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华 无悔1-11 讲海外的中国黑帮,非常好看,强烈推荐!!

忙里偷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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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4-24
消息
2,527
荣誉分数
1
声望点数
0
原创作者: 滚石




(一)

刘春林站在公寓的阳台上,瞪着楼下自己那辆本田civic的车牌发愣,车牌上印着Evergreen
State。本来是银灰色的两门coupe在夕阳中逐渐褪成金黄色,闪闪发亮,与周围火
红的枫树相辉映着,融汇在周围方圆百里内的同样背景中,构画成十月的华盛顿州。


半晌,他举起手中的啤酒罐将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然后顺手用
力一捏,将不成形了的铝罐扔进一个纸盒箱里,转身进了屋子。这个一房一厅的公寓
里一片凌乱。刘春林重重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顺手拿起一张报纸胡乱扫了一下,再
随手一扔。然后半身躺下,头枕着沙发垫,用遥控器打开电视,首先跳出来的是CNN
。先是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然后是那张熟悉的衰老的面孔,虽然戴着黑边眼镜却仍
然能清清楚楚地看见后面那双神经质的眼睛,还有那个已经看了八年了的鹰钩鼻子往
前凑着,“After the break, we’ll talk to the former CIA…”。

“傻比Larry, shut the f*ck up!” 刘春林一按遥控器,转到TLC台,正在播放美国
的海浪级核潜艇的记录片。刘春林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正对了他的胃口。才看了不到
五分钟,电话响了。他顺手抓起无绳电话,“Hello?”

对方很显然从他的声音意识到拨错了号码,“Oh sorry, I called the wrong number
!” 电话挂了。他闭上眼睛,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爬起来,坐在电脑前,点击了
一下“send and receive”, 什么也没有。

自从两年前同童晴分手之后,家里的电话几乎很少响过。刘春林自己几乎没有什么朋
友,除了还跟自己的博士生导师“老板” Hugh和其他几个同学有些交流之外,他几
乎就是在与世隔绝地生活着。对他来说,每天生活中最大的乐趣就是收看自己的弟弟
和父亲的电子邮件,特别是父亲的信中那些琐碎的家事。

百无聊赖。他穿上外套,抓起茶几上的车钥匙,“砰” 地带上房门。

从家到他在州立大学的LAB其实只有十五分钟的车程,可平时5号公路经常塞车,十五
分钟的路有时候得爬上半个小时才能到。今天是礼拜六,正好是晚饭时间,路上的车
不太多。他先把车开进一家麦当劳的drive through车道,要了个巨无霸套餐,然后
驱车直奔实验室。刚刚还夕阳灿烂的天空已经罩上了一层乌云,天快黑了。

自从离婚之后,刘春林把几乎一半的业余时间都用在网上聊天室里和各种中文论坛上
。可是家里的拨号上网实在是太慢,而且因为路由器的问题,还经常断线。他曾经不
断地升级自己的电脑,最后发现实在是太费钱了,几乎每三个月就有新的软硬件出台
,搞得他疲于奔命,最后决定放弃。而实验室的电脑用的是局域网,速度奇快自不必
说,网上泡烦了,自己还可以做做课题。

当他的车驶入停车场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停车场里一片空旷,看不到一辆车。
他把车停在最靠近大楼门口的车位,跳下车,随手重重地甩上车门。正要扭头往楼里
走的时候,突然觉得停车场最远端的角落里还有一辆车,仔细看看,象是Hugh的福特
F150。怎么今天老头也来了?刘春林有些诧异。

Hugh今年快差不多六十岁了,好像跟刘春林的父亲同年。老头以前在Arizona大学读
电子工程,第三年的时候突然决定去当兵。当时美军刚刚卷入越南,他又自愿报名去
越南,中间被派回国受训过几次,直到美国从那个deep sh*thole里完全拔出来为止
。不过老头从来不提自己在军队里和越南干过什么。回国后,Hugh以“高龄” 回大
学继续学业,完成本科学位,然后一发而不可收拾,拿到博士学位,再受聘中部的一
所大学任教。这已经是他任教的第三所大学了,现在的Hugh已经是全美航空航天无线
电控制技术方面的权威之一了。他愿意接受这所大学的聘任,据说跟美国国防部及波
音公司有关,但这个刘春林也只是听说而已。老头虽然不太愿意提起自己的过去,但
是人并不古怪,对人非常友善,风趣健谈。虽然早已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却仍然in
good shape, and playful。老头的衣着也很有品位。据说系里有些女生对老头有一
种特殊的好感,如同后来好莱坞女星对性丑闻曝光的克林顿总统所有的那种好感一样


刘春林上楼来到Hugh的办公室门口,门关着。他觉得奇怪的是,实验室的门也是关着
的,里面似乎没有开灯。难道楼下那辆车不是他的?但是当刘春林拿钥匙准备开门的
时候,似乎听到里面有什么声音。门开了,屋里一片漆黑,只有从对面大楼里透过来
的灯光还依稀能让刘春林辨认出自己熟悉的实验室的每一个角落。他顺手打开灯,四
下看了一下,一切照常。里面是Hugh自己专用的房间,门也是关着的,看不出有人在
里面。刘春林走过去推了一下门,门锁着。大概刚才是自己认错了车了。他脱下外套
,把自己log on, 然后去洗手间洗了下手,再回到电脑前坐下,左手拿出那个BigMac
一口咬了下去,右手点击鼠标,打开Internet Explorer。

他的主页是个叫“世界军事论坛” 的中文网站。这个论坛除了讨论他感兴趣的军事
话题外,还专门有人转贴各类新闻,省掉了他到处找中文新闻看的时间。不过刘春林
喜欢这个地方最主要的原因是,这个网站的访客多数是那些在国外的中国留学生,而
网站的主人也是个留学生出身的中国人,笔名叫“泡面” 。这儿除了偶尔大家一起
争论一些话题之外,气氛一直不错。不过最近不知道从那儿先是冒出来帮所谓的“民
*猪” 分子,不分时段不分话题地进行挑衅谩骂,贴一些“中国之春” 上转来的垃
圾;后来又跳出来一些繁体字的帖子,帖子语气分明是台湾人,对着坛子上的大陆人
用最台湾化的肮脏字眼辱骂。一时间论坛上黑云滚滚,硝烟弥漫。坛子上的大陆人一
开始明显是非常错谔,想不出能上网的人居然能骂得出这么下流的玩意来,有些不知
所措。直到有一天,一个以“rock” 为笔名的大陆人带头,突然象开了窍似的,以
大陆东西南北各地特色的市井恶骂猛烈还击。战火是台湾人挑起来的,这个时候却明
显底气不足,弹药告罄了。

刘春林看见的第一个帖子就是骂贴,是个没注册过的水贴。“共产支那猪猡们,我在
cao你们的江猪媳!好爽呀!” 后面的跟帖就是那个rock的:“我呸!我cao你妈的
时候,你只有在边上看的份儿!” 然后下面一串长长的的跟帖。刘春林一向是只看
不说的,看见这个帖子,忍不住“哈哈” 地笑了出来!然后摇摇头,心想这个泡面
是干什么吃的,也不管管,这坛子就快成“北美自由论坛” 了。然后从My Favourite
里点击了另一个叫“舰船知识军事论坛”的好称中国最有影响力军事网站。



石滚看了看表,快十一点半了。扭头看了看窗外,什么都看不见,窗户上结着厚厚的
水汽。外面下着冬雨,隐隐约约能听见雨水和着冷风拍打着玻璃。外面一片漆黑,依
稀只见三号路上来往的汽车红色的尾灯一闪而过。

妈的,四眼这小子怎么还不来?石滚有些焦躁起来,他拿起手机想拨四眼的号码。一
个女侍应生提着一壶香浓的咖啡走了过来,笑着问道:“ 还好么?”

“Good. 能不能再给我加点咖啡?” 石滚冲她笑了一下。这家日夜餐馆他来了无数次
了,这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个女孩儿,应该是新来的。长的挺甜,头发长长的,是柔软
的沙色,最多不过二十来岁的样子。胸前的名牌上写着Melissa。“今天挺冷清啊?


“下雨吧。再过半小时我就可以下班了,也累得我够呛,挺无聊的。” 女孩叹了口
气,“你等的人到现在还没来啊?”

石滚有心开她玩笑:“大概他女朋友太漂亮了,舍不得出门了吧!她长得跟你差不多
。” Melissa有些不好意思了,脸有些红。

石滚还想继续跟她调下去,突然瞥见四眼急匆匆地朝他走了过来。“Oh, here he is
!” 他对女孩说,“再加个咖啡杯,一份蜜糖和柠檬。” 女孩点点头,转身走了。


四眼一屁股在他对面的座位上坐下,冲着他嘻皮笑脸地拿一口不地道的普通话说道
,“嘿嘿,不好意思啊,让你多了个机会堕落!” 石滚抬起手腕,指指手表没好气
地骂道,“不似你啊,人面兽心!” 一半普通话,一半广州白话。

Melissa走过来给四眼满上咖啡,问他还要什么。石滚插嘴道: “Sure, one Flied
Lice (Fried Rice) lah!”, 故意损损四眼的老广腔,女孩手捂着嘴嘻嘻地笑着。四
眼装着没听到,指着石滚,冲着女孩一脸坏笑道: “He’s bad, eh?” 女孩呵呵地
走了。

石滚看着女孩走远了,收起笑脸道:“丢!明知道今晚有事,你还有心思滚!阿明仔
那里去过没?” 四眼看看石滚的脸色不太好,也不敢胡乱搞笑了,低下头喝着咖啡
,低声说道:“都准备好了,就等你开工。家什在车上。”

石滚冲Melissa扬了扬手,做了个买单的手势。



这栋位于三角洲市河滨道的独立屋里一片漆黑。屋子的左右和后面都有紧挨的住宅,
间距非常小。一片二十多栋独立屋一字排开,面向着河滨道。这些房子都是十年新的
,屋子的正面基本上都安装了红外警报灯和摄像头。河滨道的另一侧则是Fraser河,
河堤起得很高。河堤和河滨道之间有一片小树林。路不宽,任何车辆经过这一段路都
不可避免地会被路边的住宅门前的摄像头记录下来。

一辆深蓝色的雪佛莱SUV停在河滨道的弯角外侧,那是个工厂的仓库停车场,没有任
何照明。从这里观察那栋独立屋,正好成三十度角,距离大约有150米的样子。车子
的发动机一直开着,车头灯全部熄灭着。车尾的排气管对着仓库边上漆黑一片的小树
丛里,排出的白色尾气正好被树丛吸收掉。任何过往的车辆不仔细看,根本就不会发
现这辆车的存在。石滚坐在雪佛莱SUV的后座里,透过夜视望远镜一动不动地观察着
那栋独立屋。

他低头看看夜光手表,正好是凌晨一点四十五分。四眼和阿明仔一直平躺在前座上抽
烟,怕烟头的火光被外面看见。虽然两边的车窗都给摇下一条缝,车里的烟味也还是
够呛。石滚低声说道:“差不多了,阿明仔把家伙再检查一遍。四眼你警醒点,别抽
烟了。别乱按对讲机!”

阿明从黑色背包里拿出两支没上弹夹的9毫米手枪,递给石滚一支。又摸出几个弹夹
,递给石滚三个。石滚接过枪,插上弹夹,拉动了一下枪栓,关上保险,插在腰里的
尼龙枪套里。他转身爬到车尾厢里拿出两个空的黑色尼龙旅行袋,递给阿明一个,对
他说到:“今天是求财来的,没有意外状况发生的话,别用枪!走!”

两人分别从车的两侧跳下来,轻轻地关上车门。先是伏在车门旁看看上面马路的两头
,确定没有车往来,然后箭一般地蹿过河滨道消失在屋外花园边上的树影里。

雨开始越下越大。

* * *

刘春林打完最后一个字,点击了一下post,转眼看看电脑钟,吓了一跳。都快凌晨两
点了!不行,得回去了。他咕哝着,揉揉眼睛,站起身来,这才发现自己这泡尿已经
憋了快一个钟头了。他几乎是蹦着往洗手间跑过去。

当刘春林从洗手间走出来的时候,突然觉得房间有些异样。他扭头往Hugh的房间看过
去,发现门开着,只留了一小条缝。他记得刚刚进来的时候明明推过这扇门的,那时
候还是紧紧地关着的。一股寒气从他的脊背上冒了出来,心跳不由地加快起来。有贼
!他飞快地转头想找个顺手的家伙,看见墙角里支着根一米来长的2X4, 是前一阵大
楼修漏的工人留下的边角料。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一把抄起木头,然后靠在门口边上
,听听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他想起电视里的警察破门而入的动作,便以差不多同
样快的速度转到门口,正对着门一脚。

里面什么人都没有,连窗户都关得好好地。Hugh的桌子有些乱。刘春林仔细看了看屋
里的桌子和柜子,都没有被撬过的痕迹。他突然感受到一种即将窥视到秘密时的那种
兴奋。虽然Hugh平时表现得非常容易接近,但是他对几乎所有的人来说,都有一种莫
名的的神秘感。春林和另外两个博士生都在Hugh的指导下为波音公司做着一个军民两
用的电控系统程序,然而他一直有种感觉他们正在做的东西跟其它东西有关,因为这
个课题不仅仅是个程序,其实是在研究一个完整的体系。他朝书桌底下再看看,有个
褐色的公文包。他正要走过去仔细看的时候,突然觉得脚下踩着了东西,抬起脚,却
又看不真切。便走到门口打开灯,再往地上看,原来是个避孕套,仍能隐约看见里面
的黏液。

果然啊果然!春林一脸阴险地笑着,“我说呢,还真以为撞上鬼了!原来老头在这儿
风流快活。大概是我上洗手间的时候溜出去的,跑得太急了!” 他忍不住开始猜想
谁会是那个女人,Tracy, 还是那个Andrea? 这两个妞都是出了名的Hugh的崇拜者,
而且他不得不承认,这两匹母马都相当hot。

发现了这个秘密之后,偷窥的负罪感一下子减弱了许多。他将公文包从桌子底下拉了
出来,打开一看,一叠文件的第一页上有个红色的掌“Confidential”, 页顶一个Logo
里三个英文字母缩写是D.O.D。春林的心急速地跳动起来,他不知道该不该将这页纸
翻过去,手竟然颤抖起来。可能他一直想得到的答案就在下面了。最终,好奇心战胜
了对潜在后果的恐惧,这一页被翻了过去。第二页才是真正的封面页,“空间飞行器
飞行状态遥感探测设备即时控制分析程序的研究进度报告” !他的手急剧地颤抖着
,他知道这份东西意味着什么。

十五分钟后,他把复印好的文件和从自己电脑上下载下来的资料装入自己的背包,然
后将原件放回Hugh的公文包,顺手把他的房门一带,匆匆地走下大楼,消失在雨夜中


他的大脑兴奋而又紊乱,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也不知道现在该上哪里去
,只是本能地驾着车在高速公路上狂奔。慢慢地,大脑又逐渐恢复工作。清晨两点,
他从银行自动提款机将五千美元全部提了出来,这是他几乎所有的积蓄。然后,再用
信用卡又提取现金,直到被拒绝交易,把卡给刷爆了。

他回到家,将所有的信件放在厕所里烧毁,用马桶冲掉;然后将电脑的硬盘拆了下来
,放在电炉的烤箱里,将温度调到最高…直到几乎所有的个人资料,甚至结婚照都被
销毁。他不知道这么做有没有用,只知道用中国人的话说,就是“将损失降低到最低
程度” 。然后他冲了个热水澡,收拾了几件衣服,塞进旅行袋,匆匆走出了家门。
走到公寓大门口,他突然想起有三天没有开过信箱了。信箱已经被塞得满满的。他一
把抓出来,一面翻着一面往停车场走。跟往常一样,有一半是乱七八糟的广告信,有
信用卡公司的Pre-approved Application Form, 还有两三个帐单,银行的statement
等等。最后那个信封是空白的,没有出处,也没有收件人。他捏了捏,鼓鼓的。撕开
信封,原来是个皮夹。他匆匆翻了一下,里面有信用卡和驾照,还有十美元的现金。
抽出驾照看了一下,持照人的名字是WANG YU MING, 男,明显是同胞的名字,地址是
他这栋公寓的,单元号却是104,而刘春林住的是102,两家的信箱是紧挨着的。昨晚
上是周末,大概去哪儿疯去了,结果把钱包给弄没了。哪个好心人给送回来,却扔错
了信箱。对不住了,老乡!刘春林一面想着,一面发动了汽车。


*****

四眼的烟瘾快熬不过去了。他低头看了看汽车的电子钟,他们已经过去超过半个钟头
了,怎么还不回来?石滚做事从来不超过半个钟,不会有什么事吧?这个点他自己都
来踩过两次了,土狗这小子给的消息应该不会有问题啊。水房赖一家一起去拉斯维加
斯玩了,不到礼拜天不会回来的。正胡思乱想间,手里的对讲机里发出“噗” 的一
声。

四眼登时精神大振,他们就在马路对面了!他赶忙往路的两头看了看,确定没有车灯
照射过来,便拿食指在对讲机的花筒上“噗” 得敲了一下。一眨眼,两条黑影从马
路对面跑了过来,不过两个看上去都有些笨重。

两人分别打开左右车门爬了进来,两个原本空瘪的旅行袋都鼓鼓地,放在车厢地板上
的时候,发出金属撞击的声音。石滚低声道,“行啦!”

“去哪儿啊”

“海公公那个丽春院啊!”

“收到!”




(二)

海公公的确姓海,自称海瑞。早几年跟着帮大圈仔“跳飞机” ,以难民身分获得了
居留权。原来跟着几个大佬“种草” (种大麻),倒也买了两栋屋子,娶了个土生
台山妹,生下两个儿子。大凡人都“死于安乐” ,拖家带小的海瑞对那种刀尖上的
生活逐渐没了兴趣,开始想转正行。谁知以前拿惯了快钱,现在做这种小本经营的买
卖就觉得不过瘾了。还是他那个台山婆有些胆量,说就不如做夜总会吧,凭着你以前
的那些朋友捧场,肯定有得捞。海瑞便一不做,二不休,把温哥华Broadway上的一家
原来台湾人开的卡拉OK顶了下来,稍事装修,改个名字叫“她会红” 夜总会,又网
罗了一批中港台来加拿大读书的学生妹,正式开张。靠着以前大佬和道上兄弟的捧场
,几年下来倒也赚得盆满钵满,人也白胖了不少。自此人称“海公公” ,两夫妻为
“龟公龟婆” ,连两个儿子也被叫成“龟儿子” ,夜总会也变成了“丽春院” 。


不过直到今天,也没人知道海公公是何方人士。此君一开口便是南腔北调的,有说是
广东湛江的,也有说是湖南的,还有说是四川的,问起他在大陆发的什么财,往往是
顾左右而言他,可见此人鬼马之极。

石滚认识个做装修的红中仔,因为在广州的鱼档上打群架,正赶上严打,给判了三年
牢教,被送到广东韶关坐牢。一起喝早茶的时候,聊起海公公,突然一个机灵,说好
像在韶关见过,像是当过武警的,却又不太确定。从此石滚便留了个心眼儿,正好有
机会跟朋友去“丽春院” 消遣,借着跟公公打招呼的机会一把抓住他的手,用力一
握,不料如同石沉大海,看不出那双肉鼓鼓的肥手如此了得!石滚登时诚惶诚恐,谁
知还没等他开口,海公公便凑到他跟前,用纯正的江浙口音的普通话在他耳边说道:
“石兄弟,听说你是个读书人啊!我这个人最佩服的就是你这种人了,交个朋友,以
后还要请你多多帮忙啊!” 石滚登时目瞪口呆!


石滚三人从后门走进“丽春院” 的时候已经快凌晨四点了,里面仍然热闹得很。企
台小姐一看是他,笑嘻嘻地迎上前道:“滚哥啊,怎么这么晚才来?人都给抢完了!


石滚就势一把揽住她的腰,蜒着脸道:“别人我还真不要呢,就是这个时候来好让你
赔我啊!”

正胡调着,海公公从一个包厢里走出来,一眼看见石滚,赶忙上来道:“滚仔啊,你
们的房间已经给腾出来了,那边走。” 一行人来到最底头一间包厢里。公公等石滚
他们坐下,转头问企台:“小琪啊,叫海灵带两个小姐来!” 然后嘻皮笑脸地对石
滚道:“欲泄不泄是为淫嘛,既然来了,就爽一爽,泄一泄嘛!”

石滚瞅瞅四眼跟阿明两个,道:“鸟!忙活了一晚,我看他们也已经是泄无可泄了。
再说,还有正事要办!”

“那倒也是,那我就请几个兄弟喝杯酒。素酒,素酒,嘿嘿!” 公公继续活着稀泥


四眼老大不高兴,鼓个嘴道:“滚仔,不是吧!我可是忍无可忍了,既然来了就开心
一下么!” 正说着,妈妈桑海灵领着两个妞进来。石滚冲她使个眼色,她会意一笑
,指着四眼跟阿明两个对两个小姐道:“好好招待这两个老板,他们可是海哥的哥们
儿。”

趁着乱劲,石滚跟公公两个溜了出来。海公公指着石滚他们包厢对面的那个小间,低
声对石滚道:“买家已经在里面了,你东西呢?今天这玩艺可是非同小可啊,你可明
白?”

石滚道:“我也好歹读了几年书,还看得懂什么是编钟。你可跟我说实话,买家是谁
?”

“是谁不重要吧?我是有人跟我要,我就给他找,有钱拿就是了。不过,老哥我就是
看你读过书,才找你的。换了别人,我还不敢开这个口呢!”

滚石正色道:“公公,你是个人物,我也不是傻子。有些钱能赚,有些钱我拿了睡不
着觉。我没听说过你以前干过这一行啊!”

公公笑一笑道:“兄弟,你别管我以前干过什么,这不重要。告诉你,买家也挺想见
见你,想交个朋友。” 说罢,一把拉住石滚的手,推门走了进去。

小间的沙发上并排坐着三个人,看见俩人走进来,都站了起来。公公介绍道:“这位
是赤色旅先生,这位是砖家级教授,这位是忍者先生。这位就是石滚兄弟。” 石滚
走上前跟三个人握了握手,乘机打量了一下这三个。边上那两个个子都不算太高,三
十多岁的样子,都穿着黑色皮夹克,看上去精明干练;中间这个砖家级教授,则是个
瘦高个,穿着套灰色西装,得有四五十岁了,戴副黑边框眼睛,神态雅儒。三个人,
一看都是大陆来的。教授看看石滚身后,没看见其他人跟着,又见他空着两手,有些
着急起来。

石滚眼睛看着教授道:“教授,能不能跟我介绍一下你要的东西?我怕给错了东西。


教授跟那个赤色旅交换了个眼色,赤色旅笑嘻嘻地开口道:“石兄弟,我听说你以前
想去华东师范大学读考古专业,你高中历史会考的成绩也很不错嘛,这是什么东西你
应该多少听说过一点的吧!”

石滚没理他,只看着教授。教授沉吟不语。石滚接着道:“我两周的历史课不太用功
,今天看到教授,有如重见天日。我怕这东西太重,教授一个人提着坐飞机不方便。


赤色旅从身上掏出一张卡片,递了过来。石滚接过一看,是张名片,抬头是“加华远
洋公司” ,业务经理,赤色旅。他转头对公公道:“老海,海上风大潮湿,我送辆
雪佛莱给教授。” 他掏出车钥匙,递给公公。“这车有demobilizer和keyless entry
,你带教授去教教他怎么用。” 公公冲教授点点头,三个人跟着公公走了出去。石
滚点了枝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一支烟的工夫,公公推门进来。他从怀里拿出个大牛皮纸信封,递给石滚,说:“兄
弟,教授说非常谢谢,不知如何报答。他拿不出多余的钱来补偿你那辆车,怎么也得
四五万美金呀。这个数老哥我给你补上。”

石滚点点头道:“我就不客气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他打开房门走到他们那间包
厢门口,就听见一个妞腻腻地问:“四眼哥哥,你仲没话卑我知你系做边一行啊?”


“我?嘿嘿,厨房佬咯!” 四眼的声音。

“哇,梗仂!梗我唔系有宵夜食?”

“我惊啊,怕喂你不饱啊!”

“咩啊?我好大食咩?”

“梗系啦!我只系一张口,你就有两张口,仲系一张大过一张添!”

“哇,你去死啊!”

石滚在外面拍了下门,喊到:“FB够了没?买单走了啊!”

****


早上七点,Hugh瞪着自己办公室门上的脚印,脸色铁青。早上醒来,第一件想起来的
事情就是那个公文包。门上的脚印证实了自己的预感。从家里出门开始,他就不停地
拨打刘春林的电话,先是家里的,再就是手机,都没有人接听。他一生行事严谨,今
天却因为一个女人晚节不保。

他打开手机拨了一个号码。“Hello, Roy?”

“Hello, who’s that?”

“Damn it! It’s Hugh. You partied last night?”

“What the f*ck! Hugh, you call me at seven o’clock on a Sunday morning?
Listen, I’m not gonna go golfing with ya today.”

“Okay, listen carefully. This is a serious f*ckin matter! I have a big f
*ck-up here. You’d better run over here to take a look.”

Roy听出情况的确不太对头,也不敢造次,答应道:“Okay, I’ll be there in 30
minutes.”

Roy Murray 是FBI驻华盛顿州分局反间谍组的负责人,重点是防范国外情报人员对诸
如波音或者微软等重要目标的渗透。他知道Hugh主要是为五角大楼工作,如果不是情
况太过紧急,是不会请他出马的。果然,等他赶到Hugh的办公室,里面已经有几个便
衣军人在那里勘探现场了。Hugh正在跟一个四十多岁有一双老鹰般锐利的眼睛的中年
军人谈话。看见Roy进来,没等Hugh说话,中年人便伸出手来,上前打招呼道:

“Roy? I’m Lt. Colonel Grant MacDonald, Navy Intelligence. I guess my boss
is talking to yours right at this moment, but we don’t have time to sit
here waiting for their orders…”他立即要求FBI协同州警,海关及移民局对全
州所有的公路,海空港口及边境关卡进行搜索,寻找刘春林;并且全面调查刘春林的
社会关系及背景;向全国秘密通报缉拿美国籍华人刘春林。但是他以安全为理由,拒
绝向Roy透露是什么样的文件被窃。

不一会儿,Grant接到负责搜查刘春林住所的情报人员的电话,说包括电脑硬盘在内
的几乎所有的有价值的资料已经全部被销毁,无法recover了。但是,他并不认为刘
春林的行为完全是预谋好的,最多只是即兴之作。况且他在短短的十多个钟头内还要
赶回去销毁资料,估计跑也跑不了多远。

果然,Tacoma国际机场也传来报告,刘春林没有在登机的旅客名单上,但是调查人员
正在检索监视器的录像带。目前调查人员正在寻找刘的前妻,看她能否提供一些信息
…随着各方面的消息源源不断的传进来,Roy和Grant的神情也阴晴不断地变化着。然
而,最让他们释怀的是,没有任何迹象显示到目前为止,刘春林同中国驻美机构联络
过。当然,这也不出他们的预料之外。刘春林是曾经参加过89年学运的中国学生,他
的名字曾经在中国上海市公安局的通缉名单上。以他这样的背景,却作出这样的行为
,似乎不太符合逻辑,看看那些至今仍在纽约活动的中国的民(学)运分子就明白为
什么了。刘春林的中国国籍甚至都被中国驻美使馆剥夺了,他有什么理由要这样做?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仍然没有任何刘的踪迹。

***

刘春林看着排在他前面的两辆车,心里有些得意,却也有些紧张。他不知道现在Hugh
那里怎么样了,他隐约有些觉得罪过,毕竟Hugh对自己还是不错的。他看看后视镜,
一切正常,下一个就是他了。关卡前的红灯变成了绿灯,轮到他了。

Stacy刚刚接这个早班。想想昨天晚上一起在Night Club疯的那几个女朋友现在还躺
在被窝里,她心里就老大不愿意。但是在加拿大,一份海关关员这样的活儿得羡慕死
多少人哪!她挥一挥手让这辆GMC truck通过,这个时候正是打Moose的季节,这家伙
携带的猎枪有合法的入境许可证,就让他过吧!可怜的加拿大的野生动物!

她看看下面过来的这辆红色的Pontiac,里面坐着个中国人还是日本人?反正温哥华
的亚洲人里头,这两种人最难分清了。她做了手势,车就停在她的窗口前面。看上去
这家伙挺文静的。

“Where are you from?”

“Seattle.”

“Where are you going?”

“Richmond.”

“What for?”

“You guys have decent Chinese foods here. I really love those Dien Sim in
Sim Sui Wah(新瑞华,大温地区最出名的中餐馆之一).”

That’s true. Stacy想道。中国人最能吃,当然中餐的确是不错。上一次跟同僚们
就是去的Richmond的那间新瑞华,什么都好吃,就是看见那些猪牛的内脏害怕。不过
看着同事们吃得这么香,下次一定得试试。

“Okay, enjoy your food! But don’t forget bringing me some Chow Mien when
you come back!”

“Hehe… sure!”

她挥了下手,通过了。

刘春林把车慢慢地加速到100公里时速,再次回头看看后视镜,仍然一切正常。他掏
出一张纸,上面写着石滚的地址和电话,不过都是四年前的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
他?

***

刚才最后那两个电话对Roy和Grant来说不知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第一,刘春林的
车被找到了,就在Tacoma国际机场的停车场里,但是机场候机室的监视器录像里找不
到他;第二,刘的前妻童晴被找到了,现在在旧金山Bay Area的一家投资公司里工作
,跟一个.com公司的发起人同居着,享受着两百万美元的House, party almost every
night…

Roy在心里纳闷着,someone picked him up from the airport? That means he’s
got some help. That’s gonna be really really bad! Or he just boarded the
plane with other one’s ID? But anyhow we should have found him from the
video tape…That’s f*ckin weird!

他决定亲自到机场看看。凭着直觉,他觉得刘春林is still on the ground and not
far from here。他走到候机室里转悠着, 听取其他调查人员的汇报。报告说,候机
室的工作人员都对刘春林的照片没有任何印象。Roy又走到Arrival大厅,他转了一圈
,觉得不会有什么收获,准备离开。突然,一个招牌吸引住了他的眼球。BUDGET CAR
RENTAL。

Damn! Here he is!



(三)

郑三炮把车速降到30公里,打量着这片住宅区。看来.com们果然有点石成金的本事啊
,五年前这片地区还是一片荒滩,除了夏天有人带着小孩来这儿捡野生蚝之外,几乎
没人会对这个地方感兴趣。看看现在这会儿,成片成片的House和Townhouse就跟他自
己的寸头一样长得贼快。几乎每次去Mona那儿理发,她都要抱怨中国人的头发又密又
硬,害得他每次都得多给两块钱小费。这儿的新居民也都是以中国人为主。

他看了看右手边这栋房子的门牌号,就是这儿了。就这房子也值两百万美元?他*妈
的,这些人大概脑子都有病了。他最讨厌别人把院子全都铺上水泥了,好好的草坪不
要。这些人既懒,且吝啬,连请人剪草的钱都不愿意付。除了有些钱之外,他们根本
就不懂得生活。他自己是个警察,对这些.com是一窍不通,也想不通就这么用个几台
破电脑,居然可以在一夜之间赚到数以百万计的美元,却看不到他们产出了什么。怎
么就会有那么多的人愿意花钱去买他们的股票呢?

他站在门口按了按门铃,然后转过身来看着院子里的那两辆车。一台是Honda CR-V,
他撇了撇嘴,买这种车的都是些没品的傻逼,标准的假SUV,却又迷信着日本车;另
外那台是奔驰ML,那是钱多得烧的。他当警察也有十来年了,已经习惯用车来判断主
人了。今天碰上的偏偏是他最不喜欢的那种人。

身后的门开了条缝,他转过身去,第一眼看见的是一双涂着灰黑指甲油的脚,往上看
,浮凸玲珑,再往上,一张大得超过他想象之外的血盆大口半张着,整张脸成大饼状
,五官实在是难以令人恭维,头发也是意料中的被染过的。他正有些楞着的时候,那
张血盆大口里发出了与那张脸极不相称的嗲嗲的声音:“Yes? Who are you looking
for? 上海男人?Do you have appointment with him?”

三炮掏出警徽举到那女人眼前,用标准的普通话问道:“请问我能跟童晴聊聊么?”


那女人显然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下,然后用带上海口音的台湾国语问道:“你刚刚
手里那块是什么东西啊?Who are you again?”

三炮心想,那倒好,她敢情还真没见过。便一字一句地问道:“我是洛杉矶警察局的
郑警官,有些问题想请教一下童晴小姐。这是我的警徽。”

没等那女人说话,一个四十来岁戴着眼镜,嘴上留着八字胡,大腹便便的男人把那女
人拽到身后,把门开到一半大,问道:“What’s going on, honey? Who’s this
guy?”

三炮翻着白眼,心里叹口气,心说:“这他*娘的是干什么呀?怎么老能碰到这种人
呀?明明听见我说中国话,还他*娘的操着破英文跟我说话!” 他就又把要求重复了
一遍。那男的掏出手机一边拨号一边对三炮道:“你最好先跟我的lawyer谈一下再找
童小姐。对不起,我们现在要出门了,sorry!”

三炮还没说话呢,就见一只戴着皮手套的手从斜刺里伸出来,小手臂上毛茸茸的金毛
清晰可见,一把那个男的手里的手机抓了过去,随手往远处一扔。紧接着另外一个身
材高大,剪个GI cut身着深色西装的年轻白人闪出来把那男的往门里一推,三四个大
汉一拥而上,两百万美金房子的门就这么毫不费力地开了。他脑子一热,伸手就要往
腰里摸枪。突然一只手伸到他跟前,手里握着一个手机,一个四十多岁的白人男子微
笑着对他说道:“Detective, Chief Osbourne is on the phone now. He wants to
talk to you.”

三炮狐疑地接过电话。“Pao? This is Chief. Lt.Colonel Grant MacDonald is taking
over the investigation. He’s from the Pentagon. Just get out there. Don
’t ask why!” 电话挂了。

他把手机还给Grant, 人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Grant仍然微笑着道:“Have a nice
day, detective!” 把他扔下一个人,转身进了屋子。

***

现在全清楚了。Roy看着电视机里那辆红色的Pontiac缓缓通过加方边检站的录像镜头
,后面的“123 WFM” 的车牌清晰可见。刘春林将自己的车留在Tacoma国际机场的停
车场里,然后从Budget租了这辆Pontiac直奔加拿大。Smart move, bastard! My twenty
-year’s experience really pays off now. 可是他为什么要去加拿大?为什么放
着这么多中国驻美机构不理,舍近求远呢?只有等Grant那里的结果了。

***

上海男人瞪着一屋子的彪形大汉,叫着:“What are you guys doing here? I know
my rights! I want to talk to my lawyer now!”

Grant冲着一个手下摆了下头。那个军人冲着上海男人的腹部飞快地打了一记勾拳,
上海男人登时瘫在地上,喘不出气来。过来两个大汉,把他一把架起来拖进客厅边上
的书房里,门“砰” 地一下关上了。

童晴瘫坐在沙发上,张大着本来就很大的嘴,惊恐得喊不出声音来。Grant轻轻地在
她身边坐下,咧开嘴一笑,从他嘴里突然蹦出来一串漂亮的北京话:“不要害怕,童
小姐。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我知道你的绿卡申请已经递上去有快一年了,如果你跟
我好好合作,我保证在一个星期之内把绿卡寄到这里来。”

童晴已经吓呆了,她不知道这到底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只是本能地点了点头。Grant
继续道:“我想知道你的前夫刘春林在加拿大有没有亲戚或者朋友?”

童晴的神志被这个问题敲得清楚了一些。她反问道:“他出什么事了么?你们为什么
找他?”

Grant摇摇头道:“你不要问为什么。他有什么问题跟你没有关系,我只想知道我的
答案。”

一个星期就能拿到绿卡对这个上海女人来说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或许圣诞节的时候
就能回到三年没有回去过的上海,跟以前的同学一起坐在淮海路上的Starbucks的真
皮沙发上(上海的Starbucks里真是放真皮沙发的,一杯咖啡卖30块人民币)喝一杯
capaccino,叙说一下自己是如何在三年里拿到绿卡的,欣赏一下他们眼里嫉妒的绿
火。她登时忘记了刚才的暴力情景,脸色又恢复到平时的媚柔,笑着问Grant:“真
的吗?你不要骗我嗷!”

Grant心里急得恨不得马上抽她一个耳刮子,脸上的微笑却更迷人了:“当然了,一
言既出,驷马难追!”

“真想不到你的中文这么好!好吧,我告诉你。他是跟我说起过有一个以前在中国的
大学同学在加拿大温哥华,不过自从跟我结婚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络过。”

“你知道他的同学叫什么名字么?”

“好像姓石…啊,对了,叫石滚!”

“Thank you!”Grant突然用回英语道谢。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站起来,朝一个手
下看了一眼。那个大汉走到窗口前的把Bose音响打开,把音量猛地调到最大,而另一
个则飞快地从怀里掏出一把点三八的S&W左轮,在距离童晴两米左右的地方扣动板机
。他然后推开书房的门,走进去。里面那两个大汉按住上海男人,他上前把左轮塞进
上海男人的右手,然后拗过枪口,手按着上海男人的手指对着他的太阳穴扣动板机。


十五分钟后,这栋两百万美元的房子冒出了浓烟。

***

刘春林把车拐进Richmond三号路上的一个Chevron油站,买了瓶可口可乐,一根Reese
巧克力棒,然后走进油站边上的电话亭,往里塞了个quarter,看着那张写着石滚地
址电话的纸片拨了个号码,听到的是“I’m sorry. This number is no longer in
service. Please press zero and talk to the operator.” 。他并不意外。看来
得去那个地址看看有什么希望能找到那小子了。

十几年前,刘春林以全省高考总分第三的成绩从湖南益阳来到上海这所大学。他随即
被分配到这个十二平方米共有四个高低床的寝室,里面四个是上海本地学生,另外四
个则分别来自四川,湖南,安徽和福建。石滚就睡在他的下铺。一个学期后,班级改
选班干部,发生一场“政变” ,石滚荣登班长宝座,他则当了团支部书记。而原来
被系里指定的那两位则被扫地出门。

第一年的生活就如同其他寝室,晚上十点半息灯之后,大家就开始躺在床上胡聊。从
系里的女生到外系的女生,从金庸到鲁迅地这么瞎侃。记不清是在哪一个晚上了,他
们突发奇想,大家比谁记得最多鲁迅的名言。扯到十二点钟,仍然没有分出胜负。大
伙都有些累了,寝室里逐渐安静下来。突然,刘春林觉得高低床摇了一下,他转头往
床边一看,就见石滚的脑袋伸在那儿,嘻皮笑脸地,眼珠子的溜溜地转着,看着他,
然后爆出一句经典的鲁迅的名言:“刘妈,我想跟你睡觉!”

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寝室顿时炸开了锅!从此,刘妈=刘春林了。

刘春林开着车,想到这段时光,不由得笑了出来。妈*的,不知道这小子现在怎么样
了。他按照地图找到了Burrard街,原来是靠近温哥华Downtown那儿的一座公寓。他
按了按306号的对讲机,里面“Hello” 地一声,他问有没有石滚这个人,对方说没
有听说过。他又按了一下building manager的按钮,找到了老头。只跟老头说是石滚
的表兄,从中国来,不过只有他这个地址。老头看了看石滚的名字,点了点头,然后
拿出一本厚厚的登记册,翻到前面几页,看了看,然后告诉刘春林,石滚搬走之后,
留下过这个地址,回来拿过几封信,就再也没有露过面了。

春林抄下电话和地址,谢过了老头。他盘算了一下,想起以前曾经去过英属哥伦比亚
大学(UBC) 开过一个学术会议,那儿有一个很大的公园,树深林密的。现在要是还
开着这辆Pontiac就太扎眼了,很容易被注意到。他来到UBC边上的那个公园,把车开
进树丛里,找个偏僻的地方停好,折了许多松枝树叶把车盖了起来,然后摸到大路上
坐上了公共汽车。得先找个落脚的地方才行啊。

***
石滚睡到中午十二点就醒了,躺在床上就闻到厨房里飘过来的香味。他爬起来,赤条
条地走进厨房。小菁被对着门口在电炉上忙活着,油锅里飘出一鼓浓烈的虾香。他蜒
着脸问:“老婆啊,你准备给我烧什么好吃的啊?”

小菁头也不回,道:“不理你了!一晚上都不回家,你上哪儿去了?”

“哎呀,老婆息怒!我向你保证没有出去搞女人,就是帮老友那小子去盘货嘛。白天
根本不可能盘得清的,他们那些inventory流动太大,又不能停工,只有晚上去盘喽
!” 石滚指天划地道,“我可是有钱拿回家的呀,不信你看看!哪有出去胡混的男
人还拿钱回家的?除非是做鸭子的!”

小菁噗吃地笑了出来,回过头来,一看他赤条条地,笑骂道:“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
,去穿条内裤!” 看石滚赖着不动,顺手拿起菜刀恐吓道:“你要真敢出去胡搞,
我一刀剁了你…”

石滚把肚子一挺,“你剁了就别后悔!”

手机响了。石滚跑到客厅拿起电话,“Hello?”

“石滚吗?我是老友啊!”

“哇,你怎么这么会挑时间呢?刚说起你,怎么样啊?”

“老样子。我跟你说啊,有个人在找你。找到我这儿来了,我没跟他说你的电话号码
,就说等碰到你会告诉你的。”

“啊,那他有没有留下姓名电话地址之类的?”

“他就留了个电话,说是住唐人街那儿。他就让我跟你说,刘妈让赵老太爷逼的没路
走了,让你赶快找他。”

石滚一惊。是刘妈那小子?他怎么会跑这儿来住唐人街那儿去了?出什么事儿了?他
对老友说道:“你什么都别说了,我吃完午饭就马上过来。”

石滚最后一次跟刘妈联系的时候,他还在Arizona读书呢。后来听说他跟个上海来的
女孩子结了婚,再后来就不知所终了。不知道为什么,在国外哪怕是很好的朋友都很
难一直保持联络。如果那个朋友突然失踪了,那一定是有什么故事发生在他的身上。
石滚其实从来就没有在老友家住过,他只是有一段时期用他的那个地方收发信件。如
果刘妈连这个地址都能给翻出来,那一定是出了大事了!石滚想到。

老友是广西桂林来的。以前在多伦多开过一家专搞纺织品进出口贸易的公司,倒也做
得不错。可实在是受不了那儿的气候,终于一咬牙全家挪来了温哥华。他把房子买在
温哥华西区,可见家底也不薄。这家伙看上去老实巴交的样子,做起生意来胆儿贼大
。前一阵石滚刚给他搞了个公司网站,好让客户直接从网站上找货。

***

春林是从星岛上找到这间家庭旅馆的。他跟房东说是刚从国内移民来的,昨天刚刚登
陆。房东是台山人,跟他说起话实在是太费劲了。他预付了半个月的房租,放下衣物
,背起背包上唐人街附近想找个小商务中心,把资料刻录在光盘上,老是背着这玩艺
行走太不方便。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石滚这小子。

***

石滚从家里出来已经快三点了。从Surrey去温哥华得经过两三座桥,每天小菁去Downtown
上班来回都得在路上花两个多小时。不过当初实在是看中这栋房子和周围的环境,两
口子才下定决心从温哥华搬了过来。

车子上了一号高速公路之后,他习惯地看了看后视镜。路上车不太多,一切看上去似
乎还都正常。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几辆车。又过了两个出口,他再次看了看后视镜,
原先在后面的那些车都不见了,除了一辆墨绿色的Chevy Astro。好像这车在没上高
速之前就看见过。

石滚不由得警觉起来。他突然加速,车拐到外道,向前超车。从后视镜,他似乎看见
Astro的转弯灯闪了一下,突然又没了。这时候,从跟在Astro后面的车龙里拐出另外
一辆Contour,跟在石滚的车后面超了上来。

石滚的脑子飞速地转着。他不知道这辆Contour是什么来头,但是那辆Astro有猫腻是
肯定了的。他决定再赌一把。前面就是Willingdon出口了,他故意让车继续保持在外
道。等快到出口的时候,突然猛打方向盘,从内道的两辆车中间的空隙中插了进去,
一直拐到出口弯道上。内道的那辆车猛地按了下喇叭,抗议他这个危险动作。

他从后视镜清清楚楚地看见那辆Astro也跟上了弯道。妈的,出事了!


(四)

在温哥华Downtown的一座大楼的地下室里,Roy,Grant和加拿大情报局(CSIS) 加西
分局的反谍处主任Brian Oliver坐在一起,观看着通过直升机传输回来的即时图象。
来温哥华追捕刘春林名义上是由Roy负责,主要是方便跟CSIS打交道,而实际上直接
参与行动的全部是海军情报部的人。

Grant看着石滚利索地摆脱高速公路,肯定地点点头:“Not bad! Now I’m pretty
sure this guy is hot. ” 他扭头仔细端详着墙上的电子地图,对Roy说道:“Liu
must be in Vancouver. He’s heading towards that area. ”

他回过身去问Brian: “Do you have any information about this guy?”

Brian摇了摇头,递过来一份文件夹:“Nope. He looks quite clean. Married, have
a good job, a nice house in a good area, not even a traffic ticket.”

“But he’s from China…”Grant提醒他道。他又看了看电子地图,发现石滚离开
高速公路后在往南开。Brian吩咐另外几个小组在石滚可能经过的路段做好准备接应
。Grant叫通了Astro上海军情报部的电侦专家Scott: “Can you lock him in?”

“No. He’s keeping distance with us. The problem is we don’t know his cell
phone number and the service provider. That’s the biggest pain in my ass
. We’re trying different frequencies and bands, but it seems he doesn’t
talk at all.”

直升机上传来了呼叫:“VTV, this is CKW1130. Asking permission for night vision
. It’s getting dark out here.”

“Okay, go ahead.”Brian答道。

“Roger that. Night vision on.”

显示屏幕上的图象从原来的彩色马上切换成黑白偏绿的夜视图象。

***

石滚一面试图摆脱那辆Astro,一面飞快地算计着。会是谁呢?不可能跟水房赖有关
。那会是那个赤色旅?也不像啊,我好像没挡他们的道啊。差佬?要是他们,昨天晚
上就应该动了,不至于等到今天吧?他开始担心小菁了。虽然他教过她怎么用那支Narinco
的12 gauge霰弹枪,可她并没有意识到现在发生了什么。他马上用手机拨通家里的电
话。

“Hello?”

“小菁,是我。听着,把家里的门窗全部关上,进地下室,带上那支12粒。别开灯。


“出了什么事?”

“现在说不清。反正你听我的就是了。”

天黑了,他只能从后面的车头灯来识别那辆Astro。前面就是Kingsway了,左面是Metrotown
shopping centre,大温地区最大的购物中心。他灵机一动,故意把车开在左面的直
行道上,大路口前面有个小巷子口,没有交通灯。他故意放慢车速,让那辆Astro跟
上来。等开到小巷口,突然一个左转弯,几乎是擦着对面迎面而来的汽车的车头冲进
了巷子。后面传来了意料中的“砰” 的一声巨响,然后就是再“砰,砰,砰” ,接
着就是汽车喇叭“笛” 的长鸣。

石滚看看后视镜,得意地一笑。妈了个B的,让你跟!他顺着熟悉的小巷子穿梭,又
绕到Kingsway上,融入繁忙的车流,七拐八拐,开进了地下停车场。他把车停到一个
偏僻的角落里。钻出车门,看看左右无人,一个冲刺,跑进消防楼梯。然后顺着楼梯
跑上二楼,一出楼梯,便看见那家“汉尼拔洋服” 的西装裁缝铺。他看看周围没人
注意,便走了进去。

汉尼拔是个宁波老裁缝,跟着儿子移民来加拿大。看看儿子在这儿不容易,便手把手
地教他做裁缝,父子俩就一起开了这家裁缝店,倒也衣食无忧,好过儿子在公司受洋
气,赚得还多得多。渐渐地,儿子的名声超过了老子,大家都管儿子叫汉尼拔,反而
没人知道他的真名了。

石滚的祖父以前在南京开布庄的时候,老头就曾经在店里“学生意” (宁波话,学
手艺的意思)。解放后就来到上海“培罗蒙” 西服店做师傅,一直到退休。算起来
,他们全家来加拿大,都还比石滚早了几年。石滚来加拿大的时候,祖父怕他一人在
外没人照应,便托老头看着点石滚。现在石滚夫妇俩来这儿闲逛的时候,总要来拜访
一下老头。

老头正给个台湾人量尺寸呢,看见石滚进来,顾不上说话,手指了指里面,意思是儿
子在里面,自己随意。

小汉尼拔正在里面熨衣服,看见石滚走进来,吃了一惊:“噫,你怎么来了?看你那
样子,有急事啊?”

石滚顾不上解释,道:“对,有些急呀!先在你这里打个电话,然后再跟你借套西装
。回头再告诉你怎么回事。”

“行,电话你自己打。我给你挑一套西装,要深色的还是浅色的?”

“浅色的。你有没有染发剂?阿嫂用的那种咖啡色的?”

“有啊。怎么听上去象要去Hallowen?”

“嘿嘿,正是,正是!” 石滚也顾不上再说了,抓起电话,先跟阿明打了个电话,
让他把小菁接到他家去,然后再过来接他。随后他又给老友挂了个电话,让他来Metrotown
二楼的Chapters书店门口等,说有急事去不了了。老友还在电话那头埋怨呢:“怎么
回事啊,我等了你一下午,连个影子都没有!你没事吧?”

“就是因为有事才让你出来的嘛!你千万要带上地址电话啊!” 嘱咐完,他挂上电
话,去翻小汉尼拔老婆用的化妆柜。小汉尼拔的话正好提醒了他,他把头发染成了黄
色,脸给抹得惨白惨白的,眼皮涂成了红色,对着镜子乍一看,简直是惨不忍睹,不
过也是面目全非了。

***

Grant看着即时图象,气得猛拍桌子,“F*ck, f*ck, f*ck! Son of a bitch!” 前
方报告,损失惨重。车给撞成total loss不说,Scott还断了根鼻粱骨,交通阻塞了
两个多钟头。

在上面的直升机被事故惊得不知所措,一眨眼的工夫,石滚的车就找不到了。无奈只
得报告:“We lost visual contact. Repeat, we lost him.”

无奈,Brian只得暂时中止行动。Grant急了,走到Brian跟前道:“But we still have
his wife. I wanna talk to her.” Brian早就有些看不惯这个跋扈的家伙了,听
见他这么用命令的口气跟他说话,登时目露凶光,厉声道:“Okay, let me clarify
this. This is in my country, in my city, and I’m the one who gives the
order! Who the f*ck you think you’re, hah? Anyway, Roy, tell me who the
hell is this guy?”
Brian和Roy相互认识超过十年了。由于地理关系,双方代表自己的政府紧密合作,早
已形成了良好的默契,对于对方的业务水平, 都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也都非常尊重对
方。中午时候,Brian得知Roy将带队前来温哥华追捕一名涉嫌窃取了高敏感度机密的
间谍,非常高兴两人又能在一起合作。谁知道冒出来这么个big ass在这儿指手划脚
,而挂名负责这次行动的Roy却在边上默不作声。总部对待这次联合行动的态度也非
常暧昧,似有难言之隐。

许久不出声的Roy突然说话道:“Grant, can we have a minute?”Grant刚被Brian
一通话训得面红耳赤,正不知道如何回应,便趁此顺着台阶下,跟着Roy走到门外的
走廊上。

“I just got a call from LAPD. Am I expecting some explanation from you?”
Roy严厉地问道。

“LAPD? I have no idea about what you’re talking about!”Brian两手一摊,
转身就要走。

Roy抢先一步拦住他,“So tell me what happened to 童晴and 上海男人?Tell me
what the f*ck is going on here? Tell me who gave you that f*ckin right…
”他双眼喷射着愤怒。

“Listen, I just did what I had to do. Do you know that our national security
is being put on the line by those f*ckin Chinks? Why do you care that much
? They’re Chinks!”

“Wait a minute! Are you talking about races? Is there any thing to do with
that? You just sounded like a red-necked Clan from the South!”

“Oh yeah! Sometimes race does matter!” Brian马上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因为
Roy是个黑人,an African American。 “Okay, I didn’t mean…”他不知所措地
看着Roy的脸,那张脸在幽暗的灯光下显得异常冷峻,看不出任何脸部肌肉的活动,
唯有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在黑暗中凝视着他。

空气在黑暗中凝固了几秒钟,Roy一字一句地说道:“There’re over five hundred
thousand Chinese living in Greater Vancouver area. If you think you can
handle all of them in the same way as you did to 童晴, you’ll never get
this guy. Don’t try to screw around under Canadian jurisdiction. Don’t
do it again. Are we clear? From now on, you do what I say!” 说完,他扔下
Grant转身走进指挥中心。
“Brian, do me a favour…”

***

老友来到二楼的Chapters书店门口,伸头往里面看,没见着石滚的影子。正纳闷间,
有人在他背上拍了一下。他刚回过头去,肩膀被人一揽,就给拖着往对面的一家西服
店里走。

他扭头一看揽住他肩膀的那个“人” ,吓了一跳,这他*妈*的是谁呀?就听见那人
开口说话了:“是我啊,快走!” 原来是石滚。

俩人走进店铺后面,老友掏出那张纸条给石滚。石滚看了看,道:“老友,我想请你
帮个忙。”

“什么事儿,你尽管说吧。”

“你有没有其它地方?我想让这个朋友搬你那儿住。”

老友想了一下道:“我那儿现在都满了。不过,嘿嘿,我跟你说,我在Metrotown附
近这儿有套公寓,一房一厅的。我从来没跟我老婆说过。”

“噫,你小子想干什么啊?金屋藏娇?”

“不是不是!我正在申请我父母过来,可你知道我那口子太那个,跟我妈老合不来,
我暂时不想让她知道这事。” 老友从身上掏出一串钥匙,从上面取下一把钥匙给石
滚。“单元号是1608,在十六楼。里面都装修好了,家具挺全的。就在丽晶广场上面
,你带他去吧。”

石滚接过钥匙,“对了,有没有其他什么人找过你打听我?你家里还有谁知道这张纸
片上的地址?”

“我是肯定没有,就不知道我老婆那儿怎么样了,不过我听她说起过。这张纸肯定没
给第二个人看过。”

“那好,你赶快回去吧,暂时别跟我联络。不过我过两天可能还要找你。”

老友走了之后,石滚又等了半个多钟头,阿明才赶到店里。石滚劈头就问:“小菁没
事儿吧?”

“没。你放心,现在我老婆跟她在一块呢。”
“我屋外有没有动静?”

“你那儿马路边上一向都有车,我也吃不准。不过我听你电话里口气象是不太对头,
就把车开到后巷里头,跳了两三户人家的篱笆才摸到你家里的。就是小菁也是跟着我
跳了几回篱笆,嘿嘿,她还不错撒!” 阿明一高兴湖南腔就出来了。

“好!对了,你再给我搞个手机。我对这个不放心。咱们现在就走吧,我路上慢慢跟
你说。”

***

郑三炮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多了。就这样,今天都算是早的了。唉,周
末又快过了,今天晚上得带儿子出去,又是Hallowen了。他心情不太好,因为刚刚听
说了童晴的事儿。可是头不让他再管这个案子,说那是Feds的事儿。他觉得这案子有
问题,怎么那帮人接过去,就出人命了呢?可是他不能多问。

他刚坐上车,手机响了。原来是个校友兼安徽老乡,是省进出口公司常驻美国的,据
说他老头是省委的什么人。差不多每个月他们这些在加州的校友都要聚一聚。怎么今
天又要聚?三炮想着,不是上礼拜才聚过嘛!

“喂,老关啊,什么事儿啊?我可跟你说啊,我今天晚上出不来,得带我儿子出去要
糖吃。”

“知道知道!那要完糖行不?咱们公司有人来,带了几瓶老窖,还有鸭胗干,都是你
爱吃的,怎么样,过来吧?”

三炮咽了口口水。还真是!“那好吧,我晚上过来。待会见。”

***

Roy让Grant浏览所有他让Brian搜集来的中文报纸,专门找房屋出租的广告。他相信
直到现在,刘春林都还没有跟石滚接上头。他肯定得找个落脚的地方, 最好的地方就
是融化在五十万中国人的海洋里。

以下是对论题无悔 - 各位先将就着看看, 后面会慢慢上的的回复∶

一抹蓝天 11月12日 18:5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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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还有吗?


神射手 11月12日 20:2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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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盛军团夺宝记之二。另外,请不要再说鸟语了,受不了。


桥 11月12日 21:0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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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军事论坛关了两年了吧


rollingrock 11月12日 23:3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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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儿啊,这不开着好好的!

http://www.wforum.com/wmf/


一抹蓝天 11月13日 01:0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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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有全文?请告知,多谢!


rollingrock 11月13日 09:5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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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后面的还没出哪!有新的一定会上。


rollingrock 11月13日 16:2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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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从春林租住的房子走到温哥华唐人街只需要五六分钟。虽然以前来温哥华开会的时候
也曾经来这儿走马看花一番,却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近距离地打量这个号称北美数一
数二的唐人街。他很失望。在他的记忆中,凡是去过的唐人街似乎都那么肮脏和灰暗
,温哥华的唐人街也不例外。成群的瘾君子,暗娼和流浪汉更给这个城市的这个角落
平添了几分恐怖。

他认为至少到现在他这儿还是非常安全的。他的房间非常狭小,大概只有五六个平方
米,跟隔壁的出租房只有一道板墙之隔。整个底层都被房东隔成了五六个这样的小间
出租,厨房到处是油腻,穿着鞋在地板上走总会有粘粘的感觉。他看了看那个浴室,
可以说是他见过最恐怖的浴室,他不知道是否该将每天洗一次澡的习惯改成一星期一
次。这里的租客都不太相互说话,但是听他们打电话,东北的,福建的,广东的都有


电话就在厨房的过道上,最让人着急的是,每个人一拿起电话都要好好地聊一会儿。
从他们谈话的内容发现,这些人几乎都是非法移民,或者是正在申请难民中,难怪房
东老太太根本就不跟他要任何身分证明文件,只要给钱就行。房东就是一对老夫妻,
住在楼上,几乎不会说一句国语。

白天他在唐人街上找到了一个小商务中心,将文件扫描后再刻录到两张光盘上。这会
儿,他正盘算着要不要把复印件销毁。如果光盘损坏了怎么办?他犹豫着。他随手拿
起那叠文件翻看起来,越看越惊。这个系统的设计已经进入关键阶段,如果成功的话
,对整个世界的核平衡会造成巨大的冲击。但是凭着他自己的专业知识,他将其中几
个关键部分的进展与最近美国军方宣布的导弹拦截实验的结果相比较,明显与进度报
告中的说法有不一致的地方,虽然进度报告中所提到的这些部分更符合实际情况。

隐隐约约地,似乎楼上有电话铃声响。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慢慢地,紧张了一天的他不知不觉地合上了眼睛。

***

Grant将温哥华地区每一份中文报纸的出租广告扫了一下。几乎每份报纸,如星岛日
报和明报,都有满满两页的房屋招租广告。他从最新登出的广告开始,将每一个单间
分租的广告都用红笔勾出来。Roy根据刘春林提款的记录,认为他不可能入住整个套
间;同时,他们也向整个大温地区的注册旅馆通报了刘春林的资料,虽然他入住旅馆
的可能性并不大。

Brian向温哥华市警局借来了两名华警,一名精通国语,另一名精通广州话和台山话
,拨打广告上的电话号码。如果那家有房间在今天刚刚被租出去,就出更高的价钱引
诱,看看这房间是否已经被人入住了。一旦有这样的情形,就把屋主的电话记录下来
,交给中心的数据员,立刻反向查出具体的地址。当然,有些屋主列登的是手机,数
据中心也可以立即直接向无线通信服务商的数据中心查寻。对CSIS来讲,这个国家的
人是没有个人隐私的。虽然美加都有相关的电信法,但是无论是名义上还是实际上,
都对两国的情报机构毫无约束力,理由很简单,国家安全高于一切。

这样忙活了一会儿,确定了有差不多二十户人家,分布在温哥华,及其附近的Richmond
和Burnaby。他立刻布置对目标所有的电话进行监听,同时,召集温哥华市警和皇家
骑警,派出人马前往目标地布控,同时由他们出面向当地法庭紧急申请搜查令,理由
是搜查毒品。最后将行动时间确定在晚上十点,由警方和CSIS一起同时行动,Roy和
Grant将带领美国的抓捕小组分散在市警中集中突击位于温哥华的目标,Brian则前往
Richmond。

***

石滚和阿明从购物中心出来,已经过了八点半。这个时候,他才感觉到饥肠辘辘。车
子一开进温哥华,马上就去找了个麦当劳。路上,石滚把事情的经过跟阿明说了一下
,然后再把刘妈的事儿跟阿明提了。阿明听完后,“嘶” 地吸了口气,想了想,道
:“他*妈*的,你说有什么理由会是差佬。水房赖得明天才回来,况且他的玩艺也是
见不得光的,心里有鬼,怎么也不敢报警。而且他们要动手,今天早上在夜总会就可
以了,怎么会等到现在才有动静?海公公?我看不会。”

石滚道:“你想的跟我一样。咱们以前做事,一向都干净利落,而且不黑的东西咱们
都不会动。要有事,也不会等到今天了。我在想,不会是跟我那个同学有什么关系。
这么多年没跟他联络了,不知道他后来干什么去了。这个家伙我再清楚不过了,平时
不声不响,关键的时候往往搞件惊天动地的事情出来。” 说到这里,他似乎又看见
了十年前那个头缠白布,带着十八个学生在上海市公安局门前静坐的刘春林。虽然他
们俩人后来在北美又接上了头,通过电子邮件和电话,甚至通过互联网相互发过彼此
的照片,但是两人从来就没有真正碰过头。刘妈那股天生的湖南骡子犟劲,石滚从来
不曾怀疑有过什么改变。

石滚突然打了个冷战。如果刚刚这些人跟刘妈有关,他们怎么会找到他的?难道老友
出了问题?不可能。他的脊背上冒出了一阵寒气。他开始考虑事情的后果了,这是在
结婚前从未有过的。他回过脸看着阿明道:“大哥,咱们在一块儿干活这么久了,你
有没有怕过?”

“想想我以前刚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大不了给打回原形。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候你怎
么帮我上的难民庭,一court(一审)没过,二court你照样帮我,有这样的朋友,我
怕什么?” 阿明淡淡地说道,看都没有看石滚一眼,只顾自己开着车。

石滚低下头,想了一下,道:“咱们得先去搞个木驴(黑车)。” 阿明转头看了看
他,笑着点了点头。车子直奔土狗干的那家“盛记” 火锅店。

***

还没到老关他们住的那栋屋子,郑三炮就好像闻到了酒香跟鸭胗干的味道。这栋房子
是省进出口公司买下来的,有五个房间。公司驻美办事处的人就都住在里面。除了老
关,还有两个年轻人。一个叫E型机,整天奶声奶气的,估计不是爹就是妈当了个什
么头。高中才毕业就进了公司,到南京进修了半年英语,然后竟然被派驻美国来了。
另外一个,叫桔片,个头挺壮,平时不太吭声,象有用不完的劲儿。因为脸上青春疙
瘩豆不少,跟橘子皮差不多,大伙就都管他叫桔片,他倒也不以为意。

老关开的门。他一看见郑三炮,就咧着嘴笑道:“哎呀,我们的差拨大人到了!小的
们,赶快添个酒碗!” 说罢,扯着三炮的衣袖进了屋子。三炮一看,敢情他们三个
已经喝开了。桔片的脸被酒劲催得通红,脸上的疙瘩益发清晰。E型机跑到厨房去,
拿了个碗过来,给三炮满上一碗。

三炮一看,赶忙说:“哎,不行不行!我待会还得开车回去呀,你这不是让我知法犯
法嘛!”

老关推了他一下,道:“你放心,你要是喝大了,这儿有地方让你睡。实在不行,我
开车送你回去!走,走,一起喝!” 三炮实在是顶不住那酒香,也就落了座。几个
人“这勾拉勾” (安徽口音“这个那个” )地边喝边聊了起来。

三炮的酒量不算太大,就是嘴馋,好喝两杯。在美国这么多年,喝啤酒的本事还是练
了些,可中国的白酒就不大敢多喝了。可他平时就爱跟那些鬼子同僚吹,说China White
如何如何厉害,象你们这种猛喝一箱都不去piss away,喝China White肯定输。今天
碰上真格的了,一碗酒喝了不到三分之一,脸也发烧了,舌头开始有些硬了起来。

“三炮,今天听我在湾区的一个朋友跟我说,有一对中国夫妇给烧死在屋里了!你听
说了没?” 老关一面嚼着鸭胗干,一面随口问了一句。

三炮的潜意识还在。工作时间之外,不谈论案子是他们的纪律。可是这酒的劲实在是
大,那张嘴就是不听指挥。“啊,这勾,这勾…其实今天上午我还去找过他们来着。


“嗷?那可是邪了!该不是你小子把煞气给人家带过去了吧?” 老关又拿了个鸭胗
干放进嘴里开嚼。
“瞎说八道!我去是因为那个女的她前夫好像出了什么问题,拿了什么东西跑掉了。
据说是跑到加拿大去了,我是想去问问…呃…”三炮欲言又止,酒劲又上来了。

“乖乖,不会是男的吃醋想不开,一气之下跟女的同归于尽吧。你看看,你这勾小把
戏,无端端搞得人家鸡犬不宁。” 老关好像也不太行了,真的开始胡说八道起来。


“拉勾讲的?那对男女要是连这个都想不开,就不是上海人了!” 三炮急忙分辩道


不知不觉间,桔片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桌子。过了一会儿,他又拿着一瓶酒出来。
三炮一看,连忙摆摆手,“不行不行,我不能再喝了!” 说完,一头趴在桌子上再
也起不来了。

***

赤色旅打开加密的电子邮件,里面有两个打包压缩的文件。打开一看,一个里面都是
文字文件,另一个则都是图象文件。他飞快地阅读着文字文件,里面都是从上海和湖
南两地调集的档案资料。对象一个是刘春林,边上则是他的最近的照片;另外一个则
是石滚。赤色旅看着石滚的照片,喃喃道:“原来是你老兄啊!” 石滚的资料他以
前也看过,不过这次更详细,差不多从幼儿园开始,小学时期写过几份检查这些连石
滚都忘记了的故事都记录在案。

他又打开图象文件,都是些照片。他一张张地浏览着,突然在其中一张停住。照片上
的日期是十年前四月底的一天,上海市政府门前坐着十几二十来个年青学生,特写的
就是石滚和刘春林,严肃的脸中透露出稚气。刘春林的手里举着一大张纸,上面用毛
笔写着:“XX走好!”

他摇了摇头,站起身来,拨通了海公公的电话。

***

土狗从厨房后门走出来,看见石滚站在那儿,“哎呀” 一声,连忙跑过来道:“又
要开工啊?”

石滚笑道:“哪有夜夜发财的事情!想搞台木驴,有事要办。喏,这是你昨晚上那份
!”

“哇,我这下可以请长假了!嘿嘿,多谢滚哥!” 土狗乐不可支。“木驴嘛有一头
,看见那台Caravan没?那家伙刚落单,有得吃了!你放心骑好了!”

石滚嘿嘿一笑,拍了拍土狗的肩膀,转身走开。



(六)
WCDMASUX被深秋的冷雨冻得打了个哆嗦,醒了。他拉了拉裹在身上的毯子,把身体蜷得
更加的紧,又闭上了眼睛。可是边上的鼾声烦得他老睡不着,他转个身子把垫在头下当
枕头的破旅行袋整了整,然后靠在墙上坐起来。他扭头看了看挤在边上睡的chickenrun
,叹了口气,心道“Men ares. This is so true!” 。
chickenrun是他今天才在Hastings上认识的“buddy” 。这个家伙说他是Yukon(加拿大
北部省份)人,可WCDMASUX却总觉得这小子有一股Winnipeg(加拿大中部草原农业省)
口音,因为嘴上少了颗门牙,说话总是漏风。晚上在shelter吃免费晚饭的时候,WCDMA
SUX注意到这家伙的手臂上有密密麻麻的针眼。“Oh f*ck! This guy does hard stuff
s!” 他一般只用weed, 没钱的时候也买些mushroom或者是crack之类的便宜货,可他从
来都不碰那些coke(可卡因)或者是China White(亚洲走私进来的高纯度海洛因,与前
一章提到的酒不同。在酒吧,有一种shooter就是China White, 其实就是中国白酒。)
这类的硬货。这家伙也挺可怜的,不管是街上还是shelter里,都没人理他。自从今天认
识了WCDMASUX之后,就像个跟屁虫一样老跟在他屁股后头转。今天在Terminald街口那儿
给人擦车窗的时候,这小子还是挺勤快的。看看他那副可怜样,WCDMASUX也只有自认倒
霉。
他从来不喜欢在shelter过夜,因为那里并不比街上安全,何况一天车窗擦下来也挣了不
少钱,带着这钱在shelter过夜?That’s really not a good idea. 看看那个sadsad,
两个礼拜前还在酒吧里跟他喝过酒,昨天就在shelter里听那个coffee说:“Sadsad? M
an, you don’t know what happened? Jesus! He’s dead, that Christian Baptism
House on Broadway!”
“What the f*ck are you talking about, man? We were drinking beers together
right underneath that Astoria Hotel only two weeks ago!”
“Yeah! That sadsad! With goatee here, and a scar on his right cheek, right?
Someone cut his throat while he was taking shower! Oh f*ck, man! The blood
was all over the bathroom! They said he had a hundred bucks with him. Big de
al!”
“Oh sh*t! Did the cops catch that guy?”
“Nah! They don’t care anyways.”
他现在栖身的地方是间小学的大门底下,屋檐挺长,门洞也挺深挺大,还没人注意,挺
不错的。难怪今天chickenrun跟着他来到这儿,看着这地方赞不绝口,“Man, nice pl
ace! ” 马路对面都是些华人的住宅。这儿还有个好处,就是安静。华人总是那么quie
t,没有party,没有其它地方晚上总有的hip hop的bass声。
周围到处响着霹雳啪啦的焰火和爆竹。今天是Hallowen, 他想起自己在Prince Rupert的
女儿。如果不是林木业的衰落,如果不是他天天酗酒,如果他当初跟前妻compromise一
下,他今天应该是带着女儿在他的小镇上跟其他孩子一起放爆竹的。想到这里,他叹了
口气,从身上掏出一支Player’s香烟。
他在身上摸索着找火柴。突然,他隐约听见有什么响动。他抬起头来朝四周张望了一下
,什么都看不见,大概听错了。又响了一下。他仿佛听见以前在林场干活的时候,他们
的superintendent腰里挂的对讲机的辟啪声。他猫着腰,摸到学校门前的矮树后面,往
外仔细地张望起来。
There you go! 就隔着人行道,靠学校这一边的路边上,停着辆灰色的Taurus,黑暗中
看得见里面坐着四个人,都穿着黑衣服。坐在驾驶座上的那个手里拿着个对讲机,不时
地放在嘴边咕哝着;那边还有一辆;马路对面还有两辆GMC的厢式货车,都是平时从未在
这儿出现过的。
Cops!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What the f*ck are they doing here? 他最恨的就是警察,
they’re all dirty cops。No body living on the streets will trust the cops。
他觉得这儿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他摸回门洞那儿,摇醒了chickenrun。“Hey, chick! Wake the f*ck up!”
“Man, what the f*ck are you doing? I wanna sleep!”chickenrun一面说着话,牙
缝里一面发出“嘶嘶” 的漏风声。
“Hey listen! There are cops everywhere! Man, some scary sh*t is going on he
re! Let’s get the f*ck out here!”
chickenrun马上被他吓醒了。“Really? Where?”
WCDMASUX领着他摸到矮树后面,指指那辆Taurus。chickenrun只看了一眼,马上缩回头
,冲他点点头。俩人马上摸回门洞,背起随身的破烂,穿过小学的操场,往Hastings的
方向走。
WCDMASUX一边走着,一边摸出那枝Player’s点上,狠狠地吸了一口。chickenrun马上跟
他要烟。
“No, I ran out the smokes. This is the last one.”
“Ah, cr*p! Okay, let’s share!”chickenrun的烟瘾也上来了,契而不舍。WCDMASU
X被他搞得没法,只得把吸过两口的烟递过去。
“Hey, you don’t have AIDS,do you?” 他念念不忘chickenrun手臂上的针眼。
“Negative. I promise!”chickenrun 猛吸两口,那烟马上没了大半截。
“Hey, slow down! Give it back to me!”WCDMASUX赶忙又把烟抢了回来。唐人街的晚
上,马路上看不见一个人。今天又下着雨,连那些暗娼不出门了。他们走到一个4-Way
Stop的路口,一辆van正好开了过来,在STOP sign前停了下来。
“Okay, let me go ask for a smoke!”WCDMASUX对chickenrun道,“Just stay here
.”
他走进那架van, 认出这是架Dodge Caravan。前排上坐着两个华人,都戴着黑色的took
(冷帽)。It’s really rare to see Chinese wear tooks, WCDMASUX想道。他走到乘
客座边上,拍了拍车窗。
***
石滚看见这个流浪汉冲他们走过来,心知道多半是想要枝烟什么的。不过,为了以防万
一,他还是把手放到腰里的手枪柄上。那家伙敲了敲他们的车窗,石滚摇下车窗问道:
“Hey, what’s up, buddy?”
“Hey, do you guys have a fag?”
“Sure. Here you go.” 石滚掏出两支烟递给他。
“Thanks, man!” 那家伙谢了石滚,转身刚走了两步,突然又回过头来。
“You guys didn’t drink, did ya? If you did, don’t go this way.”
“Oh, why is that?”
“There’re cops everywhere over there!” 那家伙冲着小学那个方向指了指。
“You sure?” 石滚吃了一惊,跟阿明交换了一下眼色。那儿正是刘妈住的方位。
“Yeah, I’m positive. Anyways, happy Hallowen! And God bless you guys!” 那
家伙走回了人行道。
石滚的脑子里立刻紧张地盘算起来。他让阿明把车开到跟刘妈住的那条街相交的路口,
这儿离刘妈那栋房子有差不多一个半block。他们把车开过路口,然后停在靠近路口的街
边上。石滚爬到后座,掏出夜视望远镜,仔细地观察着刘妈那个方向。啊,那辆Contou
r! 他想起今天在高速公路上的那辆Contour。真是跟刘妈有关系!
他爬回前座,掏出刘妈写下的那张纸条,交给阿明说:“快给他打电话!讲你们湖南话
!快,时间可能不多了!”
***
春林睡得迷迷糊糊地,朦胧中似乎听到走道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他在黑暗中跳了起来,
打开房门冲到过道上,抓起电话。他等着石滚的声音出现。
“喂,你是不是刘家那个细伢子?你要是,就莫出声,听我把话说完!” 春林楞了一下
,怎么是湖南话?不会是做梦吧?那口音有些象湘西那片的。
“你那个石头兄弟叫你快点走撒,要快!从后门出来,跳过隔壁人家的篱笆往东走,莫
走路边。我们在东边第二个路口等你,莫慌!” 电话断了。
春林挂上电话,飞快地穿上衣服鞋子,就把装资料的背包一背,其它东西也顾不上拿了
。然后打开后门,看了看漆黑的屋外。外面秋雨潇潇。
***
Roy和Grant都坐在一辆厢式货车里。Grant的头上套着一副耳机,也在监听着刘春林住的
那栋房子的电话线。这户人家有两条线,一条是楼上的房东的,一条是楼下租客用的。
Grant亲自负责监听楼下的线路,边上那个华警则盯着楼上的线路,道理是显而易见的。

Roy看了看手表,十点还差五分钟。他对着对讲机轻声叫道:“Everybody’s there?”

“Yeah, Team one’s here!”
“Team two…”…
“Okay, good! Now five-minute countdown. Get ready to rock’n roll!”
突然,Grant把手一摆,看了看Roy, 点点头,有电话来了!他取下耳机,把监听器放到
免提功能上。那个懂国语的华警也把头凑了过去,等着屋里把电话提起来。电话响了两
声,通了。可是屋里的人没吭声,打进来的那个开始叽哩呱啦地说了起来。
不是Grant意料中的普通话,身边的那个华警也是听得莫名其妙。Grant转头看看那个懂
广东话的那个,也是两眼茫然地摇了摇头。
“What the f*ck is that?”Grant急得快跳脚了。电话突然挂了。他低头看了看表,才
不到半分钟。他回过头看看鼻子上包着纱布的Scott,“Did you trace it back?”
Scott摇摇头,“Too short. It was a cell phone.”
“Can you allocate the signal?”
“No way!”
Roy突然叫道:“Okay, let’s move in! Let’s go, go , go! Team one, go! Team
two, go! Move your asses fast, boys! Where is the dog squad?”
“Here!”
“Okay, go! Everyone listen up, I want this guy alive! Okay?”
如梦初醒的Grant拔出腰里的Glock,第一个冲了出去!
***
阿明挂下电话后,跟石滚换了个位置,让他坐在驾驶座上。他爬到后座,从座位底下拉
出一个黑色的长旅行袋,打开袋子,从里面拿出一把五六式折叠冲锋枪,插上一个弹夹
,“哗啦” 一声拉了一下枪栓,道:“今天可能得用上它了!”
俩人都把took拉下来,遮住了脸,只留出一双眼睛。然后石滚把驾驶椅慢慢地放平了,
人躺了下来。


无悔-7(ZZ)
发信站: The unknown SPACE (Sun Nov 17 04:52:48 2002) WWW-POST

春林跳过第一户人家的篱笆的时候,心里还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唉,老了,不中用了。
” 他自己还觉得挺好笑,听上去像哪个电影里头的台词。等跳过第二户人家的篱笆,落
到第三户人家的后院里头的时候,就听见身后一片嘈杂。他扭过头看了一眼,只见自己住
的那栋屋子的后院里,好多手电筒的灯光在乱晃。然后,只听见“砰” 地一声,似乎是
谁狠狠地在那扇后门上踹了一脚。附近人家养的狗开始汪汪地吠了起来。

他心里不由得有些慌了,不敢再看下去,冲第三第四户人家之间的篱笆奔过去,又一把翻
了过去。他看得到,只要再翻过一户,外面就是第一条马路了。只要过了这条路,他估计
就应该可以在路边跑了。石滚啊,你小子干嘛就不等在这儿啊,非得让我跑一个block!
还好唐人街这儿一个block不算大,从一条街跑到隔壁那条街也就百来米的样子。


当他跳进最后一户人家的后院的时候,听到一阵“呼噜呼噜” 的声音。他往黑暗中一看
,头发登时竖了起来。一条又黑又大的没有尾巴的rotweiler蹲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瞅着他
。那狗看见他落了地,后腿一伸站起来,然后如霹雳般“呜…汪!” 地吼了一声,屁股
一蹶,就要冲过来。春林登时吓得魂飞魄散!什么狗都好办,就这种狗最吓人了,除了主
人之外,谁都别想走近它们,更何况象春林这样的intruder。春林心道,我命休矣!他发
疯般地用肩膀朝着这户人家朝马路边的篱笆撞了过去。本来就不算厚实的篱笆被他撞了个
口子,他一个跟头摔倒在人行道上。


那狗倒没追出来。


***


楼上正在看香港电视剧的老夫妇被突如其来的破门而入惊得不知所措,面对黑洞洞的枪口
拼命地喊:“作咩啊,你的作咩啊?发生咩事啊?”


一个华人警官上前安慰道:“我的系差人,怀疑里度有不良分子。里张系搜查令,我依家
有点问题要问你,你的勿晒惊,我叫香港佬督察,请你的与我的合作。”


楼下Grant和Roy分头带人冲开那几间出租屋,然而里面的情景却令人大失所望。六间房间
里,只有一个福建来的难民睁着朦胧的睡眼,缩在床脚瑟瑟发抖,其余的房间里都没有人



Grant一把把那个福建人从床脚里拉出来,用手电筒在他脸上照了一照,把他放开。“F*c
k! He’s not here!”


Roy则仔细地在另外几个房间里观察着。他用手在每间房间的床上摸一摸,在昏暗的灯光
下往四周扫一下。走到刘春林的房间里,他摸了摸床,似乎还有些人体残留的体温。他蹲
下来,用手电筒朝床下照了一下,发现一个旅行袋,一把拉了出来。他把旅行袋中的衣物
一件件地抖了出来,这些衣服明显地与其它房间里的不同,不像是中国大陆来的难民穿的
那些款式,更多的是北美流行的款式。


Grant走进来,站在一边看着Roy。Roy抬起头,果断地对他道:“He was just here. I
think he is still around somewhere. Might be just next door.” 。他举起对讲机
道:“Steve, have you guys spotted anything suspicious?”


对讲机“辟啪” 地一声,“Negative. It’s quiet here.”


Roy转头对站在门旁的温哥华警局的一个探员道:“Is it possible for you guys to
seal the whole area?”


“I doubt it. We don’t have enough people here tonight. Most of them are out
for other locations. But it is possible to seal this block.”


“Okay, let’s move. Just do it, now!”Roy刚说完,就似乎听见东面一声狗叫。他愣
了一下,接着对讲机又“辟啪” 一声。


***


春林刚从地上爬起来,路口拐角的人行道边上停着的一辆Contour的车门打开了。车里钻
出来两三个人,其中一个对着手里的对讲机说着:“Okay, something’s going on
here. We’re checking it out.” 。那三个人冲着春林跑过来。


春林站在那儿,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他想跑,两条腿却怎么也提不起劲来,不知道是刚
才翻篱笆累的,还是这会儿太紧张造成的。他的脑子飞快地转着。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已经离他只有不到两公尺的距离了,手里似乎拿着枪。春林没等他动作
,手里的背包突然朝那个人飞了出去。那人本能地伸手要接,那背包却突然缩了回去。原
来春林的手里还拽着背包的带子,他把那包象流星锤似地甩了过去。趁着那人一呆的当空
儿,春林发力拼命地冲过马路,继续往东跑。


跟在那人背后的另外那两个拔腿就追。其中一个跑得很快,转眼就看要追上了。他喊了声
:“Stop! …Police!”


春林的后脑勺似乎已经能感觉到那人的呼吸了。他回过身,用大学里石滚教过他的一记右
直拳, 冲着那人的脸部就是一下,打中了。这好像是他长这么大头一回打人,却感觉还挺
顺的,可是手指关节那儿却钻心似地痛了一下。他也不看那个被他打中的人一眼,也顾不
上看自己的手怎么了,拐过街角继续拼命地往东跑。他只知道,石滚就在前面了!


那人的鼻子被狠狠地击中,因为没有思想准备,往前冲得太快,力力对撞,人先是往前冲
了一下,然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跟在后面的那两个吃了一惊,连忙蹲下来察看同伴。


***


Roy和Grant听到对讲机报告,连忙跑出屋子,正好看见东面街角那儿的追逐。Roy回过头
冲屋里喊道:“Dog! Where is the dog?”


两个市警牵着两条German Shepard从屋里冲了出来。Roy冲着东面那儿也象条狗似地叫着
:“Over there! Let go, dog, let go!!!”


那两个市警拍拍狗脑袋,手一松,两条狼狗吐着舌头,红着眼睛,象箭一样蹿了出去。


Grant带来的四个手下,没等命令就钻进路边一辆SUV,车子一进档,轮胎“吱” 地猛一
转,车子轰地冲了过去。Roy赶忙举起对讲机:“Folks, hold your fire! Get him
live!”


***


春林跑了差不多五十公尺的样子,已经喘不过气来了。他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后面一片人
仰马翻,似乎有车追了过来。他回过头看了一眼,大惊失色,不知道从哪里又冒出力气来
,玩命地奔了起来。两条警犬离他只有不到十公尺了!


***


阿明放下望远镜,轻轻叫了声:“来了,就在那儿!”


石滚一轱辘爬了起来,往后看了一眼,手拽着车钥匙一转,把车发动起来,不过制动闸没
放下来,车身在黑暗中轻轻地抖动起来。阿明突然叫道:“坏了,他们放狗!我老乡跑不
动了!”


石滚想了下,道:“没办法的话,先干掉狗再说!” 道上的人都很忌讳动任何跟差佬有
关的东西,就算是被抓住了,也很少掏家伙跟差佬对抗,虽然有过这样的例子,却也不多
。不管是中国人还是本地白人的黑帮,还没有谁狠到敢公然跟差佬叫板,除非是以后再不
想混了。


阿明拉开车门,跳下车来,象一座石雕一样蹲在后面一辆车的前轮边上,打开折叠托,一
抵肩,举枪瞄准。


“砰” !


***


刘春林这辈子大概还从来没有跑这么快过,可即使如此,他的裤脚已经被狗爪子拽了一下
。他猛地回过身来,用背包对着后面的狗甩了过去。两条警犬灵快地一扭腰躲了过去,趁
那两条狗一停当,春林又回头猛跑起来。这时他听到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


***


阿明清楚地看见被他瞄准的那条警犬突然跳了起来,在半空中转了半个圈,直直地掉在地
上抽搐起来。另一条狗已经追红了眼,丝毫不顾倒下去的同伴,速度不减地扑向刘春林。


阿明再次瞄准。


当当当!


***


Roy和Grant听到第一声枪响的时候,还以为是附近的小孩在放爆炸。然而,那条警犬倒下
之后,Roy知道事情不太妙了!突然,他听到那三声久违了的而又熟悉的清脆的“咔咔咔
” 。他条件反射地趴在地上,几乎同时,身边的Grant也作出了同样的反应。


二十多年前,只有二十来岁的Roy和Grant都对这种清脆的有节奏感的“咔咔咔” 再熟悉
不过了。数不清的同伴随着这“咔咔咔” 倒在了越南的热带丛林里,以至于到后来当第
一声“咔” 跳出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已经趴倒在地上了。虽然时过二十多年,当再次
听到这熟悉的催魂曲的时候,大脑里沉淀已久的神经又冒出了火花,将生物电传送到肌体
,使得这两位越战老兵一丝不差地作出相同的动作。


“Down! Everybody down!” 虽然Roy扯着嗓子玩命般地喊,边上其他人却还愣在那儿。
“AK, that’s AK!” 有反应快点的或者趴倒在地,或者蹲在汽车后面找掩护。已经有人
在拿着对讲机喊了起来:“Shots fired, officers down! Shots fired, officers
down! We’re taking fire from AK47!” 。这会儿“Officers” 指的是那两条狗。


***


刘春林已经跑得有些神志不清了,后面那三声“爆竹” 对他来说一点影响都没有,他只
知道机械往前跑。突然,他的腰象被铁箍一样被人抱住,身不由己地被人托着跑了两步,
然后被一推,人倒在了一辆van里头。拖他的那个人还没有完全跳进车里,车身就突然往
外一带,冲了出去。


***


Roy和Grant趴在地上抬头一看,只见一个黑影从边上跳出来一把拽着刘春林,把他往车里
一塞,原本黑漆漆的街口那儿车头灯一亮,然后车头灯光向右一转,跑了。Roy骂道:“F
*ck! Let’s go!” 他跳起来,跑到一辆Taurus边上,打开车门钻了进去。Grant紧跟在
后,也坐了进去。Taurus也“嗖” 地冲了出去。


这一切都发生在只有几秒钟的时间里。


***


Grant手下乘坐的SUV一眨眼就追上来了。还没等阿明跳进车里,SUV后座两边的车窗外就
“砰砰砰” 地闪出两股火舌,子弹打在阿明刚刚站的地方,迸出一连串火星。石滚的脚
对着油门狠狠地踩了下去,Caravan往南一溜烟地跑下去。


阿明上车后并不把车门拉上,而是把靠近车门边上那个座位的保险带飞快地缠住左手臂绕
了几圈,然后把冲锋枪的折叠托关上,把枪带往脖子上一套,左手抓住车门上方的把手,
右手持枪,脚伸到后座底下勾住,身子往外一偏,“咔咔咔” ,子弹泼向后面的SUV。


个头结实,马力强大的SUV并不害怕,反而一加力,拉近了两辆车之间的距离。石滚的Car
avan的马力比起后面的SUV来有些力不从心了,他开着车往左拐上Vernable街,看都不看
两边过往的车辆。还好两边都没有车来往,后面的SUV也跟了过来,趁着Caravan左拐的时
机,后座的两个GI射出一串子弹,打在Caravan右面的后窗上,玻璃溅得车内到处都是。

阿明身体里苗家的野性被四溅的玻璃激了起来,眼睛里冒着红光,清瘦的脸上反而浮起一
丝微笑,牵动着鼻梁上的一道疤痕,整张脸更显得凶悍。他知道Caravan比SUV要矮一些,
迎头打,这么近的距离很难伤到他们。他左手托住冲锋枪,心里默默地估计着SUV的速度
,也等着自己的那个好角度。


此时接近路口的SUV也成了已经转过弯来的Caravan的好目标,就在它刚要转弯的一刹那,
阿明手里的五六式也喷出一串火舌,在如此近的距离上子弹穿过SUV的车门,再穿过坐在
这一侧那个GI的防弹衣。


石滚已经看得见前面Clark街口的那个Chevron油站了。



(八)
 
从Calgary的成品油储藏中心出来,Dude-walkby已经有十八个小时没有怎么休息过。从
十七岁他第一次来到温哥华开始,他就一直对这两个相距八百公里的城市之间的气候差
异而感到惊奇。现在这个时候,Calgary已经下了两场雪了,而温哥华却只是秋雨涟涟。
因为下雪,穿越落矶山脉的一号横加高速公路更难走了,十二个小时的车程往往得跑上
二十来个钟头。特别是像他开的这种后面拖两节油罐的trailer,就得更加小心。每次他
出车,他那个跟他差不多胖的老婆总要关照一句:“Drive smart, and don’t f*ck i
t up, dude!”
 
“Okay, I will! I’ll check you up every two hours to make sure you’re not
sleeping around!” 差不多每次他出门之前都要拍一拍老婆的肥臀,开一句这样的玩笑
让她宽一宽心, 然后带上她给他装好的garlic sausage(有乌克兰血统的德裔加拿大人的
家传特色香肠,这种背景的加拿大人在内陆省份尤其的多。)。
 
“She’s a good woman. Just lucky to get her into my house.” 他一面想着,一
面咬了一大口香肠。车里的对讲机里,一男一女两个trailer司机就在那儿打情骂俏,大
概得有好几百个人在那儿听着吧。trailer司机们走到哪儿,都会把车上的电台频率调到
一块,可以一起聊天解闷,也可以通报交通状况,哪儿有路检,哪儿有车祸等等。还有
个好处是,如果谁出了状况,可以在对讲机上呼救,马上就能一呼百应,比叫警察还灵

 
前面那个Chevron油站是这次出车最后一个要refill的地方,干完就能回家了。Dude心里
不由得一阵高兴。他把车头伸到对面的车道上,车头后面的油罐对着油站的进口,把车
稳稳地倒进了油站。他腆着个大肚腩跳下车,跑进油站的Town Pantry 小卖部里头找今
晚当班的manager。
 
当班的是RealChineseHeart, 看见dude走进来,一面收银,一面笑道:“Hey! How is
going, you fat f*ck?”
 
“Good! How the f*ck are ya?”
 
“Excellent! So this is the last fill tonight?”
 
“Yeah! Where is the key for that big sh*t hole?”Dude跟他要地下油库的钥匙。

 
“Here you go!”
 
Dude接过钥匙,一面走一面心里骂道:“What the f*ck’s wrong with having a cou
ple of pounds of meat on my tummy more than you guys? At least I don’t need
that much cloth to cover my a*ss in winter. You bony-a*ssed motherf*cker!”

 
他打开油库的井盖,从车尾放下输油管插入油库,启动油泵,然后又腆着个肚子走进店
里头想找个冰冻可乐,再跟RealChineseHeart聊上两句。
 
***
 
石滚瞟了瞟缩在后座下面惊魂不定的刘妈,心道:“妈的,还是那副书生本色!” 他狠
狠地踩着油门,Caravan在限速五十公里的道路上跑上了一百公里的时速。阿明心领神会
,头往车里一缩,反手拉上车门。
 
SUV看看前面的van加速要逃,不由得高兴起来。直道上200匹马力不到点的caravan是怎
么也跑不过300匹马力左右的SUV的。而且,这么高的车速,想在市内街道上转弯基本上
是不可能的,结果只能是人仰车翻。SUV的排气管发出骇人的轰隆声,才一两秒钟的工夫
车速就过了一百二,一眨眼就拉近了跟caravan的车距。高速行驶中,SUV的纯钢前保险
杠只要在caravan的屁股后头狠狠地撞一下,对方就得完蛋。
 
才三四秒钟的工夫,石滚的caravan就接近Clark街口了。他从后视镜里头看了看差不多
就贴在后面的SUV,心喜道:“妈*的,终于上钩了!” Hallowen的夜晚本来街上人就不
太多,这儿又靠近工业区,来往的车辆更少了。前面的交通灯还是绿色的,十字路口这
儿几乎空无一人,只有一架油罐车停在路口马路对面的Chevron油站里灌油。
 
SUV看看快到十字路口了,前面的caravan车速不减,反而越跑越快。前面又正好是绿灯
,看来caravan是想直冲过去了,油门又多踩了一把。
 
caravan的车头已经压过路口的停车线了。石滚右手猛地把变速杆往右一拉到底,变速器
一下从D档换成了1档,发动机的声音从原来轻快的“呜呜” 声突然变成了低沉的“轰”
的一下,转速一下子慢了下来。与此同时石滚左脚猛踩左面的脚闸,右脚猛踏右面的刹
车,左手不停顿地向右猛打方向盘,几个动作同时一气呵成。caravan在路口猛地划出一
道弧线,在与路面的摩擦中发出刺耳的“吱――”声。
 
caravan转了过去,上了Clark街。
 
***
 
SUV没想到caravan在高速中竟然会做出转弯的动作,猝不及防。它的司机条件反射地作
出紧急压弯的动作,也是同时猛踩脚闸和刹车,急打方向盘,却没有将变速器给换成低
档。九十度的弯角才转了四十五度,过高的车身重心将整车掀了过来,连翻了几个跟头
,惯性将车甩向对面的Chevron油站,车顶擦着潮湿的路面划出一串水花和火星,车子飞
快地滑向那辆油罐车的尾部,最后狠狠地撞在输油管的接口上,将输油管铲断!从输油
管接口处登时喷出一大口一大口刺鼻的汽油。
 
沉重的SUV将油罐车后面的第二节已经快空了的油罐推倒,强大的扭力再依次将第一节油
罐和车头掀翻,滚向加油泵站。泵站的天棚的支柱承受不住如此大的撞击力,登时折断
,天棚塌了下来。
 
一切都恢复平静了。静寂中只能听到汽油的流淌声和SUV的发动机运转的声音。
 
***
 
Dude-Walkby从冷柜里拿了两瓶可口可乐,又从货架上拿了几根巧克力,顺手递给了Rea
lChineseHeart, “Okay, that’s it.”
 
“Is that all for you today? Jesus, Dude! Getting scared of sugar or what?”

 
“Oh yeah! I’m getting too old. Look, I used to smoke a pack a day. Now wha
t? I quit. You’ve got to take care of yourself to live longer.”Dude叹了口气
,“We both are getting old, buddy! ” 人都是越活越胆小。
 
俩人正说着话,突然间听到马路上一声刺耳的轮胎摩擦声,都一起转过头去看。就见一
辆墨绿色的caravan甩着尾巴从Vernable上高速转了过来。“What the f*ck! These id
iots!”Dude随口骂了一句。在高速公路上,他最怕的就是这些横冲直撞的家伙,他们会
在没有预兆的情况下,猛的插到他的卡车头前面,逼得他一阵手忙脚乱。要知道,trai
ler的变速器可是有十几个档位啊,变一下速得冒多大的风险呐!
 
他骂声未落,路口又是一声刺耳的“吱―――”。定睛一看,这回是辆又高又大的GMC的
SUV。司机明显地是想把车转过来,可是车速实在是太快。Dude和RealChineseHeart两人
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辆SUV怎么翻了过来,那情景如同电影中的慢镜头,然后在看着SUV一
路翻滚,滑向油站,对着油罐车直冲过来,最后一阵天摇地动。
 
Dude惊骇地看着这一切,嘴巴张得老大,呆立在那儿。可是职业的本能又把他拉回到现
实中。他第一眼就是看着那满地流淌的汽油,然后猛地大喊一声:“Everybody! Every
body gets out here! Noooooow!” 然后,也顾不上那可乐跟巧克力了,推开玻璃门,
冲了出去,迎面扑来一阵浓烈刺鼻的汽油味。
 
RealChineseHeart被Dude的喊声惊醒过来。也是出于职业的本能,他往店里看了看,确
定没有其他顾客在里面,然后想起今晚一起当班的gas attendant(油站服务员)Oldfar
mer, 就是四处不见他的人影。他赶忙跑到厕所那儿,一看门关着,用力拍了拍门,叫道
:“Farmer! Are you in there? Listen, just get out of the store as soon as p
ossible! Just run!”
 
里面Oldfarmer问道:“What? I’m cleaning up the toilet now. Almost done!”
 
RealChineseHeart也顾不了许多了,用最高的分贝喊了声:“This place’s gonna be
blown up!” 然后转身逃出了店门。
 
***
 
Roy和Grant乘坐的那辆Taurus距离前面的SUV有一百公尺的样子,也跟着前面的车拐上了
Vernable街。Grant开着车,Roy拿起对讲机对指挥中心呼叫着:“We’re chasing a g
reen caravan along Vernable east bound! Need backup! Over!”
 
“Your location? Over.”
 
“Eh, approaching Clark.”
 
“Okay, backup on the way. Over.”
 
“Roger that.”
 
这边Grant死命踩着油门,努力跟上前面那两辆发了疯般的车。当Grant看到那辆carava
n在高速中突然作出一个漂亮的压弯动作时,他不由得压着嗓子喊了起来:“Noooo! Do
n’t follow it, boys! Don’t…”。
 
Roy正在对讲机上跟指挥中心通话,听到Grant的喊声,定睛一看,正看到SUV也划出一道
弧线,车身绝望地想保持平衡,却最终翻了过去。俩人同时喊了一声:“Noooo!”Roy的
手紧捏着对讲机,声音被传到了指挥中心。中心顿时紧张了起来:“Hello! Hello? …

 
转眼间,Taurus也冲到了路口。只见油站一片混乱,有人从Town Pantry里拼命地跑出来
,头也不回地向远处奔去。翻转的SUV的一扇门动了一下,显然是幸存的GI想从里面爬出
来。车身歪了一下,车门掉了下来,落在满地的汽油中。没关发动机的车身上本来就流
淌着的静电被导引到地上的汽油中,先是溅出一片耀眼的蓝色火花,然后“呼” 地一声
向四周蔓延开来。
 
Taurus的车速慢了下来。Grant瞪着绝望的双眼,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他犹豫了一下,然
后方向盘一转,就想冲入油站去救自己的部属。Roy急了,对着他的耳朵喊道:“Don’
t, Grant! Don’t stop! Keep moving, just keep moving!” 可是Grant好像没有听见
一样,车头已经转向了油站。
 
Roy扑了上去,左手勾住方向盘拼命往回拉,一面叫着:“Grant! It’s too late! Ju
st keep moving! The whole block’s gonna be gone! Move!”
 
理智终于迫使Grant作出了选择,他开着车往前冲了过去,离开了路口。
 
***
 
Dude-walkby已经跑了差不多有一个block的样子,实在是跑不动了,站在一个自助洗车
房的门口喘气。突然一阵地动天摇,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摇得他站不住脚。随后身体
好像被人从背后狠狠推了一把,不由自主地往前冲了出去,掉进了洗车房门前的一个漏
油槽里,晕了过去。
 
RealChineseHeart和Oldfarmer运气好一些。他们往南靠港口的方向跑,那儿是一片下坡
路,冲击波没能伤着两人。但是听到爆炸声,两人都一起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看烈焰冲
天的油站,然后转身继续逃命。
 
***
 
Roy和Grant的车已经跑出去快有两个block了。听到爆炸声,Grant猛地踩下刹车,Taur
us“吱” 地一声,疾停在无人的路中央。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Roy无语地盯着Gran
t的脸,半晌道:“Hey man! Are you okay?”
 
一滴泪珠沿着Grant微霜的鬓角流下来,他低下头,说了声:“God bless you, boys.”

 
“It’s not over yet! We’ll get him.” Roy看着Grant的眼睛坚定地说道。
 
***
 
四眼坐在这辆漆着“摆渡市场” 的五吨货柜卡车的驾驶室里,静静地抽烟等着石滚和阿
明俩人出现。当他听到北面那声惊天动地的那一声巨响,猛吸了一口烟,自言自语道:
“死喽!今日几大镬!衰仔!”



(九)
发信站: The unknown SPACE (Sat Nov 23 15:21:15 2002) WWW-POST

从刘春林出走之后,中国驻美有关人员立刻觉察到美方的异常活动。通过在州警和FBI的
相关渠道以及技术手段,证实了刘春林出走的消息。虽然由于刘春林因为六四而身分敏感
,也几乎从不与中国方面有过什么接触,但是其从事的相关的科研领域一直是被重点盯防
的对象。对中国某些专家来说,近几年刘春林这个名字并不是那么陌生。

驻美各方面立刻进入高度戒备状态,等待刘与他们接触。刘春林的去向也顿时成为调查的
焦点。然而,从加州方面得到的情报证实刘春林从美加边境的和平门关卡进入了加拿大。
这个消息令几乎所有的人大跌眼镜。有什么理由刘要舍近求远?难道刘带着资料是要投奔
第三国?

中国严密的档案和户籍制度此时充分显示了优越性。有关方面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刘
春林在中国就读的大学同学后来移民加拿大温哥华的石滚锁定。于是,几乎是与美方同时
,中国方面将寻找刘春林下落的重心立刻转移到温哥华地区。

赤色旅立即向各方面撒开了大网,但是几乎在温哥华警局和其它相关部门的关系人和消息
渠道都不约而同地联络不上,石滚也突然销声匿迹。他判断,形势就将在今晚爆发。唯一
的手段就只有技(电) 侦了。

***

三面环海的温哥华的Downtown地区实际上形同孤岛,唯一可以不用过桥而进入这里的要道
就是穿过唐人街的Hastings街。否则,就必须分别由Burrard, Granville或者Cambie三条
干道过桥进入Downtown。整个Downtown地区高楼林立,是温哥华地区的金融商业中心,几
乎将整个加拿大西海岸的经济精华都集中到一起来了。而繁忙的温哥华港的货柜码头就处
于唐人街和Downtown地区交界的地方,几乎所有的大型的远洋集装箱轮都必须经 Georgia
Strait 驶入码头进行装卸工作。

然而,这个美丽的滨海城市却也被几类特殊的人群青睐着。由于温哥华特殊的地理位置以
及加拿大的政治司法及移民体制,如同亚洲地区的中国香港,日本东京以及地处东南亚的
新加坡这些举世闻名的间谍天堂,温哥华则是北美地区的间谍天堂,大小情报贩子云集,
各国情报机关或明或暗地活跃于情报圈子。另外,温哥华地区和东岸的蒙特利尔都被称为
罪犯的天堂。世界上只要是你数得过来的有名的无名的黑帮组织,从意大利的黑手党到港
澳地区的三合会,你都可以在这里找到其分支机构。世界各地的贪污犯和诈骗犯也视此地
为世外桃源,所以你经常可以看见一些人无所事事,身着名牌,驾着名车在各个夜总会和
赌场里出没,一掷千金。这些另类的群体,大部分都以各种各样公司的名义混迹于Downto
wn地区的那些摩天大楼里。

而眼下正值IT及无线通信行业如日中天,整个Downtown地区的写字楼有30%左右被这些行
业占据着。加华远洋公司就设在一栋临海的商业大厦的15楼上,这栋大厦位于整个Downto
wn地区租金最贵的地段。如果要测量附近地区的电磁辐射的话,这里的辐射量恐怕是早已
达到严重污染的标准了。因为与其相距两三个block的地方, 有一座叫Manulife
Building的大楼,美国领事馆就在那儿。

加华远洋的楼下,有一间名为GranTel的Telecom高科技公司。公司的大股东是个香港公子
哥,其父在香港可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号称“超人” 。老超人在九十年代初期,
顺应移民潮而进军温哥华房地产市场,直赚得风生水起。小“超人” 到底年轻,想法也
新潮些,就玩起了Hi-Tech,从温哥华收购了这家公司,改名为GranTel,自己做大股东。
公司自己也主要是从事无线通信方面的软件开发,也搞些相关器材的进出口业务。整间公
司除了Reception和Admin有些白人之外,其他部门都是清一色的操着各种口音的中国人。
表面上看,与其它的高科技公司的情形没有什么区别。

此刻,雨夜中的Downtown依然灯火通明。在GranTel的实验室的一间密室里,,忍者坐在
一张工作台前,头上套着一副耳机,面对着一堆电子设备。而赤色旅则坐在他身边一个转
椅上,面无表情地仰视着高度隔音的天花板,头上也同样套着一副耳机。两个人正全程监
听着大温地区的警用电台的通话。

近几年,由于北美地区有组织犯罪手段的高科技化,各地警方相继引进了通信加密技术,
对警用电台的波频进行加密。以往一个业余无线电爱好者只要拿一台改装过的电台或者对
讲机就能偷听警方通信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由于目前美国的通信加密技术独步天下,中国情报部门想依靠原来的技侦手段和技术获取
情报变得日益艰难。无奈之下,某部下属的研究所进行攻关,研制出现有的几种电磁信号
过滤解密设备。忍者眼前的这套设备就是其中的一种型号。这种设备部署在温哥华原来就
是用来对付北美地区美加军方和情报部门的,现在拿来对付技术要低几个级别的警方通信
完全是绰绰有余。

“这小子还是有两下子啊!” 赤色旅一面听着,一面心里暗暗吃惊。当Clark街方向的那
声大爆炸的冲击波传到这座大楼的时候,他马上放下耳机站了起来,走到窗前向Clark方
向眺望。那里,大火和后续的爆炸将天空映得通红。

他判断,目前石滚最迫切要解决的问题是落脚的地方。一定要找到他!他马上给海公公拨
了个电话。

* * *

海公公整个晚上也没闲着,是脑子没闲着。从傍晚开始,他就试图联络几个夜总会的熟客
,那些都是在温哥华警局内当差的原香港皇家警察的O记探员。可是所有的人的手机都处
于关机状态。当不远处Clark街方向传来一声剧烈的爆炸之后,他越发焦急起来。

香港佬就是那些熟客其中的一个,是最色的一个,也是最没品的一个。这里的小姐妈妈桑
都知道,这个家伙不管老少美丑一概通吃。他也从来就不挑嘴,给什么就吃什么,而且在
床上几乎是畅所欲言。从他身上,海公公才体会出什么叫做“色字头上一把刀” ,难怪
香港的黑社会会如此猖獗。

办公室里的电视机正调在当地的VTV电视台。电视节目突然中断,Breaking News的字样随
着音乐跳跃出来。随后的画面是一个男播音员手持话筒站在雨中,背后清楚可见冲天的大
火和呼啸而过的消防车。

“A huge explosion ripped through east Vancouver area late tonight at a gas
station at the intersection of Vernable Avenue and Clark Street. Cause of the
explosion hasn’t been determined yet, but some eyewitnesses said that illegal
car race might be involved.

Almost the whole block around the scene of explosion was destroyed. But the
figure of casualties hasn’t been given, and no further information has been
released by the Vancouver Police Department so far.

We will keep you updated.

This is Crying Crow(乌鸦), VTV News, Vancouver.”

海公公又开始忙活起来。电话一个接着一个拨了出去,依然没有结果。这个时候,赤色旅
的电话进来了。他听了一下,然后答应道:“好吧,我来安排。” 他挂了电话。想了一
下,决定再试一下香港佬的手机。这回电话通了。

“Hello?” 电话那头传来香港佬的港式英文腔。

“系我啊,公公啊!”

“咩事啊,大佬?我依家忙紧啊,你转头打返来得吾得架?”

“吾系啊,大佬!你吾知我几惊啊!头先果声梗大,震到我头昏眼花,吾系原子弹爆炸啊
嘛?”

“你黏线咯!梗大个男人有咩好惊啊?头先系拉人,点知会变成梗!”

“哇!边个梗塞来,搞出梗大阵仗?”

“唉,我都不系好知道。总之卑讵走勒佐了!好了,好了,我吾同你讲了!”

“好好,我吾阻你当差了!转返头先讲了!”

挂了电话,海公公兴奋地连连搓手,围着屋子连转了两圈。“好,好!石滚这小子总算跑
掉了!这下好办了!”

刚刚他拨过石滚的手机,却也是关机。不知道现在运气会不会也象刚才那么好?

* * *

caravan上了Clark之后,没等到前面的红绿灯就往左一拐,进了一条小巷子。然后顺着小
街七转八转,转眼就过了两三个block。这时,身后传来了爆炸声。阿明在后面“嘿嘿嘿
” 地笑了出来,对石滚道:“今天这个祸可闯大了啊!” 他转头看看刘妈,见他还缩在
后座底下,笑道:“起来吧!没得事了!”

刘妈爬了起来,坐到座位上,看着前面开车的石滚,说不出话来。石滚从后视镜里瞄了一
眼坐在黑暗中的刘妈,笑道:“刘妈,没想到吧?咱们有十年没见了,结果就这样重逢了
!”

说话间,车子转到一家杂货店的后门,停了下来。石滚率先跳下车,阿明跟着拉开侧拉门
,对刘妈道:“到了,快下来。”

刘妈跳下车一看,caravan就停在一辆五吨的货柜车旁,车后的门已经给拉了起来,石滚
已经爬了上去。阿明拿过刘妈的背包往里一扔,然后托着刘妈的脚,上面石滚拉住他的手
,一用力,把刘妈扯了上去。阿明随后也爬了进来。石滚拍了拍前面的驾驶室,随手按了
一个开关,车厢里顿时亮了起来。阿明拉下后门。车开动了。

刘妈这时才发现,这车里差不多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蔬菜。石滚和阿明开始把身上的衣服,
头上的took还有手套都除下来,都装进一个黑色垃圾袋里,然后一扎口袋,扔到最里面的
角落里。转眼间,两人都套上了黑色的橡胶围裙,戴上工作帽,整一个蔬菜水果杂货铺里
理货的工人样。石滚随手扔过来一件橡胶围裙,对刘妈道:“你也穿上这个吧。”

石滚打开手机,给前面开车的四眼打了个电话:“你知吾知依家去边啊?”

“吾系老友果个apartment咩?”

“吾得了!去丽春院吧!”

刚挂下电话,电话又响了。石滚一看,笑道:“说曹操,曹操到!”

“喂?”

“是石兄弟啊?我是公公啊!今晚上有没有空过来坐坐?我这儿有两个新来的小姐,可能
合你那两个兄弟的胃口。咱们哥俩就一起喝喝酒怎么样?我请喝酒啊?”

“你少装蒜了!我这就来了!”

“好,好啊!”


整个城市似乎都被爆炸声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第十部分
 
  Brian看着桌上发了疯一样不停地叫唤着的电话,竟然有些哆嗦起来,不知道是接还
是不接的好,仿佛那电话听筒是块滚烫的烙铁。他知道是谁打来的,只是不知道到时候如
何应对对方的质问。当电话铃声响到第四下的时候,他赶在自己的voice mailbox之前接
起了电话。
 
  “Hello, this is Brian speaking.”
 
  “It’s P. Listen, Brian, that was a big boo-boo! I was really, really
f*ckin impressed!”Peter Ennis的声音明显地听上去很不安。“The whole block was
blown away, buddy! I don’t know what the history of the City of Vancouver
says in the book, but sure this is gonna be a new record!”
 
  Peter Ennis是刚刚接任温哥华警察总长这份差事的。原先那个两个月前因为在皇家
骑警的地盘上醉酒驾车被捉,被迫引咎辞职。不得已,市长兼市警务委员会主席Logan
Smiths专门跑到邻省Alberta的Calgary市去,把在那儿当警察局长的Peter死乞活赖地请
了过来,上任才不到两个礼拜。
 
  Brian对Peter一点都不陌生。两人都是同一期皇家骑警警校的学员,毕业后Brian被
分配到Ontario的Queens, Peter则去了边境小城市Windsor。两个人还时不时地因为工作
关系经常接触。数年后,Brian又被调任至多伦多加入那里的缉毒组;而Peter则如愿以偿
地被调动回家乡Alberta省。两人就此分开了差不多有十年的样子。大概跟Brian的缉毒方
面的相关经验有关吧,Brian突然加入了CSIS,并被派任至加拿大西部,第一任职务就在C
algary。两个老同学又重逢了。到现在,两人都已经成家立业,有四十好几了。
 
  年轻时的Peter是个典型的Alberta cowboy, 加上他写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喜欢将名字
缩写成P. Ennis, 警校的同学都在背后叫他 Penis, 也就此闹出了不少笑料。那会儿,每
当学员们在背后嘲笑Peter的时候,Brian在心里还挺可怜他的。Poor guy, he must have
taken a lot embarrassment since he was a kid. 他反而挺欣赏Peter那种单纯直爽的
性格,两人也一直是好朋友。
 
  可这会儿,老朋友上门兴师问罪来了,该得怎么跟他交代呢?由于市政府预算紧张,
温哥华市警无法象其它的大城市那样拥有警用直升机追踪逃犯,警匪追逐往往搞到后来就
变成了车毁人亡。过去几年里,已经接连有警员和无辜市民因为警车在市内高速追逐逃犯
而丧生,搞得民怨鼎沸。不得已,温哥华市警局只能重新制订政策,要求警员在追逐中视
情放弃追逐。可美国方面来的人不了解这种状况,这不今天就惹下大乱子了。可是因为这
次行动极为机密,连Peter都不知道有美国人参与了这次行动。
 
  还没等他说话,Peter又开口道:“I’ve no idea how you educate your guys,
but what you guys did is gonna derail my career. Okay, Brian, I just wanna
make sure my a*ss’s covered.”
 
  Brian吸了口气,道:“P, we’ve been buddies for almost twenty five years
and you know where I’m from. I’ll talk to Logan and the other members of the
board. Don’t worry about the media, let me handle them.”
 
  “Brian, I’ve got a feeling. There is something I don’t know about this
operation. But if I’m not cleared to the access, fine. I just wanna know that
I’m doing my job right.”
 
  “You’ve got my word, buddy.”Brian想轻松一下气氛,“Hey, how is Lynn
doing? What’s her due date?”Peter的妻子又怀孕了。
 
  “She’s doing great. It’s gonna be some time next May.”
 
  “Jesus! This is the fifth or sixth? You guys are just too damn amazing!”
 
  “It’s gonna be the seventh. Remember that? I’m Mr. Penis! Hehehe…”
 
  “Hohohoho…Okay, I hear you, buddy!”Brian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这还是第
一次Peter提起自己的绰号,怎么听着就怎么都觉着怪。
 
  “Okay, I let you go. Talk ya later.”
 
  “Later, man!” 放下电话,Brian的心里轻松了许多。他这一辈子能称得上buddy的
朋友大概不超过五个,Peter就是其中的一个。为了这帮几巴美国佬,他犯不着在退休以
后少一个一起喝酒打发时间的好朋友。他打定了主意,起身往会议室走去。那儿,Roy和G
rant正等着他。
 
  走廊里,几个手下低着头满怀挫折感地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安慰地拍了拍他们的肩
膀。隔着会议室的玻璃门,他看见那两个美国佬象斗败了的公鸡一样,一声不吭地坐在那
儿。他一推门,走了进去。
 
  “Okay, gentlemen, now what?”
 
  “Brian…”Roy抬起头刚想说话。
 
  “It’s over, Roy! You lost him! Listen, you guys have caused too much
chaos here. Just couldn’t be any worse. Let me tell you something, NO BODY
here can afford for any further political consequences. This is just too much.
I’m really fed up with this kinda cowboy-style stunt move.”
 
  Roy完全明白Brian在说什么。他承认,这次行动是完全失败的。让刘春林从他们的眼
皮底下被人救走,就意味着他携带的机密资料也完全暴露了。可是,Roy不甘心就这么认
输。在这一点上,他和Grant 是一致的:即使资料拿不回来了,人一定要找到,live or
dead。
 
  “Brian, I agree that we failed this operation. But I don’t wanna let
this guy just walk away like that. Someone should be criminally responsible
for the consequences. Just think about VPD, what are they gonna tell the
public?”
 
  “Okay, but we don’t have many resources available. There’s too much
sh*t to be cleaned up right at this moment.”Brian也不想把话说得太绝了,毕竟这
是加拿大和美国之间的合作行动。
 
  “We can do it!”

 
  ***
 
  就在温哥华东区那儿兵慌马乱的时候,也是一片忙乱的大温地区报警电话中心“911
” 的接线员Trin接到了一个车辆报失的电话。对方用很生硬的英语告诉她:“My car
was stolen tonight.”
 
  “What’s your name, sir?”
 
  “桃花岛主。”
 
  “What’s your driver’s license number?”
 
  “1234567.”
 
  “Your car’s license plate number, please?”
 
  “VAN 168.”
 
  “Okay…please hold for a sec. So that’s a green 1999 Dodge Caravan? When
was the last time you saw your van? And where was it?”
 
  “Around nine o’clock. I parked my car in the parking lot right behind 盛
记 Chinese Hotpot Restaurant on Cambie Street. But after I finished dinner
with my family around 11 o’clock, I realized that my car was gone.”
 
  Trin飞快地将记录输入数据库。当她听到“盛记” 这个名字的时候不由当愣了一下
。作为第二代本地土生土长的越南华人,对“盛记” 火锅店是一点都不陌生的。似乎在
一个礼拜之前,也有人从那里报失过车辆。她一面安慰了一下报案人,告诉他一般被偷的
minivan都会在第二天就被寻获。然后,她用“盛记” 的英文名字对数据库进行查询,当
结果跳上屏幕之后,她不由得吃了一惊。在三个月内,有将近十辆车是从“盛记” 的停
车场被偷走的!失车从奔驰到Honda Civic都有,大多是大温地区偷车集团最青睐的车型
。她将查询结果用打印机打了出来,又再仔细地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她拿着文件去找
上司 Constable Zeon。
 
  今天晚上是Zeon加入警队以来最糟糕的一晚。这会儿他正站在一个911接线员的桌子
边上对她吩咐着什么,Trin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几张打印件。
 
  “Zeon, I think you might want to take a look at this.”
 
  “What is it?”Zeon接过来看了一下问道。
 
  “This is a stat report of some stolen vehicles in the…”Trin赶忙向Zeon解
释。
 
  “Okay, Trin, would you please leave this on my desk?
Thanks!”Zeon没等Trin说完就不悦地打断了她。“This is not the number one
priority tonight, and I think you should’ve noticed what’s going on here!”
 
  Trin看看情形不太好,不敢再说下去,接过报告赶紧走人。这时,办公室的pager响
了起来:“Constable Zeon, Line one please! Zeon, line one please!” 外线有人找
Zeon, 可他正好不在自己的桌子上。
 
  正跟接线员忙着说话的Zeon听到呼叫,赶紧顺手把电话提了起来:“Hello, this is
Zeon!”
 
  “Hey, Zeon! This is 香港佬 from organized crime. Need your help here,
really urgent!”
 
  “Okay, go ahead! See what I can do for ya.”
 
  “Has anybody reported stolen vehicle tonight? A green Dodge caravan…”
 
  Zeon的脑袋一亮,脸就马上红了。Damn! What the hell did I do to Trin? You
almost f*cked it up, Zeon! 他马上对着话筒道:“Okay, I think I’ve got
something for ya. Can you hold for a sec?” 他在电话上按了一下“Hold”, 然后飞
快地跑回自己的桌子。
 
  Trin刚刚打出来的那份报告整整齐齐地搁在他的tray里头。他拿起来一看,按时间顺
序从最近的依次往后排列的失车中,赫然排在第一的那辆正是1999年产的Dodge caravan,
绿色!报案时间正好是今天的日期。
 
  他按了一下外线,抓起电话道:“Okay, here are the details…”
 
  ***
 
  香港佬跟其他行动人员回到总部的时候,已经累得连路都走不动了,一半是真的累坏
了,一半是给吓的。这种感觉只有以前在香港当差的时候才有过,那时候O记那碗饭最难
吃了。特别是93和94年那会儿,往日繁华忙碌的闹市区几乎变成了战场,一班过江龙大圈
仔三天两头端着AK47扫荡铜锣湾尖沙咀那儿的金铺,连飞虎队都搞他们不掂。上面是三天
一大训,两天一小骂地催着破案,那日子才叫惨呢。
 
  好在他祖上积德,没几天,作为港英政府与加拿大政府在九七大限前的合作项目的一
部分,他被指派移民加拿大,以协助加拿大政府甄别有黑社会背景的香港移民。走的前一
天晚上,同事们个个痛哭流涕,不是伤心他走,是伤心他们怎么就没那么好命!去加拿大
当差?哇,不是祖坟上冒青烟了吧!
 
  加拿大是不错,至少压力就不那么大。你看看温哥华,破案率才百分之五,有人挨训
吗?没有!人工又几高,这儿看上去差佬比贼蠢,警察有工会,只要少做少错就行了!不
求无功,但求无过。这里的黑社会占人口的比例比香港可差远啦,反正他的工作就是专职
对付华人帮会,对已经是半个老差骨的香港佬来说简直是湿湿碎啦!
 
  原来就想回去交了差之后,就去松一下骨,再去海公公那里唱上一曲,饮上两杯,看
看有什么新来的学生妹。谁知道,上司一个电话就把他叫了过去。
 
  新的a*signment是绝密的,就是协助两个美国佬追捕今天走掉的那个大陆仔。看上去
,那小子有人接应。对方劲(厉害)是劲了点,不过以他在O记二十来年的浸淫,对付那
几个唐人仔简直是,湿湿碎啦!
 
  不就是用唐人对付唐人么!一早就知道的啦!

第十一部分


在车厢里,刘春林和石滚两个互相打量着对方,两人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在来温哥华的路上,刘春林在脑子里不断地设想着许许多多不同的重逢的场面,包括想说的话,石滚在他心目中的样子却还停留在十年前的模样。然而,象这样的重逢是他万万想不到的。

眼前的石滚比十年前显得成熟老练了许多,身材也健硕了许多。和以前一样棱角分明的脸上却几乎没有留下太多的岁月的痕迹,只是偶尔在微笑的刹那间在眼角上会划出些许鱼尾纹。他身体上唯一能让人捕捉到曾经经历过的艰难的,是他的依旧浓密的头发。虽然只有三十多一点,他的两边的头发已经白了不少,而头顶靠近前额的地方更是有一小撮圆圆的完全花白了的头发,Flat top的发型,反而让不笑的石滚多了份沧桑。

石滚看着已经半秃了的刘春林,心中惊叹着岁月的无情。他从眼前这个人身上努力寻找着十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刘春林,在幽暗的灯光下只能辨认出那个高耸的前额依然象十年前那般孤傲。石滚先打破了沉默。

“刘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知道刚才要堵你的都是些什么人么?”

春林缓缓地点了点头,突然双手掩面靠着车厢慢慢地坐了下去,摘下眼镜哭了起来,然后说道:“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们真的…错了吗?石头…帮帮我吧…我已经无路可走了!”

石滚僵立在那儿,一动不动。十年前的六月的那个夜晚,在一阵激烈的争论之后,春林也是这样,蹲在地上,痛哭着说了同样的这样一句话,然后没等石滚想出来该怎么回答他,就站起身大步消失在黑暗中。

十年了!终于能把自己思考了十年的答案亲口告诉他了!石滚心中一阵激动,嘴唇不由地颤抖起来,抹了一把忍不住淌下来的泪水,走过去蹲了下来,扶着春林的肩膀,道:“我不知道,刘妈!我真的不知道!我这十年只想明白一件事情,有时候你走了一条路,就再也回不了头了。何必在乎对还是错呢?我只知道,我们都太年轻,可是我们不曾枉少年。”

“石头,你想过没有,我们都是些没了魂的人。十年了啊!…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有时候做梦都会看见那片人海。每年的那个时候,我都会把录像带拿出来看,看着那片人海,我就只会哭…我只想现在就回家去。我是个懦夫啊!”

石滚别过头去,又抹了下眼睛,再轻轻地拍了拍春林的肩膀,“如果你是个懦夫,那我也是。你知道么?有好多人不管是在那边,还是在这里,都跟我们两个一样,都活在过去中。多少次了,我都以为我的心死了。可是我后来每次路过外滩,我的眼睛和耳朵就好像瞎了,聋了。满眼的都是那些人,满耳的都是我们的声音,其它的什么都看不见,听不到了。”

春林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背包里拿出那叠文件,递给石滚,道:“我这次就是为的这个。” 石滚接了过去,就着昏黄的灯光,才看了第一页,猛地站了起来,拿出手机打给前面的四眼:“仲有几远啊?”

“好快了,就差两个block了。”

“你听住,不去果度了。快点往南走,keep住Fraser街行。去红中仔果个地盘。”

“点解啊?”

“依家吾讲得了,只管去就是了。” 石滚关了手机,对阿明道:“大哥,这回可能麻烦大了。我是已经给他们盯上了,你要小心。”

“不怕,虾有虾路,蟹有蟹道。再说你现在也没留下什么底给他们,奈何你不得。” 阿明不慌不忙道。

“这次可能有些不同了。我待会慢慢跟你说。” 石滚转过身去,对春林道:“刘妈呀刘妈,我就知道你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果然不出我的所料。你这么做,你老婆怎么办?有孩子了吗?”

春林摇了摇头:“离了,半年就离了。她又找着个既有美国公民身分,又有钱的。算了,比起那些吃人血馒头的,她这都不算什么了。” 说完,他看看石滚,欲言又止。

石滚知道他想问什么,低头想了一下道:“夏蕾…她也成家了。我听田寡妇说的。听说她嫁了的前一个礼拜,跑去找寡妇喝了次酒,哭了一场。只说是,年纪大了,太想要个孩子了。好像原来只是跟那个男的玩玩,结果走了火。” 田寡妇是他们以前一个班的女生,因为人胖了点,有些凶相,让石滚暗地里取了这么个绰号。

春林低了头,“唉” 了一声道:“其实她也挺不容易的。她那会儿跟我谈,她父母跟疯了似的。她要真跟了我,也不见得强,一个穷读书的牛脾气书生,又是个来自穷乡僻壤的外地人。石头,我有时候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活着,好像每天都在苟延残喘着。”

“刘妈,你这个人有时候就是太理想化了。物是人非呀,就算现在她站在你跟前了,也可能已经不是你心目中的那个人了。” 石滚仰视着,好像要把车顶看穿一样。“你知道吗?活着有多美好。想想十年前那些死去了的同龄人吧,想想每年都要下广东在那些衣厂电子厂里打工的你的百万乡亲吧,我们现在这么活着已经是很奢侈了。”

车突然停了。四眼从前面敲了敲驾驶室的后窗,示意他们到了。阿明拉开车厢的拉门,率先跳了下去。刘妈朝外面看了看,车停在一条僻静的马路边,边上是一排像是Townhouse那样的建筑。阿明朝路边一个等着的人打了声招呼。他跟着石滚也跳下车,径直走到那人跟前。那人冲石滚道:“滚仔,发生咩事啊?”

“红中仔,我同我的朋友有点麻烦,想借你个地盘匿几日。” 石滚道。

“莫问题!跟我来啦!” 红中打头,一行人往一间看上去是新造好的Townhouse走去。春林在进屋之前注意到,门口插着块牌子,写着“Open House” 。原来是间样板房。红中领着他们来到下面的地下室,对石滚道:“里排都吾会有人来悌屋的,仲有点首尾没搞掂。你们放心住下好了,水电都有的。” 说完,他领着阿明去开暖气炉。

春林惊异地看着石滚道:“石头,没想到你现在三教九流的朋友都有啊!” 石滚笑了笑道:“没办法,一开始是为了生存。他们跟拿那些拿奖学金的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只懂得义气两个字,也更会互帮互助,值得信赖。” 不知不觉,阴冷的地下室开始暖和了起来。

阿明送走了红中,回到地下室。他不解地问:“为什么不去海公公那里?”

“我朋友这次祸闯大了,丽春院那里人多眼杂,藏不住的。况且,海公公跟大陆那里有些瓜葛,我暂时不想跟他有联系。” 石滚接着关照阿明,“你待会回去拿两个睡袋过来,再拿点吃的来,回来我还有事要跟你商量。对了,关照小菁,明天不能去上班了。我是肯定不能再露面了。四眼,你先回去休息一下,这两天多听听外面的风声。”

等人都走了,石滚转过身来看着坐在地上一声不吭抽着烟的春林,问道:“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春林抬起头,正视着石滚的双眼,道:“你真的不明白?告诉你吧,十年前的坦克都没有把我心目中的自由女神摧毁,可是这十年来当这个女神一层层地把外衣脱下赤裸裸地暴露在我眼前的时候,只是在一瞬间她就在我的心目中轰然倒下,我突然发现她是那么的肮脏和虚伪。他们何时真正地关心过除了他们自己之外的人和种族?让世界充满爱?那只是我们自己一厢情愿罢了!你看看5.8使馆事件里那对死去的许杏虎和朱颖吧,那是我们的同龄人啊,我想十年前的他们可能也跟我们一样,女神把炸弹扔到他们头上的时候掉过一滴眼泪吗?” 春林冷笑着。

“可是我们还有什么资格再回过头去关注自己的国家和人民?我们现在连中国公民都不是了!” 石滚低下头去,“有时候,我都不敢理直气壮地对别人说‘我们中国’ 如何如何。”

“那有什么!无论你走到哪里,你能改变你的黄皮肤黑头发和黑眼睛么?别人还不是一样管你叫Chinese! 哪怕你是Chinese American还是American Chinese。以前我可以为了自己的国家什么都不顾,今天我一样可以为这个民族什么都不顾!” 春林激动起来。“你该知道我这次拿的东西是什么份量,可我在美国谁都信不过。使馆那些官僚?他们不坏事就算好的了,你知道有些人为了留在美国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呀!原来想来这儿找到你,让你把东西带回国内去的,谁知道现在把你也陷了进去。”

“刘妈,你也太低估了国家机器了!”


正说着,阿明悄悄走了进来。他把手里一大堆东西放到地板上,笑着对春林说:“来,你们先煮上壶咖啡,去洗个澡,慢慢聊吧。我今天也不回去了,陪你们一起聊。” 他掏出一个手机给石滚,“四眼给你搞了个新的,你旧的不能再用了。我还带了个收音机,外面有什么动静在这里也能知道个大概。”

石滚洗完澡走出来,就听见阿明在那儿问春林:“你以前用过枪没?”

“就大学军训的时候摸过两下,手枪就没摸过。”

“这个给你防身用。你知道怎么抓么?” 阿明问春林道。春林想了想,学着港产警匪片里头单手伸直了把枪举起来。阿明笑道:“这是拍电影撒!真的你要这么拿,死得快啊!得把枪靠在腰部,眼睛看着目标,三点一线。你看着我…”阿明把弹夹卸下来,看了看枪膛里没子弹,把枪机打开,交给春林,道:“你再像刚才那样把枪举起来,对着我扣板机试试看。”

春林站在离阿明五米远的地方,把枪对准阿明,手指扣着板机刚压下去。阿明人突然往前窜了出去,春林本能地把手臂再往前伸了一下,等春林的反应过来,板机怎么也压不下去了。就见阿明的手搭在自己的手上,拇指顶着机头,手腕往下一压,枪就到了他的手里。“知道为什么了吧?”

石滚笑道:“阿明,你把左手摊开给刘妈看看。” 阿明摊开左手,春林一看,手心有一个圆形的疤。石滚对春林道:“有次在一家红茶店里头跟帮越南人讲数,谈崩了。对方领头的就掏出把枪对着阿明,就伸出一半手臂来。阿明就跟刚才一样想上去下他的枪,谁知道这家伙的手臂反而往回缩开了一枪,把他的手掌打穿了,还好人没事。”

春林问:“那他怎么就跟我不同呢?”

阿明道:“后来才知道这家伙原来在南越的特种部队里干过,是个会家子撒!他还是个华人呢。后来我们反而成了好朋友。”

“大哥,你以前是做啥子的啊?” 春林总算有机会把心里头的疑问提了出来。

“我啊?呵呵!我们家可是三代为匪啊!我爷爷原来就是个土匪,跟着贺胡子闹红,结果让民团给打死了;我爸后来成了‘共匪’ ,解放后原以为我这辈子就根正苗红,不用当土匪了,谁知道来这儿做贼来了!”

春林还是有些半信半疑的,石滚哈哈笑了起来。过了会儿,三个人钻进睡袋,在黑暗里你一句我一句地闲聊着。慢慢地,阿明那儿响起了鼾声。石滚和春林也静了下来,可是俩人都睡不着,瞪着眼睛望着天花板。春林突然问石滚:“石头,你说我们这代人十年前做的事,后面的人会怎么看呢?”

石滚想了一会儿,慢慢道:“我不知道。不过我不指望这十年,二十年,或者三十年里,后一代人会理解我们,你看看网上那些年轻人对我们的评价吧。可是,再过五十年,或者一百年之后呢?我相信历史上会记下我们这一笔的,是好是坏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自己问心无愧。” 他转头看看春林,只见他瞪着眼睛,目光好像要穿透浓浓的黑暗一样。


* * *

赤色旅挂下海公公的电话,脸色阴沉地在房间里踱着步子。他不知道为什么石滚会突然变卦,然后销声匿迹。难道出事了么?应该不会。看来他看到了刘春林带来的资料,应该知道这份文件的份量。

刘春林现在唯一的退路,就是回大陆去。否则,他带走资料还有什么意义?被捕是迟早的事情。
 
期待后续
 
作者还说了,不要改名!
 
最初由 AfterDie 发布
upstair, I do not find it?
创作者: 滚石
“大话西游之世界军坛和鼎盛”



第01章
第02章
第03章
第04章
第05章

第06章
第07章
第08章
第09章
第10章

第11章
第12章
第13章
第14章
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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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 部 分 疑 问
   关于银行自动提款机的限额问题。我相信几个兄弟说的是对的,但是我以前曾经在西雅图地区用我的银行卡提过超过一千美金,我不知道为什么。而在加拿大,大多数银行都有限额,有的只有200加元一天。而我的仍然能够提数千元,估计跟银行户口的类别和服务类别有关,是不是,我也不太清楚。问题是,这个重要吗?嘿嘿,我看不太重要。



紧急征求大家意见 (Old Posts)




版权所有: 滚石, 没经原作者同意不得转载!
 
“大话西游之世界军坛和鼎盛” 12
 
“大话西游之世界军坛和鼎盛”第十二部分

干吗?想限制我的言论自由。不戒你良心大大的坏了。 :mad:
俺转来的地方没说不让转贴。再说好东西要大家分享。

第十二部分


偷车这个行当对在O记干了多年的香港佬来说并不陌生。

早在九十年代初期,也就是大圈们横扫香港的同时期,香港的汽车保险公司可说是损失惨重。许多名牌车,往往只要车主下车去吃碗烧鹅粉的工夫,车就没了。一时间,港九地区风声鹤唳,羊毛出在羊身上,私家车保费猛涨,有钱佬人人自危。车都去了哪里了呢?去了大陆。

被偷的车先是被开到某个货仓里,装入货柜。两辆车一上一下,车顶对着车顶,都用钢绳拉住,避免碰撞。这样,一个四十尺的货柜,一般可以装下六辆车,再用拖车拉过罗湖或者是龙岗口岸。海关呢?那时候的深圳海关早已烂透了,基本上都被买通,所以如入无人之境。这些车一般都被运往顺德和汕头这两个最大的走私车市场出售,买家多是广东地区“先富起来” 的那部分人。也有部分车是在香港被就地肢解,运入大陆后再组装起来出售。当时顺德和汕头地区可以说是对走私车一条龙服务,包括上牌,只要你出钱就行。后来被枪毙了的惠州市公安局长赚的就是这牌照钱。

后来不行了。大陆下了决心,与港方联手打击汽车偷盗走私。历史证明,只要共/产党真的想做件什么事情,几乎没有做不到的。未几,深圳那个海关被全面整肃,惠州那个局长也给毙了。卡住了这两道口子,偷车走私的风头马上降了许多。后来,就流行用大飞走车了。盛况不再。

对这段历史,香港佬应该说是烂熟于心。他的父亲原先也是皇家警察的一个O记探员,官至督察。那个时候,当差的真是可以呼风唤雨,油水滔滔不绝。幼时的香港佬很是过了一段优越的日子,无他,因为有个当差的老豆(老爸)。虽然他老豆还没到四大华探(廉政风暴之前,香港有四大华人探长,一手遮天,上下勾结,贪污腐败的程度比起许多人批评的现在的中国的现状有过之而无不及。其中一人,就是香港影星曾志伟的父亲。廉政风暴后,或入狱,或被炒鱿鱼。)那么风光的程度,楼却也买了几层了。虽然因为廉政风暴被扫地出门,可儿子香港佬后来吃皇家饭的时候,昔日的同僚还是非常念旧的,一手扶持他坐上了老豆昔日的位子。

从小接受殖民教育的香港佬是那类从来就不认为自己是中国人,连哪怕自己是Chinese也不怎么愿意承认的香港人。虽然老豆因为贪污被革职,却仍然对女王感恩戴德,毕竟父子俩的两碗皇家饭还都是女王赏的。香港九七回归,香港佬还是跟其他那些自认自己是大不列颠子民的香港人一起落了些眼泪的。来加拿大这些年,要是谁问他“Are you Chinese?”, 他一定要纠正一下“No, I’m Hongkongnese.” 。出生于六十年代初期的他从来就对“北佬”(香港人对大陆人的蔑称)反感,其实应该说是对共/产党反感,大陆来的都是在共/产党的教育下长大的,不会是好东西。如果没有共/产党,香港就还是女王的地方,吾系几好(那有多好)?!

他现在对如何找到那辆caravan根本就不感兴趣,因为第一这车迟早会被找到,第二找到了也对破案帮助不大。他想看看,这车是从什么地方被偷的。从偷车的地点可以找到那伙人的geographic profile,从而缩小侦查的范围。果然,一个电话就带来了新发现。

他从在香港当差时学到的经验判断,“盛记” 那里一定有偷车集团的人望风。“盛记” 在温哥华的火锅店里算是高档的,去的都是有钱佬多,很多都是熟客。时间长了,客人是做什么生意的,家里有几口人,开的什么车等等都会一清二楚。有这种条件接触客人的多半是饭店的领班,一般都是会擦鞋(拍马/屁)的主儿。熟客去吃饭,多半会预定位子,知道客人什么时候会来,马上报信给同伙,看准了车下手,一击即中,高速高效。

他再从数据库里查询“盛记” 附近的地区,发现车辆报失的案子比在停车场的失车更多,这就更加肯定了他的判断。如果顺利的话,这一下子可以同时将两个案子一起侦破,这个发现使香港佬极为兴奋。他急忙去见Roy和Grant。

Roy不在,只有Grant一个人坐在那里闷闷地抽着烟。香港佬轻轻地敲了敲开着的门。Grant抬起头,瞪了香港佬一眼,又在低下头去抽烟,没理他。他的确非常压抑。带来的六个手下,一下子就没了四个,Scott又受了伤,能动弹的就剩下Roy, 他自己和另外一个手下了。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加拿大人显然很不高兴,已经很不情愿再象原来那样进行配合了。CSIS与美国的FBI,CIA或者是NSA在运作体制上有很大的不同。不像美国这些机构都有自己全套的人马,随时可以提供人手。CSIS只是为加拿大政府提供情报的搜集和分析,象今天晚上,不,应该说是昨天晚上这样的抓捕行动还得依靠RCMP(皇家骑警或者是地方警力),资源的确是非常有限。不过,他们还是派了一个华人探员提供协助。

这一点,Grant并没有意见。华人的问题当然应该由华人来解决了,用华人来对付华人那是最适合不过的。他想起了台湾。作为海军部的人,他去台湾已经不是一两次了。每次去,他几乎都会惊叹不已。他想不到,这个小小的叛离的岛屿政府居然能拿得出美国费尽心机都搞不到的东西。相比美国,台湾并没有技术上的任何优势,但是他们有人在大陆活动,对大陆的了解是美国人望尘莫及的,连他这个自以为是的中国通都只能在心里骂声“F*ck!” 。他又看了看这个已经开始肥胖的华警,心里怀疑道:“Are they sure this guy can help us? He looks so f*ckin wasted.” 。

“Where’s Roy?” 香港佬小心翼翼地问道。

“Oh, he’s upstairs with Brian. They’ve got some issues. What’s up? Actually you can talk to me.”Grant心不在焉地答道。

“I think I’ve got something here regarding that caravan.”

Grant的眼睛一下亮起来,连忙坐了起来。

***

土狗正忙着跟其他楼面上的人准备收工。他盘算着待会跟老板座山雕谈一下,拿上一个月的假回武汉去看看父母。来加拿大几年了,从来都没回去过。有时候是有时间,没钱;有时候是有钱,却又没机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呀!回去一次也得化不少钱,亲戚朋友那儿都得有个交代吧?现在国内什么东西都能买得到,这里有的东西国内什么没有!买东西回去送人,可真是件麻烦事儿,送小了,人家还看不上,送大了,自己又送不起,他*娘*的,送你辆车好不好?!

他正胡思乱想着,餐馆的门动了一下,走进来一个人。他头都不抬地道:“今日收工了,哞野食了(没东西吃了)!”

“我吾食野,我系瘟座山雕(我不是来吃东西的,我找座山雕)。” 声音挺熟。土狗抬起头一看,心里突了一下。这不是那个香港佬么?怎么这回早上两三点来宵夜来了?他马上想起石滚他们,不会出了什么事情吧?他手指了指后面道:“哇,系你啊!梗夜出来宵夜咩?好耐哞见噢!柜系入边(哇,是你啊!这么晚出来宵夜啊?好久没见你来啊。他在里面。)。” 。

土狗看着香港佬的背影,心里突突地跳着。他不知道该不该赶快离开这里,如果现在就走,万一是有事,那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先不急啊,等等看。他想起石滚的手提电话,赶忙拨了一个,没人接听。再拨,还是没人听。土狗的额头开始出汗了。

正忙乱间,背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接着肩膀被人搂住了。他回头一看,就见香港佬笑嘻嘻地看着他。“狗仔,打电话卑边个啊?女朋友?嘿嘿!来,我有点事想同你倾下。(我有事想跟你聊聊)” 。土狗心想不妙,可是身不由己地给香港佬拽着走了出去。走到门外,就见一个高高瘦瘦的鬼佬靠着墙在那儿抽着烟,眼睛瞄着他,那眼神跟头狼似的。

“狗仔,里排力度吾系好太平噢!有人系力度骑梗木驴噢。你有哞料爆一下卑我啊?(最近这里不太平啊,有人在这里偷车,你有没有什么线索讲给我听啊?)” 香港佬仍旧笑嘻嘻地问道。

“吾系哇?大佬!我都不系好明你讲梗咩噢!(不是吧,老大!我都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土狗心想,完了!脸上努力装着没事的样子。

“喂,细佬!我同你老细查过,次次有事,次次都系你当班。你依家老老实实同我合作,有么事我会悌住你格。(喂,小兄弟!我已经跟你老板查过了,每次出事都是你当的班。你现在最好跟我好好合作,有什么事情我都会照顾你的。)”

“大佬,我真系吾明你讲咩噢!我依家仲要手工返屋企,哞时间同你倾了。(老大,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现在要收工回家了,没时间跟你聊了。)” 土狗转身就要走。

“企住!哇,衰仔!我依家系卑面你,你仲讲梗大话!(站住!好啊,小子,我给你面子,你还想骗我!)”

“你当差吾可以无端端阻住我做野格吗!讲话要讲证据,这里系法制社会噢!” 土狗心知这次是大大的不妙了,只想赶快脱身。

“丢!企好!我依家怀疑你藏毒,哞郁!” 香港佬一把把土狗推到墙边,让他面对墙壁,岔开两腿,然后从上往下地搜身。摸到土狗的裤兜的时候,突然手一动,然后从裤兜里拿出一包小塑料袋,里面装着白色的粉末,放到土狗的眼前。“嘿嘿,锑下里个系咩啊?你今次死梗喽!(看看这是什么,你这回可是死定了!)”

土狗一看,犹如五雷轰顶。“你这是陷害我!” 他顾不上再说广东话了,以前也听说香港佬办差很鬼,怎么这次自己就这么不当心呢!

香港佬二话不说,一拳捣在土狗的腰眼上。“丢你个北佬!仲敢硬颈!走,跟我返差馆!(操*你个大陆仔!还敢犟头倔脑,走,跟我回警局去!)”

土狗瘫在地上捂着腰,疼得大汗淋淋。他喘着气道:“大佬,大家都系唐人,做咩梗样对我啊!(老大,大家都是华人,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丢/你老/母!边个同你系唐人!我系加拿大人,你哞搞错了!操*你*老/妈!谁同你是华人啊,我是加拿大人)” 香港佬最恨的就是别人跟他用“华人” 来陶瓷儿,不由分说又是一脚。

Grant眯着眼看着这一幕,心里就觉得象吃了只苍蝇一样反胃。F*ckin a*sshole! 这样的华人他以前见过不少,香港,台湾都有不少。虽然每次碰上这种人,他的白人的优越感越加地旺盛,但心里面却极端地蔑视这样的家伙。This is amazing, isn’t it? There’re always some Chinese trying so hard not to be a Chinese. 让他这么对美国人,就算对方是罪犯,他也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But this is the most effective way to deal with Chinese, Chinese are just like that. 他想到这里,摇了摇头。

香港佬一把拖起土狗就往停车场上的车里拽。神志不清的土狗突然清醒了过来,他猛地一拉香港佬的腿,把他拌倒在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掉在地上,土狗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捡起来转身就跑。

Grant一惊,扔掉香烟就追。香港佬爬起来,喊道:“企住!哞走!你走吾仂了!(站住,不许跑!你走不掉了!)”

土狗拼命地跑,他想起手里的东西,边跑边举到眼前看了一眼,然后转身就想扔掉。

Grant在后面追着,看见前面在停车场另一头角落里警戒的那个手下也围了过去。他喊道:“Police, Freeze! Stop right there!” 突然,他看见土狗转了个身,手里拿着个黑乎乎的东西,心里一惊,本能地拔出手枪。还没等他想好该怎么办的时候,就听见“砰” 地一声枪响,前面的土狗踉跄了一下,往前软软地倒了下去。F*ck! 他气得跺了下脚。赶忙跑过去看,那个手下手里拿着枪,蹲在土狗身边,手里拿着那个黑乎乎的东西发愣,抬起头看了看Grant:“Sh*t! It’s a cellphone!”

香港佬也跑了过来,看着侧躺在地上的土狗。就见胸前那个被.45 JHP弹头撕开的那个大洞咕咕地流着血,嘴里鼻子里都在冒着血泡。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拼命睁着眼,仿佛知道一旦闭上眼就永远都睁不开了。

Grant看着土狗,摇了摇头,道:“He’s gone! We f*cked it up again.” 土狗的气息越来越弱,最后停了下来。眼睛却仍然睁着,一动不动地看着香港佬。香港佬突然浑身发冷,猛地打了个突,急忙转过身去,再也不敢看下去了。

***

石滚一醒过来,就闻到一股浓浓的咖啡香。他睁开眼,看见阿明蹲在地上往杯子里倒着咖啡,刘妈捧着收音机,音量压得很低,正在听新闻广播。他刚要开口说话,手机响了起来。他抓起手机一看,是四眼。

“喂,做咩啊?梗早就打电话过来!”

“滚仔,土狗衰左了!(土狗死了!)”

“啊?!发生咩事啊?” 石滚大吃一惊,坐了起来。阿明和刘妈都放下手里的东西看着石滚。

“今朝‘盛记’ 收工果阵时,果个香港佬带住两个鬼佬去瘟柜。吾知搞成点,狗仔无端端卑一枪打死左。厨房的Stonerice话,果个香港佬几恶,柜地在入边都听到柜系出边打狗仔哦!(今早‘盛记’ 收工的时候香港佬带着两个鬼佬去找他,不知道怎么搞的,狗仔无端端给一枪打死了。厨房里做的那个stonerice说,那个香港佬好凶啊,他们在饭店里面都听得到他在外面打狗仔。)”

石滚想起土狗那张年轻的笑脸,眼泪不由得掉了下来。他对四眼道:“你过来先。”
阿明和刘妈不知所措地看着石滚。石滚抬起头,轻轻道:“土狗死了。” 他看着阿明道:“大哥,我看得赶快把刘妈搞出去了。你们粤海最近有没有船来温哥华的?”

阿明想了一下,道:“我看看是谁的船。要是是我以前海校的同学,一定没有问题。唉,狗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十三部分

沙龙对温哥华港现在的装卸速度感到非常惊讶。以前每艘船在港外的泊位上平均要等上两个礼拜左右才能开始进港装卸,现在却只要等三五天左右。可他回过头再想想,也对啊,以前从中国跑一趟温哥华得多少天呀,现在十天就足够了。他对“鼎盛”这条五万吨的散装船非常满意。从广州海校毕业差不多有二十年了,沙龙目睹了中国远洋船队从质和量上的变化。他想起以前在机舱里干三拐那阵儿,那过的是什么日子啊!看看现在的国产主轮机,那技术早已不可同日而语了。

真他*娘*的便宜了大炮手那小子,沙龙想起这家伙就生气。公司对这他们一批本科轮机专业毕业的大学生还是非常看重的,花了不少心血培养他们,现在这些人都是公司的技术骨干了。可是这些人有不少根本不安心工作,主要还是嫌跑船苦。他想到这里不由得叹了口气。以前?刚开放那阵,多少人托关系找门路就是想上船哪!那个时候,中远下面就粤海的船才能跑外洋,船上除了部队上下来的,就是他们这些干部子弟了。沙龙的老头是南下的四野的老干部,可要是跟那时候船上其他那些人的爹比起来,根本不算个什么事儿。要是告诉别人某某某的儿子曾经跟他在一条船上干过,大概以为你是在说胡话哪!

想到以前,他就想起了阿明。如果不是他那个时候太冲动,这个轮机长的位子就应该是阿明坐的。他和阿明是从小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朋友,沙龙的父亲是四野的骑兵,阿明的老头则是四野的侦察英雄,那可都不是吹出来的活儿。两个老头都拽,还不是一般的拽。早在六十年代,省里组织他们这些干部去温泉疗养院疗养。两老头看不惯一些干部生活作风腐化,由沙龙的老头执笔,洋洋洒洒两大张大字报就贴在疗养院的大门上,指名道姓地把那些人批了一通,结果俩人都让疗养院给赶了出来。那都是些什么人哪,你们都敢批!俩人脖子一挺,妈了X的,你都不看看老子是什么人,都敢赶!人家说,那几个官比你们还大,求求你们了,快走人吧,不然我这院长的位子就没啦!算了,官大一级压死人哪,何况那几个也都是老战友老首长了。也没把俩人怎么的。谁也动不了他们,野战军史上白纸黑字都有他们的大名。

阿明天生就是玩机器的,从小就是。他们两个上船后一开始都在机舱里干,从来都是阿明厉害。公司派他们去香港接船,先让港方的技术人员培训他们。才没说几句话,阿明就蹦哒起来,就你这活儿也敢来培训我?你把家伙拿出来,我示范给你看看!带队的领导板起脸就训,他活儿是糙,可他他*娘*的会讲英语,你虚心点行不?从此就整天看这小子捧着本英文手册啃。过了两个礼拜,就见他操着断断续续的英语在那儿说,港方人员哈着腰大气不敢出地听着,变成了阿明培训港方人员。回国后(那时候香港还算是外国吧。),领导挺长脸,开会表扬,让他谈谈感想。他想了想说,其实那些香港人英语比我也强不到哪儿去,都会讲广州话,私底下都跟我讲广州话。老子就是看不惯他那个窜样!

后来,那些某某某们的儿子们玩够了,都走了。再后来,国家开始培养第三梯队。别人都是要求入党,他们俩是公司领导上门来做工作要他们入党,公司领导也都是阿明家老头的老部下了。别说公司领导了,交通部长也是。北京那儿一有动静,就去问阿明的老头,老爷子啊,你说我是去呢,还是不去?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去的好,这儿我好歹也是鸡头啊,去了那儿我连根鸡尾巴毛都算不上啊!老头想想,说按我说你还是去。我没文化,以前让我上去我也不敢去。你不同了,有机会还是应该去。干不了最多回来,粤海里头不都是咱们这一拔的嘛!去吧!就去了,先是副的,后来就成正的了。后来沙龙跟阿明都去大学进修拿文凭去了,没文凭不行。

再往后,就是十年前那档子事儿了。那时候,他们的船就在温哥华港,俩人上岸一起去温哥华 Downtown 的一个购物中心逛。到了里面就怎么都觉得不对头,怎么人都围着电视机和收音机呢?挤过去一看,俩人脸都白了,也没心思逛了。回船上的路上,一直不说话的阿明突然道,沙龙啊,我不回去了!沙龙傻了,你不回去我可怎么跟你爸妈交代啊?你让他们把脸往哪儿搁呀?阿明说,我不管那么多了!咱们跑船也跑了那么多年了,去了那么多的地方,以前老说咱们是人家的掘墓人,可你看看以后会是谁来掘谁的墓啊?!就这么跑了。公司领导去阿明的家,在门口哆嗦了好一会儿才按的门铃。说,老爷子啊,你们家阿明找不着啦!老头半晌没出声,最后说了句,你们还我儿子!

沙龙正想得出神呢,机要员kitty走了进来。“船长,公司的加急电报!” 沙龙接过来一看,就几个字:“请速与中领馆联系,急急急!”

***

土狗虽然死了,香港佬并不气馁。他熟门熟路地找到了几个与土狗相识的线人,把网撒了出去。他从来就不信会有死了的线索。回到总部,他扔下Grant给那个脸色铁青的Roy, 自己一个人跑到会议室的沙发上想去睡一会儿,可只睡了一个钟头。其实他挺累的,可是一合上眼就梦见土狗那双冰冷的眼睛。手机响了。是老婆打来的。“你个衰人,成晚都唔返屋企,又系边度滚啊?个仔成日都挂住爸爸,唔见佐你个人,闹到我要死梗!(你这个混蛋,整晚都不回家!又去哪里胡混啦?你儿子想了你一整天了,烦得我要命!” )”

“我依家系做梗case啊!你哞烦住我得唔得架?(我正忙案子啊!你别烦我行不行啊?)” 香港佬没好气地回道。以前要是彻夜不回被老婆追问的话,他可不敢这么大大声对她说话。香港女都系梗八贝,丢(香港的女人就这么牛,操)!

“喂,你有哞搞错啊!你如果真系不棱住同我过,我就返香港了啊(你要是真不想跟我过了,我就回香港了啊!)!你简直系太过分了!” 他老婆真的是恼了。

“好了,好了!唉,我等阵同你一起食庵好唔好啊,带埋个仔出来啦(我等下跟你一起吃午饭好不好?带着儿子一起过来啦!)!我慢慢话卑你知!” 他开始讨饶了。

“梗…好啊!等阵见!都系个间避风塘海鲜食啦!” 他老婆没好气地收了线。

避风塘海鲜坐落在Downtown外面的Main街上,开车过去不过十来分钟的样子,据说全温哥华最地道的港式海鲜就是在那间餐馆才吃得到。当香港佬发动汽车的时候,突然间有了一种想忏悔的冲动。唉,依家都系四十几皮个人了,都系应该顾吓屋企了。个老婆以前都系O记一枝花来架,香港大把有钱佬都唔嫁,跟住自己,都系算几唔易了!

当他走进餐馆的时候,企台老远就冲他招呼:“香sir啊,你太太已经来佐了!行里边啊!” 香港佬在城中的华人圈子里也算是个名人了,华人对吃官饭的总有一种不自觉的敬畏,即使来到加拿大这样的西人国家也是如此。

他老婆老远看见他,吓了一跳。没等他坐下,就问道:“你做梗咩case啊,阿香?点解个双眼梗黑架(怎么眼圈都是黑的)?成晚哞悃到觉啊(整夜没睡啊)?”

香港佬无力地点了点头,冲着六岁的儿子努力地挤了丝笑容出来。“昨晚加油站个单case啊!”他转过头去对老婆道。他老婆不好意思地捏了捏他的手臂,“对唔住啊,老公!我唔知道你都系做梗里单野架嘛!梗辛苦!依家有哞点头绪啊?”

“依家唔讲得!你应该知啦!” 虽然香港佬的老婆以前在O记不过是个文员,当差的规矩还是懂的,不该问的就不问,也就收声跟老公聊起了其它琐碎的家常。企台走了过来,“香sir,依家叫得没啊(现在可以点菜了么)?”

他老婆接过话头道:“得了!…”香港佬懒得理他老婆点什么菜,看着儿子逗笑。因为一夜没睡,就不停地往肚子里灌咖啡和茶水,靠些咖啡因提神。现在人有些放松下来,不由得有些尿急。便离开桌子,朝厕所走去。

***

四眼看着香港佬老婆的车从车库里倒出来,这个地址是他找那个红中拿来的。香港佬黑早就不是什么新闻了,红中就是帮他白做了个sundeck(晒台)。没办法,那时候红中拿的还是9字头工卡(专门给难民身分的人发的社会保险卡,开头的数字是9),让香港佬捏住了死穴,身不由己。

他入这一行已经有许多年了,不过还从来没有伤过人。他不敢。母亲是个虔诚的佛教徒,时常告诫他“做人哞梗尽” (做人不要太绝)。虽然眼睛近视,可实际上他读过的书并不多,连初中都没有毕业。当年跳飞机(持假护照坐飞机偷渡,往往上了飞机后把护照撕掉,下了飞机后就申请政治避难。)落地温哥华,真个是举目无亲。靠的都是其他大陆来的朋友接济,才慢慢地站住了脚跟。好像土狗,虽然他不是广州的,可是讲义气,那就是朋友。他只知道对朋友要讲义气,因为没有当初这些朋友,他就不会有今天,还能把老母接过来享福。

土狗可不是一般的朋友。当年他在温哥华第一份正当的工作就是土狗介绍来的,那是份餐馆工。那个时候,连份餐馆工都难找,因为那些餐馆只请会说台山话的。没有土狗,他大概就要去睡大街了。

他不相信土狗就这么死了。前几天不是还一起去Broadway上面那家赌场玩的嘛,个衰仔还赢了几百块呀!那会儿,土狗真是只快乐的狗仔。现在就这么没了?四眼眼睛红红的的,盯着前面香港佬老婆的Lexus。夯家铲(该遭灭门断子绝孙的东西)!他想起石滚那张变了形的脸。“这条洋狗一定要除掉!不单单是为了狗仔,他本身也是个威胁。” 石滚对阿明道。可是,这次他出不了门,见了光了。

这是第一次他和阿明两个一起出来做事。他咬了咬牙,摸了摸腰里的那把沉沉的framing(建木屋)用的羊角锤。“今次你一定死得几好悌(这次一定让你死得好看)!”

果然去的是避风塘。都知道香港佬经常去那里,不知道今天会不会好彩(好运气)。他和阿明选了一张靠墙的桌子,两人随便叫了些吃的,闷着头假意吃着,眼睛却不时地瞟着香港佬老婆的那张桌子。当香港佬拖着疲惫的双腿走进来的时候,四眼和阿明兴奋地交换了一下眼神。机会来了!

***

厕所在里面走廊的尽头,男女厕所都是相邻的。早茶的时间已经过了,厕所现在应该很空。香港佬走了进去,站在小便槽跟前解开裤带,很放松地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他听到门响了一下,转过头看了一眼,是个戴眼睛的年轻人。那人一声不吭地走到他边上的小便槽,解了起来。

门又响了一下。香港佬这回头没抬起来看。这个人走过他的背后,似乎是想去里面的抽水马桶那儿。他终于解完了,提起裤子,拉起拉链,系上腰带,正要转身去洗手,猛地撞到一个人身上。他抬头一看,是刚才那个站在他边上的四眼,就脸对着脸地看着他。那双眼睛就跟土狗的眼睛一样冰冷。

香港佬登时浑身发冷,心中暗叫不好!跟父亲学过几天咏春的香港佬手脚还是很麻利的。咏春的短桥短小精悍,在这种狭小的空间里最能发挥。香港佬腰身一动,猛地发力,左掌狠狠地朝四眼的心口拍了过去,同时左脚往上一步朝四眼的胯间撞了过去。突然,他背上一阵巨痛,像是被铁块狠狠地敲了一下,登时两眼发黑,气都喘不过来。

***

阿明进了厕所后,把门反锁起来,绕到香港佬的背后,摸出自己的那把羊角锤,就等着四眼摊牌了。当他看见香港佬的腰身刚一动,手里的羊角锤就狠狠地捅了出去。

四眼看着慢慢瘫倒在地上的香港佬,狞笑着摸出羊角锤,摸了摸锤头,举起锤子朝着香港佬的脊背砸了下去。锤头砸在香港佬的后背上,发出“噗” 地一声闷响,四眼似乎听到了肋骨的折断声。他的锤子刚离开香港佬的身体,阿明的锤子紧跟着砸了下去,方方正正地砸在香港佬的脊梁骨上…

***

沙龙和政委运输机是坐中领馆的车回到船上的。配合有关部门的同志在海外执行特殊任务,这对他们来说已经不是第一回了。可是这次比较特殊,中领馆的副领事速食面带着两个年轻人也随他们登船,而任务的内容却很奇怪,防止有人利用“鼎盛” 号偷渡去中国!这年头还有人偷渡去中国?不会吧!但是按照纪律,不该问的就别问,执行命令就是了。

他刚回到船上,手机响了起来。这是阿明送给他的手机,为的就是一旦他的船来了温哥华,方便两个人联络。他没想到船刚到,阿明就追了过来。

“喂!沙龙撒?” 就是这小子!

“我是啊!你小子真会抓人,我刚到你电话就来了!还好吧?老婆孩子都还好吧?”

“都不错撒!晚上出来吃饭吧?”

“好,没问题!你来接我,我在四号码头等你。” 沙龙刚刚收线,突然发现速食面的眼光冷冷地扫了过来。
 
第十四部分

Peter Ennis看完左手里的验尸报告,再看看右手里的照片,再也忍不住恶心,勉强说了句:“Excuse me…”,扔下Brian, Roy和Grant, 冲出办公室往洗手间跑去。他把头埋在盥洗盆里,大口大口地把还没全部消化的午饭吐了个干净。

My God! 他当了那么多年的警察,什么样的死人没见过?“This is grouse! This is f*ckin grouse! ” 他一面洗着脸,一面喃喃自语道。照片上香港佬的上身如同pizza的topping一样五颜六色,可就是见不到一滴血,整个上身几乎没有一根完整的骨头,据说费了好大的劲才把整条尸体装进body bag。脸部的表情如同那些窒息而死的人,舌头伸在外面,眼睛鼓凸着,看上去象是要掉下来一样,不同的是眼睛耳朵鼻子和嘴里都是血。他的头部从正面看不到一点外伤,但是从一张背部的特写照片上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塌陷下去的后脑勺。他见过许多黑帮处决式的谋杀,比如Hell’s Angels在Montreal干的那几桩案子,可是哪一件都没法跟这个比。If anyone’s gonna say again that Chinese are not creative, I’ll show them these pictures. Jesus! 就在香港佬的尸体被发现后的两个小时里,几乎所有的华人探员都拿了假期, the reasons are both emotional and psychological, obviously. But that’s understandable. Have I ever been scared outta me? Probably. 他生平第一次开始感到自己并不那么了解中国人。他打定了主意绝不再趟那趟浑水了。Enough is enough。

“P, are you okay?”Brian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站在Peter的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I know it’s really tough…”他也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Peter,他实在是给他制造了太多的麻烦。“Okay, let me tell you something. Roy and Grant just told me they just talked to their bosses to let them understand that this operation has to be ceased due to current situation. Both of them are gonna take some days off to stay here for couple of days. They need a break too. They asked me to say sorry to you.”

Peter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Brian,像是对着他又像是跟自己说道:“Buddy, you know what? I just realized that these Chinese aren’t the ones who spent their whole lives in Chinatown and we used to know well.”

***

刘春林瞪着阿明,然后兴奋地跳了起来,“我能回家了!我终于能回去了!” 他又转过头去看着石滚,“石头啊,十年啦,十年啊!呜…”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坐到地上放声痛哭起来。阿明别过脸去,抹了下眼睛。春林突然止住了哭,问阿明:“大哥,你有没有酒?我想喝一口,我太高兴了!”

阿明道:“酒是有,不过现在不能喝啊!你半夜十二点就要上船了,喝酒误事啊!留着肚子去船上喝吧。现在还有三个钟头,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石滚转身又问阿明:“你肯定这事儿牢靠吗?这可千万要稳当些,实在是非同小可。”

“石头,这可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啊!” 阿明肯定地说,“那条船预订明早六点半起锚,估计到傍晚就在公海上了。刘妈回去之后,安全肯定不成问题,我爸以前在那个系统里还是有不少老战友的,按他这个情况肯定不会有事。”

石滚又问道:“可万一海关突然临检怎么办?”

“哈,你这就不知道了!你知道这船得有多大吗?别说藏个刘妈了,就是一个班的人都不成问题。” 阿明眉开眼笑道。

“不是,我总觉得要想得周全一些。刘妈带的可是人命关天的东西。反正是半夜,我一定得亲自去把刘妈送上船。“石滚总是觉得这事太容易了些,特别是阿明的朋友还是船长。他心目中最理想的人选是个普通的水手,这样也许会更隐蔽一些。

***

Grant一口气把一jug的啤酒喝掉一半。这是家位于Downtown west end 的酒吧,就在他们住的酒店下面,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有机会下来这儿坐坐。他的对面坐着Scott和Zippers, 这是仅剩下的两个手下了。他的边上坐着Roy。他盯着眼前这两个手下,一面在心里默念着在加油站被炸死的另外那四个的名字。他说得出几乎每个手下的籍贯,年龄,家里有些什么人,家庭背景,有没有女朋友,女朋友的名字,甚至他们中学的平均成绩。这些人对他来说不单单是他的兵,他对他们就如同对自己的儿子一般。他转过头醉熏熏地冲着Roy笑道:“Still remember zt? He’s from Detroit. His dad works in an auto factory. He told me he wanna be a soldier after his dad bought him a shotgun as a birthday gift when he was twelve. He was incredible…hehe…he was crazy! He feared nothing! One day we were hanging out in a bar in Saigon, Hong Kong when we were on a mission to Japan…zippers was there too…he was really drunk and started pickin on a hot Chinese chick. So I said ‘zt, you’re like a f*ckin sh*it! Stop screwing around, we’ve got some serious stuffs to do!’ You know what he said? ‘F*ckin sh*t yourself, sir!’Hahaha…can’t you believe that? He was crazy! He was crazy…”Grant说着说着,不由得泣不成声。

***

沙龙坐在船长室的沙发上,跟运输机还有另外几个干部一块儿欣赏着从唐人街买来的香港VCD片。他什么都没看进去,他的脑子里一直转悠着阿明跟他提的事情。他几乎可以肯定阿明托他带的人,就是那个张付领事在他船上等着的那个人。当阿明跟他提出来的时候,作为铁哥们儿,他想都没有想过就答应了下来。可是等他回到船上,一看见那个张副领事,他就开始后悔了。

是的,在他的心目中,阿明仍然是他这辈子最好的朋友,是他的好兄弟。可是现在,他已经有了自己的事业,是个党员,还有个温馨的小家庭,他不能不考虑这个后果。而作为一个党员,他也有职责将重要的情况汇报上去,更何况这是事前已经打过招呼了的。他开始坐立不安,最后站起身来,走出了船长室。

他敲开了张副领事的房门:“老张啊,我有件重要的事想找你谈谈。”

“唉呀,进来坐着聊!” 微笑着的张副领事丝毫没有惊讶的意思。

***

阿明的Blazer顺着Main街穿过唐人街,越过Hastings,然后开上Main街尽头的一座立交桥。下了立交桥,就是温哥华港的散装码头了。两条铁路沿着港口的海岸线伸向远方,港口一片静寂,空旷,漆黑一片。

阿明熟门熟路地找到了“鼎盛” 号靠泊的四号dock,车拐了进去。前面终于有了一些灯光,那是从船上照下来的。已经能看见船边的舷梯了。他把车停到靠近舷梯的黑影里头,回身招呼坐在后座的刘春林和石滚:“咱们到了!”

他抬头朝船舷上望过去,看见一个手电筒的灯光闪了三下。那是沙龙!他回头道:“行了,咱们走!动作要快,别慌!” 三人下了车,阿明领头,春林紧跟在他后边,石滚手里提着手枪,观察着四周围,负责断后。三人终于上了船。

沙龙已经等在那儿了。他看见阿明带了两个人上船,吃了一惊。他问阿明道:“不是说就一个人么?”

“是一个人啊。这是我的朋友石滚,要走的是这个小刘。石滚是来送他的。” 阿明给沙龙介绍道。

“是这样!咱们快走吧,跟我来!” 沙龙带着三人朝他的船长室走去。船长室已经空无一人。沙龙对阿明道:“他就呆在我屋里,你放心,没有我同意,谁都不敢进来。如果海关临检,虽然可能性不大,我是说如果的话,下面轮机房那儿我已经打过招呼了,在这儿藏个把人还不容易!”

阿明笑道:“嘿嘿,有你照顾着,我们就放心了。刘妈,你就在这儿待着吧,这可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他转身就要招呼石滚下船。石滚先开口道:“沙船长,我跟小刘好多年没见面了,他这一回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能不能在这儿多待一会儿,再跟他聊聊?”

沙龙笑道:“那没问题啊!你们在这儿坐着,我去搞点酒来。”

“这儿码头工人什么时候开工?”

“装卸的时候是二十四小时开工,现在已经装完了,明天也就是早上四点来钟的样子来这儿开工。”

“那好,我们三点半之前一定离开。” 石滚肯定地说。他转过身看着春林道:“刘妈,这一去可是前途莫测啊!你…”他自己也说不下去了。不知道为什么,石滚的心里一直不踏实。他信得过阿明,相信他的好朋友也一定是个信得过的人,可是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头。

沙龙捧着一大箱啤酒走了进来,“来来,你们尽管喝!我明天一早就得干活,不陪你们了!” 说完放下啤酒,转身走了出去。春林兴奋地拿起一罐青岛啤酒,对石滚道:“看,我好久没喝过这个了。以前大学新食堂那儿不是一直有得卖青岛黑啤的嘛,你还记不记得?”

石滚“嘶啦” 打开一罐递给阿明:“其实啊,温哥华的酒房里也有得卖,可我老喝着觉得味道不对,是不是因为是出口的关系啊?这可是国内原装的呀!你试试!” 他不知道怎么跟刘妈说再见,保重之类的话说了等于没说,他只希望刘妈能早些离开这里,平安到达中国。喝了再说吧!

***

春林的脑袋涨得有些疼,他揉了揉眼睛,抬头看了看沙龙桌上的电子钟,早上九点。房间里空无一人,只能隐约感觉到船的主轮机的振动,很明显船已经离开了温哥华港。他不知道石滚和阿明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记得自己喝了许多,许多。他突然开始想念石滚和阿明了,也开始留恋起生活了十年的北美。就这样离开了么?他的心突然间空荡荡地。

他感觉有些口渴,走到外面的客厅里找水喝。这时候,有人敲了敲门。他以为是沙龙来了,一阵高兴,总算可以问问他现在到了什么地方了。门开了,站在门口的,不是他预料中的沙龙,而是一名五十多岁的老者,身后站着两个跟自己差不多年龄的年轻人。

“你是刘春林吧?” 老者轻松地走了进来,仿佛这是他自己的房间一样,一面随意地问道。

刘春林浑身震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里面沙龙的床边,自己的包没了!他再在身上摸了一下,光盘也不在了!他颤抖着问道:“你们拿了我的东西?”

“呵呵,你本来不就是要把这些东西送给我们的吗?只不过比你自己的时间表早了一会儿。真的是要感谢你啊,你应当知道你带来的东西有多重要!” 老者自己在桌上拿起一罐啤酒,拉开拉条喝了一口。

“你们仍然不知道如何尊重个人!我不需要你的感谢,我做这一切是为了我的祖国和民族,不是为你们这些人。你现在拿走这些资料,又有什么用呢?还是要等到回国才有用。” 春林气愤地说道。

“你明白什么叫夜长梦多么?我告诉你,这是艘中国自己的远洋轮,我们在这里有能力把这些资料安全可靠地发送回国内,而且我们已经这样做了。这一点你可以放心了。我再次感谢你的帮助。“老者呷了口啤酒接着道。“但是,我们无法满足你去中国的要求,因为你早已不是中国公民了。让你去中国,会酿成一场我们不愿意看到的外交事件。”

“为什么!” 春林吼了起来,“我是个纯正的中国人啊,你以为我愿意放弃我的国籍么?让我回去!我还可以在学术上为国家做一些事情啊!” 他几乎在哀求了。

“你跟十年前比,仍然还是那么天真,刘春林。告诉你吧,你既不是钱学森,也不是邓稼先,中国现在有许许多多象你这样的人才,精通业务,政治上也很可靠。” 老者说到这里,意味深长地看了春林一眼。“更重要的是,中国在目前这样的国际环境和大气候下,不可能为了你而破坏我们的长期战略。如果你真的还深爱着你的祖国,就应该勇于作出牺牲,不要再计较个人的得失了。” 他说完,朝身后的那个年轻人看了一眼,吩咐道:“小赤,执行吧!”

春林听了犹如五雷轰顶。“你,你想干什么?!”

赤色旅怔怔地站在那里,看着刘春林一动不动。张副领事在背后恼怒地喝了一声:“小赤,你还等什么!” 他看看赤色旅仍然不动,勃然变色。“你敢违反纪律!你知道这是什么后果吗?小忍!” 他转头示意忍者动手。

忍者飞快地拔出手枪,不过不是对准了赤色旅,而是对着张副领事。“对不起了,老张!给他一条生路吧!” 赤色旅道。他对刘春林又说道:“你还有一线机会,现在我们还在加拿大水域。我安排了一条救生船给你,海岸警卫队会来救你的。以后如何,你自己好自为之了!”

“对不起,我不会离开的!这样的话,我宁愿死在这里!” 刘春林坚决地说道。

“刘春林,你就走吧!你难道愿意死得这样毫无意义么?走吧!” 赤色旅的脸部微微地颤抖着。他看到刘春林丝毫不为所动,一挥手掌,砍在春林的脖子上,将他击昏,然后抱起他走了出去。
 
忙里偷闲不该转贴,滚石大侠声明不得转贴。俺在文学怨只敢贴了一个连接。
不过滚石在世界军事论坛可是大名鼎鼎。其人经历不凡,黑白两道都混得开。估计现居温各华。曾有网友去找他过枪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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