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 热闹的空城 (26-30)(ZT)

Jing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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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0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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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色鹿, 偶来帮你贴,没意见吧?

[26]
离开北京的时候是林峰和徐铃一块送的我,当时没觉得什么,现在孤身一人回来,茫然环顾四周竟然找不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多少让我的心情像北京和广州的温差一样,骤然降了几十度。

没想到,去广州出差了不过短短的两个月,这里的人和事都斗转星移、沧海变了桑田。连我认为熟悉如手足般的汪洋,都似乎跟以前有点不一样,每天来上班都收拾得特别齐整,跟要上门去见丈母娘的新姑爷似的,我问他是不是有什么情况,他跟我挤挤眼睛:“我的春天也来了!”

自从那一条莫名其妙的短信以后,林峰开始跟我玩“失踪”,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也不理,最后我给他发了一封email,只有一句话“你欠我一个解释”。和他一块“失踪”的还有徐铃,我不知道在在这段时间里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心里虽有些忐忑,更多的却是昂扬的斗志。有人和我争,说明我的眼光好,我不信什么能比得上我和林峰那么多年的感情,肯定是误会,等我见到他解释清楚就没关系了。

可是事情好像没我想象得那么简单,从前总觉得老能见到林峰,想躲都躲不开,一旦他决心不见我,竟然就真的消失了。我常常幻想有一天雄纠纠气昂昂地去公司找他,拍着他的桌子,指着他的鼻子,义正严词地怒斥他的寡心薄幸,然后他痛哭流涕地祈求我的原谅,我再大度地挥挥手,不计前嫌地领他回家,从此过上安定团结的现代化生活。可是总觉得这样一来姑娘我将脸面全无,好像嫁不出去非要逼婚似的,我就不信从此他再就不见我了,反正早晚都能澄清这场误会。

星期六,我百无聊赖地在沙发上歪着,脚翘到茶几上,看着无聊的电视。一群大爷大妈跟注射了返老还童素似的,又蹦又跳,最后抱出一盒子花花绿绿的东西,笑眯眯地对着屏幕说:“今年啊,我们收礼只收脑白金!”如今甭管是什么产品,在我们这些公关广告公司的帮助下,都能把宣传攻势弄得铺天盖地的,我们这些始作俑者反而也跟着消费者一样受害。要是春节我不给我们家老头老太太弄点脑白金带回去,他们能立马把我扫地出门,家门都不让我进。

我在沙发上翻个身换个姿势接着神游,你说这个林峰怎么还没琢摸过来呢,我是什么人他不知道?错了就低个头认个错,我又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回头他春节不跟我回家,我跟我爸我妈可怎么交代啊!

正犯愁呢,听见有人敲门,我走过去趴猫眼上一看,呦,是郭可,她怎么来了?我赶紧打开门让她进来。“姐姐,您怎么来了?这么想我啊,才离开几天就追着我也北上了!”

郭可笑:“这回是有公事,一会慢慢跟你说。”看我要关门,她拦住我:“先等等,我还给你带来一个人,这人才真想你了呢!”

她这么一说,一个人从门旁边闪了出来,眼睛亮晶晶地望着我还不好意思的样子。我乐了,这不是小王帅嘛!

我带他们俩观摩了一下这刚装修好的房子,他们一直认为给我住糟蹋了,我最近是有点懒,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衣服袜子之类的扔了一地。为了让客人们坐得更舒服一点,我不得不把袜子们都从沙发上请下来。

我问郭可:“怎么突然又杀回北京来了?”

她说:“王彬要在北京开个公关公司,他想让我帮他管着,我过来看看。就是还没想好,不知道应不应该从启宣辞职,正好找你商量商量。”

我想了想点点头:“其实原来我就不太赞成你到广州去,毕竟在北京干了这么多年,关系什么的当然是这边多,要是能给自己打工当然好了,而且你现在是一下子升级成老板娘啦!”

郭可看看王帅,使劲捶了我一下:“你瞎说什么啊!”

王帅一脸不在乎:“郭可姐,我觉得你跟我哥挺般配。那女的跟我哥那是钱权交易,他们俩都各有所图,根本不像夫妻,你要是不反对,我以后跟你叫嫂子怎么样?”

我和王帅乐着看郭可的脸变得通红。

瞎聊了一会王帅喊饿,我特真诚地跟他说:“今天让你尝尝我的手艺,我这就给你煮方便面去!”

他做晕倒状:“我大老远来一趟你就给我吃方便面?”

“冰箱里不是没菜了嘛!要不,我给你再下俩鸡蛋?”我犹豫地问。

王帅痛不欲生地把头埋在沙发里,郭可乐着对我说:“别逗他了,咱们出去吃吧,你赶紧去换衣服去!”

我极不情愿地被他们拖了出去,外面冰天雪地,我真是挺怵的,特怕冷!还好他们挑了黄城老妈,火锅一直是我特别偏爱的东西。我觉得它特别能体现咱中华独特的文化,不仅鸳鸯火锅的造型、颜色和味道暗合八卦的阴阳之道,而且火锅的吃法讲究的是同舟共济相濡以沫,一个锅里涮完了再吃,都不介意分享彼此的口水,这得是多深的感情啊,所以能在一块吃火锅的不是亲戚就是挚友!

郭可和王帅大概是馋了好长时间的麻辣火锅,所以他们狼吞虎咽的劲不比我这饿了一天的人差多少。为了一片土豆我跟王帅差点大打出手,我对他嚷:“这半天我就没吃着一片煮烂的,刚一熟就都被你吃了,这个说什么也得归我!”

我心满意足地把土豆放进我的蒜碟,忽然余光扫到两个熟悉的身影,转过头一看,立刻觉得心跳开始加速。定定地看着这两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人,一时间百感交集,好像自己并不能像想象中那样平静地接受他们在一起的事实。

你们不是一直躲我吗?有本事一直跟家里藏着啊?林峰,徐铃不知道难道你还不知道,我是最爱吃火锅的!
 
[27]
隔着人山人海,林峰一眼就看到了我,脸刷地一下白了。和两个月前比起来他明显的瘦了,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正在减肥。我咧嘴对他笑了一下,估计笑得比哭好看不到哪儿去。他立刻惊惶失措,转身拍拍身边正和朋友说笑的徐铃,示意她要换一家餐馆。徐铃诧异地扭过头,也在人群中看到了我。她看看林峰又看看我,拉着林峰就奔我过来了。

一两个月不见,徐铃出落得越发水灵,宛如深冬盛放的红梅,眼角眉梢都带着盎然的春意,她微笑着对我说:“李争啊,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跟我们打声招呼好去接你啊!”这话也太假了,我也得能找得着你们啊!

就没容我说话她又接着说:“林峰非说要换一家饭馆,嫌这人多。不是看见你了嘛,大家都是熟人,我说怎么能不打招呼就走呢?”

我笑着对她说:“徐铃,这我可得教教你,北京现在流行的说法是‘没吃过饭不叫认识,没上过床不叫熟人’,以后记住了,熟人这词可不能乱用!”

徐铃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红一阵白一阵,她努力地让自己镇定,坚强地和我对视着,如果目光有穿透力的话,我们俩现在早已经千疮百孔了。我的目光不知不觉软了下来,对她,我还不习惯用仇恨代替友情。

她却突然笑了:“李争,你跟我来什么劲呀?谁欠你的啊?是你对不起林峰在先,我是实在看不过去了才告诉他的!你做人不能这么不厚道!”

“你还挺知道跟美国学的,没事扮演个正义使者的角色玩玩。我倒是要听听,我怎么对不起林峰了?”我一脸坦然地望向林峰,面对我的目光他却退缩了,我急啊,恨不能冲上去扳过他的脸责问他,你为什么不说话,我哪里对不起你了?

徐铃看见林峰手足无措的样子也急了:“那天你不是说要责问她吗?你倒是问啊?”他嘴唇只是蠕动了一下又恢复了平静,目光穿透我的身体像是注视我身后的某个地方。看见他左右为难的样子我特别心疼,真想上去把他紧锁的眉头抹平然后对他说,你要是不想说那咱就不说了。

徐铃转过身来不依不饶地对我说:“这可是你让我说的啊,可别怪我不够朋友。你说你到广州才多长时间就又勾搭上一个,还跟人同居!”

我听了就是一愣,原以为她要说去广州前喝多了吴迪在我那儿留宿的事,她说广州的这可没边了。连王帅和郭可也都面面相觑,我在广州的一举一动他们俩没有不知道的,哪儿跑出跟人同居这么一档子来!

我都气乐了:“徐铃,你这是听谁说的?这么没谱的事你也信!”

徐铃看我的一脸坦然更急了:“谁说的?我亲耳听见的!那天早上我给你打电话,那么晚了你们还在床上腻,还说那是你弟!”

王帅旁边忍不住了:“这位大姐,我说怎么听你声音这么耳熟呢,那天的电话就是你打的啊。这事你可是冤枉李争了,他们那天刚办完活动累得要死,七八个人都睡我那儿了,你的电话是我顺手接的,不信你们问去,对了,郭可姐也知道。”我悲哀的看着徐铃,没有说话,当年耶稣被犹大出卖时什么心情我现在就是什么心情。

徐铃显然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愣了一下又急着说:“那吴迪又是怎么回事?你别跟我说,这也是误会,他大早上从你房间里出来,连衣服都没穿,说没事你骗三岁小孩去吧!”

我忽然之间觉得前所未有的心灰意冷,平静地看着她:“徐铃,如果我们二十多年的交情都没能让你看清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再说什么你会信吗?”

我又把目光投向林峰:“林峰,如果你要我的解释,我只有四个字‘问心无愧’!”

徐铃惊慌地看着林峰,林峰看着我脸色更白了,眼神中是深深的悲哀,甚至还有绝望?他为什么还站在那里,为什么不惊喜地跑过来请求我的原谅?徐铃一跺脚转身跑了,林峰看了看我,什么也没说,也转身离开了。我曾经千百次幻想过这一幕,竟然没有一种和现实一样!火锅里红红的小泡咕嘟咕嘟冒得正欢,我却对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呆若木鸡,汪洋说得没错,我就是一弱智!

王帅小心翼翼地问:“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绝望地喃喃自语:“这还看不出来,一个貌若天仙,一个灰头土脸,中间那个当然弃暗投明了!俗,真他妈的俗,一点创意都没有!”

一扬脖,我把剩下的啤酒一干而尽,餐巾纸往桌子上一扔,起身就走。王帅见状也赶紧擦嘴跟着,我回头对他们大吼一声:“你们爱上哪儿上哪儿,别跟着我啊,谁跟着我我跟谁急!”
 
[28]
星期天一大早就有人敲门,敲得这叫一个锲而不舍,谁他妈这么烦?我实在忍不住了,从床上爬起来打开房门,在地上捡起来一只拖鞋,照着门就扔了过去,啪地一声,外面消停了。一头扎回床上接着睡吧!没两分钟呢,楼下隐隐约约有人喊我,趴窗台上一看,这不是林峰吗!他大早上抽得这是什么筋?我住的可是十楼,再喊也不碍事。果然,没两嗓子二楼就有人骂开了,我钻在被窝里这叫一个乐,活该他!

这么一折腾我也睡不着了,躺在床上回想以往的种种,一边想,一边运气。

没一会又有人敲门,不紧不慢,好像换人了。我悄悄地走过去,趴猫眼上一看,赶紧把门打开,楼下阿姨收卫生费来了。交了钱,刚要关门,林峰忽地从门边闪出来,吓了我这一跳!

“呦,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没走错门吧!对了,你们家那位怎么没跟着一块来?”我特不屑地喝斥他。

他没还嘴,只是瞪着血红的双眼哀伤地看着我,大概昨一晚上都没睡。我心一软,到嘴边的刻薄话都咽了回去。转身进屋,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你有事说事,说完我好回去接着睡我的去。”我看着林峰说。

林峰慢慢走近,在我的身边蹲下,看着我轻轻地说:“李争,我错了,不敢求你原谅我。昨天见着你以后我想了一晚上,觉得该跟你说个明白,说完了你立马轰我走,我也一句抱怨没有,谁让我干出这么糊涂的事来。”

“就这事?你甭跟我解释!不是都铁了心跟人家走了,你现在还跟我解释得着吗?还想怎么着?觉得我好欺负,想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他眼睛渐渐地湿了,低下头回避我咄咄逼人的目光。“李争,我是真的真的爱你!以前觉得不用说,现在要再不说,怕是以后也没机会说了。那回你住院,满头是血地躺在床上,人事不醒,我就特别怕,怕你睡过去就再醒不过来了。医生说你可能会失忆,可能会变傻,我就想,不管怎么样你还是你,我只要能天天看见你就满足了。我跟自己说,等你醒过来就告诉你,我爱你……可没想到这一等就是这么长时间,等得什么都变了样……”

记得从认识他起,人从来都特精神,两个眼睛什么时候都跟电灯泡似的贼亮,这回黯淡得让我禁不住想伸手过去把他们擦亮。

“听不听在你,就让我说吧,找不着人说我都快要憋死了……元旦那天晚上,她做了一桌子菜请我,说要谢我帮她找工作。一开始我不想去来着,后来打电话也找不着你,觉得特无聊就去了。吃饭的时候我俩都挺高兴,多少喝了点酒。想想你马上就要嫁给我了,我就憋不住地乐……后来喝多了,我就把给你买好的戒指掏出来给她看。”说着林峰手抖着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小盒子放在我面前,“本来就是给你的,你留着吧!”

“她看见就变了脸,说你配不上……我就跟她吵……后来她急了就把那些事都说了……一开始我不信,可是她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我懵了……打你的电话就是不开机,想起你说跟人出去玩,我就觉得有事……信了……当时,你不知道,我……我有多恨你……”明白了,原来是这样,我能理解,如果换了我,我也一样会恨他的。

“当时,我头晕,脑子里空了,什么都没有了,心疼啊……就是恨你……哆嗦着给你发了那条短信……”他沉浸在那天的情景里,痛苦得低头使劲地揪着自己的头发,看得我的心也撕心裂肺般地痛。真想把他抱在怀里,告诉他过去就过去了,都忘了吧!

林峰声音低了下去:“后来……不知怎么稀里糊涂地……我就……我就和她上了床……”我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脑子里仿佛一个惊雷滚过……

“过后我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太混,为什么不去问问你?可就是不敢见你,怕她说得都是真的,又怕你不能原谅我,我一宿一宿地睡不着,翻来覆去地想……昨天一见你,我发现不管怎么样,心里还是只有你,放不下别人……”

我胸口闷得想尖叫,想放声大笑,误会,为什么非是这样的误会?

看我嘴角微微上扬,他误解了,激动地拉着我的手:“李争,你肯原谅我?太好了,我们把过去的一切都忘掉,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让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等一开春我们就结婚,要不,明天就去领证?”

我用力摔开他的手,冷笑着从茶几上拿起一个酒杯用力摔到地上,杯子骨碌碌滚出去好运,杯子里昨晚喝剩的半杯红酒在乳白的地毯上慢慢地湮开。我指着那片刺眼的红色对他喊:“你告诉我这些压根都没发生过?你能把酒再装回到杯子里去?你能让地毯雪白如初?”眼泪不觉地流了一脸。

看见我的失态,他也泪流满面。就这样僵持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轻轻地拍拍我的头:“李争,你多保重。”轻轻地拉开门走了出去。

空荡荡的房间里,我缩在沙发上禁不住放声大哭,这块地毯是他帮我大老远从西城扛回来的,花了我两千多块,怎么可能再洗得干净呢,心疼死我了……
 
[29]
今年的春节比往年早,我提前跟公司请了几天假,拎着大包小包的脑白金就北上了。打开家门,屋子里立刻飘出一种熟悉而独特的味道,我激动得眼泪差点当场掉下来,真是哪儿也没家好啊!

老妈做的酸菜炖肉这叫一个香,一眨眼就让我稀里呼噜地吃了个盆干碗净。看我吃得差不多了,老两口互相一使眼色,不约而同地凑到我跟前,假装不经意地问起:“不是说林峰这回跟你一块回来吗?大过年的还忙啊?”

我拍拍吃得溜圆的肚皮:“对,公司派他出差去了,没办法,业务骨干。那些个脑白金都是他给你们买的。”

二老这才放下心来,“林峰真是个好孩子,还老花什么钱啊!”说着带上老花镜仔细阅读说明书去了。我心里不由得一阵心酸,如果他们知道林峰已经把他们闺女给蹬了,不知道得受多大的打击。

家是什么,是一个能让你的身心得到无条件放松的地方。原来我的睡眠质量挺好,基本上躺下就着,自从上次把林峰赶走以后,我开始莫名其妙地失眠,一到夜里就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常常能一口气数完一万多只羊。好的方面是,人一下子瘦了下去,连同事都夸我隐约可见骨感的美。

一回到家,失眠的毛病立刻不治而愈。在我自己的小床上,蜷起来像虾米一样把腿抱在胸前,闻着枕头那股家的味道,觉得特有安全感,多想变回两岁时的李筝,什么都不用管,天塌下来还有我爸我妈呢!

我发现什么事也瞒不过他们二老,才两天,他们就开始频繁地追问:“这两天怎么没见林峰给你打电话啊?”“你给他们家买什么东西了吗?”“你是不是该给他爸妈打电话拜个年什么的?”天啊,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他们那都是我党久经考验的老干部,我这点小伎俩根本甭想蒙混过关。没办法,假装同学聚会,我天天往外跑,尽量减少在家里闲呆着的时间。

今年春节跟吴迪没少见面,比在北京的时候见得都勤,大概都属于在老家没什么事干的闲人。自从在北京又见着以后,吴迪很快成为我众多朋友中的一员,但却是比较特殊的一个,一是他属于那拨先富起来的领头羊,他的吃穿用度样样都透着讲究,生活得比我精致多了,没事常给我讲解最近的流行趋势什么的。其次,我们那帮朋友都喜欢没事动不动就掏心挖肝地彼此倾诉感情,相比之下他就冷静多了,我就从来没见他喝多过,总是觉得他跟我们中间还隔着点什么,除了我和汪洋,就没见他跟谁走得特别近。

对于我和林峰之间的事,吴迪是这么评价的:“有时候觉得你挺明白的一个人,关键时刻就犯糊涂。你们这些女人总说男人喜欢用下半身思考,你们呢?还不是把那事看得比感情更重要?到今天这地步,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哪个敢说一点责任没有?尤其是你,李争,我看你爱谁也不如爱自己多!你爱林峰吗?爱他忍心看他折腾成那样?我们这些同事都看着心疼!”

我一想这事脑子里就一团乱麻,你就是把大天说下来,我心里还是别扭,还是那句俗话:能原谅,但是不能忘记。

也不知道吴迪怎么想的,没事老把我往他们家领,他们家老头老太太简直把我当成准儿媳妇了。不是我夸口,从小我就属于特有老人缘的那种孩子,嘴甜而且善于伪装。以前我在北京有时候早上喜欢没事跑个步溜个弯什么的,一来二去,就认识了一堆老太太,有一个老太太特别喜欢我,死乞白赖地非要把她当医生的儿子介绍给我。我跟她儿子还真一本正经地相了一面,可是没五分钟我就原形毕露开始张牙舞爪,结果就是我又多了一哥们,后来我把他介绍给公司里的吴晓菲,两人一见钟情去年结了婚,骗了我一大红包,说起来我还是他们的媒人呢!

一开始我没当回事,天天上吴迪家蹭他妈做的好吃的,吃得心安理得,谁让吴迪那个项目把我白折腾一场,好歹我也得吃点回来。过了年再去他们家,老太太翻出来个玉镯子,死活要给我戴上,说是祖传的宝贝,专给媳妇留的。这下可把我吓着了,戴在手腕上觉得特别烫手,出了门我赶紧塞回吴迪怀里:“你什么意思啊?就让你爸你妈这么误会着?不会是想让我帮你骗二老的遗产吧!”

吴迪若无其事地又把镯子放我兜里:“大过年的,你又满嘴跑火车。给你你就收着呗!反正估计我这辈子算是用不上了!”

我觉得很奇怪:“独身主义?我觉着你挺孝顺的啊,就忍心看你老爸老妈天天眼馋人家的孙子?你现在就是立马抱回家一个私生子,他们二老都会屁颠屁颠地给孙子把屎把尿。跟我说说,你到底怎么想的?我觉得你们公司对你暗送秋波的姑娘不在少数啊!”

他挥手打了辆出租车,把我硬塞进车里:“你自己的事还嫌不够乱?还有闲心管我的事!”说着就要关车门。

“别走啊,你妈可是让你把我送到家来着!”我话音未落,吴迪已经转身往家走了,真不是一般的无情无义!

过了初五,我就准备动身回北京。临走我妈特地跟我谈了一次,老太太说:“争啊,妈不知道你和林峰怎么了,但就是觉得有事,就说以前哪回过年他没打电话给我和你爸拜年?你不想跟妈说肯定有原因,妈不逼你,就是挺心疼你,孤身一人在外,也没个人知冷知热的。你记着,不管怎么着,你都是妈的孩子,出了什么事,这家里都有你的一张床!”我妈说着就开始抹眼泪,弄得我鼻子也酸酸的。
 
[30]

过了年,我开始有意识地把康普和惠友的业务交给我手底下的沈冰去做,一方面多为她增加点经验,另一方面我也是要避开林峰和徐铃。我每见到他们一次,心里就难过一分,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勾画他们在一起的场面,想象他的目光和手指曾经怎样地掠过她雪白的胸脯,水葱似的胳膊,纤细的腰肢……这种没有凭证的幻想简直让我发疯。

日子过得了无生机,我开始把业余的时间大把大把地贡献给东西南北城大大小小或新或旧有风格没风格的饭馆酒吧。

郭可正式离开启宣和王彬扯大旗单干了,有王彬在公司的业务倒是不用愁,只是郭可需要坚守北京,王彬南方的事情也离不开,两人只能趁着周末当空中飞人。平常我就拉着郭可和汪洋陪我,吴迪但凡有空也来凑凑热闹。

最近汪洋总是怪怪的,经常让我觉得莫名奇妙,比如有一回吃饭,我把从吴迪家骗来的玉镯展示给大家看,郭可一见很惊奇:“李争,你还真行!老吴家的传家宝都让你骗到手了。虽然他们两个里我更喜欢林峰,不过你要真是铁了心跟他分手,吴迪也凑合了。”老把我说得那么俗,我怎么那么没见过事面,一点蝇头小利就能把本姑娘收买了?

汪洋看了镯子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一个劲地低头喝闷酒,一双筷子在桌子上摔摔打打,弄得我们两个面面相觑。后来他甩下一句话抬屁股就走:“你们这些女人真他妈的虚荣到家了,见到有点钱有点势的男人就跟吸血鬼似地扑上去,一个字,贱!”

嘿!他这不是神经病吗!我们招他惹他了?一句话把我和郭可都得罪了,要不是郭可拦着,我非追上去抽他不可。郭可总结说,估计他是爱情受挫折了,属于恋爱症候群中的一员。

还真让郭可说着了,汪洋绝对是恋爱了,情绪不稳定得跟我那六个月的大侄子有一拼,没几天又晴空万里了,成天高高兴兴地跟我跑客户,亲亲热热地叫我姐。我是真把汪洋当亲弟弟,姐能跟自己亲弟弟生气吗?


一个周末吴迪约我到后海喝茶。难得一天阳光这么好,我们俩懒洋洋地坐在椅子里聊天。一会说说国家大事,一会聊聊公司里的八卦,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常说了上句接不上下句。

“你是不是一会有事啊?”我问他。

“没有,我今天一天都没事。”他急忙否认。

“那你今天找我有事?”

“嗯,是有点事,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

我觉得很奇怪:“怎么啦?遮遮掩掩的,你一向都挺光明磊落啊?遇着什么难事了跟我说,谁让我特别擅长为人排忧解难来着!”

他看看我,皱着眉头想了想,问道:“你跟林峰最近怎么样了?怎么打算的?”

我没想到他冷不丁问林峰的事,无可奈何地说:“没联系,我正努力摆脱旧日的阴影,好迎接崭新的生活。”

“那你觉得咱俩怎么样?”

吓得我手一抖,差点没把茶杯给扔了:“什么怎么样?”

他低头搅和着他的茶水:“我爸我妈急成那样你也不是没看见!过了年我三十二,你也三十了吧!你要觉得跟林峰没戏了,要不考虑考虑跟我?”

我急了:“谁三十了?我周岁才二十八,生日还没过呢!”

“行,二十八就二十八,说正事,咱俩也算知根知底了,考虑考虑。”

“拉倒吧,我觉得你对我是知根知底,我对你是两眼一摸黑,你城府太深,不行,不是我的Style。”

吴迪乐了:“还挺直接,也不怕我伤心。我觉得你应该考虑考虑,你嫁给我不丢人,而且跟我结婚以后给你‘绝对’的自由,”他特地在绝对上加重了语气,“而且我也可以考虑把我的存款分你一部分,可不是小数啊!你什么也不损失,跟我回老家办个婚礼就行了!”说着点上一根烟,不动声色地看着我。

我下意识地伸手过去摸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啊,怎么大白天睁着眼睛说胡话呀!”

他打开我的手:“别闹,我跟你说正事呢!”

我觉得不可思议:“我怎么觉得你说的这证事跟天上掉馅饼差不多!我哪来那么大魅力,就是演灰姑娘也轮不到我啊!”

他不慌不忙地说:“我这些优厚条件可是为你量身定作的,觉得特符合你的性格和需要,也就是我今天心血来潮忽然想结婚了,你想好了,过了这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我琢摸琢摸,就觉得不对味:“你这是跟我求婚吗?我听着怎么跟谈判差不多啊,你把骗客户那点招数都用我身上啦!”

吴迪刚要说话,一抬眼愣住了,我回头一看,汪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我身后了。

我赶紧招呼他:“这不我弟嘛!大周末的没约会去?过来跟我们一块坐吧!”

汪洋阴沉着小脸,拽过来一张椅子坐下了,冷冷地盯着我和吴迪看。

我觉得特纳闷:“今儿你们这都是怎么了?一个比一个奇怪!汪洋,你不认识吴迪了?你们俩以前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汪洋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没理我。

我恍然大悟:“你小子又犯浑,是不是又把吴迪给撅了。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他跟咱们再熟也是客户,不能老由着你自己的性子来。”

吴迪莫名其妙地看我一眼说:“没事,我不生他的气。”转头跟汪洋说:“我跟李争还有点事,你先回去,等我回头找你去。”

他不说还好,一说汪洋更急了:“你们能有什么事?你有本事当着我的面说!”

吴迪放低声音:“汪洋,咱们不是都说好了,你这么闹对大家都没好处。”

我觉得这场景特好笑,跟在黄城老妈意外遭遇林峰和徐铃的情景差不多!想着想着我噗哧一声乐出来了,他们把目光都转向了我。我指着他俩哈哈大笑:“你们俩大老爷们乐死我了,一个满脸心虚活象被抓了现行的负心汉,一个就像理直气壮的大老婆,感情我整个一第三者插足的小蜜蜂啊!哈哈哈哈……”我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出来了,真难为我怎么想出这么一个有趣的比方。

眼角余光就见他们两个谁也没笑,脸色苍白地看着我。突然一种可能像闪电一样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惊得我不知所措。

我的笑声像踩了急刹车一样嘎然而止,张着大嘴呆呆地看着他们两个,脸上还挂着笑出来的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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