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t 】《美食家》—— 陆文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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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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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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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家(1)
美食家这个名称很好听,读起来还真有点美味!如果用通俗的语言来加以解释的话,不妙了:一个十分好吃的人。
好吃还能成家!这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想到的事情往往不来,没有想到的事情却常常就在身边;硬是有那么一个因好吃而成家的人,像怪影似的在我的身边晃荡了四十年。我藐视他,憎恨他,反对他,弄到后来我一无所长,他却因好吃成精而被封为美食家!

首先得声明,我决不一般地反对吃喝;如果我自幼便反对吃喝的话,那末,我呱呱坠地之时,也就是一命呜呼之日了,反不得的。可是我们的民族传统是讲究勤劳朴实,生活节俭,好吃历来就遭到反对。母亲对孩子从小便进行“反好吃”的教育,虽然那教育总是以责骂的形式出现:“好吃鬼,没有出息!”好吃成鬼,而且是没有出息的。孩子羞孩子的时候,总是用手指刮着自己的脸皮:“不要脸,馋痨坯;馋痨坯,不要脸!”因此怕羞的姑娘从来不敢在马路上啃大饼油条;戏台上的小姐饮酒时总是用水袖遮起来的。我从小便接受了此种“反好吃”的教育,因此对饕餮之徒总有点瞧不起。特别是碰上那个自幼好吃,如今成“家”的朱自冶以后,我见到了好吃的人便像醋滴在鼻子里。

朱自冶是个资本家,地地道道的资本家,决不是错划的。有人说资本家比地主强,他们有文化,懂技术,懂得经营管理。这话我也同意。可这朱自冶却是个例外,他是房屋资本家,我们这条巷子里的房屋差不多全是他的。他剥削别人没有任何技术,只消说三个字:“收房钱!”甚至连这三个字也用不着说,因为那收房钱的事儿自有经纪人代理。房屋资本家大概总懂得营造术吧,这门技术对社会也是很有用的。朱自冶对此却是一窍不通,他连自家究竟有多少房屋,坐落在哪里,都是糊里糊涂的。他的父亲曾经是一个很精明的房地产商人,抗日战争之前在上海开房地产交易所,家住在上海,却在苏州买下了偌大的家私。抗日战争之初,一个炸弹落在他家的屋顶上,全家有一幸免,那就是朱自冶,他是到苏州的外婆家来吃喜酒的。朱自冶因好吃而幸存一命,所以不好吃便难以生存。

我认识朱自冶的时候,他已经快到三十岁。别以为好吃的人都是胖子,不对,朱自冶那时瘦得像根柳条枝儿似的。也许是他觉得自己太瘦,所以才时时刻刻感到没有吃够,真正胖得不能动弹的人,倒是不敢多吃的。好吃的人总是顾嘴不顾身,这话却有点道理。尽管朱自冶有足够的钱来顾嘴又顾身,可他对穿着一事毫无兴趣。整年穿着半新不旧的长袍大褂,都是从估衣店里买来的;买来以后便穿上身,脱下来的脏衣服却“忘记”在澡堂里。听说他也曾结过婚,但是他的身边没有孩子,也没有女人。只有一次,看见他和一个妖冶的女人合坐一辆三轮车在虎丘道上兜风,后来才知道,那女人是雇不到车,请求顺带的,朱自冶也毫不客气地叫那女人付掉一半车钱。

朱自冶在上海的家没有了,独自住在苏州的一座房子里。这房子是二十年代末期的建筑,西式的,有纱门、纱窗和地毯,还有全套的卫生设备。晒台上有两个大水箱,水是用电泵从井里抽上来的。这座两层楼的小洋房坐落在一个大天井的后面,前面是一排六间的平房;门堂、厨房、马达间、贮藏室以及佣人的住所都在这里。

因为我的姨妈和朱自冶的姑妈是表姐妹,所以在抗战后期,在我的父亲谢世之后,便搬进朱自冶的住宅,住在前面的平房里。不出房钱,尽两个义务:一是兼作朱自冶的守门人,二是要我的妈妈帮助朱自冶料理点家务。这两个义务都很轻松,朱自冶早出晚归,没家没务,从来也不要求我妈妈帮他干什么。倒是我的妈妈实在看不过去,要帮他拆洗被褥,扫扫灰尘,打开窗户。他不仅不欢迎,反而觉得不胜其烦,多此一举。因为家在他的概念中仅仅是一张床铺,当他上铺的时候已经酒足饭饱,靠上枕头便打呼噜。

朱自冶起得很早,睡懒觉倒是与他无缘,因为他的肠胃到时便会蠕动,准确得和闹钟差不多。眼睛一睁,他的头脑里便跳出一个念头:“快到朱鸿兴去吃头汤面!”这句话需要作一点讲解,否则的话只有苏州人,或者是只有苏州的中老年人才懂,其余的人很难理解其中的诱惑力。

那时候,苏州有一家出名的面店叫作朱鸿兴,如今还开设在怡园的对面。至于朱鸿兴都有哪许多花式面点,如何美味等等我都不交待了,食谱里都有,算不了稀奇,只想把其中的吃法交待几笔。吃还有什么吃法吗?有的。同样的一碗面,各自都有不同的吃法,美食家对此是颇有研究的。比如说你向朱鸿兴的店堂里一坐:“喂(那时不叫同志)!来一碗××面。”跑堂的稍许一顿,跟着便大声叫喊:“来哉,××面一碗。”那跑堂的为什么要稍许一顿呢,他是在等待你吩咐吃法:硬面,烂面,宽汤,紧汤,拌面;重青(多放蒜叶),免青(不要放蒜叶),重油(多放点油),清淡点(少放油),重面轻浇(面多些,浇头少点),重浇轻面(浇头多,面少点),过桥——浇头不能盖在面碗上,要放在另外的一只盘子里,吃的时候用筷子搛过来,好像是通过一顶石拱桥才跑到你嘴里……如果是朱自冶向朱鸿兴的店堂里一坐,你就会听见那跑堂的喊出一连串的切口:“来哉,清炒虾仁一碗,要宽汤、重青,重浇要过桥,硬点!”
 
美食家(2)
一碗面的吃法已经叫人眼花缭乱了,朱自冶却认为这些还不是主要的;最重要的是要吃“头汤面”。千碗面,一锅汤。如果下到一千碗的话,那面汤就糊了,下出来的面就不那么清爽、滑溜,而且有一股面汤气。朱自治如果吃下一碗有面汤气的面,他会整天精神不振,总觉得有点什么事儿不如意。所以他不能像奥勃洛摩夫那样躺着不起床,必须擦黑起身,匆匆盥洗,赶上朱鸿兴的头汤面。吃的艺术和其他的艺术相同,必须牢牢地把握住时空关系。

朱自冶揉着眼睛出大门的时候,那个拉包月的阿二已经把黄包车拖到了门口。朱自冶大模大样地向车上一坐,头这么一歪,脚这么一踩,丁当一阵铃响,到朱鸿兴去吃头汤面。吃罢以后再坐上阿二的黄包车,到阊门石路去蹲茶楼。

苏州的茶馆到处都有,那朱自冶为什么独独要到阊门石路去呢?有考究。那爿大茶楼上有几个和一般茶客隔开的房间,摆着红木桌、大藤椅,自成一个小天地。那里的水是天落水,茶叶是直接从洞庭东山买来的;煮水用瓦罐,燃料用松枝,茶要泡在宜兴出产的紫砂壶里。吃喝吃喝,吃与喝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凡是称得上美食家的人,无一不是陆羽和杜康的徒弟。

朱自冶登上茶楼之后,他的吃友们便陆续到齐。美食家们除掉早点之外,决不能单独行动,行动时最少不能少于四个,最多不得超过八人,这是由吃的内涵决定的,因为苏州菜有它一套完整的结构。比如说开始的时候是冷盆,接下来是热炒,热炒之后是甜食,甜食的后面是大菜,大菜的后面是点心,最后以一盆大汤作总结。这台完整的戏剧一个人不能看,只看一幕又不能领略其中的含义。所以美食家们必须集体行动。先坐在茶楼上回味昨天的美食,评论得失,第一阶段是个漫谈会。会议一结束便要转入正题,为了慎重起见,还不得不抽出一段时间来讨论今日向何方?是到新聚丰、义昌福,还是到松鹤楼。如果这些地方都吃腻了,他们也结伴远行,每人雇上一辆黄包车,或者是四人合乘一辆马车,浩浩荡荡,马蹄声碎,到木渎的石家饭店去吃鲃肺汤,枫桥镇上吃大面,或者是到常熟去吃叫花子鸡……可惜我不能把苏州和它近郊的美食写得太详细,深怕会因此而为苏州招来更多的会议,小说的副作用往往难以料及。
 
吃喝小引(1)

如果朱自冶仅仅自我吃喝而与我无关的话,我也不会那么强烈地厌恶他。他当他的美食家,我当我的穷学生,本来是能够平安相处的。可是我在前面的一节中只说到朱自冶吃早点,吃中饭,他还有一顿晚饭没有吃呐!

朱自冶吃罢中饭以后,便进澡堂去了。他进澡堂并不完全是为了洗澡,主要是找一个舒适的地方去消化那一顿丰盛的筵席。俗话说饿了打瞌,吃饱跑勿动。朱自冶饱餐一顿之后,双脚沉重,头脑昏迷,沉浸在一种满足、舒畅而又懒洋洋的神仙境界里。他摇摇晃晃地坐上阿二的黄包车,一阵风似的拉到澡堂里,好像是到医院里挂急诊似的。
朱自冶进澡堂只有举手之劳,即伸出手来撩开门帘。门帘一掀,那坐账台的便高声大喊:“朱经理来哉!”天晓得,朱自冶哪一天当过经理的,对资本家应该喊一声老板才对。不过,老板这种尊称那时已经不时髦了。一是缺少点洋味,二是老板有大有小,开爿夫妻老婆店也能叫作老板的。经理就不同了,洋行经理,公司经理,买卖大,手面阔,给起小费来绝不是三块两块的,五十元的关金券用不着找零头!所以那跑堂的一听到朱经理来哉,立刻有两个人应声而出,一边一个,几乎是把个朱自冶抬到头等房间里。这头等房间也和现在的高级招待所有点相似,两张铺位,一个搪瓷澡盆,有洗脸池,有莲蓬头。只是整个的面积较小,也没有空调设备。不碍,冬天有蒸气,夏天有一只华生老牌的大吊扇,四块木板在头顶上旋个不歇。

朱自冶向房间里一坐,就像重病号到了病房里,一切都用不着自己动手。跑堂的来献荼,擦背的来放水,甚至连脱鞋也用不着自己费力。朱自冶也不愿费力,痴痴呆呆地集中力量来对付那只胃,他觉得吃是一种享受,可那消化也是一种妙不可言的美,必须潜心地体会,不能被外界的事物来分散注意力。集中精力最好的方法就是泡在温水里,这时候四大皆空,万念俱寂,只觉得那胃在轻轻地蠕动,周身有一种说不出的舒坦和甜美,这和品尝美食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是二者不能相互代替。他就这么四肢不动,两眼半闭地先在澡盆里泡上半个钟头。泡得迷迷糊糊、昏昏欲睡的时候,那擦背的背着一块大木板进来了。他把朱自冶从澡盆里拉出来,把木板向澡盆上一盖,叫朱自冶躺上“手术台”,开始了他那擦背的作业。读者诸君切不可把擦背二字作狭义的理解,好像擦背就是替人擦洗身上的污垢。不对,朱自冶天天一把澡,有什么可擦的?这擦背对他来说实在是一种古老的按摩术,是被动式的运动。饭后百步走被认为是长寿之道,但是奉行此道者需要自己迈开双腿。擦背则不同,只消四肢松弛地躺在“手术台”上,任人上摩下擦,伸拳屈腿,左转右侧,放倒扶起,同样受到运动的功效,却用不着自己花力气。真正的美食家必须精通消化术,如果来个食而不化,那非但不能连续工作,而且也十分危险!

朱自冶的此种运动时间也不太长,大体上不超过半个钟头。然后便在卧榻上躺下,开始那一整套的繁文缛节,什么捏脚、拿筋、敲膀、捶腿。这捶腿是最后的一个节目,很可能和催眠术有点关系,朱自冶在轻轻地拍打中,在那清脆而有节奏的响声中,心旷神怡,渐渐入睡。这一觉起码三个钟头,让那胃中的食物消化干净,为下一顿腾出地位。

当朱自冶快要醒来时,我也从学校里下学归来。书包一放,妈妈便来关照:
“今天还在元大昌,快去!”
妈妈的话只有我懂,那朱自冶还有一顿晚饭没有吃呐!

朱自冶吃晚饭也是别具一格,也和写小说一样,下一篇决不能雷同于上一篇。所以他既不上面馆,也不上菜馆,而是上酒店。中午的一顿饭他们是以品味为主,用他们的术语来讲,叫“吃点味道”。所以在吃的时候最多只喝几杯花雕,白酒点滴不沾,他们认为喝了白酒之后嘴辣舌麻,味觉迟钝,就品不出那滋味之中千分之几的差别!晚上可得开怀畅饮了,一醉之后可以呼呼大睡,免得饱尝那失眠的苦味,因此必须上酒店。

苏州的酒店卖酒不卖菜,最多备有几碟豆腐干、兰花豆、辣白菜之类。孔乙己能有这些便行了,君子在酒不在菜嘛。美食家则不然,因为他们比君子有钱,酒要考究,菜也是马虎不得的。既不能马虎,又不能雷同,于是他们便转向苏州食品中的另一个体系——小吃。提到苏州的小吃,我又不愿多写了,除掉如前所述的原因外,还因为它会勾起我一段痛苦的回忆,我被一个我所厌恶的人随意差遣!

苏州的小吃不是由哪一爿店经营的,它散布在大街小巷,桥堍路口。有的是店,有的是摊,有的是肩挑手提沿街叫卖的。如果要以各种风味小吃来下酒的话,那就没有一个跑堂的能对付得了,必须有个跑街的到四下里去收集。也许是我的腿长吧,朱自冶便来和我妈商议:
 
吃喝小引(2)

“你家高小庭蛮机灵,阿好相帮我做点事体,我也勿会亏待伊。”

妈妈当然答应罗,她住了人家的房子不给钱,又没有什么家务可料理,心里老是过意不去,巴不得能为朱自冶做点事,以免良心受责备。可怜的妈妈不知道剥削二字,只承认一切现存的社会法规。她教育儿子不能好吃,却对朱自冶的好吃不加反对,她认为那是一种“吃福”,好吃与吃福是两回事体。可我却把它当作一回事,怎么也不愿意去替朱自冶当跑街的。堂堂的一个高中生怎么能去给一个好吃鬼当小厮呢!

妈妈又哭了,父亲谢世后家境贫困,是靠我的大哥当远洋水手挣点钱:“去吧小庭,我们头顶人家的天,脚踏人家的地,住了人家的房子不出房租,又不交水电费,算起来相当于全家的伙食费。只要朱经理说个不字,你就念不成书,我们一家就会住在露天里。只怪你爸爸走得早啊,我求求你………”

我只好忍辱负重,每天提着个竹篮去等候在酒店的门口。等到华灯初上,霓虹灯亮满街头的时候,朱自冶和他的吃友们坐着黄包车来了。一长串油光锃亮的黄包车,当当地响着铜铃,哇哇地揿着喇叭,像游龙似的从人群中夺路而来,在酒店门口徐徐地停下。他们一个个洗得干干净净,浑身散发着香皂味,满面红光,春风得意。朱自冶的黄包车总是走在前面,车夫阿二也显得特别健壮而神气。阿二替朱自冶掀掉膝盖上的毡毯,朱自冶一跃落地,轻松矫捷。在酒店门口迎接他们的不是老板,也不是跑堂的,而是两排衣衫褴褛,满脸污垢,由叫花子组成的仪仗队。乞丐们双手向前平举,嘴中喊着老爷,枯树枝似的手臂在他的左右颤抖。朱自冶似乎早有准备,手一扬,一张小票面的钞票飞向叫花子的头头:“去去。”

叫花子的头头把手一扬,叫花子们呼啦一声散开,我这个手提竹篮,倚门而立,饥肠辘辘的特殊叫花子便到了朱自冶的面前。这个叫花子所以特殊,是因为他知道一点地理历史,自由平等,还读过三民主义;他反对好吃,还懂得人的尊严。当叫花子呼啦一声散开而把我烘托出来的时候,我满腔怒火,汗颜满面,恨不得要把手中的竹篮向朱自冶砸过去!可是我得忍气吞声地从朱自冶的手中接过钞票,按照他的吩咐到陆稿荐去买酱肉,到马咏斋去买野味,到五芳斋去买五香小排骨,到采芝斋去买虾子鲞鱼,到某某老头家去买糟鹅,到玄妙观里去买油汆臭豆腐干,到那些鬼才知道的地方去把鬼才知道的风味小吃寻觅……

我提着竹篮穿街走巷,苏州的夜景在我的面前交替明灭。这一边是高楼美酒,二簧西皮,那霓虹灯把铺路的石子照得五彩斑斓;那一边是街灯昏暗,巷子里像死一般的沉寂,老妇人在垃圾箱旁边捡菜皮。这里是杯盘交错,名菜陆陈,猜拳行令;那里却有许多人像影子似的排在米店门口,背上有用粉笔编写着的号码,在等待明天早晨供应配给米。这里是某府喜事,包下了整个的松鹤楼,马车、三轮车、黄包车在观前街上排了一长溜。新娘子轻纱披肩,长裙曳地,出入者西装革履,珠光宝气;可那玄妙观的廊沿下却有一大堆人蜷缩在麻袋片里,内中有的人也许就看不到明天……“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句众所周知的诗句常在我的头脑里徘徊。

朱自冶倒是不肯亏待我,常常把买剩的零钱塞在我的口袋里:“拿去!”那种神情和给叫花子是差不多的。
我睁眼、僵立。感到莫大的侮蔑。
“拿去吧,是给你奶奶买肉吃的。”

侮蔑被辛酸融化了。我是有个老祖母,是她把我从小带大的,那时已经七十六岁,满嘴没牙,半身不遂,头脑也不是那么清楚的。可是她的胃口很好,天天闹着要吃肉,特别是要吃陆稿荐的乳腐酱方,那肉入口就化,香甜不腻。她弄不清楚物价与货币的情况,在她的头脑中一切都是以铜板和银元计算的。她只知我的哥哥每月要寄回来几千块钱(能买一百多斤米),为什么不肯花二十六个铜板给她称一斤肉回来呢?三百个铜板才合一块钱!她把这一切都归罪于我的妈妈,骂她忤逆不孝,克扣老人,而且牵牵连连地诉述着陈年八代的婆媳关系,一面骂一面流眼泪。妈妈怎么解释也没用,只好一面在配给米里捡石子,一面把眼泪洒在淘米箩里。我在这两条泪河之间把心都挤碎!
当我用朱自冶的零钱买回几块肉来,端到奶奶的床前时,她一面吃,一面哭,一面用颤颤巍巍的手抚摸着我的头:“好孙子,还是你孝顺,奶奶没有白带你……”
我一听这话,眼泪便簌簌地往下流,我想大哭,大喊,想问苍天!可是我拚命地哽住喉咙,俯伏在奶奶的床头,把头埋在棉被里。既然在侮蔑中把钱接过来了,为什么不能让奶奶得到一点安慰!
 
吃喝小引(3)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啊!这句老话不知道是谁发明的,而且大言不惭地把苏州放在杭州的前面。据说此种名次的排列也有考究,因为杭州是在南宋偏安以后才“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而苏州在唐代就已经是“十万夫家供课税,五千子弟守封疆”了。到了明代更是“翠袖三千楼上下,黄金十万水东西”。近百年间上海崛起,在十里洋场上逐鹿的有识之士都在苏州拥有宅第,购置产业,取其进可以攻,退可以守。苏州不是政治经济的中心,没有那么多的官场倾轧和经营的风险;又不是兵家的必争之地,吴越以后的两千三百多年间,没有哪一次重大的战争是在苏州发生的;有的是气候宜人,物产丰富,风景优美。历代的地主官僚,富商大贾,放下屠刀的佛,怀才不遇的文人雅士,人老珠黄的一代名妓等等,都欢喜到苏州来安度晚年。这么多有钱有文化的人集中在一起安居乐业,吃喝和玩乐是不可缺少的,这就使苏州的园林可以甲天下,那吃的文化也是登峰造极!风景不能当饭,天天看了也乏味,那吃却是一日三顿不可或少的。苏州所以能居于天堂之首,恐怕主要是因为它的美食超过了杭州。这也许是苏州人的骄傲吧,可我那时简直觉得这是一种罪恶,是人间最最不平的表现!我不知道地狱里可有“天堂”,可我知道“天堂”里确有地狱,而且绝大多数的人都在地狱的边缘上徘徊。说老实话,当我开始信仰共产主义的时候,我没有读过《资本论》,也没有读过《共产党宣言》,多半是由朱自冶他们促成的;他们使我觉得一切说得天花乱坠的主义都没有用,只有共产才能解决问题!如果共掉了朱自冶的房产,看他还神气不神气!
我偷偷地唱着一支从北平传来的歌:
山那边呀好地方,
穷人富人都一样,
你要吃饭得做工呀,
没人为你作牛羊。
……
这支歌的曲调很简单,唱起来也用不着尖起嗓门儿费死力,可它却使我从“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中找到了出路,出路就在山那边!
我决定到解放区去了,那已经是一九四八年的冬天。我不知道解放区的形势,总以为国民党还很强大,还有美国的原子弹什么的。无产阶级要夺取全国胜利,恐怕还要经过几年、几十年的浴血奋斗!我读过《铁流》与《毁灭》,知道革命的艰难困苦,知道那是血与火的洗礼。所以当时的心情很悲壮,准备去战死沙场。“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当时的心情很有点像荆轲辞别高渐离。
我的高渐离便是苏州,是这个美丽而又受难的城市叫我去战斗!临行之前,我上了一趟虎丘山,站在虎伏阁上把这美丽的城市再看一遍:再见吧,你的儿子将用血来洗尽你身上的污垢!傍晚,我照样去替朱自冶买小吃,照样买了一块乳腐酱方送到奶奶的床前:吃吧,奶奶,孙子从屈辱中接过钱来为你买肉,这恐怕是最后的一回!我的判断没有错,当奶奶发觉最孝顺的孙子失踪之后,她哭喊了三天便与世永别。
年轻时的记忆多么深刻啊!“文化大革命”期间的挂牌、游街、屈辱、受罪如今已经淡忘了,仿佛那是一场不屑一顾的游戏。可是三十多年前离乡别井,暗中告别亲人,向着黑暗猛冲的情景,却点滴不漏地保存在记忆里。也许我是欢喜记着光荣而忘掉屈辱吧,可又为什么不把三四十年前的屈辱也忘记?每当我在电影或电视中看到受伤的战士从血泊中爬起来,举起枪,高喊着报仇的口号向敌人猛扑过去的时候,我的心便会向下一沉,两眼含着泪水。虽然这种镜头看得太多了,也觉得老一套,可是这种话我不许孩子们说,孩子们一说我就要骂:“小赤佬,你懂什么东西!”
 
名字叫《美食家》,其实是想说打倒好吃懒作的资本家朱自治。朱自治其实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还给钱给幼年的作者让他给奶奶买肉吃。社会不公有穷人有富人不是朱自治一个人的问题,奶奶妈妈没肉吃,不等于朱自治不该吃肉,我看到的是作者满满的仇富心理...:rolleyes:
 
最后编辑:
有钱人家里的后代,的确没有奋斗的动力了,该有的都有了。这个“我”的终极目标,就是要过上好的生活。就是朱自冶家族那样的好日子。动力十足。
 
苏州是很好。而且苏州的房子也不贵。杭州,西湖那块很不错,其他的地方,真是糟糕。

我们在苏州玩的时候,苏州的导游,长得像当年在大学里高我一届的学姐,她可以算上我们学校的数一数二的美女了。个子高,会打扮,穿着时髦。走出去就是一道风景。性格开朗,还是班长。

这个导游,讲了很多苏州人的故事,什么外婆媒婆之类的。苏州人家生了女儿,就要在家房子边种一棵树,什么树,我也忘了。到一定时候,女儿长大了,有人提亲,媒婆就看看他家的树,就知道女儿的年龄。挺有意思的。我查了一下,有这种说法 :

 老头子就解释了。自古这个江南大户有个规矩,就是如果家里生了女儿,那就要在自己家院子里的东面种下一棵香樟树。等到这个女儿出嫁的时候,香樟树也已经差不多成材了,就把树砍掉,用那个香樟的木料做两口木箱。出嫁的那一天,在这两口木箱里装上上好的丝绸,作为女方的嫁妆,一起搬进男方的家里。一路上箱子不要着地,都是四个人合抬一口木箱,象征着八方平稳,步步高升。而这两个箱子的丝绸的寓意,更是吉祥,意思就是:两厢厮守。这种香樟树,就被称呼为相思树。

这位女导游,还讲了一些苏州人的习惯和为人处事的方法,我听了以后,真的觉得苏州人聪明极了。事情都能做出很多花样来。苏州的雨水多,但是没有发生过洪灾。跟苏州人聪明有关系吗?

我们参观了耦园。这个园子有太多的故事。去了苏州,真的有回去住的想法。很多文化底蕴在里面。
这位女导游,接近50岁了,一点也不像。不过感觉在社会上经验很丰富。我们回乡参观团里有一个小伙子调侃了她几句话,她就醉了。。。

回国的时候,脑子受到很大的转换,跟这边的感觉太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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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是很好。而且苏州的房子也不贵。杭州,西湖那块很不错,其他的地方,真是糟糕。

我们在苏州玩的时候,苏州的导游,长得像当年在大学里高我一届的学姐,她可以算上我们学校的数一数二的美女了。个子高,会打扮,穿着时髦。走出去就是一道风景。性格开朗,还是班长。

这个导游,讲了很多苏州人的故事,什么外婆媒婆之类的。苏州人家生了女儿,就要在家房子边种一棵树,什么树,我也忘了。到一定时候,女儿长大了,有人提亲,媒婆就看看他家的树,就知道女儿的年龄。挺有意思的。我查了一下,有这种说法 :

 老头子就解释了。自古这个江南大户有个规矩,就是如果家里生了女儿,那就要在自己家院子里的东面种下一棵香樟树。等到这个女儿出嫁的时候,香樟树也已经差不多成材了,就把树砍掉,用那个香樟的木料做两口木箱。出嫁的那一天,在这两口木箱里装上上好的丝绸,作为女方的嫁妆,一起搬进男方的家里。一路上箱子不要着地,都是四个人合抬一口木箱,象征着八方平稳,步步高升。而这两个箱子的丝绸的寓意,更是吉祥,意思就是:两厢厮守。这种香樟树,就被称呼为相思树。

这位女导游,还讲了一些苏州人的习惯和为人处事的方法,我听了以后,真的觉得苏州人聪明极了。事情都能做出很多花样来。苏州的雨水多,但是没有发生过洪灾。跟苏州人聪明有关系吗?

我们参观了耦园。这个园子有太多的故事。去了苏州,真的有回去住的想法。很多文化底蕴在里面。
这位女导游,接近50岁了,一点也不像。不过感觉在社会上经验很丰富。我们回乡参观团里有一个小伙子调侃了她几句话,她就醉了。。。

回国的时候,脑子受到很大的转换,跟这边的感觉太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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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苏州玩的时候,印象最深的是苏州话,非常好听。
 
文笔真好!行云流水一般,感觉不到作者在写作,直接就看到那些画面了。 作者是阁下?
 
楼主这个人,真的是高大上,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味。
爱因斯坦是CFC上少见的兼具正直而不同流合污,聪明直率而不张扬和排斥异己,博学而不迂腐,睿智而明事理,是非分明且做事认真的人。虽然跟爱因斯坦没有什么交往,但是他一直是我很敬佩的一个人。听说也是一个很热心助人的人。
 
最后编辑:
爱因斯坦是CFC上少见的兼具正直而不同流合污,聪明直率而不张扬和排斥异己,博学而不迂腐,睿智而明事理,是非分明且做事认真的人。虽然跟爱因斯坦没有什么交往,但是他一直是我很敬佩的一个人。听说也是一个很热心助人的人。
回复晚了,拥抱哥。
不知道9981做了什么事情让拥抱哥对他评价这么高。我对9981的印象也是非常好的。他的欣赏品味非常高雅,心地纯净。还有一点,就是他很谦虚,这一点实属难得。能够和他这样的人做朋友,是一辈子的幸运,良师益友。但是我在一些事情上的看法跟他并不一致,比如转基因,还有一些有关政治上的观点。在股票和基金上,我跟他也谈不拢。不过这些都不妨碍继续做朋友。
 
最近我看了一部电影《云水谣》。 很美的一部影片。特别是开头的部分。陈坤主演。我不是特别欣赏他。他的演技确实不错,他还扮演过钱学森,我不反感,我只是觉得陈坤和钱学森完全是两种人。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出身贫寒的人要经受多少苦难才能够成功。
 
这个叫作汪潮涌的人,经历也是非常独特的。
汪潮涌
华中理工大学,被人称为神童的男人,其辉煌的成长经历,让人不得不感叹——上帝,有时就是特别眷顾这个世间的某些人。汪潮涌说自己现在更希望做个社会企业家,他所说的社会企业家是相对于纯粹的商人而言的。马斯洛说人的一生有五个需求层次:基本的生存需要,安全感,尊重需要,爱与归属感,自我实现等。毫无疑问,四十知天命的汪潮涌,现在已经步入了马斯洛所说人的最高需求层次。
中文名 汪潮涌
国 籍 中国
民 族 汉
出生地 湖北蕲春
出生日期 1965年
毕业院校 罗格斯大学,华中科技大学

目录
  1. 1 人物简介
  2. 2 简历
  3. 3 大事记
  4. 4 个人经历
  1. 5 人生态度
  2. 综述
  3. 帆船
  4. 高尔夫
  5. 探险
  1. 6 事业转变
  2. 7 家庭
汪潮涌
汪潮涌,原名汪超涌,湖北省黄冈市蕲春县张塝镇瓢铺村人。一九八零年考取华中理工大学(现华中科技大学),1985年由清华大学赴美留学,是最早进入华尔街工作的大陆留学生之一。从1987至1998年,他先后就职于美国摩根·大通银行 (JP Morgan Chase),标准·普尔公司(Standard & Poors),摩根士丹利公司(Morgan Stanley)等著名金融机构;在摩根士丹利公司期间,他担任亚洲公司副总裁兼任北京代表处首席代表,1998年汪先生受国家开发银行邀请担任顾问,任期满后,与国际投资机构共同创办信中利国际控股公司。目前,汪先生是信中利国际控股公司(ChinaEquity International Holding Co. Ltd.) 的创始人及总裁,同时也是伦敦证交所上市公司欧瑞投资公司(Origo Partners PLC.)的董事长,北京信中达创投公司、美帆中国之队、李时珍健康产业开发股份公司、粉丝网的董事长及投资人,也是瑞星科技、瑞士盈方体育(中国)传媒公司、九城游戏(NASD)等公司的董事。

人物近照 (10张)


1984-1985 清华大学经管学院攻读研究生课程
1985-1987 美国罗格斯大学 商学院 MBA
1987-1990 摩根大通银行纽约总部 高级经理
银行资产证券化,消费者信用卡,汽车,房贷证券化,参与300多亿美元的ABS、MBS的发行
1990-1993 标准普尔纽约总公司结构融资部 联席董事
相关书籍
从事资产证券化评级业务
1993-1998 摩根士丹利 亚洲公司副总裁兼任北京代表处首席代表
任亚洲公司副总裁兼北京代表处首席代表。作为摩根士丹利中国投资银行业务的创始人之一,汪潮涌先生直接参与和负责为财政部、中国银行中国东方航空公司、上海实业、北京大唐发电公司、北京控股有限公司等中国政府和企业的海外融资业务,海外融资总额达数十亿美元
1998-1999 国家开发银行 投资业务顾问
1999-今 信中利国际控股有限公司 董事长及创始人
创建于1999年的信中利公司是国内最早从事VC/PE基金管理业务的独立投资机构之一,下设十支外币和人民币基金,累计管理外币基金规模约12亿美元,人民币基金规模接近30亿元人民币,业务涵盖创投、PE及直接投资等领域,在零售消费、文化教育、信息科技、金融服务、新能源、新材料及环保、高端装备制造、现代农业、医疗健康等行业投资了近七十多家公司,其中包括北大青鸟、百度、瑞星、华谊兄弟、东田造型、麦包包、小马奔腾、龙文教育、长安保险和中诚信等成功企业,在中国投资界非常活跃及有影响力,同时也是北京市政府投资引导基金在全国选聘的8家PE管理公司之一。
蕲春一个普通家庭。15岁考入华中科技大学(原华中工学院)。19岁成为清华大学经管学院首批MBA班最年轻的学员。
1985年20岁赴美国留学并获美国罗格斯大学工商管理硕士和金融博士候选人资格。
22岁进入华尔街大通曼哈顿银行纽约总部,从事不动产融资与金融资产证券化业务。
1990年进入标准普尔评级公司,担任纽约结构融资债券部副主任。成为来自中国大陆的第一位标准普尔高级职员。
1992年,在美国《债信评论》上发表的《企业破产概率与债信变化》报告,获标准普尔年度总裁奖,并入选《普尔工商名人录》。
汪潮涌
1993年,受聘于摩根·士丹利,由纽约总部派往香港摩根·士丹利亚洲有限公司任高级经理,负责中国公司股票融资业务。
1995年被提升为亚洲公司副总裁并调任北京代表处,任首席代表。
1998年5月从摩根·士丹利辞职,全职担任国家开发银行的投资银行业务顾问。
1999年5月创办信中利投资咨询有限公司和美国融信投资控股公司。
2000年5月,在信中利公司内部信息网的基础上推出中华资本网。
在一年时间里,信中利公司为12家高科技企业募集资金2亿多美元;为20余家政府机构、金融机构、高科技企业担任投、融资咨询顾问;直接投资15家高科技企业,主要客户包括北大青鸟、中国家庭网、中华在线、瑞星科技等.同时,还运营企业孵化器业务。[1]九头鸟”式的商业头脑,仿佛一种化学发酵效应后的完美结合,这成了汪潮涌后来的生活色调——永远做一个文化商人

出席活动会议 (20张)


18岁,他考入清华大学经管学院,成为当时最年轻的研究生。1985年,幸运女神青睐的目光投注到汪潮涌身上。有一天下午他跑步回来,看见副院长在门口等他,并小声对他说:“朱院长刚回来,带回来一个留学奖学金名额,我们研究让你去。”朱院长指的就是当时任国家经委副主任兼清华大学管理学院院长的朱镕基,他去美国考察,巧遇新泽西州州立大学校长,带回来一个奖学金名额。20岁的汪潮涌带着30美元和一只箱子,踏上赴美留学之路。
他当时并没有意识到这个机遇对自己后来生活的巨大改变。在清华大学时,他曾经给自己做了一个十年规划:用十年的时间完成学业,然后成为一个科学研究者。像当时的许多青年学子一样,他经常满怀激情,指点江山。之所以转向金融,是因为有一次听说关于宝刚因为融资不当遭受损失的报道,这让他觉得到成为金融领域的专家,可能比科研工作者更能对当时的国家有所帮助。
去美国学习的机会就这样来了。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的一天,在首都机场,汪潮涌登上了去美国的班机。意气风发,又有些对前途的茫然——这就是他那时的心情。但是,年轻的心满怀希望,虽然初去美国人生地不熟,而在课余,他甚至要去餐厅靠端盘子维持生活,但他坚持了下来,回首那段岁月,他承认极大地磨练了自己的意志力。
华尔街很快看到一位中国面孔的闯入。度过了起初的艰难适应期,汪潮涌很快在华尔街如鱼得水。毕业后,他去了美国著名的金融机构工作,在那里,学习金融投资知识。华尔街是一个金融的万花筒,那里成熟的金融市场让汪潮涌眼花缭乱。而他性格里又有不服输的念头,再加上头脑敏捷,智商超人,他认识到要在华尔街站稳脚跟,首先要做的就是广结人脉。
他参加了各种社交圈子,甚至由此认识了自己一生中最敬佩的巴菲特。他永远记得第一次见到巴菲特时,对方的平凡和普通给予自己的那种震撼。巴菲特完全看不出“股神”的显赫
汪潮涌
,但是,他对于财富的态度又是那么慷慨,他将自己三百多亿美元全部捐献了出来,并且不留自己的名,全部捐给了“盖茨基金会”,这种对待财富的境界,后来深深影响了汪潮涌。
在广交金融圈人脉,学习他们的理财投资经验时,汪潮涌东方式的勤奋也让他在华尔街受到了重用。当他回国时,已经成为摩根士丹利亚洲区的首席代表,出行乘坐豪华轿车,一年数次国外旅行,还能享受十几万美元的补贴……这些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中国,足以让人艳羡不已。
从当初那个站在首都机场的青涩青年,到后来上流社会的一员,动不动投资以亿元计的金融家,汪潮涌完成了一个360度的大蜕变,但这一切,却不是他最终的追求。
尽管此时的汪潮涌年薪很高,但他却在1998年5月从摩根士丹利辞职。之所以放弃这份待遇优厚的工作,他有自己的两个理由。
其一,1986年汪潮涌还在美国攻读博士学位时,在华尔街上“看着满街神采飞扬的银行家们,暗暗发誓:总有一天,我会成为你们当中的一员” 。日后当汪潮涌也在华尔街上获得成功时,却清醒地认识到:“一个中国人在摩根士丹利这样的跨国投资银行中,充其量也就是做到大中国区的负责人,以后的发展就很有限了。”
其二,汪潮涌在美国收到的名片中,很多人都会标上“FOUNDER”(创始人)”的头衔,这是一个特别能得到尊敬的头衔,只有那些公司的创办者才有资格标注。汪潮涌的偶像和好朋友巴菲特,世界数一数二的巨富,也没有这个头衔。
显然,世界上最大跨国投行的地区总裁还不足以圈住汪的“野心”。他毅然决然地在中国开始了自己的事业。
当时越来越多的中国企业开始瞄向国际资本市场时,中国的企业家们面对窗外陌生的财富世界,无疑有着太多的困惑与茫然。汪潮涌曾经和搜狐的张朝阳在同一个办公室工作,张朝阳就不断向他大倒创业过程中融资困难的苦水。而汪潮涌却从中看到了属于自己的机遇。
1999年5月,汪潮涌在国内注册成立了信中利公司,专司投资银行和融资顾问业务,而主要的对象就是那些无缘结识海外投资银行家又被国内金融机构拒之门外的民营高科技企业。
汪潮涌说:“别看这些民营企业今天小模小样,未来他们可是新经济的中坚,而我仅仅凭着早入手就得以与他们为伍,做他们的顾问,这是我的幸运,以后的华尔街投资者怕是很难有这样的机会了。”正是基于这样的想法,令到他乐于担任中小型企业到海外融资的启蒙者和“布道”者。
汪潮涌离开中国的时候,还是一个不满20岁的学生,中国商界的一切他都未曾感受,再加上创业之初的艰难,令到他的确产生了一种类似“苦行僧”的心情感触。过去,行必坐头等舱,宿必住五星级酒店,可现在,和国内的民营企业去海外融资,汪潮涌总是坐经济舱,住汽车旅馆,以尽可能替客户省钱。不光如此,每次出行,他还要负责准备材料、预定酒店、安排出租车,在投资银行家的身份之外给自己再附带上一大堆诸如秘书、司机、翻译、导游等等职务,能上能下,提供全方位的服务,以至让那些几乎很少出国的客户感动异常,回来后就会以相当优惠的条件与他合作。对此汪潮涌笑称,客户“肯定会感动的,因为连我自己都被自己感动了”。
开张一年不到的时间,信中利已直接投资15家美国硅谷和中国的高科技公司,并为近20家高科技公司担任财务和融资顾问,募集资金总额逾2亿美元。一年之后,汪潮涌将公司的主营业务加以扩大,在投资银行业务之外兼做风险投资和网络,并组建了自己的中华资本网。这一时期的汪潮涌,借助网络经济的热度和自己国际顶级金融机构的从业经历,在风险投资界运营得风生水起。
曼哈顿的摩天大厦,一边是帆船在夕阳下扬帆大西洋的场景,一边还有高高矗立的自由女神雕像,这种风景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后来,他知道这道风景与100多年来的美洲杯帆船赛有关,并且得知,纽约很多金融机构的职员参加帆船运动。在他的印象中,金融投资和帆船运动的结合源于停留在记忆中的美丽风景。他没有想到多年后,这道风景最终因为他自己独立运作公司而有可能变成现实。
汪潮涌
社会双重效应选择的结果。“虽然投资帆船运动可能有人不理解,但是建立‘中国之队’是我的一个投资路径,我们的最终目的是投资中国水上运动和运动器材。并且通过组队参加这样赛事来提高中国的国际品牌影响力,这样的一个契机是赞助商们所乐于见到的。”
后来,他同法国的“挑战者号”船队合资成立“中国之队”,并于同年参加了在西班牙巴伦西亚的比赛。在他看来,“中国之队”的比赛成绩并不重要,他也根本没考虑过“中国之队”能否营利。他觉得中国缺少把社会效应与经济效应相结合的企业家,用他的话说是“社会企业家”。帆船运动就是他回馈社会实际行动的开始。他希望与更多人共同分享帆船运动中所承载的自由梦想,因为这种梦想也是他追逐已久的。
草皮断片捡起放回原位,再轻轻踩一踩,以帮助草皮重新生长……看似一些微不足道的细节,却能反映出一个人的基本素质,他说这在商务交往中很重要。
王石等人都成了好友。他们经常一起去探险,包括重走丝绸之路等等。心理学上研究认为,那些成功人士之所以能够获得成功,往往是因为他们性格里潜藏着一些巨大的不安份的偏执的因素。所以在业余生活中,他们要么像王石一样的上天入地,今天珠峰明天北极的挑战自己的极限;要么象海航集团的董事长陈峰那样虔诚信佛,以追求心灵的安静来平衡自己的身心。无论是动还是静,归根到底,都是通过采取有益身心的生活方式来平衡自己的偏执。
汪潮涌本人更欣赏的生活方式是动与静的结合。动的时候,他像王石一样,去航海、爬山、探险,在那种极致中挑战自我。安静时,他也会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回到内心,静静地想一些自己的事情。在这个过程中,提醒自己不要失去自我。
大别山当起别人的养子开始,从带着区区三十美元远渡重洋刷盘子洗碗开始,汪潮涌就体验着比同龄人更深刻的苦难。真正幸运的是,他心中从不缺乏鞭策自己向前的动力。
从15岁到25岁,汪潮涌的计划是,用十年的时间完成自己的高等教育和出国留学。他做到了。
之后的十年,汪潮涌的计划是走出校门,先成为一个华尔街的专业人士,然后变成一个有实战经验的管理人士。他也做到了。面对华尔街的工作机会和自身价值提升,他放弃了还有两年就可拿到的博士学位。33岁的时候,汪潮涌被摩根斯坦利派往北京,成为华尔街公司历史上最年轻的首席代表。
1998年,汪潮涌出任国家开发银行的高级顾问。1999年,汪潮涌自己的公司信中利开张了。因为在他的规划中,从35岁到45岁应该完成的是从经理人到创业者的转变。这家投资公司先后在高科技、传媒、新能源、环保、矿产资源、连锁商业、医药健康等领域已投资10亿美元,搜狐、百度、瑞星、华谊兄弟、北大青鸟,还有畅销书《穷爸爸、富爸爸》、《谁动了我的奶酪》,均是他投资的项目,为中国风险投资行业的知名公司,
处在自己第三个十年中的汪潮涌已经坐拥巨额财富以及美满的家庭,同时也是各类论坛聚光灯下的主角。但他却并不满足。2005年,他宣布投资组建“中国之队”,进军美洲杯帆船赛。成为美洲杯帆船赛150年历史上第一个中国人身影。
汪潮涌说,在接下来的一个十年规划中,自己要完成的是从一个商业企业家向社会企业家的转变。投资“中国之队”不是一个纯粹的商业投资项目,更重要的是它的社会价值和影响力。除此之外,他还在家乡设立李时珍奖学金,给学校捐微型图书馆和电脑房;做李时珍健康产业,包括中药种植、健康旅游、健康医疗教育等,不仅解决了当地很多人口的就业问题,还可以改变家乡的落后面貌。他说,向社会企业家转变需要有社会责任感,为社会做实事。关注“三农”,解决城乡发展差距问题,比投几个VC项目的意义更大。
MTV全球音乐电视台中国区总裁、维亚康姆公司中国区首席代表李亦非。她在2001年《财富》杂志选出的25位全球企业新星中排名榜首,还是“2005年亚洲十位最有影响力的女性”。 这对金童玉女的结合,当时华尔街的评语是:“两个优秀青年的完美结合。”
两人在美国相恋时,曾一起走遍了世界上近20个国家,到处打高尔夫球,认识半年订婚,一年就到华尔街登记。不过直到今天,两个人都没有放弃自己的中国国籍,一双儿女甚至连英文名字都没有,因为,汪潮涌说,“做一个自由的中国人,更快乐”。
现在虽然他们结婚多年,有了两个孩子,但生活中,他们还保持着初恋般的激情。汪潮涌会吹笛子、弹古筝,爱诗,还常常给妻子朗诵自己的特别漂亮的文章,在世贸中心大楼外的草地上,他们经常情侣配,汪潮涌一边吹笛子,李亦非一边唱歌,唱少年时代的革命歌曲,也唱邓丽君,可谓琴瑟合鸣,常常引来大批老外喝彩。有次接受电视媒体采访时,汪潮涌吹笛子,李亦非舞剑,他们觉得这代表了他们笑傲江湖,侠士风尚的心境。生活得既国际,又很中国——这正是夫妇俩一直追求的。
闲暇的时候,他和太太会在一起听听音乐;而汪潮涌喜欢居所的后花园。清晨,他常面对窗外小坐片刻;或者夏天里在院子的树荫下喝茶,与孩子们一起搭建树屋,享受天伦之乐。汪潮涌说:“李亦非更多的时间是在商界驰骋,而我对跑车、名画也没有特别的爱好,我们不想重复隆重、富丽堂皇的生活,在那种环境里很难放松。”
有时,他会和80多岁的父母开展寻根之旅,尽作为儿女的孝道;或者和女儿一起探讨莎士比亚和金庸,分享着大师们的睿智;也会为儿子对美洲杯的热情而兴奋;而最重要的,是他和妻子共同经营着他们美好而充实的家庭……四十岁的汪潮涌,他的人生丰盛得令人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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