“长官,您真的那么想?真的有一批朋友被困在那里?而且还是被Zerg抓去的?”

“希望如此,玛特,”雷纳回答道,转过身去盯着那个光点,“我当然希望这是事实。”

********

两小时后,休伯利安的空间跃迁准备完成。他手下反抗组织的其余飞船也尾随其后。四百多人中,只有十个人在出发前留了下来。剩下的人全体表示愿接受这个任务,及其可能导致的任何后果。大部分人极其兴奋,甚至有些兴奋过度。他知道为什么:拯救落难同胞的想法只是部分原因。他们高兴的是他终于开始采取果断行动了。他们渴望服从他领导。而他只希望自己并不是在将他们引向末日。

雷纳坐在休伯利安的舰长椅上,看着窗外漆黑的太空。周围的空间开始折叠,巨舰慢慢脱离了实体宇宙,向着他梦中的那个星球全速驶去,那是个被灰烬覆盖着的世界。

我们来了,凯瑞甘,他在心底里呼唤着她。希望你还在那里,因为我们来救你了。
 
第2章




两周之后,雷纳站在舰桥之上,俯视着这颗被他命名为查尔的行星。甚至在霍尼尔将休伯利安驶进高空轨道之前,他就能看到这个纯灰色的星球上冒出的数处烟柱,总有一些橘黄或金色的闪光作为它们出现的先兆。初步扫描显示,整个行星正遭受着频繁喷发的火山的折磨,某些区域的地表似乎极不稳定,正受到其下高温岩浆的影响而缓慢地漂移。抵达这里的途中确实经过了一颗巨大的红色行星,他们小心地避开了它那宽阔的金色光环,将飞船停在了查尔的大气圈外,并仔细侦查了那两颗卫星。

显而易见,查尔一定就是他梦中的那个世界。那些噩梦仍在每夜纠缠着他,有时候甚至出现在白天。

是的,它们越来越严重了。他越来越频繁地梦见它们。跃迁旅行让人虚脱——人体本来就不被设计为能适应如此高速的移动的,在超空间接受的信息也不是人脑所能处理得了的。正因如此,这几天他和大家一样,每天都要不分场合地打好几次瞌睡,从几分钟到一小时不等。而那些梦照例每次他一闭上眼就回来了。

它们变得每次都不一样了。那些形似Zerg的怪兽们依然在梦中追击着他,但他可以周旋的空间却越来越少,能逃开的距离越来越短,幸存的机会也越来越渺茫。而怪物们的身形随着距离的迫近显得越来越巨大,直到掩盖了天空。

梦中,他自己的身体也像是被改变了形状。被拉伸、扭曲、折叠、抽移,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并且开始极力摆脱主人的意志。一开始他没对此多加在意,以为只是自己的霉运又发扬了一两次——被地上的小石头绊倒,在崎岖的地面上崴了脚,枪柄从手里滑脱。然而梦中的事实是,他的身体在和自己作对:它站在了怪物们那一方,努力在为他的被抓事业作出着贡献。

他的喊叫声也越来越弱了。那声“吉米!”已经轻如耳语,轻如蚊蝇,轻如游丝,只因他的喉咙也在不断地背叛着他。甚至,那喉咙间发出的声音也不再是他自己的了。最后的那个梦里,他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静待着怪物们的降临,直到被它们团团围住。然后他彻底屈服了,转过身去,张开双臂迎接它们。他听见自己的嗓子里涌出了一股狂笑,胜利的、喜悦的、兴奋的狂笑,还有其他什么东西。那是当他惊醒之时,渗入了他的身体的一句话,那是一种令他寒毛倒竖,令他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为之战栗的东西。

“目睹这即将诞生的伟大力量吧!”

每一个字都让他冷到了骨头里。因为他虽然不知道说话者是谁,却能确定它们谈论的是他。确切地说,是她。凯瑞甘。它们在对她做什么?坚持住啊,雷纳绝望地想着。那天早上,他跌跌撞撞地扎进浴室,猛地将头塞到喷头之下,意图让水流冲走那噩梦的痕迹。坚持住啊,凯瑞甘。我们就快到了

而现在,他终于到了,站在休伯利安的舰桥上,俯视着真实的查尔,心里明白,凯瑞甘一定就在下面某处。

如果他的梦够真实,那么Zerg也一定在此。虽然目前没有看到它们一丁点影子,但雷纳明白这根本不意味着什么。虫群拥有着致命的潜伏能力,甚至能躲过最强力的扫描。天哪,想想他住在玛萨拉那段时间,他可能已经在这帮家伙的上面吃喝住行了好几个月而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有时候他想起这事也不由得后怕,如果当初他没有在那个边哨站稍作停留,或是没有正巧在那里遇到并救了迈克,他现在会变成啥样?是成为无数死难者的一员,然后尸体像星球上的其他东西一样被Protoss彻底抹煞;还是他注定会在玛萨拉灭亡之前背井离乡家乡,为某项宿命中的任务浪迹于星海之中?

“长官!”霍尼尔的叫喊将雷纳一个激灵拉回了现实,他转过头去,注意到了查尔的一面出现了一个漂浮物,很快,他就认出那是一艘帝国战舰。

“我看到了,”雷纳向他的副官确认道。他走到了一个能看得更清楚的位置:“我们能在这个距离辨认出它么?”

“可以,长官。”霍尼尔的十指再次在键盘上舞蹈起来,一秒钟后结果就出现了。当听到霍尼尔咽了口口水时,雷纳已经猜到了结果。“是诺洛德Ⅲ,长官。”

诺洛德Ⅲ。杜克将军的战舰。“好极了,”雷纳盯着那飞船,慢慢地踱到了指挥椅边,“有其它支援飞船的迹象么?”

“两艘运兵船,一艘科研艇,外加一艘货运飞船,”霍尼尔确认道。现在,雷纳也看到了大船周围的那些小点。

“没有其它战舰了吗?”

霍尼尔对着屏幕皱了皱眉,又重复输入了一遍刚才的命令,似乎对结果感到难以置信。“确实没有,长官,”最终他确认了这一点,“只有诺洛德Ⅲ。”

“哈。”雷纳摸着下巴开始了沉思。确切地说,诺洛德Ⅲ并不孤独——当然,它边上还有四艘支援艇,可以说是一个小型舰队了。不过玛特是站在太空战的角度看问题的,在他看来重要飞船的只有战舰和附属于它们的战斗机。如果杜克来此是想打仗,那么他背后肯定会跟着半打战舰。现在的情况至少意味着:这不是一场针对他或查尔一次进攻。另一方面,杜克肯定也预计不到他会来这儿——就算休伯利安里真有孟斯克安插的间谍(这是可能的),也只有他自己和霍尼尔知道这里的坐标。而霍尼尔这么理想主义的人是绝不可能背叛他的。如果杜克不是来对付他的,那又是来做什么的呢?而且就带了这么点部队。话说回来,诺洛德Ⅲ毕竟也是艘重型战舰,世上屈指可数的巨兽级战舰之一,可以装载一千多名士兵外加两打星际战机,因此杜克也并不是全无防卫。另外,那几艘运输船也表明他拥有充足的地面部队。如今这个时代,除非你不想彻底摧毁一个区域,否则没人会出动陆军。可查尔表面还有什么是可摧毁的呢。

“只有一个方法知道答案,”雷纳对霍尼尔点了点头。年轻人会意地站到一边,给雷纳让出座位。“玛特,”雷纳坐上了豪华的指挥椅,对着霍尼尔发令,“用公共频段给诺洛德Ⅲ发条信息。随便说什么,不过别跟他们客气。”

年轻人像是见了疯子般盯着他,但依言照做。没多久,正前方一个屏幕上的查尔图像消失了,代之一张方下巴、粗眉毛、尖脑袋、银头发的熟悉面孔。

“雷纳!”埃德蒙德•杜克将军没等信号稳定就开骂了,“你够胆自个儿钻出来了,你这个臭狗屎!我现在就过来毙了你!”

“那你最好打得准些,”看见了这家伙,雷纳的火气不由自主地升了起来。该死的,杜克总让他怒火中烧!他学着孟斯克常做的一个手势,尽力伸长十指,努力不让自己因愤怒而握出拳头。“想拿下我们,你那点火力还不够看,”雷纳直揭对方要害,“诺洛德Ⅲ或许可以抵掉休伯利安,可我们其它船有十多艘,而你只有四艘,而且几乎没有战斗能力。”他欣赏着杜克脸上爆出的青筋,并且知道这老头对他说的也是心知肚明。接下去,两人一言不发地对瞪了足足一分钟。

杜克首先打破了沉默:“你来这儿干什么?无家可归打算在这儿占山为王?”

“我也想问你这个问题哪,”雷纳向前倾了倾身体,“你又大老远跑来这里干什么?帝国终于觉得你失去利用价值了?”

“我来这儿是要执行一项特殊任务,”将军装腔作势地说,“皇帝陛下指示我亲自完成这个任务。”

“真的?那一定是个很重要的任务咯,”雷纳道。一直努力着不露声色的他终于支持不住了,他露齿讥讽道:“是要你帮他捡回丢出去的瓶子?还是舔他的鞋底?”他看到老头子眯起了眼睛,明显是被气伤了。杜克就是那么容易被激怒。

不过他的敌手并没有就此倒下。杜克还不至于这么脆弱,尽管他人品恶劣可并不愚蠢。“你不想知道吗?”他勉强报之一笑,“不,我赌你肯定想知道。实际上,我还赌你来这里和我是一个目的。”

难道杜克也做了那些梦?不,那是不可能的——凯瑞甘和雷纳一样鄙视这个家伙。但他来这儿又不大可能是出于其它原因。不,没准被托梦的是孟斯克。尽管凯瑞甘的死都要归罪于孟斯克的背叛,可是她和孟斯克确实一度极为亲近,凯瑞甘也曾是这位前恐怖分子最信任的副官。或许她也和他联系过,然后他为了自己的利益派杜克来找她?可是雷纳没把这些想法写在脸上,他不动声色地回答道:“哦,是什么目的呢。”

“别跟我装,小朋友,”杜克打断道,“我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比你知道得还多一点,实际上。”他看上去获得了精神胜利,不像是个身处绝境的人。

“你什么都不知道,”雷纳回道,虽然心里不大有底。他不大习惯和人玩暗讽,因此很希望迈克就在身边。利伯蒂显然在对话方面更有天赋,如果他在这儿,眼下只怕连杜克老妈的秘史都套出来了。

“哦,我什么都不知道?”这次杜克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你最近睡得香吗,小朋友?”

他真知道!雷纳不由得在椅子上向后靠了靠。否则他不可能这样问。孟斯克一定也做了同样的梦!

“啧啧啧,不幸言中了呢,”杜克哈哈大笑,雷纳意识到自己没能控制住那份惊讶,“我就说了,我知道这儿发生了什么。如果你还想活,就别碍我的事儿。不跟你废话了。”

“接着说呀,老爷爷,”雷纳反击道,“你可以继续呆在你那铁壳飞船里耍嘴皮子的,我不会生气的,真的。

老头的脸变得有些惨白,双眼几乎眯成了一条缝,发出的声音已经不止是咆哮级别的了:“听清楚,乡巴佬!鬼才会听你这种自以为是革命者的暴动分子的话呢!”他脸上的青筋更加明显了。雷纳甚至觉得自己能听见对方磨牙的声音。“你现在还没被我撕烂只是因为我还有一条鱼要炸!但你若敢再吐出一句废话,我就先解决你!把你像一只真正的狗一样溺死。我会亲自在你那漂亮的飞船上钻个洞,然后把我的靴子塞进你的臭嘴——”

雷纳干脆切断连接信号,坐回了他的椅子上。他感觉哪里有些不对。或许是和凯瑞甘处久了的缘故吧,他也开始相信自己的直觉。

刚才的交流有哪里不大对。杜克恨死了他,这点是自然;因为他也同样讨厌杜克。不过那老头的威胁并不只是虚张声势,特别是最后的那几句。杜克自鸣得意的那一点——他知道得比雷纳多——也不是一个谎言。雷纳现在基本确信凯瑞甘也托梦给了孟斯克,然后杜克正是孟斯克派来的。那么,又是什么让他觉得不对?

他明白了,那是杜克对开战的犹豫。这点确实不同寻常。那男的基本上是疯狗一只。雷纳还记得,自己在战争时期曾多次被孟斯克派出去制约这家伙,以免这将军越权行动或是盲目冲锋以致毁了孟斯克布置的大局。换在平时,杜克即便只有诺洛德Ⅲ一艘飞船也会毫不犹豫地冲上来跟他拼命,再不济也会象征性地开一两炮。何况他现在还有两艘运兵船,即使两艘船载量都只有一半,这些兵力也足以使他发动一场有胜算的强行登舰作战。他为什么不干?

“玛特,”雷纳喊道,霍尼尔立刻站到了他的肘边。雷纳有些想笑,不过那样会对年轻人有所冒犯:“你确定诺洛德Ⅲ是附近唯一的战舰了?”

“显然,长官。”霍尼尔有力地点了下头,“我又进行了一次彻底扫描,结果再次确认:她孤身一人。”

“嗯。”当然,那也可能只证明孟斯克眼下调不出太多飞船。或是他觉得诺洛德Ⅲ足以完成这次任务。“她还好吧?”

霍尼尔立即会意。这也是雷纳喜欢他的地方——这小伙子总能领会他说出的一些口头短语。“武器舱门打开,防护罩打开。她显然处于战斗模式。”他皱了下眉,“我还发现两件奇怪的事,长官。”雷纳示意他继续。“那两艘运兵船载量读数远不足一半。而且我在查尔表面捕捉到了一条求救信号。是诺洛德Ⅲ的。”

“要再试试么?”雷纳看了眼屏幕上的查尔,诺洛德Ⅲ漂浮在行星的一边,像是一个小小的泥点。不过她显然在那儿。

哈,或许她并不全在那儿。

“再给我接杜克,”他命令道,霍尼尔依言上前操作。不一会杜克的老脸又出现在了他们眼前。雷纳满意地发现老头子的嘴正好闭着。

“你下去过了吧?”没等将军张嘴开骂,他就一句话塞了上去,“你已经登陆过星球表面。你的运兵船基本都空了。另外我们还捕获了从你一艘船上发出的信号——你的一艘穿梭机。而现在它还在下面。”他边说边欣赏着杜克脸上的表情,这老头子把嘴唇闭得紧紧的。雷纳有点怀疑他会不会呼吸困难。“你在搜索那片区域的时候损失了你大部分人和至少一艘穿梭机。”他又一次倾了倾身体,“怎么了杜克?当地人的欢迎你承受不起么?还是你已经有什么把柄落他们手上了?”

“管好你的舌头,乡巴佬!”杜克终于忍不住了,“你去试试呀!你行!你能!你能被那帮Zerg生吃了吧!”

“那么你们果然已经遭遇过了,”雷纳顿了顿,“它们的欢迎相当热烈吧,嗯?”他笑了起来,“孟斯克肯定会不高兴的。派你来做这么点事,结果你忠诚地把它搞砸了,哈。”

“闭嘴!”杜克嚎了起来,“我没失败!她不在这儿!就算她在,也是和整个虫群在一起!这里是Zerg的总部!没人能从这里救走她的!没有人!”当他意识到自己泄露了什么时已经晚了,接下去他只好把嘴巴紧紧闭上。

“我能,”雷纳坚定地说,然后再次立即切断了通信。他靠回了椅背上,兴奋和恐惧的心情同时袭向他的内心。

凯瑞甘真的在这里!杜克的嘴证明了这点。至少可以说孟斯克也相信她在这里,这也就意味着他雷纳的脑袋并没有出问题。即便这只是Zerg设下的一个圈套,去闯闯看也好过在呆在这里胡思乱想。

这是兴奋的部分。那些梦真的是凯瑞甘的呼唤,她希望他能来此。来到这颗行星。更何况她或许还活着。

然而接下去的想法让他一阵胆寒。因为这里就是他梦中的世界,而梦中的Zerg比他曾见过的任何Zerg更为可怕。现在他知道它们也真的在这里:它们已经击败了杜克,并把他赶出了行星表面。至少有一点他必须承认:杜克在打仗方面确实很厉害。诺洛德Ⅲ更是一艘全副武装的顶级战列巡航舰。他们还带了两艘满载陆军的运兵船,可能已经是孟斯克最近能抽调出的最多人力了。可他们连阵地都没能守住,甚至可能连正常降落都没做到。显然,这些状况意味着Zerg的兵力及其庞大。

可他还是得下去。他明白这一点。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如果就此驻足,他是一定不会原谅自己的。更重要的是,凯瑞甘也不会。但他的兄弟们怎么办?一群被视为贱民的叛国贼就能在杜克大军失守的阵地上坚持下去么?

他的头脑中再一次充满了矛盾。为一个甚至还不知道死活的女子而让他们集体涉险,他有那个权利吗?他能让他们用自己的生命作赌注去换她的吗?如果他这样做了,他又是什么样的领导人?

“长官?”霍尼尔站在一边,“您的指令是?”

雷纳将双手蒙上了自己的眼睛,尽力说服着自己。他很想告诉玛特他不知道,他的内心充满了疑惑和矛盾。但他很快克制住了这种冲动。那不是霍尼尔想听的。谁都不会想听到这些。他从孟斯克那儿学来了一件事,那就是不动声色的重要性。即便你心里在翻江倒海也不该显露出任何迹象。至少对于一个领袖来说,这是必要的。你必须摆出一幅处变不惊的面孔,用沉着的语调清晰地说出你的目标。否则你的人民将对你失去信心。那将比任何错误更加严重,甚至比牺牲人命更加严重,因为一旦失去信心,他们将变得和你一样的软弱,和你一样的不堪一击。

“我们得下去了,”他宣布。他坐了下来,开始输入命令以切换到全舰队广播频段。“基本可以确定诺洛德Ⅲ不会来搅和了,”看着兴奋的霍尼尔,雷纳拿过了麦克风。“所有飞船注意,”他宣布,“这里是雷纳。我们即将登陆。我重复一遍,我们即将登陆。各飞船进行登陆编组,全副武装,切换到战斗模式。准备接战。下面的迎接将非常热烈。”

他挂回了麦克风,站了起来。发现控制台前的霍尼尔行动僵硬。“长官!”

“出什么事了?”他立刻站到了年轻人的一旁。

“诺洛德Ⅲ打开了船舱,长官!”

“什么?”雷纳把脸贴近了显示器,仔细看着屏幕上升起的信息。难道他的话已经把杜克逼到了强行攻击的地步了?

“一艘穿梭机三艘星际战机,”霍尼尔边破译着滚动信息边说,“目标向着星球表面,长官。”

雷纳向后靠了靠,点了点头。耳边听到霍尼尔如释重负的吐气声。这并不是一次进攻,至少不是针对他们的。他确实把杜克逼得开始行动了,不过并不是来和他们拼命——杜克准备回到地面上再次搜索凯瑞甘的下落,或是尝试救回地面上的幸存者。不管是哪个,都不是坏事情。没准他们还可以起到些牵制作用,让他的兄弟们更安全地来去。

“玛特,这船现在就交给你了,”他拍了一下年轻人的后背,“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可得确保她还在这里,嗯?”小伙子点了点头,脸上写满了自豪。雷纳知道霍尼尔愿以生命为代价守护休伯利安。他只希望事态不至于演变至此。

好罢,既然我们都到了。他走出舰桥,向着机舱踱去的时候这样对自己说。是该下去看一看了。
 
第3章




无论从何种角度来讲,查尔都跟他梦中的一样难看。雷纳刚跳下穿梭机,心里就这样想着。他的靴子碾进了地表里,在他脚边扬起一阵阵烟灰。他十分庆幸自己有戴呼吸面罩下来。哦,还有眼睛上的那副护目镜。他原本是打算穿战甲下来的,不过最后还是选择穿成目前这样——虽然战斗套装能增强他的力量,也能抵抗一些小的伤害,可却不适合在狭小空间里行动,电力供应也有限。何况,他是亲眼见过Zerg怎样把这种东西当豆腐切的。因此还是多寄望于自己的敏捷属性比较好,特别是他的摩托车不在手边的时候。

他瞥了一眼刚升起的太阳,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地面。阴荒,用这个词就可以概括了。极目所处只有岩石和灰尘,天空中漂浮着烟柱、尘埃和点点火星。别说是植物和动物,整个星球上的活物好像只有他的这支部队。现在,他们都已经下了飞机,分成小队集结在了各处。这是他下来前就指示过的。他这次不希望集团行动——太容易暴露了。分散成小队四处查探、绘制地图相对较安全。运气好的话某支分队能发现虫群,甚至神不知鬼不觉地找到凯瑞甘。

“很好,”他通过指挥频段喊道,“全体人员分组散开,小心行动,不要认错目标。记住,在这里对付Zerg的不止我们,老朋友杜克将军的人也在附近。”他深吸了口气,周围严酷的环境已经给了他极大的压力。“希望这次行动不是个错误……”他轻轻地说,希望没人听见最后这一句。

雷纳关了通话器,将来复枪抗在肩上,示意自己分队的人集合。如果有人想要创造一个充满敌意的星球,那这颗再合适不过了。梦中的这里就已给了他一种悲怆的感觉,而现在这感觉更加强烈了。不过,相对起梦中的自己,他目前却有两点优势。

首先,他头脑清醒携带武器行动谨慎。

其次,他并不孤独。

他打算彻底发挥这两点优势。

“我打算向西北边搜索。”他对莉萨•曼妮丝说道,这位军士长现在是他的副指挥,“小心低调行事。我们不清楚它们躲在哪里。”

“是,长官。”她刷地行了个军礼,然后开始将其余人结对组织起来,并将他们各自负责的区域标在了网格坐标上。冷静又能干的曼妮丝从未显露过明显的怒意,这点让雷纳尤为赏识。还在孟斯克帐下的时候,她就曾和他多次合作过。后来她说她无法容忍塔松尼斯上发生的事,因此加入了反抗军,这让雷纳十分高兴。休伯利安上的她十分随和、友善,甚至有点花。不过一到了下面,她的心思立刻全摆到了工作上,下来不到几分钟,她就让所有人行动了起来,在这片大地上搜索敌人——或是他们想要搭救的那名女子。

“长官,您最好看看这个!”说话的是一名摩托兵,恰克•埃尔斯。这个年长些的矮个子曾在杜克手下干过,然后跟着杜克投靠了孟斯克,最后又逃了出来。他是雷纳最为提防的一个,一直把他安排在身边以随时注意他。不过到目前为止,埃尔斯没表现出任何可疑之处,反倒是帮上了不少忙。他现在正和他的搭档阿里•彼得站在一起,手上的枪不敢怠慢地指着地上的一道小裂缝。雷纳走到了他们身边,曼妮丝也跟了上来。

“研究一下吧。”埃尔斯指着那道地缝。雷纳开始仔细地端详了起来。它很小,不到三英寸长,几乎呈一个完美的圆形,洞口周围堆着一圈土。这不像是个泄水孔或是地热口——或是一种入口。这里的灰尘相对较薄,暴露出了底下黑色的岩石。洞里十分粗糙,但洞口却像刀切过一样整齐。

“小型火山吧,”曼妮丝边假设边俯身细看,“这星球只怕到处是这东西。我们走路的时候得小心点了。”

“嗯。”雷纳也蹲了下来,盯着洞口说,“不过也可能会通到什么地下洞穴。”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Zerg明显喜欢地下生活。如果这个洞真是一个地下通道体系的一部分,那就极有可能直指虫群的心脏地带。

曼妮丝看了眼洞口。“对我们来说小了点,”她最后判断,“很容易被挤住,”她皱了皱眉,“对大部分Zerg来说也这样。”

雷纳点头起身,漫不经心地掸了掸裤子上积的灰。她说的对——这种口子只适合Zerg迅猛兽进出。这洞或许确实通往虫群中心,但却不够让雷纳和他的战友们进去探索,甚至不够让Zerg在里面对他们进行伏击。

“在这里放个感应器,”他走开的时候告诉埃尔斯,“我们得盯紧这儿。嗯,干得好。”这士兵敬了个礼,然后立刻伸手去拿他的行囊。每个摩托兵至少都会带着一个感应器,它们和所有人的通信设备相连。如果有Zerg爬出这个洞,大家都会收到一条警告信息。

搜索工作继续进行,曼妮丝确保着没有一个在小组偷懒。雷纳端着来复枪警惕地站在她身边,不过他的更多心思还是放在接听来自各处的报告上。

“找到了一个洞!”有人宣布。然后又传来消息:“太小了,正在放置感应器。”其余小组也都是差不多的结果。这片区域里发现了不少火山,其中大部分有最近还在活动的迹象。地表也因为火山的活动而显得斑斑驳驳的。从分散开始,整个地图测绘和侦查工作正好花了十分钟。

“我找到Zerg了!”有人喊道。雷纳辨识出了他的身份,是尼米兹号上的乘员的兰斯•米歇尔。雷纳召唤曼妮丝和其余人跟上,然后向米歇尔的位置跑了过去。

穿梭机尼米兹和他们自己的那艘离得不远。而整个队伍还没有散得很开。因此当雷纳竭尽全力跑到那里的时候,又只花了十分钟。他还怕自己已经来迟了,不过等他急停下来的时候,那个年轻的队员还好好地站在那儿。

“在哪里?”雷纳端起了枪,警惕地扫视了一遍周围区域。米歇尔却往地上一指,雷纳才知道他们找到的又是一道地缝。这个和前一个的形状不大一样,是一道狭长深邃的裂缝。他可以一直看到这缝隙的深处,而那里确实有什么东西在动。

“你们确定这些是Zerg?”他问道,米歇尔立刻点点头,表情有些兴奋。

“是的,长官!”米歇尔回答,“我听到了它们的声音,长官!那确实是它们的声音,像一群巨甲虫在鸣叫着嗷嗷待哺。”一个带主观倾向的推断,但在这个星球上,却也不大可能有其他生物会造成这种混淆。

曼妮丝和整个班也已经陆陆续续赶到了,雷纳弯下腰观察起那个裂缝。米歇尔说的对,确实有那种声音。它们显然是Zerg。距离并不是很近,甚至无法辨认清楚,但是它们在那儿是没错的了。

“很好,我们找到Zerg了,”他站起身来宣布,“他们并没有从这里上来,但我们已经可以确定它们就在脚下。做好心理准备,也许他们也发现我们了。现在我希望我们两个班组联合行动。”他看向曼妮丝,曼妮丝点了点头。“切换为防御阵型。不过我们还得继续搜索,因为这里下不去。”

等曼妮丝重新安排好各个分组以后,雷纳用食指和拇指拧了拧鼻梁,闭上眼睛想要缓解刚涌上来的头疼感——

——却发现自己孤身一人站在原地,天空变得一片昏暗,刚才的太阳不见了,月亮高挂在他头顶。他的来复枪、手枪甚至他绑手枪的靴子,也都一并消失了。他站在那儿,赤裸的脚趾间全渗进了灰烬。远方的地平线似乎变得更黑暗了,但那不是夜幕降临的那种黑色,而是一种生物的黑色,一股由活物组成潮水正向他涌来,他们晦暗的皮肤吞没了奄奄一息的光明。

过了多久?似乎是一瞬间,他就已处在了它们的包围中。他蒙头乱转,想找到一条生路。可是毫无结果。它们无处不在,包围着他,慢慢地向他挤来,利爪和骨镰不断切划着他的全身。它们淹没了他,他的身影迷失在了它们影子里。可让他恐惧的却是,从他体内升起的一股解脱感。那不单是解脱感,甚至是喜悦、兴奋——他乐意见到它们!他为它们的追捕而喜悦,为它们的接近而喜悦,为它们的碰触而喜悦。它们的肢翼繁杂地架住了他的身体,甚至有些分不清彼此,而他对这点也甚为满意。他很满意自己是它们中的一员。

它们中的一员。

“长官?”

有人在碰他的手臂,雷纳立刻反射性地往回一跳,端起枪准备开火。才发现正对着他枪口的是张大了嘴的曼妮丝。组里的人员都聚在她背后静待着命令。而刚才曾蹲在裂缝边观察的米歇尔,现在也依旧站在原地,动作和他闭眼前一模一样。一秒钟,最多两秒,原来他刚才只是走神了那么一瞬间。可自己却觉得已经过了很久很久,至少久到能让他陷入梦境。我刚才睡着了?或只是因为精神波在这星球上更加强烈了?

“我们走,”雷纳命令道。曼妮丝点了点头,有了新任务在手,就算她刚才有什么困惑也放在一边了。他们组和尼米兹的组合并了起来,以裂缝为中心开始巡视,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这样必然会减慢搜索进度,但是显然更为安全。何况现在Zerg就在他们脚底下,雷纳不打算抱任何侥幸心理。



“长官,我们有麻烦了。”是霍尼尔从他的私密线路传话而来。雷纳在回话前先确认指挥线路已经关闭,以免这次谈话被广播出去。

“怎么了,玛特?”他问。他们都已经找了好几个钟头了,可却还没找到一个可用的入口。沿途圆洞和裂缝倒是遇到了不少,通过它们可以确定Zerg还在下面。也就是说,即使虫群侦测到了他们的存在,也还没有发动攻击。它们要么不知道,要么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雷纳想。

“我们检测到了一些迅息,长官,”霍尼尔回道,“有飞船在接近这里。”

“杜克的援军?”

“不,长官,”霍尼尔回答。他不舒服的声音让雷纳感到紧张,不管来的是什么,他的副官竟然宁可来的是Terran帝国的战舰,这可不好玩了。“是Protoss,长官,”霍尼尔说出了答案。

雷纳有一种想要举枪乱射的冲动。

Protoss。现在。来了。

在某种程度上讲,这非常合理。但凡他看到有Zerg的地方,Protoss必然随之而至。这些高大、优雅的异形时常在Zerg感染掉一个星球后出现,然后将星球整个抹净——不止上面的Zerg,而是一切:所有的高等生命形态,所有的文明迹象。他们就是这样对待玛萨拉的,就是这样对待他的家的。Zerg和Protoss两族是宿敌。Protoss似乎执意要抹煞Zerg的一切痕迹,像星际杀虫剂一样紧跟着它们,焚毁一个个星球以阻止虫群的蔓延。如果这里有Zerg,自然也会有Protoss。至少是将会。

“随时向我汇报情况,”他告诉霍尼尔,不过心里却在合计一种可能性。之前为了消灭Zerg,他们曾和Protoss合作过几次——Zerg想感染和吸收人类的生命而Protoss就是想阻止Zerg,因此这种同盟也就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他能再和Protoss做笔交易吗?他上次见到他们还是在塔松尼斯,当时孟斯克不顾眼前的共同敌人,把枪头调向了Protoss。他是想靠Psi发射器吸引Zerg大军来毁灭联邦的首都,因此不想让Protoss妨碍到这计划。这也是致使雷纳出走的部分原因——但Protoss知道内情吗?甚至,他们会关心这些吗?

“他们是怎么找到这地方的?”他百思不得其解,也不管边上曼妮丝疑惑的眼神。以前Protoss每一次登场都因种种原因而没跟上虫群的蔓延。比如虫群曾在在玛萨拉和绰萨拉悄无声息地埋伏了好几周甚至几个月,而Protoss总是来迟一步,等他们赶到,Zerg也都行动完了。那么现在他们是来干什么的?Zerg在查尔已经潜伏了那么久以致被Protoss觉察了?若当真如此,它们显然已熟悉了这里的一切地形,并布下了遍地陷阱——而雷纳已经把他的战士们领进了一个杀戮场。

但如果Protoss来这儿是另有原因呢?会不会是,这次他们并不是追踪Zerg来此?Zerg都有通灵能力,雷纳知道——整个虫群的成员彼此都有精神链接,可以在在一整个星球的跨度内瞬间联系。他怀疑Protoss也有这种能力,尽管他们的个体似乎拥有更多的自主意识。虽然他不认为Protoss也拥有一个支配所有成员的唯一意识,但若他们能利用精神波的话会如何?凯瑞甘强大得无法想像,她的精神波能穿越宇宙空间,联络到他和孟斯克。那么她会不会也联络了Protoss?又或许他们只是中途截获了那些梦境,仅由于那股精神波太过明显?那些梦境明显跟Zerg有关,这应该足够吸引Protoss来此了。

当然,这依然不意味着他们来这儿会是什么好事。他们还是倾向毁灭被Zerg感染过的任何星球。而查尔显然在此列。

“听仔细,伙计们,”雷纳在指挥频段宣布,“Protoss也来了。我们还不知道他们会站哪边。不要主动开枪,但也不要放下戒备。”

如果他们运气好,他边想边向曼妮丝招手,Zerg会专注于Protoss而忽略了他。没准Protoss还会直接炸出个通向地底通道的大孔,而他就可以跟他们后面进去了。尽管这事不大可能。

“我想知道他们的登陆点,”他告诉曼妮丝,“他们或许能帮我们进去。但必须有所准备,我一旦下令就立刻撤回穿梭机。因为他们也许会使用天基激光武器轰炸这里,那样我们就得逃回休伯利安,等待硝烟散尽再来。”

“是,长官。”她扫了一眼四周,“目前我们还是没有任何入口,长官。如果Protoss也没法给我们指出入口的话,您打算在这里观望多久?”

雷纳回忆了一下那些梦境,还有凯瑞甘。“能待多久就待多久,军士长。”

然而他心中的某一部分却知道,其实并没有那么多时间让他待。他的梦已经变得越来越狂乱扭曲。他能感受到凯瑞甘的催促。不管将要发生的是什么,都不会太久了。

“我们找到了一个洞!”有人喊道。雷纳立刻挥去了心头的不祥预感,向那个士兵跑去。那是迪克•卡维兹,雷纳所在小队中最年轻的人。他是个瘦高个,体能十分好,可以凭两只脚跑赢一辆悬浮摩托。现在他正和他的搭档梅琳达•斯奎尔一起站在一个坑边,而雷纳已经可以看到这个坑比之前找到的那些大多了。它的直径至少有五英尺,单是边沿堆起的那圈土就有整整三英尺高。总体呈一个矮圆锥形。外表面十分粗糙,铺满了灰烬,但洞的内壁却有着明显的黑色岩石光泽。

“这个够大了,”曼妮丝望向洞里,确认了一下,“而且似乎也通往地下通道,我们应该可以——”突然,洞里伸出了一把骨刃,她的后半句话因退避而被截断。雷纳扶住了差点摔了跟头的她,将她推远,同时用来复枪挡住了骨刃。一只蛇样的生物和他的枪筒一起从洞里升了起来,闪耀着火光的双眼探向了他,镶有镰刀的两个前肢已经摆好了姿势,随时准备第二次攻击。

一只刺蛇怪。雷纳以前见过很多——见鬼,就是一只刺蛇和几只迅猛兽促成了他和迈克•利伯蒂的第一次见面。那次见面让他的人生轨迹一度和孟斯克与凯瑞甘相交。也是那次见面所引发的一切让他最终站到了这里。他之所以能成为今天的他,着实要归功于这些刺蛇怪,他欠它们好大一份情。

于是他用手中的高斯来复枪还了这份情,将一排钉刺弹射进了对方的脑袋。强烈的冲击令它倒在了地面上,它眼睛里辉光也跟着暗淡了下去。这家伙还没来得及看清雷纳就死了,而雷纳希望它甚至还没来得及将他们的方位汇报给虫群。

“没事?”他看了一眼已经站稳了的曼妮丝。她点了点头。“所有分队,集合。入口已经找到。我们准备进去了。但是注意——Zerg就在里面,而且它们知道这个入口。希望它们还不知道我们来了。”

但有人已经知道了,看着卡维兹和斯奎尔跳进洞里,他这样想道,接着埃尔斯和彼得也跳了下去。

凯瑞甘一定知道我们来了。

我来了,亲爱的。我来了。

现在轮到他和曼妮丝了。扛起了自己的来复枪,雷纳一头扎进了那片黑暗之中。
 
刀锋女帝的故事

命运交叉的Lost Temple

  在无数个记忆中的宇宙里,Lost Temple漂移着,从一个记忆到另一个记忆,从一段时间到另
一段时间,旅行者用自己的思想组合着它,它也填充了千万旅行者的记忆——用枯树、破碎的巨
柱、细碎的石子和没有草的山崖,以及为那所发生的和没有发生的一切做着见证的命运。
  那个黄昏,我走进Lost Temple的中心,远山如黛,几柱残石横斜。我见到五六个生物静静地
围坐,他们互相认识,这从他们的面孔上或痛苦、或仇恨、或爱慕、或闪闪缩缩的表情上可以看
得分明。
  然而,他们并不说话,当我惊奇地发现他们仅仅是比划着和焦躁地争夺排列手中的卡片的时
候,我发觉自己也无法发出声音了。是的,Lost Temple中相遇的人们可以交流自己的思想,但却
不是通过语言。
  我看到他们手中的卡片,那是22张一组的大阿尔卡那牌,或者叫做塔罗牌、或者叫做别的什
么名字——然而那并不重要。他们把牌摊开在地上,我们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光彩夺目的图案
上,带着一些奇异的渴求,似乎我们的命运在随着那些华丽的卡片被打碎和组合。
  一个带着恶魔般翅膀和惊人美丽的女性毫不迟疑地展示了手中的卡片,将它放在空地中央,
我们知道,她要讲述一些东西了。

   ·刀锋女帝的故事·

  她放在地上的是一张[女皇],这是一个仪态自信从容的女性,带着华丽的装饰物,从她和卡
片之间的相似和她的自信表情,我们知道她是要用这张[女皇]代表自己。是的。没有人有丝毫异
议,我们已经知道,这个人就是星际战争的女皇,刀锋女帝Kerrigan。
  她毫不迟疑地在[女皇]的下面放了两张卡片,[力量]和[审判],并作出志得意满地神情,我
们知道,她有着全星际最为强悍的力量,坐拥雄兵百万,主宰亿万生灵命运,千艘战舰的人类大
军,谈笑间就可以消灭殆尽。
  为了补充这一点,她又在[审判]下放了一张[死神],这似乎是想表示,她是做为死神而不是
法官来审判天下苍生的;又似乎是想表示,她就代表着死亡本身;也或许是在表示,审判的结果
只有无穷无尽的死亡。
  在我们猜测究竟她想表示什么的时候,她又在[死神]的旁边摆上了[女教皇]。这是一个温婉
的女性,散发着母性的光芒,她似乎原本想把这卡片放在[女皇]旁边,但终于还是放弃了,我们
可以猜想,这其实表示她那个已经被抛弃的身份,一个普通的人类女性,或许还有着一份潜藏的
感情。
  然而她恶狠狠地指点着边上的[死神],是的,这个身份已经死亡了,于是她在[女教皇]下面
放上了[恶魔],似乎暗示着她已经变成了宇宙中的梦魇,人类心目中的恶魔。紧挨着这张牌,她
放下了[正义],于是[死神]、[恶魔]和[正义]又构成了一个奇妙的三角形,加上上方的[审判],
似乎我们可以有了另外的理解:恶魔般的计谋出卖了人类的女性,使她变成了向人类复仇的死
神,用自己的正义来审判那些没有道德的人渣。
  或许我的猜测终归是一厢情愿的:她在最下面排出了[星星]和[世界]——是的,她有权利这
样说“我掌握着宇宙。”

Kerrigan的牌组

女皇

力量 审判

女教皇 死神

恶魔 正义

星星 世界
 
指挥官的故事

  ·指挥官的故事·

  从Kerrigan放下第一张卡片开始,这个看上去30岁左右的人就不安地左右晃动,脸上不时地
闪动着痛苦和甜蜜的神色,似乎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在面对一个喜怒无常的母亲,当Kerrigan停
止她的讲述时,他立即扑上去,焦急地开始表现他的故事。
  正如我所想象的那样,他是从Kerrigan摆下的[女教皇]开始讲述的,他用手指着那卡片上的
女子,露出陶醉和倾慕的表情,似乎极力想表现,那是一个多么完美的女性,聪敏、美丽、温柔
而且有决断。我们很难不认为,他被她深深地吸引了,这似乎是一个爱情故事的开头。
  然而接下来,他颤抖的手几乎要把[女教皇]下面的[恶魔]揉碎,有什么比一位女神变成了恶
魔更令人痛心的呢,他把手指在[死神]和[正义]之间游移着,似乎想表示为了正义他宁可杀死
她,也许其实不过是想表示她杀死了正义的同伴——他的面孔痛苦地扭曲着,无疑,他并没有作
到为同伴报仇。
  这个理由很快出现在我们面前:他把[月亮]和[恋人]排在了右边,正如我所猜测的一样,他
们是一对恋人,不过也可能只是这个男子的单相思而已,即使他们曾经在Tarsonis的六个月亮下
海誓山盟,或者有过如同月色般温柔的接触,但是[恋人]卡上,女子终归是背朝着男性的。
  他很快地在右边再次排出了一张[命运之轮],似乎用来象征着他命运的多咎,然而看到牌面
上几个奇异的生物推动着或者缠绕着巨大的轮子,又似乎仅仅是表示他前进的车轮经常受到不止
一方敌人的阻击。离开了恋人的他,似乎已经不再愿意多描述自己的生活,草草地用一张[节制]
结束了痛苦的回忆。
  是的,不用等到他把[战车]放在队列的最右边,我们就都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爱慕
Kerrigan的秃鹫车指挥官,前联邦中将Jim·Raynor。

Raynor的牌组

女教皇 死神 月亮 命运之轮

战车

恶魔 正义 恋人 节制
 
皇帝的故事

  ·皇帝的故事·

  同样对[女教皇]发生兴趣的是一个将近40岁的男人,他似乎有着良好的教养和显赫的身世,
事实上,他很快地在[女教皇]的左边排出了一张[皇帝],然后举目四顾,我们知道他的意思,那
已经很清晰了,“是的,我就是Terran皇朝的皇帝Arcturus。”
  他用手指点着[女教皇]上面的[力量],那是一张绘制着巨大野兽的卡片,庞大的帝国,铺天
盖地的舰队,无数的异像集中在这张卡片中,我开始认为这是用来表示他强大的武力,但是当他
立即把手放到[女教皇]上,脸上显出愤怒和悔恨的时候,我开始考虑另一种解释。[力量]和[女教
皇]都有着救助的含义,或许这是在表示着他曾经对[女教皇]象征着的某位女子给予过援救,然而
又遭到了背叛。
  似乎为了证明我的猜测,他用力挥舞着接下来的两张卡片,几乎甩到其他人的脸上,那是[审
判]和[死神],结合前面的[女教皇]和[力量],从他无法发出的咆哮中,我们读懂了他的含义“如
果我有能力,我要把这个婊子处以死刑!”
  这个男人花了很长时间才恢复冷静,在右边的[月亮]上方摆了一张[太阳],然后陷入了空洞
的冥想,把解读的自由完全留给我们。如果[月亮]表示那位女性的话,[太阳]大约是用来表示他
自己,也许他依然认为,那位女性是依靠他的光辉才能闪耀的,这就是说,他依然沉溺在自己救
助过她的旧事中。但也或许没有那么深邃的象征意义,这仅仅是表示时间的流逝,结合下面的[命
运之轮],我觉得那反而更加可能。
  皇帝空虚地笑了,把一张[愚者]放在[命运之轮]的上方,是的,光阴荏苒中,Arcturus也不
过是被命运播弄的愚者罢了。

Arcturus的牌组

力量 审判 太阳 愚者

皇帝 女教皇 死神 月亮 命运之轮
 
黑暗圣堂的故事


  ·黑暗圣堂的故事·

  塔罗牌已经几乎全部用完了,剩下的人不得不借用前人已经搭建好的排列组合,也因为如
此,他们需要赋予同样的卡片以全新的意义,然而又不能拆散原有的结构。这是一个很费力的举
动,然而Lost Temple里的人们似乎很沉醉于这个游戏,他们把目光从一个横行移到另一个横行、
一个竖列到另一个竖列,试图从错综复杂的图案迷宫里找出属于自己的命运来。
  我视线中的空间忽然波动了一下,一只看不见的手把一张[隐者]放在了牌阵的最下方。这是
一个有趣的开端,这个家伙似乎有着不同常人的方向感,当然,也可能仅仅是由于他坐在我的对
面罢了。无论如何,我还是把注意力集中在了牌面上。
  因为我完全无法用视线捕捉这个家伙,我有理由相信这张[隐者]代表的也就是他自己,而且
他也知道自己无法被别人发现,因此他用晃动卡片的方法来提醒别人,他的故事进行到了哪一
张。
  就如同他所做的,[世界]被举起来,又放回原处。他或许想表示,他生活在一个丰富的世界
里;又或者想说,他和我们一样属于这个世界,然而这并没有必要特别说明,所以我们或许可以
从牌面图案去解读:那是一个被四大元素包围的女神形象,具有着精神上的完美,从他轻轻拿放
这张牌上,我们可以看出的确存在这样一个女性,并且使他非常尊敬。
  紧接着,他取出了一张[倒吊男]放在边上,那张牌象征着自我牺牲与放逐,我们立即知道了
他的身份——隐型的单位有很多,被放逐的悲剧英雄却只有一个——在我们面前的正是Zeratul本
人。
  在[倒吊男]上方的是一张[恋人],女性背对着男性,正如同黑暗圣堂的领导者被操控了高贵
的心灵,转而背弃了她忠实的追随者。
  跟着被出示的就是[正义]和[死神],这个故事我们耳熟能详,Zeratel亲手杀死了被控制的领
导者,指引她的灵魂重新获得了永恒的自由,也或许他是想表示,在行使了正义的举动之后,他
面对的就是死神一般的刀锋女帝。这些或许并不重要了,我们都知道,Zeratel成功地离开了Char
行星。
  但是那旁边的[月亮]却如同黑暗圣堂的弯刀一般表示着反抗的决心,也或许他想表示“纵使
能号令千亿雄师,也未必当得圆月弯刀一割。”
  [月亮]上面的[太阳]又是一个难于解释的符号,也许他开始想表示自己的光明磊落,但是最
终还是和[月亮]一起放下了,再配合边上的[审判],他的决心已经很明显了:“无论花去多少日
日夜夜,罪行一定会得到审判。”

Zeratul的牌组

审判 太阳

死神 月亮

正义 恋人

世界 倒吊男

隐者
 
光明圣堂的故事

   ·光明圣堂的故事·

  在Zeratul讲述他的故事的时候,我注意到对面的一个人情绪十分激动,半悬浮的身体发出轴
承在机油中转动一般的声音,身上的一层光罩忽而膨胀忽而收缩,像是被月亮吸引的潮汐一般。
他伸手整理卡片间的距离,轻盈而有效率,使人感到这是一个出色的领导者。
  他的手在[太阳]上面停顿了下来,迟疑了一下,将一张[教皇]放在它的上方。这是一个谦恭
而威严的形象,神圣的光笼罩在他的圣袍上,我们知道,他是在用这张牌来代表他自己。在[教
皇]下面的就是[太阳],光辉灿烂、闪耀逼人,正如同圣堂武士的高贵血统和崇高精神,也或许那
辐射出的光线正是象征着威力无穷的心灵风暴,我们知道,这位就是光明圣堂武士的代表了。
  接下来他的动作有些闪缩,在[太阳]右方和下方的[愚者]、[月亮]和[命运之轮]之间滑动着
他的手指,做出复杂难明的手势。我的目光随着他的手指移动着,[愚者]牌面上身穿华丽衣着的
旅行者或许象征着他探究真相的旅程,而如果[太阳]象征着光明圣堂,[月亮]理所当然地象征着
黑暗圣堂武士,这或许就是说,当他在宇宙中发现了被放逐的同胞们的时候,命运的车轮就已经
不可停止了。
  正如同[月亮]下面的[恋人]所表示的,两支圣堂的力量一直在分分合合,像恋爱中的男女一
样做着含糊的暗示和捉迷藏的游戏,试图互相接近而又患得患失,紧挨着它,我们看到那人的手
在[节制]上停留了很久,那张卡片上的女神在把两个罐子中的水周而复始地循环,这或许是在象
征他为了融合所有力量而进行的努力,然而考虑到那笼罩在水雾中的流线形水罐,又或许他仅仅
是表示一艘聚合了巨大能量的飞船。从旁边的[恋人]上,我知道那就是结合了黑暗和光明力量的
指挥船。
  下面的那张[倒吊男]证实了我的猜测,同时也揭示了他的身份:一个具有自我牺牲精神的
人,光明圣堂的执政官Tassadar。驾驶着指挥船冲向主宰的高贵行动,带来了第一次星际战争的
胜利:他在卡片方阵的最后一角放上了象征毁灭的[塔],心满意足地宣告了主宰的失败。

Tassadar的牌组

教皇

太阳 愚者

月亮 命运之轮

恋人 节制

倒吊男 塔
 
神秘人物

  ·神秘人物的故事·

  塔罗牌已经在空地上紧密地排列成了一个方阵,几乎每一张牌都在其他人的故事中被引用,
好象一个精致的填字游戏,每一个字母都可以引出四个方向的单词来。不同的记忆穿插在一起,
然而却很奇妙地保留着一个固定的结构,使得他们得以在混乱的意象当中找到自己思想的线头,
然后从这块华丽的编织品中抽出独特的一根。
  我们都注意到了22张塔罗中的第一张,象征开始和诞生的[魔术师]现在还没有出现在方阵
中,是的,一个厚嘴唇的阴阳怪气的男人正在为这最后一张牌寻找一个位置,他虽然有着朴拙的
面孔,但是手指却像蜘蛛的腿一般纤长灵活,在[节制]和[塔]中间跳动,似乎在告诉我们,他的
故事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如同女神手中的流水,这个人自如地操纵着各股势力的平衡,使它们相互节制,即使是如同
高耸入云的巴别塔般的强大,也难逃毁灭的末日。这是一个很惊人的开头,可以看到阴谋、背
叛、漆黑的夜晚和权力的崩陷。
  随着他手指的转移,故事跳跃到了[恋人],或许他想表示一场奇妙的爱情,但是他洋洋得意
的表情分明是在说“看哪!男人和女人,老人和孩子,没有人能了解我的内心!”果然,接下来
的[倒吊男]终于揭露了这个家伙的身份:一个应该被吊死的叛徒,一个三重以上的间谍,一个在
钢丝上跳舞的天才,Duran特别顾问。
  卡片的顺序继续移动,很微妙的事情发生了,在众人混杂的塔罗牌中,他的故事已经被排列
出来,这仅仅是偶然的结果,还是命运的必然交叉?
  [正义]的出现并不是一种讽刺,特别是和[世界]出现在一起的时候,各个种族自己的正义和
整个宇宙的无限相比,根本算不得是正义,或许他想表示的就是,他的正义是超乎于已知世界之
上的。这样一来,接下来的[星星]和[恶魔]就变成了他的宣言:“我是不在乎被全星际称为恶魔
的!”
  于是,他快活地将[魔术师]放在了最后——“因为,我是操弄这一切的魔术师。”

Kerrigan的故事 Tassadar的故事

女皇 教皇

力量 审判 太阳 愚者

Arcturus的故事 皇帝 女教皇 死神 月亮 命运之轮

战车 Raynor的故事

恶魔 正义 恋人 节制

Duran的故事 魔术师 星星 世界 倒吊男 塔

隐者

Zeratul的故事

  黄昏依然,Lost Temple里的旅行者们却都已经消失。当我想在地上的纸牌中找出一些线索的
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迷失在浑然的结构中,就像东方的魔术木盒,一旦扣锁,就再也无法解析
出每一片木板。
 
“见过神族的离子光刀吗?”“见过,我最好的一个朋友就是死在这种刀下.”说话的地球联邦军上校面露惧色.“有什么能够抵挡这种光刀吗?”“没有,它可以切开任何东西!”

黑星王朝.兹吒城.秋天.大风卷地而起.兹吒王悬空站在城河边的500多米高的巨塔顶端,随着风势上下微微浮动.兹吒王身上的曳风能量盾仿如巨大的斗蓬随着空气的流动缓缓飘扬.他的目光露出了死亡的灰色.

强劲风声带起了能量盾的噼啪噼啪的电子流.四周的金属塔柱被隐隐地照亮.

光刀武士拿摩温静静地站在主人的身后.他的手中紧紧地握着黝黑的离子发生器.这两个长条型的手柄状武器跟随了他有200年了.就如他跟随兹吒王的时间一样长.

兹吒助飘了上来,肃静地走到父亲的背后.神族贵族特有的致敬礼使得他的身躯卷成一团向前伏去.他身上的光芒内裣,耀眼的蓝色转成温和的粉红色.一旁站着的拿摩温敬畏地看着他的少主人.

走吧,走到天涯海角,远远地离开这里.父亲慈祥的情绪在他脑海里轰隆隆地回响.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期望.兹吒助发出了一声简短而沉闷的哀号.

兹吒助离开的以后,兹吒王的光芒瞬间暗淡下来.他好像突然老了许多.然后拿摩温就随着主人走入星门.他们来到黑星大帝的雄伟广阔的宫殿.

黑星大帝高高地飘浮在离殿台30多米高的的悬椅中.悬椅散发出来的厚厚的能量盾把他紧紧裹在一团黄色的光圈里.四根粗大的能量吸收柱稳稳地树立在宫殿周围,它们是用来防止不轨的贵族释放离子风暴的.

居高临下的视野里,兹吒王带着他的贴身武士从星门里走了出来.四周数百名帝国光刀武士围上了他们.拿摩温双手紧握着的光刀柄腾地冒出两道炽白的离子光刀来.嗤嗤地发出不安的响声,紧紧地护住拿摩温和他的主人兹吒王.

“知罪吗?”“臣何罪?””欺君叛国罪!”“冤枉,臣请详述!”黑星大帝身边的光圈闪烁不定.一片死一般的寂静.然后,他驱动悬椅向深宫慢慢飞去.“杀无赦!”大帝的意志在所有帝国武士脑海中释放了.

雁离式.拿摩温双手紧握的两把光刀向前伸出.然后忽然向两边划了个半圆.斯斯做响的死光切开了冲上来的两个帝国光刀武士.

拿摩温是兹吒家最好的光刀武士,号称黑星第一武士.他的超一流光刀技法令所有与他为敌的武士都会恐惧得发抖.他的手干燥而稳定,紧握着的光刀已经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他的头高高扬起,轻轻抖去沾在能量盾上的帝国武士的蓝色鲜血.

忘魂式.两把灵活的光刀架成十字,随即一前一后斩向前方的敌人.然后迅速回撤,成光轮状飞向右边.三个帝国武士同时在拿摩温的前方和右侧倒下.

揽月式.两片光轮再度旋起,飞入前赴后继的帝国武士群中.砰砰的响声不绝于耳,中招的武士们纷纷摔出人群.碧血在明亮的帝国皇宫里飞扬.

兹吒王毫无表情地看着他忠诚的贴身武士为他而奋战.他并没有乘机从星门逃走.他的心已经死了,他对黑星大帝彻底绝望了.他身上的能量盾光芒越来越暗淡,直至完全消失.

兹吒王完全撤去护体的所有能量.柔软无骨的躯体在重力的压迫下从半空中掉下来.象一团面粉一样在地面上不断地变形而铺开来.无声地控诉着黑星大帝的薄情寡义.

兹吒王结束了自己三百零七年的生命.惊讶的拿摩温停止了攻击转身走到自己主人的尸体边.他身上的光芒因为悲痛而急速地增亮.

他手上可怕的离子光刀此刻正静静地垂在身体两旁.他一动不动地望着亲爱的主人,任由帝国武士的六把光刀狠狠地插入他的躯体.他感到了疼痛,感到了鲜血的流出,感到了意识的丧失.他用死亡来向他的主人表达了永远的忠诚.

黑星第一武士的光刀落在了地上.离子刀刃的可怕光芒消失了.只剩下两把黑黝黝的刀柄.静静地伴随着它们的英雄躺在皇宫银色的地板上.

多年以后,重新打回来夺取了黑星大帝宝座的的兹吒助,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从黑星一位民间收藏家那里找到了这两柄刻着拿摩温个人标记的光刀.据他的卫士说,兹吒助大帝拿到这两柄早已尘封的离子光刀后就一直站在皇宫大殿上发呆.他一动不动地足足站了一整天.
 
第一天

星际互联网.聊天室.

小兰兰:你好,能聊聊吗?

哥斯拉:好的,正闲着呢.

小兰兰:你在哪里呢?

哥斯拉:兰斯行星.

小兰兰:哦,那是个很荒凉的地方吧.

哥斯拉:呵呵,是啊,殖民地嘛,天空是红色的.

小兰兰:我在地球,我们的天空是蓝色的.好多白云.

哥斯拉:多漂亮啊.

小兰兰:你到过地球吗?

哥斯拉:没有,好遥远的地方哪.

小兰兰:有空来看看,这里正好是春天,我家口的杜鹃花都开了.

哥斯拉:有空就来…..我们领导叫我了,我要走了,Bye.

小兰兰:拜拜.

第二天

星际互联网.聊天室.

小兰兰:嗨,又见到你啦,真高兴.

哥斯拉:我也是,我正在站岗呢.

小兰兰:站岗?你是军人吗?

哥斯拉:是啊,我在这里杀虫呢

小兰兰:哈哈哈哈,要不要借给你一支杀蟑灵?

哥斯拉:我说真的,我们这里的Zerg好多啊

小兰兰:Zerg?是一种新的蟑螂吗?

哥斯拉:比蟑螂大好多,比人个头还大,它们的爪子可锋利啦.

小兰兰:你身上有带枪吗?

哥斯拉:有的,是高速自动机关炮,口径32.5毫米,射程1500米,射速每秒900发.

小兰兰:哇,真威风啦,那好像是重武器吧

哥斯拉:是啊,不过虫子们太多了,一来就是一大群,杀都杀不完.

小兰兰:好恐怖哦.

哥斯拉:它们来了.我要挂线了.

小兰兰:小心啦,明天见.

(隔天上课的时候,广州圣玛丽女子中学高三1班的学生沈兰悄悄地告诉同桌,她昨晚在网上认识了一个兰斯星球上的星际战士.在同桌羡慕的眼光下,她的小脸涨得通红)

第三天

星际互联网.聊天室.

小兰兰:哇,好伟大啊,你还活着啊.

哥斯拉:哼,一下子死不了,我个子很大.

小兰兰:呸,个子大有什么用,你不是说有很多虫子吗?

哥斯拉:是啊,昨天晚上到现在,它们的攻击就没有停过?

小兰兰:是吗?那你们岂不是打得很辛苦?

哥斯拉:它们把这里的人类都杀光了.

小兰兰:哦,我的天哪,那你怎么办,赶紧逃呀.

哥斯拉:我逃不了了,我的头和脚都被它们咬掉了.

小兰兰:…….你疼吗?

哥斯拉:我现在躺在一堆虫的尸体和血泊里,虫的血真臭.

小兰兰:…….你的头都没有了怎么还活着?

哥斯拉:现在基地里到处都是虫子在走来走去.

小兰兰:……

哥斯拉:我就要死了,我的电池液都流光了,快没电了.

小兰兰:……你不是在骗我吧哥斯拉:我真的要死了,有个虫走过来想杀我.

小兰兰:你……

哥斯拉:再见了,小兰兰,和你聊天的感觉真好.

(屏幕跳出下一行:哥斯拉断线中…..)

兰斯行星人类基地

一只Zergling快速跑到一大块浸在血泊中的残破的人类机械,它歪着头看了半天,这是个人类重装甲机器人Goliath胸前的盔甲残块,裂开的金属洞里各种颜色的电线暴露在外,叽叽喳喳的电子器械运作声仍在响着,不知正在干些什么.Zergling举起尖利的硅爪猛地刺穿盔甲,扎入里面的电路里.这个难看的人类机械跳动了一下,再也没有动静了.

一块小小的金属碎片随着Zergling尖爪拔出的动作飞了出来,上面刻有小小的两排字:

地球联邦政府军第755陆战军团重装甲战斗机械人

武装序列Goliath生产编号IV454765战斗呼叫称号---哥斯拉

3个小时后,军方正式向媒体发布了兰斯殖民行星被Zerg族占领的消息.而一份关于编号为IV454765的重装甲战斗机械人出现电脑智能系统异常,擅自占用军用频率通道向地球发送了少量文字信息的报告,由于人类基地被攻陷而失落在兰斯星球上,再也无法找到了.
 
"目标星球高得行星x-135区域,地面温度摄氏10度,风力3级,以硅质为主体的岩石地形。60分钟后着陆。"毫无感情的机器合成广播女音在船舱里回荡着,人群开始忙碌起来。

星际殖民飞船阿杜号慢慢地接近地面,减速涡轮喷射着陆时带起了巨大的沙尘,四个足有1米多直径的撑腿稳稳地踩在坚实的岩面上,液压系统的回气装置发出震耳欲聋的丝丝声。"接地登陆完成。"

高得行星和人类踏足的其他大部分的殖民行星很相像,一眼望去,无边无际的红褐色岩土占据了这个星球的大部分土地,壮观而荒凉。阿杜号顶舱门嘭的一声打开,一只飞碟状的生命探测器呜呜叫着飞了出去,在空中盘旋着。

以阿杜号为中心320公里为半径的区域内没有发现任何生命迹象,空气中的氧气含量仅为0.01%,氯气含量为87.3%,气压为1.7个地球大气压,重力因子为2.3(地球为1.0)。对于碳基生物而言,在这个充满毒气和巨大压力的星球上生存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星际飞船的侧舱门缓缓地打开,4个3米多高的全自动工业机器人走出船舱,迅速地走向约1公里外的隐隐发出淡青色光泽的一座小山丘。这就是银河系内人人梦昧以求的矽晶矿,也是阿杜号耗时9个月从克达姆行星飞行来此的目的。

自从原子重塑技术成为实用工业技术以来,矽晶矿就以其出色的化学特性得到了广泛的应用,矽晶可以用低成本的小型原子融合炉重塑成几乎任何材料,比如1公斤矽晶可以重塑为270公斤的铁或350公斤的铝或760公斤的碳等等,加上近百年来人类航天技术的飞速发展,越来越多的富含矽晶矿的星球被发现,各大重工业公司纷纷走上了星际开发的远征道路,星际殖民也一时成为时尚。

第一批采集回来的矽晶矿使得阿杜号内部的自动工厂得到了原料,开始运作,更多的机器人被制造出来,投入采矿工作。自给自足是星际殖民公认的原则,出于成本的缘故,没有人会从遥远的其他星球运送更多的物质过来,矽晶矿就可以制造任何物质。

几个机器人接受了新的指令,开始在阿杜号周围构造建筑物,包括人类居所和一座步兵生产营。联邦法律早在两百年前就严格限制人类克隆技术的运用,但在星际开发的浪潮中,这个法律有所修改,允许在早期开发中的殖民星球运用克隆技术制造仅限于在大气层内作战的战斗部队,用于保卫本地的殖民设施和居民的安全。

由阿杜号重塑的几百种材料被源源不断地送进新造成的步兵生产营,进入各自的输送管道,其中一些管道通往几个用透明玻璃罩着的棺材样的设备,这些设备被称为人体制造器。人体制造器根据标准的改良基因图有条不紊地编织出身高2米的人体来,然后将这些人体送往思维输入机进行思维灌输,最后是注入人造血液,启动心脏功能,活人就这样被制造出来了。这些"人"一出生就拥有以下一些基本的特征:25岁的男性体质,相关兵种的武器使用技术和步兵战斗技术,以及克隆人的信仰和法律。步兵制造营同时也制造武器系统和盔甲系统。

马林10号就是这样被制造出来的,他是基地第10名步兵,兵种和装备级别为Marine.
 
马林10号睁开双眼,眼前是一片不断闪烁的指示灯和一台奇形怪状的机器,各种附在他身体和脑袋上的插针和手指大小的吸盘正在不断地拔除。然后随着轻微的马达声,他的身体随着输送带被传送出来,耳边响起了一阵轻柔的合成女声:马林10号制作完毕。

赤身裸体的马林10号从输送带上跳了下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是他生命中的第一次呼吸。他好奇地观察着自己所在的这个全金属构造的建筑物里,一排和他一模一样的赤裸男子在不远处排成了一排。他的记忆基本上还是空白,只隐隐知道他的基因模版来自30多年前的一次太阳系奥林匹克运动会的射击冠军。他默默地走向那一排赤裸男子。走进队列时,他惊讶地发现一个和他们体型不同的裸体人走了过来,排在他的下一位。这是个容貌华丽肌肤柔滑白暂的金发女子。他有点忘形地盯着这个裸体女人看,女人转过头来冲他瞪了一眼。他有些不好意思了,讪讪地答腔道:你好女士,我叫做马林10号。女人轻轻捂着嘴角笑了,我叫梅迪1号,医务兵。马林10号的记忆里搜索出来了,殖民星球部队步兵序列里的医务兵,兵种级别Medic,基因模版来自一名在太阳系奥林匹克运动会上疯魔几乎所有人的女网球新星,媒体称之为一百年来最漂亮的运动员级美少女。

马林10号很快就穿上3.2米高的盔甲,背起高斯来福枪,走出步兵生产营。随着由10个Marine和两个医务兵的队列在基地周围来回巡逻。Marine盔甲是一种半自动机械装置,设置在人体各关节的模拟肌装置能够准确地感应宿主的动作,然后在盔甲外部动作中表现出来,人类穿着这种盔甲并无需使用多余的驱动力就能做出各种敏捷的战斗动作,并能已最高达70公里的时速在旷野上奔跑。

日照时间为15个小时的高得行星进入了黄昏时分,基地里灯火通明。车曼博士站在原阿杜号的指挥控制塔,现为基地指挥所的全景观察窗前默默看着繁忙劳碌的机器人们,热气腾腾的咖啡在他手中慢慢变凉。车曼博士是基地里唯有的6个胎生人类之一,这是在法律上合法的人类,可以自由生育以及通过知识灌输获取自己感兴趣的知识,也可以自由前往所有星球并担当行政职位。年仅28岁的他,这是在奥斯曼矿业公司第一次独立担任一个陌生星球的开发总监任务。窗外远处的旷野上,弥漫着高得行星夜晚特有的深绿色雾气,头顶上无边苍穹的点点繁星也发出眩目的绿色光芒,令人想起残忍恐怖的Zerg族的眼睛。

车曼博士想到这里,立刻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刚才在空中盘旋的生命探测器发回的报告中,提到在基地约400公里处发现硅基生物的排泄物。车曼博士盯着桌上那张简短的报告,突然觉得肚子里一阵抽筋,几乎要呕吐出来。他立刻接通基地计划主管普兰博士,下令全部资源投入基地武装建设,同时通知基地保安主管阿米博士,要求开始升级基地防卫体系,扩大防卫范围。最后他直接走到基地建设总部,命令准备制造发射军事侦察卫星。Zerg族是银河系的一个噩梦,当年兰斯行星的基因研究实验室发现了一种以矽晶矿为食物的低等硅基爬行昆虫Zerg,因其古怪的生命形式而将其作为基因试验的对象,不想在一次失败的试验后,唤醒了这种可怕的硅基生物。Zerg在基因锐化后,成为有独立思维的高级生物,在彻底占领兰斯行星后,Zerg学会了自由改造基因,使得下一代随意变成任何形态的硅基生物。伴随着Zerg惊人的繁殖力和在恶劣环境中的强大生存能力,人类在宇宙中不再成为独一无二的高级文明了。近50年来,伴随着人类星际开发的步伐,几乎每个星球都有凶猛的Zerg的踪影,因为正好矽晶矿就是Zerg族生存所必须的食物。

车曼博士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不停地发抖的身体了,克达姆行星上的可怕经历使得所有人谈虫色变。他强忍着恐惧感,走向卧室。
 
车曼博士的睡眠被凄厉的警报声惊醒了,床头的信息机打出的短消息指有一队不明生物体正以近百公里的时速迅速接近基地,时间倒数计时显示大约5分钟后接触。

马林10号和他的战友们明显地感到了地面的震动,基地里所有的灯光都被打开,强光穿过迷朦的惨绿色夜雾,地面厚厚的灰尘在一上一下地跳动着。马林10号不安地紧扣着手上高斯来福枪的扳机,注视着前方无边的绿色迷雾,手上正在慢慢渗出汗液。头盔上耳机里噼噼啪啪地发出静电的响声,以及凄厉的基地警报声。

"别害怕。"耳机里传来一阵轻柔的女声,是梅迪1号用单通道频率在安慰他。马林10号回头看了看20米开外的女医务兵,看到她头盔里明亮的眸子和散落在额前的几缕金发,他感激地点了点头,继续紧张地看着前方。

扑击时时速达120公里的Zergling从浓雾中扑出来的情形,像是瞬间出现的一群魔鬼,密密麻麻的高爆枪弹从几个Marine队员的手中同时狂泻而出,织成数道夺命的光网,将最先出现的三只尖爪长尾的Zergling打成了红白混杂的肉酱碎片。没有人能够说得出眼见无数的邪恶猛兽穿破高爆弹网扑到你面前的感受。前赴后继的Zergling们狂怒地穿越自己同伴尚在空中飞舞的血肉碎片,扑向人类的战士们。

两只Zergling首先扑到了站在最前面的马林5号的身上,尖利的硅质利爪伴随着高速的冲撞将马林5号的双臂猛地扯脱,失去双臂的战士跪在地上高声惨叫,一条断臂带着高斯来福枪呈弧线状在空中飞舞,他被随后扑到的几只Zergling扑倒撕成了碎片。

马林10号被惨烈的场面震撼了,他的脑子无法思考,只是机械地紧扣扳机,将枪弹持续射向不断扑到的丑陋生物身上。突然之间,两只Zergling一上一下向他扑来,他本能地向上空的那只疯狂的射击着,Zergling在马林10号歇斯底里的叫喊声中彻底分崩瓦解,凭着巨大的冲力,那只闪烁着邪恶绿色的眼睛的头颅向马林10号面部猛地撞来以至他不得不举起手肘来抵挡,和血肉碰撞的结果是他的面罩上洒满了猩红的血。就在面罩自动清洗功能工作的1秒种内,另一只下方攻击的Zergling扑上了他的左腿,速度加尖爪刺穿了厚厚的盔甲,刺进了他的肉体。他像陀螺一样高速旋转起来,感觉到左腿从他的身体飞离出去,感觉到巨大的疼痛,感觉到空气中有毒的氯气正在侵蚀着他裸露在外的伤口。他想到了死亡。

迷离中有人紧紧地抱住了他,疼痛消失了,断腿处的盔甲自动封闭起来,人也清醒起来。他回头看到了,是梅迪1号在帮他疗伤。他重新打起精神,坐在地上,举起手中的来福枪朝继续向他俩扑来Zergling射击着。梅迪1号仍然在背后抱着他,他感到了极大的安慰。

保安主任阿米博士在作战室通过立体电视观察着他的战士们的英勇作战,直到最后三只Zergling转身逃跑,战斗结束了,我方损失了4名Marine。他下令建造防卫地堡,重型武器工厂和航空器工厂,以及建造更多的步兵战士。

清晨的时候,侦察卫星发射上空,发现了Zerg的基地在东方700公里的一个平原上。马林10号的断肢重生成功,重新回到了岗位上,这一次,他被命令进入新建成的地堡中。用厚重而高强度钛金属制造的地堡是步兵们抵挡Zerg进攻的最好屏障。在地堡自动门关闭前的瞬间,他不由自主地看了看后方兵站平台上的梅迪1号,雪白的医疗兵盔甲在初升的蝎子恒星的光芒照耀下显得分外娇艳。谢谢你,梅迪1号。他用单通道频率表达了自己的心声,耳机里传来一阵银玲般的笑声。他自己也笑了。

突突随着其他两个Zergling狂奔了两个小时后已经筋疲力尽了,他们决定停下来休息并呼叫领主。突突的前爪和前胸被人类的高爆枪弹打伤,他把血淋淋的前爪深深地插入眼前的一块岩石里,慢慢地吸收岩石里的硅物质。这附近没有矽晶,硅物质太少,形态稳定不太容易分解。突突感到体力正在下降,他无力地仰天倒在地上,其他两只Zergling正用碧绿色的眼睛关切而又毫无办法地望着他。

天边飘来了一个巨大的水母状的大气球,这是Zerg族的领主奥佛鲁。奥佛鲁用长长的触须把突突和另外两个Zergling吊起来,收入自己的怀中,然后向Zerg基地飞去。突突感到了奥佛鲁怀中的温暖,他的体力在领主的滋润下慢慢地恢复,伤口也在愈合。大战过后的疲劳终于向他袭来,于是便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一股酸酸的暖流涌入突突的脑子里,他醒了过来,Zerg族的营地到了.领主把他轻轻地放下地面,放在营地附近的一块小型高地上.从这里可以观察到在富含矽晶矿的山谷环抱中的整个Zerg营地.巨大的孵化池在初升的阳光下发出古褐色的闪闪光泽,一只只幼虫从孵化池里蠕动着爬出来,随即结蚕开始孵化,稍远处几十只灵活的工蜂忙碌地在孵化池和矽晶矿山间奔走,把一块块的矽晶矿采集起来放入孵化池中.

一派繁荣的景象,也是可悲的景象.突突呆呆地望着空中慢慢飘动着的领主奥佛鲁,思绪无边无际地和领主交流着.Zerg族是爱好和平的,他们从来就不想打仗.矽晶矿是他们唯一的食物,生存的依靠,如果不是可怕的人类,仅仅这一块矽晶矿山就足以让一只领主带着几只Zergling快快乐乐地吃上几百年.

掠夺成性的人类就像魔鬼一样紧紧地跟随着Zerg族群,到处跟他们抢占矿星.一旦和人类相遇,战争就是唯一的选择,而战争的结果,就是这样的一块宝贵的矽晶矿在双方疯狂扩军,高速提炼的情况下在几十天内消耗一空,如果战争争持不下的话,整个星球的矽晶矿也会在一年内耗尽,谁都没有捞到什么好处,整个星球上只会布满两个族群无数的尸体和鲜血.历代领主们始终都无法理解为什么人类对于这些对人类来说并不是至关重要的矿石,至少不是食物和生活必须品,却要花费无数生命来争夺,和Zerg族群势不两立,以至战祸几乎遍及整个银河星系.

随着咕吱咕吱一连串声响,一批Hydralisk孵化出来了,营地里顿时充满了欢快的叫声.和Zergling不同,Hydralisk是专门用于战斗的经过基因改造而孵化出来的Zerg生物随着咕吱咕吱一连串声响,一批Hydralisk孵化出来了,营地里顿时充满了欢快的叫声.和Zergling不同,Hydralisk是专门用于战斗的经过基因改造而孵化出来的Zerg生物,通过向远方喷射有剧烈腐蚀作用的酸液来攻击对方,是Zerg族第一种拥有远程攻击能力的战斗兵种,比Zergling这种由Zerg平民装备尖利的硅爪进行近身搏击的效率高多了,特别适合对付人类的高爆枪弹.

又一批Zergling孵化出来,嘣嘣跳跳地跑到突突的身边聚成一群,嘎嘎的叫声响成一片.突突望着这些初生的同伴,想起昨晚进攻人类基地时十几个Zergling同伴被高爆枪弹打得四分五裂的惨烈情形,他无法高兴起来,刚才领主的思绪告诉他,当战争扩大后,双方同时集结大量军力火并时,残酷和壮烈的场面是无法想象的.

Zerg族人的沟通是复杂的混合方式,和领主的沟通是通过心灵相通的方式直接用思绪感应,而其他同伴之间则是气味和声响的结合.所有Zerg生物都无需呼吸,却都拥有杰出的嗅觉以及发声和收音的器官和能力.气味是进行复杂的语言表达的主要方式,声响则是表示简单的个人情绪的方式,比如高兴和悲伤.

有一种特有的辛辣气味是所有气味在空气中散播得最快最广的,也是最容易引起嗅觉警觉的,这种气味被Zerg族用来作为警报系统.突突和其他所有的Zerg族生物都在这个时候同时嗅到了这种气味----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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