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华 悲惨世界(中国版 )( 剧本初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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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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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是俺最近一直在写的一个剧本,比较长,比较枯燥,又是初稿,写得比较零散,想起什么写什么,没有好好润色和在结构上好好构思。

但是还是想先贴在这里,不想耽误大家的宝贵时间阅读,也不指望谁会有时间有兴趣去读这么一个枯燥的剧本,只是想让大家知道俺在忙什么,忙到哪里了。

将来俺会把它好好提炼一下写得好一些,或者写成一本小说,那时会好读一些。

主要人物还是用《悲惨世界》原著里的人名 -- 善良的冉阿让,悲惨的芳汀,可爱的珂赛特,出身贵族的叛逆性格的马吕斯,厉害的沙威警长,可恶的贪得无厌的德纳第,还有德纳第的儿子小伽瓦罗是,女儿爱潘妮 -- 读过原著的人会想起这些人物的原型。
 
“只要这世界上还有愚昧和困苦,那么,和本书同一性质的作品都不会是无益的”
----- 摘自维克多。雨果《悲惨世界》序言

外景。北京天安门广场。白天

镜头照在一个二十岁左右的戴眼镜的男大学生的脸上,那是一副刚毅英俊消瘦的脸。他是马吕斯。镜头照到他的手上。他的手把眼镜扶正,然后从兜里掏出一条白布来,轻轻的缠在头上。

镜头照到缠到他头上的白布上。白布上两个黑色手写的毛笔字格外醒目:绝食

镜头移过他的头上,我们看到一面白底黑字的横幅,上面写着:绝食争自由,浴血为民主。在横幅的后面,是天安门广场上高高耸立的人民英雄纪念碑。

外景。北京天安门广场。白天

镜头摇向广场,我们看到广场上彩旗飞扬,彩旗上写着各个学校的名字,每个彩旗底下坐着一些同样头缠白布的学生。人民英雄纪念碑上,三个头缠白布的绝食学生在摇动三面红旗。

镜头照到广场上一对高悬的高音喇叭,喇叭中一个女学生在用嘶哑的声音念绝食书。

女学生的声音:
。。。在这个阳光灿烂的五月里,我们绝食了,在这最美好的青春时刻,我们却不得不把一切生之美好绝然地留在身后了,但我们是多么的不情愿,多么的不甘心啊!然而,国家已经到了这样的时刻,物价飞涨、官倒横流、强权高挂、官僚腐败。。。同胞们,一些有良心的同胞们,请听一听我们的呼声吧!。。。

镜头摇向远处,我们看到长安街上人流滚滚,游行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

镜头照向天空,血红的太阳正在天边沉落。

字幕推出剧名: 悲惨世界

外景。一处军队大院门口。夜晚

镜头照到一扇漆成绿色的大铁门上。铁门上有一个巨大的红色的五角星。铁门缓缓地打开。一阵轰鸣声响起,我们看到一辆装甲车由院内驶向院外。

镜头从院外照向院内,我们看到一列由卡车、装甲车、指挥车、通讯车组成的机械化部队开始驰出院门,开上大街,由西向东朝天安门广场方向开进。车上的士兵个个紧握枪技,表情严肃。

外景。北京长安街一座桥上。夜晚

几辆公共汽车横在桥中间,堵塞了桥上的交通。

桥的一侧,站着几排头戴钢盔,荷枪实弹的军人组成的人墙。离开军人后面几米远,则是一群黑压压的军车队列。车上满载着士兵。

桥的另一侧,几百个头上围着白箍的学生组成了一道横断桥面的人墙,前面的几排学生坐在地上,后面几排学生站着,再向后就是由几千市民组成的观战人群。

军队和学生被桥中央的二三层公共汽车车辆隔开,形成了一种僵峙局面。

外景。长安街一座桥头上。夜晚。

桥的另一面,一个军官向士兵们呼喊着什么,向前挥手。空气好像突然一下寂静下来。

一声刺耳的响声,一团黄色的催泪瓦斯烟雾在人群中腾起。人群惊呆了。随后几颗催泪瓦斯弹越过车墙落在人群中爆炸。更多的黄色烟雾升起,随着烟雾的漫延,人们开始咳嗽着躲开黄色烟雾。

一个青年学生被瓦斯烟雾呛得咳嗽起来。镜头照向他的脸,我们认出他就是那个头缠绝食白布的学生,马吕斯,只不过现在他的头上已经没有了那块白布。马吕斯从书包里拿出两条毛巾,一条给自己捂住鼻子,一条递给旁边的一个学生。

马吕斯:
给,快拿这个挡上鼻子。

学生拿毛巾把鼻子挡住,但还是忍不住咳嗽。

烟雾中,一辆坦克显现出来,坦克开足马力向车墙撞去。一声巨响,两辆无轨电车被撞得倾斜,车墙中间出现了一个约两米宽的口子。

坦克车後退,准备再一次向前撞击。

马吕斯:
挡住坦克!

马吕斯向着被撞开的缺口冲去。几个学生跟在马吕斯后面。上千学生和市民冲了过去,硬是把倾斜的车辆又推了回去,封住了缺口,并用身躯顶住车辆,挡住了坦克的再一次撞击。

突然坦克发动机的马达声停了。一阵寂静。双方好像都在等待着什么。大家没人说话,好像坦克声的停止意味着什么。

马吕斯紧张的向军队方面看去。

突然,军队方向发出一声象爆竹一样的巨响,以后接着又响了几声。

一个女学生的拉长的惊叫声音:
啊---------------!

慢镜头:女学生吃惊的脸庞。她的一只举起的手。一个步枪枪口喷出子弹。子弹缓慢的穿过她的手掌,从手背穿出。血从手背流出来。手慢慢垂下。女学生吃惊的张大的嘴。周围的人瞪大的眼睛和吃惊的面孔。

一个市民:
我操,他们真的开枪了!

人群开始乱了起来。

一个学生:
别怕,别怕,他们用的是橡皮子弹,大家不要怕。

市民:
谁他妈说是橡皮子弹,橡皮子弹能穿过手掌吗?这是他妈的真子弹!

另一个学生突然哎哟了一声,捂住胳膊,鲜血从胳膊上流了下来。

几个学生:
他受伤了!是真子弹,不是橡皮子弹!

突然,零散的枪声变成密集的枪声。子弹呼啸着从人们的头上掠过。

慢镜头: 人们争先恐后的四散逃跑。坦克缓慢的向公共汽车撞去。汽车被撞瘪,车墙被撞出一个口子。汽车着起火来。红色的火焰。催泪弹爆炸腾起黄色的烟雾。士兵的绿色的钢盔上面红色的反光。子弹打到地上溅出火花,又反弹起来,击中一个人的腿。

特写: 马吕斯痛苦的脸,捂着腿的手。血从手指缝中流出来。

四散奔逃的人群中,一个女孩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到马吕斯缓缓倒下。烟雾中,后面一辆坦克缓缓压过来。

女孩:
马吕斯!马吕斯!坦克!

女孩转过头来,眼睛对着镜头。

女学生:
救救他,救救他,爸!爸!

女学生的脸逐渐模糊起来。。。

内景。北京一间院子里。白天

。。。女学生的脸清晰起来,她好像长大了几岁,但是嘴里还在喊着。

女学生的声音:
爸,爸,您醒醒。

镜头从女学生的脸上移开,照到院内树荫下的一个躺椅上,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冉阿让,从梦中惊醒。他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苍老一些,像是五十岁。他从躺着的躺椅上一下子坐起来,看到她的女儿,珂赛特,正站在他的面前叫他。

珂赛特:
爸, 您怎么了?我看您睡觉时在浑身打颤。做噩梦了吧?

冉阿让擦了一把头上的汗,躺回躺椅上,拿起一个扇子扇风。

冉阿让:
最近老做噩梦。珂赛特,你怎么来了,今天怎么没在医院上班啊?

珂赛特:
昨天是我夜班,今天早上已经下班了。我在菜市场买了一些韭菜和瘦肉来,今天来给您包您最爱吃的韭菜饺子。

冉阿让:
自己包什么啊,多麻烦啊,外面小摊上买一些饺子吃就行了。

珂赛特:
爸,外面买的不好吃,也不安全,那些小摊上卖的饺子,那么便宜,比成本价还低,您知道他们的肉是从哪里进来的?您没听说小摊上用的油净是地沟油?

冉阿让:
又是看电视上说的吧?电视上说什么你都信?电视就是忽悠人的。要都是地沟油,怎么还有人敢买小摊上的东西吃?

珂赛特:
人家电视上报道的是有凭有据。吃那地沟油,非得癌不可。在小摊上买东西的,都是那些农民工啊,下岗工人啊,穷学生啊,他们没办法,而且他们抗病菌的体质也强。您不一样,我可不希望您得癌。

冉阿让:
你男朋友马吕斯呢,他今天来吗?

珂赛特坐到冉阿让旁边的椅子上。

珂赛特:
他今天不过来了。他现在可是一个大忙人,找他的人可多了。他不是最近刚成立了一家公司搞房地产吗?现在正在创业阶段,每天他都工作到很晚,还经常出差,又要参加各种应酬。我都快见不到他了。不过,告诉您一个好消息,爸,他向我求婚了。

冉阿让:
真的?什么时候的事?

珂赛特伸出手来,让冉阿让看她手上的钻戒。

珂赛特:
昨天。这是他给我买的订婚钻戒。

冉阿让:
这上面还真不少钻石呢。

有人敲院门。

珂赛特打开院门。一个年轻人探头探脑的看了一眼院子。他和冉阿让对视了一下,然后把目光移开。冉阿让拿扇子好像遮阳一样的挡住自己的脸。

年轻人:
对不起,请问这里周围有没有公共厕所?

珂赛特:
您往前面走,过两条街道,右手边就是。

年轻人:
谢谢。

年轻人的目光又扫了一样冉阿让,然后离开。珂赛特把院门关好。

珂赛特:
有毛病,那里有敲人家门问路的,贼头贼脑的。爸,您平时可记着把大门插好了,现在老看见报道说有溜门撬锁偷东西的。一会儿我给您包饺子,您给我讲讲您跟我妈怎么认识的吧。

冉阿让:
好啊。现在是该给你讲讲那些过去的事了。我最近老在预感要出什么事情。。。

外景。冉阿让的院子外面。白天

年轻人走到站在离院子不远的街角的另一个年龄略大一些的人身边。他们是两个便衣警察。便衣警察#1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年轻十岁的冉阿让。

便衣警察#1:
你看清楚了?

便衣警察#2:
看清楚了。

便衣警察#1:
就是他?

便衣警察#2:
就是他。他还在拿一把扇子挡住自己的脸,可是我一眼就看出他来了。

便衣警察#1:
你敢肯定?

便衣警察#2:
肯定肯定肯定。我说你怎么这么罗嗦,跟我妈似的,一个问题能重复3百遍,烦不烦啊。我去买盒烟。

便衣警察#2 走到旁边的一个卖烟的小店窗口,跟里面坐在柜台后面的一个买烟的说话。

便衣警察#2:
来包*********,要真的。多少钱?

卖烟的:
我这里都是真的。

便衣警察#2:
骗谁呢你,赶紧给我上后面拿好的去,不然别怪我说你贩卖假烟封你的店。

卖烟的:
大爷,您牛。您最好趁早把我的店给封了,我还不爱受这罪了呢。每天起早贪黑的,挣的钱还不够给你们上贡的。

便衣警察#2:
少他妈的废话,赶紧给爷拿烟。

卖烟的从身后的一个箱子里拿出一条*********仍在柜台上。便衣警察#2掏钱包。

卖烟的:
给你,这是真的。你新警察啊?

便衣警察#2:
你福尔摩斯啊?

卖烟的:
哥们,我这里什么人没见过啊?你们警察身上都带一股霸道味儿,隔三里地都能闻出来。看你们那样子,一看就是警察在盯人。不是我说您,您穿便衣那纯粹是扯淡,自己骗自己,您最好在您那便衣上写四个大字:便衣警察。要不还不如就直接穿您那警察制服盯梢呢。

便衣警察#2:
一般我都是在休息日才穿警察制服。你怎么知道我是新警察?

卖烟的:
老警察谁鸡巴自己掏钱买烟的,都是拿着就走。

便衣警察#2想了一下,把整条的烟撕开,从里面拿了一盒烟要走。

卖烟的:
切,说你是新警察吧?老警察哪有拿一盒的,都是整条都拿走。

便衣警察#2瞪了卖烟的一眼,从钱包里掏出几张钱仍在柜台上,抄起整条烟走了。

便衣警察#2拿着整条烟走回便衣警察#1身边。

便衣警察#2:
头儿,我看我真的不适合干侦查,刚才那个小卖部的一眼就看出我是新警察,真他妈打击我自信。您抬抬高手,放我去护照课吧,那帮孙子们可牛逼了,天天有人供着,还净是那帮女演员什么的要出国办护照的去求他们。

便衣警察#1:
少废话,那里干不都是革命工作?新警察怎么啦?给你讲个笑话。说是一个新警察因公死了,进了天堂。天堂的守门人说,新警察吧?新警察说你怎么知道?守门人说老警察都进地狱了。(停顿一下)你去街角打电话报告沙处一下,请示一下怎么办。

便衣警察#2:
费那个劲儿干嘛,咱们踹门进去把那个老头抓起来不就完了吗?

便衣警察#1:
让你报告,你报告,少罗嗦。现在这年头,你都不知道要抓的人有什么背景,还是多请示的好。

便衣警察#2:
好好好,我去我去。

便衣警察#2 向街道旁边一个公共电话亭走去。

外景。街边一处公共电话亭旁。白天

便衣警察#2:
沙处,我们找到了那个在逃的拐带孩子的重大经济犯罪嫌疑犯冉阿让的住处,他现在正在家里。我们要不要进去把他抓起来?

外景。冉阿让的院子里。白天

院中一个桌子上放着饺子馅和皮。 珂赛特和冉阿让在一起包饺子。冉阿让一边抱饺子,一边给珂赛特讲过去的事。

冉阿让:
。。。你妈年轻那时,跟你长得一模一样。我第一次见她,是在文化大革命的时候。那个时候我们都是中学学生,满怀革命理想参加了红卫兵,想要解放全人类。那一天,毛主席要检阅红卫兵,我们各个学校的红卫兵头天晚上就到了天安门广场,等着毛主席接见。那里的红卫兵可多了,都挤乱了,我找不到自己学校的人了,就跟你妈他们学校的红卫兵坐在一起了。后来听说,那一天有120万红卫兵在天安门广场上。。。
 
字幕:第一章 红卫兵

外景。天安门广场。凌晨

镜头照在红色的天安门城墙上。太阳在城墙后面升起来了。镜头照到天安门广场。我们看到广场上旗帜招展,一片红卫兵的人山人海。镜头照到红色的旗帜,红色的袖标,红色的领章,红色的帽徽。一张张年轻的激动的红色的脸庞。

外景。天安门一侧。凌晨
一排栏杆后面,一队一队的红卫兵坐在地上。
在这些红卫兵里面,有一个十六七岁的红卫兵显得有些与共不同。别人都在兴高采烈的说话或看书或静坐,他却开始打瞌睡。虽然他像大多数红卫兵一样,身穿一身洗得发白的草黄色军服,腰上扎着根武装带,但他的头上戴的却是一顶呢子军帽,那种只有军队里高级干部的子弟才能搞到的呢子军帽。绝大多数红卫兵戴的是那种普通的商店里可以买到的假军帽。他是小冉阿让。
小冉阿让的两只手托着头,眼睛渐渐闭上,头垂下来。突然,他的头一歪,身子歪向旁边的一个女红卫兵,芳汀。芳汀把小冉阿让的头推回去。
芳汀:
哎呀呀,你干嘛啊你?你有毛病啊?

小冉阿让从瞌睡中醒了过来。

小冉阿让:
推我干嘛啊?

芳汀:
有你这样的红卫兵吗?就要见到毛主席了,人家都激动的不得了,你怎么能睡觉呢?

小冉阿让:
你是谁啊?我妈啊?连我睡觉也管?

芳汀:
睡睡睡,自己一边睡去,别往人家身上靠。

小冉阿让把手伸向芳汀。

小冉阿让:
认识一下,同学,我叫冉阿让。

芳汀躲开小冉阿让的手。

芳汀:
德行,哼。

芳汀扭过身去,不理冉阿让。周围的红卫兵们都笑了起来。小冉阿让不好意思的把手缩回去。
小冉阿让:
同学,就是握下手,表示一下革命友谊。老师不是常说同学们应该互相关心么,握下手都不行,你可太打击我的革命热情了。

红卫兵#1:
呦,还革命热情呢,我看你就是一个混入革命队伍里的小流氓,

小冉阿让:
你叫什么啊,不会连名字都保密吧?

红卫兵#1:
她叫芳汀。她可是我们学校的校花。谁要敢跟她起腻,我们全校的男红卫兵可都不答应。

红卫兵#1盯着小冉阿让头上戴的呢子军帽。

红卫兵#1:
哎,你丫这头上的军帽威风啊。是抄家抄来的吧?

红卫兵#1伸手要拿小冉阿让的军帽,让小冉阿让一下挡住。

小冉阿让:
别动,这不是让小孩子戴的。

红卫兵#1:
就看看,看一眼还不行吗?

小冉阿让把呢子军帽递给红卫兵#1看。红卫兵#1爱不释手的看军帽。

红卫兵#1:
你把这个帽子给我吧,我拿一双冰鞋跟你换。

小冉阿让劈手夺回军帽,戴在自己头上。

小冉阿让:
冰鞋?你小子趁不趁一双球鞋我还有疑问呢。

外景。天安门一侧。早上。
小冉阿让站起来,伸懒腰,两眼扫视着天安门广场。长达几公里的广场上坐满了的一排排的红卫兵们,像是军队在等待着检阅。
小冉阿让无聊的自言自语。
小冉阿让:
毛主席啊毛主席,您老人家什么时候来啊?我们都等了一夜了。您快点来吧。

旁边的芳汀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扭头看着小冉阿让.

芳汀:
你以为你是谁啊?毛主席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你等不及,你走啊,谁也没求着你上这里来。

小冉阿让:
同学,请你不要打击我的革命积极性。再说,咱们还是老朋友呢。

芳汀:
老朋友?你瞎扯什么呢?我根本不认识你。

小冉阿让:
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忘了上个月串联时,咱们在一个火车车厢里来的?

芳汀:
你说是上韶山那次?我怎么不记得车厢里有你啊?

芳汀仔细看小冉阿让。小冉阿让做了一个鬼脸。

芳汀:
噢,是你啊?我想起来了。

外景。一个火车站台。白天

一辆满载着人超载的火车停在月台里面。火车上插着红旗。身穿绿色军衣红卫兵们把车厢和车厢门口挤得满满的,连火车顶上都坐着人。

我们看到小冉阿让和几个同伴沿着火车车厢走,想找个地方上火车。小冉阿让的头上戴着那顶与众不同的军帽。

一个红卫兵:
这车人太满了。我看咱们没戏了,等下一辆车吧。

小冉阿让:
下一辆,我敢保证,还是这么挤。你想啊,现在中央规定,红卫兵串联坐火车不要票,地方上还得管吃管住,谁不想借机出来开开眼界啊,这火车上能不人多吗?那边有个车窗开着,咱们从车窗里爬进去。

小冉阿让和同伴们走到火车车厢的一个窗户旁边。在同伴们的帮助下,小冉阿让从窗户里爬了进去。

内景。火车车厢厕所内。白天

厕所里很脏,地上尿迹斑斑。小冉阿让从车窗里爬了进来。

小冉阿让:
我操。我说这儿怎么没人占呢,原来是厕所。

小冉阿让回身把伙伴们从窗户里拉进来。

内景。火车厕所内。白天

小冉阿让靠在厕所窗户旁看着窗外。列车驶过一片绿色的平原。芳汀挤开厕所门口的红卫兵来到厕所里。

芳汀:
你们给我出去。

小冉阿让:
干嘛?

芳汀:
干嘛?我要上厕所。

小冉阿让:
没事儿,你上你的,我们不偷看。

芳汀:
你给我出去。

芳汀使劲儿把小冉阿让往厕所外推,但是厕所外挤得满满当当的都是红卫兵,厕所门口的红卫兵们像是要看笑话一样故意挤在门口,芳汀怎么推也没法把冉阿让给推出去。

小冉阿让:
你看,不是我不想出去,我真不爱在厕所里面闻臭味。可是我没地儿可去。要不,您就凑活憋着点儿?

芳汀气恼的盯着冉阿让。

外景。天安门广场。早上

芳汀:
。。。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你们把厕所给占了,让别人谁都上不了厕所。我好不容易挤到厕所那里,一看你们把地儿都给把住了,让你们出去你们谁也不动。

小冉阿让:
我们倒是想动呢,谁愿意呆在厕所里闻臭味啊?可是那里都挤得满满的,动不了啊。不过,要不是我给你打掩护,你非尿裤子不可。

红卫兵#1:
哎,哥们儿,你怎么给她打掩护的,給我们讲讲?

小冉阿让:
去,大人讲话,小孩子不要插话。

芳汀:
你一说厕所,我又想上厕所了。喂,给你一个重要任务,我要去趟厕所,把我把书包放在这里站着地儿,你给我看着点儿。这个书包可重要啊,书包里有特重要的东西,千万别给我弄丢了,丢了我跟你没完。

小冉阿让:
你放心吧,我给你看着,丢不了。

芳汀钻过栏杆,向厕所方向走去。

小冉阿让把芳汀的书包放在地上。

红卫兵#1:
哥们儿,给咱传授传授经验,你怎么给她打掩护的啊?

小冉阿让:
那还不容易,就是我把上衣脱下来给她挡了一下。

红卫兵#2:
坦白一下,你小子有没有偷看?

小冉阿让:
没有,我当时可是捂着眼睛来的。

小冉阿让做了一个用手捂着眼睛,但从手缝里偷看的手势。

红卫兵们哄笑。

外景。天安门广场。10分钟之后

一个红卫兵激动的喊了一声。

红卫兵:
毛主席来了!

红卫兵们扔下帽子、挎包、面包、水壶,拼命地奔向天安门城楼。几公里的人海不见了,压缩成一堆绿色的山坡。红卫兵们像橄榄球员一样,一个摞一个拼命地呼喊。
红卫兵:
毛主席万岁!毛主席万岁!

红卫兵们参差不齐的口号声逐渐变成有节奏的呼喊。
外景。天安门一侧。白天

小冉阿让和其他的红卫兵都站起来,手里挥着红宝书,激动的呼喊着往前拥。芳汀的书包被踩在地上。

天安门里缓缓驶出两辆敞篷车。

敞篷车在小冉阿让他们的队伍前面停下,由第二辆车里走下一位身材高大魁伟的军人,他在几个穿军装的人陪同下,走向红卫兵,开始和红卫兵们握起手来。
小冉阿让和同学们纷纷把手伸出来,抢着和巨人握手。巨人伸手握住小冉阿让的手,把小冉阿让的手在自己手里攥了一下,然后轻轻把小冉阿让的手推出来。
巨人把头上的军帽摘下来,一再向红卫兵们招手,军帽上红星在初升的朝阳下不时闪着红红的光芒。
巨人走回敞篷车,敞篷车继续向前开去。

小冉阿让高举着手,激动的大喊起来。

小冉阿让:
毛主席握过我的手了!毛主席握过我的手了!你们赶快来和我握手啊!我的手刚和毛主席握过!
一群红卫兵把小冉阿让围起来,七八十只手伸过来,抢着去握小冉阿让的那只被毛主席握过的手。

外景。天安门一侧。白天

广场上的人群逐渐散去。芳汀懊丧的站在一边。小冉阿让把手伸向她,她伸出手握住小冉阿让的手。小冉阿让抓住她的手不放。芳汀挣扎着把手抽回来,她脸红了。

芳汀:
我的书包呢?

小冉阿让:
书包?什么书包?噢,你的书包!我一激动给忘了。

小冉阿让赶紧低下头在地上寻找。他在人堆中看到地上有一个书包带,就赶紧跑过去,从一个红卫兵脚下把书包拽出来。小冉阿让把已经踩扁的书包掸掸土,吹了一下,小心翼翼的交给芳汀。

小冉阿让:
这儿呢。

芳汀打开书包,看了一眼里面。

芳汀:
完了,里面的东西都没了,你这是怎么替我看的书包啊?

小冉阿让拿过书包看了看,里面果然是空的。

小冉阿让:
对不起,我本来把它放在地上替你站着地儿来的,后来毛主席来了,大家往前一拥,我一激动,就忘了你的书包还在地上。你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了,我给你在地上找找。

小冉阿让低着头看地上有没有东西。地上散落着一些被挤掉的鞋和纸片。

芳汀白了小冉阿让一眼。

芳汀:
真没用。

芳汀摔下小冉阿让,挎上书包自己向前走去。小冉阿让快步跟上。

外景。北京长安街。白天

小冉阿让追上芳汀,跟她一起在街上走。

小冉阿让:
等等,等等,你走这么快干什么啊,不找你丢的东西了?

芳汀:
你烦不烦啊?我真倒霉死了,你看我刚上了一下厕所,就把见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机会给错过去了。我这一辈子都会后悔死了。

小冉阿让:
不要紧,我已经替你握了毛主席的手,你以后什么时候后悔这件事了,就来握我的手吧。

芳汀:
呸,做梦去吧。

小冉阿让:
我觉得,这支手一定会给我带来运气,它会改变我的命运,改变我的人生,它一定会保佑我,保佑所有和它握过的人。

芳汀:
你最好把它砍下来放历史博物馆,以便让更多的人能瞻仰这支手。

小冉阿让:
好主意,你说我是光砍一只手呢,还是整个胳膊都砍下来?

芳汀停下脚步看着小冉阿让。

芳汀:
你脑子没进水吧?我看应该把你做成木乃伊放到博物馆里。哼!你少跟着我,不然我要叫民警了。

芳汀甩开小冉阿让向另外一个方向走去。小冉阿让尴尬的站在原地,看着芳汀离去。小冉阿让懊恼的坐在马路牙子上。

红卫兵#1和红卫兵#2走到小冉阿让身后。

红卫兵#1:
哥们儿,怎么啦,让那个妞儿给甩了?

小冉阿让:
滚。

红卫兵#1趁小冉阿让不备伸手抢过小冉阿让头上戴的呢子军帽,然后和红卫兵#2嬉笑着跑了。

小冉阿让:
你大爷的,敢抢老子的帽子,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小冉阿让向着红卫兵#1和红卫兵#2追去.

外景。小冉阿让家门口的一条街道内。夜晚

街道口有两个老头在下象棋,几个人旁观。小冉阿让走过来,一看就是刚打完架,身上的衣服被撕开了几个口子,浑身是土,灰头灰脸,头上的呢子军帽不见了。老头伸手拦住小冉阿让。

下棋的老头:
小子,过来,过来。

小冉阿让:
干嘛,别理我,烦着呢。

老头:
好小子,你给爷爷的茶壶拿到院子里去添点开水。

小冉阿让:
您这可真够资产阶级的,自己下棋,还得别人伺候着您。您不会自己添水啊?

老头:
我这不忙着呢吗,你就学学雷锋为人民服务吧。

下棋的老头把一个茶壶递给小冉阿让。小冉阿让不情愿的接过。

小冉阿让走到一个没人的角落,往茶壶里撒了一泡尿,然后走回去若无其事的把茶壶还给老头。

小冉阿让:
給您茶壶添好水了,没开水了,加的是温水。

老头:
温水?行,就凑合着吧。看你这狼狈相,你上哪儿野去啦?

小冉阿让:
您看您,怎么说话呢?您就这么感谢我?

小冉阿让指着老头的棋盘给老头支招。

小冉阿让:
快跳马啊,您已一跳马不就将军了吗?您还瞎看呢?

老头:
往哪里跳啊,没看见拌着马腿呢吗?

老头的对手:
嘿,就你这臭棋篓子,还支招呢?懂不懂观棋不语真君子?

老头紧张的思考着,然后拿着茶壶喝了一口。

老头:
奇怪,这茶怎么变味啦?你这给我添的什么水啊?

小冉阿让赶紧溜走。

老头的声音在后面传来。

老头的声音:
小子,你等着瞧,跟爷爷这里玩坏,爷爷非教训教训你不可。。。

小冉阿让加快脚步。

内景。小冉阿让家里。夜晚。

小冉阿让的母亲躺在床上。小冉阿让走进来。

小冉阿让:
妈,您的病好些了吗?

小冉阿让母亲:
好一些。唉,妈的身体越来越不行了,吃了这么多的药,一点儿也不管用。你这是怎么了,又跟谁打架了,衣裳都撕破了?

小冉阿让:
没有,是挤的。您不知道,天安门那里人可多了,都想见毛主席。毛主席一出来,大家都疯了似的往前挤,好多人鞋都挤丢了,书包也挤没了。我回来的时候,看见清洁工拉了满满一车鞋子,从我身边过去,都是地上捡的。

小冉阿让母亲:
毛主席真的接见你们了?你见到毛主席了吗?

小冉阿让:
妈,跟你说吧,我不光见到了毛主席,还和他握了手了呢。

小冉阿让母亲:
真的?

小冉阿让:
真的。

小冉阿让伸出右手来。

小冉阿让:
就是这支手。您不知道后来又多少人跟我握手呢,差点儿没把我的手给握肿了,现在我的手指都快合不上了。毛主席也真不容易啊,您想,多少人想跟毛主席握手啊,还不把毛主席的手给握肿了?我看以后得提个倡议,建议为了主席的健康起见,从今以后红卫兵们不要再跟毛主席握手了。。。反正我也跟毛主席握过手了。我来给您锤锤肩吧。

小冉阿让坐到母亲身边,给母亲轻轻捶肩。

小冉阿让母亲:
孩子,你还别说,让你这伟大领袖毛主席握过的手给我一捶肩,我现在感觉好多了,好像突然一下子有劲儿了,腰也不痛了。我起来下地给你做点儿吃的去。

小冉阿让:
别,您别动,别累着,我来做饭,您就躺着歇着,千万别动。

小冉阿让母亲:
你没回来的时候,我浑身这个难受啊,一点儿劲儿都没有,可现在让你一捶,一下就浑身舒服多了,我能下地了。

小冉阿让母亲扶着床沿下地,站了起来。

小冉阿让疑惑的看着自己的右手。

小冉阿让:
毛主席真是伟大啊。

外景。一个学校操场上。白天

一群学生排队站在台下,正在唱歌。

学生们:
(合唱)
我爱北京天安门,天安门上太阳升,伟大领袖毛主席,指引我们向前进。。。

内景。学校厕所里。白天

红卫兵#1和红卫兵#2正在小便。红卫兵#1头上戴的是小冉阿让的军帽。突然,一只手猛地拍了红卫兵#1的屁股一下。红卫兵#1激灵了一下,尿不出来了。

红卫兵#1回头一看,小冉阿让站在他身后。

小冉阿让:
孙子,还认识我吗?我找得你好苦啊。

小冉阿让伸手把呢子军帽从红卫兵#1头上摘下,然后戴在自己头上。

红卫兵#1:
我操,我说是那个孙子敢跟大爷我玩这一手呢,胆子这么大,原来是你啊。你丫是不是活腻了,找揍啊?

小冉阿让:
我这是帮你啊,我这手一拍你,就跟毛主席拍你一样。你想啊,毛主席拍你的马屁,你小子多有福气啊。还不感谢我。

红卫兵#1:
让你他妈的这么一拍,大爷我都尿不出来了。还感谢你呢。你丫到我们学校这里干吗来了?你可别告诉我你是专门为了这个军帽来我们学校的。

小冉阿让:
你们学校请我来做报告,顺便再来会会你们学校的校花,和拿回我的军帽。

红卫兵#2:
别他妈吹牛逼不上税了,就你这德行,我们学校会请你来做报告?哄谁呢你?

小冉阿让站到便池上。

小冉阿让:
信不信在你,今天你们学校在操场上的大会,就是哥们儿我来主讲。说实话,要不是想来看看你们学校的校花,我才不来你们学校讲呢,现在到处都是人请我去做报告,讲毛主席怎么跟我握手的,我的日程都快排满到明年了。

红卫兵#1:
没想到你丫一不小心成名人了。操,毛主席当初怎么没跟我握一下手啊。

红卫兵#1趁小冉阿让没注意,伸手抢过小冉阿让头上的军帽。小冉阿让扭过身来,照红卫兵#1尿过去,红卫兵#1向厕所门口跑去。厕所门打开了,红卫兵#1一头撞到厕所门上。一个老师模样的人走进来,疑惑的看着地上的尿迹.

老师:
随地大小便,这是谁干的好事?

小冉阿让赶紧提好裤子,用手一指旁边还没提好裤子的红卫兵#2.

小冉阿让:
我揭发,是他干的。

外景。某学校操场上。白天
操场上正在开大会。学生们坐在操场上听小冉阿让作报告。

小冉阿让:
。。。我做梦都没想到,毛主席他老人家坐的车会就停在我们站的地方。我正在举着手,高呼毛主席万岁呢,就见毛主席乘坐的车的车门打开了,毛主席他老人家从车上稳健的走下来,当时,我的脑袋嗡的一下,一下就傻了。主席身材魁梧高大,比我高一头,他身边跟着的那个女战士,漂亮啊,太漂亮了。我就记得我当时血往上涌,浑身激动的直哆嗦,不能自主。

操场后面两个红卫兵在嘀咕。

红卫兵#1:
你说丫还牛起来没完了,丫这是见了主席激动啊,还是见了那个漂亮的女战士激动啊?

红卫兵#1把头上的军帽正了正。

小冉阿让狠狠瞪了一眼红卫兵#1,继续讲。

小冉阿让:
。。。这时有一个混小子挤到了我前面,我想,你本来在我后面,怎么挤我前头来了,你挡着我,我怎么跟主席握手啊,这是关键时刻,我可不能让,我就使劲一挤,把他挤一边去了。。。

红卫兵#1:
还好意思说呢,就是丫把我给挤一边去了,要不然今天在台上作报告的就是我了。

红卫兵#2:
我操,你没见呢,丫这两天牛逼大了,见谁跟谁握手,跟他妈首长似的。见了女的丫就握起来不松手,整个一个流氓面目大暴露。丫握手的次数快创世界纪录了。

小冉阿让在操场上的人群中看见芳汀,他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讲。

小冉阿让:
。。。当毛主席来到我们身边的时候,我和其他的同学们一样,一起无比激动的高喊毛主席万岁。他在我面前停了下来,伸出了他的大手,紧紧的握住了我的手。他把我的手攥在他的手里,握了有几秒钟的时间,然后把我的手松开。我的手突然觉得很有劲儿,就跟不是我的手了似的。。。

小冉阿让环视了一下操场。操场上的红卫兵们都伸长了脖子聚精会神的听他讲。

小冉阿让:
。。。毛主席伟大,太伟大了。就说我这只手,自从他老人家握了之后,一直就感觉有无穷多的力量,平时我抬不起来的东西,现在一只手就轻而易举的拿起来。信不信在你,那天我用这只手给我妈捶肩之后,我妈本来半年都病的下不了床,结果一下就能下地行走了。。。

红卫兵#1:
我操,真是吹牛逼不上税,越吹越神。

外景。学校操场。白天

一片掌声中,小冉阿让走下台来,向红卫兵#1走去。红卫兵#1赶紧向后跑去。小冉阿让正想去追红卫兵#1,这时无数的学生挤上前来,个个伸出手想跟小冉阿让握手。小冉阿让只好跟学生们握手,眼睁睁看着红卫兵#1脱下帽子,向小冉阿让敬了个礼,然后溜走了。

外景。小冉阿让家的院子里/过去。早上

小冉阿让走到院子里,伸了一个懒腰。

突然,小冉阿让觉得好像什么不对劲儿。他扫视院子,没发现什么异常。他走到院门口,打开大门,不禁吃了一惊。

外景,小冉阿让家院子外。白天

院外排了一条长队,排队的人有老有少,有的人还拿着马扎坐在队伍里。

小冉阿让疑惑的回头看了看院内。

小冉阿让:
您们在这里排队干吗啊?

排在队伍前面的一个老头和一个老太太一把抓住小冉阿让。

老头:
求求你,给我们看看病。听说毛主席握过你的手,什么病让你一握就好了。我有胃癌,到处看病都治不好,他们说握握你的手能治百病。

老太太:
你行行好吧,我们现在不信菩萨了,我们就信毛主席。毛主席是我们的大救星,比菩萨灵一万倍。毛主席握过的手,一定能治百病。

小冉阿让:
别,别,咱们不讲封建迷信好不好?毛主席是握过我的手,你们既然来了,咱们就握握手好了。

小冉阿让开始与排队的人一个一个握手。

路过的人看见排队,就也跟着纷纷排队,然后打听为什么排队。

路过的人:
大妈,这是排什么队呢?

老太太:
治病。

路过的人:
治什么病?

老太太:
什么都治。

路过的人:
嗨,来的早不如来得巧,我今天早上拉肚子,正想去买黄连素呢。大妈,您觉得这病也能治吗?

老太太:
能,别说拉肚子了,癌症都能治。

路过的人:
真的,这是哪来一神医啊?

老太太:
是毛主席派来的神医,还是全免费,为人民服务。

路过的人:
大妈,那您帮我站着点儿队,我回去叫我妈也来。。。

外景。小冉阿让家院子门外。白天

小冉阿让边握手边抬头看了一下队伍,只见不断有人在后面排队,队伍越来越长。小冉阿让赶紧加快握手频率。

外景。小冉阿让家院门对过汽车站。白天

一辆公共汽车驶来,停下。几个乘客下来。

乘客#1:
哎,你看,那边排什么队呢,这么长?

乘客#2:
没准是卖什么紧俏商品,不管他,先排上再说。

乘客#1和乘客#2过马路排到队尾。

外景。小冉阿让家院子门外。白天

乘客#1问前面排队的一个工人模样的人。

乘客#1:
师傅,这是排什么队呢?

工人:
不太清楚。

外景。小冉阿让家院子门外。白天

小冉阿让坐在一个凳子上,神情疲倦,一只手无力的与排队的人握手。人们排着队走到小冉阿让面前跟小冉阿让握手。小冉阿让抬眼望去,队伍长的一眼看不到头。小冉阿让几乎晕倒。

几个剃着光头骑自行车的红卫兵从队伍旁边飞速骑过。他们躬着腰,头朝下,屁股朝天,猛蹬着一辆28锰钢自行车。和普通的红卫兵不同,他们身上穿的是军队里的高级黄呢军官服,脚上穿的是军靴或者是雪白的半高腰球鞋,臂戴无字的一尺长的红缎袖章。领头的一个年轻人,张建国,突然刹住自行车。后面的红卫兵也纷纷停下。

张建国饶有兴趣的看着小冉阿让跟排队的人握手,回身对身边的几个红卫兵低语几句,然后下巴向小冉阿让的方向扬了一下。

几个红卫兵支好自行车,手里抡着皮带和弹簧锁,向小冉阿让走去。

外景。小冉阿让家院子门外。几分钟后

几个红卫兵推搡着小冉阿让向张建国方向走来。小冉阿让无用的挣扎着。

一个排队的老大爷:
哎,哎,别走啊,我们在这里排了半天队了,怎么也得有个先来后到啊。。。。

内景。一间学校体育馆内一间屋子里。白天。

屋子里杂乱不堪,堆满了标语和印刷品。张建国坐在一个凌乱的办公桌后。

小冉阿被两个红卫兵推了进来。张建国像审判犯人一样示意小冉阿让坐到桌子前的椅子上。

张建国:
坐下。

小冉阿让坐在椅子上。他愤恨的瞪着张建国。

张建国:
出身?

小冉阿让:
工人。不是黑五类。你们凭什么抓我?你们有什么权利抓我?我也是红卫兵!

张建国:
抓你怎么了,你算老几?我们想抓谁就抓谁。这一块地盘我们说了算。

小冉阿让不屑的撇撇嘴。

张建国:
知道我们是谁吗?

小冉阿让:
土匪。精神病。二百五。

张建国:
够狂的啊你。我就纳了闷了,怎么那么多人排队等着跟你握手?

小冉阿让:
崇拜,知道什么叫崇拜吗?

张建国:
没见你有三头六臂八个眼睛,看不出来你有什么特别让别人“崇拜”的地方。

小冉阿让伸出手。

小冉阿让:
看到没有,这支手,我跟毛主席握过手。

张建国:
这么说,那些排队的人都是想跟你握手的?

小冉阿让:
不是想跟我握手,他们是想跟毛主席握手,可是他们握不到毛主席的手,只好握我的手。

张建国:
你在哪里跟毛主席握的手?

小冉阿让:
天安门,毛主席接见红卫兵的时候。

张建国:
你小子运气好啊,那天我在天安门城楼上,也没能跟毛主席握手。你后来有没有洗过手?

小冉阿让:
没有,从毛主席跟我握手之后,我就一直没洗过这只手,吃饭我都是用另外一只手。

张建国:
不用搞那么正经,该洗手就洗手,不然不卫生。你想不想参加我们的组织,跟我们一起?

小冉阿让:
你们是干什么的?

张建国:
干部子弟。我们的父母都是跟着毛主席打天下的人,将来他们的班由谁来接?当然得由我们来接啊。跟我们一起干,将来我们真的掌了权,让你当个团长旅长的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小冉阿让:
吹牛。

张建国:
吹牛?你别以为我是在吹牛?我是在跟你谈真的。将来我们不仅要领导中国革命,还要领导世界革命,解放全世界呢。将来我们要是把美国给解放了,说不定我会给你封一个美国五星上将,就像巴顿似的。

小冉阿让:
您不用给我封一个美国将军,那太遥远。你们能不能给我一顶呢子军帽吗,就像你头上戴的那顶?我原来有一顶,后来让两个混混给抢走了。

张建国:
没问题,这还不是小菜一碟。我们还可以给你再搞一身呢子军装,跟我们穿的一样。小芳!

芳汀从门外走了进来。

张建国:
小芳,你去叫小飞从他爸那里再贡献一套呢子军帽和军装出来,我有用处。

芳汀:
好,我去找他。

芳汀回过头来认出小冉阿让。

芳汀:
是你,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张建国:
怎么,你们认识?

小冉阿让:
是啊,我们是老熟人了。

张建国:
老熟人?

小冉阿让:
幼儿园同班的。

芳汀瞥了撇嘴,没说什么,就向门外走去。小冉阿让盯着芳汀的背影。

张建国:
你加入我们的组织吧,你不会后悔的。我们这里通常可是只有高干子弟才有资格加入,对你算是一个例外,你那只手就算是资格。你跟我们一起,不用你干什么,每次我们开大会时你只要最后出面跟大家握手就行了,我们需要一个对普通民众有号召力影响力的人。

小冉阿让:
好,我加入。

张建国:
太好了!从今天起,我们这个红色接班人组织里,也有你一个!记住我的话,将来中国和世界的天下,就是我们的。“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要扫除一切害人虫,全无敌”。


外景。某学校。白天

学校里面的红墙大楼,里里外外,贴满大字报,大标语。许多学生在抄大字报。有人从几层楼上的窗口往外抛撒传单,五颜六色的纸从空中飘飘而下,楼下的人跳跃哄抢。

内景。一处大礼堂里。白天

大礼堂里,人挤人,人贴人,在听演讲。演讲的是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他一副慷慨激昂之态,时不时甩一下额上的头发,一只胳膊用力前伸,手掌展开,做指引方向状,姿态就像是列宁在演讲。

中年男人:
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说,“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

学生们热烈鼓掌。

中年男人:
资产阶级,他们是不会甘心于失败的,他们还会采取各种手段同我们较量。但是同志们,他们只是一小撮,他们是腐朽的力量,他们是注定要失败的!

学生们热烈鼓掌。

中年男人:
革命的根本问题是政权问题,革命造反派应该挺身而出,行动起来,联合起来,高举毛泽东思想的伟大红旗,把无产阶级专政的领导权,把报纸和一切舆论工具的领导权,把经济命脉的领导权,把无产阶级运动的领导权,牢牢地夺到我们自己手中来!

学生们热烈鼓掌。

内景。一处大礼堂里。白天

张建国走到台前演讲。

张建国:
同学们,红卫兵战士们!我们的前辈们抛头颅洒热血打下了红色江山,我们怎么做才能够无愧于我们的长辈?我们要做保卫红色政权的卫兵。党中央毛主席是我们的靠山,解放全人类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毛主席思想是我们一切行动的最高指示。我们要为保卫党中央,为保卫伟大领袖毛主席,洒尽最后一滴血!

听众们热烈鼓掌。

小冉阿让站在门口,他身穿一身黄呢军装,头戴一个呢子军帽,显得很威武。他不停的偷眼看旁边站着的芳汀。芳汀不理睬小冉阿让,眼睛紧盯着在台上演讲的张建国。

张建国:
我们 --- 我们是天生的叛逆者,我们是革命的红后代!对帝国主义、修正主义,我们的回答是造反!造反!!造反!!!对旧势力,旧世界,我们的办法是:捣乱!捣乱!!再捣乱!!!

红卫兵们又一阵热烈鼓掌。

张建国开始挥动胳膊,率领红卫兵们呼口号。

张建国:
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万岁!

群众:
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万岁!

有一个人走进门口,跟小冉阿让低头说些什么,小冉阿让点点头。

张建国:
。。。造反有理!

红卫兵们:
造反有理!

张建国:
毛主席万岁!

红卫兵们:
毛主席万岁!

口号声刚停,小冉阿让在门口喊了一声。

小冉阿让:
张司令有电话!

红卫兵们以为还在接着呼口号,就一起振臂高呼。

红卫兵们:
张司令有电话!

大家喊完,意识到喊错了,一起哄笑起来。

内景。一间大教室里。白天

小冉阿让站在门口,和出门的人一个一个握手。

外景。一处楼房。白天。

楼房的门被石头和黑板堵着。楼房的顶上和窗户里站着一些人。

张建国带领着一批红卫兵包围着楼房。小冉阿让举着一面红旗站在张建国旁边。

张建国:
红卫兵战士们,敌人不投降,就让他灭亡。大家跟我冲进去!冲啊!

张建国带着一些红卫兵试图冲进楼房去。小冉阿让举着旗子紧跟着张建国。楼房里的人往下仍石头和杂物。小冉阿让见到一块石头冲张建国砸来,赶紧挥动旗子试图挡住石头,旗子非但没有挡住石头,反而挡住了张建国的视线。石头砸在张建国的身上。张建国身子歪了一下,差点儿摔倒。

楼房上的人看到小冉阿让在挥舞旗子,以为小冉阿让在指挥,开始集中对着小冉阿让仍石头。石头如雨点一般向小冉阿让飞来。

小冉阿让像是一个古代勇士一样挥舞长枪一样,举着着旗杆,左挥右舞,把石头挡掉。石头在小冉阿让周围散落一地。红卫兵们一起给小冉阿让叫好。芳汀正好从旁边走过,看呆了。小冉阿让看到芳汀在看着他,不仅勇气大增,越战越勇,把红旗挥舞的如一团风,旗杆打落的石头在小冉阿让身边堆成碎石堆。

张建国:
舞的好,舞的太好了。把敌人的弹药都给耗尽了。

楼上的人的石头都扔没了,开始扔出一些鸡蛋和点心来。小冉阿让挥舞的旗杆把鸡蛋打得粉碎。

红卫兵#1:
他们没弹药了,连鸡蛋都扔下来了。

红卫兵#1从小冉阿让喊。

红卫兵#1:
别舞了,别舞了,那是鸡蛋,别把鸡蛋打碎了。

一些红卫兵开始冲过来接仍下来的鸡蛋和食物。

红卫兵#2:
还有点心,嗨,楼上的,再仍点儿粉肠下来好不好?

芳汀:
不要捡,不要捡。喂,冉阿让,别停手。

小冉阿让看到芳汀在冲他这边挥手,以为是要他停下,就停止挥舞旗杆。他刚一停手,几个鸡蛋连续击中小冉阿让的头,鸡蛋黄顺着小冉阿让脸上流下来,迷糊住了小冉阿让的双眼。小冉阿让揉眼睛。

楼上突然又扔下砖块来,接食品的红卫兵们纷纷被砖块砸倒。小冉阿让也被一块石头击中砸晕。

几个红卫兵抬着小冉阿让退了下来,扶着小冉阿让坐在一个空地上。芳汀跑过来。

芳汀:
我喊你让你别停手,你怎么不听话?

小冉阿让:
嗨,你那么远,我哪儿听得清你说话。我以为你冲我摇手,是让我别舞了呢。

张建国走到小冉阿让身边。

张建国:
好样儿的,你真是一个勇敢的红卫兵战士。你吸引了敌人的火力,把敌人的弹药都耗尽了,你为革命立了一大功。芳汀,你好好照顾一下我们的勇士。

张建国转过身来对身边的红卫兵喊话。

张建国:
红卫兵战士们,反动派们还在顽抗。用燃烧弹,烧掉敌人的堡垒!

红卫兵#1把点着火的酒瓶扔进窗户里,楼里开始燃起大火,窗户里的人影消失了。张建国趁机带着红卫兵撞开门,冲进楼里。

外景。楼房楼顶上。傍晚

张建国和一些红卫兵冲上满是碎瓦乱石的楼房顶上。坚守楼房的人退缩在楼顶一角,举手投降了。小冉阿让扛着红旗走到楼顶,把红旗插在楼顶一角。

张建国抬头望去,火红的夕阳把云彩照得血红。滚滚浓烟遮住了部分天空。一些红卫兵在用皮带抽打投降的人。

张建国:
多么壮观的景色啊,多么激烈的战斗啊!多么令人陶醉的胜利啊!我们打败了敌人,粉碎了敌人的坚固的堡垒。“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从头越, 苍山如海, 残阳如血”。

小冉阿让走过来。

小冉阿让:
司令,对这些俘虏咱们怎么办啊?

张建国的抒情被小冉阿让打断,很不高兴。

张建国:
你没看见我这里正忙着抒发革命豪情壮志呢吗?真没眼力见。那些俘虏,都给带回总部,一个一个审问,让他们交代罪行。

小冉阿让:
对不起,对不起,您接着抒发吧。

张建国:
你已经把我的思路给打断了。算了,我也不抒发革命豪情壮志了,咱们下楼把。

张建国,小冉阿让和一些红卫兵们压着投降的人陆续走下楼去。

外景。一间大礼堂内。白天

张建国正在演讲。

张建国:
红卫兵战士们!现在文化大革命又进入了一个关键的时刻。我们在革命,我们在冲锋陷阵,我们在流血,可是有人在革我们的命。我们的父母,他们都是为共和国出生入死,枪林弹雨中抛头颅,洒热血,为建立人民的共和国立下了无数功勋,可是,如今他们被无辜打倒,我们的一些同学也被公安部抓走,还有的人说我们是狗崽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时,一份份传单从红卫兵头上纷纷扬扬落下,会场上起了一阵骚乱。

张建国:
我们的一些红卫兵们被公安部抓走了,他们惨遭毒打,至今还被关押在公安部里,我们怎么办?

红卫兵们:
以血还血!以命抵命!

张建国:
对,今天我们要冲进公安部,把我们被俘的兄弟姐妹抢出来!

红卫兵们:
好!

外景。大礼堂外。傍晚

太阳落山了。礼堂内的红卫兵们呼啸着走出礼堂,骑上自行车向公安部方向驶去。他们身披落日的余辉,穿着将校呢军氅,臂戴无字的红缎袖章,脚登轮圈锃亮的锰钢车,挥舞着手中的武装带,冲向公安部。

外景。公安部大院门口。傍晚

大院门口的牌子写着“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安部”。几个公安人员看见红卫兵们呼啸而来,试图关上大门,但被红卫兵们撞开。在张建国率领下,几百个红卫兵骑车从大门口长驱而入。

外景。公安部大院内。傍晚

红卫兵们在撒传单、贴标语,一些红卫兵在拿石头杂碎一个礼堂的玻璃。

内景。公安部食堂内。傍晚

一群红卫兵们冲了进来,杂碎玻璃,把食堂里的粉肠和熟猪肉一扫而光。红卫兵#1大口吃着粉肠。

红卫兵#1:
公安部的猪肉真他妈好吃!

外景。街头。傍晚

几个红卫兵们在街头用皮带抽打一个老人。血从老人的嘴中喷出,染红了地面。

外景。一所校园内。晚上

一群红卫兵在烧书。他们把无数的书扔进熊熊燃烧的火堆。书在燃烧,文物在燃烧。红色的火焰腾空而起。

芳汀站在后面,惊异的看着这一切,她的神色有些黯然。小冉阿让走过来。

小冉阿让:
怎么了?

芳汀:
书,那么多的书。。。都被烧了。

小冉阿让:
你喜欢看书?

芳汀:
嗯。

小冉阿让:
我知道一个地方有很多书,我带你去吧,你想看什么随便挑。

芳汀:
真的?

小冉阿让:
你跟我走吧。

芳汀点点头。小冉阿让骑上自行车,芳汀坐在车的后座上,两个人离去。

外景。一个图书馆院子外面。夜晚

图书馆的大门锁着。小冉阿让托着芳汀爬墙头。芳汀颤颤巍巍的爬上墙头。小冉阿让站到自行车后座上,也爬上墙头。

外景。图书馆院子里面。夜晚

小冉阿让从墙头上跳下来,然后回身伸出双手接芳汀下来。芳汀往下一跳,砸在小冉阿让身上,两个人摔倒在地上。小冉阿让从地上爬起,把芳汀拽起来。

小冉阿让:
我的天,看着你挺瘦的一个人,怎么这么沉啊。

芳汀:
就是这里?这可是图书馆啊。

小冉阿让:
这里原来有很多藏书,现在都给锁在后面的库房里,不让大家看了。反正过两天就会给烧了,还不如你拿回去看呢。

小冉阿让和芳汀走到一个锁着的大房子前面。小冉阿让用胳膊肘把窗户砸破,把窗上残余的玻璃碎片扔掉,然后爬进房子里。芳汀跟在小冉阿让的后面爬进窗户里。

外景。图书馆院子外面。夜晚

一口袋书从院墙里扔了出来。芳汀和小冉阿让随后翻墙跳了出来。小冉阿让骑上自行车,芳汀手里抱着书口袋坐在自行车后面,两个人在黑夜中消失。

外景。护城河边。晚上
小冉阿让和芳汀坐在河边。

芳汀:
我最喜欢书了,看到他们把那么多书都给烧了,我觉得真难受。现在可好了,终于又有书可读了。

小冉阿让:
烧书?现在我们抄别人的家,砸东西,打人,武斗,越来越失去控制了。有句话说,“上帝要使人灭亡,必先使人疯狂”。我有些担心,这样疯狂下去,迟早有一天要出事,到时候他们那些高干子弟自然有人保护他们,老子打儿子也不会往死里打,顶多就是教训他们一下而已。而我们这样的平民子弟谁会来保护我们呢?到时岂不要替所有人来承担责任。到时候,打人,砸东西,抄家,所有的罪名,还不都是我们的?

芳汀:
我不知道,我现在心里很乱,想不清楚。

小冉阿让:
我觉得最近可能要出事了,劝你尽量在家里呆着,少参加一些活动。

芳汀:
你也要多小心啊。

小冉阿让:
嗯,我知道。

芳汀:
咱们走吧,我要回去了。

小冉阿让推着车和芳汀沿着河边并肩走去。

内景。一间办公室内。白天

一个中年男人在打电话。

中年男人:
。。。那个高干子弟们搞的那个组织太猖狂了,他们居然敢反对中央文革,反对江青同志。在他们这个问题上,你们是不是手太软了?这个几百人的组织你们都对付不了,今后还想当左派?立刻组织人,把他们在各个学校的据点摧毁,把他们的所有成员都抓起来,一个不要漏过。

内景。公安局大院。白天
院子里面站着很多警察,在听公安局长讲话。

公安局长:
中央宣布,他们这个组织是反动组织,头头是反革命。上面命令我们配合其他红卫兵组织,把他们的重要成员全部抓起来,一个不许漏网。

外景。公安局大院门外。夜晚

几百名警察跑步从公安局大院出来。

一所学校内。警察押着几个剃着光头,身穿将校呢军服的红卫兵从一所房子里出来。红卫兵挣扎着被押进一辆警车。

外景。一处大院内。夜晚

院子静悄悄的。一辆军用吉普停在院内,一个司机坐在车内,像是在等人。张建国一个人坐在院子角落里的一颗大树下的一个石凳上。

一辆汽车驶进院子,几个便衣警察从一辆车内走下来,互相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向房内走去。

张建国悄悄走到军用吉普车前,悄悄叫司机。

张建国:
老董,你下来一下。

司机从吉普车下来。

张建国蹿上吉普车,扭动钥匙,开动吉普。

司机:
你干吗?

张建国:
借车用一下,我有急事。

司机:
小子,别开玩笑,你那里会开车,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张建国一踩油门,吉普车怒吼一声向门外蹿去。司机拔腿向吉普车追去。

几个便衣警察从屋内冲出,钻进汽车,汽车火速开出院门,向吉普车驶去的方向追去。

外景。街道上。夜晚。

一辆吉普车摇摇晃晃的在街道上急速驶过。后面一辆汽车紧紧跟随。

张建国紧张的从反光镜里看着后面越跟越近的汽车。他把油门一脚踩到底。吉普车把路边的一个汽车站牌撞歪。

汽车紧追着吉普车不放。吉普车连闯过几道红灯,疯狂行驶。

外景。一条河边。夜晚。

吉普车掉到河里。张建国从吉普车里爬出来,向对岸游去。后面跟来的汽车停到河边,几个便衣警察脱掉衣服,扑进水里。

外景。河边。夜晚

张建国浑身湿淋淋的被几个便衣警察揪着押进汽车里。

外景。小冉阿让家。夜晚

几个警察堵在小冉阿让的屋子门口。小冉阿让不慌不忙的穿上上衣,系上纽扣,穿上球鞋,在警察的注视下,起身向外面走去。门口的警察侧身给小冉阿让让开道。小冉阿让的母亲惊呆在屋里,说不出话来。

小冉阿让走到门口,又想起了什么。他走回床头,拿起放在床头的呢子军帽,戴在头上,然后昂首挺胸的走出屋去。

外景。小冉阿让家的门外。夜晚

两辆警车停在门外。一群邻居们在围观,接头交耳的小声议论着。

小冉阿让在警察的簇拥下走出门口,邻居们都不说话了,看着小冉阿让。小冉阿让的母亲从屋里追出来。

小冉阿让的母亲:
你们放开他,你们放开他。

小冉阿让回过身来。

小冉阿让:
妈,我走了,您放心,我没事儿,我就是一个红卫兵,听从党中央的号召,造走资派的反,没干犯法的事儿。您别担心,过两天他们就会把我放出来。您多照顾好自己。

一个警察粗暴的推了小冉阿让一把。小冉阿让回头,怒视着警察。

小冉阿让:
我自己会走。

警察把手铐铐在小冉阿让手上,粗暴的把小冉阿让推进警车。警车开走了。小冉阿让的母亲蹒跚着向警车追去。

内景。监狱走廊。晚上
警察押着小冉阿让和红卫兵#1,红卫兵#2在走廊里走。

红卫兵#1:
这是哪里?

警察:
高级旅馆。

红卫兵#2:
太好了,我长这么大还没住过旅馆呢。

警察:
不仅高级,还是免费的。管吃管住。要是条件不好,您们就凑合着点儿吧。反正你们也不交钱。

内景。一间牢房内。晚上。

一间黑黑的窄小的牢房。牢房们打开,小冉阿让被人从背后一脚踹了下来,跌到在地上。红卫兵#1和红卫兵#2也被踹进来。牢房们关上。

小冉阿让站起身来,揉揉眼睛,让眼睛逐渐适应屋内的黑暗。牢房里面关着十来个犯人。犯人们坐在由砖块和木板搭成的通铺上。

红卫兵#1:
这帮雷子们怎么这么野蛮,对红卫兵也不留点儿情面,等老子出去非把他们家给抄了不可。

黑暗中,几个犯人向红卫兵们围过来。

小冉阿让:
干什么?

犯人#1:
你们是红卫兵?

红卫兵#1:
是啊。

犯人#1:
你们也有今天?你们红卫兵们在外面抄别人的家,拿皮带打人,造成多少人家破人亡啊?

犯人#2:
那个著名作家老舍,不就是让你们逼的自杀了吗?

犯人#1:
那天你们抄我的家时,我家里只有一个80岁的老母亲,你们让她跪在地上,然后你们翻不出我的所谓的反革命资料,就让她交代。她没有东西可交代,你们就抡起皮带打她。她是一个80岁的老人,即使我有罪,她招了你们什么了?你们还有一点点人性没有?

犯人#2:
你们往逼着我的老婆穿上旗袍,还把我的女儿剃成阴阳头,然后押着她们游街,往她们脸上,身上吐吐沫,侮辱她们,羞耻她们,我的老婆回来受不了你们的侮辱,就自杀了。她死的好可怜啊。她就是让你们害死的。

犯人#2忍不住放声痛哭了起来。

犯人#3:
你们不仅进行人身摧残,更可恨的是进行精神摧残,让我们的家里人和我们断绝关系。我被打成反革命后,你们鼓动我的家里人跟我划清立场,断绝关系,我进监狱三个月,我老婆就和我离婚了,我女儿不认我这个爸爸,她们从我进监狱之后就从来没敢来看过我。我是一个老党员,四十年代就入党了,在白区冒着牺牲的危险为党做地下工作,几十年来,忠心耿耿,任劳任怨的为党工作,难道换来的就是坐牢吗?我老婆,在我为党做地下工作时,那时随时我都有被国民党抓去坐牢的危险,她都跟我一起过来了。我们还生了一个女儿。可是今天,今天,我这个老党员却被你们搞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犯人#3跑到牢门边,把脑袋往牢门上撞。

犯人#3:
我不活了,我不想活了,你们把我枪毙了吧,你们想让我承认什么,我都承认,你们想让我写什么,我就写什么。你们让我死吧,我活不下去了。

牢门打开,一只腿伸进来,把犯人#3踹到在地。牢门关上。

一个50来岁的犯人,张市长, 从通铺上站起来,走到犯人#1身边。

张市长:
别哭了,哭也不管用。他们不会放你出去的。别难过了。过了这一段,就好了。老婆是自己的老婆,孩子是自己的孩子,她们现在跟你断绝关系,也是不得已。等以后情况变了,她们还会回到你身边的。别伤心了。我们这个牢房里的人,还不都跟你一样?坚强一些,你是一个老党员了,怎么能这么哭哭啼啼的,还像个共产党员的样子吗?

犯人#3:
张市长,我受党的委屈也就罢了,党内多少次的路线斗争中,受委屈的党员多了。可是我受不了的是家里没有人能够理解我。党抛弃了我,家庭也抛弃了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啊?

张市长:
我理解你。我们这个牢房里的人都理解你。所有在这场革命中被错打成走资派和反革命的坐牢的人都理解你。听我说,好好活着,你要活下去。总有一天,你会被平反的,所有的冤案都会被平反的。历史是公正的。相信我这句话。起来,好好躺铺上休息去。

犯人#3慢慢站起来,向通铺上走去。

张市长打量了一下小冉阿让他们,向他们招了招手。

张市长:
你们看到了吧,红卫兵小将们。你们抄家的时候,有没有想到你们抄的是一个为党忠心耿耿工作几十年的老党员的家?你们抡起皮带打人的时候,你们想没想到你们打的是一个无辜的,受冤枉的人?你们侮辱他们的家属的时候,你们有没有想到这会给他们的心灵里留下什么样的创伤,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红卫兵#1:
可是,我们抄的是阶级敌人的家,对阶级敌人就要毫不留情。。。

张市长:
谁是阶级敌人?我们这些老党员是阶级敌人吗?那些被你们打倒的老干部是阶级敌人吗?那些被你们迫害死的著名作家们是阶级敌人吗?我不怪你们,你们太年轻了,你们根本就不懂这个世界。

张市长回身指挥犯人们。

张市长:
大家给他们腾块地儿,让他们坐下来。

犯人们挪动着,给小冉阿让和红卫兵们让出一块地儿。

张市长:
不管怎么说,现在咱们是同一个牢房的战友了。你们坐吧。

小冉阿让和红卫兵们坐到通铺上。

张市长欠身给小冉阿让腾出一块地方。小冉阿让坐在张市长旁边。

张市长:
说说吧,你们为什么进来,给你们判了多少年?

小冉阿让:
他们说我是反动组织的骨干,还说我用毛主席握过的手搞封建迷信,侮辱伟大领袖毛主席,给我判了20年。他们两位轻一些,属于反动组织一般成员,各判10年。

张市长:
20年?不多。你看他。

张市长指着一个戴眼镜文质彬彬的犯人。

张市长:
他因为写错了一个字,也给判了二十年。

小冉阿让好奇的看着那个犯人。

小冉阿让:
您写错什么字了?

犯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犯人:
我把毛主席写成毛主度了。我平常写字就常写错别字,那天他们非要我帮着写一个大字报,我没小心,就写错了,后来大字报贴出去了后,有人就报告了派出所,说我是故意写错的,是反革命,就把我给抓起来,我怎么解释也不行,这不,就给判了二十年。好在我还没成家,没老婆,所以一个人坐牢就坐牢吧,我觉得这里的人都学问大,经验多。就说这位老张,原来可是副市长,多大的官啊。还有这些老革命们,为革命出生入死多少年,现在也被关在这里,看到这,我就想开了,我的委屈算什么呢?平常像我这样的人,一辈子恐怕也见不到市长的面。正好在这里跟他们好好学习学习,也不冤白坐牢一场。

张市长挨个介绍屋里的犯人。

张市长:
这位,原来是北大物理系的,是右派。他呢,原来是中科院的,是“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还有他,原来在市政府工作,是属于“黑帮分子”。你旁边这位,是原来冶金部的,跟我一样,是“走资派”。

犯人#3:
我们都是牛鬼蛇神一级的。

张市长:
这里的人都比你老,以后这里的脏活累活就归你们管了,那个便桶每天归你们倒啊。事非经过不知难,你们年轻人,要好好补一课,才能知道世界的本来面目。

犯人#1:
跟我们关在一起,你们真不亏,咱们这里有英文教授,有物理专家,有老革命,你在这里能学不少东西呢。倒便桶,就算是你们交的学费吧。

张市长:
就是。小伙子们,别泄气,十年,二十年算不了什么。人生有好几个十年呢。将来没准儿咱们还能一起出去呢。经历文革,不坐几天牢,那多没劲儿啊,是吧。就像革命的时候,身上要不带伤疤,那叫什么革命啊。文革坐牢,就是咱们的伤疤,将来这就是咱们的功勋章。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就不信那些造反派能够长久。

犯人#2:
你就少说点儿吧,不怕他们把你判无期啊。

张市长:
我怕什么?我年轻那时,就像他们这样,满怀革命激情。那时,我要去延安参加革命,我母亲不干,不让我走。我跟她说,儿子忠孝不能两全,为了革命,我只好舍弃家庭了。我就这样离开母亲,去了延安。我是一个老革命,虽然今天我被关在监狱里,我一辈子对革命忠心耿耿,问心无愧。你别看外面那些造反派啊,今天很威风,他们都是受人利用,等将来被利用完了,一定没有好下场,不信咱们就走着瞧。你们几位就是典型例子吧。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是革命小将,你们抄家啊,打人啊,都是革命行动。不需要你们了,你们就是反革命。学点儿教训吧,你们,太嫩了。


内景。监狱内一间会客室里/过去。白天

几个人站在会客室里。警卫带张建国进来。

警卫:
这就是张建国。

为首的人向警卫点点头,警卫退出。

为首的人:
你就是张建国张司令?

张建国点点头。

为首的人仔细端详了一下张建国,然后向旁边站着的几个人打个手势。几个人对张建国开始拳打脚踢。张建国用双手护住脑袋。

张建国:
你们是谁,你们干什么打我?

为首的人:
打的就是你。给你一点儿教训,你以为谁的家都是可以随便抄的吗?

张建国挣扎着。

张建国:
你们这些混蛋,你们知道我爸爸是谁吗?我爸爸已经知道我被关在这里,他要来救我,他要是发怒了,就把你们都抓起来枪毙!

为首的人:
少拿你爸爸来唬人。我最恨这种自己没本事,动不动就拿自己的爸爸唬人的人。你以为天底下只有你爸爸有权势吗?给我狠狠揍他!

张建国被劈头盖脸的打倒在地。为首的人看了一眼张建国流血的面孔,满意的带着几个人扬长而去。

外景。一所监狱外面/过去。白天。

一辆军用吉普等在监狱门口。监狱门打开。张建国蓬头垢面的从监狱里面走了出来,脸上带着青肿。

司机给张建国打开吉普车门。张建国坐上军用吉普离去。

外景。张建国家的院子里。夜晚。

院子中点着一小篝火。张建国坐在篝火旁。他手上拿着一个红卫兵袖章,眼含着泪水,把红卫兵袖章扔进火中。袖章在火中慢慢着了起来,火焰吞噬着袖章,袖章上出现了一个一个被火吞噬的窟窿。

张建国把身边的一些红卫兵的传单扔进活力。火烧的越来越大。张建国最后拿起一本日记,他打开日记,看着那些熟悉的字体,然后把日子扔进火里。

张建国声嘶力竭的对着黑暗喊。

张建国:
政治,扯他妈的蛋!让我去醉死梦生吧,太阳出来了我要睡觉!
 
外景。一所学校宿舍楼外。白天

张建国在宿舍楼外冲着楼上的窗户喊话。

张建国:
芳汀! 芳汀!

芳汀从楼上的窗户里探出头。

芳汀:
建国,是你!等着我,我这就下来。

芳汀飞快地从宿舍楼门口跑出来。

芳汀:
建国! 他们什么时候把你放出来了?

张建国:
昨天。

芳汀:
抓你们进去的时候,吓死人了。 怎么这么快就把你们放出来了?我以为你们要被判很多年刑呢。

张建国:
就冲咱们干的那些事,要是其中一件事赶到一般老百姓头上,也够判几年的。可是我们是干部子弟,是革命的红后代,监狱不是对我们这些人设置的。再说了,我爸爸现在还没被完全打到呢,总理把他送进了医院保护起来。前一段老帅们大闹怀仁堂,还特意说起过我们,说我们不过是一批不懂事的娃娃。我们是真正的红色子弟,对我们来说,即使犯了错误,关几天,教育一下也就行了。后来,总理把我们这批人给叫到一起,开了个会,跟我们说让我们不要再闹了,然后就让我们回家了。

芳汀:
是你们所有人都放出来了吗?冉阿让也放出来了吗?

张建国:
冉阿让?他也进去了?那他惨了,他不是干部子弟,没人给他说话。恐怕要被判很多年。

芳汀:
你不能帮帮他?他可是你给拉进咱们组织里来的啊。

张建国:
要是能帮,我当然会帮他,可是现在我爸说话不管用了,他也就是能保护自己的孩子,别人他也管不了。我是他儿子,他说话,别人会买账。要是外人,他说话,别人也未必愿意冒这个风险帮忙。我也是自身难保,没办法帮冉阿让。你宿舍有人吗?

芳汀:
没人,她们都出去了,跟我上楼吧。

芳汀拉着张建国的手走进宿舍楼。

外景。一处公园湖里。傍晚。

张建国在湖上划船,芳汀坐在船头。平静的湖。美丽的夕阳。芳汀和张建国陶醉在美丽的大自然中。

芳汀:
这里多美啊,只有我跟你。

张建国不说话,只是默默的划船。

芳汀:
现在罢课闹革命,学校也不用上了,咱们的组织也给解散了,你平时都干什么啊?

张建国:
干什么?看小说,拉提琴,听音乐,聚餐,游山玩水。

芳汀:
那些小说什么的书不都子作为毒草给烧了吗?

张建国:
我们看得就是毒草和黄书,那些被禁的一般老百姓不许看的书。

芳汀:
都是什么书啊?

张建国:
我们找到了很多书,大多数是过去从抄家的地方搞来的,像普希金、莱蒙托夫、蒲宁、叶赛宁、艾特玛托夫、叶甫图申科,萨特、加谬、赛林格 – 那些人类的天才和疯子们写的书。在他们的书里,有另一个更为广阔的天空。现在我才知道,读他们的书,是一种另一样的幸福和乐趣。


芳汀:
给我背首诗吧。

张建国:
好吧,你知道俄国十二月党人吧,他们是一些俄国贵族起义反对沙皇,最后被流放到寒冷的西伯利亚。给你念一首普希金写给他们的诗吧 --《致西伯利亚的囚徒》:
在西伯利亚矿坑的深处,
望你们保持高傲的容忍,
你们悲惨的劳动,
崇高的志向不会消泯。
不幸的忠实姐妹——希望
在阴暗的地窟之中,
会唤起锐气和欢欣,
憧憬的时辰即将来临。
穿过阴暗的牢门,
爱情和友谊会达到你们身边,
正像我那自由的声音,
来到你们苦役的洞穴一般。
沉重的镣铐会掉下,
牢狱会覆亡——而自由,
会愉快地在门口迎接你们,
弟兄们会把利剑交到你们手。

芳汀看着张建国,小船划进一片树荫里。

外景。北京一所学校门口。白天

张建国和三个男生藏在门口的一颗大树后面。学校里面芳汀和三个女生嬉笑着走出来。男生们从树后蹦出来,吓了女生们一跳。

女生#1:
你们这是干吗啊,吓我们一跳。

张建国:
女士们,我们今天来是想请你们一起出去玩去。

女生#2:
您们这些老红卫兵,不革命啦,改成拍婆子啦?

张建国:
我们倒是想革命呢,一夜之间,我们的父母也都被打倒了,我们现在都成了狗崽子了,还革个什么命啊。

芳汀:
咱们今天上哪里去?

张建国:
我们去长城,回来我们去老莫吃饭,然后我们还有一个大大的惊喜给你们。

女生#1:
什么惊喜啊,早点儿告诉我们好不好?

男生#1:
现在要保密,先不能告诉你们。到时你们就知道了。

女生们:
太好了!

张建国:
那好,女士们请上车吧。

芳汀:
骑自行车去长城?

张建国:
不是,先带你们去长途车站,然后做汽车去。

外景。北京一条僻静的街道上。白天

远处张建国和三个男生骑着自行车过来,每个人的自行车后面带着一个女生。女生们脸上洋溢着青春和快乐。

外景。北京郊外一条公路上。白天

一辆长途汽车沿公路开来。车上坐满了人。四对男女在车上说笑着。汽车盘山而上。一个小松鼠从一个树上跳下跳下。

内景。长途汽车内。白天。

芳汀:
建国,快看,松鼠!

张建国:
我当是什么呢,就一松鼠啊,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芳汀:
多美丽的松鼠啊,你看它的尾巴多漂亮啊。你想不想做一个自由自在的松鼠啊?

张建国:
我不想。

芳汀:
那你想做什么?

张建国:
我想做一只鹰,在天上翱翔的鹰。

旁边一位男生:
别理他,他是最近看红与黑看多了,老想做一个于连。在书里于连看到天上的雄鹰,就想他要是能够成为天上的雄鹰就好了。

张建国:
其实我最喜欢的是保尔,我要有一天像保尔一样,跨上战马,挥起军刀,为了解放全世界受苦受难的人民,献出自己的生命。

芳汀捂住张建国的嘴。

芳汀:
你瞎说些什么啊,我可不希望你死,你要好好活着,为了我。听见了吗?看啊,长城快到了!

车里的人都往前面看去。远处,一段雄伟的城墙在山间显露出来。

外景。北京长城。白天。

芳汀,张建国和其他几对学生气喘嘘嘘的爬长城。

张建国拉着芳汀的手向前跑去,他们把别的学生甩在后面,一起爬上最高的一座烽火台。他们抬眼望去,蜿蜒曲折雄伟壮观的长城像一条巨龙,翻山越岭,游向遥远的天边。再看那长城的烽火台一个连着一个,灰色的城墙一段接着一段,一望无际,苍苍莽莽。

芳汀把头靠在张建国的肩膀上,手紧紧抓住他的胳膊。

张建国:
累了吧?

芳汀:
不累。我在想。。。

张建国:
想什么?

芳汀:
我在想孟姜女哭长城,长城这么坚固,一个女人要有多少眼泪才能把长城哭塌?

张建国:
那是传说,不是真的。

芳汀:
是真的,我相信。我总有一种预感,觉得你的心在远方,它不属于我。。。你要是离开我,我就要把长城哭塌。

芳汀的眼里闪着泪花。一个男生从后面举着相机过来。

男生#1:
别动,给你们照张像。

芳汀扭过头来,张建国把手搂住芳汀的肩膀,芳汀眼里带着泪花,面上带着微笑对着镜头。照相机咔嚓一声。

外景。长城一处烽火台上。傍晚

夕阳西下。张建国,芳汀和其他人一起坐在烽火台上看斜阳。

张建国从身上掏出一个口琴,吹起了《红河谷》。芳汀依偎着张建国,轻声随着音乐唱起来。

芳汀:
(唱)
人们说你就要离开村庄 /我们将怀念你的微笑 /你的眼睛比太阳更明亮 /照耀在我们的心上

其他人一起:
(合唱)
走过来坐在我的身旁 /不要离别的这样勿忙 /要记住红河谷里的故乡 /还有那热爱你的姑娘。。。


外景。北京莫斯科餐厅外。晚上

一家富丽堂皇高大的餐厅。餐厅顶上写着“莫斯科餐厅”。

芳汀,张建国和女学生们说笑着向餐厅走来。

内景。北京莫斯科餐厅里。晚上

芳汀,张建国和另外三对男女坐在一张餐桌周围。

芳汀在环视周围。高高的俄罗斯式穹顶,华丽精美的吊灯,精致的雕花柱子,弥漫着浓郁的俄罗斯风情。

芳汀:
我的天,这里这么漂亮,北京还有这么漂亮的餐厅啊?

张建国:
不是吹的,老莫是全北京,全国最好的西餐厅。来这里的吃饭的都是那些高干和高知们。我爸爸过去每年都带我来这里,我们先去动物园看猩猩,然后来这里吃饭。

芳汀:
你爸爸现在怎么样了?

张建国:
他最后也被打倒了,现在被发放到外地,关在一个劳改场里。

众人都不说话了。一个饭店招待过来。

饭店招待:
请问各位要点什么?

张建国:
把你们这里的特色菜奶油烤鱼和罐焖牛肉给我们一人来一份。再来8瓶啤酒和8个红菜汤。

芳汀:
这么多,太奢侈了,还是简单一些吧。

张建国:
今天难得聚在一起,就是要奢侈一下。

张建国环顾着身边的几个男生。

张建国:
我们几个,家庭出身都是高干高知,现在都成了狗崽子了。可是我们不服气,我们的长辈,在革命年代里曾经抛头颅洒热血,为了革命出生入死。我们要像他们一样,以行动来证明我们我们是他们无愧的继承人。

饭店招待把啤酒和菜端上来,摆了一桌子。

芳汀:
哇,太丰盛了,闻着就香。

张建国倒上啤酒,举起酒杯。

张建国:
为了全人类的解放和幸福,干杯。

几个人把啤酒一饮而下,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内景。北京莫斯科餐厅里。一个小时后

桌上的酒已经快喝光了,菜也杯盘狼藉。

芳汀自己面前的酒杯还有多半杯酒。

张建国:
干了吧,今朝有就今朝醉。

芳汀:
我不想喝了。你们说过今天要给我们一个大大的惊喜,它在那里呢?

张建国看了一下表,向其他三个男生点头示意。

张建国:
是啊,是我们该把惊喜给你们的时候了。我们去拿,你们要在这里耐心等待啊。

芳汀:
你们快去吧。

张建国走过来亲了芳汀前额一下,然后转身和几个男生离去。

女生:
太浪漫了,长城,餐厅,还有惊喜。我都等不及了,不知道是什么惊喜。

内景。莫斯科餐厅。一小时后。

芳汀和另外三个女生等待男生们的出现。

芳汀:
他们怎么还没回来啊,都一个小时了。他们这是在搞什么鬼名堂?

一个饭店招待拿着一封信走过来。

饭店招待:
对不起,这是刚才出去的那几位给你们留的一封信。

芳汀把信接过来。

芳汀:
什么,为什么你不早点儿把信给我们?

饭店招待:
对不起,他们说让我在他们离开之后一个小时后再给你们。

芳汀把信打开。四个女生凑在一起看信。

芳汀轻声念信:

芳汀:
亲爱的:当你们念这封信时,我们已经登上了列车,去越南参加抗美援朝了。我们走了,我们已经走了。。。

芳汀和几个女生面面相觑。芳汀接着念。

芳汀:
裴多菲说过,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我们自愿到越南去帮助越南人民抵抗美帝,我们要到越南南方去参加游击队。。。我以我血荐轩辕,我们和一些别的同学,决心要用我们的鲜血来证明我们是无愧于我们的革命前辈的。越南人民的解放事业需要我们。世界人民的解放事业需要我们。假使这封信撕碎了你们的心,你们就照样向它报复,把它撕碎吧。永别了,可爱的姑娘们。又及:餐费已付。


芳汀扔下信,趴在桌上哽咽起来。

一位女生:
这帮人太可气了,就这么走了?算了,天底下好的男生有的是,我们不要他们了。

芳汀哭的更厉害了。

女生:
芳汀,别哭,我们把他们忘了算了。

芳汀:
我不能,我跟建国。。。我已经是建国的人了,我怀了他的孩子。。。

女生:
什么?你怀孕了?那他还走?

芳汀哽咽着。

芳汀:
他,他还不知道,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讲。。。

女生:
你傻啊你,快,快去火车站追他们!

四个女生拔腿跑出去。

饭店招待惊奇的看着她们从身边跑过。

外景。街道上。夜晚

一辆公共汽车正从一个汽车站驶出。四个女生追过去,冲汽车喊叫。汽车司机没理她们,从她们身边开过去。

外景。北京火车站。夜晚。

北京火车站。建筑顶上的“北京站”三字在夜幕中闪着黄色的光。四个女生从一辆公共汽车上下来,匆匆跑进北京站的大门里。

外景。北京站月台。夜晚。

一辆火车在喷着汽在离开站台。

内景。一列火车车箱内。夜晚

张建国和三个男生依靠在车箱的窗口,向外看着。

外景。北京站月台。夜晚

汽笛一声,火车开始加速离开站台。四个女生跑进站台。

内景。一列火车车厢内。夜晚

一个男生:
你看,是不是她们四个追到站台来了?

张建国:
哪里?

男生用手指着远处。

男生:
那儿。

张建国从车箱里伸出脑袋看去,只看到一群模糊的人。

人群中,芳汀跑出来,向着火车方向跑来。风中传来一声微弱的声音.

芳汀:
建国。。。。

火车越开越快,芳汀站住脚,她的瘦弱颤抖的身躯变得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最后完全消失在夜色中。

画面外传来一阵《天使的翅膀》歌声:
落叶随风将要去何方 /只留给天空美丽一场 /曾飞舞的声音 /像天使的翅膀 /划过我幸福的过往

外景。一条铁路上。夜晚

一列火车驶过,钻进一条黑暗的隧道里。

内景。火车车厢内。夜晚。

张建国和别人一起在低着头打盹儿。

外景。一条铁路上。夜晚

火车鸣笛从隧道里钻出。远处,天空开始发白。

外景。火车站。白天。

一辆火车驶进一个简陋的小火车站。火车站牌上写着“凭祥”。

张建国和一群年轻学生背着塞得满满的行囊从火车上走下来。他们走到一个小桌子面前。张建国掏出一个地图,摊开在桌子上。

张建国:
好了,这个地方过去就是中越边境了。按照原订计划,为了避免人多招眼,我们分成三个小组走,每组四个人。地图,指南针,雨衣,匕首,干粮都带好了吧?

同学们:
带好了。

张建国:
大家路上小心,我们河内见。

同学们分散成三个小组离去。

外景。山林中。白天

张建国和三个学生背着重重的行囊从林中钻出来。他们向远处望去,雾气中,一个小村子若隐若现。

外景。一处小村子。白天

张建国和三个学生在路上走。

枪栓响,几个民兵从路边树后闪出来。

民兵:
不许动,把手举起来。

张建国和同学们把手举起来。

民兵:
干什么的?

张建国:
我们是北京来的红卫兵,这里是越南吗?

民兵指着远处的一个小山。

民兵:
这里还不是,那边才是越南。跟我们走,到队部去说话。

民兵们带着张建国和学生们向远处一个哨所走去。

内景。一处乡间公路上。白天

一辆卡车驶过,车厢里坐着张建国和同学们,两个民兵拿着枪在边上看着他们。卡车驾驶室里,司机在跟旁边一个民兵连长说话。

司机:
连长,咱们这是给他们送哪里去啊?

连长:
送到市里去。这几个学生,也不想想,咱们这是祖国的边境线,是谁想过就能过的吗?

内景。一间办公室内。白天

屋子里坐着几个学生和几个中年人。民兵连长带着张建国和三个学生走进来。一个坐着的学生站起来。

学生:
建国,你们也被拦住了?

张建国沮丧的点了点头。

民兵连长:
李书记,我就把这几个红卫兵交给您了。

李书记:
谢谢你。同学们请坐。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会面了吧。你们从北京来到这里,很不容易,精神可嘉。但是我们这个边境线,不是谁想过就可以随便过的。虽说你们是想帮助越南人民,用心是好的,但是我不能放你们过去。不能私自偷越国境,这是国家的规定,谁也不能违背。今天有些晚了,你们先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我给你们买好火车票送会北京去。常秘书,带他们去招待所休息去。

秘书:
你们跟我走吧。

张建国和同学们跟着秘书走出去。

外景。市委大院外面。白天

张秘书在带着学生们走。一个警卫在后面扛着枪跟着。

张建国:

那边有个厕所,我能不能上趟厕所。

秘书:
去吧,我等着你们。

另外几个同学:
我们也想去解手。

秘书:
好吧好吧,快去。

外景。一处男厕所。白天

张建国和几个同学走进厕所。

警卫在门口守着。

内景。厕所内。白天。

张建国打开厕所窗户,向同学们打个手势,然后托着一个同学从厕所窗户爬出去。

外景。厕所前。白天

警卫正在和秘书抽烟。

秘书:
我进去看看他们。

秘书进到厕所里,然后跑出来。

秘书:
坏了,他们从窗户跑了,快追!

秘书和警卫向厕所后面追去。

外景。一处丛林边上。傍晚。

张建国和几个学生藏在树后向远处观看。丛林外是一片稻田,对面隐约可见人影和村落。

外景。丛林边上。夜晚

张建国和学生们借着月光悄悄从稻田里向对面走过去。

外景。稻田边上。夜晚

张建国和学生们悄悄从稻田边上溜进山林里。

外景。山林里。白天

张建国和同学们在山林里疲惫的穿行。张建国在一处山涧边停下来,用手捧水喝了几口,然后洗了把脸。大家也停下来休息。

张建国掏出指南针和地图看了看。

张建国:
我们好像已经越过了国境线,现在我们应该已经在越南境内了。在往前走就应该是通往谅山的公路了。

同学们激动的挥起拳头。

外景。一条公路上。白天

一辆货车在崎岖的公路上疾驰。几个越南人和张建国及同学们一起坐在车厢里。

越南人拿出一些吃的,打着手势给同学们。同学们接过吃的,大口吃起来。

货车驶过一处路标,上面写着“河内”。

外景。河内中国大使馆前。白天。

一处院子门口,上面挂着中国大使馆的牌子。

货车停在中国大使馆门前。张建国和学生们跳下车,向货车司机和其他越南人举手致谢,货车离去。

内景。中国大使馆内。白天。

一间办公室内,大使正举着一张电报跟张建国和学生们讲话。

大使:
你们私自越境参加越南革命的事,我已经请示外交部了。周总理亲自给你们来了电报。我来给你们念一念:朱大使并告四位革命小将:他们未经中越双方批准,私自越境,使我们感到为难,但他们援越抗美的精神可嘉。建议先到我援越部队锻炼一段时间,待部队轮换时回国。如果范文同总理接见革命小将,应由大使陪同。此事下不为例。

张建国和同学们激动的跳了起来。

外景。越南一处城镇。白天

晴朗的天空,万里无云。城镇边上竖着一些高射炮。一些士兵在高炮边上忙来忙去。张建国和同学们身着军装,在高射炮边上忙碌着。张建国在搬炮弹。

一阵警报响起,战士们纷纷跑到高射炮前各就各位。天空出现几十架美军鬼怪式F-C和雷公式轰炸机。

高射炮开始向天空开炮。鬼怪式轰炸机向着高射炮阵地俯冲轰炸。无数炸弹从天而降,落在高射炮阵地上。炮弹的爆炸声震耳欲聋,弹片四处横飞。

张建国正在将一颗炮弹装进引信拆合机里时,他手刚握住摇把,一个炸弹落在他身边爆炸了。随着轰隆一声巨响,高射炮火光冲天。一颗弹片击中张建国,他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他的胸膛。

张建国刚把手伸向自己的胸膛上的衣兜里,就断气了。

外景。高射炮阵地上。白天

美军的轰炸机飞走了。高射炮阵地上一片狼藉。一个同学抱着张建国。另外一个同学把张建国的手轻轻移开。张建国的手里攥着一张烧焦了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 ,芳汀眼里含着眼泪,脸上露着微笑和张建国在长城上站在一起。弹片穿过了照片上芳汀的胸部。芳汀的脸部让血给染红了。

画面外传来一阵《天使的翅膀》歌声:
爱曾经来到过的地方 /依昔留着昨天的芬芳 /那熟悉的温暖 /像天使的翅膀 /划过我无边的心上
 
内景。芳汀的学生宿舍里。晚上。

宿舍里只有芳汀一个人。外面阴云密布。风摇撼着窗户。暴风雨就要来了。

芳汀直愣愣的坐在桌子旁,手里拿着一个打开的信封。一张照片从信封里掉了出来。芳汀把照片轻轻拾起来,放在桌上。她拿手抚摸着张建国的脸。

外景。芳汀宿舍楼外。夜晚。

下雨了。天上闪过几道闪电,豆大的雨点打下来,打在窗户上噼啪作响。

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从窗户里传来。天边传来一阵阵轰隆作响的雷声。宿舍楼的所有的灯和校园里的灯都熄灭了。

外景。北京长城。夜晚

暴雨击打着城墙墙根,墙根的泥土冲开了。城墙下面出现一道裂缝。一道闪电击中城墙裂缝。随着几声震耳欲聋的霹雳声,一段城墙倒塌了下去。

内景。公共汽车上。晚上

芳汀坐在靠窗的一个座位上,望着窗外闪烁的霓虹灯光,擦干了眼泪。她好像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内景。学校一间办公室内。白天

校长在和芳汀谈话。

校长:
你知道,我们学校有规定,在校学生怀孕的一律得退学。我们知道这样对你来说很难,但是校规就是校规,我们必须得执行。

芳汀:
校长,求求您,现在学校就是我的家,退学了我到那里去,怎么生活啊?

校长:
你没有家吗?回你父母那里去吧。

芳汀:
我父母早就去世了,我也没有亲戚在这里。

校长:
唉,可是我也没有办法,这是教育部的统一规定,我就是想帮你,也改变不了啊。

内景。芳汀的宿舍。白天

芳汀在往一个包里收拾东西。

芳汀的室友:
那你就这么离开了?

芳汀点点头。

芳汀的室友:
学校就不能通融一点儿?

芳汀摇摇头。

芳汀的室友:
那你怎么办呢?

芳汀:
自己找工作吧。

芳汀的室友:
你怀着孕,那里会要你工作啊?

芳汀提起包向门口走去。

芳汀:
再见了,后会有期。

芳汀的室友们与芳汀挥手告别。

内景。一间旅馆内。白天

芳汀挺着一个大肚子,在吃力的拖地。

一个旅馆女工走过来。

旅馆女工:
哎呀,你别干这个了,看你都快生产了,你不怕把胎儿给流产了啊。

芳汀:
不干怎么办呢?我现在这个样子,上那里也找不到工作。

旅馆女工:
我来帮你干吧。你坐一边歇会儿。

内景。一间医院里。白天

芳汀等着进手术室生孩子。一个护士在填一张表格。

护士:
怎么你就你自己啊?

芳汀:
嗯。

护士:
没家属啊?

芳汀:
没有。

护士:
孩子的爸爸呢?

芳汀:
没在。

护士叹了一口气。

内景,病房里。白天。

芳汀看着身边熟睡的新生儿,脸上露出欣慰的微笑。

护士走进来。

护士:
好可爱的孩子,你给她起好了名字了吗?

芳汀:
嗯,她叫珂赛特。

护士:
好名字。

外景。一条火车道上。白天

一辆火车轰隆着驶过。

内景。火车车厢内。白天

芳汀抱着两岁左右的小珂赛特坐在车厢硬座上。她对面的硬座上,坐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的,德纳第,旁边坐着他的老婆和一个6岁的男孩子,小伽。

德纳第:
你这个孩子真乖啊,长得又漂亮。她多大了?

芳汀:
两岁了。

德纳第:
你们是北京人吧?

芳汀:
嗯。

德纳第:
听你说话的口音就像。我们这个孩子是二月份生日,生下来的时候体重就轻,现在长得也不如别人的孩子壮实。你们这个孩子是什么时候的生日啊?

芳汀:
她是三月五号生日,生下来的时候体重也轻。

德纳第:
她是在北京那个医院生的啊?大夫好不好啊?

芳汀:
北京儿童医院,那里的大夫很好的。

德纳第:
她叫什么名字啊?

芳汀:
她叫珂赛特。

德纳第:
好洋气的名字。

芳汀:
我要去趟厕所。

德纳第:
那我帮你抱孩子吧。

芳汀:
不用了,谢谢。

德纳第:
看你一个人带着这么小的孩子真不容易,我跟你去厕所吧,到时我好帮你抱着她。

芳汀:
真的不用了,谢谢。

芳汀抱着小珂赛特向洗手间走去。

内景。火车车厢内。白天

德纳第从包里拿出一个橘子递给芳汀。

德纳第:
吃个橘子吧,这个橘子很甜的。

芳汀:
好,谢谢。

芳汀把小珂赛特放下地,剥桔子。

小珂赛特蹒跚着走到女人面前,好奇的看着德纳第手里的橘子。

德纳第把手里的橘子递小给珂赛特,小珂赛特把橘子往自己的嘴里塞。

德纳第:
你这个孩子真可爱啊。

芳汀:
你的孩子也很可爱,他叫什么名字?

德纳第:
他叫小伽。小伽,去,跟妹妹玩去。

小伽走过去逗小珂赛特玩。小珂赛特高兴的拿两手抓着小伽玩。

德纳第:
你看他们俩玩的多好啊,跟亲兄妹似的。

芳汀笑了笑,没说什么。

外景。一处火车站。白天

一辆火车在进站。

内景。火车车厢内。白天

芳汀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拿着行李准备下车。

德纳第:
我帮你拿行李吧,我们也在这里下车。

芳汀感激的点点头。德纳第把芳汀的行李拿过来,跟着芳汀下车。德纳第的孩子跟在后面。

外景。火车站外。白天

芳汀抱着小珂赛特和德纳第一家走出火车站。

德纳第:
你有没有人接你啊?

芳汀:
没有。

德纳第:
那你等一下,我有个朋友来接我们,让他帮着送你到你要去的地方。

芳汀:
不用了,我能自己走。

外景。火车站外。白天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走到德纳第身边。

男人:
我来晚了,咱们走吧。

德纳第转过头来找芳汀伸手要抱小珂赛特。

德纳第:
谢谢你帮我们抱孩子,把珂赛特给我吧。

芳汀:
你说什么?

德纳第的老婆:
把我的孩子给我。

芳汀:
这是我的孩子。

德纳第的老婆过来抢小珂赛特,芳汀使劲护住小珂赛特。

路边几个人过来看出了什么事。德纳第从芳汀手里抢孩子。

德纳第:
快过来,宝贝。

德纳第的老婆:
快把珂赛特还给我,你想拐骗我们家孩子啊?

芳汀:
这是我的孩子!

旁观的人疑惑的看着,不知道谁是谁非。

德纳第的老婆:
这是我的孩子,她叫珂赛特,一岁了,是去年三月五号在北京儿童医院出生的。

小伽冲着芳汀大喊大叫。

小伽:
你是坏蛋,干什么抱着我妹妹不放手,把我妹妹还给我妈!

芳汀震惊了。

芳汀:
你,你,你一个小孩子也撒谎!

小伽:
谁撒谎了,她就是我的妹妹,你把我妹妹还给我。

路人见此,纷纷指责芳汀。

路人:
你有毛病啊,赶紧把人家的孩子还给人家!

芳汀使劲护着小珂赛特。

芳汀:
他们才是骗子,这是我的孩子。你们可真恶毒的啊,为了拐骗我的孩子,竟然教唆你们的孩子骗人,你们这么缺德,就不怕天打雷轰吗?

德纳第的老婆:
珂赛特,快过来,想死妈妈了。

小伽:
阿姨,你放手啊,把我妹妹还给我妈。

路人纷纷过来用怀疑的眼光看着芳汀。

芳汀:
你们这是明目张胆的抢孩子啊!

路人议论纷纷,都以为小珂赛特不是芳汀的孩子。

路人#1:
这个女人一定是有神经病。

路人#2:
哎,现在这个世道,什么人都有。我说,你就快松手把别人的孩子还给人家吧。

德纳第和老婆把小珂赛特从芳汀手中硬抢了过去。珂赛特哇哇大哭。

德纳第:
好孩子,不哭不哭,一定是吓着了,回去我给你买好吃的去。

芳汀冲过来想把小珂赛特抢回去,被路人拦住。

德纳第:
咱们回家去吧。

德纳第抱着珂赛特,带着老婆和小伽匆忙离去。

芳汀:
那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

芳汀晕倒在地。

外景。农村一处农民院子里。白天

德纳第把小珂赛特交给一个农民。农民把一摞钱递给德纳第。

德纳第点钱。

小珂赛特大哭。农民把小珂赛特抱进屋里。
 
外景。劳改农场门口。白天

冬天。天上下着小雪。
一群犯人站在劳改农场的门里面。一个四十几岁的人,农场场长,在拿着一个花名册点名。点到名的人就蹲在地上。

场长:
刘大进。

一个犯人:
到。

犯人蹲到地上。

场长:
冉阿让。

冉阿让:
到。

冉阿让蹲到了地上。我们看到,冉阿让已经明显长大了,他已经由一个高中生长成了一个成年人了。

场长:
管洪林。。。

外景。监狱门外。

犯人们在几个端着枪的解放军战士的监视下扛着铁锹和锄头列队走出农场大门。大门上写着“彻底改造,重新做人”,墙上贴着“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万岁!”的标语。

外景。一个水渠工地上。白天

一处劳改工地上,劳改犯们正在进行挖水渠劳动。工地的四周插着一些红旗,一些解放军战士站在红旗外,监督着劳改犯们。犯人们衣衫褴褛,脸上无精打采,有气无力的干着活。张市长正在吃力的挑土。冉阿让挥着铁锹在挖渠。红卫兵#1把铁锹往旁边一插,蹲在地上。

红卫兵#1:
咱们这过的是什么日子,每天吃的这么差,干的这么累。

红卫兵#2也扔下铁锹,蹲下来休息。

红卫兵#2:
你以为呢?这儿是劳改农场,你是接受劳动改造的罪犯,你还想吃香的喝辣的?想什么呢?

红卫兵#1:
唉,我们本来是红卫兵,操,现在弄得跟刑事犯似的,早知如此,当初何必参加赶那个热闹。

红卫兵#2:
你小子当初革命啊,忘了你爸不让你参加红卫兵,你差点儿跟你爸断绝关系?

红卫兵#1:
我以后一定要告诉我的子子孙孙,不要参加任何政治运动,我们都是政治运动的牺牲品。

冉阿让在旁边忍不住笑起来。

冉阿让:
拉倒吧,您那,还子子孙孙呢,就你这样,老婆都不会有,就是你被放出去,谁会嫁给一个劳改犯?

红卫兵#2:
咱们这一辈子他妈的算是完了。祖国啊,母亲啊,可怜可怜你的儿女吧。

冉阿让:
您就别嚎了,听着我就起鸡皮疙瘩。

张市长步履艰难的挑着一筐土走过来。

一个管教走过来,踢了张市长一脚,张市长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管教:
快点儿走,你他妈的吃的比谁都多,干的比谁都慢。

张市长愤怒地白了管教一眼,没说话。

管教:
你瞪谁呢你,反革命。别以为你过去做过市长,就以为你了不起。文化大革命要打到的就是你们这样的走资派,让你们永不翻身。告诉你,我们对阶级敌人绝不手软。给我好好劳动改造去。

冉阿让走过去扶起张市长。

冉阿让:
对不起,刘管教。他年纪大了,又有病,他病了,昨天拉了一天肚子,身体还没有恢复过来。这样吧,我来替他挑土,让他去挖渠,您看行不行?

管教:
冉阿让啊冉阿让,你替他操什么心啊?你知不知道他是走资派,过去都是坐在办公楼里办公,出门做小轿车,高高在上,指手划脚,从来不知到劳动的辛苦。今天就是要让他知道知道劳动人民的辛苦,你不要好心管他,我要让他接着挑土,就是累死也得挑!

冉阿让:
管教,您别跟他治气,他年龄比我们大,今天他身体又病了,实在是挑不动了,还是我跟他换一换,不然,影响了进度,那不是对您也不好吗?

管教;
嗨,你一个反革命,倒挺能同情走资派的。那好吧,就让他挖渠去吧,不过,他要是再磨洋工,有他好瞧的。

管教扭身走去。冉阿让把手中的铁锹递给张市长。张市长接过铁锹。

张市长:
他妈的,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什么人,也敢来欺负老子。什么世道。

冉阿让:
行了,您也别发牢骚了,要不是这个世道,我还碰不到您呢。

张市长:
咱们都关在这里八年了。八年,当年抗战都抗完了,小日本都打走了,咱们还是在这里。想不到我这一个十几岁就参加革命的老革命居然成了走资派,而你这个红卫兵也成了反革命,咱们在一个牢房里度过了八年。真是命运啊。

冉阿让:
您就别怨天怨地了。要不是因为命运把我跟您关在一起,我还真不能理解您呢。我向您道歉,当初是我错了。

张市长:
算啦,那也不是你的错。你们年轻人啊,热血沸腾,带着宗教的热情,最容易受某些人的操纵和利用。别说你们了,我们年轻的时候也跟你们一样。人要经历磨难才能成熟,这过去的经历就算是人生必经的磨难吧。

管教走过来。

管教: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磨蹭?快,快干活去。场长来视察了。

张市长用铁锹当拐杖,向挖渠的人群走去。远处,一个身穿制服的人。农场场长,领着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沙威,走过来。

冉阿让:
刘管教,那个孩子是谁啊?

管教:
他是场长的儿子。

冉阿让挑上担子,向场长的方向走去。

农场场长和他的儿子沙威走过冉阿让和劳改犯们身边。农场场长边走边对沙威说话。

农场场长:
沙威,你可别小看这里的犯人,他们都是走资派和反革命,其中有的人当过大官呢。

沙威好奇的看着冉阿让和劳改犯们。

内景。牢房。凌晨

犯人们正在睡觉。红卫兵#2爬起来小便。他蹑手蹑脚的走到便桶旁边,开始小便。
牢房晃了一下。

红卫兵#2惊奇的停止小便。看着四周。犯人们都在睡觉,没人醒。

红卫兵#2接着小便。牢房又晃了起来。红卫兵#2惊恐的停住小便。牢房的晃动又停止了。

红卫兵#1被惊醒,他看了一眼红卫兵#2。

红卫兵#1:
你丫搞什么呢?撒个尿也搞这么大动静。

红卫兵#2猛撒了起来。大地在剧烈颤抖。牢房开始摇晃。冉阿让从梦中醒来。他看了一眼房顶,醒悟了去过来。

冉阿让:
地震了,地震了。

犯人们惊醒。

冉阿让:
快跑出去。屋要塌了。

冉阿让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往屋外跑。犯人们纷纷往外跑,只有红卫兵#2站在便桶旁哈哈傻笑。

外景。劳改农场院子里。凌晨。

院墙在坍塌。几件牢房开始裂缝和倒塌。牢房房顶塌了下来。人们恐慌的四处跑。冉阿让站在院子中间,四处了望。

红卫兵#1拉着红卫兵#2跑出来。

红卫兵#1:
你丫脑袋进水啦?地震了还傻笑?

红卫兵#2:
我一撒尿,牢房就晃动。。。

冉阿让:
老张,老张呢?

红卫兵#1:
老张可能还在屋里没出来。院墙倒了,咱们快跑吧。

红卫兵#2:
往哪儿跑?

红卫兵#1:
回家啊。你丫不想回家啊?

冉阿让向着牢房跑去。红卫兵#1一把拉住冉阿让。

红卫兵#1:
别管老张了,咱们赶紧趁乱跑吧,你不是说你母亲病了,你还不趁机跑回去看看她?也许你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呢。

冉阿让犹豫了一下,然后甩开红卫兵#1,继续向倒塌的牢房跑去。

红卫兵#1:
丫真傻。他不溜,咱们溜。

红卫兵#1和红卫兵#2越过倒塌的院墙,消失了。

外景。劳改农场院子里。凌晨。

冉阿让和几个犯人在疯狂的用手扒倒塌的废墟。沙威跑到院中,看到冉阿让在奋力救张市长。

张市长被压在倒塌的大梁下,出不来。冉阿让蹲下身,从张市长身边的小空隙蹲进去,然后转身把背顶在大梁下,一使劲,硬把大梁和上面的碎砖瓦一起顶了起来。几个犯人趁势拉着张市长的腿,把张市长抬出来。

沙威冲着一件倒塌的办公室跑去。

沙威:
爸爸!

农场场长也被压在倒塌的房子里。一个管教在救农场场长,旁边几个犯人在看着。

管教:
你们还看什么,快来救场长!

犯人们互相看看,没人上前。冉阿让和几个人抬着张市长走过。

沙威:
我爸爸被压在里面了,救救我爸爸!

冉阿让跑过去帮着管教一起把农场场长救出来。沙威仰慕的看着冉阿让。

场长:
好样的,冉阿让。你这个反革命今天立了一大功。我要向上级打报告,给你减刑。
 
字幕:冉阿让因为地震中救了场长,被减刑,提前放了出来。

外景。一条马路上。白天。

冉阿让一个人扛着一个铺盖卷在走。

外景。一条马路上。白天。

冉阿让蓬头散发,胡子拉碴,穿着一个破棉袄,棉袄上露着洞,也没有纽扣。寒风卷雪吹过来,他把身子扭过来,背着风往前走。

外景。一座装饰简陋的大楼外。白天

一辆小轿车驶来,停在大楼前。车上下来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走上大楼台阶。

内景。一座大楼内。白天

中年男人敲传达室的窗户。

中年男人:
我找你们县委书记。焦书记在那个办公室?

传达室的人:
焦书记不在这里办公,他在对面的平房里。

中年男人:
你们这里不是县政府大楼吗?我以前来过这里。

传达室的人:
以前这里是县政府大楼。可是后来县里需要一个医院,但没有那么多钱盖医院,焦书记就把县政府大楼让给医院,把县政府搬到对面平房里去了。

中年男人感叹地点点头,转身向大楼对面平房走去。

外景。一间简陋无比的平房外。白天

中年男人在问一个妇女。

中年男人:
焦书记办公室在这里吗?

妇女:
是在这里。可是焦书记没在,他到下面走访去了。哦,你看,他回来了。

中年男人顺着妇女的手向外面的马路上看去,焦县长正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从马路上拐进来。

中年男人:
焦书记!

焦书记停下自行车。

焦书记:
哎呀,是您啊,对不起,失迎失迎,快请进,快请进。

中年男人随着焦书记进入平房。

内景。一间简陋的平房内。白天。

焦书记在给中年男人倒水。

焦书记:
您这次来怎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好让我准备一下欢迎啊?

中年男人看着四面空空的墙壁,忍不住感叹起来。

中年男人:
你真是焦裕禄第二啊,没想到现在还有你这样的县委书记,现在那个县委书记不是坐车出门啊,至少也是吉普车,我就没有见到过一个县委书记还骑自行车,在平房里办公的。你比焦裕禄还焦裕禄啊。

焦书记:
我们县里穷啊,没办法。再说了,我们共产党不是一再讲我们是人民的公仆吗?

中年男人:
你这话可叫我汗颜啊。是不是以后我到你这里来得骑自行车啊?

焦书记:
哪里哪里,您要到处视察干部,骑自行车哪里行?您坐汽车是应当的。您今天到我们这里,有什么事情要我们办的吗?

中年男人:
没有,本来我只是路过,想找个地方借宿一晚。。。

焦书记:
没问题,我们县里有招待所,那里条件比我这里好一些,我这就去叫他们给您收拾准备一个好房间。我们这里条件差一些,但是至少不会冻着您。或者,您就跟我睡在办公室里吧,我这里有两张行军床,还有两床被褥,是新洗的。。。

中年男人:
这个,不用了不用了,我还是接着赶路吧,不麻烦你了。

焦书记:
那,至少吃顿饭再走吧?我带您到食堂去,让大师傅加一个肉菜上来。。。

中年男人:
你我就不用客气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忙,先告辞了。

焦书记:
那好吧,我就不硬留您了。

外景。平房外的街上。白天。

焦书记送中年男人走出来。中年男人上车挥手而去。

一位站在焦书记旁边的妇女跟焦书记说话。

妇女:
他是市里来的吧,一看那汽车的派头就是不一样。他怎么没呆就走了?您把他得罪了?

焦书记:
我们有些共产党员,口头上都是公仆,心里面都是权力。口头上都是为人民服务,心里面都是升官发财。他在市里优越惯了,看不上咱们这里的小招待所和食堂。

妇女:
您看您当县委书记都十多年了,也升不上去,您能不能想点儿办法,搞个高级宾馆什么的,专门招待上级来的人?

焦书记:
我们这里人民连肉都吃不上,有的学校连最基本的教学设施都没有,我怎么能用县政府里的钱搞高级宾馆呢?


外景。路边。白天

冉阿让走到一个水管子旁边,停下来喝水。一群孩子惊异的看着他。

内景。一家旅馆内。白天

冉阿让走到旅馆前台。一个服务员正在低头写东西。

冉阿让:
请问,你们这里有房间住吗?

服务员:
有,你有证件吗?

冉阿让从身上掏出一个小本递过去。服务员看了看。

服务员:
有介绍信吗?

冉阿让从身上掏出一张纸递过去。

服务员:
劳改释放犯?

冉阿让:


服务员把冉阿让的证件和介绍信还给冉阿让。

服务员:
你走吧,我们这里没有空余的房间给劳改犯。

冉阿让:
可是,您刚才不是说有吗?

服务员:
那是给革命群众留的房间,不是给反革命劳改犯的。

冉阿让:
求求您,外面冰天雪地的,还下着雪,我就住一晚,什么房间都行,要不睡在你们这里的过道都行。

服务员:
不行。

冉阿让:
我走了很久,很饿,能不能给我点儿吃的?

服务员:
没有吃的给你。

冉阿让:
我花钱买,行不行?

服务员:
不行。快走吧,不然我叫警察啦。

冉阿让失望的转身离去。

外景。一家饭馆门口。白天

冉阿让停在饭馆门口,从窗户里看了看里面,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内景。饭馆内。白天。

冉阿让走到柜台前。

冉阿让:
我想要一碗炸酱面。

服务员:
面还没煮呢,您先捡个桌子坐下,一会儿面做好了就来。

冉阿让:
谢谢你。

冉阿让找到一个临街的桌子坐下。

内景。饭馆内。白天

一个男人走进来,看见了冉阿让,向饭馆的服务员说了些什么。服务员走到冉阿让身边。

服务员:
你是劳改犯吗,我们这里的饭不卖给反革命。

冉阿让:
我已经被改造好,释放了,不信您看我的介绍信。

服务员:
我不用看你的介绍信,你走吧。

冉阿让:
我太饿了,我就吃一碗面就走,行不行?

服务员:
滚,滚出去,反革命!

服务员把冉阿让的铺盖卷扔到街上。

外景。一处农村的土路上。傍晚

雪越下越大。冉阿让背着铺盖卷艰难的在路上走。他看到路边一个狗窝,里面没有狗,就钻了进去。

一只狗汪汪的叫着从旁边的一个院子跑出来。冉阿让赶紧从狗窝里爬出来,狼狈的离开。

外景。街道上。夜晚

雪还在下着。冉阿让在一个树底下打开铺盖卷,准备睡觉。一个老大妈走过来。

老大妈:
小伙子,这个地方怎么能睡觉呢?

冉阿让:
大妈,我没有地方去,我就在这里凑活一晚,不要紧的。

老大妈:
你看,天上又下着雪。你在这里睡觉要冻死的。我给你出个主意吧,你看见前面那个亮着灯的平房没有?你去那里敲门,保准你会有地方睡,还能吃顿饱饭。

冉阿让:
真的?

老大妈:
听我的,你去敲门吧,不会错的。

冉阿让站起来,收拾好铺盖,向那间亮着灯光的平房走去

内景。一间平房内,夜晚

焦书记在屋里看书。有人敲门。

焦书记:
请进。

门开了,冉阿让背着铺盖卷走进门来。

冉阿让:
我走了好久好久,很累也很饿,可是没有一个地方让我住,给我饭。有一个老大妈说让我来敲您这个门。

焦书记:
看你的样子,你是远道来的吧?

冉阿让:
我叫冉阿让,我从劳改农场释放出来,回北京。我走了三个星期才走到这里,三个星期没有吃一顿饱饭,睡一个好觉了。他们说您是一个最好心肠的人,说谁到您这里都能吃顿饱饭。

焦书记:
你是真的从劳改农场释放出来的吗?

冉阿让掏出介绍信递给焦书记。

冉阿让:
这是我的介绍信,您可以看看,上面有证明。

焦书记看了看介绍信,把它还给冉阿让。

焦书记:
不管你过去犯了什么错误,只要教育好了,就是好同志。你一定饿坏了吧,来,你把铺盖放在这里,我先带你到食堂吃饭去。

内景。一家食堂内。晚上

冉阿让和焦书记坐在桌子边。服务员端上一盘馒头,和两个菜。

焦书记:
劳驾,请你再给他来二两二锅头。

焦书记把馒头和菜都推到冉阿让一边。冉阿让也不推辞,大口大口吃起来。

服务员端上一个小酒杯,里面盛满了白酒。焦书记把酒杯推到冉阿让面前。

焦书记:
喝吧,喝了心里暖和。

冉阿让端起酒来,一饮而下。

内景。食堂内。晚上

盘子里的馒头都没有了,菜也吃光了。冉阿让拿最后一块馒头擦着菜盘边,把菜盘擦得干干净净,然后大口咽下去。

冉阿让:
这是我几个月来吃得最饱,最香的一顿饭。

焦书记:
要不,再给你来一盘馒头,明天路上吃?

冉阿让:
您太好了。

焦书记挥手叫服务员.

焦书记:
再来一盘馒头,给他装在包里带走。

服务员拿来一个盛满馒头的包,交给冉阿让。冉阿让感激的双手接过。焦书记掏出一些钱票来递给服务员。服务员推辞。

服务员:
这个,焦书记,就算了吧。我们经理说不要您的钱,算是我们食堂请客。

焦书记:
不行,这不行,谁在这里吃饭都得掏钱,这是公家的食堂,不能白吃。

冉阿让:
您是书记?

服务员:
他是我们县的县委书记。

焦书记:
书记又怎么了?书记也是人民的公仆。

内景。一间平房内。凌晨

焦书记在床上睡觉,旁边冉阿让在一张行军床上睡觉。冉阿让醒来,悄悄下地,穿上破棉袄,卷好铺盖卷,走到门口,准备离去。他回头看了一眼焦书记。焦书记还在呼呼大睡。

冉阿让的目光停留在门口挂着的焦书记的一个八成新的绿色军大衣上。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破烂的旧棉袄,看了看窗外。窗外白雪皑皑,寒风凛冽,地上的一张旧报纸被寒风吹得在地上打滚。他又看了看军大衣和呼呼大睡的焦书记,然后犹豫着伸出手摘下军大衣给自己披上,悄悄开门走去。


内景。平房内。白天

焦书记正坐在一个简陋的桌子边上办公。门打开了,两个民兵压着冉阿让进来。

民兵:
对不起,焦书记,打搅您一下。我们在街上巡逻,看到他在街上游逛。我们拦住他检查他,发现他口袋里有一个证明,说是他是一个反革命刑满释放分子,还在他的铺盖卷里发现一大包馒头。我们把他抓起来审问,他说他昨晚住在您这里,说是您给他的馒头。

焦书记:
是我给他的。

民兵:
那他身上这件军大衣呢?

焦书记:
也是我给他的。哦,对了,我还给你一个帽子呢,你怎么忘了拿了?

焦书记从门后的衣裳挂钩上取下一个厚厚的军棉帽,递给冉阿让。冉阿让不知所措的推让着。焦书记把棉帽给冉阿让戴到脑袋上。

民兵:
原来都是您给他的,我们还以为是他偷您的呢。对不起。

焦书记:
没关系,提高警惕性是很好的。你们做的很对。

民兵:
那我们把他给放了?

焦书记:
当然要把他给放了。他已经刑满释放,改过自新了,对于他这样的人,我们更应该关心照顾,让他不要走回头路。

民兵:
这样吧,我们把他送出去,省得别人给他找麻烦。

焦书记:
那太好了,那就辛苦你们一趟送他一路。

焦书记从身上掏出几张钱票,递给民兵。

焦书记:
拿着这个,在路上你们买点儿早点吃。然后送他到长途车站,给他买张去北京的汽车票。

民兵:
这个这个,我们怎么能拿焦书记您的钱呢,谁不知道您最大公无私,廉洁守法,再说您家里也不宽裕啊。对他这样一个反革命,您何必帮他这么多呢?不抓他,就算不错了。

焦书记:
我让你们拿着,你们就拿着。我们党的一贯政策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对反革命也要给出路。我看他也是一个老实人,不是坏分子。做好人做到底,麻烦你们替我送他上去北京的长途汽车,不要让他再给别人误抓去。他要去北京,这样走下去,还要走好几天呢。

冉阿让:
谢谢您。

焦书记:
记住,你要忘掉过去,今后好好在这个世界上做一个好人。

冉阿让:
谢谢您,我记住您这句话了。

冉阿让转身走去,两个民兵在后面跟着离去。

外景。一条马路上。白天

一辆满载乘客的长途车驶过。

内景。长途车内。白天

冉阿让坐在放在长途车地上的铺盖卷上,手上拿着焦书记送他的军帽,不断翻来覆去的看。

内景。冉阿让母亲的家院子门口。晚上

冉阿让在敲院门。门打开,一个女人出来。

女人:
谁啊?

冉阿让:
我叫冉阿让,我妈原来住在这里,我来找我妈。

女人:
你们原来住在这里啊?我不知道,我是去年刚搬来的。我来的时候这个院子里没人。你去问问别的邻居吧。

一个老太太从门口路过,看见冉阿让就走了过来。

老太太:
哎呀,是小冉啊,你怎么才回来了?你妈病死了。她原来就有病,自从你被抓走之后,她病的更厉害了。因为医院里知道她是反革命家属,就不给她好好治疗,她就不行了。她好可怜啊,病的那么重也没人照顾她,她死之前可盼着你来了,天天念叨你,死前还在病床上不住的说,“儿啊,你快点儿来,你快点,你怎么还不回来啊?你再不回来就来不及了”。后来她就死了。死的好惨啊。

冉阿让顿时觉得天晕地转,一屁股坐在地上。

老太太:
小冉,小冉,你怎么了?
 
外景。一处村镇。白天

芳汀背着一个简单的行囊,在挨家挨户敲门。一户人家把门打开。芳汀举起手中的一个照片。

芳汀:
对不起,你看见过这个孩子吗?她是我的孩子,叫珂赛特,六年前被人拐骗走了。

户主:
没有。

芳汀:
谢谢。

芳汀向下一个门走去。户主摇摇头,把门关上。


外景。一间农村院子里。早上

珂赛特已经长成一个八岁的孩子。她穿着一个破旧的棉衣,脸上脏兮兮的,拿着一把扫帚在院子里扫地。冬天的寒风吹来,她蜷缩着身子,手上满是冻疮。她冲手上哈了一口气,继续扫地。那把扫帚在她的小手里显得很大。她的大大的眼睛里流出一颗晶莹的泪珠。

屋里有小孩的哭啼声传来。养母从屋里出来。

养母:
珂赛特,你耳朵聋啊,没听见弟弟哭吗?快去抱弟弟。

珂赛特:
可是,您不是刚才叫我扫地吗?再说,我马上就该上学去了。

养母:
你还跟敢我犟嘴!

养母抄起一个尺子过来打珂赛特。

养母:
看你再犟嘴!看你再犟嘴!

珂赛特躲闪着。

珂赛特:
求求您,您别打了,我这就去抱弟弟行不行?

养母继续劈头盖脸的打珂赛特。

养母:
不打你,你就不长记性。你小小的人,每天吃这么多饭,咱家都让你给吃穷了,都是因为得养你,我才没有好衣服穿,没有好吃的。就打你,就打你。

珂赛特躲闪之中跌到在地。养母把珂赛特揪起来,拳头照珂赛特脸上打去。珂赛特的眼睛被打青了。养母停下手来。

养母:
快去抱弟弟。听着,谁要是问你是怎么受伤的,你就说是不小心摔伤的,知道吗!你要是敢对别人说是我打的,小心我打断你的腿,让你永远走不了路!

珂赛特跑进屋里。

内景。一间教室里。白天

一间简陋的教室里,老师在带着一群孩子们上课。老师注意到珂赛特脸上的青紫。

老师:
珂赛特,你的眼睛和脸上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是不是你养母打的?告诉老师,我去找你养母讲理。

珂赛特:
不要,您不要去,您千万不要去。

老师:
你的养母也太太毒了吧,你才八岁啊,就下得了这么狠的手,这分明想害死人家啊!我去告诉校长,让校长去找村长,她不能这样打你。

珂赛特:
别,您千万别,不是她打的。

珂赛特一边说一边流下眼泪来。

老师:
那你脸上的伤是哪里来的?

珂赛特:
是我不小心在上学的路上。。。摔的。

老师看出珂赛特在撒谎。老师走过来,抚摸着珂赛特的头。

老师:
珂赛特,你就是在家里有什么做的不好,她也不应该打你,这是摧残儿童。现在咱们修课,我先带你去医院打针。你今天也不用上课了,早些回家休息吧。

珂赛特:
老师,我不想回家。我想永远在这里上课。要是能够老上课不回家多好啊。

老师:
那好吧,那上完医院你就在学校里休息吧。

内景。养母家里。傍晚

养母在哄孩子。珂赛特背着书包走进来。

养母: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过来,让我看看。

养母看到珂赛特脸上贴着纱布。

养母:
谁带你去医院了?你跟他们说我打你了吧?

珂赛特:
我没有,我是说我自己摔的。

养母:
撒谎。去,把我新买的搓板拿过来。

珂赛特把一个搓板拿过来。

养母:
把搓板放在地上,跪上去。

珂赛特跪在搓板上。

养母:
说,是不是你告诉别人我打你了?

珂赛特:
我真的没有。

养母:
那你就在搓板上继续跪着,等你什么时候承认了再起来。把腰板直起来!

珂赛特挺直着身子跪在搓板上。

内景。一间小屋里。夜晚

昏暗的灯光下,珂赛特坐在炕边在查看自己膝盖上的红肿的跪伤。珂赛特蹒跚着蹦下炕,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纸和笔,在昏暗的灯光下坐在炕边写信。

珂赛特的声音:
我亲爱的妈妈,你在哪里,你快来接我吧,你不来,养母要把我打死了,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外景。村边一条小河边。白天

珂赛特来到河边,她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空瓶子,把写的信塞进空瓶子,拧好瓶盖,把瓶子扔进小河里。

瓶子向下游飘去。

外景。一处河边。白天

瓶子搁浅在河边沙滩上。一个小孩走过来,捡起瓶子,把瓶子扔进河里。瓶子继续向下游漂去。

外景。一处公园河边。白天

芳汀在河里洗脸。她的面容憔悴。一个瓶子从离她不远的地方漂过。

外景。河里。白天

瓶子继续在水里漂流着。

外景。河边一处小镇上。白天

一处土地上,建筑工人们正在盖厂房。

瓶子顺着河水漂过来,被一块石头挡住。

一条男人的胳膊伸过来,捡起了瓶子。男人好奇的端详着瓶子。镜头照在那个男人的脸上,我们认出这是冉阿让,身穿一套建筑工地工作服,脸显得沧桑而成熟,正坐在河边石头上吃午饭。

一个工人:
嗨,冉阿让,你捡到什么宝贝了?

冉阿让:
一个瓶子,里面好像有东西。

工人趁冉阿让不备,把瓶子抢过来,看了一眼,把瓶子向河水中央扔去。

工人:
我当是里面有什么值钱的宝贝呢。


外景。建筑工地上/过去。白天

镜头照在一个大宣传牌上。上面画着邓小平的头像,底下写着“改革开放”四个大字。

镜头移向旁边的建筑工地。一群建筑工人正在忙碌着。冉阿让在安装电线开关。

外景,建筑工地。白天

一个建筑工人:
休息了休息了,该吃午饭了。

工人们纷纷停下手里的活,坐到一处空地上吃饭。一个包工头走过来。

包工头:
大家注意,听好了,咱们这个地方新来的一位市长,他是中央直接派来的,明天要到咱们工地这里来视察。大家明天要认真工作,给市长一个好印象。

冉阿让在吃他的饭,对包工头的话没有在意。

外景。建筑工地上。白天

冉阿让在试一个电源开关。远处总经理和包工头陪着张市长和一群市长随从走过来。

总经理:
。。。我们一定保质保量的完成市里交给我们的建筑工作。。。

张市长走到冉阿让身边。看冉阿让工作。

包工头:
这是我们的电工,冉阿让。

冉阿让抬起头来,市长看着冉阿让,两个人看呆了。

张市长:
是你。。。冉阿让?

冉阿让:
是你?老张?

张市长:
是我,是我,我是老张啊。

总经理:
怎么,你们以前认识?

张市长:
是啊,是啊,文革时我被关在一个劳改农场,那时他也在那个劳改农场,多亏了他给我很多照顾,那年唐山大地震,他还救了我的命。这么多年了,你一点儿都没显老了,我一下就认出你来了。

冉阿让:
你可也没有什么变化,还是老样子。只是更精神了。

张市长转身对总经理说话。

张市长:
我们文革的时候被关在同一个劳改农场同一个牢房内,一起关了八年,关出了感情。

张市长掏出笔来写了几个字递给冉阿让。

张市长:
这是我住的地方。明天你到我家里来找我,咱们好好聊聊。


外景。张市长家里。白天。

一间破旧的房子离,摆着一个茶几和几把椅子。冉阿让和市长正坐在椅子上聊天。

冉阿让:
您什么时候从劳改农场出来的?

张市长:
那是粉碎四人帮后,邓老爷子搞改革开放,平反冤假错案,把我们这些老的给解放出来,把那些造反派都给撤了,咱们劳改农场那些人都官复原职了。我原来是邓老爷子的老部下,中央决定搞特区,他就把我派到这里来了。说起过去,多亏了你在劳改农场对我的照顾,那次地震,要不是你,我这条命就早没了。你不要在那个建筑公司干了,现在改革开放,正是需要人才,用人之际。我明天要见几个外商,他们要在这里投资设厂,利用中国的廉价劳动力,生产玩具和衣服,销往国外。你跟我去见见他们,如果这条路行得通,你可以自己搞工厂干么。

冉阿让:
我一个人,赤手空拳,也没有钱,怎么干啊?

张市长:
钱不是问题。有好的项目就有钱。我可以帮你介绍一些外商,他们要在这里投资,就需要本地人帮他们来干。我们这里很穷,我们搞了一个招聘团去全国招人,没有人愿意来我们这里。我们这里太穷了。但是,我坚信,我们这里一定会搞好,我们要成为中国发展最快的城市。我已经六十多了,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曹操有一句诗,“烈士暮年,壮心不已。”我来这里,就是要利用中央给的特殊政策,为中国走出一条改革开放的路子。你是一个人才,我明天要见几个外商,我把你推荐给他们,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外景。一间饭店里。中午。

一个宽敞的单间里,一群衣冠楚楚的人在给张市长敬酒。冉阿让穿着西服,坐在市长旁边。

商人#1:
今天张市长能够在百忙之中赏光光临,实在是我们的荣幸,我先敬市长一杯。

商人#1把酒一饮而下。

张市长:
中央派我来这里,只有一个任务,就是要把这个城市建成中国对外开放的窗口,让它成为一个榜样,吸引外资和国外的先进的管理,让这个城市高速发展起来,然后带动其他沿海城市和内地发展起来。各位到本市来投资设厂,我们非常欢迎。中国劳动力便宜,市场非常广阔。各位都是很有眼光的企业家,相信你们都是看到了中国这个市场的巨大潜力,才来这里的。当然,中国刚开始搞改革开放,还有很多阻力,坦率的说,各位在这里也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如果你们遇到什么困难,可以直接来找我,我来帮你们解决困难。

商人#2:
我们很想在本地投资设厂,但是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需要有人帮助我们。

张市长:
我向你们推荐一个人。他就是坐在我旁边的冉阿让先生。冉先生从北京来,他对中国内地非常了解,我和他是多年的老交情。我平时很忙,没有多少时间来帮助你们。你们有什么困难,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你们可以去找冉先生,他帮不了的,可以来找我。他是一个很理想的合作伙伴。

商人#1:
太好了,有冉先生和您的帮助,我们投资的很多顾虑就可以打消了。

内景。一间办公室外。下午

办公室门上写着总经理室。冉阿让敲门,然后推开门进去。

内景。一间办公室内。白天

总经理正在电话上。他示意冉阿让坐下。

总经理:
你有什么事情吗?

冉阿让:
我想辞职了。

总经理:
为什么?

冉阿让:
有一个港商想要我去帮他建立合资企业。

总经理:
太好了,自从上次张市长介绍了你的背景之后,我就觉得这里太委屈你了,像你这样的人,又有跟市长的交情,一定前途无量。

总经理从抽屉里找出一个信封,递给冉阿让。

总经理:
这样吧,我知道我们这里留不住你,这里有一点儿钱,算是我给你在这里工作的奖金吧。

冉阿让打开信封看了一眼,把信封推回给总经理。

冉阿让:
这个,我没有给您这里做过什么,于心有愧,不敢拿。

总经理:
这是一点小意思。你一定要给我这个面子。希望你以后在市长那里多帮我们美言几句啊。


外景。一间工厂的车间内。白天

女工们正在紧张的軋衣服。缝纫声生此起彼伏。冉阿让正在陪张市长一行视察。

冉阿让:
这个车间的衣服都是远销美国和欧洲的。

张市长:
你们真行啊,两年不到,就把企业搞得这么大。

冉阿让:
这都是多亏了你的指点和帮助。要是靠我们自己,一辈子也做不到这样。

张市长:
我也没想到你还真有企业家素质,这么会经营和赚钱。

冉阿让:
倒不是我们会做买卖,是咱们中国的劳动力实在太便宜了,美国雇一个工人的钱,咱们可以雇二十个,咱们的成本比国外低多了,做出的衣服质量也不比别人差,所以咱们的产品,好销啊。

张市长:
你下步有什么打算吗?

冉阿让:
我们现在接到国外的很多订单,我想自己开几间这样的工厂,把它做大。

张市长:
好。有什么困难吗?

冉阿让:
我可能需要一些银行贷款。

张市长:
回去我跟工商行谢行长把你的情况说一下,你要搞的是出口创汇型企业,真是国家需要的。过两天你去找他,看看他能不能帮你一下。

字幕: 几年后

内景。一处大礼堂内。白天

市政府正在举行颁奖仪式。冉阿让站在台上,由张市长颁奖。

张市长:
。。。在短短几年间,冉阿让的5家成衣工厂和4家玩具工厂生产出来的衣服,鞋帽和玩具远销海外,为本市带来巨额外汇收入和税收。 为了表彰冉阿让对本市所做出的杰出贡献,市政府决定授予冉阿让本市十大优秀企业家称号。

台下众人鼓掌。

市长:
冉阿让不仅为国家出口创汇做出很大贡献,他还为本市学校捐款设立奖学金帮助贫困学生就学,为学校添置教学设施,为安置失业人员提供就业机会,在各种救灾活动中更是积极捐款。鉴于冉阿让在本市社会活动中做出的杰出贡献,冉阿让被选为本市政协委员,市人大代表和市工商联主席。

台下众人掌声再一次响起。记者们纷纷在台前给冉阿让照相。

内景。公安局。白天

一间宽大的办公室内。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局长正在办公。有人敲门。

局长:
进来。

一个二十多岁的警察走了进来。

沙威:
局长,我是沙威,公安部派我到这里来听从您的安排。

局长:
你就是沙威?

沙威点点头。

局长:
我问问你,你觉得,怎样才能做一个好的警察?

沙威:
做一个好的警察,一定要铁面无情,不以公肥私,对坏人决不手软和留情。

局长:
那么,什么是坏人呢?

沙威:
坏人,就是那些触犯法律的人,不论出于什么动机。法律是无情的,谁触犯了法律,都应该被绳之以法。

局长:
你说得对。一个人民警察,就要对罪犯铁面无情,不让任何一个罪犯逃过。 知道我为什么特意找部里要你来这里吗?

沙威:
不知道。

局长:
我这里有一个棘手的案子。我要调查一个人,他叫冉阿让,是本市里的一个著名企业家,有人检举他对市长和银行行长行贿,在市长庇护下搞了大量走私活动。但是因为他曾经救过市长的命,跟市长的关系很铁,所以不好调查。市长在本市是一个铁腕人物,没人敢惹,他也是一个很敏感的人物,消息灵通。如果我让我的下属去调查他,消息一定会传到市长耳朵里。所以为了保密起见,我只好请公安部派一个没在本市工作过的人来进行调查。

沙威:
明白了。

局长:
当然,为了让你工作方便起见,名义上你是部里派来追捕一个人贩子的。那个人贩子带着老婆和孩子骗人,特别是让小孩说谎话,让人以为他们说的是真的,作案性质特别恶劣,作案地点都是在火车上。我们经过调查,了解到这个人叫德纳第,但是在抓他之前,他带着一家人突然失踪了,到现在我们也没有找到他。他的唯一的特征是胳膊上刺着一条龙,但是他平时一穿长袖衣服,就谁也看不到了。

沙威点点头。

局长:
这个人贩子的案子,是你名义上的工作,只是为了给你一个名义,好让你自由行动和使用局里的资源调查冉阿让。

沙威:
局长,您放心,不管这个人的后台是谁,我都会一查到底,绝不留情。

局长:
好。我就知道你敢接这个案子,所以我特意从部里把你要来。现在的人,做事都太油滑,像你这样敢干的人太少了。人民警察就要像你这样,有这样的勇气,敢于摸老虎屁股。这件调查的事由你一人去做,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有什么情况你直接向我汇报。明白了吗?

沙威:
是,局长。

外景。一家豪华酒店门口。晚上

一辆轿车停在酒店门口,司机下车打开车门,冉阿让从车里下来。

饭店对过,沙威坐在一辆车里面,注视着冉阿让走进酒店。

内景。一家豪华酒店门口。晚上

冉阿让和市长及一些人走出酒店。冉阿让和市长坐上一辆车离去。

沙威启动车,跟踪着市长和冉阿让的车。

内景。市长家里。晚上。

市长家里已经成了一个宽敞的大房子。市长和冉阿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聊天。

张市长:
。。。我听儿子说,前些日子你给了他一笔钱?

冉阿让:
他有时到我那里去帮忙,替我做过不少事,我付给过他一些报酬,都是他应该得的。但是您说的这件事,那不是我的钱。那是一家公司托我给他的。

张市长:
那家公司为什么要给他钱?

冉阿让:
因为您批准过那家公司进口一批汽车,正好您的儿子也在里面帮过他们的忙,我想他们是出于感激吧。

张市长:
这样做很不好。我就要让儿子把钱退回去。最近有人在调查我。

冉阿让:
您听到什么了,怎么有人敢调查您?

张市长:
政治斗争的残酷,你在局外是很难体会到的。这个城市这几年发展的这么快,很多人眼红,还有很多人说我们在走资本主义。所以,总有人想把我赶走。最近我的一个朋友告诉我,公安部有一个人到了这里,专门调查我。他们敢这么搞,说明来头很大,非要把我搞下去。政治上的事情,从古到今,都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何况为了改革开放,我趟了不少雷,得罪了不少各方神仙,留在人家手里的把柄很多。不过我问心无愧,而且我已经经历过这么多了,顶多就是不做这个市长了,怕什么。

冉阿让:
您在这里搞市场经济、引进外资,搞好了也会有人说你走的是复辟资本主义道路,假如您搞糟了,更会有人说你复辟资本主义。反正一顶大帽子正等着您去戴呢。

张市长: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要为党为国问心无愧,我什么都不怕,千秋功罪,让后人评说吧。

冉阿让:
我知道。您是一个很有魄力的人,几年来,您在这里大刀阔斧的干,得罪了不少人。那些想把您搞下去的人,他们背后的来头恐怕也很大。您还是要多小心为妙。

张市长:
你我都要多小心一些,他们恐怕会去找你的麻烦,好从你身上找到对我不利的证据。

冉阿让:
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外景。市长家门外。晚上

市长家门外不远处停着一辆车。

内景。汽车内。晚上

沙威头戴耳机,在窃听。
 
外景。一处街头。夜晚

冉阿让从一家餐厅走出来,手里提着几盒饭出来。芳汀衣衫褴褛蓬头散发的坐在离餐厅不远的地上,面前放着一个空杯子,杯子里有一点儿钱。

冉阿让从芳汀面前走过。芳汀两眼盯着冉阿让的饭盒。冉阿让看到芳汀盯着他手中的盒饭,就把盒饭放在芳汀面前。

芳汀接过盒饭,站起身来,一边喊一边沿着街道走。

芳汀:
珂赛特,珂赛特,妈妈给你带好吃的来了。

冉阿让迷惑的看着芳汀,旁边一个老大爷走过来。

老大爷:
真可怜啊,她是一个半疯子。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疯。孩子让坏人拐骗走了,她也变疯了,谁给她点儿什么她就赶紧叫孩子的名字。

冉阿让转过身,向着芳汀走去。

芳汀:
珂赛特,珂赛特,你快来吃啊,晚了饭就凉了。

冉阿让端详着芳汀。突然,他认出了芳汀。

冉阿让:
你是芳汀?

芳汀点点头。

冉阿让:
你还认得我吗?

芳汀摇摇头。

冉阿让:
我是冉阿让。

芳汀还是摇头。

冉阿让:
你认不出我来了吗?你认不出我来了吗?我是冉阿让。还记得那时毛主席检阅红卫兵,我们曾经在一起?我们曾经在一个红卫兵组织里一起战斗过?

芳汀疑惑的看着冉阿让。

冉阿让:
你还记得张建国吗?

芳汀:
不认识。

冉阿让:
你不认识张建国?你连张建国都不记得了吗?

芳汀面无表情的看着冉阿让。

冉阿让:
你怎么了,难道过去的一切你都忘记了吗?

芳汀: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就记得我女儿。我要找我的女儿。你见过她吗?

冉阿让难过的看着芳汀。他端详着芳汀苍老的面孔,眼前浮现出芳汀年轻时那张充满青春朝气的脸。他打量着芳汀,看到芳汀穿的衣衫褴褛,看到他曾经真心爱过的那个女人如今流落到这个地步,他的心绞痛起来。他想,这个女人一定受过很多苦难,才会把最难忘记的人给忘掉。他的眼角禁不住流下一行泪来。他抓住芳汀的肩膀,摇晃着她。

冉阿让:
你知道吗,我一直在等着你。我从监狱出来后就到处去找你,虽然找不到你,可我相信命运会把你带到我身边。今天终于见到了你。

芳汀挣扎着摆脱冉阿让。

芳汀:
不要碰我,我不认识你。我要找我的女儿。

冉阿让松开芳汀。

冉阿让:
你的孩子是叫珂赛特吗?

芳汀:
是啊,你见过她吗,快告诉我,她在哪里?

冉阿让:
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去找她。

芳汀:
真的?真的?你能带我去见我的珂赛特?

冉阿让挥手叫了一辆出租车,先把芳汀扶上车,然后自己上车。

内景。出租车内。夜晚。

出租车司机:
您们到哪里?

冉阿让:
到市第一医院。

芳汀:
我不去医院,我要去见珂赛特。

冉阿让:
你病了,你得先去医院治病,要不然你会吓着珂赛特。

芳汀咳嗽了起来。

芳汀:
我不去医院,太贵了,我没有钱,我住不起医院。求求你让我下车吧,我活不了多久了,我要见我的珂赛特。

冉阿让:
你不要担心住不起,你先到医院治病,不用你交钱。你好好治病,我去给你找珂赛特。

芳汀又一阵剧烈咳嗽,然后把头靠在椅背上。

内景。公安局一间会议室内。白天

冉阿让坐在会议是的桌子旁边。沙威身穿警服走进来。

沙威:
您是冉总?

冉阿让:
我是冉阿让。

沙威:
久闻大名,一直无缘得见。您是到我们局里来了解一个人贩子的案件吗?

冉阿让:
是啊,我的一个好朋友,几年前,她的孩子被人贩子拐骗了,我想到局里来,看看咱们这边有没有那个人贩子的线索。

沙威:
您说的那个人贩子,他有没有什么特征?

冉阿让:
他的胳膊上刺有一条龙。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特征。

沙威:
我从北京到这里来,主要也是侦破一个人贩子案。这个人贩子行骗的手段是,首先是他一家人带着个小孩子,在火车上专门找单身带孩子的女人行骗。而且小孩子收拾得很干净,谁都不会想着他们是人贩。 第二,很热情,什么都帮助你。第三,询问孩子的事情很详细。第四,下车帮你拿行李,然后出站后给你带到站前相对人少的地方。 第五,让小孩子帮着行骗,使别人相信小孩子讲的是真话。而且比较巧合的是,他的胳膊上也刺着一条龙,不知道和你的朋友受骗的经历是否吻合?

冉阿让:
非常一致,肯定是一个人。您有他的线索吗?

沙威:
这个人贩子叫德纳第。他在我们抓他之前失踪了,我们目前正在通缉他,现在还没有他在哪里的具体线索。不过您放心,这种犯罪分子还会再犯案的,很少有犯罪分子自己会洗手不干的,总有一天他会因别的案子被抓住。如果我这边一旦发现什么线索,我会及时通知您。

冉阿让:
谢谢你。

沙威:
不客气。

冉阿让站起身来,沙威也站起来,送冉阿让出会议室。

外景。公安局院子门口。白天

沙威在传达室门口的登记簿上签字。冉阿让站在旁边。

大街上,一辆载满衣料的卡车为了躲避一个乱穿的自行车而突然刹车,车上的捆绑衣料的绳子断了,把一个行走缓慢的老人压在底下。

冉阿让和沙威向卡车跑去。

内景。公安局院门外。白天

几大捆衣料倒在一起,底下躺着一个人。几个路人正在想法把衣料挪开,可是衣料太沉了,谁也挪不动。

冉阿让:
躲开,让我来。

冉阿让背转过身,蹲到衣料下面的空隙里,用肩膀和背一使劲,把衣料顶起。几个路人赶紧把老人从衣料底下拖出来。

站在一边沙威看愣了,他的眼前浮现出他小时在劳改农场看到的地震时冉阿让顶起大梁救人的一幕。

冉阿让走过来。

沙威:
我想起小时候在北京的一个劳改农场好像也看到过这样一幕。

冉阿让:
我在北京劳改时,赶上地震,也曾经这样救过一个人。

沙威的脸色变白了。

沙威:
是您!您就是救过我爸爸的那个人?我爸那时是那个农场的场长。

冉阿让:
你是那个劳改农场厂长的儿子?哎呀,那时你还是一个孩子,现在成大人了。你爸爸怎么样了?

沙威:
我爸爸后来离开劳改农场,调到公安部里了。再后来,他得病去世了。

冉阿让:
我得感谢你爸爸,是他给我减了刑,放我出来。我还得感谢那个劳改农场,要不是在那里遇到了今天的市长,我冉阿让怎么也不会有今天。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这世界真小啊。我们是有缘,在这里碰上了。以后有麻烦你的地方,还要请你多多关照。

沙威:
没问题,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找我。

内景。一间医院的一间病房内。白天

一件宽敞的病房。阳光从窗户里照了进来。桌上摆着鲜花。芳汀半躺在病床上。

内景。值班大夫办公室内。白天

冉阿让在像大夫询问芳汀的病情。

大夫:
。。。她可能是因为孩子被拐骗,精神受了很大刺激,患了记忆丧失症。如果她能够配合治疗,好好休息,特别是能够找到她的孩子,她的精神就会彻底好起来。她这两天已经比刚进院时好多了,精神恢复了很多。如果不受刺激的话,她会慢慢恢复的,也许会恢复成正常人的样子。

冉阿让:
谢谢您,大夫。

内景。芳汀的病房内。白天

芳汀正在床上休息,眼睛看着窗外。。

冉阿让走了进来。

芳汀:
你可回来了,珂赛特有消息吗?

冉阿让:
我到警察局去了解过,跟一个叫沙威的警察聊过,他刚从北京来,也是调查这个案子。他说这个人贩子叫德纳第,不知道跑到那里去了,现在警察在通缉他,但是找不到他。

芳汀:
那怎么办,要是找不到他,我的珂赛特不就永远找不到了吗?

冉阿让:
你不要担心,我得到一些线索,有人能够找到他。你在这里好好养病,我去给你找,一定能把珂赛特找回来。

芳汀:
太谢谢你了,真不知怎么感激你才好。

冉阿让:
你不要客气,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尽力。

外景。一间酒吧外。晚上
冉阿让走到酒吧前,掏出身上的一张纸看了看,然后抬头仔细看了一眼酒吧的门牌号码,走进酒吧。

内景。一家酒吧后面的办公室里。晚上

一个黑道老板模样的人在和冉阿让讲话。

黑道老板:
久仰冉老板大名,一直无缘相见。你有什么事想找我们,尽管直说。

冉阿让:
我想让你们帮我找个人。

黑道老板:
什么样的人?

冉阿让:
一个孩子。她几年前让一个叫德纳第的人贩子给拐骗走了,我要找到她的下落。

黑道老板:
就是那个胳膊上刺着一条龙的德纳第?

冉阿让:
就是。

黑道老板:
这件事,我可以跟你说,我们可以找到德纳第,找他问出那个孩子的下落。我们没有办不到的事情。

冉阿让:
我要你尽快找到那个孩子的下落。你要是一个星期给我找着人,我给你十五万。如果两个星期找着人,我给你十万。如果三个星期找着人,我给你8万。

冉阿让把一个手提箱放到桌上。

冉阿让:
这里面是五万现钞。算是定金。

黑道老板:
冉老板就不用客气了,您找我们,是看得起我们。我们知道您跟市长的关系,您就是一分钱不出,我们也会给您办这件事。以后我们有些事情,还要免不了通过您向市长通融啊。

冉阿让:
您太高估我对市长的影响了。市长铁面无私,他是绝不会跟你们有关系的。

黑道老板:
他不会跟我们有关系,但是他会给你面子,所以有事我们找你,不就像是找市长了吗?

冉阿让:
我要是干违法的事,市长一定也会不帮我的忙。

黑道老板:
冉老板,您可以尽管这样讲,但是谁不知道海关对您的货物一律放行,从不检查,银行您说要贷款多少就给您多少,为什么啊? 还不是因为大家都知道您跟市长的关系。放心,我们也不会让您做为难的事,我们有时有些货物需要过海关,到时您让我们用您的公司的招牌过海关就行了。

冉阿让:
你先给我把这个孩子找到,以后的事咱们再商量。

黑道老板:
好吧,你给我三天时间,我保准给你把孩子的下落找到。这件事,你算是找对人了。那个德纳第,当初还骗过我一次,最近我刚知道他的下落,我也正要找他算账呢。我要把他的一只手砍下来,让他知道知道骗我的后果。

内景。沙威的办公室。白天

沙威在反复听一盘录音带。

录音带中传来市长和冉阿让的讲话声音。

录音带中张市长的声音:
。。。我听儿子说,前些日子你给了他一笔钱?

录音带中冉阿让的声音:
他有时到我那里去帮忙,替我做过不少事,我付给过他一些报酬,都是他应该得的。但是您说的这件事,那不是我的钱。那是一家公司托我给他的。

录音带中张市长的声音:
那家公司为什么要给他钱?

录音带中冉阿让的声音:
因为您批准过那家公司进口一批汽车,正好您的儿子也在里面帮过他们的忙,我想他们是出于感激吧。


沙威点上一支烟,他在犹豫,要不要把这盘录音带交给局长?他似乎听到两个声音在对他呼喊。

沙威父亲的声音:
儿子,不要把这个录音带交给上面,冉阿让是我的救命恩人,你要尽最大努力保护他。把这个录音带毁掉,谁也不会知道的。

公安局长的声音:
冉阿让涉嫌向向市长行贿和偷税漏税,我要你找到他的犯罪证据,交给我。

沙威父亲的声音:
帮助冉阿让!

公安局长的声音:
不让任何一个罪犯逃过!

沙威围绕着桌子踱步,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外景。一个德纳第家的院子里。白天

院子里,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小伽,正在往一只猫尾巴上栓炮竹。德纳第西服革履的从门口出来。

德纳第:
小伽,你干什么呢?

小伽不说什么,拿出打火机,把猫尾巴上的炮竹点燃,猫被炮竹的爆炸声吓得一下蹿上房顶跑掉。

德纳第:
你这小子,什么时候学点儿好啊。

小伽:
您穿的这么整齐,这又要去忽悠谁了?

德纳第:
说什么呢,这是一家公司请我去吃饭,我现在的身份是美国华侨。

小伽:
美国华侨,您可真敢装,美国的首都是哪里您知道吗?

德纳第:
这我还不知道,纽约。

小伽:
您就别丢人现眼了,还纽约呢,幸亏您没说旧金山。

德纳第:
旧金山是加拿大首都,这我知道。

小伽:
得,还是您学问大,您赶紧去赶您的饭局去吧。

德纳第:
小子,我逗你玩呢,美国首都是华盛顿,这点儿普通常识我要都不知道,还怎么在这道儿上混?你跟我去吃饭吧。我就说你是李嘉诚的侄子。

小伽:
我才不去呢,你别想让我再接着跟你骗人,你以为我还是三岁小孩,你让我怎么骗人我就怎么骗人啊?

德纳第:
你怎么说话这么难听啊,我那是为了生存,生存,懂吗?要没有我挣钱,你跟你妈都去喝西北风去吧。

小伽:
您怎么就不能好好工作,靠自己的本事挣钱,非要靠骗人来挣钱啊?

德纳第:
这你就不明白了,体力活,那是下等人干的。孔子说,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懂不懂?你小子倒是好,天天光吃不练。你去给我挣点儿钱试试去,挣得来钱那是你的本事。

小伽:
我宁愿饿死也不去骗人。

德纳第:
等你快饿死的时候,你就明白了,这个世界不是狼吃你,就是你吃狼。

德纳第边说边走出门外。

外景。街道上。白天
德纳第挥手叫停一辆出租车,然后钻进出租车离去。一辆小汽车从后面开来,跟着出租车。

内景。出租车内。白天

德纳第看着后视镜。

德纳第:
师傅,后面有一辆在跟踪咱们。

出租车司机看了看后视镜。

出租车司机:
是吗?我没注意。

德纳第:
您能不能把它给甩了,我给您双份的车钱。

出租车司机:
行。

外景。街道上。白天。

出租车司机加速,后面的车也跟着加速。出租车司机减速,后面的车也跟着减速。出租车在路边停下。后面的车也停下来。从车上下来几个人。出租车猛的加速,后面的几个人措手不及,赶紧回车。

内景。出租车内。白天

德纳第:
师傅,您真行啊,他们让您给甩掉了。

出租车司机:
我开车多少年了,过去是老侦察兵,这点事儿,小菜一碟。

外景。街头。白天

出租车在一家饭店门口停下,德纳第走出来。司机摇下车窗,德纳第掏出钱从车窗里递给给司机。

司机:
等等,您这钱怎么像是假钱?

德纳第转身要走,出租车司机从车窗里一把揪住德纳第。

出租车司机:
你这是假钞,把真钱给我。

德纳第:
你瞎说什么,这都是真钱,你要不愿意,我给你换好了。

德纳第从身上掏出钱包,从里面掏钱给司机。司机一手接过钱,仔细看了看,然后松开德纳第。司机把假钞还给德纳第。

出租车司机:
早跟你说过,我是老侦察兵,别跟我这儿玩猫腻。看看后面谁来了。

德纳第拿过假钞,扭头一看,身后几个彪形大汉已经围住德纳第。

大汉:
好啊,你使用假钞,跟我们走,上派出所去。

德纳第撒腿要跑,被几个大汉揪住。一些行人停下脚步围观。

德纳第:
救命啊,他们光天化日之下绑架人。我是美国华侨,他们要图财害命。


大汉对围观人群:
让开,让开,他使用假钞,我们把他扭送派出所去。

围观的人谁也不敢说什么,几个大汉把德纳第推进路边的一辆车内。

围观的人围住出租车司机。

出租车司机:
我救了他,他还给我假钞,活该。

内景。一间空旷的厂房内。白天。

德纳第被绑在一个椅子上。一个大汉坐在他对面。

大汉:
你刚才在街上喊,你是美国华侨,跟我说说,你是美国那里的华侨?

德纳第:
我是瞎喊,您别在意。

大汉:
看你这西装革履的,像是个大款,说说,你银行里有多少存款啊?

德纳第:
您别拿我开心了,我那里有钱啊,我这身西服还是找朋友借来的。

大汉:
把他的胳膊给按在桌上。

几个人给德纳第松绑,然后把他的两只胳膊按在桌上。大汉举起一把大刀。

德纳第:
你们要干嘛?

大汉:
要卸你一只胳膊。你挑吧,你是想留左胳膊,还是右胳膊?

德纳第:
别别,各位大哥,有事好商量,别砍我的胳膊好不好。

大汉:
那我问你,你是不是过去拐卖过小孩?

德纳第:
是。

大汉:
六年以前,有一次在火车上,你拐骗了一个年轻妇女的两岁的孩子。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

德纳第:
是有这么一回事。

大汉:
那个小孩你给卖到那里去了?

德纳第:
我要告诉你们,你们能留着我的胳膊吗?

大汉点点头。

德纳第:
那好,你们可要说话算数。让我想想。。。我记得当初是把那个孩子卖给一户人家,他们的地址我不记得了,但是大致的地方我还记得,我可以给你们画张图。

大汉:
松开他的手,给他笔和纸。

内景。一处空旷的厂房内。白天

德纳第把一张画着图的纸交给大汉。

大汉:
你不是在骗我们吧?

德纳第:
不会不会,我干嘛骗你们啊,他们跟我早没关系了,我犯得着去给他们保密吗?

大汉:
我可警告你,你要是敢跟我们耍花招,下次就要卸你的两个胳膊。

德纳第:
不敢不敢。

大汉:
我们走。

大汉和同伙扬长而去。德纳第擦了一把头上的汗,瘫倒在地上。


内景。公安局长办公室。白天

沙威在向局长作报告。

沙威:
。。。我抓到冉阿让向市长行贿的证据了。他给过市长儿子一大笔钱。市长违反国家政策,批准以家公司批准进口汽车。那家公司就通过冉阿让给了市长儿子一笔钱。

局长:
干的漂亮。通过儿子受贿,这个是很有力量的证据。还有什么别的发现吗?

沙威:
市长给儿子办了去香港定居的手续。还有,市长的太太和儿子最近买了几套房子,有倒卖房屋之嫌。

局长:
以权谋私,这也是不错的证据。你怎么调查到这些事情的,有证据吗?

沙威:
有,我在市长家里安了窃听器,有他们的对话。

局长:
什么? 你在说什么?你怎么敢在市长家里安窃听器?你怎么事先不跟我讲?就是那些让我调查市长的人,他们也不敢让你安窃听器。沙威,你干的太出格了。

沙威:
您让我搞到市长受贿的证据,我给您搞到了。

局长:
你给我马上把窃听器撤了,这件事情谁也不要告诉,别人知道了对你我都不好。你去带一些人把把冉阿让给抓起来,让他交代对市长儿子的行贿。

沙威:
好,我就去。

沙威转身走出局长办公室。

外景。公安局大院内。白天

沙威正在召集几个警察上车。

内景。冉阿让办公室。白天

桌上电话响,冉阿让接电话。

冉阿让:
喂。。。是我,我是冉阿让。。。公安局的人马上要来抓我?你是谁?你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电话挂断了。

冉阿让挂上电话,马上又拿起电话。

冉阿让:
林秘书,我是冉阿让。请问张市长在吗,我有紧急的事情找他?他不在?出差去了?好吧,谢谢。

冉阿让沉思了一下。他打开身后的保险柜,把保险柜里的几大捆钱和东西收进公文包。秘书敲门进来。

秘书:
冉总,您约的客人到了,要不要请他进来?

冉阿让:
我临时有点儿急事,现在要马上出去一趟,你让他改天再来吧.这几份合同,我都看过了,签字了,没有问题。有人要找我,就说我临时有个紧急应酬,晚上回来。

秘书:
好的。

冉阿让匆匆走出办公室。

外景。公安局大院内。白天

沙威挥手召集几个警察上车。警车响着警笛,开出公安局大门。


内景。冉阿让家里。白天

冉阿让打开家里的保险柜,里面有很多钱和珠宝。冉阿让把里面的钱和珠宝放进一个大塑料袋里,然后把塑料袋装进一个大提包里。

外景。一个公园。白天

一处僻静无人的公园湖边,冉阿让沿着岸边划船过来,停在一棵大树下。冉阿让把船上的一个大提包沉到水底,然后爬上岸来,拿刀子在树上刻了一个记号。

外景。冉阿让公司门口。白天

几辆警车开过来,停在公司门口。警察从车上下来,走进公司。

内景。医院值班室。白天。

冉阿让在和大夫谈话。

冉阿让:
她的病情到底怎么样?

大夫摇了摇头。

大夫:
她的身体很弱,恐怕支撑不了几天了。如果你要能帮她找到她的孩子,那就快点儿吧,晚了恐怕就见不到面了。

冉阿让:
我知道了。


内景。医院。白天

芳汀坐在床上。冉阿让走了进来。

芳汀:
终于把你盼来了。珂赛特有消息吗?

冉阿让:
有消息了,有人找到了那个人贩子,把珂赛特的下落问出来了。珂赛特在农村一户农民家里,离这里很远。我要亲自去一趟,把珂赛特给你接回来。

芳汀:
太好了,那你赶紧去吧。

冉阿让:
如果有人到这里找我,你千万不要告诉他们我去那里了。

芳汀:
不会的。

冉阿让:
那好,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安心等着我,我一定把珂赛特给你带回来。

芳汀:
你…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冉阿让:
什么事?

芳汀:
我觉得我可能活不长了。如果我要是死了,你能答应我替我照顾好珂赛特吗?她从小没有父亲,我要是不在了,不知到她会怎样过,你能答应我替我照顾珂赛特吗?

冉阿让:
你放心好了,我一定把她当自己的孩子一样照看。

芳汀: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你要早点儿回来啊。

冉阿让点了点头,转身匆匆离去。

外景。医院门口。白天

冉阿让坐上一辆出租车,出租车向前开去。

外景。医院门口。白天

远处警车响。几辆警车开到医院门口停下。几个警察从车上下来,冲进医院里。
 
外景。一条山路上。傍晚

珂赛特穿着一身褴褛的衣服,背着一筐沉重的柴顺着山路往下走。珂赛特走不动了,坐到路边休息。一辆出租车驶来。在珂赛特身边停下。冉阿让走出车来。

冉阿让:
小朋友,请问前面是河谷村吗?

珂赛特:
是。

冉阿让:
还有多远才能到村里?

珂赛特:
走着要半个小时。

冉阿让:
我们要到村里办点儿事,我们带你一起回去吧,正好你也可以给我们指指路。

珂赛特:
真的?我从小到大还没做过小汽车呢。

冉阿让跟司机讲话。

冉阿让:
这个小孩给我们带路,能不能把她的柴放在后备箱里?

司机:
没问题。

司机打开后备箱。

冉阿让:
我们把你的柴先放在这个后备箱里,到村里再给你拿出来好不好?

珂赛特:
好。

冉阿让把珂赛特的柴筐放到后备箱里。

冉阿让:
好吧,上车吧。

珂赛特和冉阿让上车。出租车向前开去。

内景。出租车内。白天。

珂赛特好奇的看着车内。

冉阿让:
你的柴筐很重啊。

珂赛特:
嗯。

冉阿让:
你多大了?

珂赛特:
8岁。

冉阿让:
你走了半天山路了吧?

珂赛特:
嗯。

冉阿让:
你这么小,一个人背着这么重的柴走山路,你不害怕啊?

珂赛特:
害怕。

冉阿让:
你父母呢?

珂赛特:
我没有父母。别人有,可是我没有。他们说我是捡来的。我想去找我妈妈,可是我不知道她在哪里。也许我从来就没有妈妈。

冉阿让扭过头,凝视着珂赛特。

冉阿让:
你叫什么名字?

珂赛特:
我叫珂赛特。

冉阿让:
你是珂赛特?

珂赛特:
嗯。

冉阿让看着珂赛特半天没说话。

冉阿让:
如果我带你去找你妈妈,你愿意跟我走吗?

珂赛特:
真的?您是说真的吗?我愿意,我早就想离开这里了。他们老说我,打我,我在这里迟早要让他们打死。我想自己去找妈妈,可是我不知道她在哪里。您真的能带我去找我妈妈吗?

冉阿让:
真的。让我去跟你的养父母讲好,就带你走,好吗?

珂赛特:
太好了!

外景。一家农村院子门口。傍晚。

出租车停在一家门口。一群孩子好奇的围上来。冉阿让和珂赛特下车。冉阿让从后备箱里把柴筐拿出来。

外景。一个农村院子里。傍晚

珂赛特推门走进来。养母从屋里出来。

养母:
你今天回来的倒挺快。柴火呢?

冉阿让从门口进来,把柴筐放到地下。

冉阿让:
在这里。

养母:
您是谁啊?

冉阿让:
我是一个过路的人,要到前面的镇上去。我看到珂赛特一个人背着柴在山路上走,天又晚了,怪可怜的,就帮她把柴带回来。

养母:
她这个孩子,别看人小,吃得可多了,她还得上学,还得给她买书本,买衣服什么的。我们家那口子有病,挣不了钱,全家全靠我来养活。我们家里自己的孩子都已经快养不起了,再加上她,我们家就更穷了。但是我们又不能把她给仍了。她是一个女孩,又没人要她。真是希望哪里有个善人把她领走就好了。

冉阿让:
要是我把她领走呢?

养母:
把珂赛特领走?

冉阿让:
嗯。珂赛特,你愿意跟我走吗?

珂赛特:
愿意。

养母:
那太好了,您把她带走吧,带的越远越好。别让她再回来。

冉阿让:
行。我不会让她再回来。

养母:
您现在就把她带走?

冉阿让:
现在。

养母想了一下。

养母:
不过,我们当初可是花了不少钱把她买来的。

冉阿让:
她对您来说是一个累赘,像您刚才说的,她给您家里增添了不少负担。我把她带走,您不用管我是谁,您也不用知道我住哪里,您也不用操心她在哪里,她也不会再见到您了。

养母:
她的确是给我们增添了不少负担,我们家里也是很穷,养不起这么多孩子。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么多年来我们把她养大,在她身上花了不少钱,总不能这样白白把她给一个陌生人带走吧。要不,您给我们一些钱,我们家那口子看病正需要钱呢。

冉阿让:
好吧,您要多少?

养母:
3千块钱?

冉阿让:
行。

冉阿让从包里掏出一卷钱,递给养母。

冉阿让:
这是一万块钱。给你男人好好看病吧,身体最重要。

养母:
您真是太好了。

养母一边感动的说,一边点钱。

外景。一条公路上。白天。

一辆出租车驶过。冉阿让和珂赛特坐在车里。

外景。一个小镇商店前。白天

出租车停在商店门口。冉阿让和珂赛特走下车,走进商店里面。

外景。一个小镇商店门口。白天

冉阿让领着珂赛特的手走出商店。珂赛特换了一身新衣服,手上拿着一个大洋娃娃。

内景。出租车上。白天

珂赛特靠在冉阿让肩膀上睡着了,她的手里紧紧搂着那个大洋娃娃。

内景。芳汀的医院内。白天

芳汀躺在床上,沙威和一个警察坐在旁边。

芳汀在轻声唱歌。

芳汀:
落叶随风将要去何方,只留给天空美丽一场。。。

沙威和警察交头接耳说话。

警察(低声):
咱们在这里已经等了好几天了,咱们是不是瞎等啊,那个冉阿让,他知道我们在四处抓捕他,他还会回来自投罗网吗?

沙威(低声):
他会回来的。

芳汀:
你们在说什么?冉阿让?是他要回来了吗?他要把我的珂赛特带回来了?冉阿让是一个好人,他去找我的珂赛特去了,他要把我的珂赛特带回来了。

沙威白了芳汀一眼,没说话。

一个护士走进来。给芳汀换输液的管子。芳汀抓住护士。

芳汀:
护士,我太开心了,我的珂赛特就要回来了。

护士:
你身体很虚弱,不要太激动,不要讲太多话。

芳汀:
护士,我感觉好多了,我一点儿都不觉得疼了,我有六年没有见到我的珂赛特了,她一定长大了。想一想,我就要见到她了,我是多么的开心啊。她小的时候有一双美丽的小手,她的笑容可爱极了。你可不知道,这么多年我到处找她,受了多少苦,不过那些都算不了什么了,因为我就要见到她了,我要给她买最好的衣服,最好的玩具,我要一分钟也不离开她。这么多年我每天在梦里都梦见她。

护士:
好好休息吧,不要再说了。

芳汀:
珂赛特来了后,你们会让她在病房里陪我吧?

护士:
嗯。

芳汀:
你们能在旁边加一个小床,或者让她在沙发上睡吗?

护士:
行。你赶紧休息吧。你太激动了,对身体不好。大夫说让你静心养病。

芳汀:
护士,我静不下来,我太高兴了,我的珂赛特就要来了。

芳汀突然停下里,侧耳细听。

芳汀:
你听,你听,她来了,我的珂赛特来了,我听见她的声音了!

窗外传来一阵女孩的笑声和说话声。

芳汀猛然坐了起来。

芳汀:
我的珂赛特!我的珂赛特回来了!

沙威和警察跑到窗前,向窗外望去。

外景。医院的院内。白天

冉阿让领着珂赛特从院内向病房大楼走来。珂赛特笑着。

内景。病房内。白天

沙威和警察对视了一眼。

沙威:
我说什么来的,他果然回来了。

沙威和警察一起向楼下跑去。

芳汀:
你们不要把我的珂赛特抓走,你们不要把珂赛特抓走。我求求你们了。

芳汀突然神经病发作起来。

芳汀:
他们要把我的孩子抓走了,他们要把我的孩子抓走了,我跟他们拼了!

芳汀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扶着输液架子向病房外蹒跚跑去。

护士:
你不要去。。。

护士在后面追芳汀去。

内景。楼梯上。白天

冉阿让和珂赛特在上楼。沙威和警察从楼上冲下来,扭住了冉阿让。

沙威:
好啊,你终于回来了。我们等了你好几天了。

珂赛特惊异的看着。她的手害怕的紧紧抓住冉阿让。

冉阿让:
沙威,我敢回来,就不怕你抓我。我会跟你走。你给我几分钟,让我把珂赛特送到芳汀身边,我就跟你走。

沙威:
不行,我们有命令,抓到你就要马上带回警察局,跟我们现在就回警察局。

芳汀出现在楼梯顶端。

芳汀:
珂赛特!

冉阿让:
珂赛特,那就是你一直想见的妈妈。

珂赛特仰头看到芳汀。珂赛特向楼上跑去。

芳汀蹒跚着下楼,输液架子挂到楼梯把手上,芳汀站立不稳,从楼梯上摔下来。

冉阿让:
芳汀!

冉阿让甩开沙威和警察,向楼上跑去。沙威和警察在后面追去。

内景。医院楼梯上。白天

芳汀倒在地上,眼睛大睁着,手伸着,嘴张着。冉阿让抱着芳汀,芳汀没有反应。她已经死了。珂赛特跑上来大哭,不断的摇着芳汀的身体。

珂赛特:
妈妈,妈妈,我回来了,您的女儿回来了。你醒醒,你醒醒啊!妈。。。。

沙威和警察气喘呼呼的跑上来。

冉阿让把芳汀的身子抱起,让她的尸体靠在墙上。他把芳汀的头扶正,然后试图用手把芳汀的眼合上,然而芳汀的眼却依然睁着。冉阿让低下头在芳汀耳边轻声耳语了两句,芳汀的苍白的脸上好像出现了一点红色。冉阿让再用手去合芳汀的眼睛,芳汀的眼睛合上了。

冉阿让愤怒的瞪着沙威。

冉阿让:
这回你满意了吧!

沙威什么也没说,他的眼睛盯着冉阿让,闭上了。

内景。医院楼梯上。白天

几个护士把芳汀尸体抬起来。珂赛特在旁边泪如雨下。冉阿让双手被警铐扣住。沙威木然的看着芳汀的尸体被抬走。
 
外景。医院外。白天

沙威:
把冉阿让带走。

警察:
这个孩子怎么办?

沙威:
把孩子先送到对面的旅馆里,让她在那里住几天,然后再商量怎么办。

冉阿让被押上警车。珂赛特咬警察的手,让警察放开冉阿让,警察粗暴的把珂赛特推到一边去。
警车闪着警灯鸣着警笛离去。

画面外传来一阵《天使的翅膀》歌声:

落叶随风将要去何方 /只留给天空美丽一场 /曾飞舞的声音 /像天使的翅膀 /划过我幸福的过往
爱曾经来到过的地方 /依昔留着昨天的芬芳 /那熟悉的温暖 /像天使的翅膀 /划过我无边的心上
相信你还在这里 /从不曾离去 /我的爱像天使守护你 /若生命直到这里 /从此没有我 /我会找个天使替我去爱你



内景。一间旅馆房间里。半夜。

一阵狂风暴雨。雷声响起。珂赛特在床上惊醒。

有人敲门。

珂赛特(惊恐地):
谁?

冉阿让的声音:
珂赛特,是我,快开门。

珂赛特下床打开门。冉阿让闪了进来。

冉阿让:
我刚从监狱里面逃出来。我答应过你妈妈,要照顾好你,你跟我走吧。

珂赛特:
上哪里?

冉阿让:
哪里我们能有一个安稳的生活,就上哪里。

珂赛特:
现在就走?

冉阿让:
现在就走。

珂赛特穿好衣服,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屋里。

珂赛特:
我能带点儿东西吗?

冉阿让:
你想带什么?

珂赛特把床上的洋娃娃抱起。

珂赛特:
这个洋娃娃。

冉阿让点了点头。珂赛特抱着洋娃娃跟冉阿让向门外走去。


内景。公安局一间办公室内。白天

沙威在向局长汇报情况。

沙威:
冉阿让昨天晚上逃跑了.

局长:
怎么搞的,他怎么跑的?

沙威:
他弄弯了窗上的铁栅栏钻出去逃跑了,那个铁栅栏很粗很结实,没有人弄的动,不知他怎么给弄弯了的。

局长:
我听市长说起过,冉阿让力气很大,当初地震时市长被压在大梁底下,是冉阿让把大梁顶起把他救出来的。听说他曾经跟毛主席握过手,以后那只手就成了一只神奇的手,难道这次是毛主席给他助了一臂之力?

沙威:
他还把那个孩子从旅馆带走了。据查,他的公司里的一些款项早被转成现金,现在钱款下落不明。

局长:
向全国通缉他,他是重大经济犯罪嫌疑犯,还拐带孩子。一定要抓住他。

外景。南方某城市一条街。白天

一个南方城市热闹的街头,商店一家挨着一家,路边还有很多小摊卖水果小吃什么的。

一个摆地摊的,前面放着一个牌子,写着 “刻字,证件,各类证书“。冉阿让领着珂赛特走到摆地摊的跟前。

冉阿让:
我身份证丢了,你能给我做一个吗?

摆地摊的:
可以,要100元。

冉阿让从兜里掏出几张钞票递给摆地摊的。

冉阿让:
这是200元,你能不能现在就给我做?

摆地摊的:
好吧,过两个小时你来取吧。

内景。一间旅馆一楼一间房间里。白天

冉阿让从窗帘缝里看着外面。珂赛特走过来。

珂赛特:
有什么活需要我干的吗?

冉阿让回过头来看着珂赛特。

冉阿让:
不用,你就玩吧,你什么也不用做。光玩就行了。

珂赛特:
真的?我不用干活了?我可以跟洋娃娃玩了?

冉阿让:
去吧,去跟你的洋娃娃玩吧,好孩子,你以后也什么都不用做,光玩就行了。

珂赛特高兴的去抱洋娃娃玩去了。

冉阿让拉好窗帘,坐到房间内的沙发上,看着珂赛特玩。

外景。街道上。白天

冉阿让拉着珂赛特的手,从旅馆门口走出来。一个乞丐,穿着一身褴褛的衣服,带着一个破帽子,坐在路边地上打瞌睡。乞丐的身边放着衣服拐杖。

珂赛特:
爸爸,那个人是怎么回事啊?

冉阿让:
他是要饭的。

珂赛特:
他为什么要饭啊?

冉阿让:
他没有钱。

珂赛特:
他怎么不去干活挣钱啊?

冉阿让:
你看到他身边放的那个拐杖了吗?他可能是腿有毛病,找不到工作。

冉阿让从身上掏出几张钞票,递给珂赛特。

冉阿让:
你去把这些钱给放到他的那个缸子里给他。

珂赛特走到乞丐身边,把钱放到乞丐前面的缸子里。

乞丐睁开眼,抬起头,看到缸子里的钱。

乞丐:
谢谢你,你真是一个好孩子。

珂赛特高兴的跑回冉阿让身边。

珂赛特:
我们以后每天从这里过得时候都给他一些钱好吗,这样他每天就不会挨饿了。

冉阿让:
好。咱们就这样做。

冉阿让拉着珂赛特的手继续向前走去。

外景。街道上。白天
冉阿让和珂赛特从一家玩具店走出来,冉阿让和珂赛特手上提着一些玩具。

珂赛特:
这些玩具都是给我的吗?

冉阿让:
孩子,这都是你妈妈说让我给你买的。这些玩具都是你的。你妈妈她在天上看着你,你玩的越开心,她就越高兴。

外景。一处公园儿童乐园里。白天

珂赛特兴高采烈的坐在电动火车,小火车沿着轨道从站在一边的冉阿让身边驶过。珂赛特向冉阿让挥手。

珂赛特:
爸爸,爸爸。

冉阿让高兴的在旁边看着,向珂赛特挥手。

外景。公园里。白天
珂赛特在荡秋千。冉阿让把秋千推得很高。珂赛特开心的笑着。

外景。街道上。白天

冉阿让和珂赛特向旅馆走来。乞丐还坐在旅馆旁边的地上。珂赛特蹦蹦跳跳的跑到乞丐面前,把一些钱放到乞丐的缸子里。乞丐感激的向珂赛特拱手。

内景。公安局局长办公室内。白天

局长在跟沙威谈话。

局长:
。。。沙威,冉阿让有下落了。我刚接到桂林市公安局的一个情报,说是在他们那里的一个旅馆里,有一个男的带着一个孩子,很像通缉上的冉阿让,不过他们用的是一个别的名字,估计是买的假身份证。你赶紧去桂林一趟。现在纪检委没查出市长有什么经济问题,如果能抓到冉阿让,让他招供给市长儿子的钱的事,就有市长受贿的证据了。上面对这件事盯的很紧,这次无论如何你要抓住冉阿让,不能让他再跑了。

沙威:
是,局长,我马上就去订火车票,晚上就动身去桂林。

局长:
另外,一定要看好了那个人是不是冉阿让再抓他,最近出了一些误抓人的事情,引起媒体的注意,对我们做公安的有不少负面影响。你要看好了,认出是冉阿让之后再抓他。

沙威:
知道了。我认识冉阿让,我会亲自去看,认准是冉阿让后再动手抓捕。

局长:
这样就好。赶紧去吧。

外景。一条街上。傍晚

冉阿让领着珂赛特从街上走来。他们看到那个乞丐坐在地上,身体靠在墙上打盹。乞丐的帽子和头发盖住了乞丐的脸。

珂赛特:
爸爸,你身上还有零钱吗?

冉阿让从兜里掏出几张钞票,递给珂赛特。珂赛特一蹦一跳地来到乞丐面前,把钱放在乞丐面前的缸子里。乞丐还在打盹,没有醒过来。

珂赛特回到冉阿让身边,他们一起从乞丐身边走过。

珂赛特:
他睡着了。

冉阿让放慢脚步,他好像觉得有些什么异样。他回头看了一眼乞丐。在乞丐低垂的帽子和头发下,一双眼睛正盯着冉阿让,然后马上又闭上了。

冉阿让吓了一跳,他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乞丐。乞丐依然在打瞌睡。

珂赛特在说什么,但是冉阿让全然没听见。他的眼前回闪着乞丐的眼睛,他皱着眉头回忆。这是谁的眼睛,怎么那么熟悉?

回闪: 乞丐的眼睛盯着冉阿让,然后迅速闭上了。

冉阿让拉着珂赛特,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似乎想往回走,再去看一眼乞丐,但是犹豫了一下,终于带着珂赛特往前走了。

内景。旅馆房间内。夜晚。

珂赛特在抱着洋娃娃熟睡。冉阿让睁着眼睛,在思索。

回闪:乞丐的眼睛盯着冉阿让,然后迅速闭上了。
回闪: 医院的楼道,冉阿让抱着芳汀,怒视着沙威。沙威的眼睛盯着冉阿让,然后闭上了。

冉阿让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看了一眼窗外,天已经黎明了。冉阿让悄悄起身,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把几件重要的东西塞进衣服兜里,然后叫醒珂赛特.

冉阿让:
珂赛特,珂赛特,醒醒。

珂赛特从睡梦中惊醒。

珂赛特:
爸爸,怎么了?

冉阿让:
你还记得你的那个养母吗?

珂赛特点点头。

冉阿让:
她找你来了,要把你带回去。

珂赛特恐怖的把身子缩起来。

珂赛特:
我不跟她回去。

冉阿让:
咱们要在她来之前赶紧走,你不要出声,爸爸带你到一个养母找不到你的地方去好吗?

珂赛特:
好。

冉阿让:
那你赶紧起来,咱们走吧。

珂赛特:
等等,我能带着我的玩具吗?

冉阿让:
不行,这样养母就会追上咱们。

珂赛特:
那我光带着这个洋娃娃走行吗?

冉阿让犹豫了一下。

冉阿让:
好吧。

冉阿让搬了一个椅子到屋子后窗底下,然后打开后窗,站到椅子上往外看了看,外面是另外一个院子,静悄悄的,什么动静也没有。冉阿让扶着珂赛特爬上后窗,然后帮着珂赛特越过后窗,把珂赛特从后窗上轻轻放下去,然后自己越过后窗,轻轻跳了下去。

外景。一处院子里。黎明。
冉阿让领着珂赛特匆匆离开后窗,向院外走去。

外景。街上。凌晨
冉阿让领着珂赛特在街上走着。冉阿让不时回头,看看后面有没有人。

外景。街上。凌晨
冉阿让和珂赛特走过一个商店前,他透过橱窗的反光,看后面有没有人。橱窗的玻璃上映射出远处一个人影显露了一下,又消失了。冉阿让回过头去看后面,什么人也没有。

外景。街头。凌晨
这是一个街道和另外三条街道的交界处。街道两边都是商店在外面摆的柜台。冉阿让领着珂赛特藏到一个柜台底下。街道上传来一阵脚步声。珂赛特惊恐的拽住冉阿让。冉阿让透过柜台木板的缝隙看外面。他看到几只腿在柜台前停下。

一个人的声音:
我看到他拐到这边的街上,一定是一直往前走了。

沙威的声音:
不好说,这里有几条街口。

一个人的声音:
那怎么办?

沙威:
分头去追,不要跟踪了,只要见到一个男的带着一个小女孩就先抓起来,然后带回局里再说。你去这条街追,你去那条街,你跟我往前追。

几个人分头跑去。

冉阿让和珂赛特从柜台底下出来。冉阿让的目光落在旁边一辆三轮车上和地上的一个空筐上。空筐旁边有一套破旧的工作服放在地上。

外景。街上。黎明
冉阿让穿着工作服,骑着一辆三轮车,车上绑着一个筐,向前骑去。

外景。河边。黎明。

一艘摆渡船停在河边,正要离岸。

三轮车来到河边停下。冉阿让从车上下来,打开筐盖,把珂赛特从里面抱出来,珂赛特手里紧紧抱着洋娃娃。

冉阿让向摆渡船挥手示意,然后抱起珂赛特向摆渡船跑去。

外景。河边。黎明

摆渡船缓慢离岸,向河对面驶去。

外景。摆渡船上。黎明

冉阿让和珂赛特站在摆渡船上。冉阿让看着岸上几个人影出现,向摆渡船一边挥手一边跑来。摆渡船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向河对面驶去。

外景。北京海淀区一处院子。白天

院子主人正在带着冉阿让和珂赛特看房子。

院子主人:
你看,这个院子大,地点也好,离圆明园很近,走着就能到。以后你要带着女儿散步什么的,一拐弯就到圆明园了。这个地方离清华和北大也不远,将来你的女儿要是能上北大清华,那离家多近啊。

冉阿让:
这个院子你要多少钱?

院子主人:
一万块钱。

冉阿让:
我什么时候能搬进来?

院子主人:
什么时候都行。只是我需要一两个星期把东西搬走。

冉阿让:
那这样吧,你要是能这个星期把东西都搬走,我给你一万五。

院子主人:
好,一言为定,你要先交一千块钱的定金。

冉阿让从身上掏出一个信封,从里面拿出一摞钱,数了一千元给院子主人。

冉阿让:
这是定金。你快些搬,我下个星期就住进来。

字幕: 几年之后。

外景。冉阿让的院子里。早上

冉阿让在院子里给花浇水。珂赛特从屋里走出来。珂赛特已经长成了一个少女,变得美丽多了。

珂赛特:
爸爸,我到医院上班去了。

冉阿让:
早去早回,路上注意安全,珂赛特。

珂赛特:
嗯。

内景。一间医院护士更衣室。傍晚

珂赛特摘下白帽子,脱下白大褂,换上一条素雅的裙子和一双高跟鞋。她在穿衣镜里看了看自己的高挑的身材和美丽的容颜,对着镜子自信的微笑了一下。

另一个护士推门进来。

护士:
呦,珂赛特,打扮的这么漂亮,去会男朋友啊?

珂赛特:
别逗了你,你知道我没有男朋友。

护士:
我听说咱们主任想把他儿子介绍给你?

珂赛特:
那个花痴?梦想吧他。

护士:
哪我给你介绍一个帅哥吧。

珂赛特:
行啊,要是长的像汤姆克鲁斯就更好了,最好还是个大款。

护士:
不是我夸你呀,珂赛特,你长得这么好看,就是应该找一个特帅特有钱的。大多数男人呐,其实内心都差不多,主要的区别在于有没有钱,长得帅不帅。什么情呀爱呀,说穿了就都是瞎扯。我要给你介绍的这位,他虽然没有汤姆克鲁斯那么帅,也还过得去吧,不过据说动手能力很强,挣钱不少。怎么样,我给你约个时间,跟他见一见?

珂赛特:
好啊。你定个时间吧

珂赛特拉开门走了出去。

外景。一个农贸市场。白天

珂赛特在农贸市场里走着,她在一个水果摊前停下,拿起一个苹果看。

小商贩:
大姐,这苹果又大又甜,来几斤尝尝?

珂赛特:
多少钱一斤?

镜头照到珂赛特身上背的女包。珂赛特把一些苹果放到秤砣上。镜头照到一个锋利的刀片在女包上一划,一个钱包从女包里掉了出来。一只手麻利的接住。

珂赛特刚好一扭头,看到一个二十几岁的小偷,小伽,站在她身边,手里拿着她的钱包。两个人都愣住了。

珂赛特看了一眼自己的被划破的包,由看了一小伽手里的钱包,她明白了。小伽看着珂赛特好像傻了,呆呆的看着珂赛特,站在那里原地不动。

珂赛特:
你要替我付钱啊?

小伽笑了一下,把钱包还给珂赛特。

小伽:
对不起,大姐,不好意思。

珂赛特:
新手吧?

几个警察从不远的地方向珂赛特方向走过来。

珂赛特:
你赶紧走吧,警察来了。

小伽:
哪儿?

珂赛特:
真新手啊,干你们这行的不是讲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吗?回头看。

小伽回头看见警察,赶紧溜走了。他在消失在拐角之前,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珂赛特。

小商贩:
大姐,您可真是一个好心人。其实,我刚才就看见那个小偷在偷您的钱包了。

珂赛特:
你看见了也不言语一声?

小商贩:
我哪儿敢啊。

珂赛特:
我不买了。

珂赛特把苹果放回去。

小商贩:
大姐,大姐,大姐,不是我的错,我在这里天天卖东西,我怕小偷来报复我,您别不买啊。大姐,大姐,我再给您便宜点儿,行不行?大姐,大姐。。。。

珂赛特走了,她没再理小商贩。

外景。北京圆明园。傍晚

冉阿让和珂赛特在园子中散步。对面走过来一个六十岁左右的男人。男人与冉阿让和珂赛特点头致意,然后擦肩而过。

珂赛特:
他是谁啊,咱们怎么在这里老碰到他?

冉阿让:
他啊,我有一次跟他聊过,他原来是林彪手下的一个将军,后来在政治斗争中被撤职, 现在住在离咱们不远的一个院子里。这个将军很了不起,战争年代在林彪手下,他立下很多战功。后来文革后期林彪倒台的时候,他被当作林彪的死党关进监狱听说他的岳父是一位老革命家,多年来与林彪不合,在文革时还受过林彪的打击,所以对他跟随林彪很不满。他有一个儿子,在他服刑的时候,他的岳父答应把他的儿子接走抚养,条件是他的儿子永远不能再见他。为了儿子的前途,他就只好答应了。现在他被放出来了,就住在离咱们这里不远的一所小院内。可怜的人啊,孤身一人,也见不到自己的儿子。

内景。将军的屋子里。白天。

将军躺在床上,剧烈咳嗽。

内景。街上。白天

一辆轿车急速驶过。

外景。北京大学门口。白天

轿车驶进校门。

外景。一间宿舍楼门前。白天

轿车停下。一个秘书模样的人从轿车上下来,急步走进宿舍楼。

内景。一间学生宿舍内。白天。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 马吕斯,正坐在桌前看书。门打开,秘书走进来。

秘书:
马吕斯!

马吕斯:
张秘书,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秘书:
王老叫我来接你,你父亲病重了,要你去看看他。

马吕斯:
我父亲病了?

秘书:
快跟我走吧。

马吕斯把书放进书包里,跟着秘书出门。

内景。一件医院病房。白天

将军闭目躺在病床上。几个人守护在将军身旁。马吕斯走进来。将军睁开眼。

将军:
孩子,你终于来了。

马吕斯:
爸爸。

将军:
孩子,你长大了。我不行了,我一直在等着你来。在我住的地方,有一个箱子,里面是我留给你的一些东西,你自己去拿吧。

马吕斯:
爸爸!

内景。将军的屋子里。白天

马吕斯打开一个箱子。箱子最上面是一排将军的勋章。马吕斯把勋章拿出来,摆在床上。箱子下面是一些将军身着戎装的照片,照片上的将军显得威武严肃。

马吕斯把照片拿开,底下是一套将军的军服。马吕斯把军服拿开,底下是一把手枪,一柄短剑和一本日记。

马吕斯翻开日记读起来。

内景。一间宽敞院子内。白天

一辆轿车驶入。停在院子中间。马吕斯从车上下来,走进一间屋子里。

内景。一件屋子里。白天

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王老,正在听秘书讲文件。

秘书:
王老,这是中央最近一次常委会的会议纪要,主要议题是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潮。

王老:
现在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潮猖狂的不得了,再这样下去,我们就不是社会主义国家了。

马吕斯走进来。

马吕斯:
姥爷。

王老挥手叫秘书出去。秘书退出门。

王老:
你去见了你父亲了?

马吕斯:
他临死前我见到了他一面。我读了他的日记。他是受冤枉的。他为共和国立下了赫赫战功,但是因为是林彪的部下,被打进了监狱。

王老:
你瞎说些什么,你太年轻,很多事情你不懂。林彪是叛党叛国,投奔苏联,自取灭亡。林彪手下有一大批人,他们手中有军权,不清算他们怎么能行?

马吕斯:
我读了他的日记才知道,他是一生忠于党和国家的,他没有犯过什么过错,难道就因为过去他是林彪的部下,是林彪提拔过他,就应该把他归于林彪死党一类吗?他一生清廉,死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我为有这样一位父亲而自豪。

王老:
你爸爸的事情,中央有结论,你要相信中央。

马吕斯:
中央,中央还不是听您们几位老革命家的吗?谁要是不听您们的话,不是也得下台吗?这么多年,我们的国家,什么时候有过真正的民主自由?

王老(生气地):
你不要瞎说了,我看就不应该送你进北京大学,那里是资产阶级自由化泛滥的源头,什么民主啊自由啊,你中的毒太深了。

马吕斯:
您看看今天的中国,到处是官倒横行和腐败,难道学生们讲几句真话就是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潮吗?谁不知道今天的中国是谁在掌权,是谁在垂帘听政?中央还不是听你们,你们还不是听邓大人。

王老(大怒):
你给我滚出去!你给我滚,以后不许你再踏入这个家门,我没有你这个孙子。

马吕斯愤愤的走出去。

秘书冲进来。

秘书:
王老,您没事吧?

王老:
这个小兔崽子,倔劲儿跟他爸一模一样,真气死我了。这个资产阶级自由化真是不反不行啊,都自由化到我家里来了。北大的那个校长一定得给撤了,怎么教育的北大学生。我的孩子一向挺好的,怎么一进北大就满脑子自由化思潮。得换个立场坚定的人做北大校长,把北大好好整治整治!

外景。圆明园。傍晚

一个明媚的春日。圆明园里鲜花盛开。马吕斯坐在一条长凳上在看书。

冉阿让和珂赛特沿着公园小径走来。

珂赛特:
爸爸,我累了,咱们歇一会儿吧。

冉阿让和珂赛特做到马吕斯对面不远的长凳上。马吕斯放下书,抬头看到了美丽的珂赛特。珂赛特也正看着他。他们的眼光触到了一起。珂赛特扭过头去。马吕斯低下头继续看他的书。

外景。圆明园。傍晚

冉阿让和珂赛特从长凳上站起身来,向着马吕斯方向走来。马吕斯抬起头来,看到珂赛特一边和冉阿让说话,眼睛却不断的往他这边看。冉阿让和珂赛特走过马吕斯身边,继续向前走去。马吕斯注视着珂赛特的背影。珂赛特扭过头来,马吕斯赶紧扭过头去假装看别处。


外景。圆明园。傍晚

马吕斯在公园的一个长凳上坐着,手里拿着一本书,身边放着一个书包,但是眼睛在东张西望。冉阿让和珂赛特走过来,坐在他们常坐的那个长凳上。马吕斯心神不宁的在看书,半天书也没翻一页。他忍不住向珂赛特方向望去,看到珂赛特正在和冉阿让说话,眼睛却不断的向他撇来。

内景。北京大学学生宿舍内。晚上

马吕斯走进宿舍。一个同学正在往一块白布上写字。

马吕斯:
怎么了,你这是在干什么?

同学:
你不知道?胡耀邦去世了,学校里的一些学生准备明天到天安门去给他献花圈。

马吕斯:
胡耀邦去世了?

同学:
嗯。今天广播里说的。
 
字幕:第二章:天安门

字幕: 1989年四月,中国共产党前总书记,改革派領袖胡耀邦的的猝然逝世,在中国引发了一场最大的学潮

外景。北京天安门广场。白天。

一队学生举着北京大学的校旗和一些横幅走进天安门广场。马吕斯走在学生队伍里。

人民英雄纪念碑的平台上,摆放着胡耀邦像,以及花圈和无数挽联。纪念碑的一个旗杆上,高悬着一个大大的“痛”字。数万名大学生和市民站在天安门广场上。数十面横幅标语迎风招展,上面写着“痛哭中华魂”、“生也耀邦、死也耀邦”、“青年领袖,民主斗士”、“廉政楷模”等等 。

外景。北京大学。白天

一处布告栏上,贴满了大字報和輓联。一个中年男人站在高处在演讲,底下几百个学生在听着演讲和叫好。马吕斯站在学生中。

中年男人:
。。。我们贫穷、我们落后、我们愚昧,我们过着很苦的日子,但是我们有一个理想这就是自由和民主!

马吕斯:
对!

学生们:
对!

中年男人:
现在政府不可能给与富裕,它不可能让我们大家都富起来,它只能让一小撮倒爷富起来!

学生们:
对!

学生们鼓掌。

中年男人:
打倒倒爷!

学生们:
打倒倒爷!

学生们热列鼓掌。

中年男人:
但是政府是有-件东西可以给予我们人民群众的,政府是可以得人心的,这就是给我们民主的权利,给我们自由!不要把我们跟反动派联系在一块儿,因为谁反对自由,谁就是反动派!

学生们:
对!

马吕斯和学生们一起极热烈地鼓掌。

外景。天安门广场。白天

几十万大学生坐在广场上。摆列好的学生方阵威武雄壮,旌旗飘扬。抄录著宪法有关几个自由条款的大标语牌,“新闻要讲真话!”“打倒官倒,铲除腐败!”“自由、平等、博爱”等横幅面对人大会堂,蔚为壮观地部署在队伍的前列。


一队士兵从天安门广场西北角跑步入场,由北向南,迅速地紧贴著学生队伍在学生路之间布置了一条警戒线。

外景。人民大会堂外。白天。

几排军人站在人民大会堂前,神情严肃。一辆灵车缓慢驶出人民大会堂西门,向长安街拐去。

外景。长安街。白天。

灵车拐上长安街。街道两边是无数的市民在观看。冉阿让也站在人群中观看。

外景。天安门广场。白天

马吕斯坐在学生中间。学生们在纷纷交头接耳。

一个学生:
最新消息,李鹏总理不会出来接见我们。

马吕斯:
什么,不是有人说他答应好要出来接见我们的么?

坐着的学生中,三个男学生站起来,向着大会堂走去。

外景。天安们广场。白天

三个男学生神情严肃的从学生方阵中走出,其中一个学生手里拿着一卷纸。

外景。人民大会堂外。白天

三个学生走到人民大会堂台阶底部,一起跪了下来。中间的一个学生把手中拿的那卷纸举到头顶。

外景。天安门广场。白天

马吕斯和学生们看着跪在人民大会堂台阶上的三个学生。

马吕斯:
他们在干什么?

一个学生:
在递我们的请愿书。

马吕斯:
不要跪下!我们不给任何人下跪!

外景。人民大会堂门口。白天

两根巨柱顶天立地,分居左右占据了二分之一画面。正中国徽高悬。最下端,台阶上跪著三个小小的人影,居中者把一个长纸卷高高举过头。台阶上一些正在走出大会堂的各级达官贵人看呆了,没一个人敢过去接。

外景。人民大会堂门口。白天

三个学生还在跪着。

外景。天安门广场。白天

马吕斯(激愤地):
站起来!站起来!不要跪着!

外景。天安门广场。白天

学生们开始站立起来,有些学生开始哭泣。有的学生开始失去控制,向大会堂前的警戒线冲去。

马吕斯:
女生靠後,男生上前!

更多的学生开始向警戒线冲去。

外景。天安门广场。

有的军警的警戒线被学生们冲开了,但更多的军警又堵上来,把学生们拦在大会堂警戒线外。


外景。天安门广场。白天。

几个学生领袖在拿着话筒喊话。

一个学生领袖:
同学们,同学们,我们要克制一下。今天是耀邦同志的葬礼,不要和军警冲突。

外景。天安门广场。白天。

学生们排队离开广场。马吕斯表情悲愤的走在学生中间。

外景。长安街上。白天

数万市民也沉痛地离开广场。冉阿让在人群中默默的离去。

内景。冉阿让家里。晚上

冉阿让正在看报纸。珂赛特走进门来。

珂赛特:
爸爸

冉阿让:
你回来了?

珂赛特:
爸爸。我听说今天学生们在天安门广场参加胡耀邦葬礼,很多人都去了。

冉阿让:
我也去了。

珂赛特:
您也去了?您不是不关心政治吗?

冉阿让:
我在家里呆着也没事,所以去看了看。

冉阿让拿手里的报纸让珂赛特看。

冉阿让:
你看,学生们都下跪了,也没人出来接他们的请愿书。现在不是当年了,要是周总理在,一定会出来接见学生们的。再说这物价飞涨,官倒横行,贪污腐败越来越厉害,老百姓们怨言很大,所以都心里向着学生们。也就是学生们敢讲真话,别人谁敢这么讲。这么多次运动,把大家早给整怕了,谁都不敢做出头鸟。

珂赛特:
爸,你不是跟我说起过,您文革那时是一个红卫兵,参加了很多造反活动吗?

冉阿让:
是啊,那时我也是一个满怀革命理想的热血青年。就跟现在在天安门广场的学生一样,满以为是在为理想奋斗,其实是被人利用了。所以,吸取教训。你可不要去参加游行什么的,今天你去游行没人管,过后来给你来一个秋后算账,吃亏的就是今天游行游得最厉害的人。那些学生领袖恐怕以后都得被抓起来。我可不想让你被他们抓起来。你就给我在医院好好呆着,哪里也不要去凑热闹。

珂赛特:
爸,您真的觉得那些学生们今后会被抓起来啊?

冉阿让:
肯定的,每次运动结果都是这样。

珂赛特:
那,那些学生自己不知道这个后果啊?

冉阿让:
他们应该知道。所以他们在提要求,要求承认他们是爱国学生运动,这样将来就不用害怕秋后算账了。可是他们太幼稚了,即使政府今天答应他们说是爱国运动,以后难道不能改口吗?

珂赛特:
不过,我真的很佩服他们的勇气。我要是在大学里,我也跟他们去游行。

冉阿让:
你就让我少操点儿心吧。胡耀邦追悼会开完以后,政府就快要动手压制学生运动了。你听我的,白天好好在医院里工作,晚上回来后就好好在这个院子里呆着,不要出去。家里最安全。
 
外景。北大校园内。夜晚。

马吕斯在校园里骑车路过三角地。校园的喇叭突然开始广播。

校园喇叭:
同学们,现在播放人民日报重要社论:《必须旗帜鲜明地反对动乱》。

马吕斯停下自行车,和一些同学凑到校园喇叭前听广播。

校园喇叭:
。。。在追悼大会后,极少数别有用心的人继续利用青年学生悼念胡耀邦同志的心情,制造种种谣言,蛊惑人心,利用大小字报污蔑、谩骂、攻击党和国家领导人,公然违反宪法,鼓动反对共产党的领导和社会主义制度。。。

内景。冉阿让家里。夜里

冉阿让在看电视,电视上播音员在神情严肃的播放社论。

电视播音员:
。。。这是一场有计划的阴谋,是一次动乱,其实质是要从根本上否定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否定社会主义制度。这是摆在全党和全国各族人民面前的一场严重的政治斗争。

外景。北大校园。夜晚

三角地围着一群学生在听广播。

校园喇叭:
。。。全党同志、全国人民必须清醒地认识到,不坚决地制止这场动乱,将国无宁日。这场斗争事关改革开放和四化建设的成败,事关国家民族的前途。中国共产党各级组织、广大共产党员、共青团员、各民主党派、爱国民主人士和全国人民要明辨是非,积极行动起来,为坚决、迅速地制止这场动乱而斗争!

学生们群情激愤。

学生#1:
这个社论通篇都是在歪曲事实!

一个青年教师:
同学们,同学们,大家都听到广播里说的了,他们说我们是一次动乱,说我们打着民主的旗号破
坏民主法制,说我们的目的是搞散人心,搞乱全国,破坏安定团结的政治局面。同学们,这是告诉我们,他们要抓人了。我们还有退路吗?

学生们:
没有!

青年教师:
我们是听从政府的威胁复课呢,还是继续罢课下去?

学生们:
罢课,罢课,罢课到底!

青年教师:
我们是停止游行,还是继续游行?

学生们:
继续游行!

青年教师:
我们一定要斗争到底,罢课到底,直到政府承认我们是爱国运动为止。明天我们接着去游行!

学生们鼓掌:
好!

外景。北京市公安局海淀分局。晚上。

一所大院门口,挂着北京市公安局海淀分局的牌子。

几辆警车驶入。

内景。公安局会议室。晚上。
沙威在对一群警察讲话。

沙威:
。。。学生们明天可能还会继续游行。我们的任务就是堵住学生,不让他们到天安门广场去。市里已经抽调出所有可以抽调的人员,堵住各主要交通路口。上级命令我们谁也不准后退,除非被抬下来!一定要堵住学生们的游行队伍,不让他们进入市区。


外景。北京大学门口。白天
学生们打着旗帜,排着队伍从校园里面走出来。

外景。一处街头丁字路口。白天

两百个警察站成6排,组成了一道人墙,堵住了路口。沙威身穿警服站在警察前面。

学生们的游行队伍走到路口停下来。马吕斯走向前去,跟沙威交涉。

马吕斯:
请你们让开路。

沙威:
你们没听到广播,看到社论吗?劝你们还是回学校去好好上课吧,不要惹事了。中国的事情不是你们学生能够改变的,你们这样只会给自己找麻烦。你们今天要进市区,除非从我们身上踏过去。

马吕斯:
同学们,警察不让我们通过,怎么办?

学生们:
冲过去!

学生们喊着口号走向警察。

学生们:
人民警察爱人民!

周围的市民越聚越多。

市民们有节奏地喊着口号。

市民们:
让开,让开,让开!

市民和学生缓慢的一步步向警察压去,街道一边是民房,一边是街心隔离带、栏杆,人都往中间压,拥挤在一起。有人被挤棹了鞋。所有的人都身不由己地往前拱。

沙威站在警察队伍中间,和警察们手挽着手,顽强地抗拒着人流。但市民和学生组成的人群远多于警察人数,经过几个回合的挤压,警察终于挡不住人群的压力,警察的防线崩溃了。第一排的警察胳膊松开了,人墙倒塌了;突然失去了阻力,人流呼啦啦冲了过去。

人流中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学生们:
胜利!

马吕斯挥手带领学生们喊口号。

马吕斯:
提高警察社会地位!

学生们:
提高警察社会地位!

马吕斯:
提高警察工资待遇!

学生们:
提高警察工资待遇!

大家哄笑起来。

马吕斯:
人民警察不打学生,专打官倒!

学生们:
人民警察不打学生,专打官倒!

警察们也笑了起来。

沙威显得有些沮丧看着学生们冲破警察的防线。他站在路旁,无可奈何地看着学生的队伍走远了消失了。

外景。北京长安街。白天。

参加游行的人们越来越多,形成了三股洪流,铺满了整个长安街,街中间是学生,两边是群众。三股人流齐头并进,滚滚向前。

马吕斯拿着喇叭向市民宣传。

马吕斯:
我们是人民养大的,我们愿意为人民流血牺牲,我们代表的是十一亿中国人民,十一亿中国人民都是腐败官僚分子的受害者。我们要求清除腐败的官僚分子,我们要求有一个廉洁的政府,你们和我们的利益是完全一致的。

一个路边旁观的女青年:
没错儿!

人群中响起热烈的掌声。

外景。北京长安街。白天。

街道上,上千名警察手臂挽着手臂组成了厚厚的人墙。巨大的游行人群向警察压过来。警察们奋力抗击这人流的挤压。警察们最终还是抗不住人群的压力,让开了道路。

五、六排警察在马路边上贴着墙壁站立着,虽然表情不那么自然,但显得比较轻松。一个年轻的警察,把手偷偷举起来向学生敬礼。动作很小,有点儿犹豫的样子,举了一下看看旁边的人又放下了。见没人注意,他第二次举起手来。

学生们:
人民警察爱人民!警察万岁!

围观人群:
大学生万岁!

学生们:
人民万岁!

游行队伍继续向天安门广场方向走去。

外景。北京长安街。白天。

从几百尺高空俯视下去,长安街上的学生游行队伍如滚滚洪流,向前涌进。
 
外景。圆明园。傍晚

马吕斯穿了一身新衣服,新皮鞋,藏在一颗树后。冉阿让和珂赛特走来,坐在长凳上。马吕斯整整衣服,向着冉阿让和珂赛特坐的长凳走去。马吕斯走过珂赛特身边,看到珂赛特在对他微笑。马吕斯坐到离珂赛特不远的一个长凳上。他打开书包,拿出一摞书本,放在长凳上。


外景。圆明园。傍晚

冉阿让和珂赛特站起身来,沿着一条小径走去。他们从马吕斯身边走过。珂赛特不经意的把手从兜里掏出来,手绢从口袋里掉了出来,掉在地上。冉阿让全然没有注意到珂赛特的手绢,因为他正看到远处的树后的一个人正在拿着一个照相机对着他们这边拍照。

镜头照到远处的人,我们看到这个人的帽子底下,露出警犬一样的眼睛。我们认出他是沙威。

冉阿让加快了脚步,带着珂赛特离去。珂赛特回头,看到马吕斯正呆呆的手里拿着她的手绢。

外景。北大三角地。晚上。

一群学生聚集在三角地。马吕斯站在学生当中。一个女学生拿着话筒在讲话。

女学生:
几年来,我们一次一次运动,一次一次不了了之,究竟是为什么?我们跟政府要民主、要自由,为什么总是要不来?而且,我们不断喊“人民万岁!”可是为什么警察来了,人民都撒鹰子跑?而且为什么我们喊“警察万岁”的时候,警察总是来打我们?

学生们:
好!说得好!

女学生:
为什么要绝食?就是我们想用这种方式,我们唯一的自由,来看看我们国家的面孔,看看人民的面孔。我要看看这个国家还值不值得我们去献身、去贡献。我们很幸运地有把我们养大成为大学生的父母。但现在是我们绝食的时候了。政府一次又一次地欺骗我们、不理我们。我们只是要求政府与我们谈话,说我们不是叛逆。我们这些孩子们准备去死了。我们这些孩子们准备用我们的生命去追求真理。我们这些孩子们准备牺牲我们自己。我们要为生而战。我们要以死的气概,为生而战。同学们,我们没有别的选择。我们只有绝食这一条路。

学生们:
绝食抗议!

女学生:
绝食地点选在天安门广场。愿意参加绝食的同学,请你们签名,后天早上到二十九楼集合,然后一起去天安门。

外景。圆明园。傍晚。

马吕斯自己坐在公园的一个长凳上,他神不在焉的翻着手里的书,眼睛不断看着远处的小径,期望着珂赛特会出现。

外景。圆明园。傍晚。

马吕斯骑车离去。

外景。圆明园。白天。

珂赛特自己从公园小径走来。她坐到了常坐的长凳上。

外景。圆明园。半个小时后

珂赛特失望的离去。

外景。北京大学。白天

200个头戴白箍的学生站在一个楼前发誓:

学生们:
。。。我宣誓,为了增强祖国的民主化,为了祖国的繁荣富强,我自愿绝食。我将完全服从绝食团的指挥。我们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外景。北大校门口。白天

绝食学生们正在从校门出发去天安门广场。

一辆平板三轮车载着扛着一面“北京大学”大红校旗的几个绝食学生在前面引路。其他人骑着自行车沉默地慢慢跟着。马吕斯骑在绝食学生中间。

校门口聚集了很多人观看。教师和学生满脸热泪地为绝食队伍壮行。一些人擎着一条横幅,上面写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盼回还”。

一个女学生在人群中大声喊。

女学生:
马吕斯,你要活着回来!

马吕斯回头看去,那个女学生满眼泪水,但面容却在微笑。

马吕斯身边的一个男生问马吕斯。

男生:
那是谁啊?

马吕斯:
我们班的同学。
 
外景。北京天安门广场。白天

镜头照在马吕斯的悲壮的脸上,再照到缠到他头上的白布上。白布上两个黑色手写的毛笔字格外醒目:绝食。

镜头移过他的头上,我们看到一面白底黑字的横幅,上面写着:绝食争自由,浴血为民主。在横幅的后面,是天安门广场上高高耸立的人民英雄纪念碑。

外景。北京天安门广场。白天

镜头摇向广场,我们看到广场上彩旗飞扬,彩旗上写着各个学校的名字,每个彩旗底下坐着一些同样头缠白布的学生。人民英雄纪念碑上,三个头缠白布的绝食学生在摇动三面红旗。

镜头照到广场上一对高悬的高音喇叭,喇叭中一个女学生在用嘶哑的声音念绝食书。喇叭底下一群学生和市民在悲愤的听着。

女学生的声音:
。。。在这个阳光灿烂的五月里,我们绝食了,在这最美好的青春时刻,我们却不得不把一切生之美好绝然地留在身后了,但我们是多么的不情愿,多么的不甘心啊!然而,国家已经到了这样的时刻,物价飞涨、官倒横流、强权高挂、官僚腐败。。。同胞们,一些有良心的同胞们,请听一听我们的呼声吧!。。。

镜头照向天空,血红的太阳正在天边沉落。

外景。一处军营。傍晚

镜头照到一扇漆成绿色的大铁门上。铁门上有一个巨大的红色的五角星。铁门缓缓地打开。一阵轰鸣声响起,我们看到一辆装甲车由军营内驶出来。

镜头从营外照向营内,我们看到一列由卡车、装甲车、指挥车、通讯车组成的机械化部队开始驰出军营,车上的士兵个个紧握枪技,表情严肃。

外景。一条公路上。傍晚

一队一眼望不到边的坦克在路上行驶。几架军用直升飞机在天上飞过。

外景。一个公园门口。傍晚

镜头照到一双耐克运动鞋,喇叭腿的牛仔裤,花格衬衫,一副墨镜,新理的头发,嚼着口香糖的嘴。镜头照到脸部,我们看到这是那个小偷小伽,他坐在公园门口的长凳上等人,他的穿着打扮与公园来往的人格格不入,显得异常突出。

远处,珂赛特和一个护士向这边走来。小伽把嘴里的口香糖拿出来,粘到身边的椅子背上,然后站起身来。

珂赛特和护士走到小伽身边。

护士:
小伽,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跟你说的我们医院的美女护士珂赛特。

小伽把墨镜摘下,然后伸出手来很绅士的想跟珂赛特握手。

珂赛特没有握小伽伸出的手,她盯着小伽的脸看着。突然,珂赛特认出小伽就是偷她钱包的那个小偷,小伽也认出珂赛特。小伽尴尬的把手缩回,笑一笑。

小伽:
哎呀呀!是你啊,你看,那天多亏了你,我还没来得及谢你呢。

护士不解的看着他们。

护士:
你们见过?

珂赛特:
你问他吧。

珂赛特扭身离去。

护士:
这是怎么回事啊?

小伽:
没事儿没事儿,可能有点儿小误会,我去跟她解释一下。

小伽匆匆追珂赛特去。

外景。街头。几分钟后

珂赛特在街上疾走。小伽从后面赶来。

小伽:
。。。。等等,等等,珂赛特,我跟你解释一下。

珂赛特停住脚步,回过身来揶揄小伽。

珂赛特:
别珂赛特珂赛特的叫,我又不认识你。怪不得介绍人说你动手能力很强,你是把手伸进别人钱包里的能力很强。现在我知道了,你不光是小偷,你还是一个骗子。

小伽:
随你怎么说吧。其实,不是我想来,是我爸非要我来的。你知道那天我为什么跟傻了似的么,手里拿着你的钱包,愣愣的站在那里?

珂赛特:
刚出道?

小伽:
不是,是你一回头,我看到了世界上最美丽的天使,我当时嗡的一下,脑子就全傻了,我一下就惊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忘记了手里还拿着你的钱包呢。

珂赛特:
看不出来,你还真有本事,连偷东西这种事情也能用来做话题套磁。除了偷东西,你还知道什么啊?

小伽:
莎士比亚?

珂赛特:
您真让我刮目相看了,现在小偷的素质够高的啊,居然连莎士比亚都知道。

珂赛特甩下小伽,自己向前走去。小伽紧追几步赶上珂赛特。

小伽:
我能问一句话吗?

珂赛特:
好吧,就一句。

小伽:
为什么那天我偷你的钱包的时候,你看见警察过来,不但没叫警察抓我,还提醒我离开?

珂赛特停住脚步。

珂赛特:
因为我相信有一天你不会再做小偷。你啊,不是我说你,你这么年轻,做什么不好,非要做小偷?你去看看,人家大学生们在广场绝食,你不觉得惭愧吗?听我一句话,不要做小偷了,浪子回头金不换,好好做个人。

珂赛特甩下小伽向前走去。小伽懊恼的看着珂赛特离去,没有移动脚步。

一辆涂着红十字标志的救护车鸣着响嘀从小伽身边驶过。小伽看着救护车拐过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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