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李鸿章最先意识到“三千年未有之变局”,若辈也曾试图因应时事力挽颓势。然而一百多年过去,吾族几经鼎革,依旧未能完成这一脱胎换骨的变局。今年又到了戊戌之年,120年过去,两个甲子的轮回。菜市口腥风扑面,六君子何处遁迹?几辈人含血喷天的戮力,最终可怜换得的却是一个真正无解的历史僵局。
稍有智识者皆知——我们需要改变。甚至皆知——应该改向哪里。可是唯独莫知,改变如何发生,历史的契机究竟在何处何时。我们面对秦制以来,一团乱麻的缠缚,深入族性的鬼魅,完全一筹莫展。
此际,残夜枯坐,燃烟沉思,对这正在轮替的纪年,对这方死方生的世代,我实在无话可说。如果说还有寄望,那就是奢求——在曙光喷薄的大地上,麦子和稻穗即便坠落依旧遍野。母亲哺乳的孩子又将成群,穷人和富人还能和解。在荒年的缝隙间,村酿还能点燃我们最后的爱心,还能让我们没有敌意的奔走于途,向文明的深处发出一声问候——你好,新年;你好,新的世界……
野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