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贴] 2003年，我只流过一颗眼泪

[涉淇]

在他掐掉烟头的那一刻，在扩大的似有似无的烟圈里，一张熟悉的脸毫无遮拦地显现在他的眼里。更确切地说，最先看到这张脸的并不是他现在已经半闭的眼睛，而是他的心眼最先看到的这张脸，然后才是现在眼睛所看到的。拥有这张脸的那个女子有着难得的好脾气，谁都没见过她生气的样子，包括他。他只知道连她说话的时候都带着笑音。她说过，她喜欢静静地看他抽烟的样子，只有在他抽烟的时候，她才把他当成一个真正的男人看。

她，就是我。而他，就是曾经充盈过我完整却已逝的年青生命的男子。虽然很多人认为我依然年青，可是在年青面庞覆盖下的是一个不会再活跃起来的灵魂。而用尽了力气，用尽那段珍贵岁月去爱他的我，至今还会狠狠地摇头，说这辈子不后悔爱过他。

他，总是娇纵自己的喜好，然后再折磨自己去弥补由于自己的不喜好所造成的后果。他喜欢的课，他一节课都不会逃，即使是选修课。而且，他会考一个很好的分数，然后我们就以此为借口，出去痛快痛快嘴。他讨厌的课，他会一个学期都不去上，即使是专业课。而且他真的会如愿以偿地考一个鸭蛋回来。开学后，他就该疯狂地上自习准备补考了，而我，也就成了他的“更妇”。为了补充脑力，他经常在晚上12点多的时候带我去四食堂旁边的小餐馆吃夜宵。害得我在过了那段与魔鬼共舞般陪读的日子以后，拼命的减肥。陪读的日子虽然他苦我也苦，但是，看他轻而易举地把那些我连题目都看不懂的“难”题一一攻破，我就喜欢得要死。可是当他向我炫耀的时候，我却装作不屑的样子，教训他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不但害己而且害人考完试赔我精神加青春损失费。他端起我的脸，心疼起来说他对不住我又让我的脸胖了三圈还长了那么大的一颗的痘痘除了他没人肯要我让我放心他会对我这个黄脸婆负责到底。我拿起看了好几遍第一行的《神雕侠侣》重重地打在他的头上，他惊呼???开窍了！多谢娘子！幸亏教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否则别人在心里一定会骂我俩dog男女。那是那么多次陪他上通宵自习中的一次，他突然把书往前一推，拉起我的手走出三号楼的教室，我什么都没有问，任他那样霸道地拉着我，下了楼，他拉我走进主楼前面的园子里，找了个座位，他很疲惫地坐下了。即使在他很累的时候，他也从不会象绿园里偶尔会看到的男生，枕着女生的腿。他不喜欢那样，他知道我也不喜欢。他跟我说咱们聊聊天吧。我点点头。至于那次讲了什么，我都不记得了，反正很多很多，就象当时我们仰望星空时看到的星星一样多。我们就那样坐着，没有我的投怀送抱，没有他的主动邀吻，保持着距离。就这样目睹着天色由黑变白，第一次知道了原来这黑与白的交替很短暂，很模糊，也很柔和。我们贪婪地坐到喜鹊都出巢觅食了才去觅我们自己的食。就这样，陪他过了一段不分黑白的日子，补考的时候，他竟然每一门都排在了第一的位置，还戏称自己是补考状元（不过这好像也算不上什么光彩的事）。
时间不断地粉刷着灰旧的记忆墙壁，而耿耿于怀的，记不清是在哪年哪月哪天，在哪里，什么天气里，怎么认识的他。如果他现在还记得，那我会高兴地哭上三天三夜的。可是，我再也没有机会问他了，何况我也很怕他也不记得了。如果是百分之百的失望那还不如来个百分之五十的希望加上百分之五十的怀疑。可能是因为我太在乎他的缘故吧，我能讲出的关于他的故事多于我自己的故事。他给我讲他的事情，吃饭的时候讲，上自习的路上讲，在绿园里坐的时候讲，逛街的时候讲，慢慢地，他习惯了我静静地微笑着听他说话，我知道我是个很称职的倾听者，以致让他误以为我对他的事情很感兴趣。其实我很想让他知道我做了什么，我有什么高兴的或者是尴尬的事情发生，让他也分享一下我的快乐和悲伤。可是每当我说起自己的时候，他都会很漠然或是很默然，话题还会自然地转到他的身上。从此在他面前我很少说起自己。到最后，连我自己都不再关心自己的事了。所以在有他的那些不朽的往日里，我好像快乐得并不是很彻底。直到有一天，我突然微笑着看了他很久，对他说我想离开他。他以为我在逗他，可当他低下头看见那颗不小心从我眼中迸出的眼泪，他的笑僵在了脸上。直到现在连我都觉得对他不公平的是，我一直也没有告诉他我为什么离开他。也许还是让他不知道的好。离开他以后，我更加很少的说话，在夜里那么轻易地就会被一首伤感的歌把眼泪逼出来。不会有人能代替他了，至少现在是。

昨天，还梦见了他，是不是注定了延伸的路途要交织永恒的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