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龙行天下,中国汽车兵 (上)
我结识的第一个中国汽车兵,是个少尉,军衔最小的军官。那是我初中毕业的时候,等待中考成绩的日子并不好过,不知道自己是否如愿考入重点高中。父母看着整天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窜,索性再次把我
扔给了我那位在军区的叔叔。这一次,没能让我如愿以偿的再次见识到特种兵,却让我在滇藏公路上折腾了两个星期。
陪同我一同坐火车到昆明的就是这个姓刘的少尉,贵州惠水人,二十四岁,典型的贵州山民形象,看上去憨憨的,皮肤黝黑。临走时,叔叔随口嘱咐了一句:“路上天气热,别让这孩子渴着。”结果上车时,他居然在车站买了一箱矿泉水!在火车上,我们面对面坐着。他一直看着窗外保持沉默,于是我打算问问汽车兵的情况。没想到,我刚开口发出了一个音节,他几乎是立刻扭头,说:“渴了吗?”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一瓶水递到了我的面前. 在我懵懵懂懂的喝完这瓶水之后,发现他仍然是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于是,一路无言......
到达了昆明,见到了来接火车的三个二等兵。一见到自己的兵,少尉就像活过来了一样,和自己的兵说个不停,顺带也开始和我有说有笑,让我彻底推翻这个少尉是个闷葫芦的判断,也让我一路上都没想明白。当天下午,两辆军用卡车踏上了进藏之路。
这一次,我和两个昆明的汽车兵同一辆车。这两个兵都很喜欢说话,我也很快的和他们熟了起来。他们都是入伍两年的兵,一个来自于云南本地,一个来自湖北. 都是二十刚出头的样子。他们是典型的中国汽车兵,两年里,已经不知道跑了多少趟滇藏公路。而且他们也像是闹惯了,跟我这么个半大孩子也能打成一
片。刚开车,那个湖北兵就开始疯狂嘲笑云南兵,据说云南兵刚找了个女朋友,出外任务时认识的,后来那女孩每周七封信的寄,一个月后,整个营区都知道了。之后云南兵每次要跑长途前,整个汽车班都会极度夸张的“猜测”究竟这两人会相思成什么样子。不过就着云南兵的反应看来,他估计已经彻底习惯兄弟的调侃了。不过尽管如此,军人就是军人,作为一名中国汽车兵,云南兵经常一个月都见不上自己女友一面。就在他们两个互相揭短的时候,我也总算松了一口气,若是都像那个少尉一样,估计还没到西藏,我就要么被闷死,要么被水撑死了。
上路第一天,天气不错,不晒也不冷,路况也还不错,我一路上从这两个汽车兵口中对他们的职责了解了个大概。汽车兵并不像我们想象中那么简单,并不仅仅扮演着司机或是脚夫的角色。现代战争中,步兵总被人们称之为“炮灰”,这是因为在正面交锋中,相对于机械化兵种而言,步兵着实吃亏。然而,相对于有所武装,机动灵活的步兵而言,汽车兵更加危险。往往在一场战争中,明知道前方是“死路”,但为了前线战友的“生路”,多少汽车兵义无反顾的将车开进密集的炮火当中。用那个湖北兵的话说。战争时期,十辆军卡冲封锁线,哪怕只过去一辆,就是汽车兵的胜仗!这番话或许大家感觉并没有太深的感触,那是因为各国在高层讲话,军官发言中往往能听到类似言语。但是,我听到的这番话,是来自于一个最普通不过的中国汽车兵!这对于我来说,就是字字铿锵的豪言!
一个下午很快就过去了,当晚我们在沿途一个兵站停下休息,第二天一早继续赶路。一开始两天,我还颇为兴致勃勃,时而交谈,时而赏景,兴趣所致,再哼上两首小曲,也不知道对于那两个汽车兵来说,这声音是否讨厌过晚上兵站里的蚊子。从第三天开始,窗外的景色似乎就没有再变过。到了第四天,我已经是整天昏昏欲睡了,而那两个兵似乎没有任何变化,还是不停的说话,真不知道这两个家伙一天到晚面对毫无素材的窗外,哪找来这么多话可以说。当晚我休息的时候,我开始自己衡量,到底这一趟出来有什么意义没有?除了在车上颠来荡去锻炼腰腹力量。
没想到,就在第五天,我就完全不觉得无聊了。而且,开始大骂自己是个乌鸦嘴。我们两辆车,遇上了塌方......
(未完待续)
龙行天下,中国汽车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