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华 那些早已辜负了的云淡风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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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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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东第一次见到陈欣茹的时候,他已经快三十岁了,但还只是酒吧里的一名出道许久却貌似永远红不了的驻唱歌手。那时他还默默无闻,既没有自己的奔驰和跑车,也没有一个像样的住处,每天都骑着一辆二手山地自行车,奔波在三里屯的小酒吧与和平里的一间没有热水的小屋之间。晚上回到屋里,一身疲累的刘东经常冲一个冷水澡,煮一碗放入鸡蛋和西红柿的方便面当夜宵,然后趴在一张小桌子上,用牙咬着一杆圆珠笔,在一个小本子上涂抹着他的歌词,有时也随手画两张漫画。刘东像个夜猫子,晚上不睡,早上不起,经常凌晨五六点才睡觉,一觉睡到中午才能起床。

在作息时间上,刘东跟陈欣茹差不多。陈欣茹也是个凌晨五六点才能睡觉,一觉要睡到下午一两点的夜猫子,但是她成为夜猫子的原因却截然不同。陈欣茹是个台湾人,出生在台北,爷爷曾经是台湾国防部的副部长,爸爸是台大新闻系的教授,母亲是一名电影演员。她长得不是很甜美的那种,也说不上特别漂亮,但是很清纯和秀气,加上从小家庭里受到的熏陶,身上带有一股独特的典雅的气质,而且天生一副圆润的好嗓子。那时的陈欣茹刚从纽约大学的新闻系毕业,从美国来到了北京,想在国外新闻机构里谋一份儿工作。她没有找到合适的国外新闻媒体的工作,却在北京广播电台举办的一次招聘会上,靠着自己的甜美的嗓音,纽约大学新闻系的毕业证书,以及假期在美国和台湾电台的实习经历,在同时报考的五六百名申请人中间脱颖而出,成了一名播音员。

陈欣茹负责主持北京台的《失眠之夜》晚间乐曲节目,这个节目在凌晨两点到四点播出,主要听众是那些夜不能眠的人:出租车司机,加夜班的IT男,开夜车的学生,下了夜班的小姐们,晚上睡不着觉的二奶们和小三们。每天凌晨四点节目结束之后,陈欣茹跟同事们走出北京广播电台的大楼,在电台附近的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餐厅里吃夜宵,吃完了再回长安街与二环路交界处的外交公寓的楼里睡觉。

陈欣茹不喜欢上晚班,但是她没有办法。刚到电视台,她只能白天在公寓睡觉,凌晨在电台值班,做这种电台里没人爱上的晚班节目。电台里的播音员都是论资排辈,好的时间段的节目,都是由那些在电台里资历深的播音员把持着,要等到有了空缺才能调换节目。陈欣茹不是一个爱抱怨的人。她喜欢歌曲,也喜欢做播音员。她热爱自己的节目。陈欣茹在播放歌曲的间隙,经常插播一些自己对歌的感受,或者加进一段访谈节目,或者跟听众聊聊情感一类的话题。经常有人打电话来咨询情感问题,或者半夜吐吐槽,特别是一些二奶们和小三们。她觉得很好笑,因为她才二十二岁,刚毕业没多久,对情感问题自己也没有经验。但是她看了许多书,再加上从小在台北这样的现代大都市长大,又在美国完成学业,对情感问题有她独到的见解。她的心态比较宽容,没有成见,也能理解晚上睡不着觉的那些女人们的苦衷,也不随便判断人和给人贴标签,所以倒也能讲出一些贴心的道理来,很受听众们喜爱。


因为制作音乐节目的需要,陈欣茹晚上经常去各个酒吧听乐队演奏,也经常在酒吧里泡到凌晨一点多,才去电台上班。也正因为如此,陈欣茹在酒吧里结识了每天驻唱的刘东。

那时的刘东,带着一副宽宽的黑眼镜,留着一头乱糟糟的长到脖颈的长发,每天在喧闹的酒吧里,面容忧郁地弹着一把破木吉他,自顾自地唱着无人问津的歌谣。那时酒吧里的人,除了两个人之外,谁也没想到刘东以后有一天会发际,会一夜之间成为最红的摇滚歌星之一。这两个想到的人,一个是刘东,他是一个对自己具有超强自信的人;另外一个就是陈欣茹。

陈欣茹从小就喜欢歌曲,在台湾和纽约听了无数的国语歌和英文法文歌,在电台里每天的工作就是听歌和识别最好的歌。她喜欢刘东自己写的歌词。她喜欢刘东自己谱的曲子。她喜欢刘东的略带嘶哑的磁性的嗓音。她喜欢刘东无论有没有人听都自己很投入的唱的样子。陈欣茹是个爱哭的人,听一首歌,能把自己感动哭了。刘东的好几首歌,都让她落下了眼泪来。她相信刘东,因为她相信能够感动人的作品,一定是好作品。


自从陈欣茹认识刘东以后,刘东经常在酒吧演唱结束后,穿过凌晨空寂无人的长安街,骑着自行车送她去电台上班。陈欣茹可以打出租,但是她不打出租,她喜欢让刘东骑车送她。北京广播电台在建国门外,从三里屯骑到那里,要骑三四十分钟。从小坐惯了宝马的陈欣茹,用她自己的说法,其实还是蛮喜欢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的。她坐在刘东的山地自行车的后座上,用手搂着他的腰,两只长腿靠在自行车的一边,总要小心着裙子卷进自行车轱辘里去。刘东一边不紧不慢地蹬着山地车,一边跟陈欣茹聊着天,谈他正在酝酿的歌曲。夜色如水,陈欣茹的头发经常被凉爽的夜风吹起来,遮住一半脸颊,有时吹到嘴角边,有时遮住了眼睛。陈欣茹用一只手把头发撩到脑后去的时候,刘东就会故意歪一下车把,让陈欣茹忙不迭地把手搂住他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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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后,坐惯了宝马后座的陈欣茹经常跟人说,坐宝马的滋味还真不如当年坐在刘东的自行车的后座上好。

你不要爱上我哦,陈欣茹刚认识刘东的时候警告他说。不然我要是爱上了你,你就麻烦了,我会一辈子赖上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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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早已辜负了的云淡风轻(一)
 
刘东陈欣茹。真用了这两个名字了,还以为你开玩笑呢。
谢谢你给起的名字,本来想用你的那个“刘东陈欣茹:扯不断接不到的风筝”,但是觉得名字太长了,所以换了一个名字。
不过刘东陈欣茹,这两个名字我很喜欢。既叫得响亮,好记,又能体现人的个性
 


刘东第一次见到陈欣茹的时候,他已经快三十岁了,但还只是酒吧里的一名出道许久却貌似永远红不了的驻唱歌手。那时他还默默无闻,既没有自己的奔驰和跑车,也没有一个像样的住处,每天都骑着一辆二手山地自行车,奔波在三里屯的小酒吧与和平里的一间没有热水的小屋之间。晚上回到屋里,一身疲累的刘东经常冲一个冷水澡,煮一碗放入鸡蛋和西红柿的方便面当夜宵,然后趴在一张小桌子上,用牙咬着一杆圆珠笔,在一个小本子上涂抹着他的歌词,有时也随手画两张漫画。刘东像个夜猫子,晚上不睡,早上不起,经常凌晨五六点才睡觉,一觉睡到中午才能起床。

在作息时间上,刘东跟陈欣茹差不多。陈欣茹也是个凌晨五六点才能睡觉,一觉要睡到下午一两点的夜猫子,但是她成为夜猫子的原因却截然不同。陈欣茹是个台湾人,出生在台北,爷爷曾经是台湾国防部的副部长,爸爸是台大新闻系的教授,母亲是一名电影演员。她长得不是很甜美的那种,也说不上特别漂亮,但是很清纯和秀气,加上从小家庭里受到的熏陶,身上带有一股独特的典雅的气质,而且天生一副圆润的好嗓子。那时的陈欣茹刚从纽约大学的新闻系毕业,从美国来到了北京,想在国外新闻机构里谋一份儿工作。她没有找到合适的国外新闻媒体的工作,却在北京广播电台举办的一次招聘会上,靠着自己的甜美的嗓音,纽约大学新闻系的毕业证书,以及假期在美国和台湾电台的实习经历,在同时报考的五六百名申请人中间脱颖而出,成了一名播音员。

陈欣茹负责主持北京台的《失眠之夜》晚间乐曲节目,这个节目在凌晨两点到四点播出,主要听众是那些夜不能眠的人:出租车司机,加夜班的IT男,开夜车的学生,下了夜班的小姐们,晚上睡不着觉的二奶们和小三们。每天凌晨四点节目结束之后,陈欣茹跟同事们走出北京广播电台的大楼,在电台附近的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餐厅里吃夜宵,吃完了再回长安街与二环路交界处的外交公寓的楼里睡觉。

陈欣茹不喜欢上晚班,但是她没有办法。刚到电视台,她只能白天在公寓睡觉,凌晨在电台值班,做这种电台里没人爱上的晚班节目。电台里的播音员都是论资排辈,好的时间段的节目,都是由那些在电台里资历深的播音员把持着,要等到有了空缺才能调换节目。陈欣茹不是一个爱抱怨的人。她喜欢歌曲,也喜欢做播音员。她热爱自己的节目。陈欣茹在播放歌曲的间隙,经常插播一些自己对歌的感受,或者加进一段访谈节目,或者跟听众聊聊情感一类的话题。经常有人打电话来咨询情感问题,或者半夜吐吐槽,特别是一些二奶们和小三们。她觉得很好笑,因为她才二十二岁,刚毕业没多久,对情感问题自己也没有经验。但是她看了许多书,再加上从小在台北这样的现代大都市长大,又在美国完成学业,对情感问题有她独到的见解。她的心态比较宽容,没有成见,也能理解晚上睡不着觉的那些女人们的苦衷,也不随便判断人和给人贴标签,所以倒也能讲出一些贴心的道理来,很受听众们喜爱。


因为制作音乐节目的需要,陈欣茹晚上经常去各个酒吧听乐队演奏,也经常在酒吧里泡到凌晨一点多,才去电台上班。也正因为如此,陈欣茹在酒吧里结识了每天驻唱的刘东。

那时的刘东,带着一副宽宽的黑眼镜,留着一头乱糟糟的长到脖颈的长发,每天在喧闹的酒吧里,面容忧郁地弹着一把破木吉他,自顾自地唱着无人问津的歌谣。那时酒吧里的人,除了两个人之外,谁也没想到刘东以后有一天会发际,会一夜之间成为最红的摇滚歌星之一。这两个想到的人,一个是刘东,他是一个对自己具有超强自信的人;另外一个就是陈欣茹。

陈欣茹从小就喜欢歌曲,在台湾和纽约听了无数的国语歌和英文法文歌,在电台里每天的工作就是听歌和识别最好的歌。她喜欢刘东自己写的歌词。她喜欢刘东自己谱的曲子。她喜欢刘东的略带嘶哑的磁性的嗓音。她喜欢刘东无论有没有人听都自己很投入的唱的样子。陈欣茹是个爱哭的人,听一首歌,能把自己感动哭了。刘东的好几首歌,都让她落下了眼泪来。她相信刘东,因为她相信能够感动人的作品,一定是好作品。


自从陈欣茹认识刘东以后,刘东经常在酒吧演唱结束后,穿过凌晨空寂无人的长安街,骑着自行车送她去电台上班。陈欣茹可以打出租,但是她不打出租,她喜欢让刘东骑车送她。北京广播电台在建国门外,从三里屯骑到那里,要骑三四十分钟。从小坐惯了宝马的陈欣茹,用她自己的说法,其实还是蛮喜欢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的。她坐在刘东的山地自行车的后座上,用手搂着他的腰,两只长腿靠在自行车的一边,总要小心着裙子卷进自行车轱辘里去。刘东一边不紧不慢地蹬着山地车,一边跟陈欣茹聊着天,谈他正在酝酿的歌曲。夜色如水,陈欣茹的头发经常被凉爽的夜风吹起来,遮住一半脸颊,有时吹到嘴角边,有时遮住了眼睛。陈欣茹用一只手把头发撩到脑后去的时候,刘东就会故意歪一下车把,让陈欣茹忙不迭地把手搂住他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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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后,坐惯了宝马后座的陈欣茹经常跟人说,坐宝马的滋味还真不如当年坐在刘东的自行车的后座上好。

你不要爱上我哦,陈欣茹刚认识刘东的时候警告他说。不然我要是爱上了你,你就麻烦了,我会一辈子赖上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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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早已辜负了的云淡风轻(一)
好厉害,大爷又开张了,不过这好像不是看门大爷体,现在还是有点儿纪实文学的味道, 我感觉还要再慢一点,细腻一点儿,多一点儿情绪...应该是一种回望过去的风,和淡淡神伤的云...
 
好厉害,大爷又开张了,不过这好像不是看门大爷体,现在还是有点儿纪实文学的味道, 我感觉还要再慢一点,细腻一点儿,多一点儿情绪...应该是一种回望过去的风,和淡淡神伤的云...
这次不看门大爷体了,换个笔法。
不是奶茶和陈升的故事,那个不想写了。
 
累死掉了
没打工的时候,曾经以为打工是很好玩的,也不觉得一周七天每天七个小时算什么。
曾经在subway打过工,第一天站了七个小时下来,觉得没什么啊,还挺高兴的。第二天七个小时站下来,也没觉得什么。真正觉得累是在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的时候,那时就像是没经过长跑训练的人跑了五公里下来,看看前面还要继续跑五公里一样。到了第七天的时候,就盼着赶紧下班回去躺着好好歇歇腿。
然后呢,就慢慢习惯了一些,但是每到该下班的时候,后面的接班的人有事儿没来,就很气愤。。。因为本来已经很累了,还要接着多干几个小时。。。
 
陈升对刘若英讲话的那个态度,就让我对他没好印象。哪有这么和一个文弱秀气的女孩说话的,就算有神么意见,私下里交流好了,在公众面前,不应该有一种君子的风度吗?极度失礼。不是做大事的样子。他是一个什么家庭出来的?刘若英跟他在一起,该受多少委屈?
 
最近听到了一件让人非常伤心的事情。一个看起来多好的年青人,他前面这段岁月几乎算得上是毁掉了。都不知道以后他该怎么走过去,万念俱灰的感觉,他应该有很久了。小小孩,年轻的妻子。。。
 
我见到的特别具备天赋,可以说是高端的人,就象李维那样的。他的歌声,打动人心最深的地方,一听就忘不了。每次听,都让人感伤。高端的有灵气的聪明人,是用心来做事情。

这么好的声音,竟然没进入4强,大家都有想法。好声音敌不过钞票。

李维《红豆》


李维《一江水》


李維(新疆) PK 周深(貴州)
 
最后编辑:
刘明湘我也喜欢。
劉明湘(1986年9月14日-),华裔歌手,生於加州旧金山,就讀紐約大學心理学和经济学,在台湾做过会计工作。

刘明湘 漂洋过海来看你
 
最后编辑:


夏天的一个晚上,陈欣茹像往常一样来到了三里屯听歌。在一间欧式酒吧里,陈欣茹遇到了正坐在舞台高脚凳上,抱着吉他唱歌的刘东。娴熟的指法,略带嘶哑的嗓音,深沉的面孔,宽大舒适的灰色T恤衫,蓝色整洁的牛仔裤,白色干净的耐克鞋,还有一顶印着鹰徽的深灰色垒球帽 --- 刘东留给陈欣茹的第一印象是:干净,整洁,舒适,潇洒,帅气,还有成熟。

那天晚上刘东第一次见到陈欣茹的时候,还不知道她是电台音乐节目的主持人。刘东自己从来不听电台广播,也不看电视,从来没听说过陈欣茹的名字。他更不知道这个看着像是个大三女生的清纯女孩,已经从纽约大学毕业,在国外也生活了许多年。他只觉得陈欣茹听歌的时候聚精会神,黑黑的眼珠盯着他,头部和腿会随着音乐的节拍微微晃动。她无论是听歌还是讲话,无论是坐着还是站起,身上都散发出一种特别的气质,一种跟周围别的女孩截然不同的气质。这种自然而神秘的气质让刘东着迷,猜不透她为什么看上去和别人不一样。


刘东是个有野心的人。他的许多同学进了中央乐团,不少人觉得在中央乐团里做个第一小提琴手这样的乐手,就很不错了。刘东不这样认为。他觉得那根本不是一个值得追求的目标。刘东喜欢列侬。刘东喜欢鲍勃迪伦。刘东想做中国的列侬。刘东想做中国的鲍勃迪伦。这也是他毕业之后,没有去那些大的乐团,而是选择了做酒吧的驻唱歌手的原因:因为在这里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唱自己的歌。刘东不怕吃苦,刘东不怕吃方便面。他甚至吃方便面吃出了感情,觉得那是世界上很好吃的一种食品。每天凌晨时分回到自己在和平里的没有热水的屋子里,刘东自己烧壶热水冲个澡,用毛巾擦干头发,坐在屋子的小方木桌前,摊开纸,拿起笔,咬着笔头,在台灯散发出来的柔和的光线下写着他喜欢的歌。他有时一晚上能写出一首完整的歌来。有时绕室彷徨,几天也写不出一句歌词来。他觉得他缺乏一种东西,一种能够激发灵感的东西。他知道那种东西是什么。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恋爱了。

五年前,刘东跟从大学时就在一起的女朋友分手了。女孩是国际关系学院学国际政治的,家庭不错,人也很好,毕业以后去了外交部工作。女孩很爱刘东,但是女孩的父母不喜欢刘东,他们觉得他是个不负责任的人,没有稳定的收入高的工作,是一个毕业后不好好工作,却异想天开的人。女孩无法说服父母,只好跟刘东分手,后来又跟别人好上了。从那之后刘东很伤心,写的歌曲大多也是很阴郁。这种阴郁的歌并不是人们喜欢的歌。但是刘东没办法。他写不出来快乐的歌。因为,他没有什么快乐。

刘东有时很感慨,想想恋爱就像是一块一块小心翼翼拼凑起来的千块拼图,好不容易快拼好了一幅美丽的油画,却突然一下碰翻了。美好的油画零零落落地散落一地,所有的拼块全乱了,有的面向上还能看见一些颜色,有的面向下,只能看见灰色的背影。有的不知落到了哪里,再也看不见找不到了。再以后这块拼图就成了一块块碎掉的心,和无论怎样努力也无法拼成整体的记忆。

自从五年前和女友分手后,刘东并没有真正喜欢上任何人。不是没有女孩喜欢刘东,只是刘东最爱的,已经不在身边了。刘东不喜欢复杂的心眼多的女孩。他喜欢很纯的女孩。但是他经常看不准,因为单纯的女孩会假装成熟,而复杂的女孩会扮呆萌。

但是今晚,当刘东看见坐在后面角落里静静地听歌的陈欣茹的时候,看着她的专注的神情和秀气的脸庞,突然心里一动。他知道,他遇上了一个很清纯的女孩,而且这种清纯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陈欣茹一开始也没听说过刘东。北京是个不夜的城市,夜幕下有着无数家各种档次的酒吧和夜总会,每一家门前都闪烁着各种颜色的霓虹灯。像刘东这样在各个酒吧和夜总会表演的歌手很多,这些歌手大多来自各个大学里组建的乐队,爱好音乐和表演,但是没有受过声乐方面的专业训练,没有自己的歌曲,只是翻唱着一些流行歌曲。陈欣茹不看好这些歌手。音乐最重要的是原创。重复别人的东西只能娱乐听众,是不会真正有什么成就的。

像刘东一样,陈欣茹也喜欢列侬和鲍勃迪伦,但是她更喜欢华语音乐教父罗大佑。大学时暑期回台湾实习制作节目的时候,她采访过罗大佑。大佑说,喜欢音乐的人,没有完全幸福的。真正会弹乐器,真正写曲的人没有完全幸福的。如果不带一点点痛苦,你怎么可能享受音乐呢?大佑又说,真正受过伤的人,才知道疤痕也有生命;真正为大众创作过的人,才知道那是如何难以攀登的山岭;真正爱过、关怀过的人,才知道什么样的管道通往人性,才终于会了解他们自己原来也逃离不了那个摆布他们的命运。

陈欣茹崇拜罗大佑,觉得大佑就像是一座高高的山,永远可望不可攀。

从台北到纽约,从纽约到北京,陈欣茹觉得世界上什么都在变,只有对音乐的爱好永不变。她喜欢音乐,因为嗓子很好,也曾经动过想做一名歌手的念头,但是也许是受在台大新闻系教书的父亲的影响,到美国读书的时候,她没进音乐系,却选择了新闻系。做一个音乐节目的主持人,向听众推荐自己喜欢的音乐和歌曲,她也是快乐的。她记得罗大佑说,人不管怎么样,如果你做的事情是不开心的话,那你的生活就不可能很开心。她觉得自己很幸运,做得是自己真正喜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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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欣茹第一次走进刘东驻唱的酒吧,纯属偶然。那一天陈欣茹本来是在三里屯把口的一家酒吧里听歌。那家酒吧比较大,驻唱乐队的阵容也齐整,设备也好,有个小号手吹起号来,有点儿像是三十年代的爵士乐队里的号手。陈欣茹陶醉在悠扬的小号声中,头和脚随着音乐的节拍摇动的时候,看见隔壁桌上的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总是不断地用眼盯着她看。陈欣茹在国外养成的习惯,看见有人看她,就很自然地点头微笑了一下,算是打个礼貌性的招呼。没想到那个男人就端着酒走到她的桌子边来,自我介绍说是什么杂志的总编,还递给了陈欣茹一张印着各种头衔儿的名片。

男人个子很高,戴着一副粗边的黑色眼镜,看着有四十来岁了,很殷勤地要给陈欣茹点酒。陈欣茹说还要工作,不能喝酒。男人就给自己添要了啤酒,坐在陈欣茹桌边,不断地问这问那,夸陈欣茹的身材和气质好,中间不断地夹杂一些自我吹嘘。男人说他们杂志拍广告,需要一些清纯型的模特,问陈欣茹愿意不愿意去他们那里拍广告。陈欣茹笑笑,直接给拒绝了。

陈欣茹并没有去想这位“总编”是不是一个骗子。陈欣茹很容易相信别人的话。只是她既不缺钱也不愿意做模特。陈欣茹是来听歌的,不是听人自吹自擂的,也不是让人泡的。一开始陈欣茹还保持着礼貌性的微笑,后来越来越不胜其烦,最后无法忍受“总编”的那些无聊的话题和对音乐的打搅,只好借着去洗手间的机会,自己溜了出来。


陈欣茹沿着街头漫无目的地走着。外面刚下过雨,街道像是被洗过了一样地清洁。夜风习习,抚在脸上带来一种很舒服的感觉。街上行人不多,酒吧里进出的女孩们都拿着手机,穿着裙子和高跟鞋,打扮得很漂亮。虽然是夏夜,但是雨后的清凉,让陈欣茹感觉像是走在春风沉醉的台北的街头。

已经是深夜十点多了,但是陈欣茹一点困意也没有。自从主持《失眠之夜》这个凌晨播出的音乐节目以来,平素就爱失眠的陈欣茹,失眠得更厉害了。陈欣茹索性来个黑白颠倒,主持完节目,吃完夜宵,回到公寓后看书听歌,凌晨六七点才睡,一直睡到中午太阳热辣辣地透过窗帘再起来梳妆洗脸,磨蹭一会儿后出门找个地方去吃中饭,饭后去单位看看有没有什么事情。晚上跟同事们一起去赴饭局或者自己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吃顿饭,饭后再去酒吧坐着继续听歌。习惯了纽约上学时在街上买一个三明治或者热狗匆匆赶路的日子,陈欣茹像刘东一样对饮食并不挑剔。何况,北京街头的各种菜系的餐馆比纽约唐人街上的餐馆强多了,而且也便宜,还有电台里的各种名目的公款吃喝。虽然广播电台的主持人不如电视台的主持人吃香,但是也经常有机会去参加各种庆典和赴各种饭局,拿一些给记者准备的礼品包。

这样的制作节目的日子,陈欣茹觉得倒也快活。只是一个人远离家乡,觉得很累,有时还免不了想起纽约大学附近的蛋糕房里的芝士蛋糕时留一下口水,或者在走过街边的小摊时怀念一下台北的小吃。有时,陈欣茹也会觉得自己很孤单,想有个人能在一起陪伴着。她才二十二岁,还很年轻,并不想嫁给一个男人。她只想有个对她好的人陪着,一起逛逛街,吃吃饭,喝喝啤酒,看看电影,走走夜路,在树影花荫下抱一下,亲吻一下,说一些让她感动的情话。当然,如果这个人还懂音乐就更好了。

陈欣茹随意地看着一家家装饰成不同风格的酒吧,透过窗户看着里面朦朦胧胧的喝酒的人,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刘东驻唱的酒吧。这是一家装饰成欧式风格的酒吧,门口有精致的铁栅栏,窗户的玻璃上有着各种手涂的彩绘,墙壁上挂着德国啤酒广告。一阵摇滚乐声从里面传出来,一个歌手略带嘶哑的声音随风飘过了酒吧前的槐树树荫,让路过的陈欣茹心里一动,想走进去听听。


陈欣茹走进灯光昏暗光线迷离的酒吧的时候,恰好刘东正坐在台上的一把木质高脚凳上,脚踩着凳子的横档,弹着吉他唱着一首忧郁的歌。刘东穿着一条蓝色发白的牛仔裤,低头用力地弹着吉他,长头发垂下来,遮住了一半前额,让陈欣茹觉得有点儿像是朴树在唱《那些花儿》的样子。酒吧里人很多,人们红着脸举着啤酒瓶扯着嗓子大声喧哗着,显得屋子乱糟糟的。陈欣茹随便找了一个后面的座位坐下,想听一首歌就走,但是一坐下就没能再离开。

刘东唱的歌与陈欣茹在别的酒吧里听到的流行歌曲完全不一样。别的酒吧里的歌手唱的歌,陈欣茹基本都听过。只要前奏一开始,陈欣茹就知道是哪位歌手的歌。只有刘东唱的歌,让陈欣茹一头雾水,猜不出来是谁的歌。在点饮料的时候,陈欣茹问了问酒吧里的女招待,这位歌手是谁,唱得谁的歌。女招待端着盛满了酒瓶的圆盘告诉她说,这是刘东,他唱得是自己的歌。女招待说,刘东跟那些歌手不一样。刘东正儿八经是中央音乐学院毕业的,受过严肃音乐的专门训练。他从不翻唱别人的歌,只唱自己写的歌。


那天晚上,陈欣茹听了刘东的很多首歌,一直听到凌晨一点乐队演出结束,才走出了酒吧的木门。站在街口等出租车的时候,外面又下起了蒙蒙细雨。细雨在空气里飘着,一丝丝地掠过额头和头发。陈欣茹喜欢让细雨侵润着头发。她从小头发不太好,总是很羡慕别人的一头光亮的长头发。她每天都给头发浇灌营养,除了必须的洗头膏和护发素之外,还给头发喷上营养喷雾,有时也经常用各种发膜和润发乳。呼吸着夜空里撞到脸上的负离子,双手抱着凉得有些哆嗦的肩头,陈欣茹还在想着刚才听到的歌。陈欣茹觉得这个晚上没有白过,毕竟听到了几首让她感动的好歌,都是原唱,而且,还认识了一个新的歌手---刘东。

陈欣茹想,也许可以通过她的《失眠之夜》节目,把刘东的歌介绍给她的听众们。她相信自己的感觉。她真心感觉好的,她的听众也往往喜欢。她想,他们也会喜欢刘东的。她想给刘东制作一期专集,专门花两个小时介绍刘东和他的歌,请刘东去播音室参加采访,现场唱歌,与听众们互动。但是,她不着急,她还想多听听,多看看再做决定。她记得罗大佑说,每一个人的成长都经过一番的挣扎,每个人那张面孔后面都有一个故事,每个故事后面都是一个人的历史。她能感受到刘东的歌曲里的挣扎,但是还不知道刘东的故事,不知道刘东的历史。她要再来酒吧,找个机会接近刘东,听听刘东的故事,再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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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早已辜负了的云淡风轻(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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