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语*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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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3-0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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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入学，到行政楼办事，排队时两件事让我注目。
一是走廊上挂着一幅达赖喇嘛像，我怔了一下；二是达赖喇嘛下睡了一只灰肚皮朝天的肥猫。灰色短毛绒呼呼，4只肥脚爪雪白，眼睛闭的紧紧，这么多人来来往往，它却睡得个放心。
我马上忘了达赖喇嘛，跳出队去摸这个灰肚皮。它费了好大力气睁只眼扫了我一下，不耐烦地哼了一声，有藐视你一把的味道。
我的弱点就是在猫狗面前总是卑躬屈膝，自这之后，总有事没事跑到行政楼给这只肥猫请安。它在走廊里要么散步，要么睡觉，偶尔混到门外过烟瘾的人群中，端端正正蜷成一团，呆呆地望着空中的烟圈。好似有什么别人难以理解的心事。
一天我又去请安，前面一个老太太正絮絮叨叨给它按摩，我耐心地等在一边，灰肚皮就是这点好，采访时间总给得很公平。待到老太太起身，我立即甜言蜜语地伸出手。老太太有些伤感地看着我，这是我的猫，名叫smoky。
我大惊，一直以为这是只校猫，没想到却是正正经经私有财产。想想挺同情老太太，辛辛苦苦养只猫，出门就像丢了，回家就像捡着。
看到猫脖子上有只小铜牌，翻出来一看，果然写着smoky, 可惜它白白被我叫了两个月的心肝宝贝咪咪爱爱。
smoky极注重它的猫格，食物是可以吃的，若要换它一丝额外地和颜悦色那是不可能的。我如此追求它2年也没能抱上它一抱，手刚放到肚子下它就敏捷地跳开，放出“做啥非礼我”的目光。
好在我也很知足，能看看它也就行了。周末假日行政楼不开，smoky就四处游荡，有时到学生宿舍里混口饭吃，有时在校园里闲逛。
Smoky的流浪生涯在我认识它的第3年发生了意外。
那是个雨季，我在校园里赶路，树丛里忽然传出一声疲惫地猫叫，我细声细气叫回去（我的猫语可是大大好过英语：-），半晌，探出个灰突突的脑袋，那眼神我一眼认出---smoky！它艰难地拖出身子，我大吃一惊，它的右后腿，不，应该说是整个右后半身，都瘪了进去，爪子小的几乎只有平常的一半。我的脑子立即闪过常停在校园中的篷车，smoky下雨时常躲在车下，如果车子启动过速，smoky定无时间逃出。
smoky的毛失去往日的流光水滑，变得纠纠结结，瘦得骨头都看得出来。看来我这几年的功夫还算没白下，smoky落难时还是认出了我。但它仍然不让我抱，无奈下我按抚了它一会，叮嘱道，你就在此地不要动，我去去就来（听着耳熟吧？-有没有朱自清之父的味道？）我拔腿往超市跑，没跑两步，听到身后瞄声大作，smoky拖着残腿，一瘸一拐地追过来，我难过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但也只有一狠心，飞快地奔出去，smoky觉出没有希望才停下来。5分钟后我拿着一袋tuna口味的猫罐头奔回来，smoky怔怔地望着我，直到看到罐头才兴奋起来。喉咙里发出呼呼的响声，两条健康的前腿蠢蠢欲动。我把罐头倒在干净的塑料袋上，smoky一头扎下去，狼吞虎咽。我摸摸它嶙峋的背，为什么它就不能在家里的壁炉前安安份份地做只家猫呢？这个伤它肯定熬了有一段时间了，潮湿的雨季，我不敢想它都在什么地方养伤。
自那天起，我包里总揣着袋猫粮，什么时候看到它就掏出来。
或许猫真是有9条命，几个月功夫，smoky渐渐恢复过来，能够行走了，可是萎缩的爪子没有恢复，smoky变成了一只瘸猫。
受伤后smoky的仪表大大不如往前，它有时会四仰八叉地随便睡在路边，导致好几次学生向porter汇报发现一只死猫。
Smoky似乎一下从青年步入老年，对世界有些迟钝和漠不关心。
冬天到了，我意外发现smoky开辟了一片新地盘-- 机房。暖烘烘的空调，厚厚的地毯。于是每一个进入机房一楼的人都能看到一只脏兮兮的老猫长年累月换着地方睡大觉。
我倒松了口气，这样我也好喂它了。偶尔我上网时让它坐在桌上，它兴致好时嗒嗒从键盘上走过，打了一半的email便无影无踪。看着它虎着一张猫脸又不好说什么。
这样过了几个月，机房一进门的大通告栏上出来个帖子：
大家是否发现一只灰猫？清洁工说它好像病了，有人了解吗？
第二天下面多了另一行笔迹：
它没事，他就是老了而且很聋。
我有点愤怒了，smoky是老，可是它一点不聋，它只是不听废话，我叫它smoky它可次次转身，它知道我从不空手。
于是我续下罗罗嗦嗦一篇从名字到受伤统统写出来。写完发现把smoky拼成了smocky,无所谓了，反正牌牌就挂在脖子上。
一个女孩在我的陈词下写道：真高兴看到这么多人和我一样关心smoky，顺便问一下，我们可以喂它吗？
又隔了两天，帖子上多出一行黑黑的大写英文：
不要喂smoky，它饿的时候会回家！！
它的主人
我终于绝倒。
王小波写过一只特立独行的猪，我对smoky的崇敬之情决不亚于王小波对那只猪。如果我想看看堂吉柯德，我就去看看挑战命运的smoky,有时我想，说不定，它一直把我作为它的桑丘了呢？
一是走廊上挂着一幅达赖喇嘛像，我怔了一下；二是达赖喇嘛下睡了一只灰肚皮朝天的肥猫。灰色短毛绒呼呼，4只肥脚爪雪白，眼睛闭的紧紧，这么多人来来往往，它却睡得个放心。
我马上忘了达赖喇嘛，跳出队去摸这个灰肚皮。它费了好大力气睁只眼扫了我一下，不耐烦地哼了一声，有藐视你一把的味道。
我的弱点就是在猫狗面前总是卑躬屈膝，自这之后，总有事没事跑到行政楼给这只肥猫请安。它在走廊里要么散步，要么睡觉，偶尔混到门外过烟瘾的人群中，端端正正蜷成一团，呆呆地望着空中的烟圈。好似有什么别人难以理解的心事。
一天我又去请安，前面一个老太太正絮絮叨叨给它按摩，我耐心地等在一边，灰肚皮就是这点好，采访时间总给得很公平。待到老太太起身，我立即甜言蜜语地伸出手。老太太有些伤感地看着我，这是我的猫，名叫smoky。
我大惊，一直以为这是只校猫，没想到却是正正经经私有财产。想想挺同情老太太，辛辛苦苦养只猫，出门就像丢了，回家就像捡着。
看到猫脖子上有只小铜牌，翻出来一看，果然写着smoky, 可惜它白白被我叫了两个月的心肝宝贝咪咪爱爱。
smoky极注重它的猫格，食物是可以吃的，若要换它一丝额外地和颜悦色那是不可能的。我如此追求它2年也没能抱上它一抱，手刚放到肚子下它就敏捷地跳开，放出“做啥非礼我”的目光。
好在我也很知足，能看看它也就行了。周末假日行政楼不开，smoky就四处游荡，有时到学生宿舍里混口饭吃，有时在校园里闲逛。
Smoky的流浪生涯在我认识它的第3年发生了意外。
那是个雨季，我在校园里赶路，树丛里忽然传出一声疲惫地猫叫，我细声细气叫回去（我的猫语可是大大好过英语：-），半晌，探出个灰突突的脑袋，那眼神我一眼认出---smoky！它艰难地拖出身子，我大吃一惊，它的右后腿，不，应该说是整个右后半身，都瘪了进去，爪子小的几乎只有平常的一半。我的脑子立即闪过常停在校园中的篷车，smoky下雨时常躲在车下，如果车子启动过速，smoky定无时间逃出。
smoky的毛失去往日的流光水滑，变得纠纠结结，瘦得骨头都看得出来。看来我这几年的功夫还算没白下，smoky落难时还是认出了我。但它仍然不让我抱，无奈下我按抚了它一会，叮嘱道，你就在此地不要动，我去去就来（听着耳熟吧？-有没有朱自清之父的味道？）我拔腿往超市跑，没跑两步，听到身后瞄声大作，smoky拖着残腿，一瘸一拐地追过来，我难过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但也只有一狠心，飞快地奔出去，smoky觉出没有希望才停下来。5分钟后我拿着一袋tuna口味的猫罐头奔回来，smoky怔怔地望着我，直到看到罐头才兴奋起来。喉咙里发出呼呼的响声，两条健康的前腿蠢蠢欲动。我把罐头倒在干净的塑料袋上，smoky一头扎下去，狼吞虎咽。我摸摸它嶙峋的背，为什么它就不能在家里的壁炉前安安份份地做只家猫呢？这个伤它肯定熬了有一段时间了，潮湿的雨季，我不敢想它都在什么地方养伤。
自那天起，我包里总揣着袋猫粮，什么时候看到它就掏出来。
或许猫真是有9条命，几个月功夫，smoky渐渐恢复过来，能够行走了，可是萎缩的爪子没有恢复，smoky变成了一只瘸猫。
受伤后smoky的仪表大大不如往前，它有时会四仰八叉地随便睡在路边，导致好几次学生向porter汇报发现一只死猫。
Smoky似乎一下从青年步入老年，对世界有些迟钝和漠不关心。
冬天到了，我意外发现smoky开辟了一片新地盘-- 机房。暖烘烘的空调，厚厚的地毯。于是每一个进入机房一楼的人都能看到一只脏兮兮的老猫长年累月换着地方睡大觉。
我倒松了口气，这样我也好喂它了。偶尔我上网时让它坐在桌上，它兴致好时嗒嗒从键盘上走过，打了一半的email便无影无踪。看着它虎着一张猫脸又不好说什么。
这样过了几个月，机房一进门的大通告栏上出来个帖子：
大家是否发现一只灰猫？清洁工说它好像病了，有人了解吗？
第二天下面多了另一行笔迹：
它没事，他就是老了而且很聋。
我有点愤怒了，smoky是老，可是它一点不聋，它只是不听废话，我叫它smoky它可次次转身，它知道我从不空手。
于是我续下罗罗嗦嗦一篇从名字到受伤统统写出来。写完发现把smoky拼成了smocky,无所谓了，反正牌牌就挂在脖子上。
一个女孩在我的陈词下写道：真高兴看到这么多人和我一样关心smoky，顺便问一下，我们可以喂它吗？
又隔了两天，帖子上多出一行黑黑的大写英文：
不要喂smoky，它饿的时候会回家！！
它的主人
我终于绝倒。
王小波写过一只特立独行的猪，我对smoky的崇敬之情决不亚于王小波对那只猪。如果我想看看堂吉柯德，我就去看看挑战命运的smoky,有时我想，说不定，它一直把我作为它的桑丘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