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快递 : 徐滇庆：布达佩斯记行
发布者 guzheng 在 05-11-10 09:40
•徐滇庆•
东欧火车行
傍晚时分，我来到华沙火车站，打算乘夜车去匈牙利首都布达佩斯。来得早了一些，见候车大厅一侧有几家小餐馆，在门外的阳伞下坐下来，要一杯咖啡，四顾端详。和其他东欧的火车站一样，华沙车站也是在上个世纪５０年代修的。按照当时的标准来看，相当不错。可是半个世纪之后，这些车站已经明显地衰老陈旧了。候车室中那些笨重的老式木制长椅似曾相识。墙上的挂钟已经忠诚地服务了几十年，至今还没有一丝一毫懈怠。
车站里面侯车的人并不多。广播里讲的是波兰语，听不懂。和中国的火车站不同，没有电子显示屏，进站也没有人剪票。候车大厅和站台之间门户大开，随便出入。我看时间快到了，按照车票上的指示走过天桥，找到了国际列车。列车员是个高高大大的小伙子，穿着笔挺的制服，显得很神气。按照波兰朋友的建议，我出示车票之后把口袋里面剩下了的波兰零钱掏出来交给了他，做个手势，反正我用不上，给你了。列车员顿时满面春风，提起我的行李，送进了包厢。他用简单的英语告诉我，你放心睡好了，过海关的时候我会提前叫你。
小费与腐败
在俄国和东欧，无论是旅店、餐馆、车站，甚至海关工作人员都毫不犹豫地接受小费。
我在罗马尼亚过海关的时候，需要填写入境卡，拿过来一看，居然是罗马尼亚文。我问海关值班的小姐，“有没有英文的入境卡？”
漂亮的海关小姐用英语笑着回答说，“我也许能帮你忙，１０美元。”
我将１０美元和护照一起送上去，她翻看着护照，没有用一分钟就替我填好了入境卡，顺手盖好了章，指点我从另外一个通道过了海关。
在布加勒斯特，我朋友开着奔驰车因超速被一个警察拦了下来。他走过来，敬个礼，伸手要看驾照。我的朋友不慌不忙，将一张钞票放在驾照下面递了过去。警察接过去，看了看驾照，便送了回来。好像变戏法一样，驾照下面的钱已经没有了。警察顺手再敬个礼，说道：“一路平安。”
我问朋友：“多少？”
“差不多５美元。”
我问，“他也没看，怎么知道你付了５美元？”
朋友说，“熟能生巧。”
我回到国内之后，听见许多人抱怨政府官员贪污受贿。我笑笑说，在由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过程中，如果市场机制和政府干预并存，肯定会产生贪污腐败。相比于其他转型经济而言，中国的情况还不算最差。不信的话，你自己去试试看。
一夜越四国
从华沙到布达佩斯也就五、六百公里，还没有从北京到沈阳那么远，可是却要经过波兰、捷克、斯洛伐克、匈牙利四国。为了节省时间，我决定坐夜车。东欧的国际列车还是比较讲究的。真皮的床位，毛毯和床单都比较干净。每个包厢都有沉重的木门，家具全是货真价实的好木料，几乎没有新型合成材料。我打算开车后好好睡一觉。
没走几个小时，列车停了下来。列车员跑过来通知说，请准备好护照，要过关了。随后，几个波兰海关警察上来办理出境手续。逐个核实、盖章之后，他们下了车。车开了几分钟之后又停了下来。捷克警察上来检查护照，办理入境手续，再盖章。好在有列车员关照，海关警察们都会说英文，倒也没有什么麻烦。火车开了一个小时左右，又停了下来，警察上来说，请办理出境手续，各位要离开捷克进入斯洛伐克了。于是，护照本上又多了一个章子。列车稍稍移动了一点，斯洛伐克的警察上来又给护照上加了个章子。我看看地图，斯洛伐克南北不过２００多公里，隔不了一会儿又要出境，这觉大概睡不成了。没有料到这国际列车居然见站就停，在斯洛伐克境内跑了三个多小时。天快亮了，终于见到了匈牙利的海关警察。当他们在我的护照上盖下入境章的时候，我真庆幸新换了护照，否则连盖章子的空地都没有了。折腾了一夜，在走出布达佩斯车站的时候我真的很感谢秦始皇。如果他老人家没有统一中国的话，秦、楚、齐、燕、韩、赵、魏，从北京到上海要出好几次国，哪里还有什么夕发朝至的列车？
布达佩斯的温泉
喜欢音乐的人没有人不知道斯特劳斯的“蓝色多瑙河”。多瑙河发源于德国，流经奥地利、斯洛伐克、匈牙利、南斯拉夫、保加利亚和罗马尼亚等八个国家，就像一条飘逸的彩虹，把一连串珍珠联结在一起。沿岸有奥地利首都维也纳，斯洛伐克首都布拉迪斯拉法，匈牙利首都布达佩斯，南斯拉夫首都贝尔格莱德和罗马尼亚首都布加勒斯特。多瑙河在经过布达佩斯的时候把城区分为两块。西边叫布达，东边叫佩斯。布达地势高耸，是王宫和城堡区。佩斯较平坦，是商业和文化区，有政府和议会大厦和许多博物馆、歌剧院。
我一下火车就被朋友带到了位于布达的盖雷尔特饭店（Ｇｅｌｌｅｒｔ）。这个饭店以温泉著名于世。在布达佩斯地下有一层倾斜的石灰岩，在高压之下地下的温泉水从１０００多米深处涌将出来。水质清洌，并具有特殊的医疗功能。早在古罗马帝国，人们已经在这里修建温泉浴场。在１６世纪土耳其人统治期间，土耳其总督在这里修建了９个大型浴场。１８世纪匈牙利人联合东欧各国赶走了土耳其统治者，建立了奥匈帝国。布达佩斯被确立为奥匈帝国的二个首都之一。盖雷尔特饭店成了皇族显贵们必到之处。在盖雷尔特饭店有１８个天然温泉从各处冒出来。建筑师别具匠心地在山坡上修造了梯田一般的水池。在一座座大理石仙女雕像之间，４８度的泉水热气腾腾地从一个池流入另外一个池，最后汇成一个巨大的冲浪池。饭店的中心是一个华丽的宫殿，占据中央的是著名的盖雷尔特气泡浴池。更衣室在楼下，在走廊的墙上有一个个位于水平线下的圆窗。透过圆窗可以看见游泳的人像鱼儿一样游来游去，别有一番情趣。
渔人堡和马加什教堂
盖雷尔特饭店背后的山有６０多米高，绵延数里。山上的渔人堡是游客必到之处。六个具有中世纪风格的防卫碉堡依山就势，用走廊连接成一体。１５世纪，马加什国王（１４５８－１４９０）在这里修建了城堡。在冷兵器时代，这些城堡居高临下，确实易守难攻，可是在现代战争中完全无济于事。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这些城堡几乎全部被炸平。１７０座建筑物当中只有４座幸存下来。战后十年这里依然是一片瓦跞废墟。直到５０年代后期，匈牙利经济喘过一口气来之后才按照当年的面貌重建这些古迹。这六个碉堡实际上是六个绝妙的观景台，从这里俯瞰脚下多瑙河沿岸风光和布达佩斯全景，令人心旷神怡。
渔人堡广场中央耸立着的威风凛凛的亚诺什铜象。据说，匈牙利教堂每天中午敲钟就是纪念他带领匈牙利人在１４５６年抗击土耳其入侵的胜利。
在渔人堡广场一侧就是著名的马加什教堂。高耸的哥特式尖塔早已成了布达佩斯的一个地标建筑。教堂内部的音响效果极佳。在这里曾经举行过匈牙利国王的加冕大典和世界名曲的音乐演奏会。教堂中的彩色玻璃窗和陈列的油画也都是罕见的艺术珍品。马加什教堂的屋顶铺的是著名的若尔伊纳工厂生产的彩色琉璃瓦。五彩缤纷，非常漂亮。在西安兵马俑出土文物中已经有了琉璃瓦制品。考古学家也许应当考证一下，匈牙利的琉璃工艺是否和中国的琉璃制品相似。如有相通之处，不排除这样的可能，当年被匈奴人掳掠的汉人工匠把制作琉璃的工艺辗转带到了东欧。
在渔人堡广场上有人拉琴卖艺，有人摆摊买小纪念品。我见一处围着不少观众，凑过去一看，只见一个人蹲在那里，地上摆着三个杯子。他先将一个玻璃球展示给大家，然后用一个杯子盖住，摇摇，然后换另外一个杯子盖过来。连续换几次之后让观众猜，球在哪个杯子里。猜的人要先放五块或十块钱下来。猜对了，他当场赔你等值的钱。如果猜错了，你押下去的钱就进了他的荷包。有个游客押下去五元，我看得清清楚楚，球就在某个杯子下头。打开来一看，果然如此。游客们欢呼起来。我的朋友也押了五元下去。他和好几个多嘴的游客都说球在某个杯子下面，打开一看，却空空如也。我的朋友不甘心，打算再猜一回。我赶紧把他拉了出来。我费了好大力气才用英语说明白前面那个人是“托”。他很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的？”我回答说，这些人胆敢在中国人面前弄虚作假，“关公面前耍大刀”，火侯还差点。
纪念碑的时限
匈牙利王宫雄居梵赫山上，沿着多瑙河的方向延展３００多米长。从多瑙河边仰望王宫显得格外高大雄伟。有缆车把游客从多瑙河边带到山顶。如今，王宫的一半是博物馆，展出许多珍贵文物和艺术品。另一半是塞切尼图书馆。虽然在王宫里稍微转转就得多半天，值得。在盖雷尔特山上有不少塑像，不熟悉匈牙利历史的人即使看了也记不住来历。惟独有两座纪念碑给游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第一座是在山顶上正对着伊丽莎白大桥的盖雷尔特纪念像。匈牙利的地理位置恰在三大宗教的交界处。南面是伊斯兰教，东边是俄国的东正教，西南是罗马天主教。之所以这里大部分居民信奉天主教，是因为在宗教争夺地盘的时候匈牙利曾经涌现过一些出色的传教士。盖雷尔特就是他们的杰出代表。他从意大利的威尼斯来到布达佩斯传教，于１０４６年被异教徒抓住，他坚持不渝，最后被装在木桶中从山坡上滚下去，丢进了多瑙河。后来，匈牙利人不仅在他殉教的地方修碑纪念他，还把整个山命名为盖雷尔特山。第二个纪念碑在盖雷尔特山的最高处，拔地而起有４０多米高。现在的名字叫自由女神像。当初叫做“解放纪念碑”，专门用来纪念苏军解放匈牙利。且不谈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是是非非，仅仅在１９５６年匈牙利事件中前苏联领导人的大国沙文主义就足以让匈牙利人离心离德。我绕着纪念碑走了一圈，发现有许多残缺不全的地方。朋友说，凡是给苏联歌功颂德的地方都被当地人给敲掉了。修建纪念碑无非是要给后人留个念想。斯大林真笨，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修这个塔？
桥下奇遇
多瑙河上的桥很多，各有特色。伊丽莎白桥取名于一位美丽的哈布斯堡王朝的王后。面对着我下榻的盖雷尔特饭店的大桥叫自由桥。第一个把布达佩斯连接起来的大桥叫链子桥，在１９４５年战火中被炸塌了，直到１９４９年才修复。这座桥是在１８３９年由英国工程师设计的。想想，在咱们太平天国时期老外就能建造这样的大桥，可见中国和当时世界先进水平的距离有多大。建国初期，中国人的水平还是不行。记得当初武汉长江大桥通车时，轰动全国，被誉为社会主义的优越性。可惜，那座桥还是苏联人设计的。如今在中国修座大桥就像吹口气那么容易。武汉有三座长江大桥，南京也有三座。镇江、江阴、南通…，一座又一座大桥修建通车。正在修建的苏通大桥（连接苏州和南通）将创造最大主跨，最深基础，最高桥塔，最长拉索４个世界之最。如今该轮上东欧人大发感慨了。
在伊丽莎白桥的桥头有匈牙利伟大的诗人裴多菲的塑像。仰望着他的塑像，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他的诗句：“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在１８４８年的一次群众集会上，他朗诵了著名的诗篇“民族之歌”，号召人们永不做奴隶，从而导发了一场革命。年轻的诗人在这场革命中献出了年仅２６岁的生命。
多瑙河两岸景点很多，我喜欢沿着河边漫步，能不坐车尽量不坐。一天下午，我一个人从佩斯方向走过自由桥。在桥头处走下台阶，打算穿过第一个桥洞沿河岸向北游览。在下台阶的时候就觉察到有一个人跟在我的后面。我想，大白天的，这里又是闹市区，总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在走过桥洞的时候后面的人赶了上来，他用匈牙利语和我打招呼，见我没理他，又凑上来，用蹩脚的英语问道，“先生，要不要换美元？”
我心里想，明明我是个外国游客，应当问我要不要换匈牙利“福林”才对。我摇头说：“ＮＯ。”
再走两步，眼看就走出了桥洞。正在这个时候突然蹿出来两条大汉，一个人跑到我的面前，拿出一个铜牌在我面前一晃：“我是警察。”我回头一看，另一大汉已经揪住了后面那个匈牙利人的衣领。
我冲着面前的人笑着用英语打招呼，“你好！”
“警察”说，“欢迎来布达佩斯。”看起来他的英语只能应付日常打个招呼，他非常吃力地说：“安全，你的，懂吗？”
我回答：“谢谢！直到现在我还很好！”
“警察”摇头说：“不，不好。那个人很危险！”
“是吗？”
“警察”问：“他交给你什么东西？”
我很奇怪，回答说：“那个人离开我还有两米远，我和他根本就没有接触过。”
“警察”抢前一步，伸出手来，要掏我裤袋中的钱包。我赶紧向后退了好几步，大吼一声：“你要干什么？”
“警察”说：“你是非法入境，检查证件！”
其实，我的钱包早已准备好了“孝敬”强盗或小偷的３０美元，不过我还不打算这么快送出去。我盯着“警察”看了几眼，哈哈一笑。用两根手指从钱包中捏出来西安大略大学的工作证交给了他。因为补发比较容易，在所有的证件中最不怕丢失的就是我们学校的工作证。这个“警察”的英文实在有限，他居然认不得上面的字，我帮他念了一遍，告诉他这是加拿大的一所非常著名的大学。
他的态度似乎变好了一些。不过仍然坚持说：“我必须搜查你，是否有毒品。”
我说：“按照加拿大法律，你没有权利搜查我。不过我可以和你一起去警察局，在那里我将和你的上级警官讨论有关法律问题。请把你的警车开过来。”
在对话的时候，另外的一位“警察”和那个“危险分子”已经忘记了演戏，放下手来站在旁边看热闹。
我问他们：“你们的警车呐？开过来。”
我对面的“警察”挥挥手，把工作证丢了过来，转身和两个同伙悻悻地走了。
事后，我对本地的朋友说，差一点让几个假冒的“警察”抢了。他们说，说不定当中还有真的警察。警匪一家，设好圈套来敲诈外国游客。特别是欺负没有法律自我保护意识的中国商人。中国商人身上通常总有不少现款，恰恰是犯罪分子狩猎的目标。我笑道，他们怎么这么倒霉，遇到了一个认死理的穷教授。
布达佩斯的餐饮和博物馆
在佩斯商业区有许多市场和餐馆。著名的瓦茨街相当于北京的王府井。这里不仅有许多高档商店，街头上还摆满了小摊，出售各种匈牙利工艺品。匈牙利餐馆的饭菜要比北美好多了。价钱不贵，味道不错。有道菜的名字记不起来了，一只烤全鸡，肚子里面塞满了米饭、果脯、土豆和蔬菜。一顿饭光吃这一个菜就够了。
匈牙利国立博物馆具有古希腊建筑风格。门前八根大理石立柱撑起一组浮雕。中间的美女就是传说中匈牙利的象征－－保罗尼奥女神。博物馆大厅豪华而又不失庄重。匈牙利地处要害，四战之地，历史上多灾多难。在博物馆中有许多油画翊翊如生地描述了历史上的重大战役，其中抗击土耳其侵略的画面占了很大的比例。
博物馆中还有相当大的一个部分展出了有关１９５６年匈牙利事件的史实，正式为纳吉平反。如果某个中国人知道纳吉这个名字，很可能是因为当年四人帮把邓小平叫做“中国的纳吉”。在５０年代初期，匈牙利领导人拉科西硬要按照苏联模式优先发展重工业。匈牙利既没有煤，又没有铁，可是拉科西非要大炼钢铁。纳吉等人说了几句真话，被拉科西整下了台。拉科西按照斯大林阶级斗争不断尖锐化的理论，制造了大量冤假错案，排斥异己，把匈牙利搞得一塌糊涂，民怨鼎沸。
１９５６年春，赫鲁晓夫批判斯大林个人迷信，导发匈牙利国内民众起来推翻了拉科西的暴政。在混乱中纳吉被推选为政府总理，推行了一些经济改革政策。１９５６年１０月，苏军坦克开上了布达佩斯街头，纳吉被处决。将近４０年后，匈牙利人民为纳吉树立了铜像，把他当作改革的前驱和民族英雄来纪念。
匈牙利和匈奴的历史渊源
为了庆祝匈牙利建国１０００周年，在布达佩斯的东北建造了宏伟的英雄广场。中间是３６米高的塔柱，顶端站着一个天使，他一手拿着双十字架，一手拿着匈牙利王冠。柱前石碑上刻写道：“纪念为人民的自由和民族的独立而牺牲的英雄”。和我们天安门广场上的人民英雄纪念碑差不多。最引人瞩目的是柱前耸立着的一组塑像，阿尔伯特威风凛凛骑在马上，左右各有三个身着东方服饰的勇士。据说他们就是创建匈牙利的七个部落的首领。在群雕后面成半圆状分列着１４位匈牙利历史名人。在广场的两边是博物馆，后边是一个很大的城市公园。匈牙利建国只有１０００年，在此之前，匈牙利人来自哪里？
有人说匈牙利是匈奴的后裔。汉朝大将卫青和霍去病带兵击败了匈奴，匈奴人狂奔西去，一直跑到匈牙利才站稳了脚跟。我在匈牙利国立博物馆中看到一幅匈牙利民族的迁移路线图。迁移的起点在如今的哈萨克。看起来，匈牙利确实和匈奴有关。回来之后我翻了一下历史书，方才有点明白，不过两者之间的关系并不是那么简单。
早在春秋战国时期，生活在长城以北的匈奴就已经相当强盛。秦始皇派公子扶苏和大将蒙恬率４０万大军镇守北疆，并动员数百万民众修筑长城，目的就是防范匈奴南侵。楚汉相争之际，匈奴的军事优势更加明显。汉高祖刘邦夺得天下之后率３０万大军北伐，居然被匈奴包围在山西平城。刘邦差点当了匈奴的俘虏。这口气一直憋了６０多年，到汉武帝时，历史天平开始向汉朝倾斜，逐渐改变了匈奴强汉弱的态势。汉武帝连续１８次发兵征讨，深入穷追二十余年。每次大军出塞都斩杀首级数万。汉朝虽然取胜也打得筋疲力尽。到了汉武帝晚年，公元前８６年，贰师将军李广利率十余万大军出塞，结果吃了个大败仗，几乎全军覆没，李广利被俘投降。在数百年的征战中，汉朝和匈奴之间互有胜负，谁都吃不掉谁。
公元前５２年，匈奴分裂为南北两个部分，相互攻掠，国势立刻衰败下去。呼韩邪单于率南匈奴向汉朝求和请婚。公元前３３年，王昭君出塞和亲。王昭君是个伟大的和平使节，在她的努力下匈奴和汉族之间保持了５０多年的和平。北方草原上“边城晏闭，牛马布野”。汉书记载：“三世无犬吠之警，黎庶亡干戈之役”。
公元５０年，汉光武帝让匈奴部落在山西为汉朝守边。匈奴人受汉官统治，但是免交赋税。匈奴人和汉人和睦相处。战争主要发生在南北两部匈奴之间。
在公元８９年，东汉大将窦宪和南匈奴合兵出击，把北匈奴打得无处藏身，一直向西跑到中亚去了。天作孽，犹可救，自作孽，不可活。如果匈奴没有分裂成为势不两立的南北两部，如果南匈奴不是全力和汉朝合作出兵征讨，那么也许今天匈奴还作为一个民族存在于蒙古草原。
北匈奴跑到中亚去了。南匈奴到那里去了？为什么在当今中国的５６个少数民族中没有匈奴？入塞的匈奴人有数十万。聚集在山西、内蒙一带，和汉族混居。久而久之，他们的文化受到了儒家文化的影响，加快了民族融合。由于汉朝皇帝姓刘，为了表示忠诚，呼韩邪的后代自愿改姓为刘。２１６年曹操把居住在北方的匈奴人分为５部，纳入当地行政体系。晋武帝时匈奴人刘渊担任匈奴左部都尉。晋末天下大乱，刘渊在山西起兵，号称汉王。他虽然是匈奴人却非常推崇西汉的刘邦、东汉的刘秀和三国的刘备，自称是汉朝的继承人，拜祭两汉三祖五宗。３１０年刘渊去世，他的儿子刘聪几乎统一了中原，登基当了大汉皇帝。历史上说五胡乱华，讲的就是匈奴、羯、鲜卑、羌、氐这五个曾经入主中原的少数民族。
形成一个民族必须有三个基本条件：独立的文化（语言）、宗教和聚集地。少数民族入主中原之后，在文化和血统融合中逐渐丧失了各自的识别特征。为了有效统治，必然要维持一支强大的军队，并且要向各地派出官员和武装人员以维持治安，征收粮草和税赋。这样一来，必然要使他们的族人逐渐离开传统聚集地。一旦这支军队被击溃，又没有独立的宗教和文化来维系相互之间的联系，这个少数民族就很自然地消失在当地民众的汪洋之中了。中国就像个民族融合的大熔炉，从黄帝、炎帝开始，不知道融合了多少民族才形成了今天的汉族。中国人常说自己是龙的传人。龙就是融合了许多动物的特征，马头，鹿角，蛇身，鱼鳞…。以马为头大概就和来自于北部的游牧民族有关，其中自然包括匈奴在内。
南匈奴消失了，而离开了蒙古草原的北匈奴人却依然在中亚维持着独立的民族形态。公元３７４年，西迁到中亚的匈奴人经里海进入顿河和第聂伯河流域。他们首先征服了居住在那里的东哥特人，然后继续向西发展。匈奴人的到来导致了世界历史上著名的民族大迁徒。
在５世纪中叶，匈奴国势达到了另一个顶峰。阿提拉单于统治了从伏尔加河到莱因河的广大的区域。４５１年阿提拉率５０万大军由班诺尼亚向西欧进犯。罗马名将阿埃齐率西哥特人、法兰克人共同抗击匈奴，双方会战于卡塔洛温平原，阿提拉遭到挫败。４５２年阿提拉重整旗鼓，转而进攻意大利。在匈奴大军的压力下，西罗马皇帝不得不派教皇和两位元老前往求和。恰好在这个时候，匈奴军中暴发瘟疫，阿提拉病死军中。匈奴内部为了争夺领导权爆发内讧，给濒临绝境的罗马帝国解了围。匈奴各部相互撕杀，两败俱伤，元气大损。大乱之后，一些匈奴部落定居于多瑙河中游。
９世纪初叶，散居在乌拉尔山和卡马河、伏尔加河之间的游牧部落经过南俄草原，迁涉到多瑙河中游和蒂萨河流域。以马扎尔部落为核心的七个部落结成联盟，和当地匈奴人后裔融合在一起，奠定了如今匈牙利的基础。
中国人常说，某某人是我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不管有多远，毕竟还是亲戚。如果科学技术发达到能够从ＤＮＡ检测推断出人类１０００年前的血缘的话，那么，王昭君的后代（别忘了，姓刘），没准能够在匈牙利找到自己的远亲。
科尔内和他的经济改革理论
在马加什教堂旁边有条古色古香的塔尔诺克街。朋友指着一栋巴洛克式房子说，亚若什。科尔内就住在这里。我非常高兴，打算走上前去按门铃。朋友们笑道，可惜他现在不在匈牙利。
科尔内是匈牙利人，美国哈佛大学教授。他多次访问中国，对中国非常友好。我不仅在哈佛见过他，还在加拿大西安大略大学接待过他。科尔内既熟悉市场经济又了解计划经济，因此，在中国改革初期他的学说对经济改革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他提出了国有企业的软约束和短缺经济等概念影响了整整一代人。科尔内提出的软约束对国有企业的弊病的分析可谓入木三分。他指出，国有企业必然和政府的界限不清。无论国有企业遇到什么困难都会指望政府出面来解救。政府的父爱主义导致了国有企业的低效率以及道德危机。由于国有企业的产权界定不清，如果搞承包的话，在软约束作用下，最可能被牺牲的就是国有资产。中国的国有企业改革中反复验证了科尔内的理论，也为他在中国经济学界赢得了很高的荣誉。
匈牙利的经济困境
墙内开花墙外红。当中国人高度评价科尔内的经济改革理论的时候，匈牙利的朋友们却并不以为然。他们的理由非常直接了当，匈牙利的经济状况实在不能令人满意。
按理说，在东欧各国中匈牙利和波兰市场化程度比较高，在１９９０年开始的经济转轨中所受的冲击比较小。可是，对于匈牙利老百姓来说，经济转型仍然是一场难以接受的灾难。从１９９０年开始匈牙利经济急剧滑坡。经济增长速度在１９９０年为－２.５％，１９９１年为－１１.９％，一年不如一年，一直下跌到１９９５年。以后便在低水平上挣扎。在２０００年经济增长速度曾经恢复到５.２％，随后再度下跌。在２００２年的经济增长幅度只有３.２％。
经济转型打乱了原有的社会生产秩序，而新的市场机制又迟迟不能到位。在实行私有化的过程中大量国有企业关门倒闭，裁减出来大量员工。由于缺乏投资，市场萎缩，民营企业成长严重滞后，失业率陡然上升。在转型的第二年，１９９１年，失业率就上升到１２.７％。直到１９９７年失业率一直超过两位数。
在引入激进改革方案的时候，经济学家就已经预料到产生恶性通货膨胀的可能。当时，以萨克斯为代表的经济学家们认为只要管住货币，就可以达到放开价格的目的。通货膨胀只不过是一个短期的现象。供给和需求双方相互作用，很快就能够达到新的市场均衡。他们如此分析的前提假设是市场机制一定会自动起作用，可是他们却没有注意到在计划经济体制下哪里来的市场机制？庞大的官僚体制，处于垄断地位的国有企业，阻碍了市场机制发挥作用。不仅没有实现市场机制的群众基础，连起码的制度规范都不存在。在没有市场机制的情况下，一旦放开价格，立即出现了无法遏制的恶性通货膨胀。１９９１年匈牙利的通货膨胀率达到３４.２％。一直到１９９９年还保持在两位数。为了平息通货膨胀，匈牙利政府不得不紧缩货币，压缩投资，使得经济继续衰退，失业率居高不下。高通货膨胀和高失业同时并存，大大减低了匈牙利人民的生活水平。
匈牙利的财政状况也不容乐观。尽管个人所得税已经高达４３％。２００３年的财政赤字仍然占ＧＤＰ的９.４％。在２００２年底，匈牙利的外债总额为１５７亿欧元，占ＧＤＰ的７９％。而外汇储备只有９９亿欧元。
当“中国制造”撼动全球的时候，匈牙利的对外贸易一直逆差。出口在１９９８年下降３.５％，１９９９年再下降３.７％，２０００年略有恢复，增长了５.９％，可是在２００１年剧烈下降１２.４％。匈牙利好象一直没有找到国际市场的大门。
有人说，东欧各国的经济改革是大破大立，在彻底摧毁了计划经济之后建立了民主体制。匈牙利用五年时间大破，再用五年时间大立，随后没准就踏上了高速发展的康庄大道。事实胜于雄辩。从东欧巨变的１９９０年算起，１５年过去了，至今还没有看见匈牙利起飞的动静。再给５年行不行？我请教匈牙利的朋友，他们比我更悲观。至今为止，匈牙利主要工农业产品产量几乎全部低于１９９０年的水平。人民生活水平一直处于停滞或下降状态。为休克疗法辩护的人，为什么不设身处地替匈牙利的老百姓想想？
究竟匈牙利的改革错在哪里？这不是简短几句话就能回答的问题。我们不能苛求于科尔内。他研究的重点是揭露计划经济的运行规律，但是并不表示他知道经济改革的蓝图。就像马克思一样，他揭露了资本形成的规律，发现了剩余价值。就凭这些他无愧于一个伟大的经济学家和思想家。但是，马克思没有见过计算机，不知道ＷＴＯ。如果拿《资本论》来指导今天的国际贸易和经济改革，不是马克思错了，而是教条主义者犯糊涂。
显然，从匈牙利经济改革的经验教训中可见：计划不是万能的，同样，市场也不是万能的。千万不要以为推进了私有化，解决了产权问题，就可以高速发展经济。在亚洲、非洲、拉丁美洲有许多穷国，他们早就处于市场经济体制下，可是至今还陷于贫穷落后。除了清晰产权之外，经济发展还需要其他许多条件。
匈牙利土地面积９.３万平方公里，人口１０００万，地处东欧的中心，民众教育程度很高，有相当雄厚的工业和科研基础。中国在经济改革和市场化方面比匈牙利走得更快一些。中国和匈牙利在两千年前就是亲戚，如今各有所长。两国相互帮助、学习，存在着广阔的合作空间。
□ 寄自加拿大
发布者 guzheng 在 05-11-10 09:40
•徐滇庆•
东欧火车行
傍晚时分，我来到华沙火车站，打算乘夜车去匈牙利首都布达佩斯。来得早了一些，见候车大厅一侧有几家小餐馆，在门外的阳伞下坐下来，要一杯咖啡，四顾端详。和其他东欧的火车站一样，华沙车站也是在上个世纪５０年代修的。按照当时的标准来看，相当不错。可是半个世纪之后，这些车站已经明显地衰老陈旧了。候车室中那些笨重的老式木制长椅似曾相识。墙上的挂钟已经忠诚地服务了几十年，至今还没有一丝一毫懈怠。
车站里面侯车的人并不多。广播里讲的是波兰语，听不懂。和中国的火车站不同，没有电子显示屏，进站也没有人剪票。候车大厅和站台之间门户大开，随便出入。我看时间快到了，按照车票上的指示走过天桥，找到了国际列车。列车员是个高高大大的小伙子，穿着笔挺的制服，显得很神气。按照波兰朋友的建议，我出示车票之后把口袋里面剩下了的波兰零钱掏出来交给了他，做个手势，反正我用不上，给你了。列车员顿时满面春风，提起我的行李，送进了包厢。他用简单的英语告诉我，你放心睡好了，过海关的时候我会提前叫你。
小费与腐败
在俄国和东欧，无论是旅店、餐馆、车站，甚至海关工作人员都毫不犹豫地接受小费。
我在罗马尼亚过海关的时候，需要填写入境卡，拿过来一看，居然是罗马尼亚文。我问海关值班的小姐，“有没有英文的入境卡？”
漂亮的海关小姐用英语笑着回答说，“我也许能帮你忙，１０美元。”
我将１０美元和护照一起送上去，她翻看着护照，没有用一分钟就替我填好了入境卡，顺手盖好了章，指点我从另外一个通道过了海关。
在布加勒斯特，我朋友开着奔驰车因超速被一个警察拦了下来。他走过来，敬个礼，伸手要看驾照。我的朋友不慌不忙，将一张钞票放在驾照下面递了过去。警察接过去，看了看驾照，便送了回来。好像变戏法一样，驾照下面的钱已经没有了。警察顺手再敬个礼，说道：“一路平安。”
我问朋友：“多少？”
“差不多５美元。”
我问，“他也没看，怎么知道你付了５美元？”
朋友说，“熟能生巧。”
我回到国内之后，听见许多人抱怨政府官员贪污受贿。我笑笑说，在由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过程中，如果市场机制和政府干预并存，肯定会产生贪污腐败。相比于其他转型经济而言，中国的情况还不算最差。不信的话，你自己去试试看。
一夜越四国
从华沙到布达佩斯也就五、六百公里，还没有从北京到沈阳那么远，可是却要经过波兰、捷克、斯洛伐克、匈牙利四国。为了节省时间，我决定坐夜车。东欧的国际列车还是比较讲究的。真皮的床位，毛毯和床单都比较干净。每个包厢都有沉重的木门，家具全是货真价实的好木料，几乎没有新型合成材料。我打算开车后好好睡一觉。
没走几个小时，列车停了下来。列车员跑过来通知说，请准备好护照，要过关了。随后，几个波兰海关警察上来办理出境手续。逐个核实、盖章之后，他们下了车。车开了几分钟之后又停了下来。捷克警察上来检查护照，办理入境手续，再盖章。好在有列车员关照，海关警察们都会说英文，倒也没有什么麻烦。火车开了一个小时左右，又停了下来，警察上来说，请办理出境手续，各位要离开捷克进入斯洛伐克了。于是，护照本上又多了一个章子。列车稍稍移动了一点，斯洛伐克的警察上来又给护照上加了个章子。我看看地图，斯洛伐克南北不过２００多公里，隔不了一会儿又要出境，这觉大概睡不成了。没有料到这国际列车居然见站就停，在斯洛伐克境内跑了三个多小时。天快亮了，终于见到了匈牙利的海关警察。当他们在我的护照上盖下入境章的时候，我真庆幸新换了护照，否则连盖章子的空地都没有了。折腾了一夜，在走出布达佩斯车站的时候我真的很感谢秦始皇。如果他老人家没有统一中国的话，秦、楚、齐、燕、韩、赵、魏，从北京到上海要出好几次国，哪里还有什么夕发朝至的列车？
布达佩斯的温泉
喜欢音乐的人没有人不知道斯特劳斯的“蓝色多瑙河”。多瑙河发源于德国，流经奥地利、斯洛伐克、匈牙利、南斯拉夫、保加利亚和罗马尼亚等八个国家，就像一条飘逸的彩虹，把一连串珍珠联结在一起。沿岸有奥地利首都维也纳，斯洛伐克首都布拉迪斯拉法，匈牙利首都布达佩斯，南斯拉夫首都贝尔格莱德和罗马尼亚首都布加勒斯特。多瑙河在经过布达佩斯的时候把城区分为两块。西边叫布达，东边叫佩斯。布达地势高耸，是王宫和城堡区。佩斯较平坦，是商业和文化区，有政府和议会大厦和许多博物馆、歌剧院。
我一下火车就被朋友带到了位于布达的盖雷尔特饭店（Ｇｅｌｌｅｒｔ）。这个饭店以温泉著名于世。在布达佩斯地下有一层倾斜的石灰岩，在高压之下地下的温泉水从１０００多米深处涌将出来。水质清洌，并具有特殊的医疗功能。早在古罗马帝国，人们已经在这里修建温泉浴场。在１６世纪土耳其人统治期间，土耳其总督在这里修建了９个大型浴场。１８世纪匈牙利人联合东欧各国赶走了土耳其统治者，建立了奥匈帝国。布达佩斯被确立为奥匈帝国的二个首都之一。盖雷尔特饭店成了皇族显贵们必到之处。在盖雷尔特饭店有１８个天然温泉从各处冒出来。建筑师别具匠心地在山坡上修造了梯田一般的水池。在一座座大理石仙女雕像之间，４８度的泉水热气腾腾地从一个池流入另外一个池，最后汇成一个巨大的冲浪池。饭店的中心是一个华丽的宫殿，占据中央的是著名的盖雷尔特气泡浴池。更衣室在楼下，在走廊的墙上有一个个位于水平线下的圆窗。透过圆窗可以看见游泳的人像鱼儿一样游来游去，别有一番情趣。
渔人堡和马加什教堂
盖雷尔特饭店背后的山有６０多米高，绵延数里。山上的渔人堡是游客必到之处。六个具有中世纪风格的防卫碉堡依山就势，用走廊连接成一体。１５世纪，马加什国王（１４５８－１４９０）在这里修建了城堡。在冷兵器时代，这些城堡居高临下，确实易守难攻，可是在现代战争中完全无济于事。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这些城堡几乎全部被炸平。１７０座建筑物当中只有４座幸存下来。战后十年这里依然是一片瓦跞废墟。直到５０年代后期，匈牙利经济喘过一口气来之后才按照当年的面貌重建这些古迹。这六个碉堡实际上是六个绝妙的观景台，从这里俯瞰脚下多瑙河沿岸风光和布达佩斯全景，令人心旷神怡。
渔人堡广场中央耸立着的威风凛凛的亚诺什铜象。据说，匈牙利教堂每天中午敲钟就是纪念他带领匈牙利人在１４５６年抗击土耳其入侵的胜利。
在渔人堡广场一侧就是著名的马加什教堂。高耸的哥特式尖塔早已成了布达佩斯的一个地标建筑。教堂内部的音响效果极佳。在这里曾经举行过匈牙利国王的加冕大典和世界名曲的音乐演奏会。教堂中的彩色玻璃窗和陈列的油画也都是罕见的艺术珍品。马加什教堂的屋顶铺的是著名的若尔伊纳工厂生产的彩色琉璃瓦。五彩缤纷，非常漂亮。在西安兵马俑出土文物中已经有了琉璃瓦制品。考古学家也许应当考证一下，匈牙利的琉璃工艺是否和中国的琉璃制品相似。如有相通之处，不排除这样的可能，当年被匈奴人掳掠的汉人工匠把制作琉璃的工艺辗转带到了东欧。
在渔人堡广场上有人拉琴卖艺，有人摆摊买小纪念品。我见一处围着不少观众，凑过去一看，只见一个人蹲在那里，地上摆着三个杯子。他先将一个玻璃球展示给大家，然后用一个杯子盖住，摇摇，然后换另外一个杯子盖过来。连续换几次之后让观众猜，球在哪个杯子里。猜的人要先放五块或十块钱下来。猜对了，他当场赔你等值的钱。如果猜错了，你押下去的钱就进了他的荷包。有个游客押下去五元，我看得清清楚楚，球就在某个杯子下头。打开来一看，果然如此。游客们欢呼起来。我的朋友也押了五元下去。他和好几个多嘴的游客都说球在某个杯子下面，打开一看，却空空如也。我的朋友不甘心，打算再猜一回。我赶紧把他拉了出来。我费了好大力气才用英语说明白前面那个人是“托”。他很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的？”我回答说，这些人胆敢在中国人面前弄虚作假，“关公面前耍大刀”，火侯还差点。
纪念碑的时限
匈牙利王宫雄居梵赫山上，沿着多瑙河的方向延展３００多米长。从多瑙河边仰望王宫显得格外高大雄伟。有缆车把游客从多瑙河边带到山顶。如今，王宫的一半是博物馆，展出许多珍贵文物和艺术品。另一半是塞切尼图书馆。虽然在王宫里稍微转转就得多半天，值得。在盖雷尔特山上有不少塑像，不熟悉匈牙利历史的人即使看了也记不住来历。惟独有两座纪念碑给游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第一座是在山顶上正对着伊丽莎白大桥的盖雷尔特纪念像。匈牙利的地理位置恰在三大宗教的交界处。南面是伊斯兰教，东边是俄国的东正教，西南是罗马天主教。之所以这里大部分居民信奉天主教，是因为在宗教争夺地盘的时候匈牙利曾经涌现过一些出色的传教士。盖雷尔特就是他们的杰出代表。他从意大利的威尼斯来到布达佩斯传教，于１０４６年被异教徒抓住，他坚持不渝，最后被装在木桶中从山坡上滚下去，丢进了多瑙河。后来，匈牙利人不仅在他殉教的地方修碑纪念他，还把整个山命名为盖雷尔特山。第二个纪念碑在盖雷尔特山的最高处，拔地而起有４０多米高。现在的名字叫自由女神像。当初叫做“解放纪念碑”，专门用来纪念苏军解放匈牙利。且不谈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是是非非，仅仅在１９５６年匈牙利事件中前苏联领导人的大国沙文主义就足以让匈牙利人离心离德。我绕着纪念碑走了一圈，发现有许多残缺不全的地方。朋友说，凡是给苏联歌功颂德的地方都被当地人给敲掉了。修建纪念碑无非是要给后人留个念想。斯大林真笨，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修这个塔？
桥下奇遇
多瑙河上的桥很多，各有特色。伊丽莎白桥取名于一位美丽的哈布斯堡王朝的王后。面对着我下榻的盖雷尔特饭店的大桥叫自由桥。第一个把布达佩斯连接起来的大桥叫链子桥，在１９４５年战火中被炸塌了，直到１９４９年才修复。这座桥是在１８３９年由英国工程师设计的。想想，在咱们太平天国时期老外就能建造这样的大桥，可见中国和当时世界先进水平的距离有多大。建国初期，中国人的水平还是不行。记得当初武汉长江大桥通车时，轰动全国，被誉为社会主义的优越性。可惜，那座桥还是苏联人设计的。如今在中国修座大桥就像吹口气那么容易。武汉有三座长江大桥，南京也有三座。镇江、江阴、南通…，一座又一座大桥修建通车。正在修建的苏通大桥（连接苏州和南通）将创造最大主跨，最深基础，最高桥塔，最长拉索４个世界之最。如今该轮上东欧人大发感慨了。
在伊丽莎白桥的桥头有匈牙利伟大的诗人裴多菲的塑像。仰望着他的塑像，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他的诗句：“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在１８４８年的一次群众集会上，他朗诵了著名的诗篇“民族之歌”，号召人们永不做奴隶，从而导发了一场革命。年轻的诗人在这场革命中献出了年仅２６岁的生命。
多瑙河两岸景点很多，我喜欢沿着河边漫步，能不坐车尽量不坐。一天下午，我一个人从佩斯方向走过自由桥。在桥头处走下台阶，打算穿过第一个桥洞沿河岸向北游览。在下台阶的时候就觉察到有一个人跟在我的后面。我想，大白天的，这里又是闹市区，总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在走过桥洞的时候后面的人赶了上来，他用匈牙利语和我打招呼，见我没理他，又凑上来，用蹩脚的英语问道，“先生，要不要换美元？”
我心里想，明明我是个外国游客，应当问我要不要换匈牙利“福林”才对。我摇头说：“ＮＯ。”
再走两步，眼看就走出了桥洞。正在这个时候突然蹿出来两条大汉，一个人跑到我的面前，拿出一个铜牌在我面前一晃：“我是警察。”我回头一看，另一大汉已经揪住了后面那个匈牙利人的衣领。
我冲着面前的人笑着用英语打招呼，“你好！”
“警察”说，“欢迎来布达佩斯。”看起来他的英语只能应付日常打个招呼，他非常吃力地说：“安全，你的，懂吗？”
我回答：“谢谢！直到现在我还很好！”
“警察”摇头说：“不，不好。那个人很危险！”
“是吗？”
“警察”问：“他交给你什么东西？”
我很奇怪，回答说：“那个人离开我还有两米远，我和他根本就没有接触过。”
“警察”抢前一步，伸出手来，要掏我裤袋中的钱包。我赶紧向后退了好几步，大吼一声：“你要干什么？”
“警察”说：“你是非法入境，检查证件！”
其实，我的钱包早已准备好了“孝敬”强盗或小偷的３０美元，不过我还不打算这么快送出去。我盯着“警察”看了几眼，哈哈一笑。用两根手指从钱包中捏出来西安大略大学的工作证交给了他。因为补发比较容易，在所有的证件中最不怕丢失的就是我们学校的工作证。这个“警察”的英文实在有限，他居然认不得上面的字，我帮他念了一遍，告诉他这是加拿大的一所非常著名的大学。
他的态度似乎变好了一些。不过仍然坚持说：“我必须搜查你，是否有毒品。”
我说：“按照加拿大法律，你没有权利搜查我。不过我可以和你一起去警察局，在那里我将和你的上级警官讨论有关法律问题。请把你的警车开过来。”
在对话的时候，另外的一位“警察”和那个“危险分子”已经忘记了演戏，放下手来站在旁边看热闹。
我问他们：“你们的警车呐？开过来。”
我对面的“警察”挥挥手，把工作证丢了过来，转身和两个同伙悻悻地走了。
事后，我对本地的朋友说，差一点让几个假冒的“警察”抢了。他们说，说不定当中还有真的警察。警匪一家，设好圈套来敲诈外国游客。特别是欺负没有法律自我保护意识的中国商人。中国商人身上通常总有不少现款，恰恰是犯罪分子狩猎的目标。我笑道，他们怎么这么倒霉，遇到了一个认死理的穷教授。
布达佩斯的餐饮和博物馆
在佩斯商业区有许多市场和餐馆。著名的瓦茨街相当于北京的王府井。这里不仅有许多高档商店，街头上还摆满了小摊，出售各种匈牙利工艺品。匈牙利餐馆的饭菜要比北美好多了。价钱不贵，味道不错。有道菜的名字记不起来了，一只烤全鸡，肚子里面塞满了米饭、果脯、土豆和蔬菜。一顿饭光吃这一个菜就够了。
匈牙利国立博物馆具有古希腊建筑风格。门前八根大理石立柱撑起一组浮雕。中间的美女就是传说中匈牙利的象征－－保罗尼奥女神。博物馆大厅豪华而又不失庄重。匈牙利地处要害，四战之地，历史上多灾多难。在博物馆中有许多油画翊翊如生地描述了历史上的重大战役，其中抗击土耳其侵略的画面占了很大的比例。
博物馆中还有相当大的一个部分展出了有关１９５６年匈牙利事件的史实，正式为纳吉平反。如果某个中国人知道纳吉这个名字，很可能是因为当年四人帮把邓小平叫做“中国的纳吉”。在５０年代初期，匈牙利领导人拉科西硬要按照苏联模式优先发展重工业。匈牙利既没有煤，又没有铁，可是拉科西非要大炼钢铁。纳吉等人说了几句真话，被拉科西整下了台。拉科西按照斯大林阶级斗争不断尖锐化的理论，制造了大量冤假错案，排斥异己，把匈牙利搞得一塌糊涂，民怨鼎沸。
１９５６年春，赫鲁晓夫批判斯大林个人迷信，导发匈牙利国内民众起来推翻了拉科西的暴政。在混乱中纳吉被推选为政府总理，推行了一些经济改革政策。１９５６年１０月，苏军坦克开上了布达佩斯街头，纳吉被处决。将近４０年后，匈牙利人民为纳吉树立了铜像，把他当作改革的前驱和民族英雄来纪念。
匈牙利和匈奴的历史渊源
为了庆祝匈牙利建国１０００周年，在布达佩斯的东北建造了宏伟的英雄广场。中间是３６米高的塔柱，顶端站着一个天使，他一手拿着双十字架，一手拿着匈牙利王冠。柱前石碑上刻写道：“纪念为人民的自由和民族的独立而牺牲的英雄”。和我们天安门广场上的人民英雄纪念碑差不多。最引人瞩目的是柱前耸立着的一组塑像，阿尔伯特威风凛凛骑在马上，左右各有三个身着东方服饰的勇士。据说他们就是创建匈牙利的七个部落的首领。在群雕后面成半圆状分列着１４位匈牙利历史名人。在广场的两边是博物馆，后边是一个很大的城市公园。匈牙利建国只有１０００年，在此之前，匈牙利人来自哪里？
有人说匈牙利是匈奴的后裔。汉朝大将卫青和霍去病带兵击败了匈奴，匈奴人狂奔西去，一直跑到匈牙利才站稳了脚跟。我在匈牙利国立博物馆中看到一幅匈牙利民族的迁移路线图。迁移的起点在如今的哈萨克。看起来，匈牙利确实和匈奴有关。回来之后我翻了一下历史书，方才有点明白，不过两者之间的关系并不是那么简单。
早在春秋战国时期，生活在长城以北的匈奴就已经相当强盛。秦始皇派公子扶苏和大将蒙恬率４０万大军镇守北疆，并动员数百万民众修筑长城，目的就是防范匈奴南侵。楚汉相争之际，匈奴的军事优势更加明显。汉高祖刘邦夺得天下之后率３０万大军北伐，居然被匈奴包围在山西平城。刘邦差点当了匈奴的俘虏。这口气一直憋了６０多年，到汉武帝时，历史天平开始向汉朝倾斜，逐渐改变了匈奴强汉弱的态势。汉武帝连续１８次发兵征讨，深入穷追二十余年。每次大军出塞都斩杀首级数万。汉朝虽然取胜也打得筋疲力尽。到了汉武帝晚年，公元前８６年，贰师将军李广利率十余万大军出塞，结果吃了个大败仗，几乎全军覆没，李广利被俘投降。在数百年的征战中，汉朝和匈奴之间互有胜负，谁都吃不掉谁。
公元前５２年，匈奴分裂为南北两个部分，相互攻掠，国势立刻衰败下去。呼韩邪单于率南匈奴向汉朝求和请婚。公元前３３年，王昭君出塞和亲。王昭君是个伟大的和平使节，在她的努力下匈奴和汉族之间保持了５０多年的和平。北方草原上“边城晏闭，牛马布野”。汉书记载：“三世无犬吠之警，黎庶亡干戈之役”。
公元５０年，汉光武帝让匈奴部落在山西为汉朝守边。匈奴人受汉官统治，但是免交赋税。匈奴人和汉人和睦相处。战争主要发生在南北两部匈奴之间。
在公元８９年，东汉大将窦宪和南匈奴合兵出击，把北匈奴打得无处藏身，一直向西跑到中亚去了。天作孽，犹可救，自作孽，不可活。如果匈奴没有分裂成为势不两立的南北两部，如果南匈奴不是全力和汉朝合作出兵征讨，那么也许今天匈奴还作为一个民族存在于蒙古草原。
北匈奴跑到中亚去了。南匈奴到那里去了？为什么在当今中国的５６个少数民族中没有匈奴？入塞的匈奴人有数十万。聚集在山西、内蒙一带，和汉族混居。久而久之，他们的文化受到了儒家文化的影响，加快了民族融合。由于汉朝皇帝姓刘，为了表示忠诚，呼韩邪的后代自愿改姓为刘。２１６年曹操把居住在北方的匈奴人分为５部，纳入当地行政体系。晋武帝时匈奴人刘渊担任匈奴左部都尉。晋末天下大乱，刘渊在山西起兵，号称汉王。他虽然是匈奴人却非常推崇西汉的刘邦、东汉的刘秀和三国的刘备，自称是汉朝的继承人，拜祭两汉三祖五宗。３１０年刘渊去世，他的儿子刘聪几乎统一了中原，登基当了大汉皇帝。历史上说五胡乱华，讲的就是匈奴、羯、鲜卑、羌、氐这五个曾经入主中原的少数民族。
形成一个民族必须有三个基本条件：独立的文化（语言）、宗教和聚集地。少数民族入主中原之后，在文化和血统融合中逐渐丧失了各自的识别特征。为了有效统治，必然要维持一支强大的军队，并且要向各地派出官员和武装人员以维持治安，征收粮草和税赋。这样一来，必然要使他们的族人逐渐离开传统聚集地。一旦这支军队被击溃，又没有独立的宗教和文化来维系相互之间的联系，这个少数民族就很自然地消失在当地民众的汪洋之中了。中国就像个民族融合的大熔炉，从黄帝、炎帝开始，不知道融合了多少民族才形成了今天的汉族。中国人常说自己是龙的传人。龙就是融合了许多动物的特征，马头，鹿角，蛇身，鱼鳞…。以马为头大概就和来自于北部的游牧民族有关，其中自然包括匈奴在内。
南匈奴消失了，而离开了蒙古草原的北匈奴人却依然在中亚维持着独立的民族形态。公元３７４年，西迁到中亚的匈奴人经里海进入顿河和第聂伯河流域。他们首先征服了居住在那里的东哥特人，然后继续向西发展。匈奴人的到来导致了世界历史上著名的民族大迁徒。
在５世纪中叶，匈奴国势达到了另一个顶峰。阿提拉单于统治了从伏尔加河到莱因河的广大的区域。４５１年阿提拉率５０万大军由班诺尼亚向西欧进犯。罗马名将阿埃齐率西哥特人、法兰克人共同抗击匈奴，双方会战于卡塔洛温平原，阿提拉遭到挫败。４５２年阿提拉重整旗鼓，转而进攻意大利。在匈奴大军的压力下，西罗马皇帝不得不派教皇和两位元老前往求和。恰好在这个时候，匈奴军中暴发瘟疫，阿提拉病死军中。匈奴内部为了争夺领导权爆发内讧，给濒临绝境的罗马帝国解了围。匈奴各部相互撕杀，两败俱伤，元气大损。大乱之后，一些匈奴部落定居于多瑙河中游。
９世纪初叶，散居在乌拉尔山和卡马河、伏尔加河之间的游牧部落经过南俄草原，迁涉到多瑙河中游和蒂萨河流域。以马扎尔部落为核心的七个部落结成联盟，和当地匈奴人后裔融合在一起，奠定了如今匈牙利的基础。
中国人常说，某某人是我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不管有多远，毕竟还是亲戚。如果科学技术发达到能够从ＤＮＡ检测推断出人类１０００年前的血缘的话，那么，王昭君的后代（别忘了，姓刘），没准能够在匈牙利找到自己的远亲。
科尔内和他的经济改革理论
在马加什教堂旁边有条古色古香的塔尔诺克街。朋友指着一栋巴洛克式房子说，亚若什。科尔内就住在这里。我非常高兴，打算走上前去按门铃。朋友们笑道，可惜他现在不在匈牙利。
科尔内是匈牙利人，美国哈佛大学教授。他多次访问中国，对中国非常友好。我不仅在哈佛见过他，还在加拿大西安大略大学接待过他。科尔内既熟悉市场经济又了解计划经济，因此，在中国改革初期他的学说对经济改革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他提出了国有企业的软约束和短缺经济等概念影响了整整一代人。科尔内提出的软约束对国有企业的弊病的分析可谓入木三分。他指出，国有企业必然和政府的界限不清。无论国有企业遇到什么困难都会指望政府出面来解救。政府的父爱主义导致了国有企业的低效率以及道德危机。由于国有企业的产权界定不清，如果搞承包的话，在软约束作用下，最可能被牺牲的就是国有资产。中国的国有企业改革中反复验证了科尔内的理论，也为他在中国经济学界赢得了很高的荣誉。
匈牙利的经济困境
墙内开花墙外红。当中国人高度评价科尔内的经济改革理论的时候，匈牙利的朋友们却并不以为然。他们的理由非常直接了当，匈牙利的经济状况实在不能令人满意。
按理说，在东欧各国中匈牙利和波兰市场化程度比较高，在１９９０年开始的经济转轨中所受的冲击比较小。可是，对于匈牙利老百姓来说，经济转型仍然是一场难以接受的灾难。从１９９０年开始匈牙利经济急剧滑坡。经济增长速度在１９９０年为－２.５％，１９９１年为－１１.９％，一年不如一年，一直下跌到１９９５年。以后便在低水平上挣扎。在２０００年经济增长速度曾经恢复到５.２％，随后再度下跌。在２００２年的经济增长幅度只有３.２％。
经济转型打乱了原有的社会生产秩序，而新的市场机制又迟迟不能到位。在实行私有化的过程中大量国有企业关门倒闭，裁减出来大量员工。由于缺乏投资，市场萎缩，民营企业成长严重滞后，失业率陡然上升。在转型的第二年，１９９１年，失业率就上升到１２.７％。直到１９９７年失业率一直超过两位数。
在引入激进改革方案的时候，经济学家就已经预料到产生恶性通货膨胀的可能。当时，以萨克斯为代表的经济学家们认为只要管住货币，就可以达到放开价格的目的。通货膨胀只不过是一个短期的现象。供给和需求双方相互作用，很快就能够达到新的市场均衡。他们如此分析的前提假设是市场机制一定会自动起作用，可是他们却没有注意到在计划经济体制下哪里来的市场机制？庞大的官僚体制，处于垄断地位的国有企业，阻碍了市场机制发挥作用。不仅没有实现市场机制的群众基础，连起码的制度规范都不存在。在没有市场机制的情况下，一旦放开价格，立即出现了无法遏制的恶性通货膨胀。１９９１年匈牙利的通货膨胀率达到３４.２％。一直到１９９９年还保持在两位数。为了平息通货膨胀，匈牙利政府不得不紧缩货币，压缩投资，使得经济继续衰退，失业率居高不下。高通货膨胀和高失业同时并存，大大减低了匈牙利人民的生活水平。
匈牙利的财政状况也不容乐观。尽管个人所得税已经高达４３％。２００３年的财政赤字仍然占ＧＤＰ的９.４％。在２００２年底，匈牙利的外债总额为１５７亿欧元，占ＧＤＰ的７９％。而外汇储备只有９９亿欧元。
当“中国制造”撼动全球的时候，匈牙利的对外贸易一直逆差。出口在１９９８年下降３.５％，１９９９年再下降３.７％，２０００年略有恢复，增长了５.９％，可是在２００１年剧烈下降１２.４％。匈牙利好象一直没有找到国际市场的大门。
有人说，东欧各国的经济改革是大破大立，在彻底摧毁了计划经济之后建立了民主体制。匈牙利用五年时间大破，再用五年时间大立，随后没准就踏上了高速发展的康庄大道。事实胜于雄辩。从东欧巨变的１９９０年算起，１５年过去了，至今还没有看见匈牙利起飞的动静。再给５年行不行？我请教匈牙利的朋友，他们比我更悲观。至今为止，匈牙利主要工农业产品产量几乎全部低于１９９０年的水平。人民生活水平一直处于停滞或下降状态。为休克疗法辩护的人，为什么不设身处地替匈牙利的老百姓想想？
究竟匈牙利的改革错在哪里？这不是简短几句话就能回答的问题。我们不能苛求于科尔内。他研究的重点是揭露计划经济的运行规律，但是并不表示他知道经济改革的蓝图。就像马克思一样，他揭露了资本形成的规律，发现了剩余价值。就凭这些他无愧于一个伟大的经济学家和思想家。但是，马克思没有见过计算机，不知道ＷＴＯ。如果拿《资本论》来指导今天的国际贸易和经济改革，不是马克思错了，而是教条主义者犯糊涂。
显然，从匈牙利经济改革的经验教训中可见：计划不是万能的，同样，市场也不是万能的。千万不要以为推进了私有化，解决了产权问题，就可以高速发展经济。在亚洲、非洲、拉丁美洲有许多穷国，他们早就处于市场经济体制下，可是至今还陷于贫穷落后。除了清晰产权之外，经济发展还需要其他许多条件。
匈牙利土地面积９.３万平方公里，人口１０００万，地处东欧的中心，民众教育程度很高，有相当雄厚的工业和科研基础。中国在经济改革和市场化方面比匈牙利走得更快一些。中国和匈牙利在两千年前就是亲戚，如今各有所长。两国相互帮助、学习，存在着广阔的合作空间。
□ 寄自加拿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