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贴一点儿《中国湖》节选。18下不宜的不知道合适不合适贴,以后再说……先贴点儿子女教育中父母与子女有冲突的情节吧,“不易”情节敬请忽略
《中国湖》上部七章节选:
周凌云送女儿猫猫踢足球回来,热热闹闹跟梁星打招呼。常来常往,梁星和周凌云也熟了。梁星问了猫猫几句学校的事儿,啧啧叹着:“唉,中国人的孩子怎么个个都这么优秀,学习好不说,什么活动都不耽误,猫猫都当足球队长了,太了不起了!” 如果搬家过来,勇子也会进入静湖中学,勇子整天打游戏,可怎么跟这些优秀的孩子比?小唐这时已经在忙着给爷俩热饭,梁星就起身告辞,紧紧地抱了抱小唐,满心欢喜拎着一袋牛蹄筋出了门。
车子上路,梁星心头对秦封雨的妒忌和惊讶早已烟消云散,打开摇滚乐台,摇头晃脑地听,是加拿大本地一个四人组合名叫“妈妈”的乐队创作的“让我们爱吧”,歌词大意是“这是世间一场游戏,如猫和老鼠还有男人女人,如果必须下注,我愿意赌一只鸟,它不会在男与女、猫与鼠的游戏中被擒……”什么意思?一只鸟?象征自由?在情爱的你追我赶、你离去我伤悲的游戏中可以一展双翅随时飞翔离去?那婚姻的约定呢?夫妻的责任呢?谁不想如鸟一样飞翔,摆脱捆绑?如果所有的猫鼠男女之戏都可灵机一变展翅退出游戏,这世上还有一夫一妻的婚姻需要存在吗?梁星脑子里出现了深秋铺天盖地的候鸟向南迁徙的宏伟场面,咯咯笑出了声。人类如果真成了鸟类,也没什么劲,风餐露宿,居无定所,搬来搬去的。她宁愿锁在婚姻里和金齐欣一路闷头走下去。可是,陆西安呢?那是怎么回事?梁星扭大了音量,妈妈乐队还在唱,“妈妈做过,爸爸做过,我打赌他们宁可没有做过,玛丽做过,乔伊做过,连小婴儿耶稣也做过!”就是,不愿做的事多了,也统统都做了,你我他都一样。管它的,咱又不是哲学家,猫呀鼠呀男人女人的,浪费脑细胞!
到家,梁星三言两语说了秦封雨的事儿,想看看金齐欣的反应。金齐欣斜眼瞟了妻子一眼,漫不经心地说:“你如果是真的好心介绍对象,就应该希望人家成功,算是成人之美,积功积德。如果不是真心盼好,干嘛多此一举?秦封雨能力强,会见风使舵,讨人喜欢,和亚历山大一拍即合,你应该高兴才是。”
“唉,你这人,我有不高兴吗?”梁星声音高了起来。
“你看你那讽刺挖苦的语气。我是你老公,生活了快二十年了,你是真高兴还是假高兴,我会分不清?”
梁星瞪了金齐欣一眼,一扭头上了楼,心里美滋滋的。还是老公了解我这点儿小心眼儿,就冲这点儿,咱这婚姻还是美满幸福的,应该感谢上帝!
勇子的门果然关着,梁星要和儿子谈谈去静湖中学上学必须努力用功才能有竞争实力的问题,还要谈谈是不是应该增加些课外活动,猫猫能当足球队长,你勇子怎么也该踢踢足球吧?她敲门,等着勇子回应。半天没声响。梁星把耳朵贴在门上听,里面噼哩啪啦响着键盘的敲击声。呼吸急促起来,她抬手重重地敲了三下,还是没反应。这回梁星能感觉到自己急速呼吸出来的热气了。她控制着情绪,敲门的声音更重了,四下,像擂鼓。
“干什么?!”勇子嚷道。
梁星一下就把门扭开,胸脯上下起伏,声音也高得不亚于勇子:“你还有理了?妈妈在外面敲三次门你才有反应,像对佣人讲话,有儿子这样对妈说话的吗?”
勇子还在继续打游戏,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手指快速移动着,屏幕上一个满身盔甲的人在奋力奔跑,后面是一个同样全副武装的人奋力追赶。“烦死了!别理我!没看我马上要输了吗!”
梁星血往上涌,恶狠狠地看着勇子面对荧屏决一死战的专注神情,他全部的肌肉都紧张得扭曲了,手指飞快地移动着,脖子挺着,嘴角随着手指的运动抽动不停。这是我儿子吗?梁星气急败坏,胸脯快速起伏,不管三七二十一,弯腰,低头,就把立在地上的主机开关啪的一声关了。滋的一声,荧屏闪了一下,就黑了。
勇儿一下从座位上跳了起来,顺手把桌上的书呼噜到地上,发出巨大响声,整张脸涂了鸡血般通红,细瘦的脖子上血管鼓涨,五官变形,他喊着:“你干什么?你走开!我再也不要理你!我打了三个小时的战果都被你毁了,毁了!!我从来没玩儿到这么高的级别,懂吗?你懂吗??你这个、这个……”
梁星盯着疯狂的儿子,目瞪口呆,挥起的手臂停在半空,她竭力控制着不让它落在儿子身上:“你,你,你还有理了,玩儿游戏玩儿成傻子了,你想干什么?我看你杀了你妈的心思都有了!不就是一个破游戏吗?你这是,这是上瘾,明白吗?明白吗??”眼泪哗啦流了下来,梁星一转身咚咚咚下了楼,冲进书房,正好跟迎面出来的金齐欣撞了个满怀!“你看看你儿子,你看看吧!我关了他的游戏,他就发了疯!儿子怎么变成这样了,你,你,你这是当的什么爹?!”
金齐欣也满脸通红,眉头结着大疙瘩,他压低了声音,但极其严肃地说:“你激怒他干什么?他是三岁的小孩子吗?你一点儿都不尊重他!儿子的事儿,以后归我负责,你干你自己的事情去吧!”说完,他就咚咚咚地上了楼,直到听到儿子的门砰地开了又关了,梁星才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呜呜咽咽地哭起来。“都是我的错?儿子打游戏你不管,你不管我管还不行?我当妈的管儿子有什么错?对她妈如此吼叫,你不站在我一边,还训我!有你这样的丈夫吗?儿子不要我,老公也不理我,我怎么这么命苦呢?这日子没法儿过了!”越说越气,越气越委屈,鼻涕眼泪稀里哗啦。刚才还自豪的幸福生活,一转眼就变成了人间地狱。
金齐欣下楼时,梁星已经哭不动了,坐在沙发上发呆。金齐欣坐到梁星身边,抓住她的手,她挣脱了两下,被攥的紧,也就不再执拗。金齐欣说:“他是上瘾了。我跟他商量好了,下周一天只许玩儿一小时游戏,他答应了,你负责监督,怎么样?”
“如果超过一小时呢?”
“就断他的网。”
“好,既然他同意了,咱们就这么做!今天他那个样子算什么?还把我当妈吗?”
“孩子长大了,不能再把他当孩子!打游戏是他的错,你过去就关他电脑是你的错。”
“我的错?我应该等他再打两小时再关吗?你看到他那个样子了吗?玩游戏玩得魂儿都没了。你,你也太没原则了吧?他对我这妈那样,你都不管?你还对了?这都是你这当爹的长期听之任之的结果!翻了他的天了!”
“唉,你呀,怎么又冲我来了?对不起对不起!现在开始管,你看我的!我也没说你管他不对,你管他当然正确,方式方法有问题。好了好了,我没有捍卫你的权威,该千刀万剐!我赔罪!”金齐欣说着顺手把梁星揽进怀里,另一只手开始摸摸索索。
梁星的气儿一下泄了一半,半推半就地腻味着,说:“人家还生着气呢,你就搞这个,讨厌死了!今天又不是周六例会,这可是你在坏规矩,不是我啊!”
金齐欣抓住妻子的手往自己裤子里伸,说:“规矩是人定的,人自然也可以破了它。”
“我想破坏的时候,你总有理由坚持原则,你想破坏就常有理了。”
“那,那就不破坏了?”金齐欣斜眼笑着,握着梁星的手顿住了。
梁星鼻子里哼哼着,早抓住了金齐欣的要害狠捏了一下,嘟囔着:“去卧室!”
这些年,两人只在周六晚上亲热,吃饭睡觉一样定点定时,两人称之为“例会”。干干净净地洗完澡,松弛自在,慢吞吞一边说话一边做,实质工作不到十分钟,搂搂抱抱摸摸索索嘀咕枕头话能磨蹭两小时,那是梁星最幸福的时刻。两个例外,梁星月事儿和金齐欣偶尔疲软的时候,两人都会迁就对方,省了实质工作,枕头话儿这个程序却始终雷打不动。平时梁星经常有破坏规矩的企图,金齐欣却很少响应,老说上班上累了,没心思。周六于是变成了一周最美丽的日子。金齐欣只有在想讨好太太的时候才会破坏这个规矩,他和梁星都明白,这事儿一和谐,夫妻之间一切不快就都烟消云散了。家庭的欣欣向荣,不能不把功劳大大归功在规律的周六例会之上。
这天的枕头话自然离不开勇子。“小唐的儿女真了不起,学习都好得很,猫猫还当了学校女子球队的队长!猫猫她哥狗狗立志考SAT呢,我看是冲着美国的八大藤校去了。咱们勇子可怎么办啊?就知道玩儿游戏,愁死了!”
“你呀,总是人家人家,怎么在外面死要面子,装的理直气壮都是你好,回了家就都是别人的好了!各家有各家的活法儿,教育孩子的理念也不同,孩子更是个性迥异,对一个孩子合理的方法不一定对另一个孩子有效。勇子哪有你说的那么差?咱勇子学习也都没下过B,你看他不学习都能得B,如果用点功,还不一下子就得A了?男孩子成熟晚,你不用担心。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干什么了?还不是放学后一群一伙地在外面玩儿,掏鸟窝、射弹弓、扇烟盒?勇子不就玩游戏吗?既不出门闯祸,又不挑肥拣瘦。知足吧!戒游戏的事就交给我了,看我来软硬兼施,坚决完成老婆交给的任务!”金齐欣说着突然停了手里的摸索,起身说:“我得去看看他,例会需要中场休息,一会儿再继续。”说完,披了睡袍就出了门。
梁星微笑着,翻了个身,把薄被子拉过肩膀,自己摸了摸一丝不挂的身体,光滑稍欠,弹性良好。刚觉得潮热点点滴滴从身体深处涌起,金齐欣一走,就像堵了的水管突然通了,哗啦,水跑光了,只剩下干燥的空虚。为了勇子而终止例会,这也不是头一遭,谁让咱为人父母呢?梁星又翻个身,好像要把肉体欲望压在身下,换成精神活动。是,老公说的对,勇子除了爱玩儿游戏,的确挑不出什么毛病,学习中上,性格也不霸道。孩子小的时候,两人求学求职,在孩子身上花的功夫并不多,孩子上蒙特梭利私立学校,游泳啊乐器啊各种课外活动都跟随学校完成,放学后家长无需多虑。中国孩子个个都学钢琴,勇子也不例外,但死不喜欢,勉强学到4级就半途而废。国际象棋玩儿了两年也中断了。现在羽毛球是唯一坚持的课外项目,报了周五晚上社区活动中心非比赛性质的随意训练,也不需额外努力。比较起小唐和周凌云在孩子身上的付出,梁星顿觉惭愧。小唐的一双儿女都没上过私立学校,孩子的全面发展是爹妈的时间和精力实实在在搭进去陪出来的。猫猫比勇子小一岁,钢琴过了6级,还是学生会的年级代表。猫猫的哥哥狗狗比勇子大一岁,钢琴已经过了8级,省级数学竞赛中得过第二名,课外参加学校划船队,起早贪黑地训练,此外还每周在医院做义工6小时。两个孩子都是教会的青少年骨干,承担许多义工。据小唐说,多年来,周凌云和小唐一个人管一个,接来送去,晚上和周末都是围着孩子团团转,球队和船队还经常要到别的城市比赛,一走一个长周末,都要家长陪,大人因此也要为孩子的活动做很多义工。造就这样两个优秀的孩子,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你梁星和金齐欣比得了吗?现在才发觉该管孩子了,还来得及吗?哎,来得及要管,来不及也得管啊!
“我和他打了个招呼,把他机器的网络掐断了。”金齐欣回来一边往被子里钻,一边喜滋滋地说。
“是掐了全家的网,还是只断了他的网?”
“当然是断了他的网。”
“好,儿子就交给你了,我倒想看看你来硬的他怎么反应。”梁星嘻皮笑脸的,手开始忙碌起来,金齐欣却疲软了。他搂紧梁星,梁星的手就别扭的使不上劲儿。
“我有点儿累了,打球时好像扭了腰。咱们搂着睡吧,不做了。”金齐欣说。
梁星身体一团火,哗啦一盘冷水冲下来,心里不高兴,却又被金齐欣搂着,也不好发作。干干地皱了眉,觉得呼吸受阻,干脆挣脱出来,说:“唉,我看你是有点儿老了,最近老说腰不好,打球这运动应该是把身体越练越好,怎么越练越差了?明天去看看医生吧。”说完就翻了身,嘟囔说:“睡吧睡吧,一睡解千愁!”
金齐欣也翻身躺平了,回答道:“有人头痛脑热,有人高血压心脏病,有人就腰酸腿痛。什么大不了的?愁什么愁?这么幸福的生活,哪儿来的愁?睡觉睡觉,睡醒万般有!”
月,升了上来,弯弯一弧,挂在窗外树梢上。天空隐约地灰着,树深深地黑着,层次分明,白白的弯月像是黑幕上一个剪开的豁口,完美的一只眯缝眼儿,窥视着床上的夫妻俩安静的身体。夜深处,金齐欣发出轻微的鼾声,似小鸟节奏鲜明的啾鸣。树影摇曳,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