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女之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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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中的靖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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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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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小,我就不爱红装。
弹硫硫,扇PIAJI,攻“山头”。 摔泥泡,男孩子们的玩意我都信手拈来。
以至于我弟在外边被人欺负,都是我这个当二姐的义不容辞地到外面帮他摆平。
我小学的班主任对我的评价是,除了太淘,没别的毛病。
我的人缘一直好极了,选班干部时,我的选票统统来自男生。
他们都认为我很侠义爽气。为此,我一直很得意。
直到我刻骨铭心的初恋遭到了致命的创伤。
当我鼓起勇气向我喜欢的男孩表达时,我听到那个男孩扭捏的回答说,对不起,我一直当你是哥们的。
受到了如此沉重的打击,我幡然醒悟,洗心革面,返回女儿本色。
英语里有一句成语,叫做豹子去不掉身上的斑点。
这话比咱们母语里的那句受听点,说的都是一个理。
我是说,骨子里的东西是很难改的。
别看我梳起了及腰长发,穿上了拖地长裙,娥眉粉黛的,
德性其实还和以前差不多。
能深刻体会到这一点的,无疑是我的老妈。
老妈那会儿其实并不老。也是正当年的时候,斗志冲天。
每天眼睁睁地看着我作着她不能忍受的标新立异的事情,就象一头前面一直晃抖着红布的西班牙斗牛一样血脉喷张。
偏偏年轻的我那时又有着敢于斗牛的凌气。
当一个人愤怒的时候,挑衅无异于是窜到喉咙眼儿的芥末面。
更何况这个愤怒的人是我妈。
那时侯我们家只要我妈和我在家,总是天昏地暗,地动山摇。
我妈每每总会以那句耳熟能详的台词做为她收金鸣锣的信号,怎么会生你这么个女儿呢?
然后我那乖巧的姐和我那懂事的弟就会以或是哀怨或是痛惜的眼神盯住我这个忤逆不肖的家中黑羊。
我承认,他们俩的凝重的目光无疑比我妈那句气急败坏的话对我心理产生的震慑作用要大的多。
好不容易,他们总算巴巴地熬到了我待嫁的年龄。
我的大男子主义情节让我对男人的要求有如雪山上的那朵雪莲花儿那么高,不可及。
我说,男人应该雄韬武略,男人应该虚怀若谷,男人应该气吞万里如虎。
我的男同事们都摇着头说我不现实。
我的女朋友们都跳着脚的对我喊着坚持就是胜利。
我的家人们则变得越来越绝望。
直到后来我遇到了我的真命男人。
他长得一点也不经天纬地,他处处跟我斤斤计较,有时急眼了他还会采取老甘的非暴力不合作。
这些我都认了,完全忘了我当初对完美男人追求的那股执着劲。
我相信缘分,缘分要来,谁能挡得住啊?!
我象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刚被人纳进门的小妾一样,一下子变得低眉顺眼起来。连带着对我周围的人的气焰都弱了下来。
我妈看着我一日日的可喜的变化,生怕夜长梦多,忙不迭地催我们赶快成婚。
自己过日子了,我得亲自操心柴米油盐酱醋,我才逐渐懂得生活并不如我想象的容易。
我妈这时也退了休,忙了大半辈子,一下子变得无所适从。
两个女人,一个过了更年期,一个过了青春期,终于都静了下来。
后来我到外地工作,远离了家,心中每每最想的,竟是当年和我“势不两立”的妈。
过年回家,我妈总是会做我最爱吃的红烧鱼和酱猪蹄,看着我吃得嘴巴油忽忽的,就禁不住嗔怪到,那么大的姑娘,还那么点出息!
但不同以往的是,脸上挂着笑。
要离家了,我妈就会躲到卫生间里不出来,把水龙头弄的哗啦拉地响,我们姐弟三个都明白,我妈是在里面哭呢。我姐夫和我老公这时就知趣地到楼下去喊出租车。
我妈出来时,鼻头红红的,嗓音囔囔地嘱咐我说,路上乱,别丢三落四的。
我就贫嘴说,不丢三落四还是你姑娘我了么?
钻进车前,我嬉皮笑脸地跟妈说,来,抱一个。
拥在老妈温暖的怀里,我忽地就再也忍不住眼泪,我说,妈,我舍不得你。
我是真地是舍不得。妈越老,我越舍不得。
我妈就会反过来说我,你不回来,家里太静,你一回来,家里就太闹,快走吧,好让我清净清净。
说让我走,仍是抱住我。
家里的男人们就会拉开我们,催我赶紧进车,说,你就别再逗惹她了。
两个人,一个在车上,一个在车下,这时都是红肿着眼睛,互相挥着手,嘱咐着对方注意这注意那,直到车子开走。
这样的一幕,年年如常上演。
再后来,我怀上了嘎嘎。因为妊娠情况危险,医生建议我待家保胎。
我于是请了长假,乐不得地跑回了娘家。
我只跟我妈说我嘴谗得不行,想吃大拉皮和干豆腐想得睡不着觉。
我知道我妈的禀性,真跟她吐了真情,她倒会担心我担心得睡不着觉。
我妈连半点疑心都没起,知道我打小就是个谗猫儿。更何况这会儿我又有了身孕。
但我妈觉得我对自己的要求也太不严了,就为了嘴谗,撂了工作,扔下老公,颠颠地一个人跑回了娘家,忒不成体统了。
我妈又开始跟我叨唠她们那个年代的老黄历,她说,我生三个孩子,一天假也没跟单位请,没人帮我看,还不照常被评为先进工作分子。我那会子也嘴谗得慌,可是。。。
可是除了苞米面窝窝头,怕也没什么好解谗的!我抢过话来揶揄她到。
我妈看着我摇摇头笑了,说,现在的年轻人啊。。。
接着我妈又说,要说上海也真是,那么大的地方,就没有卖拉皮和干豆腐的?!
我撇嘴到,可不是,还国际化大都市呢?!
我妈嘴上撵我回去,心里面还是愿意我留下来。
于是娘俩每天都锁定一个目标,或是大街小店买宝宝衣物,或是到农贸集市买鸡鸭鱼肉,忙得不亦乐乎。
左邻右舍的看着我们娘俩每天搂脖抱腰地出出进进,都跟我妈说,还是生姑娘好啊,临老还能做伴儿。
我妈这时就留露出特自豪特幸福的模样,压根忘记了当初我是怎么把她气得半死不活。
我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老公打来电话,督促我及时进行胎教。
不能让咱姑娘输在起跑线上啊,老公语重心长地在电话那边说。
我连忙说,首长,您说得对,我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我和我妈立马跑到批发零售画报的大棚,挨家挨户地找漂亮的女娃像。
不找还真不知道,敢情漂亮娃娃像都是秃小子的。
一个卖画的老太太截住我们说,姑娘,我这家是整个市里最全的,你要的我们家要是没有,你就甭费事找了。
我说,那太好了,我要漂漂亮亮的女孩像。
老太太二话不说,刷刷地甩过来几张说,都是黑眉小嘴,大双眼皮,胖嘟赌的,人见人爱的。
我递眼过去,漂亮是没的说,但都不是我要的女孩像。
我妈埋怨说,你这老太太,我们不是说的很清楚么,要女孩的,人家爹让要女孩!
老太太手一挥说,我卖了这么多年的娃娃像,都是要小子的,怎么现在又时兴丫头了。
然后,那老太太用象白雪公主她后娘似的恶毒的眼光死盯盯地打量了半天我的大肚子,说,姑娘,你怎么知道你肯定生丫头啊,我看你这样,还八成是小子呢!
我像听了咒语似的,打了一哆嗦,赶紧挑了张秀气的,走了人。
到了家,我把娃娃像挂在我床对面的墙上,看着画片上那个粉雕玉琢的大头娃娃,不免挨声叹气。
其实我心里面是喜欢男孩的。
我惧怕女孩,怕她淘气,任性,叛逆。
就像我以前那样。
我一想到,有朝一日,我换成我妈,跟我的女儿成天翻天覆地地吵吵闹闹,让我苦口婆心地对着她唠唠叨叨,而对方还是烦不胜烦,无动于衷,依然故我,我的妈,我就不寒而栗!
我于是问了一句我从来都没有问过的傻话,我说,妈,你现在后悔生我么?
我妈瞥了我一眼,倒也没客气,说,怎么不后悔,我在你身上操的心最多。
这话倒挺客观。我承认,我姐和我弟在家里做的过分事加一块儿也不及我做的坏事的三分之一。
在我的记忆里,人家姐弟俩从来都没挨过我妈或我爸的胖揍。尽管我爸打心眼里偏向我。
我妈叹了口气,说了一句在我听来比那曾经的亿万富姐说的不知经典多少倍的哲言,
我妈说,哎,当妈的不容易,当一个有个性的女儿的妈就更不容易!
我妈补充地说,要不是当年我管得紧,你今天能这么成材,这么出息么?
我想逗她说,您老要不是管我管得那么紧巴,我成长得会更茁壮的!
但我没说,我想,何必去打击她老人家的成就感呢,况且,连我现在也弄不清我今日的成材是不是真的出自我妈当年严管厉教的成果。
我在小学时因为搞生日PARTY,听邓丽君的“河里的青蛙从那里来”而被冠以资产阶级情调泛滥严重遭全校通报批评;
我在初中时因为写得一手惟妙惟肖的“家长阅”侠肝义胆地替广大考试不及格的同学代家长签名,后因可耻叛徒出卖不幸被捕,而让我们班主任在家长会上当着我妈的面别有用心的把我介绍成为年龄最小的家长。
我还因为受到“霹雳舞”电影的启迪,穿着牛仔裤,伴着成吉思汗和热情的沙漠的狂猛节奏,开创我们班跳迪斯科先河最后受到教导主任一干人马的粗暴干涉和残酷镇压 !
每一次事发最终都不可避免地导致我和我妈之间惨烈的星级大战。
完了,我妈痛心疾首,我斗志弥坚!
往事不堪回首啊!
可现在的问题是,人民内部出现矛盾。
我老公认识我的时候,我多少已经改邪归正了,所以他并没有经历过我给我妈带来的那么惨痛的心路历程。
打知道我怀孕起,我老公的“咱们姑娘”就没离开过口。好象那染色体XYY是他说了算似的。
我何尝不知道,我老公的“女儿情节”有多么深重,决不亚于我的“男孩情节”。
每次他看到别人的娇滴滴的女儿,搂抱在怀里就稀罕地不撒手。
他总是说,生个女儿多好啊,象你一样,调皮活波,我喜欢!
要说这本来算是我老公对我说的难得的肉麻话了,但我却有苦难言,受用不得。
我只会说,哼,象我有什么好?!
后来他的大学哥们,研究生的师兄弟们都象商量好了似的,生得清一色的 娘子军。
众人皆悲他独喜。
他说,看来是有科学根据的,搞电脑的十之八九生姑娘。
人算不如天算,万万没想到的是,搞电脑的那十分之一不生姑娘的让我那可怜的老公点儿背给赶上了。
怀孕后期,我的体态特征越来越恐怖。脸象胖头鱼,肚子上面好似顶了个哥滋拉蛋,嘴唇翻得犹如非洲土著。
脖子和胳肢窝黑得好象半辈子没洗澡。
所有见着我的人都一口咬定我会生儿子,说是丑男俊女。
肚子里的嘎嘎也跟我们闹,去做B超,隔三四五,一会是男孩,一会又变成女孩。
我给老公打电话,报喜不报忧。
老公倒也镇定,铮铮地说,肯定是女孩!
临生产的前半个月,老公终于跟单位蹭下了假期,提前赶了回来。
我那时茁壮得几乎已走不动道。
老公看着我翻天覆地的可怕变化,惊恐不已。
我特理解他。没怀孕时,哪个老婆在自己老公眼里不是一仙女呀?!
住院前做B超体检,我姐特意给我们找了个最权威的大夫。
刚躺上去没多久,就听女大夫给一屋子的实习生说,看看看看,人家的多亮堂!
众人都点头称是,说,亮堂亮堂,真是亮堂。
我和老公不明白。老公于是上前很谦卑地问,请问,什么是亮堂?
我看我姐在一旁抿着嘴笑,却不答话,已经明白了八九分。
女大夫用鼠标给我老公指向屏幕说,亮亮堂堂的带把的,看着没有?
我看到我老公神情紧张地看了半天,之后,仰天长叹,甩门而去。
就把我那么四仰八叉地扔给了一屋子人。
女大夫不满意地问我姐,怎么回事,你妹夫?
我姐赶忙解释说,受打击了,人家是想要女儿的!
女大夫嘴撇得什么似的,说,这号主儿,我见了多了,得着便宜卖着乖!
她帮我擦好肚子上的糨糊,拍拍我说,妹妹,甭理他,看明天咱生个大胖小子,有他偷着乐的时候!
我彼时在心里面正是偷着乐的时候。我终于有了自己的小男子汉!
我提好裤子出去找老公,看见他正对着走廊的墙壁发呆。
我压住心头的窃喜,上前扶住老公,悲切地说,咱们走吧。
生产那天,正是腊月十八。老家零下34度,嘎嘎地冷。
我于是灵机一动,给儿子取名为嘎嘎。
嘎嘎不负我望。
初始就透着男子汉的彪虎气质。身体嘎嘎地壮,哭声嘎嘎地响。
老公重担在肩,上老下小的,都靠他一个人打理,忙得昏天黑地。
倒是暂时忘记了无女之痛。
夜深人静时,我听着他们爷俩熟睡的安详的鼻息声,心里溢满了幸福。
嘎嘎百天的时候,我妈送我们娘俩回上海。
在站台送我妈走的时候,我们娘俩都哭得一塌糊涂。
我妈说,以前是舍不得你们,现在又舍不得下一辈了。
而我,在经历了怀孕之苦,生产之痛,养子之累的这一年里,充分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养儿方之父母恩。
我内心充满了悔恨和惭愧,为我以前对母亲的种种不孝,为我作为一个女儿,如此的立世之晚,懂事之迟。
嘎嘎长得越来越可爱。肥头大脑,总是挂着明媚灿烂的笑容。是小区里响当当的名角。
我和老公领他去南京路上的宝大祥,嘎嘎的胖胖的身子和可爱的笑容竟引起人们的围观,吓得我和老公左冲右突,才杀出重围。
老公再也没提他的女儿情节。
我和我妈经常通电话,互报平安。然后琐碎的家长里短被我们娘俩演绎得津津乐道。
适逢老妈的生日,我的生日,母亲节,是我必向她祝贺的日子。
我和老妈共同的语言越来越多,有时烫起电话煲来,缠绵得犹如一对情人。
看着儿子一天天长大,我又有了新的心思。
我跟老公说,我还想要个姑娘。
老公吃惊地说,天!你的罪还没遭够,刚恢复过来人模样,就好了伤疤忘了痛。
我说,那你呢,不想要姑娘了嘛?
老公看着儿子说,不想了,我儿子多棒啊,我挺知足。
我说,我不知足,我想再要个姑娘,做我的贴心小棉袄。
老公说,别瞎想了,不现实!
我没觉得不现实,我相信事在人为。
我开始张罗着移民。
直到我们的体检表下来,老公才意识到我是玩真格的。
我照会双方的家人,他们都说,疯了疯了,放着这头好好的日子不过,要到那边去受洋罪。
只有我一个人挺来劲,憧憬着儿女绕膝的美好前途。
我弟从深圳给我打电话说,看不出来啊,你现在改造得越来越贤惠了。
我不好意思的说,哪里呀,大器晚成呢!
临行前,我回娘家呆一个月。
老妈恨不得天天张罗下馆子,说,谗猫这回不彻底解搀,以后回来解搀成本太高了!
我拽我妈去美容店做美容,我妈说,你别说,捶捶打打,是挺舒服。
我和老公给老妈买了个大宝石戒指,我说,老太太,带上它摸牌,准自搂!
老妈非要给我买几套衣服,挑得都是花里胡哨特风格的那种。
都是以前我挣命要穿她挣命不让我穿得那些。
我说,诶,不简单,你敢让我穿这些了?
老妈说,我想开了,我现在觉得我姑娘穿得挺有味儿。
卖主在旁边一个劲儿地忽悠我妈,说,这老太太眼道真毒,都是我刚刚才进的港装正版货,独一套的,都不重样的,穿上倍儿倔!
我妈特得意地说,那是,给我二姑娘穿,人家有个性,穿得也得有个性。
我在一旁听得脸红脖赤的。
回想着曾几何时我妈拦着门口,死活不让我出门,口口声声说,我那身打扮出去,让她在这研究所的大院里再也抬不起头做人了!
真是时世移人啊!
回邻省和婆婆告别,我照样也给买了一个戒指。
性子火辣的婆婆带着戒指,明显地激动了,扭过头去,跟公公说,我伺候你一辈子都没捞着个戒指,临了还是我媳妇给我买的!
我心里这下就更坚定了信心,想,就冲这戒指,我也得生个闺女。
坐在加航的飞机上,心生怅然,古谚训,父母在,不远游。
老爸老妈都是快奔七十的人了啊。
更加明白了孟郊的那首游子吟。
父母的恩,做儿女的根本是报之不尽的啊!
加拿大果然是养人的好地方,没多久,我就又怀了孕。
老公慌了手脚,以时机尚不成熟为由,晓之以礼,动之以情地做了我数天思想工作。
我是王八吞秤砣,铁了心。
我说,儿子固然好,女儿更好!
好比我和你,你说,咱妈的生日哪次不是我提醒你啊!
我千里迢迢来这地方,不就这么个心愿么,虽然龌龊了点,好歹也是人之常情!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个机会,你还不遂了我?!
老公摇着头说,没想到我当初给你留的余毒这么深!
老公终于无可奈何地接受了事实。
我开始一心一意地等着生姑娘。
这次反应和怀嘎嘎时还真不一样。我没食欲,睡不好觉,懒得要命。
我在洗手间里吐得天昏地暗,边擦着眼泪,边说,好兆头,好兆头。
在街上,我看到那些年轻的女孩子们,鼻子穿得犹如牛老道,胸脯和屁股恨不得都见了天日,手里还装模做样地拿着烟卷。
我看得触目惊心,忍不住摸着肚皮,对老公说,以后咱姑娘要也这德行,如何得了?
我老公诧异地盯着我,半天才说,媳妇,你老了。
我体会了半天,终于明白他的意思。
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时尚,我看不惯新的事物了,证明我确已老了。
只是,只是,我想说,即便我能接受时尚,但我如何能接受我女儿是这时尚的一部分呢?
我是说,这所谓的时尚。
我越来越理解当年我妈的心情了。
三个月的时候我去做B超,医生婉转地告诉我,他们有原则,不得告之孩子的性别。
我说,得,又一个玩悬念的。
周围的人都知道我们老大是小子,知道我的心思,都不吝啬说我爱听的。
又说我皮肤好,又说我屁股后面没变形。又说我 肚子上的那根妊娠线没窜到心口窝。
种种迹象标明,他们这样告诉我,象极了女孩子。
甭管真话假话,听得我倒是心花怒放。
倒是有一个台湾男孩子,探不出深浅,下了课,拽住我说,恭喜你了,老师!
他指了我的肚子说,老师,你肚子尖尖的,一定是男孩,女孩子屁股朝外,肚子圆滚的!他最后朝我诡秘地眨了下眼,说,很准的呕!
我沉下脸,没好气地说,小孩子家家,不好好学习,这鸡婆的事倒拎得清楚!
心下里自此泛了嘀咕,回家问老公,肚子是圆是尖?
老公比量了半天,说,没有参照物,如何判别。
然后说,吸取教训,要两手准备,两手准备!
我狠叨叨地说,闭上乌鸦嘴,这回一定是姑娘!
渐渐地,越来越有了怀嘎嘎后期的表征。
我悲哀地意识到,不是不丑,时候没到。
劝自己要有思想准备,否则寄望越大,失望越大。
我开始探老公的口风,我说,万一要还不是女儿呢?
老公警惕地看着我,然后斩钉截铁地说,就此打住!无论男女!
我说,那我就跟别人生,直到生出姑娘为止!
老公一点也没被我虎住,咬牙切齿地说,爱跟谁生跟谁生。
受到老公如此地威胁,我只有把希望寄托在耶和华和观音菩萨身上。
苍天有眼吧,我说,你们谁灵,我以后就信你们谁。
后来的事实证明,中外的神,半斤八两,说不灵,都不怎么灵。
怀孕八个月的时候,我又磨着医生做了一次B超。这次,他们倒没跟我讲原则。
只是我听到了我害怕听到的结果。
老公在旁边倒是喜滋滋的。
他因为嘎嘎,现在已经彻底背叛了他当初想要女儿的信仰。
好啊好啊,正好给嘎嘎做伴儿,哥俩好啊!
消息传开,满世界都笑着说,哥俩好啊!
只有我一个人郁闷。
我给老妈打越洋电话,带着哭腔说,妈,不是女儿怎么办啊!
老妈冷笑地说,是女儿有什么好,到时象你一样,死强硬倔的,有你好受的!
我赌气地说,我就是想要个象我这样的姑娘,看我们谁作过谁。
妈安慰我说,别瞎想了,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下来就好。
我听我妈在电话那头自言自语地说,以后要养育两个孩子成材,那么容易呢?
我抚摩着肚子,小宝宝在里面很活跃,似乎等不及地要出来。
一股温暖的感觉涌遍全身。那是做母亲的感觉。
这种感觉,久违而亲切。
我知道,在这世界上,能细微牵动我心底深处的那根情感之弦的,是我的妈妈,我的爱人,和我的孩子。
只是这种细腻的情感我以后无法向我的女儿说起了。
这成了我的一个心结,成了我非真实的一个虚拟条件句。
好想好想有个女儿啊!
好想有一天,我能给她讲我成长的故事,我和我妈的故事,我恋爱怀孕生产的故事。。。
也许她并不一定懂,但有一天,我知道,总有一天,
她会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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