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季荒诞的青春:家教篇 (友情支持)

老电影

闲哥他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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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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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放纵的日子有时欢乐如歌,有时寂寞如水。记不清多少次我们流窜到其他高校的舞会上,在缠绵的流行歌曲和躁动的荷尔蒙的催动中搂着女生款款起舞,或是在节奏劲猛的disco 声中聚在一起张牙舞爪,群魔乱舞;也记不清多少次我们在深夜醉酒的街头,晃着酩酊的脚步,喧哗笑骂,引吭高歌;但在那些狂欢后醒来的早晨,我们又陷入下一个无所事事的轮回,百无聊赖地盘算着今天该干点什么。

其实"今天该干点什么"并不太让我们困扰,因为往往在想清楚之前,大半天的时光已经不知不觉过去了。要是真遇到实在无聊得没法打发的日子,我们最终总会想起毛主席他老人家"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教导,晃到教室坐下,盯着老师发上半天呆。

相比之下更让我们困扰的是"今天该吃点什么"。更准确的说,是"今天的伙食从哪里来"。我们这拨人都是每月定期家里给生活费,大约都是五六十块的样子。按理说这么多钱要是规规矩矩吃学校食堂的大锅菜,应该是有富裕的,但我们长期以来却一直饱一顿饥一顿,因为每次一有人拿到钱,我们大伙会一同杀到他那里打牙祭,至少是每人两份小炒外带一瓶酸奶,经常还是下馆子大吃大喝一顿,总之很快把他的生活费共产掉。接下来就是等下一个人的生活费到帐。每当大家都穷困的时候,我们只能靠学校食堂卖的两毛钱四两、泡在酱油汤里见不到一星油花一根菜叶的纯"阳春面"填肚子。

为了吃饭这样一个简单的理想,小鱼儿经常到外面的围棋社下赌棋"宰凯子"。他的惯用伎俩是在棋社看棋时故意指指点点露些臭手,引诱下棋的人跟他下赌棋。这方法最初挺灵,给我们带来不少收入,但当所有的棋社都传遍小鱼儿其实是个围棋高手的时候,这条收入渠道也就不复存在了。

后来我们又找到一个挣钱的法子,就是我出去做家教。
 
很高兴看到了《那一季荒诞的青春》的续篇,以前的那一篇画电影票就给人印象深刻
 
这作者, 一看就是尖子生. :p
 
好!
等我有空了慢慢看。
 
在我们这帮哥们里,也就我还稍有真才实学,特别是英语,中学打下了相当不错的基础。那时候能请的起家教的人家不多,但报纸上也不时能看到找家教的小广告,其中找英语家教还是相对最常见的。

花了两三个星期的时间我找到了第一份家教的活。那是教个初二的小男孩英文,每周一次,每次两小时,十五块工钱。这份家教的收入那时候对我们来说应该是相当丰厚了,但除了下馆子喝酒的次数稍微多了点,吃"阳春面"、饿肚子的频率并没见少。

给那孩子做家教的时候,每次有空我还跟他海阔天空闲扯一会儿。虽然我们自己做人不端,给祖国花朵我还是主要讲成才励志那些正面的东西。当然有时也会给他扯些资产阶级自由化的道理,比如告诉他为什么共产主义这样美好的理想其实否定了人的个性,是不切实际的云云。那孩子每次都被我忽悠的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我。后来孩子他妈告诉我,说这孩子跟她说,这世界上他第一崇拜的是周总理,第二崇拜的是我这个家教。我回去跟哥们一说,大家笑翻了!

好景不长,那个家教做了几个月之后,男孩家里出了变故,孩子的父亲去世了。孩子妈妈含着眼泪付了我最后一次工钱,说谢谢我这么久给孩子的辅导,她家的情况没办法再请家教了。我心里酸溜溜的,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又开始找新的家教工作。
 
在我们这帮哥们里,也就我还稍有真才实学,特别是英语,中学打下了相当不错的基础。那时候能请的起家教的人家不多,但报纸上也不时能看到找家教的小广告,其中找英语家教还是相对最常见的。

花了两三个星期的时间我找到了第一份家教的活。那是教个初二的小男孩英文,每周一次,每次两小时,十五块工钱。这份家教的收入那时候对我们来说应该是相当丰厚了,但除了下馆子喝酒的次数稍微多了点,吃"阳春面"、饿肚子的频率并没见少。

给那孩子做家教,除了教他英文,我每次还跟他海阔天空闲扯一会儿。虽然我们自己做人不端,给祖国花朵我还是主要讲成才励志那些正面的东西。当然有时也会给他扯些资产阶级自由化的道理,比如告诉他为什么共产主义这样美好的理想其实否定了人的个性,是不切实际的云云。那孩子每次都被我忽悠的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我。后来孩子他妈告诉我,说这孩子跟她说,这世界上他第一崇拜的是周总理,第二崇拜的是我这个家教。我回去跟哥们一说,大家笑翻了!

好景不长,那个家教做了几个月之后,男孩家里出了变故,孩子的父亲去世了。孩子妈妈含着眼泪付了我最后一次工钱,说谢谢我这么久给孩子的辅导,她家的情况没办法再请家教了。我心里酸溜溜的,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又开始找新的家教工作。
“这世界上他第一崇拜的是周总理,第二崇拜的是我这个家教。”
哈哈哈哈,不是这男孩太单纯了,就是你太能忽悠了。

别不是下一个找的是一个祖国小花朵,也这么崇拜你吧。。。
 
有一天看到一个广告说要找英文口语家教。小鱼儿说:"这个拿下来咱们就发了!"发了,当然不至于,但口语家教的要求比一般家教高出很多,那个年代能胜任的人很少,的确可以开出好几倍的工钱。

那个广告里没写价钱,我跟小鱼儿合计了一下,觉得要一小时二十到二十五块应该差不多随行就市。于是跟那家电话联系了一下,说好第二天晚上到他家面谈。

敲开门,迎我们进去的是个近五十岁的妇女,笑容可掬。我跟小鱼儿恭敬地叫了声阿姨,端正礼貌地坐到她客厅的沙发上。我一本正经地自我介绍了一下,谦虚谨慎地夸了下自己英语怎么好,怎么轻松过了英语四六级。小鱼儿在一旁帮衬着说我在学校是英语协会会长,经常组织有外宾参加的联谊活动,跟外宾交谈对答如流等等。我心说小鱼儿可够能编的,我在英语协会不假,不过只是N个副会长中的一个,也从没组织过跟外宾的联谊活动,其他活动倒是组织过几次,都是为了给这帮哥们泡低年级妹妹提供方便。

那阿姨听得挺满意,跟我们说她是给她女儿找口语家教。女儿的未婚夫在美国做博士后,女儿几个月后就要跟他结婚出去,所以想请个家教让女儿突击强化一下英语口语。

小鱼儿拍着胸脯说没问题。阿姨于是问课时费怎么算。我说,一小时二十五吧。

"啊?这么贵啊?"阿姨脸色一变,显然吃了一惊,"家教不是都一小时七八块钱吗?"

我心里一凉,心想,看来她没这么多预算啊。

小鱼儿接过话茬慢条斯理地说,阿姨啊,是这样的,教口语和教中学英语文法不一样,对老师要求很高的啊。老师呢,不光得英语好,发音还得标准,这可是需要很长时间积累的,很不容易啊。很多英文专业毕业的学生因没多少机会和老外打交道,也都干不了这活,所以呢,这个价格真的不能算贵啊,阿姨。

阿姨沉吟不语。

小鱼儿又说,阿姨您要是嫌贵,一小时二十也行,或者每次时间短点能省点钱。

阿姨支支吾吾了几句说,那让我想想再跟你们联系吧。

从阿姨那出来,我和小鱼儿都估计戏不大。果然两天过去了,阿姨那头没什么消息。小鱼儿贼心不死,说,再打电话问问,不行咱们降价!

电话那头,阿姨的声音客气而冷淡:哦,我们决定不请家教了。

价钱上还可以再商量,我忙说,要不十五块一小时?

不用了,我家邻居中有个工程师出过国的,他答应免费教我女儿。

放下电话,我很沮丧。一条财路就这样断了,小鱼儿也气得呀呀乱叫。

"他妈的!"小鱼儿忽然大叫一声,"不让咱挣钱,咱泡他女儿!"
 
"他妈的!"小鱼儿忽然大叫一声,"不让咱挣钱,咱泡他女儿!"
哈哈哈哈。。。。
我们那时练口语和泡妞都是去北京紫竹院的英语之角
 
期待下文!咱们这些青春尾巴都要抓不住滴,就在这好好缅怀一下吧
 
小鱼儿剑走偏锋,真是太有创意了!

"好啊好啊!"我乐不可支。

那会儿我和小鱼儿都没有女朋友。小鱼儿虽然年纪小,但从十二岁就开始泡妞,而且是很色情的那种。我一直没搞明白,男孩子在心理生理上竟然都能那么早熟。大一下的时候,有一次小鱼儿喝醉了酒,一边大哭一边"小双""小双"的用家乡话叫一个女孩子的名字。后来我们知道那是他中学时的女朋友,那天跟他分手了。之后小鱼儿对男欢女爱的事再也没什么兴趣,只是整天跟我们这群狐朋狗友鬼混,要不就是泡杯茶,点支烟,坐在宿舍里摊开棋盘下棋打谱,过得倒也自在逍遥,很是洒脱。

我那时刚刚放弃了一段苦苦的等待,明白了自高中以来一直暗恋着的那个女孩终于因为阴错阳差而跟我擦肩而过。幸好我生命中有这些哥们相伴,喧闹、豪放、江湖儿女般的生活填充了我孤零零的寞落。小鱼儿有时会劝我交个女朋友,别跟他们瞎混了,可我怎么都提不起兴致来。但这次小鱼儿掷地有声"泡她女儿!"的提议太戏剧性了。这么有趣的主意如果不试试,实在可惜。于是毋需说清楚到底是我泡还是他泡,又到底泡到什么程度,我们立刻出台了第一步泡妞方案,即白天往她家打电话。我们的估计是她女儿既然很快要出国,或许已经不上班了,白天应该在家待着,而她父母这个时候肯定不在。

第一次打电话过去没人接,我和小鱼儿都有些扫兴。第二天上午,我们又把电话打过去。对面的铃声响了好久,又是没人接。我失望的看了一眼小鱼儿,正准备挂,铃声忽然停了,听筒里传出一个女孩子清脆的声音,"喂?"

我兴奋得一时不知所措,连忙说,"嗯,嗯,我......是xx大学的学生,是来应聘口语家教的。"

小鱼儿也连忙把耳朵凑到听筒边,眼睛都不眨一下。

"哦,我妈不在家,你晚上打过来吧。"女孩漫不经心的说。

"哎哎,等等,"我生怕她挂了,赶紧说,"你妈说她准备找个邻居工程师做家教,嫌我们开价太贵了。要不你再跟你妈说说,价钱上可以再商量。对了,要学英语的是你吗?"

"是我啊,行,我跟我妈说下。"女孩说话很快,感觉爽直得没心没肺。

为了接近主题,我又打开话匣子自我介绍一番,随即又把话题从学英语扯到大学生活。正准备问她哪里读的书,现在在做什么,她那头不耐烦地打断了我。

"你这人怎么这么麻烦?要泡我就直说!"

哇塞,这样的女孩真没打过交道,我一时语塞。

小鱼儿立刻抓过电话,"嗯,我叫小鱼儿,南天的哥们,我们就是要泡你。这周五晚上出来吧!到我们学校来跳舞。"

"好吧。"出乎我们意料,女孩很爽快的答应了。
 
如果我是个小说家,这之后应该演绎出一个可歌可泣铭心刻骨的爱情故事。但我不是。在我荒诞青春的故事集里,爱情只是这些故事后面一曲淡淡的忧郁的背景音乐,只有在主人公们都沉寂下来的时候才若隐若现地响起。而陈述这些故事也不是为了感动读者,而是为了记录那一段段往事,好让我在回首的时候能够拼出那段历史。不论读者觉得这段历史是多么无趣,对我来说,它都是我生命中一程美丽的风景。所以我决定尽可能真实的讲述这些故事,所有与事实出入的地方都是因为有些模糊或缺失的记忆必须被文字修复,或在所难免的,修饰。

在学校舞厅门外见到小拽的时候,我们都没花什么工夫就认出对方。她一定自我介绍了,但此刻我已经完全记不得她的名字。不久之后我们这帮哥们给她起了个外号,叫"小拽",就是她一直在我记忆中的名字。(在我们的方言里我们叫她"小zhuai",二声,语义最接近的应该是这个"拽"字吧。)

小拽大约跟我年龄相仿,相貌平平。她那天的装束也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她当时一边旁若无人地嚼着口香糖,一边东张西望打量着每个来参加舞会的男生。记忆中她当时是一副小太妹的神气,跟其他站在舞厅门口略带羞涩等待男伴的女生形成鲜明对比。

我有点诧异,这样个女孩竟然是个美国博士后的未婚妻。那天晚上我和小鱼儿轮流陪她跳舞,中间不时停下来坐一起闲聊。原来小拽是某职业大学刚毕业的学生,家里给介绍的这个美国博士后男友,见过几次面就订婚了,很快就要跟他出国。小拽性格奔放,大大咧咧,动不动就咯咯的笑出声来。

舞会结束后,我们又拉小拽一起去夜市吃田螺,喝啤酒。小拽本来也不拘谨,几杯酒一下肚,就开始跟我们称兄道弟了。

次日中午我们那帮哥们一起吃饭,大家问起小拽长得怎么样。小鱼儿说,"不怎么样,不过还是蛮好玩的"。

大家跟我俩打趣说,你们谁上啊?

小鱼儿说,"这得看南天的了,要是他没兴趣,嘿嘿,我就义不容辞了。"

我说,"兄弟,大哥这回就让给你了!"虽是调侃,但我想像中的女友跟小拽确是天壤之别。

"真的?"小鱼儿认真地问了一句。

"当然!"

"那好,兄弟就不客气了!"

我们一阵哄笑。

这之后主要是小鱼儿和小拽的故事了,细节我也不甚了了。大体的轮廓是小鱼儿经常约小拽出去,有时也拉我一起。后来有一次小鱼儿白天摸到小拽家里,回来之后跟我说,搞定了。

我问小鱼儿对小拽是认真的吗。他说,认真个头啊!就玩几个月,她可是要出国结婚的啊!

这以后小鱼儿经常带小拽一起跟我们这帮朋友混在一起,特别是没钱的时候拉小拽进来又多了张饭票。小拽人也好爽,跟大家都混的很熟,从来不介意每次买单。

那年的夏天因为小拽的加入,我们的吃喝玩乐活动频繁了许多。夏天结束的时候,小拽要去美国了,她最后请我们喝了顿酒。酒桌上她给我们一个个敬酒,很快就醉的不行,到厕所吐了好几回,每次吐回来又继续再战。到后来一会儿大哭一会儿大笑,还趴在小鱼儿身上边哭边说,"我不去美国了,不去美国了"。

小拽走了之后,我们的生活又回到了往昔的样子。我又做了一两期家教给大家补贴伙食,小鱼儿又跟以往一样逍遥自在的生活,仿佛小拽不曾存在过。

小鱼儿大学四年里没交过其他女朋友。毕业后他分到距我几千里之外的重庆工作。很多年后我们见过一面。那次是我第一次从加拿大回国看望父母。中间我专程抽了一个星期飞到重庆找到他。他混得不太如意。虽然多出了几分稳重,但及时行乐的洒脱还是一如从前。

在一个火锅店里,我们光着膀子大汗淋漓地吃火锅喝啤酒。席间我问起他的婚姻状况,他告诉我,他还是一个人。忽然我想起小拽,问道,你还记得当年我们找家教泡上的那个女孩吗?

"小拽?"小鱼儿看了我一眼,"我当然记得。"

他神情恍惚了片刻,忽然笑了。

那时候真是挺好玩的,他说。

(完)
 
鼓掌,真事的故事总是比小说编出来的情节精彩。
真实的故事总是在你想不到的地方拐弯,让你觉得不应该那样,结果就是那样。
 
这是谁的马甲,文字这么老道。像是八老里的一位。赞一个没说的。:D
 
他乡大侠,大家总提八老,到底哪八老啊?
俺就知道这位是水楼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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