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斯的兴衰

林良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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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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闯入伊斯坦布尔的AC米兰和利物浦都是冠军杯的世家,后者20年后重温旧梦,奇迹般点球气走对手,夺得该队历史上第5座冠军杯。不过,也有球队屡屡在决赛与成功失之交臂,从此再无资格扣叫王冠……。

冠军杯问世后的头5年,皇家马德里所向无敌,5次决赛的对手,有3家(佛罗伦萨、米兰和法兰克福)至今仍为球迷熟识和拥戴,可有谁记得两次打进决赛的兰斯?翻看56年决赛双方队长交换队旗的照片,“白盔白甲”的西班牙御林军队长穆尼奥斯好认,红衣白袖的那一位是谁?

兰斯位于法国东北,香巴尼省的省会,距巴黎144公里,以盛产香槟酒(香槟酒一词就是源于产地)驰名,一度是法国国王加冕的胜地,兰斯大教堂的地位,犹如英国伦敦的西敏寺。这里还是纳粹向盟军最高统帅艾森豪威尔投降的地方。和马赛、巴黎、米兰、利物浦、马德里等足球名城不同,兰斯既不以足球为荣,也不以足球为本,一望无际的葡萄园、露天的咖啡馆和那座哥特式的大教堂,无不散发着牧歌一般的古色古香。

兰斯队的球场坐落在河边,旁边是一座剧院,若非正处于扩建,很难会有人注意到她。该队的规模不大,却是50年代法国足坛的翘楚,首届冠军杯,他们先后淘汰丹麦、匈牙利和苏格兰的代表,一举打进决赛,4年后,他们再次获得问鼎冠军杯的机会,两次均铩羽而归。50年代曾有众多的平民球队活跃在欧洲足坛的前台,兰斯未能把握历史的契机,短暂的风光后便沉沦了,自60年代中起浮沉于甲乙级联赛之间,无复当年之盛。刚刚结束的法乙,兰斯位列第16,仅比降级的球队多了3分(两届冠军杯得主诺丁汉森林的命运还要悲惨,降入了第三级联赛)。

兰斯在03-04赛季由法丙升上法乙,在法乙的遭遇活生生是当年盛极而衰的再现――徒有优势而无临门一脚,一旦陷入僵局便惶恐动摇,屡战屡败。看着利物浦一步一步迈向决赛,兰斯的球迷只能无奈地摇头:“想起过去让人黯神伤,但你能怎么样?现在比的是钱,兰斯早已不是大俱乐部了。”“不再怎样……”也许是兰斯人最大的懊恼,兰斯的确曾是法国“最大”的俱乐部。

兰斯在二战后的崛起,绝大程度上归功于一个人――主教练阿贝尔•巴铎。巴铎1919年生于兰斯的一个铁路工人之家,有10个兄弟姊妹。18岁那年加盟兰斯,战争剥夺了他运动生涯的黄金年华,直到30岁他才以队长身份为该队夺得第一个法甲头衔。翌年,他又率队击败巴黎竞技,夺得法国杯,捧杯当晚,主教练亨利•罗斯勒辞职,巴铎继任虽让人意外,但众望所归。他执教兰斯12年,离任时为兰斯留下了5次法甲奖杯。

巴铎在转教南锡之后,培养了一代球星,普拉蒂尼便是其中一位,巴铎对足球的痴情,对技战术的非凡理解和执著,深深感染了未来的法国球王,被后者誉为“法国足球的一代先驱。”为法国首次赢得欧洲杯的名帅伊达尔戈也是巴铎的弟子之一,他效力兰斯时踢的是边锋。伊达尔戈印象最深的是巴铎思考问题的积极态度,巴铎从不提倡为求一胜不择手段,总把风格和场面看得比结果更重,当时的兰斯球风细腻,三角短传精巧耐看,多亏了巴铎能将不同风格的球员融合成为一个集体。

华丽曼妙的打法在足坛有着独特的标签――香槟足球,不用说你也猜得到典出何处。兰斯给足坛语汇注入了新鲜的词条,他们那火焰般绚丽的表演被后世称为“兰斯之道”(la jeu a la remoise),促成这一风格的关键是该队队长荣凯,一位动作优雅,控传俱佳的中卫。但荣凯绝非华而不实的蜡制长矛,他长得高大魁梧,对抗起来一点不逊色于嗜好力量和冲撞的蛮牛。1951年10月3日,法国做客海布里友赛英格兰,荣凯将对方的高中锋杰克•米尔伯恩盯得走投无路,双方最后打成2比2,这是法国历史上第二次造访英格兰,第一次在客场与现代足球的鼻祖平分秋色。

后世往往以70年代的荷兰作为艺高胆大的标尺,险中求胜的榜样,但在他们之前20多年,兰斯已经为“狂妄”作了注解,荣凯的打法在今天可能会让九成以上的主教练在场边昏厥――甚至在冠军杯决赛对皇家马德里,他也敢在自己的禁区内胸部停球,然后通过短传将球送上反击的线路,这份张狂怕是会让日后傲慢的荷兰人也自惭形秽。

无忧无虑的态度也在场下得到全面地体现。当兰斯前往客场比赛时,他们常常一大早在火车站集中,吃上一大块牛排外加一大杯葡萄酒,俱乐部主席日耳曼先生爱把一瓶陈年佳酿送给球员,作为赢球的奖赏,据说后卫奇姆尼的酒窖里收藏了300多瓶“奖金”。训练也是轻松欢快的,巴铎常常一脚把球踢向半空,看谁能最快把球控在脚下,兰斯当时没有自己的训练场,往往是借一块葡萄园练球,伊达尔戈叹息:“兰斯毕竟是小地方的俱乐部,这也是我们衰败的原因。”

巴铎于2003年辞世,毕生都是一个充满魅力的人物。但凡和接触过巴铎的人了解其为人,最常见的词汇是“气质”,他能滔滔不绝说上一个多小时,听的人屏息静气。球迷们非常喜欢巴铎的足球哲学,他才是不折不扣的“足球教授”。每一位伟大的主教练都有自己在场上的代言人,巴铎在场上的影子就是传奇球星科帕,就像98年的德尚和雅凯一样。科帕吃透了巴铎的战术,他能在场上适时改变打法,如果谁不按巴铎的意思踢,谁就要倒霉,每一位伟大的主教练都是“暴君”,巴铎也不例外。

科帕原名雷蒙德•科帕舍夫斯基,是一位波兰矿工的儿子。波兰移民在二战后的10年对法国足球产生了巨大的影响。科帕很小就下井扛活了,14岁那年在推煤车时手被卡住失去了一指。不久,他的足球天赋得到职业队赏识,安热队(angers)签下了他,但把他的位置搞错了――让他踢右边锋。巴铎一眼看出科帕是一块中锋的料子,视野开阔,身手敏捷,球感极佳,伊达尔戈赞叹科帕是50年代最好的中锋:“科帕个子不高,但两条大腿非常结实,他好像一块磁铁,能把球吸到脚下,他的平衡和急停急转常常把后卫涮得晕头转向。”

过人还不是科帕最让对手头疼的地方,传球才是。他当时的位置和匈牙利人希代古提很相似,都是从锋线后撤拿球,等两侧的内锋插上时妙传空当,这种打法在当时十分前卫,许多球队的锋线都是5名球员,科帕穿的是9号,但他从来不和对方中卫纠缠,日后有人形容普拉蒂尼的位置是“9号半”,科帕无疑是最佳的参照物。兰斯的左内锋莱昂•格罗瓦茨基和科帕是绝配,科帕能把球牢牢控在脚下直到格罗瓦茨基切入空当时才传,许多球都是这么进的――科帕回收将对方中卫扯离防守位置,格罗瓦茨基飞速切入(科帕的球总是给得恰到好处),他也因此得了个“飞箭”的绰号。

在科帕的带领下,兰斯夺得了1953年的联赛冠军,获得参加“拉丁杯”的资格,这项赛事在当时只邀请西班牙、意大利、法国和葡萄牙4个拉丁国家的冠军,是仅次于“米特罗帕杯”的顶级俱乐部赛事。半决赛兰斯轻易打发了瓦伦西亚,决赛遇上了拥有瑞典三杰(格伦、诺达尔和列霍姆)的米兰,兰斯照打不误,在里斯本的光明球场,科帕梅开二度协助兰斯3比0凯旋。这场比赛催生了冠军杯,赛后,巴铎和《队报》的主编阿诺在更衣室讨论是否组织全欧范围的杯赛,邀请更多的欧洲精英球队扩大拉丁杯的规模和影响。

米特罗帕杯创办于1927年,由奥地利传奇教练麦斯尔倡议,其前身是1897年到1911年之间的“挑战杯”(最早的国际俱乐部赛事),向奥匈帝国境内的球队开放,头两届杯赛的8支球队分别来自奥地利、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和南斯拉夫(均为哈布斯堡王朝的组成部分,每国派两队参赛),之后南斯拉夫被意大利取代,在二战前的12年里,该项赛事的规模不断扩大,盛极一时,但在战后失去了号召力。

战后初期,匈牙利的汉菲队(honved)无疑是行家眼中最强的,汉菲的后台是匈牙利陆军(这也是战后东南欧国家流行的做法,军警各自豢养一支球队争宠,搜刮国内的球星充实阵容),该队不仅是国家队的训练基地,还和国家队共享一名主教练塞贝什(乌克兰的基辅迪纳摩也依样画瓢),匈牙利队的班底也是汉菲的球员――普什卡什,齐博、博什克等,作为1952年的奥运金牌得主,匈牙利于1953年11月在温布利6比3重创英格兰,6个月后在布达佩斯以7比1再败对手,若非经验不足,他们可能在1954年成为第一支赢得世界杯的东欧球队。

同年12月,英格兰的球场开始安装灯塔,夜间比赛流行起来,许多欧洲顶级球队获邀访英,汉菲自然最为叫座。英格兰冠军狼队和汉菲在一场泥泞的摔打中3比2反败为胜,《每日邮报》第二天的标题是:向世界冠军狼队致敬!英格兰人的傲慢激怒了阿诺,他马上提议举办在周中进行的欧洲联赛,由于赛程拥挤,阿诺最后将比赛改成淘汰制,1955年5月7日,国际足联批准冠军杯上马。一个月后,兰斯打了他们最后一场拉丁杯,由于拉丁杯在1954年停办,兰斯隔了一年卫冕,半决赛迎战米兰,地点是巴黎的王子公园球场,这一选择为日后兰斯的冠军杯之旅定下基调。

比赛打了90分钟仍是2比2,那个年头没有加时赛,双方只好一只踢下去直至分出胜负,每隔15分钟换边一次,球迷们看得十分过瘾,第138分钟格罗瓦茨基打进致胜一球,绝大部分球员都累得抽筋倒地,但没有球迷离场,比赛结束后地铁都停了,许多人步行只得回家。决赛,皇家马德里凭里亚尔的两个球击败兰斯,但这只是后者决赛噩梦的开始。

首届冠军杯在1955年9月4日揭幕,但揭幕战的两家都不是各自联赛的冠军,里斯本竞技在主场3比3打平了贝尔格莱德游击队,4天后,皇马在日内瓦2比0击败塞尔维特,9月21日,兰斯在哥本哈根上演冠军杯处子赛,两球净胜丹麦冠军奥尔胡斯,功臣又是“飞箭”格罗瓦茨基,虽然回到主场双方打成2比2,但谁也不怀疑兰斯顺利晋级。不过,当时的冠军杯比赛并没有今天的地位,几乎没有人知道兰斯在主场的比赛,媒体的报导集中在巴黎竞技和汉菲的一场友谊赛上,有3.6万人前往王子公园捧场。

冠军杯不及友谊赛热闹,一是是匈牙利人的魔力,二是首都对足球的狂热,既然奥尔胡斯把主场定在哥本哈根,兰斯便如法炮制,也将冠军杯主场移往王子公园,加上电视实况转播的渲染,兰斯成了“全法国的球队”,冠军杯比赛也仿佛成了法国队的国际赛事,给球迷提供了观摩外国球星的难得机会。冠军杯第二轮,兰斯和沃洛什•洛博格(该队后来又恢复了原来的队名MTK)抽在一起,尽管不是汉菲,但怎么说也是匈牙利冠军。这场比赛被视为科帕和希代古提之间的较量,兰斯令人信服地以4比2战胜对手,科帕的盘带技术让匈牙利恼羞成怒,格罗瓦茨基和布利亚尔各建一功,勒布朗连进两球锦上添花。

冠军杯让兰斯体会到了主客场的滋味真正内涵,回访沃洛什•洛博格,主队球迷的狂热,球员的粗野让兰斯心惊胆战,主裁判的偏袒很是让客队的队员吃了不少皮肉之苦,比赛中兰斯的一名队员跑向看台帮守门员捡球,往回跑时竟然腹部挨了球迷一拳。兰斯下半时不久便以4比1遥遥领先,可沃洛什•洛博格在终场前连扳3球,以4比4体面地出局,可虎头蛇尾最终让兰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半决赛是三支前拉丁杯的冠军加上苏格兰盟主喜百年。皇马在这个节骨眼上出手锁定了科帕。1955年3月,法国在马德里友赛西班牙2比1胜出,皇马主席伯纳乌被科帕的球技打动,转会的谣传持续了数月,兰斯在5200万法郎的转会费面前屈服了,科帕也乐得签下一纸价值8000万法郎,为期3年的合约,两家甚至同意让科帕在夏天就办完手续,5月,科帕名义上还是兰斯的人,却代表皇马参加了和巴西瓦斯科•达伽马的一场友谊赛。日后有人指责转会影响了科帕的状态,但喜百年队的边锋戈登•史密斯不这么看:“我们和兰斯相持了很久,但最终是科帕让比赛分出了胜负。”

决赛的日子定在1956年6月13日,由兰斯在王子公园球场迎战皇马,这既是对《队报》眼光远大的奖赏,也是一年前拉丁杯巅峰对决的重演。兰斯仅用了6分钟就先拔头筹,科帕的任意球迫使对方右后卫莱斯梅斯犯错,他一脚踢?,兰斯右前卫勒布朗头球吊射得手,皇马门将胡安尼托•阿隆索抗议球没过门线,但英格兰主裁判阿瑟•艾里斯仍判进球有效。4分钟后,兰斯左边锋谭普林门前补射,将比分扩大为2比0,王子公园欢喜得快疯了。但迪•斯蒂法诺在第14分钟扳回一球,马上让法国人安静了下来,这是他在本方后场拿球后发动的一次快攻,兰斯却没有相应的对策。

一年前的拉丁杯决赛,皇马的左内锋里亚尔让兰斯伤透了脑筋,这一次又是他毁了兰斯。第30分钟,他接应角球将比分扳平。第62分钟,伊达尔戈利用科帕的又一个任意球再次让兰斯领先,他的个头并不高,但不知怎么回事球落在他头上飞进了球门。皇马也豁出去了,他们没能夺得当季的西甲冠军(新科状元是毕尔巴鄂),不赢下赛季就无缘冠军杯了。第67分钟,皇马中卫马基托斯带球冲过半场,兰斯忙于后撤布防,被他一脚远射,球在半道蹭了不知谁一下,变线越过了兰斯门将雅凯,3比3。

皇马士气大振,亨托得意地回忆:“凡事都需要一点运气。”终场前10分钟皇马反超了,亨托利用速度摆脱了对手,妙传里亚尔门前撞射打成4比3,谭普林最后关头的远射击中门楣,兰斯再次饮恨。法国人赛后的第一反应是下届冠军杯一定能赢回来,但科帕对自己的前途产生了疑问。皇马是一支成熟全面的球队,有了迪•斯蒂法诺,为什么还要位置重叠的我?

果然,科帕加盟皇马后被安排去踢右边锋,中锋位置仍属于迪•斯蒂法诺。兰斯找不回第二个科帕,但巴铎善用资源,买进了左边锋让•文森,内锋皮安托尼,还有日后闻名世界杯的方丹。方丹出生于摩洛哥的皮革之乡马拉喀什,前一个赛季为尼斯联赛加冕立下头功,转会兰斯后26场比赛进了34球,帮助球队获得57-58赛季的双料冠军,同年世界杯,方丹和科帕联袂登场,珠联璧合,前者在瑞典的13个进球至今仍是世界杯决赛周的纪录。

58-59赛季冠军杯,兰斯几经周折,先后在八强和半决赛越过比利时的标准列日和瑞士的伯尔尼小伙子,两次都是次回合在王子公园反败为胜。这一届的决赛定在斯图加特,对手还是皇马,曾经是兰斯人偶像的科帕,这场比赛成了劲敌,文森一而再,再而三地侵犯科帕,赛后科帕拒绝了文森的道歉。这次先开纪录的是皇马,恩里克•马特奥斯只花了两分钟就破门了(他还有一个点球被扑了出去),易边之后,迪•斯蒂法诺再下一城锁定胜局。方丹输得心服口服:“面对世界级的对手,你不可能盯住每一个人,我们的实力不差,但皇马是我见过的最佳球队,只比巴西差点。”

59-60赛季,科帕回来了,兰斯分别在1960和1962年两夺联赛桂冠,可他们出征冠军杯再也达不到50年代末的水平,60-61赛季第一轮输给了英格兰的伯恩利,62-63赛季在八强又被费耶诺德淘汰,俱乐部拒绝给巴铎续约,后者在1963年去了法国东南小镇格勒诺布尔,日后执教圣埃蒂安又拿了4次联赛冠军。

可兰斯的好日子就此到头了。科帕因言获罪,被停赛6个月,俱乐部开始紧缩开支,1964年,兰斯降级了。这是冠军杯创办10年来,第一次发生打进决赛的球队出现如此大的滑坡。1966年,兰斯回到法甲,但物是人非,球迷们仍然沉湎于香槟足球的美好回忆――比如科帕带球连过6人。苛求球队回归巴铎时代的华丽风格,然这时的足坛已是链式防守的天下,在兰斯混迹法乙的两年,国际米兰蝉联了冠军杯。

兰斯后来在1979和1991年两次降级,若非球迷募捐救亡,该队差一点就在法国足坛消失了。由于长期徘徊在甲乙级联赛之外,兰斯无法得到政府资助建立青少年梯队,唯一让兰斯人欣慰的是,他们的新球场已经竣工,容量达2.2万人,在利物浦欢庆第5次捧杯之际,兰斯却不得不品味当年错失良机的苦涩,45年过去了,回忆又何止是苦涩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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