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人生的边上

[盗版情人]

日暮时，在院里小坐。上午不经意散落在地的白纸上，
竟有几只蚂蚁在爬动。夕阳慵倦地滑向树林，把最后一抹
余辉随意地洒在蚂蚁身上。蚂蚁虽然没有任何华贵与骄傲，
却自在悠闲地在纸上爬动着。
我不竟有些妒羡，伸手拾起纸的一角。那张纸凭着自己
的重力，缓缓地由水平而倾斜，最后垂直地挂在空中。那些
蚂蚁由于失去了支撑，开始不安地在纸上爬动，那种平静与
慵懒，瞬间杳无踪影。只见不大一会儿，就有两只蚂蚁爬到
了纸的顶端。也许它们想要找到更安全的住处，又不愿掉下
纸边，留在纸的任何一面。它们就小心翼翼地用后面的腿紧
紧抓住纸边，缓缓地用前面的腿试探着向前爬。它们的头一
会儿向左探探，一会向右探探，犹豫而小心。而另一些蚂蚁
却爬错了方向，仍然在垂直的纸面上紧张地快速爬动着。
看着眼前的情景，我不竟联想到许多来加拿大的移民。
他们本来有一份平凡而安宁的生活，可是有一天，因受不住
外界的诱惑，毅然来到了地球的另一边――加拿大。于是生
活就象一下子悬在了空中，为了不掉下去，必须全力拼搏。
住在多伦多北部的人，最近也许都见过一位音乐人。他
每天下午在Finch地铁站吹奏着笛子；我不知道他是从哪里
来的，也不知道他过去的经历。但只要看看他穿的舞台装――
绿色开襟缎面演出服，听听那清脆、悠扬、又带点伤感的笛
声，不难想象他和他的家人在国内的那些安宁而舒适的日子。
如今，他来到了多伦多，而他赖以生存的听众并没有随他而
至。在Finch地铁站那熙攘的人群中，我不知道能有几人能听
懂他的音乐？即使象我这样与他有相同文化背景，能感受到
他的感受的人，除了在等TTC的一二十分钟的时间里，为他默
默祝福外，又能为他做什么呢？
每一位移民，从他辞去工作，踏上加拿大的土地起，就
开始了独特的，也许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行程――走在人生
的边上。
这种走在人生的边上的感觉，其实不仅新移民有，对于
生活在北美一二十年的老移民来说，同样强烈。记得多伦多
星报(Toronto Star)上，曾有篇文章，其标题是：“We are
taught as Canadian.”是的，我们并不出生在这片土地上，
但是我们都被教育成加拿大人。有一次与一位西安交通大学
的校友聊天，他是八五年西安交大毕业的硕士，毕业后直接
去美国读了几年书，并获得了博士学位，现在五十多了，在
一所大学里当教授。当我说起这种身在异乡的感受，他沉默
了一会，对我说，这种被悬在空中，生活被边缘化的感觉对
每一位都一样。不管你来了一二十年，还是三四十年；也不
管你的英语多么流利，住上大屋、开上好车。你始终无法欣
赏西洋的摇滚和坐在充满烟味的咖啡厅里，品着咖啡，为加
拿大的冰球队呐喊。

楞了一会神,我有看见那张纸的顶端又多了几只蚂蚁在
小心地爬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