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清钱云会案,比谋杀更黑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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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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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周筱赟  博客

乐清老村长钱云会惨死

最近这十来天,网络最大的热点就是温州乐清老村长钱云会的惨死。我在去年12月25日事发当天下午,看到了微博上疯传的那张惨不忍睹的照片,一个人的脖子被工程车压断,从躯干分离,脖子的断面还流着黑红色的血。

整个事情的经过,通过云集浙江省温州的全国各大媒体记者的报道,已经大致清晰。但其背后的真相,还是扑朔迷离,疑窦丛生。

事情的大致经过是,2010年12月25日上午9点多,乐清市蒲岐镇寨桥村原村主任钱云会接到电话出门,在公路上被一辆工程车碾压身亡。网帖称钱云会是遭多个穿制服的男子扭打,然后推到车下碾死的。但乐清市警方则称这是一起普通的交通肇事案件,不存在谋杀的可能性。钱云会生前为了村里的征地纠纷,从2005年当上村主任开始,就带领村民上访维权,因此被当地政府视为眼中钉,以“聚众冲击国家机关罪”、“聚众扰乱社会秩序罪”等被判刑。他当了5年村主任,3年半都是在牢房里度过的。去年7月他刚出狱,就召集原村委会会议,表示要继续维权,还在网络上实名发帖,揭露当地政府在征地中的黑幕。据媒体报道,钱云会在当地村民威信很高,2011年1月马上要进行村委会选举,他呼声最高。偏偏这时候,钱云会却意外身亡。真的是意外吗?

显然,公众舆论不像乐清警方那样,反复强调这是一场普通车祸,而是认为钱云会死于一场精心设计的谋杀。这实在是因为整个事件太离奇、太怪异了。车祸现场,乐清的公安治安大队、特巡警大队、交警大队第一时间赶到,把尸体抢走,把钱云会的二女儿和女婿抓走“协助调查”。后来有记者质疑,警方回应说法律规定“协助调查”最长不超过24小时,他们“协助调查”了23个小时,所以完全符合规定。还把车祸的第一目击者钱成宇在内的6个村民以“阻挠民警执法”、涉嫌“寻衅滋事”被警方刑拘。

我在事发当晚打电话给前方熟悉的记者,问他是否找到目击者。他说记者们在村里遇到的所有说4个或5个人把钱云会推到车下压死的,都是“二道贩子”,所有的信息来源都是来自钱成宇。据村民转述,钱成宇对赶来处理事故的交警说:“4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把钱云会按倒在地,招手工程车过来,轧了过去,车速很慢。”但没有任何媒体能找到钱成宇核实情况,因为他已经被关在看守所里吃牢饭了。顺带问一句,看守所里吃的牢饭,需要自己掏钱吗?

我记得大概是在事发第二天,李承鹏给我打电话,我们讨论了很久钱云会案。李承鹏说,这个目击者钱成宇从看守所出来,肯定说自己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我说肯定是这样的啦。结果果然不错,12月29日晚,第一目击者钱成宇出现在央视“新闻30分”。记者问:“你有没有看到4个人将村长放到车轮下?”钱表示:“这个我没有看到。”

钱成宇是在看守所里穿着囚服戴着手铐接受采访,他的话可信程度实在要大打折扣。都在看守所里了,如果还要乱说乱动,难道想随时“躲猫猫死”、“喝开水死”吗?当然是警方想让他怎么说,他就得怎么说嘛。而且记者的提问也有问题,什么叫“有没有看到4个人将村长放到车轮下?”钱只是说没看到“4个人将村长放到车轮下”,那万一是“推到车轮下”呢?“踢到车轮下”呢?

我从来没说钱云会肯定是死于谋杀,但该案实在有太多太多的疑点,如果真是普通车祸,那我只能说这事情实在也太巧合了吧!怎么这么多巧合都凑在一起了?李承鹏写了篇博文《恰恰》:“那天钱云会恰恰接到一个神秘电话出门了,恰恰费良玉为绕开右侧的垃圾逆行到左边来,恰恰他看得到垃圾却看不到一个打着雨伞的大活人(视力恰恰有点偏视吧),如警方所说司机的左挡板把人撞了而且撞出了擦痕,但恰恰没把人撞飞(挡板恰恰练了吸星大法),就恰恰把人吸到车轮下面,恰恰钱云会喜欢用不同凡响的跪姿死去,司机踩刹车时就恰恰把人的脖颈轧住。此时是9时许,恰恰道路监视器因技术原因并未启动,两个多小时后却恰恰启动(因为可方便收集刁民围攻警察证据抓人的)。后来恰恰,平时没两三个小时不出警的警方五分钟后就蜂拥而至,装备得恰恰都很适合围剿人群,恰恰目击有人把钱云会按在路上的村民失踪了,恰恰一个上传了图片的女大学生也不见了,恰恰那个司机是无证且吸毒的人员,关于这种人员实际受谁控制恰恰你是不敢说出来的……每一个单独的恰恰都是可勉强接受的,但这一连串恰恰组合起来的概率就是很小,跟走路上被火星上一石头砸中左脚第三趾一样。”

我打个比方吧,甲乙两人有仇,乙曾经多次举报甲,于是甲多次威胁要杀了乙。有一天甲和乙走进了一个房间,然后大家发现,乙脑袋开花死掉了。甲说这是乙自己不当心撞到墙上撞死了,和他毫无关系,甲身上的血迹是他不当心溅上去的。你觉得你会相信吗?虽然自己撞墙撞死也不是绝对没可能,但这实在也太巧了吧?正常人根据逻辑都能作出判断,甲当然是第一嫌疑人。而要确认甲是否杀人,完全可以通过刑侦技术获得确凿证据,比如鉴定他身上血迹形状,有没有厮打的伤痕等等。

乐清和温州警方,对于网民提出的质疑,却始终遮遮掩掩、含糊其词,没有正面回答。比如警方为了证明这是普通车祸,称司机发现撞到人后,马上向左打方向盘避让,但网民此前公布的现场照片上,车轮印明明向右转的。这该如何解释?

最离奇的就是现场视频的问题。乐清警方还请来安装摄像头的移动公司(怎么中国移动还管安装摄像头?),解释说事发时,摄像头尚在调试阶段,只能浏览无法存储。但事发后大批村民聚集,和赶来的民警发生冲突,该摄像头就能正常运转了,正好记录下村民"阻挠民警执法"。这也太巧了吧?更没法解释的是,都是同一批安装的摄像头,为什么在事发同时,相邻的华一村的摄像头就能储存,偏偏案发现场的摄像头不能储存?这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巧的事情?难道不是想掩盖什么吗?我想大家应该记得,在此前"躲猫猫死"、"喝开水死",看守所里的监控摄像头都会恰到好处的坏了,或者死者正好不在监控区内。

以上诸多疑点,一直都没有令人信服的答案,当地警方就一口咬定是普通车祸,排除谋杀可能性,怎么能让人信服呢?

但如果非说钱云会是死于谋杀,我觉得也存在很多疑点。比如说吧,雇凶杀人,自然是杀手越少越好,因为多一个参与者,就多一份暴露的可能。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找5个保安(也有说3个或4个)把钱云会推到车轮下呢?人太多了。如果真是谋杀,用来杀人的工程车,干吗要找两个司机?一个司机就够了,再多个副驾驶,岂不是多了暴露的可能?而且上午9点公路上车辆已经比较多,选择这个时间杀人实在太蠢了。

所以我想,钱云会案的真相,不是只有普通车祸和谋杀这两种可能性,还有介于普通车祸和谋杀之间的可能性。也就是说,当天一早钱云会接到电话外出,或是碰巧,或是蓄意,遭遇征地利益方派的人员扭打,他在仓促逃跑中,由于下雨路滑,正好撞上逆向行驶的工程车,躲避不及,丧生轮下。这种推测其实非常好验证,首先调取他的电话通话记录,找到打电话者,然后就是两名司机的口供,还可以邀请痕迹鉴定专家对车祸现场照片和车辆作出鉴定,邀请电脑专家检测视频存储硬盘,看是否遭删除。但这些都需要独立于当地政府的第三方调查机构,才能获得公众信任的答案。警方后来称电话是同村王某所打,是和他商量村务,与该案无直接关系。但据媒体披露,王某因积极参与钱云会主导的维权,已被警方刑拘。

大家注意,所有该案的核心证据,视频、尸体、目击者、打电话者、司机、肇事车辆都在乐清警方的垄断中,乐清警方公布的证据,基本上是凭口供来证明这是普通车祸,而对于物证,缺乏独立的第三方鉴定。即使面对全国舆论压力,他们也没有开放尸体、肇事车辆鉴定的意思。而这些都是有权威的第三方鉴定机构的。

既然所有核心证据都被和征地利益直接相关的乐清当地所垄断,那么,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不利证据都会被从容销毁(如果存在不利证据的话),钱云会案就永远没有真相。或者应该这样说,钱云会案肯定有真相,但我们由于缺乏证据,永远无法获知真相。

其实何止钱云会案没有真相?钱云会案后,贺卫方教授发表博文《真相难求?--自己与自己的商榷》,他说:"聂树斌案没有真相,黄静案没有真相,高莺莺案没有真相,杨佳案没有真相,邓玉娇案没有真相,孙伟铭案没有真相,现在钱云会案也继续没有真相。"他说他曾呼吁迅速建立一种得以揭露事实真相的机制,但遗憾的是,年复一年,岁月蹉跎,相关制度建设不仅没有起色,甚至在稳步倒退。

正是因为所有核心证据都被乐清当地所垄断,所以我对几个自发去乐清当地调查的公民观察团并不抱乐观态度。网民和记者又不是司法机关,没有司法强制力,只能看当地警方想让你看到的东西,不可能有什么新的发现。不出我所料,许志永观察团、王小山观察团在到达乐清马上公布了调查报告,都认为钱云会之死是一起普通交通事故。乐清市公安局在官方微博上称赞王小山等人:"他们的调查效率和公正立场值得敬佩。"

我在写作这篇博文期间,网民"超级低俗屠夫"公布了他的调查报告,直接点出了钱云会案中的大量疑点,非常细致深入。他公布了知情人所提供的钱云会之死的另一种说法,正好和我前面的推测可以相印证。

屠夫说:"根据我所了解和知情人所提供的资料(包括从未曝光的某些东西,虽然我一向主张所有东西都要见光,但有些要遵守江湖规矩道义)结合现场和当地历史背景情况来看,司机不是开车准备去谋杀钱云会,但他对案发现场情况说谎,也是警方教他说谎,说谎的原因就是想掩盖村长死亡前一刻他看到的真相。以下是一个知情人提供的消息,相对接近当时情况:当地政府由于2011年一月份蒲岐镇重新选举村委,而寨桥村民肯定会选钱某为领导。因钱某于04年征地的事,若当选后可能会带领村民继续反对临港开发征用滩涂,而导致临港开发事件处于尴尬状况,更可能引起领导关注04年电厂征地的事,所以政府领导徐某选择先'请'钱某谈话。2010年12月25日早上,镇政府徐某,找村里王某(威逼还是利诱就不知道了)打电话给钱某,让钱某去村口(为什么不进村去找呢?呵呵这点不用解释了,徐某不敢进村,怕被村民围攻),然后指使手下抓捕钱某。当时政府的徐某开车到寨桥村村口,往南岳方向。也就是往南岳方向右车道,停在那里等钱某。而钱某出来后,发现车里人是要抓他的,随即想逃回村里,当时与徐某及其手下发生了肢体冲突,导致钱某的雨伞伞骨折断(温州警方调查的照片,我敢肯定雨伞绝对不是被工程车压到的),然后钱某转身往村里逃跑。而正这个时候,肇事工程车正好从蒲岐方向往南岳方向行驶,当时徐某的车正好停在正常行驶车道上,所以工程车选择了逆向慢速行驶。此时钱某往回逃,由于雨天路滑,也可能是背后有人推的原因滑到。正好扑到工程车车底导致车轮压过去死亡。徐某见到这个状况后,担心司机指认,就马上命车上司机及副驾位置同伴下车,随其一起逃跑。逃至蒲岐市政府大楼(几年前搬到了高速出口的那里--这里的路到寨桥村一直都是直路很好开车的)。此后徐某担心钱某未死,随即同赶来的边防民警赶回现场(蒲岐边防派出所就在政府500米处)。而到现场后,徐某下车,引起群众围攻。后面的事就正常了,逃跑了让特警处理。最后导致。。。。"

虽然这一说法仍然需要确凿的物证支撑,但和之前之后很多事件可以相互印证,也可以完满的解释目前存在的疑点。但证据被利益相关方垄断,就永远只能是推测。

以上说了我对钱云会案的看法,再回到标题,我想说的钱云会案中,"比谋杀更可怕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呢?那就是持续十多年,在中华大地上酿成无数惨剧的万恶的征地拆迁制度!钱云会案不论真相是什么,核心症结就是征地。

早在2003年,乐清市政府就在蒲岐镇寨桥村征用山地233亩,滩涂471亩,租用林地297亩,两个天然深水码头。村民们提供的材料显示,这次征用的土地面积占到了全村土地总面积的67.6%,被征用的土地、山地、滩涂收入占全村总收入的96.78%。土地被征用后,全村剩下的人均耕地仅为0.19亩。村民们认为,政府的补偿方案中,耕地每亩赔偿55000元,滩涂每亩补偿1000元,山地每亩补偿48000元,这样的价格对依赖这片土地生存的村民来说是偏低的,不合理的。即便如此,按该标准的3800万元补偿款至今仍未落实。所以钱云会才带领村民不断上访维权。钱云会妻子王招燕说,就在事发前两天,村里风传将有人对他不利,他已两晚没在家里住,直至12月25日事发。

在征地拆迁中,谁获益最多?是来建设厂房的企业吗?是来兴建房地产项目的开发商吗?当然不是,他们最多就是捡点地方政府土地财政的剩饭而已。所谓土地财政,就是地方政府把农业用地几万元一亩的低价强制征收到政府手中,城镇原有国有土地也是类似,采取再出让的方式,也是以极低的价格把原来的住户全部赶走,再通过拍卖以几百万乃至上亿元卖给开发商,这之间的差价,全部都进了地方政府的口袋。所以,对于钱云会这样给地方政府的土地财政捣乱的维权分子,地方政府怎么能不痛恨呢?让当地政府这样的利益相关者来主导调查,能获得真相吗?中央党校的周天勇教授曾专门计算过,改革开放以来,低价征用制度从农民手中转移的利益大约在15万亿人民币左右,而卖地补偿给农民的不到其中的5%!许多农民因征地而致贫,形成4000万失地、失保和失业农民。

中国的农村,不是只有一个钱云会,而是有着4000万个钱云会。

钱云会不断上访,希望以此维护村民的合法权益。他以为这是地方政府的胡作非为,中央政府并不知情,一旦遇到一位青天大老爷,他们就能告下御状,拿到合理的补偿。据统计,全国各地到北京的上访,40%和征地拆迁有关。其实钱云会实在太天真了!不仅钱云会天真,千千万万因征地拆迁到北京上访的农民,都太天真了!他们竟然不明白,以征地拆迁为核心的土地财政,本来就是中央和地方的合谋。他们去与虎谋皮,怎么能解决问题呢?

土地财政的出台,根源就是1994年开始的分税制改革。此前,中央政府财力有限,经常要向地方财政借钱,当然是很不爽。于是从1994年开始搞分税制改革,就是税收分为国税(中央财政)和地税(地方财政),那些稳定的税种都归国税,那些不稳定的、收税成本高的归地税。这样一来,地方财政占财政总收入的比重急剧减少,于是不得不经常找中央要钱。"驻京办"、"跑部钱进"都是从那时候大规模出现的。这样就解决了地方不听中央的话的问题。但事事找中央要钱,不是每次都能要来,而且中央出台的社会保障、医疗、教育和环保等方面的政策,都是只出个政策,并不给钱,都需要地方政府来掏钱。这样逼得地方必须开辟新的收入来源,那就只有靠卖地。而在分税制的制度设计中,从一开始,土地出让金就是不需上缴中央财政,全部留归地方。所以我说,这本来就是一个合谋。尽管中央出台一系列法规政策,禁止违法征地拆迁,但问题是,中央财政把好的税种都收去了,返还又那么少,又要地方政府维持正常运转,那怎么办呢?这不就是怂恿地方政府持续不断搞征地拆迁嘛。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那马儿就只能去抢别家的草吃了。其实就是中央抢地方,地方就去抢农民。

《人民日报》2010年12月27日发表《全国土地出让金或破2万亿卖地成地方最大收入》,文章说,2001年-2003年,全国土地出让金达9100多亿元,约相当于同期全国地方财政收入的35%;2004年,收入近6000亿元。2009年达到1.5万亿元,相当于同期全国地方财政总收入的46%左右。在有些县市,土地出让金占预算外财政收入比重已超过50%,有些甚至占80%以上。

我看到还有数据表明土地出让金占有些县市预算外财政收入的90%,这个数字实在太可怕了!这种情况下,恶性的征地拆迁能停止吗?所以虽然《拆迁条例》引得天怒人怨,几乎人人喊打,但直到现在,替代它的《征收条例》迟迟无法出台。不搞拆迁了,必须给予合理补偿了,那样地方政府要失去一半以上的预算外财政收入,还怎么活?

酿成征地拆迁恶政的万恶之源,就是1994年开始的分税制。注意我的用词,我并不是说分税制是万恶之源,分税完全可以设计得好一点嘛。1994年开始的分税制的始作俑者,是清华大学的胡鞍钢和香港中文大学的王绍光。他们在1993年6月发表《中国国家能力报告》,提出分税制设计,全部被高层采纳。《论语·子路》中,鲁定公问孔子“一言而兴邦,有诸?”“一言而丧邦,有诸?”我看“一言而兴邦”未必有,“一言而丧邦”的人肯定有,就是胡鞍钢、王绍光之流。4000万的失地、失保和失业农民,这还不够可怕吗?

如果这类学者的言论,只是停留在书本上,那危害还不大。但到底是谁从1994年起强力推行分税制呢?直到今天,这位铁腕人物还广受网民的拥戴,被颂扬为好官,因为他在任时,喜欢说一些骂贪官的狠话,至今还在网上流传。中国的老百姓真是好糊弄,只要痛骂几句贪官,就能获得如此高的民望,几乎没有人知道正是他力推的分税制,成为今天中国社会矛盾和问题愈演愈烈、一触即发的源头。在中国当官太好当了,中国的老百姓太可怜了!


文章来源:作者博客

http://bbs.wenxuecity.com/mychina/525910.html
 
N年以前,对付农民就是这套手法



廖亦武《中国底层访谈录》部分内容

在路上
村民谢明

采访缘起

2002年4月30日下午,我第二次与来省城上访的蓬安农民阙定明等人约定,在成都西玉龙街的××招待所见面。由于案件主角突然回避,只得转而访谈43岁的配角谢明。

为了大家的阅读顺畅,我没能采用大量的地方土语,虽然这非常可惜,但我的目的是,让更多的人了解、关注这件事。苛政猛于虎,所谓三农问题比我们想象的要可怕许多。

应该说,冤案主角政治觉悟很高,信赖党和政府的各项农村政策,所以他过分自负,竟要通过反映、举报,依法查帐来揭露贪官,减轻乡亲们的人头税费,却阻力重重,最终被控为“聚众扰乱社会秩序”,锒铛入狱。
“天哪,”据说他在法庭上仰天长叹,“这就是共(的)党的天哪?”

老威:我搞了多年的底层访谈,这个旅馆,我进进出出了好多回,但是昨晚看完了你们的上访材料,还是失眠了,用一句书面语来形容,就叫“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所以一大早就赶来了。
谢明:谢谢老威同志为我们作主。
老威:我一个跑滩文人,作不了什么主。我只能保证尽量真实地记录这个案子,让更多的人了解阙定明的冤情,至于以后咋样,不敢说。

谢明:这几年,我们接待了几十位报社记者,有的还亲自跑到中坝村走访,都说要真实地反映情况,结果都石沉大海。转眼间,阙定明的四年牢也坐满了,也没见有啥报刊公开报道过。听说新华社的内参登了,通了天,可整人害人的贪官至今还在台上耀武扬威,欺压百姓。时间拖得越久,越对贪官有利。
老威:想不到您还挺懂政治啊。
谢明:折腾来折腾去,中国人个个都炼成了政治家。

老威:我们还是书归正传吧:这份写给党中央、国务院等部门的申述状可是您起草的?我挨着数了3个钟头,大约有1100多人在上面签名划押,手印盖得密密匝匝,真是触目惊心!
谢明:您的心这么细?看来有些来头。不过,这文章我做不了,至于谁能做,暂时保密。
老威:哪就算了。
谢明:我直接讲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如果口水话太多,上不了台面,还得麻烦老威同志您花几把力气加工整理。
老威:您放心吧。

谢明:您晓得,我们的申述状标题是“嘉陵江畔第一案”,为啥这样说?因为在我们那儿,自盘古王开天地以来,还没出过这种事。你说国民党坏,苛捐杂税多,但是听老一辈讲,也就是乡长、保长、甲长带几个民团、乡丁进村来走几圈,催催摊派款;情况严重了才背上几杆破枪,壮壮声势。可在共(的)党手里,在公元1998年4月14日上午,朗朗乾坤,竟有100多名荷枪实弹的公安、武警驶着警车,冲进了我们长梁乡,封锁了各交通要道,接着包抄了四面环水的中坝岛。这帮兵匪的总指挥是蓬安县的父母官,县长孙明君。
老威:你们不过是普通的农民,怎么得罪了县长?

谢明:因为上访和查帐。1996年2月以来,中坝村5组村民阙定明就多次向上级举报村社干部的贪污腐(和)败,还就农民负担过重问题多次上访,迫使蓬安县政府派出工作组,到中坝村调查。阙定明在工作组驾临当日,抄写了《四川省农民负担管理条例》、中央1996[13]号文件,以及省农业厅对阙定明上访问题的批复意见,在村里张贴了好几处,还找了一面祖传的铜锣,边敲边喊,四方游走,通知大伙开会。他是个瘸子,一大拨娃娃跟着他,他喊一句“查帐啰!”娃娃们也跟着喊,直到全村2000多人都出来了,才挟着锣去接待副县长刘光福率领的工作组。

阙定明只有小学文化,可人耿直、仗义、见的世面多,所以他的口才在村里很出名。他当即走到刘副县长跟前,鞠个躬,代表村民汇报说:“我们长梁乡中坝村是嘉陵江畔四面环河的小岛,地势低洼,河滩地种不了水稻,只能种玉米,花生、烟叶、油菜。广柑本来是传统产品,但无资金改良,也老化了,变不成钱了。全村2300人,负担人口1910人,耕地面积992.5亩,人均不足5分地,有的社还不足3分地。人多地少,在风调雨顺的年头也只能维持温饱,更何况常年遭灾(干旱、虫灾和洪灾),遇上特大洪水,村舍淹没,地里颗粒无收,青壮村民就只有成群结队逃荒,出去讨饭、打工,把国家救济粮省给跑不动的老小吃。幸好苍天有眼,阶级斗争不搞了,中央和四川省政府都三令五申,减轻农民负担,调动生产积极性,把近百种税费砍掉一半以上,后来又出台了《条例》,政策透明,我们到底可以直一下腰了:虽然天灾难免,但人灾总能免吧?93年中坝村的人均负担为40元,94年50元,95年60元,如果一直按这个增长度,我们没啥怨言,乡村两级有那么多干部拿工资、补贴,农民不出钱出血供着,政府班子就瘫痪了。没人管事,影响了安定团结肯定不行——我们能体会基层政府的难处,但你们也该为我们想想,农民的钱是一分一厘从这块不争气的地里挤榨出来的,总有一天,这地就荒了,就大家都没吃的。一人出60元,一户六口之家,就要出300元。花生、玉米,几毛钱一斤,300元要买多少?你们每天拿一分钟为我们算算帐,为土地算算帐,也就不至于在1996年,突然把人头负担提高到170多元,比上一年增加180%!这就意味着六口之家要负担1000多元,而中坝村两年的人均纯收入才483元!砸锅买铁也出不起啊。你们于心何忍?

“当然,如果基层政府需要这么多钱来为老百姓办事,需要这么多钱去爱国爱党,去打击侵略者,推翻三座大山,我们也认了,卖儿卖女,卖房卖血都行。想不通的是,中央想减,地方却增,长梁乡好象不是共(的)党的地盘。因此,我们这些泥腿子,也要依据法律、政策,要求查帐。全体村民都可以作证:自改革开放以来,中坝村就从来没有公开过帐务。”

老阙的语音刚落,掌声就打雷一般响起来,整整持续了几分钟;刘副县长也感动了。当场和工作组其它人交换看法,同意了村民的查帐请求,并且说:“这是民主和法制意识的觉醒,共(的)党和蓬安县委为你们撑腰、打气。”
老威:关于农民负担问题,上面有什么具体的精神?

谢明:我这儿藏有1997年9月1号的《蓬安信息报》,上头全文发表了新修订的《农业法》和《四川省农民负担管理条例》,其中第九条明文规定:农民每年向农村集体经济组织上交的集体提留和统筹费的总额,以乡(镇)为单位计算,不得超过上一年农民人均纯收入的5%,蓬安县委、县政府为此公开表态,要认真贯彻执行中央(13)号文件精神,把减轻农民负担落到实处,并规定“村提留”、“乡统筹”不准超过县农业主管部门的数额。
老威:哪1997年的人头负担是多少?
谢明:180多元。

老威:我明白了,按先党内后党外,先干部后群众的传达惯例,基层政府比你们预先知道了新政策,所以赶在实施期限之前,把人头负担从60元猛提至170多元,这样,在高基数上再增加,自然就符合“不得超过上一年农民纯收入的5%”,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谢明:可人头负担增加了,纯收入并没有增加。
老威:哪就做假帐,泡沫帐。

谢明:所以老阙提出查帐,可拖了一年多,不成。因为平头百姓查政府的帐,古往今来都没先例,虽然如今有法了,副县长也表态了,但县委班子调整,前任答应的事后任凭啥兑现?村民代表们乡里、县里,脚跑大了,人头负担还直线上升。老阙说:“这样下去,农民吃不起饭,政府的税费收不上来,恐怕人心惶惶,要暴乱了。”就在1998年2月20日,邀约中坝村各社村民代表十几人,一道去乡政府请求查帐。当时政府里只有副乡长唐杰超执班,其它干部都到乡治安员唐建国家吃喜酒了。唐乡长晓得大家来意,就说我们没有会计证,无权查帐。老阙说:“都是农民,哪来会计证?只怕乡政府的会计也没证。但我们有《村民组织法》,还有中央(13)号文件,请乡长您依法办事,兑现县上允许查帐的承诺。”姓唐的又磨了半天,见溜不脱,就签了字,并带领我们去农经站,找到站长代文平,提出92至97年的帐本。

我们喜出望外,就分头进行,各社代表查各社的帐。正上了劲,正乡长彭会昌吃喜酒回来,闻讯暴跳如雷,大吼:“反了!反了!搞颠倒了!”代表们不愿交回帐本,彭乡长又吼:“帐目坚决不许查,今天要打要杀,陪到底。”代表们气极了,就拉他上市里县里评理,争吵起来。闹了个把钟头,三个政府官员借故脱身,去乡治安员家汇合其它人,商量对策。下午,蓬安县委和政府接到密告,派调查组来长梁乡走访当事人,并在乡电影院召开大会,县委副书记兰坤发和副县长卫磊都讲话,批评了乡政府,同意并支持村民代表查帐。卫县长说:“对反贪污腐(和)败的人要重用、大用;对查出有问题的干部,不管职位多高,权力多大,都要拉下马来,依法惩治。”还宣布:中坝村帐务清查小组正式成立,县检察院唐联喜副检察长任组长,乡党委副书记唐树全任副组长,村民代表任组员。

话音没落,全场鼓掌,大家都连叫“包青天卫县长”。于是,在党和政府领导下,帐务清理按部就班,先从群众反映最大的九社和十社开始。一上手,就查出十社社长漆文光贪污2.7万元;九社有数笔巨额款项跟县长孙明均有直接牵连(县里兴建马回水电站,九社全部房屋搬迁,时任马电公司董事长、总指挥的孙明均经手了国家下拨的巨额房屋街道重建款。马电计划投资1.7亿元,实际耗资4.3亿元)。谁也没想到,拔了萝卜带出一堆泥,一桩特大经济案眼看暴露——帐务清查被勒令终止。

父母官亲自出马了,村民代表不小心捅漏了天!1998年4月14日,中坝村2000余位乡亲终生难忘,100多警察带着枪杀了进来!兵分两路,一路包围乡电影院,把骗到场的村民代表阙定明、吕长君、谢自为打翻在地,反扭手臂,以十几支手枪和冲锋枪抵住脑袋。武警班长喝叫:“老实点,动就一枪崩了!”接着被拖出电影院,一顿拳脚。三人还被按跪在公路上,锁了背铐。当时在场有几十个村民,都骇炸了,四下乱窜着叫唤:“抓人啰!共(的)党抓人啰!”县委副书记兰坤发见了,命令鸣枪示警,并大吼:“今天接到密令,如有妨碍执行公务者,就地正法。来几个杀几个,先斩后奏!”

在阙定明等三人被拖上囚车带走的同时,武警大部队已过河包围了中坝村九社,挨户进行大搜捕。大祸临头,许多村民房门紧闭,但都被踹开了。当然,农民家穷得叮当响,一眼就望穿了,于是兵匪们又驾着警车,冲进庄稼地,碾倒大片庄稼。正在地里干农活的村民代表何文有,还没弄醒豁,就被枪托砸翻,嘴巴啃泥,戴上铐子。站在一旁的青年吕德良,只有20岁,血气方刚,质问了一句:“光天化日,你们凭啥……话没落音,就挨了几拳,口鼻直喷血,跟着,也被戴铐扔进囚车。

一帮兵匪歪戴帽子,在宽阔的田野上施展威风,谁敢吭气就打就抓。受伤的村民横躺在地里,没人管,而警车却一路拉着警报,制造恐怖气氛,老人和妇女都吓得发抖,紧紧抱住自己家的强劳力,不让再出门惹祸。还在外头的村民,象受惊的鸡鸭,哇哇往家跑。警车不停地撵人,横冲直撞地耍疯了,村民代表吕功辉被撵到嘉陵江边,跳水逃命,差点被淹死。兵匪们耍尽兴了,就鸣着警报到县轮渡码头会师,命令俘虏们当众跪在河边,打得死去活来,群众远远围观,指指戳戳,还以为破获了一起抢劫杀人集团。
阙定明等五人被关进县看守所,三天三夜的刑讯逼供,精神几乎崩溃,只能在审讯人员早已写好的定罪材料上签字划押。一个月后,除老阙外,其他“认罪态度较好”的四人均“取保候审”,作为释放条件,四人书面保证:“一,不准对外说案情;二,不准走亲访友;三,不准上告。违者再抓进来,罪加一等。”
“首犯”阙定明继续坐牢,在此期间,县太爷孙明均指挥的专案调查组进驻中坝村,拎着手枪、手铐,揣着《拘留证》“收取”已定证据。为了逃避作伪证,村民们纷纷在夜里外逃,十几个村民代表更是有家难回,20多天在河边荒草地露宿,一有风吹草动,马上投嘉陵江。天老爷,这是啥日子?蚂蚁都有巢,难道做农民连蚂蚁都不如?
老威:这狗日的贪官也太很毒,贪了,不让查;不让查就算了,还要搞恐怖活动,封人的口,这和本?拉登有啥区别?老谢,您可晓得朱镕基总理说过“预备一百口棺材,九十九口给贪官,一口留给自己”的话?
谢明:中国起码有几十万贪官,见钱不怕死,所以几百个朱镕基也不够用。
老威:湖北监利县有个乡党委书记,叫李昌平,曾经为民请命,给朱镕基写信,他反映的人头负担问题同中坝村大同小异,我念一段给你听听:“农民不论种田不种田都必须缴纳人头费、宅基费、自留地费,丧失劳动力的80岁的老爷爷老奶奶和刚刚出生的婴儿也一视同仁,交几百元钱的人头负担。由于种田亏本,田无人种,负担只有往人头上加,有的村人头负担高过500多元/人。我经常碰到老人拉着我的手痛哭流泪盼早死,小孩跟到我面前要上学的悲伤场面。我除了失声痛哭外,无法表达我的心情。痛苦与无奈尽在哭泣中。今年的负担又涨了,您说这是怎么回事啊!‘少壮打工去,剩下童与孤,又见负担涨,唯望天地哭。’”
谢明:这是个有良心的好官,可惜没生在长梁乡。
老威:接下来有:“出生在集镇,就不要人头负担,出生在农村就年年交人头费几百元,这多么不公平啊。”
谢明:变了农民,脸朝黄土,就没啥公平的,我们从没要求公平,只要求能过得下去。
老威:没想到您还挺平静。
谢明:眼泪已经淌干了,老阙为中坝岛坐牢,大家的眼泪都流干了,他不是官,就一个农民,一个瘸子,却心比天高,非要拗这个劲。他和清官一样,为民请命,但写不了那么好的文章,小学文化,给市长、省长写信都不行,词不够用,不够用来形容当农民的苦。何况总理,这么大的国家,只有一个总理,绝对看不过来。农民的眼泪只能把农民自己淹死。
老威:我理解,请您继续讲。
谢明:这是命,阙定明命中该坐四年牢,1998年9月14日,蓬安县检察院以“聚众扰乱社会秩序罪”向法院提起公诉。10月7日,法院开庭公审,被告和辩护律师都作了“无罪申辩”。群情激愤,几百名当地村民将法庭内外挤得水泄不通,大家举着“阙定明冤枉”的横幅,多次从旁听席上起立发言,要求释放被告,惩治贪官。法官多次制止无效,就宣布休庭。因证据不足,11月3日,县检察院撤回起诉。11月5日,村民们聚集法院门口,要求依法放人,刑庭庭长刘××出面接待,并压低嗓门对大家说:“阙定明的确无罪,法院判不下来,可是县委主要领导一再施压,我们叫他们签字,我们判,他们又不签。”
权力干预司法的结果,1998年12月1日,县检察院第二次提起公诉,罪名和罪证无一字改动。12月22日,县法院开庭审理这起轰动一时的冤案,为了防止骚乱,县委书记谢发国亲自出马,在县邮电局设立临时指挥部,致使城内电话中断数小时;并出动大量警力,在城外拦截从成都、南充等地赶来采访的记者。
全城戒严了,岗哨林立,公路和水路交通被封锁,警车响着警报在街上巡逻,水上派出所出动汽艇阻拦从中坝岛过江的渡船,超载的渡船在江中摇摇晃晃,眼看要沉了,汽艇才网开一面。
而在庭上,检察官和律师嘴仗打得激烈,只听律师声音洪亮地说:“本来‘奉命起诉’,‘奉命审判’,权大于法已成为过去,然而在新刑法,刑诉颁行的今天,又重现这个问题,这将是我国法制史上的一个悲剧。是蓬安县的悲剧。因为,只有千年的百姓,没有千年的官,你可以镇压一个阙定明,而无法镇压百万蓬安人。一个阙定明被镇压下去了,千百个阙定明会站起来,历史将宣判阙定明无罪。历史将把蓬安的大、中、小贪官钉死在耻辱柱上。历史上的莫须有都是这样,可以压得了一时,却不能压一世,历史上的秦桧,至今还跪在杭州的风波亭外,受千人骂,万人打。”
老威:这律师胆够大的。
谢明:他是南充的律师,蓬安管不了,而且他实在被气毛了,明摆着的冤案嘛,硬要开庭。到了中午,天阴得很,几千群众不断线地涌入法院,挤在旁听席,为阙定明和律师鼓劲;而检察官一开口,群众就起哄,喊冤枉,法官制止不了,就连连叹息。到最后,检察官就只擦汗,不说话,蜷在座位上,像受气的小媳妇;而律师穷追猛打,滔滔不绝,把法警和城里人都感动得热泪直流。阙定明在被告席上,边哭边冲着四面八方拱手道谢,连说:“我满足了,满足了!”
拖到下午3点,法官摸出事先拟好的官样文章宣布:判处阙定明有期徒刑四年。
老威:依据是什么?
谢明:前头已讲了,是因为98年2月20号的查帐。
老威:我看过南充市中院的“终审裁定”,纸上的罪名有:私立社员代表;聚众强行提帐;殴打乡干部,致使一人轻伤,两人轻微伤,共用去住院医疗费五千多元;致使乡政府当日瘫痪。
谢明:纯属造谣,律师在法庭上已逐条反驳:村民代表是根据卫副县长和工作组的指示,由各社自己推选的,小社2名,大社2—4名;定期张榜公布帐目,允许村民查帐也是中央(13)号文件第2条第2款明确规定的;至于殴打乡官,在场的群众都写了证明,阙定明没动过一根指头。您想想,十几个泥腿子对两、三个乡官,若真要打,狗日的早爬不起来了,咋会只是轻、微伤?从古自今,只听说官欺民,很少有民欺官的。律师说,鉴定书是伪证,因为2月20日出事,伤者24日才住院,直到4月29日才通过法医鉴定,早过了“24小时内验伤,过时不认”的期限。还有,破一点皮,就赖在医院不出来,花去国家5000多元,也太贪了。
老威:5000多元是十几个农民一年的纯收入吧。
谢明:这样下去,我们在本乡本土都呆不下去了,98年发特大洪水,村庄淹了不少,大春农作物颗粒无收,但人头费还在提,管理费提得更高,老人和小孩都分摊。农民,祖祖辈辈,守着一亩三分地,可现在,地里出不了东西,养不了人,你不种地,跑了,可税费还得交,在外面打工挣血汗钱回来交。不然,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等村、乡干部下来,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拿走。黑啊,太黑啊,我爸已七、八十岁了,他说还是毛主席好,毛主席至少不会让干部随便抢社员的东西。阙定明就是个例子,他只是想查帐,反反村官,他从来没想得罪乡以上,县以上的官,自己才几斤几两?但他的命太硬,一摸帐本就发现大问题,查下去,县太爷就下不了台。若在文(和)革中,就把这贪官当走资派打了,现在呢,贪官一批比一批密,你垫脚后跟也数不到头,阙定明敢反,敢怀疑人头负担有鬼,就扰乱了社会秩序,就有枪杆子对准他。
老威:看样子您很悲观。
谢明:年轻人活不了,还可以去抢去偷,我已50多岁,没有身体本钱了。我陪着老阙上访,打官司,这条路再长也要走到黑。大不了要饭,当盲流。除了房子和地,农民已经没啥可失去的,要关要杀,他们看着办吧。
附录
四川省南充市中级人民法院
刑 事 裁 定 书
(1999)南中法刑终字第29号
原公诉机关:蓬安县他们检察院。
上诉人(即原审被告人)阙定明,男,生于19952年4月27日,汉族,四川省蓬安县人,小学文化,农民,住蓬安县长梁乡中坝村五组。现押于蓬安县看守所。
辩护人:冯开熙,南充市金鑫律师事务所律师。
蓬安县人民法院审理蓬安县人民检察院指控被告人阙定明犯聚众扰乱秩序罪一案,于1998年12月24日作出(1998)蓬刑初字第93号刑事判决。原审被告人阙定明不服,提出上诉。本院依法组成合议庭,审理了本案。现已审理终结。
原判认定,1996年下半年以来,被告人阙定明为了搞垮中坝村村级组织,利用群众关心的提留等问题,先后书写大字报张贴,打起锣走村窜户煽动,私自确定社员代表进行活动。特别是在1998年2月20日上午,被告人阙定明组织带领数十名群众到长梁乡政府提帐。先后将副乡长唐杰超、农经站长代文平围住进行推搡,当乡长彭会昌出面制止时也遭到阙定明等推、打,致使三人受伤住院,经法医鉴定,唐杰超为轻伤,代文平、彭会昌为轻微伤,用去医药费近六千元,致使长梁乡机关、单位当天无法正常工作。同时阙定明的行为使基层组织处于瘫痪状态,中坝村提留款项无法收缴。原审认定被告人阙定明的行为已构成聚众扰乱社会秩序罪,且系首要分子,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九十条之规定,判处其有期徒刑四年。宣判后,被告人阙定明不服,以其是受迫(和)害且查帐是依法、有组织进行的等为由向本院提出上诉;其辩护人辩称该案人为的假案,应宣告无罪。
经审理查明:1998年2月初,上诉人阙定明等人到长梁乡政府找到乡长彭会昌要求由自己对本村的财务帐进行清查,彭给阙等人作了解释并当即决定由乡政府出面组织对该村的财务帐进行清查;随后乡上召开了有关会议进行安排布置,决定成立查帐小组由乡武装部副部长刘国福带队。2月13日查帐小组到中坝村准备召开动员大会,后因逢场、下暴雨等原因,未开;第二天查帐小组找到中坝村文书谢建国准备查帐,但因谢要抢修被风吹垮的西瓜蓬,致使查帐工作暂停,同月20日上午9时许,上诉人阙定明便组织中坝村由其个人确定的所谓社员代表等人共计数十名,来到长梁乡政府所在地,上诉人阙定明首先对副乡长唐杰超说:“今天我们是来提帐的,不提帐就提人”。同时用手推了唐一掌,唐在解释无效的情况下,拒绝了上诉人阙定明的无理要求,上诉人阙定明等人便抓住唐的手和衣服进行推、搡,部分人员还对唐进行拳打,唐被迫到厕所躲藏,上诉人阙定明将唐找初,并强迫唐在其事先写好的提帐申请上签字,随后上诉人阙定明等人又找到乡农经站长代文平,要代交出有关财会凭证,遭到代的拒绝,上诉人阙定明称“是代在装怪”并打了代一掌,随后其他人员将代围住进行拳打和推、搡,代文平被迫同意交帐。此时长梁乡乡长彭会昌围讯赶到予以制止,上诉人阙定明冲去打彭背部一掌,其他人员围住彭进行拳打,并将彭的手提电话天线折断,彭被迫离开现场。当日下午二点左右,上诉人阙定明便安排社员回家吃饭后再来;一个多小时以后上诉人阙定明等人为了壮大声势先后聚积了几百人到乡政府,直到晚上经有关人员疏导才得以离开,当日乡政府工作陷于严重瘫痪。乡长彭会昌、副乡长唐杰超、乡农经站长代文平被打后均住院治疗,共用去医疗费五千余元;后经法医鉴定唐杰超所受损伤属轻伤,彭会昌、代文平所受损伤属轻微伤。认定上诉事实有阙定明及其他参与者的供述并与受害人唐杰超等人的证实相映证;围观群众及乡政府有关部门均证实当日乡政府部门工作处于瘫痪;蓬安县委、县政府1997年8月15日作出的蓬委字(1997)57号《关于全面开展农村财务清理整顿工作的通知》明确规定了财务清理方法和步骤,要求由党委、政府牵头组织,社员代表参加,有序地进行;这进一步证实了阙定明等人是无组织的非法活动。

本院认为:上诉人阙定明无视政府有关规定,私立社员代表,并以其为首聚众到乡农经站准备强行提走有关财会凭证,当遭到拒绝时又致伤多人,情节严重,致使乡政府有关部门的工作无法正常进行,并造成严重损失,其行为已构成了聚众扰乱社会秩序罪。原判认定的事实清楚,证据充分,定罪、量刑适当,审判程序合法。阙定明在上诉人中辩称其是依法,有组织进行的理由,经查与政府规定不符,本院不予采纳,其辩护人辩称这是一起假案的辩护意见与事实不符,本院不予支持。据此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一百八十九条(一)项之规定,本院裁定如下:
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本裁定为终审裁定。
审 判 长 李 文 明
审 判 员 袁 彪
审 判 员 陈 登 科
一 九 九 九 年 七 月 二 十 七 日
书 记 员 罗 勤 阳
 
钱云会案证人调查记录

时报调查 2011-01-13 04:24:42 阅读17212 评论68 字号:大中小 订阅
钱云会案证人调查记录





多位证人呼吁中央派出专案组彻查钱云会死亡案;

工程车被指证当天9时25分即停在死亡点五米外;

全程目击证人与中国经济时报记者签署保密协议,并保证对中央调查组出面作证,证实亲眼看见钱云会被谋杀过程;

调查显示案发时间应为上午9:30左右而非警方公布的9:45;

钱云会死前有摁下微摄录设备按钮从而拍下死亡过程的可能;

相关证据,正等待中央派出调查组走访取证;







中国经济时报记者 刘建锋







2010年12月25日上午9时许,浙江省乐清市蒲岐镇寨桥村村口,53岁的寨桥村前任村主任钱云会被发现死于一辆车号为皖K5B323的解放牌重型自卸货车左前轮下。

由于死者钱云会有多年上访经历,加之现场死者状态被村民认为奇特,又有目击者钱成宇坚称是谋杀,村民主张保护现场、刑事立案,而警方认定为交通事故要求清理现场,事件当天发生了警民冲突,即村民口中的“抢夺尸体”事件,引起世界范围的舆论关注。

12月29日,中国经济时报记者抵达寨桥村,在八天内独家寻访到几位现场目击证人,本文主要内容为对现场证人的调查记录。





一、现场

(根据警方公布信息与死者家属提供的图片)





货车驾驶员费良玉,男,1979年8月29日出生,安徽省颖上县黄桥镇张庄村东海队人,警方查实属无证驾驶。皖K5B323解放牌工程自卸车,行驶证车辆所有人:安徽省颖上县长春汽车运输有限公司,实际车主费良玉,已投保交强险和商业险。

图片中可见死者为前胸伏地姿态,胸颈部被左前轮碾压,内脏组织溢出至肩颈部,左胳膊向前伸出,臀部翘起接近车底,下肢弯曲,右膝与右小腿上部的正面着地,右脚尖点地。

出事路段路宽16米,其中1/4被杂物占住,路面因雨潮湿。从现场图片和视频上可见:死者位于车头左前轮方向,被碾压位置已越出硬化路面,左前轮在泥土上留下一条印迹,死者头颈下有车轮推碾造成的浮土,高约15厘米左右,未见其他车轮留下的明显印迹。

根据现场图片,货车上部整体为橘红色,车头前方橘色部位的泥灰未见遭刮擦痕迹。

警方公布信息称,该车前保险杠黑色横梁下方有刮擦痕迹,车辆底部前轮轮轴附近有刮痕,死者使用的雨伞伞骨局部被压扁。警方分析,死者为左侧身体与车辆前保险杠发生碰撞后,身体右侧倒地被车辆拖行碾压致死。

12月26日乐清交警大队委托温州长顺机动车司法鉴定事务所对肇事车辆作鉴定。29日下午送到死者钱云会家的鉴定结论共四条。

一、行车制动原装载测试制动性能差,空载测试制动性能正常;二、转向系统技术状况正常。三、整车含货物总质量60020KG(即60.02吨)。

鉴定结论第四条说:“由于鉴定条件不足,事故发生时行驶速度不能计算。”

与出事地点隔着马路的正对面处,有一圆形街控摄像头,当天,警方告诉村民,该摄像头处于调试阶段,不具有储存视频的功能。





二、死者钱云会





钱云会,生于1957年10月13日,小学文化。

2004年4月12日,寨桥村村民不满村委会对浙能电厂向该村征地事务的处理,开大会提前罢免村委会成员,钱云会开始实际主导村务。

当年4月26日,钱云会与村民王立权、钱成钱为征地事赴京上访维权,路上被截回。28日村民围堵政府要求放人,与警察发生流血冲突,多位村民被打伤。

2005年3月10日,钱云会被以聚众扰乱社会秩序罪判刑1年6个月,缓刑2年。

2005年4月,钱云会当选为村委会主任。

2008年7月,在京上访的钱云会被抓并被判刑两年。

2008年,由于村民抵制更换村主任,寨桥村村委会未能如期换届。

2010年4月,钱云会尚在狱中服刑,蒲岐镇政府动员寨桥村民选举村民代表与生产队长,遭村民罢选抵制。

【2010年12月29日上午,钱家,村民钱飞(化名)】:

“政府4月提出选举,是害怕钱云会出狱后村民继续选他当村长。2010年7月出狱后,钱云会继续带头维权。”

“2010年12月17日,因之前道路拓宽(由8米拓宽至16米)村里土地被占用38亩未获得满意赔偿,钱云会带村民讨说法,无果,村民上路拦阻路边线缆施工、不让装载土石的工程车辆通行,导致多方利益受损。21日又与协警发生冲突,两位村民被抓。从21日开始,百余身着协警制服的保安开始在寨桥村口附近日夜巡逻。”

【2011年1月1日上午,钱家,钱云会妻子王招燕】:

“死亡那天的一周前,他拿了一份说是干部违法的证据,上有驻村干部的盖章,去找驻村的副镇长(指徐祥忠,2011年获任为镇党委副书记——记者注)。我拉着他的手,叫他不要去啊、不要拿给他们看啊,他还是去了。”

“过去他们两人的关系还不坏,但是那天,钱云会把那张纸拍在徐副镇长面前,两个人大吵了一场。”

“几个月前,徐祥忠找我,跟我说帮我家把上访以来的债务还清,报销我全部的医药费,给钱云会发几年的工资补贴。我说,村民被打的事情怎么办?徐说这件事你们不要管。钱云会听说后,对我说,你的脑子要清楚!”

“前不久,有人说,上面想给他一笔钱,让他不再出面,钱云会拒绝了。这件事,钱云会自己没有对我说过。”

“他的性格固执,也知道自己很危险,死前那一个星期,出村从来都不是自己一个人,担心被人害死,死前几天都不敢睡在家里。除了两个人,一般人来电话他不接,一起上访的王立权来电话要接,再就是徐副镇长。”

“25日上午9点左右,钱云会接了一个电话,说着电话出的门……”

【2010年12月29日新闻发布会上,官方发给记者的钱云会材料】:

钱云会 2005年当选寨桥村村委会主任,此前在1992年因故意伤害罪被判处有期徒刑8个月;2005年因扰乱社会秩序被判刑1年6个月,缓刑2年;2008年因非法转让土地使用权被判处有期徒刑2年,2010年7月22日刑满释放。





三、现场清理与证人被拘





【2010年12月29日下午,寨桥村,钱家,钱云会的小女钱旭玲】:

“我是11点不到,到的现场。有很多人、有交警。”

“村民围着,保护现场要求刑事立案。

“母亲一直哭,母亲身体一向不好,下午我去医院给母亲带点滴过来,很多警察已经把现场围起来,我在外面,要求警察让开,我好进去,说我是家属还不让进吗,就被抓了。”

“派出所的说街控录下村民打人了,我说,我父亲上午死你们说没录下,死了没一会,村民打派出所的人,你们怎么就录下了?”

【2010年12月29日下午,寨桥村,钱家,钱云会的女婿赵旭】

“村民是不让破坏现场,有人说要等记者来拍照。下午四点,我被卡住后脖颈抓走,动一下就挨一警棍。录完口供后关到看守所,在厕所里挨打,我上三次厕所,被打了两次,提出给家里打个电话,又被带到厕所打了一顿。”

【2010年12月29日上午,寨桥村,钱家,钱云会堂弟】:

“25号上午,我到达时,交警已经出了现场,他们大概是9:50左右到的。10点过,交警提出,这是交通事故,车由交警带走,尸体请家属带走。我没同意。因为村民说这是一场谋杀——钱成宇在现场对交警举报,他亲眼看见几个人在马路上推搡扭打,以为是开玩笑,车子慢慢地开过来,一个人倒地被轧在车子下面,走近了看见是钱云会——我要求看街控,和交警一起到派出所要求看街控视频,派出所不同意,连交警都不让进门。

“派出所的人说,所里的人被村民打了,街控都录下来了。

“回到现场后,队长说,那就到市交警支队去看。到市区后,我被领着做了几个小时的笔录,终于获得准许,但是打开电脑,没有录像资料,说那个街控没有联结。

“再次回到现场,大约下午2点多,人、车还在原地,有80多个特警持警棍和盾牌在附近,全村人都出来了,村民围护着现场不让动。治安大队队长侯金海穿着便衣进来,有人认出来了,围着打伤了他。下午4点左右,上千警察来了,带着11条警犬,现场抓了十多个村民。

“现场被破坏,车子和尸体都带走了。

“钱成宇是现场目击证人,第二天也被抓走。”

【2010年12月29日下午,蒲岐镇万宅村钱成凤家,钱成凤】:

“我是钱成宇的姐姐。钱成宇那天跟我讲,他隔得有点远,看到四个人把一个人推搡,扭打到地上,以为他们在玩,但看见车子很慢很慢地开过去把人轧死了。”

“走近一看,是钱云会死了,他当时腿被吓软,没注意那四个人怎么跑开的,然后看见司机和另一个人下车跑掉,他喊‘救命,村长被轧死了’,追赶那个司机,没有抓到。

“晚上他不敢睡在家里,跑到我家,26日下午四点,他去我的小店帮着钉招牌回去,5点我回家做好了饭,上楼去喊他,发现他住的房里电视机开着,人不见了。一整夜他手机关机,27日上午9到11点,手机开了,但一直没人接。

“27日下午,有人告诉我母亲,说在镇政府看见钱成宇被抓了,带着手铐脚镣。”

【2010年12月29日晚6时,钱成宇家,钱成宇的母亲王碎花】:

“钱成宇46岁,他从小就不爱撒谎。”

“那天他没直接告诉我。他在现场跟警察讲了,说看见几个人跟一个人打,把他打倒,等车子把那人轧死后,走近了才看清是钱云会。”

“那一天钱成宇都很害怕,他在家和马路中间来来回回地跑,很不安。”

“晚上他没敢在家里睡,去了他姐姐家。第二天,人不见了,27号那天有人告诉我,说钱成宇被人抓走了,在镇政府那里,手脚都给铐住。”

【2010年12月31日,钱成宇家属收到拘留通知,通知书称钱成宇因涉嫌寻衅滋事罪已经于27日上午9时被拘】

【2010年12月29日22:55,新闻发布会,温州警方】

温州市公安局已通报,派出所民警现场调查时两位民警受到村民袭击,多处受伤。死者家属及部分村民在事发现场搭建灵堂、非法设置路障,并阻挠民警进行现场调查工作。

“第一个目击证人钱成宇没有看到把人故意碾死的情况,也没有散布谣言。之所以控制第一个目击证人钱成宇,是因为在一些不明真相的村民围攻殴打民警时,他是参与者之一。”









四、现场目击证人调查记录





【钱成宇录音】

2010年12月30日,中国经济时报记者从一王姓村民手中获得一份手机录音。这份记录时间为12月25日10:42的录音,长仅1分47秒,其中出现多个不同口音,均为本地方言。村民介绍,其中嗓音含糊的男低音为钱成宇的口音。

村民许某对记者翻译了能听清的几句:“我站在车左边,他在右边(指面对车头),车这么大,我也看不到……这样我也没有办法,(司机)保安带走了,保安把我挡开,不让我抓(司机)……”

12月31日网络公民组成的调查团也获得了这份录音,他们从录音听到的钱成宇话语是:“我站这里,云会已经翻过来了,绊倒,不知道车子里面有没有人”

提供录音的王姓村民在30日介绍,这段录音是在跟交警谈时录下的,交谈时间远不止两分钟,他只录了1分47秒,怕被注意没敢多录,当时也没想到钱成宇会被抓走。

【钱成宇在看守所被安排接受法制日报与央视记者采访】

12月29日在看守所被安排接受央视采访时钱成宇说:“这条马路有16米多,我从四五米的地方看见这个车走动了六七十公分……”

在看守所他被安排接受法制日报记者采访,法制日报12月30日报道:“钱成宇说:‘……政府把地拿走了,钱给那么少,我们不同意,村长带头反对,就是因为这个事情,他才被谋杀的。’记者问,这只是他的推测,有什么证据。钱成宇说:“车子开到了左边,还不刹车,难道不是谋杀?百分之一百是谋杀。”

【华一村村民黄迪燕公开出面作证】

据东方早报12月29日报道,黄迪燕在12月28日下午4时,来到寨桥村村口钱云会死亡处,当众说当天9时30分左右自己从佛堂求佛回来路过时,亲眼看到有三个戴着黑口罩、白手套的人按着钱云会,有两人将钱云会的手臂后扳。自己当时过去试图阻止,其中一人推开她,停在一旁的工程车慢慢开过来朝钱云会身上轧过去。司机及副驾驶位的人和凶手一起乘坐小面包车逃离。

29日上午9时,钱云会堂弟:“黄迪燕的丈夫说她脑子有问题,让大家别相信。但现场村民说,她思维很有逻辑,看起来头脑很清醒,不像脑子有病的。”

黄迪燕的丈夫30日中午对中国经济时报记者说,28日下午6时,黄迪燕的亲戚接到警方电话,29日上午9时,他和黄迪燕都被带到公安局,直到30日1:30被放回家。

【12月29日晚上,黄迪燕在公安局期间被安排接受央视采访】

“有人叫我去做好事,这样你女儿会好起来,你也会好起来,我问那做好事怎么做,他说这个人被人谋杀了,手被人拉住,脖子被人掐住,喊救命额、救命额,我没看到,有几个男人让我说,让我说看到了,去帮他作证,作证如果赢了,这样哪天你女儿也会好起来,做了这样的证。”

【2010年12月30日12时,华一村黄迪燕家】

黄的丈夫王仕高说,凌晨1:30才放回家,放回家前接受了电视台的采访。已经说了没看见,这件事不能再说。他拒绝中国经济时报记者进门。记者答应不问问题,只看黄迪燕身体情况,才获准进屋。

正午12时,黄迪燕家,二楼,黄迪燕侧卧在床,王仕高掀开裹在她身上轻微抖动的两床被子,黄迪燕和着全身衣裤朝右侧蜷缩着,两手捂着嘴,全身一直在瑟瑟发抖。

送记者出来,王仕高说,自己还有一家人,这事不能再说,再说一家人都要给弄死。

【自称是全程目击证人的目新一(化名)与本报记者签署保密协议,并保证对中央调查组出面作证,证实亲眼看见钱云会被谋杀过程】

12月30日,中国经济时报记者寻访到乐清公民目新一(化名)。在记者提供保密保证书,保证绝不在报纸和网络等公开场合透露他的身份、职业、姓名后,他也为中国经济时报记者签署了一份保证书,保证在获得人身安全保障的前提下,对中央调查组出面作证,证实自己亲眼目睹了钱云会被谋杀的过程。

目新一(化名)说自己那天正好到寨桥去看朋友,从小卖部那边进村,在村里与公路平行朝南岳镇方向走,和公路相隔只有一排房子,快走到靠近村口位置时看到钱云会被谋杀的过程。

“9点25分,工程车停在距离钱云会死亡点5米左右远的地方,当时车上没有人。”

“凶杀发生过程只有两分多钟。”

“9:30—9:33,这是事发的真正时间。”

“四个戴头盔穿蓝色特警衣服的人,身上没有警号,他们用警棍把钱云会打倒,压住后招手喊工程车过来,停在5米外的车子慢慢地开过来,那边两个人闪开到车子外边去,这边两个人按着,车子后边还有20多个穿特警服装的人。车轧过来后,车后面有两个人上前来看死没死。这时钱成宇走到车子跟前来了。钱成宇当时喊,这个人是谁,这个人是谁。”

“司机从车上下来后,拿出手机打电话报警。”

“司机被人带走了。”

“后面穿警服的拦住钱成宇,不让他追司机。”

“我看到,有四个到了现场的目击者,钱成宇不是第一个目击者,第一个是女的,她干涉,被穿特警服的人一把甩开,她出现20秒之后,钱成宇出现,钱成宇出现之后25秒左右,第三个目击证人到达现场,再隔15秒,现场出现了第四个目击者。”

目新一(化名)不肯告诉中国经济时报记者自己看到工程车里究竟坐了几个人,是谁,并说没有看清那四个穿特警制服者的脸,没有注意他们是否戴着口罩和手套。

之所以一直没有出面作证,他说是因为自己看到了全过程:

“有目击证人公开举报谋杀,警方没有立即立案侦查,反而派大队特警把现场清理破坏掉,目击证人钱成宇被抓捕、黄迪燕全家都被死亡威胁,我不敢相信乐清、温州和浙江的警察。只有中央调查组下来,我得到了全家人的安全保证,才能对调查组作证。”

【2011年1月1日下午,南岳镇,目新二(化名)讲述】

目新二(化名)是南岳镇人。2011年1月1日下午,他讲述:

“那天我从外地回家,正好路过寨桥。”

“看见现场,车前车后都是穿蓝衣服的人,有一个人喊救命啊一边朝着车后方向跑着追人,走近一看,钱云会的脚还在翘翘不停地动,我说你们怎么不救人啊,穿蓝色衣服的人都往车后退,一个老女人在旁边哭喊说,‘没天理啊,一个活生生的人被你们给弄死了’,旁边还有个女的劝她莫哭赶紧走。一个男的穿拖鞋过来看了一眼就走掉了。”

【2011年1月2日上午,寨桥村,目新三(化名)讲述】

“大约是9:30过一点,听见钱成宇的喊声我跑上公路来看的。”

“我看见钱成宇一路追赶了几十米远才回来。车子那边,我走近一看,我们村长钱云会叫人家给轧死了。旁边两个女的,说是去庙里烧香回来的,我没注意是不是还有其他人,后来黄迪燕出来作证我才知道她的名字。”

“村民都出来了,我也没注意那两个女的什么时候走的。钱成宇跟大家说,亲眼看见几个人把钱云会打倒,车子很慢很慢地开过来轧死村长。他说车子里面下来两个人,一个是司机,一个是副镇长徐祥忠。我说,钱成宇你看清楚没有,不要瞎讲,钱成宇说,我亲眼看到的,最多我死好了!”

【2011年1月3日上午,邻村,目新四(化名)讲述】

2011年1月3日上午,目新四(化名)在华秋村对中国经济时报记者说:

“那辆车根本就不是开过去的,是事发前停在那里的。”

“我那天在街边,9点半钟以后那辆车根本就没从门前马路走过。”

“我看见的,它就停在那里,一直到出事。”

“现在谁也不敢出来说话,说实话就说你造谣、要被抓走,只有等中央调查组下来,才敢出面作证。”

【2010年12月30日中午,钱家,目新五(化名)讲述】

“那天是圣诞节,从虹桥到南岳,教会包了公交车,信徒可以免费乘车。我从村里朝马路走,打算去等免费的车。

“快走到的时候,听见钱成宇喊救命、村长被轧了,就赶紧跑出去,看见几十个保安在往后退,钱成宇往前追,有保安拦他,我亲眼看见徐祥忠副镇长也在现场。”

【2011年1月3日夜,天成乡,目新六(化名)讲述】

“那天我在乐清市区办了点事,跟朋友约好去南岳耶稣堂。”

“9点05不到,车从乐清开出,大概是9:40左右,车到了到现场附近,前面有很多车都被堵了,说是出事了,车不能开。”

“我下车去看,现场看见两个女的,一个在哭‘天地良心啊,没天理啊,把一个活生生的人给他轧死’。”

“我觉得那辆车很奇怪,不走大路,走到边上去轧死人。”

“在旁边看的时候,听说死者是被谋杀的,两个去庙里烧香回来的妇女看见了。”

【警方协助网友寻找的目击证人保安讲述】

因1月4日向乐清市公安局政治处要求提供相关证据和证人采访,被已开新闻发布会为由拒绝,故此引用警方协助网友找到目击证人保安后网友王小山的转述:

“乐清市保安服务公司的工作服,臂章上的字是‘中华人民共和国警察’。”

“从12月21日起,寨桥村村边路上,施工方雇佣了保安公司看护(电缆工程),24小时,随时都有80-100名保安在,呆在五辆大轿车上,保安公司纪律,除方便以外,无事不得下车……郑保安所在大轿车离出事现场40-50米,是最近一辆。他下车小便,听到一声刹车,回头看看,觉得出事了,便也未小,回到车中,跟同伴说:可能撞人了。吴保安立即给一公里外巡逻的施队长打电话汇报。施队长接到电话,命令:任何人不准下车。蔡保安打110报警。张保安违令下车察看,他绕到车的前部,看到了死者,弯腰低头仔细看了一下。他说,还看到车门半开,驾驶室里已经没有了司机。张保安发现了一个高高大大的村民在他身后,便回到了大轿车。”

“孙经理和施队长乘坐在一辆8座汽车上,他们任务是巡逻电缆工程,接到电话,让司机开到出事地点,下车看到死者,也看到一个高高大大的村民。施队长打110报警,报警中心称,接到过报警电话了,已经安排。高高大大的村民然后对指着孙经理和施队长说:他们都是,他们都是。十几个村民开始围攻孙经理和施队长,施队长右额遭袭,孙经理脖子被抓伤,金项链被扯断。保安们拿了盾牌,将孙施抢了回去,也登上一辆大轿车。五辆大轿车先后离去,孙施二人原来乘坐的8座轿车,掉头从另一方向离开。大轿车离开时,时间约为10点01-02分,此时警察未到。”







五、车速和录像调查





根据警方提供的信息,案发时间为2010年12月25日9:45。

2011年1月4日下午,中国经济时报记者来到乐清市公安局政治处,要求调看110、交警接警、出警记录,和交警对现场勘验的原始报告,被以已开新闻发布会为由拒绝。

【录像与车速调查】

12月30日,中国经济时报记者通过朋友要求调看公路沿线街控视频,未果。以下引用12月31日网友王小山对在该处看到的两段录像的描述:

“采石场出口处探头显示,一辆和出事现场照片一模一样的车9:38分整经过探头下,看不清车牌,也看不清司机,车厢右侧靠近驾驶室附近,有大大的编号‘23’。录像中,车刚从山上绕下来,泥路,速度不快,约20-30公里每小时,天一直在下雨,但似乎不大,个别行人有的打伞,有的未打。”

“华一村村口探头录像资料显示,12月25日上午9:42:09秒,一辆和网上出事照片一模一样的货车经过,此时速度比较快。

“经过华一村村口那辆货车,我们估计速度在40–50之间,林副主任说,40-60都有可能。它明显超车,超过了另外一辆小车,资料中依然看不清车牌。”

“实地测试,从采石场到华一村村口,时速42公里,用时4分12秒。”

他在微博中发表个人观点,认为“两段录像造假可能性很小,如果造假,会搞得更清晰些,至少让你看到车牌,也会把两段格式搞一样。至于不公开,还是个人观点:警方很蠢。”

12月31日晚,王小山对中国经济时报记者表示,尚不能确认探头录像中的车即是现场那辆车。

1月4日,采石场附近有要求匿名者对中国经济时报记者说,我只能告诉你采石场出口的摄像头近来老在修。寨桥村村民则对华一村的探头为何能正常储存录像表示怀疑,称附近几个村的探头是同一批安装的,怎么会一个可以储存另一个却不能呢?

1月4日中午,中国经济时报记者租车从湾底采石场到事发地,做了三次车速测试,与王小山所做测试基本符合。

以42公里左右车速通过事发地,根据司机讲述,发现前方有人时紧急踩下了刹车,则应当留下足以测速的刹车痕,但温州长顺机动车司法鉴定事务所作出的鉴定结论第四条说:“由于鉴定条件不足,事故发生时行驶速度不能计算。”

【采石场老工人去向不明,原始出车记录不知何处】

根据采石场通行的管理规则,运石车在出门时,会有记录者坐在门边记录。

而当日,据称仅有一辆运石车从该采石场运出,为此,记者特意到湾底采石场查找12月25日的原始出车记录。

但被告知,该采石场的工人均是从12月27日以后新来的,12月25日之前的老采石工人们去了何方,无人回答,原始记录不知在哪里。







六、案发时间调查





警方公布信息显示事发时间为9:45左右。

几位目击证人对中国经济时报记者明确提到,案发时间为9:30左右,那位对记者签署保证书的目击证人更明确说事件发生时间为9:30—9:33。

从1月1日到1月4日,中国经济时报记者对事发当天途经现场的两条公交线路做了调查,两条线路的调查结果均接近于几位目击证人对中国经济时报记者所述的9点半左右。

【虹桥至南岳线】

12月25日为圣诞节,教会为信众免费提供了从虹桥镇到南岳镇耶稣堂的巴士。

该线路车队侯队长拒绝为中国经济时报记者提供事发后前方被堵车辆达到现场的时间,但他和多位司机告诉记者,虹桥到南岳车站全程20多分钟,到南岳耶稣堂最多不到30分钟(1月4日记者亲自试验发现所言非虚),每5分钟发一班车。

当天教会租用了五辆公交车免费提供给教徒,这五辆车滚动运行,记者找到了两个年轻的耶稣信徒,他们跟车为信徒提供服务,信徒介绍,信众到得很齐,因此发车时间间距实际比平时坐收费公交车时短,而且当天路上并不堵车,发生钱云会死亡事件后才开始堵车。

其中一位信徒固定跟一辆车,7:20从南岳耶稣堂附近出发,以下依时间估算:前往虹桥最多30分钟即为7:50,然后7:55从虹桥返回8:25左右到达南岳耶稣堂,8:30再次发车去虹桥,之后9:05再次返回,在返回接近现场前一直没有堵车,也未出现意外,在现场附近因人群聚集发生了堵路。由正常情况下全程最多耗时30分钟计算,则发生堵路的时间应在9:35—9:40之前,而况事发地离终点南岳镇耶稣堂的车行时距还有3-4分钟左右。

【乐清至南岳线】

中国经济时报记者在天成乡找到一位经常坐乐清到南岳线路去南岳耶稣堂的乘客。

“9:05分不到时发的车,这一条线路我很熟悉,他们一般发车时间是10分钟。这段距离开车一般20多分钟,由于是公交车常有乘客上下,因此全程正常情况是40分钟不到,堵车时也会到50分钟。”

“那趟车一路都不堵,很畅通,一直到现场附近才被堵住。”

“被堵住的时候是9:40左右,前面已经有很多车了,推算已经堵了几分钟。”

中国经济时报记者在1月4日跟了一辆从南岳出发到乐清的公交车,全程共费时38分钟,其中从南岳车站到事发现场费时2分钟。

调查两条线路公交车了解的车辆被堵时间,都在9:40之前。为进一步查证警方所公布的案发时间为9:45分左右的根据,1月4日下午,中国经济时报记者在乐清市公安局政治处要求查看案发时接警出警的相关记录,被拒绝。







七、死亡录像与最后电话





【2011年1月3日上午,钱云会家,钱妻王招燕第二次讲述】

“除了两个人,一般人来电话他不接,一起上访的王立权来电话要接,再就是徐副镇长。”

“25日上午9点左右,钱云会接了一个电话,说电话时出的门………”

【2011年1月3日上午,路边小卖店店主讲述】

“那天可能是9点刚过一点吧,钱云会来买三包14元的利群香烟,我这里刚好卖完了,他就到华秋村的商店去买,后来我就没注意过他了。”

【2010年12月29日上午,寨桥村,钱家,钱云会堂弟讲述】

“那天事发后不久,亲戚在泥地里找到钱云会的手机,当时是打湿了关机的,交到钱云会的亲戚钱大至(化名)手里,钱大至(化名)把它转交到钱志刚(化名)手里,由钱志刚(化名)他们几个人一起拿去查通话记录。”

【2010年12月29日下午,寨桥村,黄志刚(化名)讲述最后一个电话的记录消失】

“那天,我和钱志刚(化名)还有几个人一起拿到手机,马上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把手机打开一看,里面最后那个电话的电话号码记录没有了。”

“他是9点左右打着电话出门的,可是电话记录里时间保存的最接近的只有王立权在8:30-8:31给他打的电话。”

“这段时间他确实很谨慎,基本不会单独走过马路,出村的时候总是两三个人一起,电话也一般只接王立权和副镇长两个人的,这个电话究竟是谁呢?”

【2011年1月3日上午,钱家,钱的儿媳讲述钱云会身份证曾被窃走】

“25日下午四点前,我们一家都在马路上,等到回来后发现,我父亲放在二楼的公文包,被人掏得干干净净。”

“他的公文包里一向放很多东西,有身份证和重要的材料,我们几个人翻看,发现包里每个口袋都完全是空的。”

“27日,一个记者问我们身份证在不在,说可以拿身份证去电话公司查通话记录。我对他说身份证和很多文件在包里被偷空,顺手拿过包来,居然发现身份证出现在包的外口袋,口袋还没有封上。”

【2010年12月31日下午,寨桥村,钱家,钱云会亲弟讲述】

“前两天一个记者领着我去电话公司看通话记录,电话公司说,要我报出钱云会最近拨打或者接听的十个号码,我报不出来,就不肯给我看。”

【2010年12月29日夜,新闻发布会,温州警方】

据公开报道,警方声称,已调取通话记录,通话时间为12月25日上午“不到8点时”,“打给村民王某”。

温州警方:“我们查到了钱云会最后的电话,是本村村民王某打过来的,主要讲了一些村子事务问题,并不是传言中的副镇长打电话过去。”

【2011年1月4日下午,乐清,张强(化名)讲述钱云会死亡录像有50%可能】

“手机目前保存在外面一个隐秘的地方,相信通过技术可以还原最后一个电话的真相。”

“与手机一起被转移走的,还有一件微型摄录设备,这个设备是钱云会准备的,当时他摁下摄录设备开关的可能性是50%,目前时机未到,我们不能告诉你到底钱云会死前摄下他自己的死亡录像没有。”

【2011年1月7日晚,知道钱云会死亡时身上带有微型摄录设备的村民钱成钱被抓】

钱成钱知道钱云会死亡时身上带有微型摄录设备,但并不知晓该摄录设备被转移到何方,他于2011年1月7日晚被抓,次日下午,村民将此消息电话告知中国经济时报记者。

【2011年1月11日,乐清看守所,律师会见时,王立权说,钱云会死前最后一个电话并非是他打的】

两位上海律师会见王立权时,王立权表示:一,他没有寻衅滋事行为,他无罪。二,当天钱云会找他是要准备继续上访的材料。三,最后钱云会出来并死亡的电话并非他打的。







八、副镇长是否不在现场?





1月3日,有同行对中国经济时报记者说,徐祥忠对他声称当天9:45之前自己在睡觉,并向他提供了四个镇政府机关工作人员对其作出的不在现场证明。

鉴于这几位工作人员均为与其有直接利害关系者,1月3日、4日,中国经济时报记者两次以公民身份来到蒲岐镇政府,寻找2011年刚被提任为副书记的原驻寨桥村副镇长徐祥忠,希望了解其12月25日的行踪。

1月4日徐祥忠回答说,想了解情况请找镇宣传委员钱某。

面对以公民身份提出的了解徐祥忠12月25日行踪的要求,钱委员表示,徐祥忠遭怀疑,此事应该去公安机关找说法。

1月4日下午,中国经济时报记者通过乐清市委宣传部,联系到乐清市公安局政治处。

政治处林姓主任对中国经济时报记者说,对于被指有嫌疑的,公安机关肯定做了该做的事,但拒绝对记者出示相关记录,他认为已经定为交通肇事,而且新闻发布会已经开过了,公安机关为记者提供的限于发布会内容。

至于钱云会案,乐清乃至温州市公安机关是否做了刑事案件应做的周边以及外围寻访工作,他说,发布会已经说过。

【2010年12月29日温州警方钱云会案新闻发布会】

温州警方通报说:“排除“谋杀”的依据,在调查中,我们:一是严格审查了嫌疑人供述的真实性、嫌疑人与死者是否有利害关系、是否受人指使等情况,并对其生活轨迹、工作情况、人际交往进行了全面详尽的调查,排除了其主观故意的可能;二是细致地开展了现场调查访问。既对公安机关已掌握的所有证人重新进行了询问、调查;又对目击证人钱成宇和网民提出的“第二目击证人”黄迪燕进行了询问,确定并无“谋杀”行为被直接目击。三是从现场勘查情况看,现场留有明显的车辆刹车痕迹、尸体拖痕、人车碰撞痕迹,与被人强行压住碾压的行为不符。”

温州警方的通报并未明确讲述是否对现场附近所有居民和外围做过寻访工作。

当天的发布会上,警方说:“不放过一个疑点……”



文章来源:http://blog.sina.com.cn/s/blog_53e076820100o9zq.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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