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蛋壳~
新手上路
- 注册
- 2005-06-26
- 消息
- 2,819
- 荣誉分数
- 0
- 声望点数
- 0
一曲曲深情、委婉的旋律从我的竹笛潺潺流出，带着我的思念和呼唤，在遥远的空间久久回荡……
20多年前的一个夏天，我从插队的农村回城探家，刚跨进我生活多年的那个小巷，一位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调皮地堵住我，仰着脑袋审视我一番，继而冲我嫣然一笑：“喂，三哥吧？(我在弟兄中排行老三)你回来了？”然后亲热地夺过我的包裹，“走，我们回家去！”
我边走边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孩：白里透红的瓜子脸上，不时闪动着一双水灵灵的黑眼睛，大红的的确凉衬衫映托着她那玉琢般的脸庞，宛若一朵盛开的水莲展现在我的面前，我打开记忆的闸门，挨家挨户搜寻着我所熟悉的邻居，但怎么也想不起来这是哪家的漂亮丫头。
“我叫虹，是新搬来的，现在就住在你们家对面。”她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甩了甩乌黑的小辫解释道：“我经常上你家玩，看过你的照片和你画的画，所以我认得你。”虹把我送到家后，丢下一句“三哥，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随后哼着小曲，象小鸟一样飞走了。
在农村时特想家，但回到家里又觉得无聊，整天无所事事，靠一支竹笛打发日子。笛子是多年前买的，有些开裂了，我只好用线将缝隙严严实实地缠起来，并刷上桐油和清漆，这样虽然堵住了漏气，但吹出的音却缺少弹性。尽管如此，虹还是特别喜欢听我吹笛。当“牧民新歌”、“沂河欢歌”、“扬鞭催马运粮忙”等一曲曲悠扬、欢畅的乐曲从我的竹笛奔流而出时，虹总是直愣愣地看着我，长长的睫毛一动也不动。我每吹完一首曲子，她就把自己白嫩的小手拍得通红，并恭维地献上一句：“吹得真好！”但我却并不满意，将笛子朝床上一扔：“不行，这破笛子不争气，等我以后有钱了，一定买支好笛子。”
那年虹上初三，正放暑假。所以她几乎每天做完作业就来到我家，缠着要我吹笛给她听。我经不住她软泡硬磨，只得有求必应，不过有时并非是无偿的，她得用歌来跟我交换。我吹一首曲子，她就得唱一首歌，但更多的时候是我用笛子为她伴奏。虹的嗓音甜美，吐字清晰、乐感很强，她唱得大多是 “我的祖国”、“人说山西好风光”、“山丹丹花开红艳艳”、“谁不说俺家乡好”、“清粼粼的水蓝滢滢的天”等一些民歌，她的歌声常把我带入歌词所描绘的美丽景致。
当时，我们家都没有电扇，更别说空调了。夏夜，大家都在户外纳凉。虹喜欢将她的小凉床跟我的躺椅紧靠在一起。于是，我们头顶着满天星斗，沐浴着轻柔的月光，尽情地吹奏和歌唱。我的笛声与虹的歌声融为一体，在夜空中久久回荡。
在家呆了40多天，我要回“第二故乡”了。那天虹早早地在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等着我。她将一个一尺来长的纸盒塞到我的手中，紧接着脸上涌起一片红云，然后一转身跑了。我打开盒盖，哇，是支崭新的竹笛。笛子两头包着铜套，中间接着铜管――这正是我早就想买的、当时算得上比较高档的两节笛，只是囊中羞涩，一直未能如愿。不知虹怎么知道我的心思。我蓦然想起虹曾经告诉我，她每天都把她父母给她的早餐钱给攒起来了。
两年后。当我被招工返城时，再也没见到虹。她家原住处需要拆迁，因此临时借住到我们这儿。后来，那边的楼房盖好后，她又搬回原处去了。经过多方打听，我得知虹高中就读的学校。于是，一天下午，我早早来到虹的校门口，希望在她放学后跟她见上一面。我要告诉她，我用了差不多半年的薪水买了一台录音机，想连同我自己录制的笛子吹奏曲磁带一起送给虹。让她随时能听到我的笛声，同时也希望她能够利用这台录音机，欣赏和品味自己唱的歌，我想，这对她提高歌唱水平一定会有帮助的。
看着学生们陆陆续续走出校们，我的心又琢磨开了：两年不见了，不知虹的模样和性格变没变，她还能一眼认出我来么？她还会像两年前一样，亲切地称呼我“三哥”么？正想着，虹夹在一群女孩子中间走出校门，看上去，她变化不大，只是比以前成熟了，也削瘦了。我刚想迎上去，却发现她仿佛也朝我这边扫了一眼，但目光并没有在我的身边停留，与我素不相识似的从我身旁匆匆离去。我的心一下子从沸点降到了冰点。难怪有人将女孩子的心比作秋天的云，瞬息万变。我和虹相识、相处的经历对我来说是刻骨铭心、挥之不去的，但对虹来说可能是她生活长河中一朵小小的浪花，这样的浪花对她来说太微不足道了。两年的时光足以磨灭我在她心中的记忆。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快三十年过去了。我们生活的这座城市虽然不大，但奇怪的是，这三十年间，我竟然一次也没见过虹。前不久，我在街上遇到虹的姐姐云，一种对虹莫明的牵挂促使我主动上前向云打听虹。芸一听到我问虹，眼眶里就噙满泪水。她告诉我，虹一直在等我，但始终没有勇气来找我。后来，当虹得知我结婚成家时，已经步入“大龄”的行列了。于是，她在父母的催促下，草草地嫁给了一个她并不喜欢的男人，但因两人感情不和，婚后不久就分道扬镳。离异后，她独自带着女儿生活。不久她因单位效益不好而下岗。她为了自己和女儿的生计，将刚满周岁的女儿托给父母照料，自己只身去南方闯荡。凭着一副好嗓子，她很快成为当地小有名气的歌手，但不幸的是，10年前，她在一次去演出的途中，遭遇车祸意外身亡。
我竭力控制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犯罪似地低着头向云解释：“可是当年……我曾经去虹的学校找过她，但虹好象不认识我似的，对我视若无睹。”“不，不会的，”云痛苦地摇着头：“她一定没发现你。你知道吗，她自从认识你以后，对你非常崇拜。如果她知道你去看她。她会高兴得不得了。”
我这才知道。生活跟我们开了个悲剧性的玩笑。一次阴差阳错，一次判断失误，竟改变了两个人的命运。让两个相互牵肠挂肚的人阴阳相隔。
如今，我每次吹笛时，眼前总是浮现出虹少女时代那灿烂的笑脸和甜美的歌喉，耳边总是回响着她“三哥三哥”的呼唤声。笛声悠悠，不知远在天国的虹是否能听到我的笛声。
20多年前的一个夏天，我从插队的农村回城探家，刚跨进我生活多年的那个小巷，一位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调皮地堵住我，仰着脑袋审视我一番，继而冲我嫣然一笑：“喂，三哥吧？(我在弟兄中排行老三)你回来了？”然后亲热地夺过我的包裹，“走，我们回家去！”
我边走边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孩：白里透红的瓜子脸上，不时闪动着一双水灵灵的黑眼睛，大红的的确凉衬衫映托着她那玉琢般的脸庞，宛若一朵盛开的水莲展现在我的面前，我打开记忆的闸门，挨家挨户搜寻着我所熟悉的邻居，但怎么也想不起来这是哪家的漂亮丫头。
“我叫虹，是新搬来的，现在就住在你们家对面。”她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甩了甩乌黑的小辫解释道：“我经常上你家玩，看过你的照片和你画的画，所以我认得你。”虹把我送到家后，丢下一句“三哥，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随后哼着小曲，象小鸟一样飞走了。
在农村时特想家，但回到家里又觉得无聊，整天无所事事，靠一支竹笛打发日子。笛子是多年前买的，有些开裂了，我只好用线将缝隙严严实实地缠起来，并刷上桐油和清漆，这样虽然堵住了漏气，但吹出的音却缺少弹性。尽管如此，虹还是特别喜欢听我吹笛。当“牧民新歌”、“沂河欢歌”、“扬鞭催马运粮忙”等一曲曲悠扬、欢畅的乐曲从我的竹笛奔流而出时，虹总是直愣愣地看着我，长长的睫毛一动也不动。我每吹完一首曲子，她就把自己白嫩的小手拍得通红，并恭维地献上一句：“吹得真好！”但我却并不满意，将笛子朝床上一扔：“不行，这破笛子不争气，等我以后有钱了，一定买支好笛子。”
那年虹上初三，正放暑假。所以她几乎每天做完作业就来到我家，缠着要我吹笛给她听。我经不住她软泡硬磨，只得有求必应，不过有时并非是无偿的，她得用歌来跟我交换。我吹一首曲子，她就得唱一首歌，但更多的时候是我用笛子为她伴奏。虹的嗓音甜美，吐字清晰、乐感很强，她唱得大多是 “我的祖国”、“人说山西好风光”、“山丹丹花开红艳艳”、“谁不说俺家乡好”、“清粼粼的水蓝滢滢的天”等一些民歌，她的歌声常把我带入歌词所描绘的美丽景致。
当时，我们家都没有电扇，更别说空调了。夏夜，大家都在户外纳凉。虹喜欢将她的小凉床跟我的躺椅紧靠在一起。于是，我们头顶着满天星斗，沐浴着轻柔的月光，尽情地吹奏和歌唱。我的笛声与虹的歌声融为一体，在夜空中久久回荡。
在家呆了40多天，我要回“第二故乡”了。那天虹早早地在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等着我。她将一个一尺来长的纸盒塞到我的手中，紧接着脸上涌起一片红云，然后一转身跑了。我打开盒盖，哇，是支崭新的竹笛。笛子两头包着铜套，中间接着铜管――这正是我早就想买的、当时算得上比较高档的两节笛，只是囊中羞涩，一直未能如愿。不知虹怎么知道我的心思。我蓦然想起虹曾经告诉我，她每天都把她父母给她的早餐钱给攒起来了。
两年后。当我被招工返城时，再也没见到虹。她家原住处需要拆迁，因此临时借住到我们这儿。后来，那边的楼房盖好后，她又搬回原处去了。经过多方打听，我得知虹高中就读的学校。于是，一天下午，我早早来到虹的校门口，希望在她放学后跟她见上一面。我要告诉她，我用了差不多半年的薪水买了一台录音机，想连同我自己录制的笛子吹奏曲磁带一起送给虹。让她随时能听到我的笛声，同时也希望她能够利用这台录音机，欣赏和品味自己唱的歌，我想，这对她提高歌唱水平一定会有帮助的。
看着学生们陆陆续续走出校们，我的心又琢磨开了：两年不见了，不知虹的模样和性格变没变，她还能一眼认出我来么？她还会像两年前一样，亲切地称呼我“三哥”么？正想着，虹夹在一群女孩子中间走出校门，看上去，她变化不大，只是比以前成熟了，也削瘦了。我刚想迎上去，却发现她仿佛也朝我这边扫了一眼，但目光并没有在我的身边停留，与我素不相识似的从我身旁匆匆离去。我的心一下子从沸点降到了冰点。难怪有人将女孩子的心比作秋天的云，瞬息万变。我和虹相识、相处的经历对我来说是刻骨铭心、挥之不去的，但对虹来说可能是她生活长河中一朵小小的浪花，这样的浪花对她来说太微不足道了。两年的时光足以磨灭我在她心中的记忆。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快三十年过去了。我们生活的这座城市虽然不大，但奇怪的是，这三十年间，我竟然一次也没见过虹。前不久，我在街上遇到虹的姐姐云，一种对虹莫明的牵挂促使我主动上前向云打听虹。芸一听到我问虹，眼眶里就噙满泪水。她告诉我，虹一直在等我，但始终没有勇气来找我。后来，当虹得知我结婚成家时，已经步入“大龄”的行列了。于是，她在父母的催促下，草草地嫁给了一个她并不喜欢的男人，但因两人感情不和，婚后不久就分道扬镳。离异后，她独自带着女儿生活。不久她因单位效益不好而下岗。她为了自己和女儿的生计，将刚满周岁的女儿托给父母照料，自己只身去南方闯荡。凭着一副好嗓子，她很快成为当地小有名气的歌手，但不幸的是，10年前，她在一次去演出的途中，遭遇车祸意外身亡。
我竭力控制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犯罪似地低着头向云解释：“可是当年……我曾经去虹的学校找过她，但虹好象不认识我似的，对我视若无睹。”“不，不会的，”云痛苦地摇着头：“她一定没发现你。你知道吗，她自从认识你以后，对你非常崇拜。如果她知道你去看她。她会高兴得不得了。”
我这才知道。生活跟我们开了个悲剧性的玩笑。一次阴差阳错，一次判断失误，竟改变了两个人的命运。让两个相互牵肠挂肚的人阴阳相隔。
如今，我每次吹笛时，眼前总是浮现出虹少女时代那灿烂的笑脸和甜美的歌喉，耳边总是回响着她“三哥三哥”的呼唤声。笛声悠悠，不知远在天国的虹是否能听到我的笛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