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一般的兔子
::星星王子吻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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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4-0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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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now Man
早上起来的时候，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我来加拿大看见的最大的一场雪，于是，这个寒冷的国度在我的眼睛里终于变得真实了。
我迅速地洗漱完毕，拿好面包和酸奶就出门了。今天这样大的雪，可能要走好一会才能到车站。漫天都是洁白晶莹的雪花在飞舞，就象天地间充满了一个个小精灵，它们欢快地笑着闹着从遥远的天国落到凡间来，于是这个世界就彻底和绝对了。
在今天以前的那个不够彻底和绝对的世界里，我生活了20年。现在才知道，为什么人们总是用鹅毛来形容大雪。是不是总有那样的灵魂，他们厌倦了尘世的污秽与繁杂，在天堂的门口，跪下来祈求，来生只愿洁白而短暂。于是，坏人就变成了鹅毛，最终臭了，黄了，烂了。好人就变成雪花，翩翩起舞，盈盈落地，最后变成流水，走了，再也不要回头。
第2班9路车来了。每天早上，我都坐在左边第四排靠窗的座位，从第一天起，就一直没有换过。到现在，已经不知道怎样去坐其它的座位了，仿佛除了这一个，其它再没有是我的了。今天车上的人依然很少，可是我却愣了一下。有那么三秒钟，我的头脑里全是纷飞的大雪，笑着闹着洒落着的精灵。恍惚间还听见它们的歌声，谣远的，缥缈的。那歌词十分模糊，估计也不是地球上的语言吧。
我看了看车窗外，雪更加大了。兴许是所有的精灵都起床了，争先恐后地下来，皑皑地一片。我的眼睛渐渐地朦胧起来，一时间我想不起来自己是否听懂它们在唱什么。
一上车我就看见，那个位子有人坐了。于是我听见了天堂里精灵的歌声。我慢慢走到那个位子的旁边，和那个人并排坐下来。我从后视镜里看见司机在看我们，想来应该是很奇怪吧，这么空的一个车，我单单要去挤这个位子。
那个窗边的人转过头来，他微笑着点点头，又转过头去看窗外。我知道他是谁了，竟然是我们学校的同学，只是我并不知道他的名字。
一路上很安静，安静到我老是听见天堂里的声音，模糊地歌声，忽而近忽而远，带着些须的回声。仿佛我在一个单独的空间里，音响里播放着这样奇怪的音乐，而人声车声竟然被关在厚重的门外。那墙全是玻璃，除了白还是白。雪花在玻璃窗上掠过，就象一个小小的吻痕。
然后我听见上帝带着浓厚的鼻音低声说：很美，是吗。那回音荡开很远很远。
是的，很美。我微笑着想。
然后，不知道是谁推了推我，我突然有了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在这个零下12度的天气里吓出了冷汗。
所有的玻璃墙全都在一瞬间粉碎，音乐也噶然而止。
我睁开眼睛，看见那个同学的脸。
他依然微笑着，小心坐过了站。他说。然后他站起来，下车。我忽然回过神来，跟在他身后跳下车去。
新积的雪很厚很软，一不小心就陷进去。于是我踩着他的脚印朝学校走去。他的脚印很大很大，步子也很长。我走得断断续续十分吃力，抬头看他，已经走出去好远好远，依旧箭步如飞。
我看着他的背影，看着看着，竟然不能分开谁是雪，谁是他。他走在雪中，就象鱼儿游在水中。
这是一个奇怪的早晨。我到现在还象是在梦中一般，头重脚轻，仿佛一不留神就可以飞起来。然后我的脚把我带到starbucks，我便丢失了他的脚印。每天早上我会在去学校的路上到starbucks要一杯cappuccino，时间久了，即使哪天不想喝咖啡，身体也会强迫大脑就范。我到frontdesk只是打一个照面，waiter就微笑着替我order：tall size of cappuccino。
那就cappuccino吧。我想。即使哪天想换一个口味，也是不能的，每天都是如此，时间长了身体已经开始排斥其它口味的咖啡。
我想起前天去jade garden吃中国菜，幸福饼里的纸条是这样说的：there will be a flash in your dry life.可是直到今天，我还在copy着昨天的一切。除了早上失去我的座位――如果那是一个flash的话――那是吗！
我有些灰心。
雪已经开始变小了，太阳越来越霸道地和雪地顽抗，天与地顿时变得刺眼。只有很少的一些小小的精灵，还在无所顾忌地嬉戏着。
学校门口堆了很厚的雪，我小心地迈着艰难的步子，一面还继续我的cappuccino。这也是我的习惯动作，边走边喝咖啡。我早知道，自己是一个危险的个体。险些出车祸时我的双手也是习惯性地抓紧手袋。大脑意识到自己错了，身体却不肯听它的使唤，大脑一懒，就想：将就了吧。
然后我听见有人叫我。是他，那个坐了我座位的人。往常每天坐9路都没有看见他过，兴许是刚好搬过去的。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问。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问：你要我帮你吗？然后兀自接过我的咖啡。
你叫什么名字？
Snowman。
雪人？
雪人。
我有些头痛起来，不甚厉害，却隐隐发作。然后感觉大脑快被掏空掉，膨胀起伏的全部是天使的歌声。依然听不见歌词，却仿佛比刚才近了一些。
到我的教室门口，他把咖啡递给我，忽然间我对那褐色的液体恶心起来，于是对他摇头。他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拿着咖啡微笑着离开。
整个上午都浑浑噩噩，就象在云端，找不到重心。教室的窗外可以看见一个雪山，山顶被一团云遮住。那形状，竟然象一个雪人。
Snowman。
中午在dinning room看见他，他桌子上没有便当盒。我便知道他来找我。我没有打开我的便当盒，只是站在门口看他。他立刻看见我，便朝我走来。一句话也没有，甚至一个眼神也没有，他只是走过来，我只是跟他走出去。
我看见有同学在看我，说不定还会去告诉我的男朋友。Who cares.
我逃课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在加拿大逃课。不是不兴奋的。
跟着他到一个十分别致的甜品店，很小很小，只有三副桌椅。以前天天走这里路过，也没有注意到。不一会，侍者送来冰激凌。我尝了一口，瞬间就被俘虏了。真的是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可口的冰激凌。它的味道十分奇特，同我以前尝试过了每一种都不一样。只有一点我可以确定：它里面有加香草，那是我最喜欢的flavor。
我看他，他总也只是微笑。
一个冰激凌，我们吃了30分钟有余。这奇妙的冰激凌竟然是越吃越多的。
之后我们去了滑雪场。居然就是刚才窗外的那个雪山。也是那样近那样近，我却也是不知道的。就象他一样，同是一个学校，我却对他一无所知。只是看见他的第一眼，大脑告诉我，他是我的同学。
我喜欢看他滑雪的样子，就如同看他在雪里走路一般，那样融洽，仿佛他就是雪，雪就是他。他的头发飞扬着，在雪地里十分显眼。我就是看着那样的黑发，渐渐地看入了神。忽然之间我明白了，他就是我的那个flash。幸福饼没有骗我，我的确遇见了dry life里的一道flash。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不能停止思想。这个雪人，他改变了我的一天。从座位开始，咖啡，午餐到逃课。然而，我还是不知道他是谁。
第二天早上，有很好的太阳。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风还是十分刺骨。我特意准时地守侯第2班9路公交车，却没有再看见他。到学校的路上，也没有人再出现。午餐时向一个好朋友询问：昨天和我一起离开的男孩是谁？
她诧异地看我：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他根本不是我们学校的。
不是我们学校的？！我飞奔向学校电脑室，用学校查询系统搜索Snowman，一无所获。我又到分管学员名单的老师那里去，迎面就问他：我们学校有一个Snowman吗？
Snow man?学校里没有，学校后面的花园到是有一个。前天晚上有人堆起来的，不过昨天晚上就化掉了，你感兴趣？
我险些失去了心跳。Snowman。
我看窗外，阳光很好。我无力地看它，所有的汗水和泪水全部统统流淌回我的身体里面，还是无尽的乏力。
Snowman,原来是snow man。
我神情恍惚地回到餐厅，满脑子都是他的样子。他在雪中走路的背影，他滑雪的神采。那样自然而融洽，就象鱼儿在水中一般。
女朋友过来关切地问我怎么回事，我只能说昨天没有休息好。
她开玩笑地说：难道昨晚偷偷跑出去堆雪人啦？
我摇摇头，再摇摇头，却说不出话来。看看窗外的雪山，已经没有多少雪了，山顶不再有那样的云，只有太阳的金光。
我想，那个冰激凌店也没有了吧！尽管我是希望有的。因此，才不能再走那里经过，一旦发现真的没有了，我该如何是好？假使不去看，至少还有一些希望。希望他不是雪人，希望他还会出现。
早上起来的时候，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我来加拿大看见的最大的一场雪，于是，这个寒冷的国度在我的眼睛里终于变得真实了。
我迅速地洗漱完毕，拿好面包和酸奶就出门了。今天这样大的雪，可能要走好一会才能到车站。漫天都是洁白晶莹的雪花在飞舞，就象天地间充满了一个个小精灵，它们欢快地笑着闹着从遥远的天国落到凡间来，于是这个世界就彻底和绝对了。
在今天以前的那个不够彻底和绝对的世界里，我生活了20年。现在才知道，为什么人们总是用鹅毛来形容大雪。是不是总有那样的灵魂，他们厌倦了尘世的污秽与繁杂，在天堂的门口，跪下来祈求，来生只愿洁白而短暂。于是，坏人就变成了鹅毛，最终臭了，黄了，烂了。好人就变成雪花，翩翩起舞，盈盈落地，最后变成流水，走了，再也不要回头。
第2班9路车来了。每天早上，我都坐在左边第四排靠窗的座位，从第一天起，就一直没有换过。到现在，已经不知道怎样去坐其它的座位了，仿佛除了这一个，其它再没有是我的了。今天车上的人依然很少，可是我却愣了一下。有那么三秒钟，我的头脑里全是纷飞的大雪，笑着闹着洒落着的精灵。恍惚间还听见它们的歌声，谣远的，缥缈的。那歌词十分模糊，估计也不是地球上的语言吧。
我看了看车窗外，雪更加大了。兴许是所有的精灵都起床了，争先恐后地下来，皑皑地一片。我的眼睛渐渐地朦胧起来，一时间我想不起来自己是否听懂它们在唱什么。
一上车我就看见，那个位子有人坐了。于是我听见了天堂里精灵的歌声。我慢慢走到那个位子的旁边，和那个人并排坐下来。我从后视镜里看见司机在看我们，想来应该是很奇怪吧，这么空的一个车，我单单要去挤这个位子。
那个窗边的人转过头来，他微笑着点点头，又转过头去看窗外。我知道他是谁了，竟然是我们学校的同学，只是我并不知道他的名字。
一路上很安静，安静到我老是听见天堂里的声音，模糊地歌声，忽而近忽而远，带着些须的回声。仿佛我在一个单独的空间里，音响里播放着这样奇怪的音乐，而人声车声竟然被关在厚重的门外。那墙全是玻璃，除了白还是白。雪花在玻璃窗上掠过，就象一个小小的吻痕。
然后我听见上帝带着浓厚的鼻音低声说：很美，是吗。那回音荡开很远很远。
是的，很美。我微笑着想。
然后，不知道是谁推了推我，我突然有了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在这个零下12度的天气里吓出了冷汗。
所有的玻璃墙全都在一瞬间粉碎，音乐也噶然而止。
我睁开眼睛，看见那个同学的脸。
他依然微笑着，小心坐过了站。他说。然后他站起来，下车。我忽然回过神来，跟在他身后跳下车去。
新积的雪很厚很软，一不小心就陷进去。于是我踩着他的脚印朝学校走去。他的脚印很大很大，步子也很长。我走得断断续续十分吃力，抬头看他，已经走出去好远好远，依旧箭步如飞。
我看着他的背影，看着看着，竟然不能分开谁是雪，谁是他。他走在雪中，就象鱼儿游在水中。
这是一个奇怪的早晨。我到现在还象是在梦中一般，头重脚轻，仿佛一不留神就可以飞起来。然后我的脚把我带到starbucks，我便丢失了他的脚印。每天早上我会在去学校的路上到starbucks要一杯cappuccino，时间久了，即使哪天不想喝咖啡，身体也会强迫大脑就范。我到frontdesk只是打一个照面，waiter就微笑着替我order：tall size of cappuccino。
那就cappuccino吧。我想。即使哪天想换一个口味，也是不能的，每天都是如此，时间长了身体已经开始排斥其它口味的咖啡。
我想起前天去jade garden吃中国菜，幸福饼里的纸条是这样说的：there will be a flash in your dry life.可是直到今天，我还在copy着昨天的一切。除了早上失去我的座位――如果那是一个flash的话――那是吗！
我有些灰心。
雪已经开始变小了，太阳越来越霸道地和雪地顽抗，天与地顿时变得刺眼。只有很少的一些小小的精灵，还在无所顾忌地嬉戏着。
学校门口堆了很厚的雪，我小心地迈着艰难的步子，一面还继续我的cappuccino。这也是我的习惯动作，边走边喝咖啡。我早知道，自己是一个危险的个体。险些出车祸时我的双手也是习惯性地抓紧手袋。大脑意识到自己错了，身体却不肯听它的使唤，大脑一懒，就想：将就了吧。
然后我听见有人叫我。是他，那个坐了我座位的人。往常每天坐9路都没有看见他过，兴许是刚好搬过去的。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问。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问：你要我帮你吗？然后兀自接过我的咖啡。
你叫什么名字？
Snowman。
雪人？
雪人。
我有些头痛起来，不甚厉害，却隐隐发作。然后感觉大脑快被掏空掉，膨胀起伏的全部是天使的歌声。依然听不见歌词，却仿佛比刚才近了一些。
到我的教室门口，他把咖啡递给我，忽然间我对那褐色的液体恶心起来，于是对他摇头。他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拿着咖啡微笑着离开。
整个上午都浑浑噩噩，就象在云端，找不到重心。教室的窗外可以看见一个雪山，山顶被一团云遮住。那形状，竟然象一个雪人。
Snowman。
中午在dinning room看见他，他桌子上没有便当盒。我便知道他来找我。我没有打开我的便当盒，只是站在门口看他。他立刻看见我，便朝我走来。一句话也没有，甚至一个眼神也没有，他只是走过来，我只是跟他走出去。
我看见有同学在看我，说不定还会去告诉我的男朋友。Who cares.
我逃课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在加拿大逃课。不是不兴奋的。
跟着他到一个十分别致的甜品店，很小很小，只有三副桌椅。以前天天走这里路过，也没有注意到。不一会，侍者送来冰激凌。我尝了一口，瞬间就被俘虏了。真的是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可口的冰激凌。它的味道十分奇特，同我以前尝试过了每一种都不一样。只有一点我可以确定：它里面有加香草，那是我最喜欢的flavor。
我看他，他总也只是微笑。
一个冰激凌，我们吃了30分钟有余。这奇妙的冰激凌竟然是越吃越多的。
之后我们去了滑雪场。居然就是刚才窗外的那个雪山。也是那样近那样近，我却也是不知道的。就象他一样，同是一个学校，我却对他一无所知。只是看见他的第一眼，大脑告诉我，他是我的同学。
我喜欢看他滑雪的样子，就如同看他在雪里走路一般，那样融洽，仿佛他就是雪，雪就是他。他的头发飞扬着，在雪地里十分显眼。我就是看着那样的黑发，渐渐地看入了神。忽然之间我明白了，他就是我的那个flash。幸福饼没有骗我，我的确遇见了dry life里的一道flash。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不能停止思想。这个雪人，他改变了我的一天。从座位开始，咖啡，午餐到逃课。然而，我还是不知道他是谁。
第二天早上，有很好的太阳。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风还是十分刺骨。我特意准时地守侯第2班9路公交车，却没有再看见他。到学校的路上，也没有人再出现。午餐时向一个好朋友询问：昨天和我一起离开的男孩是谁？
她诧异地看我：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他根本不是我们学校的。
不是我们学校的？！我飞奔向学校电脑室，用学校查询系统搜索Snowman，一无所获。我又到分管学员名单的老师那里去，迎面就问他：我们学校有一个Snowman吗？
Snow man?学校里没有，学校后面的花园到是有一个。前天晚上有人堆起来的，不过昨天晚上就化掉了，你感兴趣？
我险些失去了心跳。Snowman。
我看窗外，阳光很好。我无力地看它，所有的汗水和泪水全部统统流淌回我的身体里面，还是无尽的乏力。
Snowman,原来是snow man。
我神情恍惚地回到餐厅，满脑子都是他的样子。他在雪中走路的背影，他滑雪的神采。那样自然而融洽，就象鱼儿在水中一般。
女朋友过来关切地问我怎么回事，我只能说昨天没有休息好。
她开玩笑地说：难道昨晚偷偷跑出去堆雪人啦？
我摇摇头，再摇摇头，却说不出话来。看看窗外的雪山，已经没有多少雪了，山顶不再有那样的云，只有太阳的金光。
我想，那个冰激凌店也没有了吧！尽管我是希望有的。因此，才不能再走那里经过，一旦发现真的没有了，我该如何是好？假使不去看，至少还有一些希望。希望他不是雪人，希望他还会出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