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凡“慕士塔格日记" (更新)

这一段冻雪面的大坡只是体力上的考验,紧接着下来的冰裂缝区域则是对攀登技术的挑战。冰裂缝之所以危险,是因为似乎毫无改变的表面下,其实每天都随着冰川的移动在发生着变化。比较安全的通过方式是团队成员通过绳索结成一组,万一某队员不慎滑坠掉入冰裂缝时其他队员靠绳索牵引或者冰镐制动可以起到保护作用。

在拉练的时候领队和我四人结组穿越,这一次由于我在高C1的大坡上花费了太多的时间落了单,只好在没有结绳保护的情况下小心前进。大风吹着积雪把前方队员的足迹抹得不好辨认,我错过了第一次拉练时候的穿越路径,而是循着另外一个登山团的路旗走了另外一条线路较长的道路,幸好最后都汇向了著名的“雪桥”-- 一个宽只有2米左右的桥型通道,两边都是深不见底体量巨大的冰裂缝。是通往C2 的必经之路。雪桥结构并不稳定,最好是快速通过,不做不必要的停留。

背上背着30磅的负重,脚下踩着20磅的雪板雪靴,通过冰裂缝地带后离C2越近的路却越发漫长。巧克力能量条像砖头一样坚硬,背囊里的果珍水在能抗零下10度的吸管里也冻成了冰碴,喝上一口热水成了那一刻最大的奢望。或许因为我们团冲顶的日子比中国团队提前了一天的缘故,C1到C2这条慕峰最热闹的通道上十分冷清。偌大的雪坡上只有正在缓慢地画着大“之”字的我那孤零零的身影,陪伴我的只有那一只不断告诉我当前海拔高度和离C2还有多少距离的GPS。

整整8个小时之后,我终于看到了几天前我扎下的,如今几乎被雪埋了三分之一的橙色的帐篷在雪地上闪着圣洁的光芒。和我同帐篷的Daniel正在用冰铲处理着帐篷四周的积雪。他的高山炉出了问题,一直熄火,被他一气之下摔折了牙口。见到我之后松了口气,借用我的防风炉忙着烧水做饭。

“Albert, 你疯了么?花这么长的时间?天都快黑了!”,俄国领队从帐篷里探出头来。他和我上一次是几乎同时到达C2的,这一次我却多用了将近2个小时。他一定以为我中途放弃了。

“别提了,我带了些不该带的东西,小10磅呢。而且由于和你们走散,我在冰裂缝区又绕了些路。”,我沮丧地说道。放下背包,卸了雪板之后的感觉好多了。

“我看你要是状态不好,还是睡一个晚上回C1吧。”,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他英文不好,有时候开玩笑表情也显得很严肃。

“开什么玩笑。我没问题,负重减一些,明天和你们一起上C3!”,喝了几口Daniel从罗马尼亚带来的据说有特殊药用效果的热茶之后,我感觉完全缓过劲来了。
 
这一段冻雪面的大坡只是体力上的考验,紧接着下来的冰裂缝区域则是对攀登技术的挑战。冰裂缝之所以危险,是因为似乎毫无改变的表面下,其实每天都随着冰川的移动在发生着变化。比较安全的通过方式是团队成员通过绳索结成一组,万一某队员不慎滑坠掉入冰裂缝时其他队员靠绳索牵引或者冰镐制动可以起到保护作用。

在拉练的时候领队和我四人结组穿越,这一次由于我在高C1的大坡上花费了太多的时间落了单,只好在没有结绳保护的情况下小心前进。大风吹着积雪把前方队员的足迹抹得不好辨认,我错过了第一次拉练时候的穿越路径,而是循着另外一个登山团的路旗走了另外一条线路较长的道路,幸好最后都汇向了著名的“雪桥”-- 一个宽只有2米左右的桥型通道,两边都是深不见底体量巨大的冰裂缝。是通往C2 的必经之路。雪桥结构并不稳定,最好是快速通过,不做不必要的停留。

背上背着30磅的负重,脚下踩着20磅的雪板雪靴,通过冰裂缝地带后离C2越近的路却越发漫长。巧克力能量条像砖头一样坚硬,背囊里的果珍水在能抗零下10度的吸管里也冻成了冰碴,喝上一口热水成了那一刻最大的奢望。或许因为我们团冲顶的日子比中国团队提前了一天的缘故,C1到C2这条慕峰最热闹的通道上十分冷清。偌大的雪坡上只有正在缓慢地画着大“之”字的我那孤零零的身影,陪伴我的只有那一只不断告诉我当前海拔高度和离C2还有多少距离的GPS。

整整8个小时之后,我终于看到了几天前我扎下的,如今几乎被雪埋了三分之一的橙色的帐篷在雪地上闪着圣洁的光芒。和我同帐篷的Daniel正在用冰铲处理着帐篷四周的积雪。他的高山炉出了问题,一直熄火,被他一气之下摔折了牙口。见到我之后松了口气,借用我的防风炉忙着烧水做饭。

“Albert, 你疯了么?花这么长的时间?天都快黑了!”,俄国领队从帐篷里探出头来。他和我上一次是几乎同时到达C2的,这一次我却多用了将近2个小时。他一定以为我中途放弃了。

“别提了,我带了些不该带的东西,小10磅呢。而且由于和你们走散,我在冰裂缝区又绕了些路。”,我沮丧地说道。放下背包,卸了雪板之后的感觉好多了。

“我看你要是状态不好,还是睡一个晚上回C1吧。”,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他英文不好,有时候开玩笑表情也显得很严肃。

“开什么玩笑。我没问题,负重减一些,明天和你们一起上C3!”,喝了几口Daniel从罗马尼亚带来的据说有特殊药用效果的热茶之后,我感觉完全缓过劲来了。

这样的团队,还能让队友落单!
 
这样的团队,还能让队友落单!
我参加的是自助团,理论上讲都是各自为政各负其责的。不能怪领队,领队只负责制定形程。
 
慕士塔格日记 – C2 --> C3

7月18日

一早醒来发觉自己就像埋在一个冰窟窿一样:整个帐篷的内衬、睡袋表层,以及衣物上布满一层我和Daniel一个晚上呼出的热气冻结成的细细密密的冰霜。我拍拍打打老半天才把自己从温暖的睡袋里给挖出来。不过,昨天夜里的大风降温天气倒是换来了一个相对晴朗、风速较小的今天。这对于昨天在风中折腾了8个小时海拔提升1000米的我来说真是一个好消息。可能是昨晚睡得不错,体能方面自我感觉挺好。唯一有点担忧的是随着海拔不断提升我的胃口越来越差。带上山的全是老外口味的高山户外食品,在C1我一顿还能吃大半袋,到C2三分之一就让我感到难以下咽,我挺后悔没有带上我多年行走江湖的的户外食品标配 -- “国产方便面 + 榨菜+火腿肠”。

今天的目标是到达海拔6800 – 6900米的第三营地,海拔提升600多米。这一程虽然没有从C1到C2那一段需要穿越冰裂缝的技术难度,然而却要在6000多米的海拔上翻越3个坡度很大的山脊。采取踏雪板方式登山一般需要花费6 - 7个小时,对于线路更长的滑雪板攀登来说耗时更长,体能上要面临更大的挑战。接受昨天超时将近两小时的教训,我果断地把备用Goretex 外套,一个保留气罐和相机等物品留在了C2帐篷中,还给自己保留了1个小时提前量,上午11点就收拾打包完毕,踏向每一步都是个人新高的艰苦路途。

C2以上的慕峰积雪深厚,雪质细腻,干爽,在早间阳光下显得分外白皙和温柔。雪板压在雪面上发出轻微悦耳的喀吱声,雪板划过雪面之后在漫无边际的雪坡上留下两条10公分深的痕迹。对于我们滑雪者来说这样质地的雪就如“白粉”一样令人高度兴奋,令人不由得忘记了6000米高海拔的冷酷 -- 在这样的高度之上,每提升100米海拔大气含氧量和体感温度就会有明显的降低,身体对氧气的需求却在直线上升。

1个多小时之后我翻过第一道山脊,来到设在6400米一带的高C2营地,遇见三天前脱离团队自行结组冲顶的两位伊朗山友,得知他们昨天凌晨5点从C3出发,耗费了将近14小时才登顶返回营地,今天一早从C3下撤到这里扎营造饭。两个人的脸黝黑得一如熟透的无花果皮一样,眼里却闪着冲顶之后的喜悦之光。两人当中年轻的一位有登顶海拔7100米的列宁峰的经验。他们能在昨天那样的风速之下坚持如此长的时间冲顶成功,无论从体能,毅力,还是长时间登山的营养保障方面的能力都着实令我赞叹。伊朗山友冲顶成功的消息也大大增强了我冲顶的信心。
 
紧接着的要翻越的是我认为慕峰这条线路中坡度最大的第二道山脊,部分路段一度觉得需要脱下雪板靠冰斧支持才能上行。所幸坡上雪质极好,雪板抓雪十分扎实,我靠着跟随俄国领队的雪迹并延长“之型”线路的办法,耗时接近2小时终于翻过了这道横亘在6400至6600米之间陡峭的的山梁。回望山腰下的十几顶帐篷就像一张巨大的白色羽绒布上点缀着的一颗颗五颜六色的宝石,而自己正站在仿佛伸手可及的湛蓝天穹之下,呼吸着含氧量稀薄的空气,除了胸腔里心跳的声音之外一片寂静,感觉亦幻亦真。

不知道又埋头走了多久,我来到通向C3营地的最后一道山脊下,此时我的体能消耗似乎达到极限,每走不到20步就需要停下来休息。我和三位队友之间距离也越拉越长,眼睁睁看着他们在远处变成米粒一样的小点,然后消失在山沿之后的天际。更糟糕的是天气开始由晴转阴,大片青黑色的云层从不远处渐渐聚拢过来,裹挟着一阵紧似一阵的风。我根据这么些日子积累的经验,这些云层将带来的,不是大风,就是降雪。

真要特别感谢中国登山团在慕峰留下的红色路旗 :晴空万里的时候,那是一朵朵艳阳红花;风狂雪骤的时候,那是一面面凛凛旌旗;白雾漫天的时候,那是疑无路之后的柳暗花明。白茫茫的大雪坡上就只添加这么一丁点的颜色,冰冷和绝望就变成了鼓舞和希望。精疲力尽的我正是眼看不远处的路旗,心想过那一面旗就休息,再过一面旗也许就到了,几乎是10厘米10厘米地提升自己的海拔。

如果你要问我慕峰6、7千米处的登山是什么体验,我会说:那就是走吧,走吧,走到脑子完全空白的时候,走到一次次决定放弃的时候,营地就会在不远处你目力所及的地方出现。然后,再准备用1小时的时间去到那个地方。

历时9小时之后,我终于到达C3营地。先到的Daniel 原本要和我支今晚过夜的帐篷,但是一个是体力消耗太大,二是C3 已经风雪大作。看到营地上有几顶中国团预留的空帐篷,我们俩各选了一顶钻了进去。我喘息稍定之后看一看海拔表 -- 6884米。

帐外,风啸雪疾,帐内,我心潮起伏:怎样的坚持,才能走到今天。怎样的希望,才能有明天的顶峰呢?
 
这是一种不凡的人生经历!有勇气毅力加特别的爱好!
 
慕士塔格日记 – C3 的等待

7月19日

在C3营地的第一个夜晚睡得不好。我当晚住在中国登山团准备冲顶的物资帐篷里。虽然帐篷内部空间较大,却不利于帐内保温,加上接近7000米海拔上人体本身失温也快,我觉得特别的冷。在用晚饭的时候我就不时地打着寒战,睡在能抵御零下20度的睡袋外加增温10度的liner里,我也被数次冻醒,不得不起身穿着羽绒服钻入睡袋方才渐渐睡得踏实些。

7月19号是我们预定的冲顶日。一早我刚按照设定时间的醒来,俄国领队就敲开了我的营帐,披着一脸风雪地通知我因为今早营地一带的风速接近40公里,风寒体感零下30多度,顶峰只会更糟,因此决定取消今天的冲顶计划,让我们一行四人在帐篷里原地待命。听到这个消息我其实感到一阵轻松,早饭也懒得吃,掉头重新钻进睡袋,打算就这样睡它一天争取恢复体力。

可是没睡多久我就再次被人敲开营帐,原来这顶帐篷真正的主人来了 –– 一支二十多人的中国登山团今天到达C3,预计明天凌晨冲顶。虽然同为山友的主人们对我的“不法行为”很宽容,但是鸠占鹊巢的我也不好意思多作逗留,不得不手忙脚乱地把全部物品挪出帐篷,和同时被“逐出”帐篷的Daniel 冒着风雪在中国营地的边上铲出一块雪地扎下我们今晚的营帐。虽然感到有点狼狈,可我转念一想也觉释然:要是今天按计划冲顶,那么等回来的时候,精疲力竭的我们可能会发现自己无“家”可归。而且如果届时天色已晚,摸黑顶风冒雪扎帐篷的难度就会大大增加。

高海拔上,就连静静地等待都是有代价的。每一刻的停留,即便只是在帐篷里睡觉,体能和精力也会随着时间慢慢流走。尽管这一天我只是滑降100米后重返营地进行短暂的身体适应,仍然能感到自己的体能象是手里攥着的沙子那样在一点一点泄漏,食欲也不见任何好转。这天大部分时间我都窝在帐篷里休息,偶尔透过帐口看着今天上来的中国队员和协作在C3营地忙碌着,我知道他们将于次日天亮之前出发冲顶,而我们团的预定计划仍然是次日上午10点左右出发。

这个夜晚更加难熬。大风仍在持续,温度降到了整个登山过程十几天来的最低点。帐篷内很快就结满了我们两个人呼出的水汽冻成的薄冰层,为了避免帐内不再继续结冰,我们不得不在零下二十多度的夜晚仍然在帐篷口留下一大道缝。为了保持体温,我把能穿上的衣物和鸭绒鞋(事后发现应该穿上登山雪鞋的内胆入睡才好)都穿上身钻进了睡袋。傍晚努力咽下去的食物也因为缺少运动似乎永远不能到达被消化的状态。整个晚上总是感觉帐篷外有已经动身冲顶的中国队员的低声细语和悉悉索索衣物摩擦的声音。不过即便在这么恶劣的睡眠条件下,高海拔缺氧的反应使我渐渐昏睡了过去,我只记得心里一直在盘算一件事情:

明天视天气情况,领队肯定会在“要么冲顶,要么立即下撤”中做一个决定。天气如何尚未可知,但是我清楚地知道,无论如何我要试图冲击一个高度 – 7000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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