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华 悲惨世界(中国版 )( 剧本初稿)

外景。北京天安门广场。傍晚。

镜头照到救护车拐进天安门广场。

我们看到广场上人山人海,各校校旗林立。学生们打出的一个横幅上写着;“永别了,妈妈” 。另一个横幅上写着:“妈妈,我饿” 。其它一些大的横幅上写着“绝食请愿,实属无奈”,“绝食罢课,请求对话”,“立即对话,不得拖延”,“铲除官倒,从中央做起,从领导做起,从现在做起”,“绝食,不吃油炸民主”。

外景。北京天安门广场。一小时后。

小伽在广场人群中闲逛。他走到纪念碑旁边,好奇的看着那些横幅和标语。

外景。北京天安门广场。十几分钟后。

小伽看到一群学生在围着一个手拿吉他弹奏的人,就挤进人群观看。

一个流行歌手在人民英雄纪念碑上弹着吉他,一群学生跟着他一起唱。

流行歌手:
。。。。。。古老的东方有一条龙 /它的名字就叫中国/古老的东方有一群人 /他们全都是龙的传人。。。

学生们:
(齐唱)
巨龙脚底下我成长 /长成以后是龙的传人/黑眼睛黑头发黄皮肤 /永永远远是龙的传人

流行歌手:
百年前宁静的一个夜 /巨变前夕的深夜里/枪炮声敲碎了宁静夜 /四面楚歌 是姑息的剑

小伽和学生们:
(齐唱)
多少年炮声仍隆隆 /多少年又是多少年 /巨龙巨龙你擦亮眼 /永永远远地擦亮眼 /巨龙巨龙你擦亮眼 /永永远远地擦亮眼。。。

外景。北京天安门广场中央。傍晚。

太阳下山了。马吕斯和绝食的学生们坐在广场上。马吕斯抬头望了一眼天空,脸上带着疲惫的倦容。马吕斯手里拿的书一下掉在地上。一个学生一把扶住马吕斯。

学生:
马吕斯,你没事儿吧?

马吕斯:
没事儿。我想喝点儿水。

学生拿过一个水瓶来给马吕斯,马吕斯喝了几口水,然后把水瓶放在地上。学生悄悄把一块巧克力塞到马吕斯手里。马吕斯看了看,把巧克力放回学生手中。学生把巧克力硬塞到马吕斯的手里。马吕斯摇了摇头。

学生:
你别固执了,身体要紧,你都绝食三天了,什么都不吃,你怎么受得了。

马吕斯:
我还行,还能坚持。

学生:
想起来活动活动吗?

马吕斯:
我有点儿累,不想动。

外景。北京天安门广场中央。傍晚。

小伽和许多学生和市民站在广场的一个高音喇叭下面,听广播。

高音喇叭(一个女生的声音):
。。。同胞们,一些有良心的同胞们,请听一听我们的呼声吧!
国家是人民的国家,
人民是我们的人民,
政府是我们的政府,
我们不喊,谁喊?
我们不干,谁干?
。。。。
别了,同仁,保重!死者和生者一样的忠诚。
别了,爱人,保重!舍不下你,也不得不告终。
别了,父母!请原谅,孩儿不能忠孝两全。
别了,人民!请允许我们以这种不得已的方式效忠。
我们用生命写成的誓言,必将晴朗共和国的天空!

几个男女学生端着募捐箱走过。市民们纷纷往里捐钱。小伽把身上所有的钱掏出来,都放进募捐箱里。

一个女学生:
我代表广场上的绝食学生,谢谢你对我们的支持。

小伽:
我要谢谢你们学生,你们改变了我。

外景。一间屋子里。晚上

德纳第拿着一个自己做的募捐箱,在端详。

小伽从院门走进来。

德纳第:
儿子,相亲回来了?那个女孩怎么样?

小伽:
非常好。爸,我不想做小偷了。

德纳第:
你怎么了?

小伽:
我第一眼看到那个女孩,我就爱上她了。

德纳第:
一见钟情?你啊,就是看书看电影看多了,看傻了。干咱们这一行,看那么多书干什么啊,书里也不讲怎么偷东西。你就是中了书的毒了。天底下哪有一见钟情的事,那都是书上骗人的。

小伽:
我不做小偷了。我要考大学,找一份好工作。

德纳第:
傻话。你考大学,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你要是考大学的料,我当初培养你做小偷干什么?你学习成绩班里倒数第一,而且特别稳定,永远倒数第一。你能够考上大学的概率跟我当美国总统的概率是一样的。你不当小偷,你会干什么呀?你没学历,没经验,哪里有好工作会掉你脑袋上啊?咱们一家吃什么,喝什么啊?我他妈的白培养你了?

小伽:
我要换一种活法。今天我去了广场,看到了那些大学生们,那些学生们什么都没有,但是他们爱自己的国家,他们在绝食,他们都要饿死了。我看到他们那个样子,我都快哭了。我跟他们年龄差不多,他们在绝食,为了谁?为了这个国家和社会。可是我在干什么?我在偷东西。我他妈的不是人。

德纳第:
别犯傻了,儿子。

小伽看到德纳第手里的募捐箱。

小伽:
您这是想干什么啊?

德纳第:
募捐。

小伽:
给那里募捐?

德纳第:
给学生们啊。

小伽:
难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别告诉我说您也有爱国心了。

德纳第:
你爸我就不能也爱国吗?我看那广场上那么多学生绝食,真可怜啊,所以我也要出一份力,给他们募捐。

小伽:
得了吧,您是不是看广场上募捐没人管,想借学生名义募捐,然后把钱塞自己腰包里啊?

德纳第:
有钱不赚是傻瓜。干我们这个行业的,就要善于发现机会,抓住机会。你看我的募捐箱做的像不像?

小伽:
我看看。

小伽从德纳第手里接过募捐箱,假装看,然后猛然把募捐箱向院内的桌子上砸去,然后用脚把募捐箱踩坏。

德纳第:
你小子干什么?

小伽:
爸,您也太卑鄙无耻了吧,现在那么多学生们为了国家绝食,都快饿死了,您居然想趁这个机会搞假募捐,您还有一丁点儿良心没有?

德纳第:
你有良心,你怎么不去跟着绝食啊?

小伽:
我这就去参加绝食,反正我再也不愿意在这个家里呆下去了,我受够了。我看着您的所作所为就觉得恶心。

德纳第:
恶心?你长本事了是吧?你他妈的给我滚,嫌恶心以后你他妈的别进这个门!

小伽:
走就走,我还正想去参加绝食呢。

德纳第:
滚,滚,有多远滚多远,会跟你爹耍横了是吧?!

小伽推上自行车走出院门。

外景。一家医院里。白天

小伽在医院走廊里探头探脑的在找珂赛特。一个护士向一个病房指了指,小伽向病房走去。

珂赛特从一个病房端着药品出来。小伽迎上前去。

小伽:
珂赛特。

珂赛特看见小伽,假装没听见没看见,绕过小伽继续往前走。小伽追上去。

小伽:
珂赛特,停一下,跟你说句话。

珂赛特停住。

珂赛特:
怎么又是你?干什么,你来看病啊?

小伽:
我特意来跟你见一面,没准儿是我一辈子最后见到你的一面了。你就不能听我说几句话吗?

珂赛特停住脚步。

珂赛特: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上班?

小伽:
把你介绍给我的那个护士告诉我的。听我说,我决心不做小偷了,我要像那些大学生们一样,做些有意义的事。现在我就要去天安门广场参加他们的绝食了。

珂赛特:
你又在骗我吧。你怎么会去参加绝食?你是一个小偷啊。

小伽:
难道小偷就不能也有一颗爱国之心吗?

珂赛特:
你真让我开了眼了,第一次听说有爱国心的小偷。

小伽:
你不信?我是真心的。

珂赛特:
听我说,你不要去绝食,绝食会把身体搞坏的。再说,那里都是学生参加绝食,你又不是学生。

小伽:
谁说非得学生才能绝食?

珂赛特:
你真的要去绝食啊?

小伽:
真的。反正我爸也把我轰出来,我也没地方吃饭睡觉,还不如索性参加绝食呢,虽然不能生的伟大,至少闹个死的光荣。

珂赛特:
呵,小偷也有有骨气的啊。你倒真让我刮目相看了。要不今儿,我豁出去请你了,下班我请你吃饭好不好,吃的饱饱的你再去绝食,好能多坚持几天。和平门烤鸭店怎么样,那儿离广场也近?

小伽:
太好了,不过你能不能请我吃肯德鸡?我喜欢那个垃圾食品。

珂赛特:
行,去哪里吃由你挑。你不是编个理由骗吃骗喝吧?

小伽:
哪儿能啊,你看你说的,把我看扁了吧。咱们一言为定,你可不要反悔啊,我就在医院门口等你下班。

内景。北京前门肯德鸡店。白天

小伽面前放着三份儿肯德基鸡。小伽正在狼吞虎咽。珂赛特在旁边看着小伽。小伽吃完最后一块肯德鸡,他把盘子里的最后一根薯条也吃完,喝光了饮料,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小伽:
太好吃了,还是垃圾食品对我口味。我要是一辈子每天都能吃肯德鸡就好了。你怎么不吃啊?

珂赛特:
我怕长成一个胖子。

小伽:
你这么瘦,还怕胖?谢谢你请我吃饭,有这一顿,绝食三天也不饿。

珂赛特:
得了吧,过一天你就会饿了。你要是不做小偷了,又没有工作,以后你怎么生活啊?

小伽:
可以我去帮朋友看看地摊,卖衣服。

珂赛特:
你原来摆过地摊吗?

小伽:
是啊。

珂赛特:
那你怎么不接着摆了?

小伽:
老赔钱。

珂赛特:
为什么啊?

小伽:
跟你说实话吧,我啊,是看见漂亮的女孩就不收钱,白给人家,看见丑的呢就加价,结果漂亮的女孩就白拿,丑的就不买,还不老赔钱。

珂赛特:
没见过你这样做买卖的。那你一定认识很多漂亮女孩了?

小伽:
她们一般都是白拿走衣服就不理我了,好不容易有个给我留电话的,打过去不是派出所就是精神病院。

珂赛特笑了。

珂赛特:
你就哄我吧,我才不信呢。

小伽:
吃饱了喝足了,我们回去吧。

珂赛特:
回去?你不是说要绝食去吗?

小伽:
你以为我真去绝食呢?我只不过是编个理由让你请我吃顿肯德鸡。

珂赛特(生气地):
你。。。。。!

小伽:
别生气别生气,我逗你玩呢,我是真的要去绝食,再说我吃的这么撑的慌,不绝食哪里行啊。我算是看出来了,善良的人是最容易受伤害的。

小伽从兜里掏出一条白布把额头缠上。

小伽:
咱们就在这里道别吧,对过就是天安门广场了。你不要跟我过去了。

珂赛特从身上掏出一些钱塞到小伽兜里。

珂赛特:
听我说,绝食不能超过三天,等快到三天的时候,你就不要再绝了,不要真的伤害自己。你要答应我。

小伽:
行。

小伽凝视着珂赛特,像是有话要说。

珂赛特:
怎么了?

小伽:
没什么,我觉得你有些面熟,好像在前世见过的那种。

珂赛特:
瞎扯吧你,什么前世现世的,我才不信呢。

小伽:
那为什么我见了老觉得好像以前在哪里见过你一样呢?还有你的名字,我也觉得很耳熟。

珂赛特:
你不可能见过我,我小的时候被拐卖到一个农民家,在农民家里长大,离这里很远。

小伽:
你小的时候被拐卖?你几岁的时候被拐卖,你还记得吗?

珂赛特:
我不记得了,我爸爸说我两岁的时候在一个火车上被一个人贩子拐卖走,我那时太小,一点儿都不记得怎么被拐卖了,我只记得在后来在那个养母家里长大,一开始还不错,后来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就老打我骂我让我上山砍柴干重活,直到我爸爸救了我回来。

小伽垂下了头。

珂赛特:
你怎么了?

小伽:
我想起了我小时候的一件事儿,心里很难受。

珂赛特:
你小的时候也是受过虐待吗?那我们是同病相怜了。

小伽:
我小时候跟你不一样,我小时候干过很多坏事儿,也挨过打,受过饿。你等着我,等我绝食回来,我要一辈子照顾你,不让你再受委屈。我欠你的。

珂赛特:
你瞎说什么啊你?就一顿饭,有什么欠不欠的。

小伽:
你等着我,等我绝食回来我会去找你。我走了。

珂赛特:
记住,绝食千万不要超过三天。

小伽:
记住了。

小伽跟珂赛特挥手告别,然后扭身走了。
 
外景。天安门广场。白天。
马吕斯和一群绝食学生坐在地上。小伽走了过来,犹犹豫豫的问马吕斯。

小伽:
对不起,麻烦一下,请问我能跟你们一起绝食吗?

马吕斯:
当然能了,这还用说吗?你哪个学校的?

小伽:
我。。我。。是待业的,不是大学生。

马吕斯:
不是大学生我们也欢迎,快过来坐下吧。

马吕斯腾出一块地给小伽,小伽坐在学生群里,很兴奋。

小伽:
你们那个学校的学生啊?

马吕斯:
北大的。

小伽:
北大的?你们当初都是各地方的高考状元吧?

马吕斯:
我是北京的,算不了什么,他们外地来的学生,都是地区的前几名。

小伽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来。

小伽:
哥儿几个牛,太牛了。抽根烟吧?绝食可以抽烟吧?

马吕斯:
可以。烟当然可以。

小伽把烟卷分给周围的绝食学生,从兜里拿出一个防风打火机来,给学生们点烟,最后给自己点上烟。

外景。天安门广场。白天

德纳第拿着一个募捐箱,在广场一角请人募捐。一些人围着德纳第看。

德纳第:
瞧一瞧了,看一看了,那些孩子们, 我们的孩子们,他们正在绝食。他们为了我们国家在牺牲他们自己年轻的生命。让我们也为他们做些贡献,请你们拿出自己的钱包,为他们慷慨捐一些款吧。能力不分大小,捐款不分多少,善举不分先后,再小的力量也是一种支持。请大家踊跃捐款。

一些人把钱纷纷投入到德纳第的捐款箱里面。

一个农村妇女抹着泪走过来,拿出一些钱塞到捐款箱。

农村妇女:
这是我做火车回家的路费,这些学生们太让我感动了,我不坐火车了,我要走回家,把这个路费捐给学生吧。

德纳第:
您太伟大了。我代表全体绝食学生们谢谢您。请大家像这位女士学习,踊跃捐款。。。。

外景。北京天安门广场。下午。

一辆满载饮料和食品的车开到绝食学生面前。一个胖乎乎的中年人站在汽车上,往绝食的学生中间扔食品和水。

中年男人:
同学们,我们公司老板让我给同学们送饮料和食品来了。同学们最清楚谁是真正的官倒。反官倒、反腐败、争民主,我们老板支持。我们公司就深受官倒之苦哇。

小伽拿到一个巧克力,刚想吃,被马吕斯制止。

马吕斯:
同学们,我们绝食有纪律,水可以喝,但不可以吃食品。请把食品送给广场指挥部统一分配给需要的同学。

德纳第端着一箱冰棍儿走到马吕斯和绝食学生身边。

德纳第:
这是捐给绝食学生的。大家吃点儿冰棍儿吧.

一个绝食学生:
不行,我们是来这里绝食的,不能吃食品。

德纳第:
吃吧,冰棍是水,不算食物。

马吕斯:
不能吃,不能让别人说我们是假绝食。只有白水能喝,别的都不能吃。

德纳第:
哎呀,你怎么死脑筋啊,跟政府的老爷官赌气,弄坏了身体不值得呀。

马吕斯:
你的好心我们心领了,但这是绝食,绝食有绝食的纪律,我们必须遵守。

德纳第:
那这一箱冰棍怎么办啊?

马吕斯:
送给那些不绝食的学生吧。

德纳第突然看见小伽。

德纳第:
你这小子,真的跑这里来绝食来了。

小伽扭过身去,不理德纳第。

马吕斯:
你认识他?

小伽:
他是我爸。

德纳第:
幸亏你还认我是你爸。你来,帮我把这箱子冰棍抬走。快点儿,我这是给学生们买的,要不然都化了,大热的天。

小伽不情愿的出来,抬着冰棍箱跟德纳第身后走去。

外景。广场边上。白天

德纳第和小伽边走边说。

小伽:
你怎么上这里来了?

德纳第:
我来给学生们送东西,怎么,就许你爱国,不许我啊?

小伽:
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今天怎么也发善心了?

德纳第:
这买东西的钱也不是我的,是我募捐来的。

德纳第把小伽的头上缠的绝食布条解开。

小伽:
你干什么?

德纳第:
这样就没人知道你是绝食的人了。

德纳第掏出一些巧克力来。

德纳第:
小子,听着,把这些巧克力吃了,你要绝食我不管,可是别饿出毛病来,到时老子还得给你治病管你。

小伽犹豫了一下,把巧克力吃了下去。

德纳第:
这就对了,别跟那帮傻小子一样把事情当真,身体是自己一辈子的。听我说,学生们瞎嚷嚷,他们改变不了国家的事,他们太天真了,这个国家的事儿那里这么简单。你放心,没人会听学生们的,饿死也白饿死。要我说,做做样子就行了,别真饿着自己。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找你。

小伽:
什么事?

德纳第:
(小声)
帮我写一个小偷罢偷宣言。

小伽:
什么?

德纳第:
就是小偷们也决定罢偷,在学生绝食期间,一律不偷东西,不作案。我们要让人们看看,小偷们也比他妈的政府有良心。

小伽:
您别开玩笑了。

德纳第:
你别管开不开玩笑,你只管帮我写就是了。

小伽:
好吧。

外景。天安门广场。白天
马吕斯和绝食学生们围在一起听广播。

广播:
同学们,同学们,大家请注意,现在播放几条新闻。第一,纽约电台表示,今年的诺贝尔和平奖,瑞典有关部门,将决议颁发给中国北京的全体市民。祝贺你们,北京的市民们,你们以后可以在个人简历上写上,曾经获得诺内尔和平奖。

市民们/学生们:
好!

广播:
第二个新闻,是北京市小偷协会代表全体小偷给我们送来一封小偷罢偷宣言,宣布为了响应学生绝食,全体小偷罢偷三天,他们表示,为了支持学生的革命行动,杜绝给政府将学生运动定为动乱的口实,小偷协会决定从即日起,在全市范围内罢偷。以往该会会员之行动,纯属无奈,希望社会各界谅解。

市民们/学生们:
好!

广播:
第三个新闻,是今天北京日报的消息:本报讯,根据北京市公安局的统计,最近北京市各种刑事犯罪案件却明显下降。据北京市公安局透露,在过去一个月来北京市各种刑事犯罪案件发生率的指数为今年以来的最低数,下降幅度令人意外。。。
 
外景。北京天安门广场。下午。

天安门广场上人山人海。学生纠察队在维持秩序。救护车沿着一条人墙搭起的救护通道开进广场里面,停下来。

马吕斯突然一下歪倒在地上,小伽看到,马上喊起来。

小伽:
他晕倒了,他晕倒了。

小伽抱住马吕斯,周围几个学生一起过来扶住马吕斯。

小伽:
马吕斯,马吕斯!救护车,救护车!快把他抬到救护车上去。

几个护士跑过来。小伽和几个护士把马吕斯抬上救护车。

救护车带着嘀声向广场外飞驰而去,人们纷纷往后让道。

内景,救护车内。下午

一个护士紧紧纂住马吕斯的手。几个护士在旁边同情的看着。

护士#1:
怎么昏得这么厉害。

护士#2:
听说有些学生绝食又绝水。

护士#1:
坚持一下,医院就要到了。

外景。一家医院。下午
救护车拐进医院里。从急救室里跑出一些护士,把马吕斯推进急救室。

内景。医院急救室内。下午。
一个大夫在给马吕斯作诊断。

大夫:
马上输液。

护士手忙脚乱的给马吕斯输液。

一个学生:
大夫,他有没有危险?

大夫:
问题不大,他是饿晕晒晕了。这些学生们啊,这么热的天,绝食又绝水怎么能行。

内景。医院病房走廊。白天

珂赛特和一个护士在楼道里推着放药的小车在走。

护士:
昨天咱们医院又来了几个饿晕的绝食学生,他们好可怜啊。

珂赛特:
我爸爸不让我去,要不然我也去绝食,政府也太不像话了。大家都同情学生。

护士:
你有没有到天安门去看,那么多学生绝食好几天了,再这样下去真的要出事啊。

珂赛特:
我跟我爸去看过,还捐了不少钱呢。

护士:
我们医院把最好的病房都腾出来给学生们了,这都是平时的高干病房啊,最好的单间病房,让他们能够尽快康复。


珂赛特和护士边说边走进一个病房。

内景。医院病房内。白天

珂赛特和护士走了进来。马吕斯坐在床上看着窗子外面,看上去很虚弱。他扭过头来,看到了珂赛特。他和珂赛特都愣住了。

护士:
你们认识?

珂赛特点点头,然后从药车上拿药和水。护士冲珂赛特眨了眨眼。

护士:
你看着咱们的大学生英雄吃药吧,我到隔壁病房去接着发药。

护士推着药车走了。

马吕斯看着珂赛特,病房逐渐变成了一个公园。。。

外景。圆明园。傍晚

一个明媚的春日。圆明园里鲜花盛开。马吕斯坐在一条长凳上在看书。

冉阿让和珂赛特沿着公园小径走来,他们在散步。

珂赛特:
爸爸,我累了,咱们歇一会儿吧。

冉阿让和珂赛特做到马吕斯对面不远的长凳上。马吕斯放下书,抬头看到了美丽的珂赛特。珂赛特也正看着他。他们的眼光触到了一起。珂赛特扭过头去。马吕斯低下头继续看他的书。

内景。医院病房。白天。

马吕斯从回忆中回来。

珂赛特把药递给马吕斯。

珂赛特:
你的药。

马吕斯:
你叫什么名字?

珂赛特:
珂赛特。

马吕斯:
我叫马吕斯。

珂赛特坐在马吕斯身边,把水递给马吕斯。

外景。一条公路上。白天

一排军用卡车满载着士兵由远而近驶来。

外景。一条公路上。白天

一排坦克轰鸣着驶过。

内景。医院病房。白天。

马吕斯坐在床上看书,珂赛特从门口推着一个轮椅进来。

珂赛特:
你在屋里闷了吧,走,我推你出去走走。
马吕斯:
好啊,不过不用轮椅,我自己能走。

珂赛特:
不行,医生说你现在身体还虚弱,需要好好休息。

马吕斯:
看你说的,哪里这么严重,我自己能走。

珂赛特:
不行,在医院里,就得听医生的。你还是做轮椅上吧,我推你走远一些,到医院旁边的公园去走一走好不好?我下班了,可以多推你走一走。

马吕斯:
好好。

马吕斯下床,坐到轮椅上。

马吕斯:
怎么觉得我跟残疾人似的?

珂赛特:
你绝了好几天食,说不定会落下后遗症呢。你也别闲着,我推着你走,你给我念书。

珂赛特把马吕斯床上的书拿过来递给马吕斯。

珂赛特:
你也别闲着,我推着你走,你给我念书。

外景。医院门口。白天。

珂赛特推着马吕斯从医院门口走出去,

外景。公园里。白天

珂赛特推着马吕斯在公园的树荫里走。马吕斯给珂赛特念书。

马吕斯:
下面一首是罗伯特.弗洛斯特写的 <<没有走的路>>:
森林叶黄,林中岔路各奔往,
我一人独行,无限惆怅,
不能把两条路同时造访。
良久伫立,我朝第一条路眺望,
路转处惟见林森草长。

我再把另一条路探望,
一样美丽,一样坦荡,
但或许更令人向往。
虽然两条路都曾有行人过往,
但这条路芳草萋萋,更少人踏荒。

那天早晨落叶满道上,
落叶上尚无脚踩的痕伤,
啊,且将第一条路留待他日寻访!
明知道路穷处又是路,
重返此地怕是痴想。

那以后岁月流逝,日久天长。
有一天长叹一声我要诉讲:
林中两条岔路彷徨,
我选择了行人更少的一条路,
人生从此就全然两样。。。。

珂赛特:
为什么他要选择行人更少的一条路呢?难道他不知道,人多的路才会是一条更平坦更好的路吗?

马吕斯:
也许是因为年轻人总是喜欢冒险和与众不同。

珂赛特:
所以老了要后悔没走那条大多数人走的路吧。

马吕斯:
我不会后悔。

珂赛特:
不会后悔什么?

马吕斯:
不会后悔遇见你。

珂赛特:
真的吗?等你回到学校就会把我给忘了。你家里有亲人吗?我怎么不见你家里人来看你啊?

马吕斯:
我只有一个姥爷,他不知道我参加绝食。实际上,他跟我已经断绝关系了。

珂赛特:
为什么啊?

马吕斯:
他是一个很正统的人。他觉得我大逆不道,受毒太深,就把我赶出来了。历史总是不断的重演,我姥爷年轻的时候背叛了他的地主家庭,参加了革命。现在轮到我来背叛他了。。。


外景。北京一条宽阔的街上。白天

几架军用直升飞机轰鸣着在天上低空飞过。一些传单如雪片般从直升飞机上撒下来,地面上的人群在争抢传单。

地面上的人们冲着远去的直升机挥拳头.

外景。一条马路上。白天

一长串绿色的军用卡车停在路上,车上满载着毫无表情的士兵。一些市民和学生坐在车前的地上,挡住了马路。

外景。一条马路上。白天

一些学生和市民把几辆公共汽车推到一个重要的交叉路口。

外景。一条马路上。白天

一群学生和市民手挽着手,组成一堵人墙,站在一列军车前面。一个年轻人走到军车旁边,从包里掏出一把刀子,冲军车轮胎扎去。军车的轮胎瘪了下去。年轻人收拾起刀子,匆匆离去。

外景。医院院子里。白天

珂赛特和马吕斯坐在院子里一条长凳上。马吕斯手里拿着一个吉他,在弹唱崔健的《一无所有》

马吕斯:
(边弹边唱)
。。。我总是问个不休/你何时跟我走/可是你总是笑我/一无所有/我要给你我的追求/还有我的自由/可是你总是笑我/一无所有。。。

珂赛特静静的听着。马吕斯停住吉他。

马吕斯:
我爱你,如果有一天你死了,我也不会一个人活下去。

珂赛特:
骗人。

珂赛特把手挽住马吕斯的胳膊,头靠在马吕斯的肩上,闭上了眼,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

马吕斯抬起头,看到天上几架军用直升飞机由远而近飞来,轰鸣着飞过头顶。珂赛特睁开眼,疑惑的看着天上的直升飞机。

珂赛特:
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会有飞机?

马吕斯:
我明天得回学校去了。

珂赛特:
你就在这里住着吧,回学校多危险啊。我不要你走。

马吕斯:
我也不愿离开你,可是我已经完全好了,该回学校去看看了。我会再来找你的。

外景。一条交叉路口。白天

一些学生设置了检查站,盘查每一辆过往车辆。小伽在学生当中,胳膊上缠着一个纠察队红箍。一辆小汽车驶过来,小伽挥手让车停下。小伽示意让司机把车窗摇下。

小伽:
我们要检查一下,看是不是军队的车。

司机:
您看我这车,像是军队的车吗?

小伽:
那可保不准儿,现在有消息说军队在化妆进城。

小伽伸进脑袋进车里看了看,然后挥手放行。司机举手打一V手势,驾车离开。

外景。北京近郊的另一条马路上。下午

一排一眼望不到头的坦克长队被阻在路上,一个中年男人站在坦克顶上在演说。

中年男人:
士兵们,你们是人民的子弟兵,是人民把你们养大,你们的炮口不是用来对着人民的!

外景。北京近郊的一条马路上。下午

一排长长的军用卡车满载着一车车的武装士兵,被堵在马路上。一群市民坐在军车前的马路上,周围是无数围观的人。一个女学生在对着士兵们演讲。

女学生:
人民的子弟兵们,你们也有兄弟姐妹,你们忍心把枪口对着他们吗?

士兵们不说话,只是默默的听。

内景。一间普通的居民屋子里。晚上

冉阿让正在看报纸。珂赛特走进门来。

珂赛特:
爸爸。

冉阿让: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吃饭了吗?

珂赛特:
吃了,在外面吃的。爸爸,我爱上一个人了。

冉阿让:
谁啊?

珂赛特:
一个大学生。北大的。您见过他。记得我们过去在圆明园散步时碰到的那个常常在公园里看书的那个大学生吗?就是他。他叫马吕斯。他参加了绝食,昏倒后被送到我们医院来,住在我们那里的一个病房里。

冉阿让:
是他啊,他好像是一个很单纯的学生。

珂赛特:
是啊,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很聪明,很单纯,很理想主义的那种,就是书生气比较足。

冉阿让:
最好劝他不要再跟着游行什么的了,你看,现在军队也来了,坦克也来了,学生们赤手空拳,哪里是对手。现在的局面,要是没有一方让步,最后政府必然要采取强硬手段来打开僵局,那个时候,倒霉的只能是学生和无辜市民。

珂赛特:
我哪里劝得了他。您觉得,政府最后会开枪吗?

冉阿让:
很难说,要看最后政府有没有别的办法控制局势了。它要是没有别的办法,就只好让军队开枪镇压,那时候,子弹可是不认人,谁赶上谁倒霉。你下了班就回家,千万不要上街去看游行什么的,不要去天安门广场。听爸一句话,好好在家里呆着,活着比什么都好。
 
外景。大学校园内。白天

学生宿舍楼前,一对高音喇叭在广播。

广播声:
同学们,现在北京的局势越来越紧张。有消息说,今天晚上军队可能要冲进天安门广场清场。中国的民主运动现在正在处于一个生死存亡的时刻,希望在校的同学们到广场去,动员广大市民们一起坚守广场。

内景。一间学生宿舍内。白天。

宿舍的门开着,不断有人进进出出。马吕斯在忙着写东西。张秘书匆匆从门外进来。

张秘书:
马吕斯!

马吕斯: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秘书:
你姥爷让无论如何让我找到你,让你回家。

马吕斯:
回家?他早就把我赶出家门,断绝关系了。

秘书:
你跟老爷子制什么气啊?你姥爷的脾气你还不知道,谁敢违背他的话?也就是你敢顶他。话说回来,不管怎么说你也是他孙子,他不能不管你。你跟我回去。

马吕斯:
我不去。我这里很忙,你走吧。


秘书(小声):
你姥爷不让我跟你讲为什么。但是我给你透个底儿,今天晚上真的要出事。赶紧收拾一下东西,跟我回去。

马吕斯:
你是说军队今天晚上要开枪镇压了,是不是?

秘书:
我不能告诉你。

马吕斯:
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

秘书:
你知道就好,赶紧跟我走吧。

马吕斯:
你自己走吧,我不跟你走。

秘书:
哎呀,你可真够拧的。

秘书压低嗓门。

秘书:
跟你说吧,你姥爷说,军队接到死命令,今天晚上要不惜一切代价按时清场。不听从命令的,要军法从事。有一个军长已经被罢免了,要送上军事法庭。什么叫不惜一切代价?这话的意思就是可以采取任何措施,包括开枪。你赶紧跟我走吧。

马吕斯(大声):
请你转告他,我今天晚上就是要去天安门,就是要呆在天安门,死就死在那里。

秘书过来拽马吕斯。

马吕斯:
纠察队!

几个学生纠察队员跑进来。秘书松开马吕斯。

马吕斯:
你还是自己走吧。免得他们把你送出去。

秘书:
好,好,我自己走,免送。

秘书向门口走去。马吕斯写完信,把信装好在一个信封里。

马吕斯:
小姚。

一个纠察队过来。

纠察队员:
你找我有事?

马吕斯:
你能不能帮我送封信?

纠察队员:
没问题。

马吕斯把信交给纠察队员。

马吕斯:
帮我去一下医院,把它交给第五病房的珂赛特护士。

纠察队员:
没问题,我这就去。

外景。学生宿舍楼外。白天

一队学生纠察队正准备出发。一辆卡车等在旁边。马吕斯在给学生们每人发一摞传单。

马吕斯嘱咐纠察队员们。

马吕斯:
同学们,今天晚上可能会比较危险。真正考验我们是不是能为中国的民主事业献身的时候到了。军队有可能动用催泪弹和橡皮子弹。每个人都带好防催泪弹的毛巾和急救药品没有?

纠察队员们:
带好了。

马吕斯:
那好,出发吧。

纠察队员们上卡车。马吕斯坐上卡车驾驶座旁的副座,卡车飞驰而去。

内景。公安局一间大会议室里。白天

沙威在对一些警察讲话。

沙威:
刚才接到情报,学生领袖们在准备转移地下,有些人在准备通过地下通道逃亡香港和国外,我们一定要盯好他们,不要让为首的逃掉。另外刚接到上级通知,凡是今天晚上有任务必须到到天安门去跟踪学生领袖的人,一定要带好证件,不要被军队的人误伤。没有特殊任务的人,都留在大院里等待命令,不要出去。听明白了吗?

警察们:
明白了。

沙威:
好,大家分头行动去吧。

内景。一家医院护士值班室。白天。

珂赛特拿着一封信在读。

信上写着:
亲爱的珂赛特。听说今天晚上军队要占领天安门广场。我已经决定到天安门广场去和同学们在一起。我早已想过了,人总有一死,为了理想而死是值得的。如果我今天夜里出了什么事情,请你不要伤心,我在天堂里也是一样的爱你。马吕斯。

外景。北京长安街上。白天

一辆卡车满载着学生飞驰而过。马吕斯坐在卡车副座上,看到街上一辆面包车上,一些学生手里举着一些枪枝,下面的人在欢呼和给学生们拍照。

外景。一处军队大院内。傍晚

美丽的夕阳落下去了。夕阳余照里,士兵们在院内荷枪实弹,准备出发。一些军官们在院内跑来跑去,做着临出发前的准备工作。一个军官在给士兵们发子弹。

内景。一家医院护士值班室。傍晚

珂赛特和几个护士围在一起看电视新闻。

电视播音员:
。。。现在播放北京市人民政府和戒严部队指挥部紧急通告。全体市民要提高警惕,从现在起,请你们不要到街上去,不要到天安门广场去。广大职工要坚守岗位,市民要留在家里,以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如果有人不听劝告,一意孤行,以身试法,戒严部队、公安干警和武警部队有权采取一切手段,强行处置。

护士长:
这回军队看样子要动真的了,今天晚上肯定要开枪。

珂赛特:
他去广场了。我得去把他叫回来,我不能让军队把他打死在那里。

护士长:
谁啊?哦,那个大学生啊?

珂赛特向门外跑去。

护士长:
哎,你!回来!你什么工作态度啊,说走就走。

珂赛特已经跑下了楼梯。

内景。冉阿让家里。傍晚

冉阿让在看电视。

电视播音员:
。。。现在再一次播放北京市人民政府和戒严部队指挥部紧急通告。从现在起,请你们不要到街上去,不要到天安门广场去。

冉阿让给珂赛特拨电话。

冉阿让:
喂,我是珂赛特的爸爸,我找珂赛特。她不在医院里?她去哪里了?什么?她去天安门了?谢谢你。

冉阿让挂上电话,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下。他从床底下翻出一个箱子,打开箱子,我们看到箱子里面都是现钞。冉阿让拿了几摞钱塞在兜里,然后把箱子放回原处。他环顾了一下屋内,然后向门外走去。

外景。北京一条街上。夜晚。

冉阿让拦住一辆出租车。

冉阿让:
到天安门广场。

出租车司机:
不去,那个地方今晚不能去。

冉阿让从身上掏出一摞钱,让司机看。

出租车司机看了一眼。

出租车司机:
钱再多也没有命值钱。

冉阿让:
那你就给我拉到离天安门最近的地方行吗?

出租车司机:
好吧。先把钱给我。上车。

冉阿让把钱都递给司机,然后打开出租车门上车。出租车载着冉阿让飞速离去。

外景。公路上。夜晚。

一些装甲运兵车沿着公路向着北京市挺进。

外景。另外一条公路上。夜晚

几十辆坦克轰鸣着驶过。

外景。另外一条公路上。夜晚

一眼望不到头的一排军用卡车满载这士兵向北京城驶来。士兵们身穿野战迷彩服,手里紧握着自动冲锋枪。

外景。一处军队大院内。夜晚

院门缓缓地打开。满载士兵的卡车和装甲车从院中出来,驰上大街,朝天安门广场方向开进。

外景。一条街道上。夜晚

街上一些市民骑着自行车向天安门方向骑去。

外景。出租车里。晚上。

司机把车停到路边。

司机:
你下车吧,我不能再往前拉你了。

冉阿让:
谢谢你。

冉阿让下车,随着自行车流向前走去。

外景。北京长安街一座桥上。夜晚

马吕斯正在指挥学生和市民把把公共汽车和卡车推到桥上作为路障。冉阿让在人群中走着,四处寻找珂赛特。沙威站在另一堆人群中观看。

马吕斯:
那面几位,请你们帮忙一起推车。

沙威和几个人走过来帮着推车。一个市民走到马吕斯身边来。

市民:
那个人是便衣警察,我认得他。

马吕斯向几个纠察队招手。

马吕斯:
你们几个把那个人带过来,有人说他是便衣警察。

几个纠察队员走过去把沙威带到马吕斯面前。

沙威:
你们要干什么?

马吕斯:
你是便衣警察吗?

沙威不说话。马吕斯从一个纠察队员做了一个搜身的手势。纠察队员从沙威身上搜出一个身份证,递给马吕斯。

马吕斯:
果然是公安局的,这个时候你到这里来是来支持学生们的吗?

沙威闭口不言。

围观群众:
来侦查的雷子吧,打他!

几个市民冲上要来打沙威。马吕斯拦住市民。

马吕斯:
不要打人。把他捆起来,送到天安门广场去,交给总指挥部。

几个纠察队员过来把沙威反绑起来。冉阿让从围观的群众中走出来。

冉阿让:
我去把他带到天安门去吧,我正要去那边。你们的人还是在这里挡军队吧。我以前在圆明园见过你。我不是警察,你们可以搜查我。

马吕斯看着冉阿让,想起来他是珂赛特的父亲。

马吕斯:
想起来了,是您啊。好吧,那把人交给你吧。

纠察队员:
把人交给他行吗?

马吕斯:
我认识他,他不是警察。我们这里是挡住军队的第一道防线,我需要所有的纠察队员留在这里。我相信北京的市民们都是在真心帮助我们。

纠察队员搜查了一遍冉阿让的身上,确信冉阿让不是警察。

冉阿让:
走吧。

冉阿让押着沙威离去。
 
外景。北京长安街一座桥上。夜晚

几辆公共汽车横在桥中间,堵塞了桥上的交通。桥的一侧,站着几排头戴钢盔,荷枪实弹的军人组成的人墙。离开军人后面几米远,则是一群黑压压的军车队列。车上满载着士兵。

桥的另一侧,几百个头上围着白箍的学生组成了一道横断桥面的人墙,前面的几排学生坐在地上,后面几排学生站着,再向后就是由几千市民组成的观战人群。

军队和学生被桥中央的二三层公共汽车车辆隔开,形成了一种僵峙局面。

外景。天安门广场。夜晚

珂赛特在学生中到处找马吕斯。

外景。长安街桥上。夜晚

一阵寂静,军队和学生都没有人说话,好像都在等待什么。

突然,一阵马达的轰鸣声响起。

一个学生:
坦克!

一辆坦克从士兵后面缓缓开来。

一个军官在对着士兵们喊些什么,挥着手让士兵们让道。士兵们让开一条通道,坦克沿着通道缓缓开上桥头。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坐着的学生们纷纷站了起来。

马吕斯爬到一辆车的顶上,指挥着学生们和市民们。

马吕斯:
同学们,军队的坦克要把汽车给撞开,大家听我的指挥,一起顶住汽车,不要让坦克把它们撞开。

坦克巨大的轰鸣声响起,淹没了马吕斯的呼喊声。坦克开足了马力向桥中的车辆撞去,企图撞开车辆。

马吕斯:
一、二、三,顶!

数千人在站在高处的马吕斯的指挥下,在坦克即将撞到车辆的刹那,潮水般地涌向车辆。由车辆组成的车墙在双方巨大力量的合击下,发出轰然的巨响,摇晃了几下,但仍然仡立在桥中。坦克的撞击被抵消了,人们发出了胜利的欢呼声和掌声。

人群:
好!挡住啦!

马吕斯:
好样儿的,就这样顶。

马吕斯举手呼喊口号。

马吕斯:
人民万岁!

人群:
人民万岁!

马吕斯:
挡住坦克!

人群:
挡住坦克!

马吕斯:
人民必胜!

人群:
人民必胜!

士兵们紧张的看着,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坦克后退了几米。马达声响起,坦克又一次向车辆撞来。

马吕斯:
一、二、三,顶!

地面上的学生和市民又一次涌向车墙。坦克撞到汽车上,汽车在坦克和人群的夹击下摇晃起来,车顶上的马吕斯站立不稳,晃了几下,摔下来,被地面上的人群接住。

坦克后退。人们又发出了胜利的欢呼声和掌声。

一个学生:
马吕斯,你没事吧?

马吕斯:
没事儿。没摔着。

另外一个青年学生爬上车顶继续指挥。

马达声又一次响起,坦克再一次撞向车墙。在车顶的学生指挥下,学生和市民们又一次涌向车墙。坦克的撞击力被抵消了,桥中间的车辆仍然阻断着路面。坦克向后後退。人群中响起又一次胜利的欢呼。

桥的另一面,一个军官向士兵们呼喊着什么,向前挥手。空气好像突然一下寂静下来。一声刺耳的响声,一团黄色的催泪瓦斯烟雾在人群中腾起。人群惊呆了。

随后几颗催泪瓦斯弹越过车墙落在人群中爆炸。更多的黄色烟雾升起,随着烟雾的漫延,人们开始咳嗽着躲开黄色烟雾。

外景。天安门广场。夜晚。

纪念碑底下,小伽坐在一些学生中间。

珂赛特在问一个学生。

珂赛特:
请问你知道马吕斯在那里吗?

学生:
不认识。

小伽认出珂赛特。

小伽:
珂赛特!

珂赛特:
小伽!你还在这里?我以为你绝完食早就回家去了呢。

小伽:
我一直在这里跟学生们在一起,帮他们做一些事情。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珂赛特:
我来找人。

远处传来几声闷响。

珂赛特:
这是什么响声?

小伽:
不知道,是不是炮声啊?你怎么现在还敢跑到广场上找人啊?现在街上很不安全,你别找人了,你就留在这里,跟我们在一起吧,这里人多,不管怎么样安全些。

珂赛特在犹豫着是不是离开。

小伽:
你要么赶紧回家,要不在这里,别上别的地方了。

天空传来又是几声沉闷的响声,小伽和珂赛特同时向远处望去,只见黑色的夜幕上似乎有光在闪了一下。

外景。长安街上。夜晚。

沙威走在前头,冉阿让走在后头。几声催泪弹的爆炸声传来。沙威和冉阿让都怔住了。

冉阿让回头看去,远处一阵黄色烟雾腾起。

冉阿让:
等一下。

沙威转过头来。冉阿让给沙威解开绑。

冉阿让:
你走吧。

沙威:
你不把我押天安门了?

冉阿让:
没必要了,一切都会很快过去了

沙威
你是冉阿让,我一下就认出你来了。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在找你,今天终于见到你了。

冉阿让:
我也一下就认出你来了。可是你说错了,我们前不久还在在圆明园见过面。

沙威:
那次在圆明园你认出我来了? 但是那天我不是去盯你,学生领袖们有时在圆明园开会,我是在那里看谁是学生领袖,无意中发现了你。从那之后,你就再也没有在圆明园露过面。

冉阿让: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当年打那个匿名电话告诉我公安局要来抓我的人,就是你,而且我也知道你当时为什么给我匿名电话,让我跑掉。因为在地震中我帮着救过你爸爸,你是替你爸爸帮我一下。

沙威点点头。

沙威:
我劝你不要在这里停留,回去吧。真的,今天晚上不一样,我的人没有任务的我都没让他们到这里来,怕被误伤了。

冉阿让:
谢谢你的提醒。不过我现在还不能回去。我要去找我的女儿。她自己跑到这里来了。

沙威:
你的女儿?就是那个当初被你从旅馆带走的那个女孩吗?难道你不知道公安部通缉你的罪名里,除了贪污公款,还有拐带儿童吗?

冉阿让:
沙威,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不是每项法律都是对的。我要走了。

沙威:
你最好远走高飞吧,离开北京,最好逃到国外去。不然下次我见到你,就得把你抓起来了。

冉阿让:
谢谢你的忠告。

沙威和冉阿让互相点了点头告别,然后扭头向不同的方向走了。

冉阿让扭头向催泪弹烟雾腾起的地方跑去。

外景。长安街一座桥头上。夜晚。

马吕斯被瓦斯烟雾呛得咳嗽起来。马吕斯从书包里拿出两条毛巾,一条给自己捂住鼻子,一条递给旁边的一个学生。

马吕斯:
给,快拿这个挡上鼻子。

学生拿毛巾把鼻子挡住,但还是忍不住咳嗽。

烟雾中,坦克乘机开足马力向车墙撞去。一声巨响,两辆无轨电车被撞得倾斜,车墙中间出现了一个约两米宽的口子。

坦克车後退,准备再一次向前撞击。

马吕斯:
挡住坦克!

马吕斯向着被撞开的缺口冲去。几个学生跟在马吕斯后面。上千学生和市民冲了过去,硬是把倾斜的车辆又推了回去,封住了缺口,并用身躯顶住车辆,挡住了坦克的再一次撞击。

突然坦克发动机的马达声停了。又是一阵寂静。双方好像都在等待着什么。大家没人说话,好像坦克声的停止意味着什么。

马吕斯紧张的向军队方面看去。

突然,军队方向发出一声象爆竹一样的巨响,以后接着又响了几声。

一个女学生的拉长的惊叫声音:
啊---------------!

慢镜头:女学生吃惊的脸庞。她的一只举起的手。一个步枪枪口喷出子弹。子弹缓慢的穿过她的手掌,从手背穿出。血从手背流出来。手慢慢垂下。女学生吃惊的张大的嘴。周围的人瞪大的眼睛和吃惊的面孔。

一个市民:
我操,他们真的开枪了!

人群开始乱了起来。

一个学生:
别怕,别怕,他们用的是橡皮子弹,大家不要怕。

市民:
谁他妈说是橡皮子弹,橡皮子弹能穿过手掌吗?这是他妈的真子弹!

另一个学生突然哎哟了一声,捂住胳膊,鲜血从胳膊上流了下来。

几个学生:
他受伤了!是真子弹,不是橡皮子弹!

突然,零散的枪声变成密集的枪声。子弹呼啸着从人们的头上掠过。

慢镜头: 人们争先恐后的四散逃跑。坦克缓慢的向公共汽车撞去。汽车被撞瘪,车墙被撞出一个口子。汽车着起火来。红色的火焰。催泪弹爆炸腾起黄色的烟雾。士兵的绿色的钢盔上面红色的反光。子弹打到地上溅出火花,又反弹起来,击中一个人的腿。

外景。天安门广场。夜晚。

纪念碑底下,坐着一些学生。

珂赛特和小伽坐在学生中间。远处传来一阵枪声。

珂赛特:
这是枪声吗?

小伽:
听着像枪声。

珂赛特:
怎么办,现在真的开枪了。

小伽:
不怕,我不信他们敢把这里所有的学生都杀死。

外景。长安街上。夜晚

一排更猛烈的枪声响起,子弹从人们头上飞过,像是警告。几颗催泪瓦斯弹扔过来,数股黄色的浓烟升腾起。人们纷纷后撤和乱跑。几个人抬着受伤的学生往后跑。马吕斯跟着人群往后跑。

混乱中,马吕斯身边的一个女学生的鞋被踩掉了。女学生低下头找鞋。一个催泪弹落在人群中间,烟雾的刺激逼得马吕斯闭上眼睛。

马吕斯睁开眼睛,看到一个女学生落在人群后面,一瘸一拐的跑。几米远的地方一辆坦克冲上来,一群士兵跟在坦克后面往前冲。

几声枪响。女学生踉跄了一下,缓慢的向地上倒去。马吕斯奋力分开人群向女学生跑去。女学生倒在地上,向马吕斯伸出手,好像在向马吕斯喊什么。但是枪声,坦克的马达轰鸣声和人群的呼喊声混成一片,淹没了女学生的喊声。女学生身后,一辆坦克缓缓的开上来。

马吕斯边向女学生跑边声嘶力竭的呼喊。

马吕斯:
快躲开,坦克,坦克!

女学生挣扎着想站起来,但是站不起来。女学生的手向马吕斯伸着。坦克眼看就要压到女学生身上。

在坦克就要压到女学生的一霎间,马吕斯把女学生从地上拉起,扶着女学生向街边跑去。

几声枪响。马吕斯中弹倒在街边。坦克从马吕斯身边驶过。

外景。北京长安街。晚上

马路上人群在往后乱跑,冉阿让逆着人群跑。一个路口停着几俩公共汽车,公共汽车被人点着火了。冉阿让绕过着火的公共汽车,向枪响的方向跑去。

外景。天安门广场上。夜晚

广场上气氛紧张。珂赛特,小伽和学生们一起坐在人民英雄纪念碑下。夜色中遥远的可以看到西边天空中的桔黄色亮光变得很强烈。枪声不断传来。坦克和装甲车的低沉的轰鸣声越来越近。

天安门广场四周建筑顶上的政府高音喇叭在播放着戒严部队的通告。

高音喇叭:
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借口非法阻挡军车,阻挡、围攻解放军,妨碍戒严部队执行任务。。。。如果有人不停劝告,一意孤行,以身试法,戒严部队、公安干警和武警部队有权采取一切手段,强行处置,一切后果由组织者、肇事者负责。。。

一些流着血的人被抬着下来,从人群中穿过。几个工人抬着一挺机枪上来,把机枪架在纪念碑底座上。一个学生领袖带着一些学生纠察队员走过来。

学生领袖:
把机枪交给我们。

工人:
干嘛?

学生领袖:
我们要坚持和平,理性,非暴力原则。

工人:
和平?理性?非暴力?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和平理性非暴力?你没听见枪声吗?你没看见身上流着血的受伤的的人吗?这么多人已经为你们学生死了,你们怎么还麻木,还不想反抗?不管你们怎么样,反正我要跟他们拼了。

学生领袖:
你一个人跟他们拼不要紧,可是你想没想过,你机枪一响,政府就会找到借口,多少市民和学生会跟着你被无辜屠杀?

工人:
我不开机枪,政府也是一样能够找到借口。不管你怎么说,机枪我就是不给你们。你们要是敢撤退,我也毙了你们。

学生领袖回身叫纠察队员。

学生领袖:
你们把他的机枪收过来。

纠察队员把工人推开,把机枪抢过来。

学生领袖:
把机枪砸了。

一个纠察队员抡起机枪,把机枪在纪念碑底座上砸烂。

外景。长安街上。夜晚

在惨淡的路灯下,一辆辆装甲车和满载士兵的卡车向天安门方向驶去,一些士兵向街道两边的居民楼开枪射击。街上的人群在四散奔逃。

外景。长安街旁边一条胡同里。夜晚。

一群市民在胡同口张望。冉阿让跑过来。

冉阿让:
这里怎么了?

市民:
有几个人给打伤了。你看,马路边上还有两个学生受伤,躺在地上。

冉阿让分开市民,要向受伤的学生走过去。一个市民拉住冉阿让。

市民:
你现在不能过去,你过去就成了活靶子。

一辆军车驶过来,车上的一个士兵冲胡同口扫射,市民们纷纷往后跑。冉阿让趴倒在地。军车驶过去了。冉阿让弯下腰向躺在的地上的学生跑去。冉阿让跑到腿部受伤的女学生身边。

女学生:
我的腿,我动不了了。

冉阿让把女学生抱起,然后往胡同口跑。胡同口又聚集了一些市民。冉阿让把女学生交给一个市民。

冉阿让:
快把她送医院。

市民们七手八脚的把女学生抬上一辆三轮车,几个市民跟着三轮车向医院方向跑去。

冉阿让跑到躺在地上的男学生身边。冉阿让认出这个男学生是马吕斯。马吕斯昏迷不醒。一辆满载士兵的军车驶过来。冉阿让躺在地上。军车停住了。上面的士兵跳下车来。一个士兵向胡同口扔了一颗催泪弹,胡同口的市民向士兵们仍砖头瓦块。一个军官指挥士兵往胡同口冲。几个士兵向着胡同口开枪。胡同口的市民纷纷逃散。

冉阿让趁着士兵们不注意,把马吕斯背到街道的墙边。冉阿让撕开衣服,给马吕斯包扎腿上的伤口。

外景。天安门广场。夜晚

珂赛特,小伽和学生们坐在纪念碑的底座上。

突然,远处两辆装甲运兵车从广场旁边的街道上高速冲出来。人们有的人逃避,有的人向他们仍石块。装甲车地飞速绕过街上的路障,向着长安街东部开去。学生们一阵欢呼。

学生们:
人民万岁!

又有两辆装甲运兵车从南边冲过来,再次在人群中造成一片混乱。一群学生冲着装甲车跑去。装甲车躲避着路障和学生们。一个学生把一个铁棍插在后面的一辆装甲车的履带里,装甲车突然停住了。

学生们和市民把石块向装甲车扔去。一个市民把一床棉被扔到装甲车上,点上火。装甲车上的火焰腾空而起。几个士兵从里面爬出来。人们冲上前抓住他们,拳脚相加,士兵们被打倒了,其中一名士兵的头上流下血来。

一个男学生领袖带着一群纠察队员刚来,分开人群。

学生领袖:
不要打,不要打他们了。

人们仍然愤怒的要打士兵们。学生领袖指挥纠察队员围成一个圆圈,把受伤的士兵保护在里面。

市民们:
打死他们,打死他们,以血偿血,让他们为死去的学生偿命!

学生领袖指挥纠察队员们架着士兵们离开。纠察队员们推开包围的人群。人们的拳脚不少落到纠察队员们的头上,身上。学生领袖和纠察队员们保护着受伤的士兵离开。
 
外景。天安门广场。夜晚

枪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急。珂赛特和纪念碑周围的学生站起来,在一个女学生领袖的带领下宣誓:

学生们:
我宣誓,为了推进祖国的民主化进程,为了祖国真正的繁荣昌盛,为了伟大的祖国不被一小撮阴谋家所颠覆,为了十一亿人民不在白色恐怖下丧生,我要用年轻的生命誓死保卫天安门广场,保卫人民共和国。头可断,血可流,人民广场不可丢。我们愿用年轻的生命,战斗到最后一个人。

外景。天安门广场西北面。凌晨

几十辆坦克和装甲车沿着长安街由西向东驶来,接近天安门广场。前面的几辆装甲车警告性向着广场边上的人群的头上开火。人群四散奔逃,广场边上一顶大帐篷燃起大火。坦克和装甲车沿街排成一队,机枪和炮口指向天安门广场。

士兵们从军用卡车上下来,列成一排坐在马路上待命。

外景。天安门广场南面。凌晨

一只军队从南面开来,士兵们从军用卡车上跳下来,迅速封锁了广场南面的出入。前门箭楼以北、毛泽东纪念堂以南的广场上,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士兵。

外景。天安门广场东面。凌晨

另一支军队由东面冲过来,几辆坦克车后面是一长排军用卡车。士兵们跳下车来,占领了广场东侧的建筑物。中国历史博物馆的台阶上也坐满了头戴钢盔、肩背冲锋枪的士兵。在历史博物馆北门外,站列著几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兵。

外景。天安门场西部。凌晨

人民大会堂的所有大门都突然大开,大批的士兵从里面蜂拥而出,潮水般地涌下长长的台阶。

外景。天安门广场。凌晨
学生们围在一起,坐在广场上。珂赛特和其它学生们一起坐在地上,听着广播。

高音喇叭声音:
。。。现在播送北京市人民政府和戒严部队指挥部发出的紧急通告。首都今晚发生了严重的反革命暴乱。暴徒们猖狂袭击解放军指战员,抢军火,烧军车,设路障,绑架解放军官兵,妄图颠覆中华人民共和国,推翻社会主义制度。人民解放军多日来保持了高度克制,现在必须坚决反击反革命暴乱。首都公民要遵守戒严令规定,并同解放军密切配合,坚决捍卫宪法,保卫伟大的社会主义祖国和首都的安全。凡在天安门广场的公民和学生,应立即离开,以保证戒严部队执行任务。凡不听劝告的,将无法保证其安全,一切后果完全由自己负责。

一些学生和市民站起来,开始离开广场。

夜色中,又是一阵枪声响起,远处隐隐可见火光闪烁。珂赛特紧张得身体有些发抖。

外景。天安门前面。凌晨

士兵和市民们隔着一个无人地带互相对峙。一辆公共汽车突然从街上冲进来,冲进了无人地带。
士兵们对着公共汽车一起开枪。车子歪了几下停下了。一具探照灯把被打毁了的汽车照得通明。士兵们登上汽车,从车上拳打脚踢的拽下几个学生。

对面的市民们和学生们齐声喊叫:

市民们/学生:
放了他们!放了他们!

士兵们一齐向市民和学生头上天空扫射。人群四散开来。一个男学生撕开自己的汗衫露出胸膛,走向士兵们。

男学生:
我们都是学生。我们没有武器……如果你们要杀人,就先向我开枪!

一位军官举起了手枪对着男学生。男学生勇敢的继续向士兵们走去。军官放下了手枪,回头叫手下士兵。

军官:
还看什么,把他抓起来。

一群士兵蜂拥而上,把男学生抓起来。

外景。天安门广场。凌晨

广场上的灯突然一下子全熄灭了。广场上一下静了下来,好像死神在走来,突降的黑暗和恐惧笼罩着每一个人。珂赛特恐惧的伸出手抓住小伽的胳膊。

珂赛特:
怎么一下黑了?

小伽:
他们要开始赶人了。

珂赛特:
你说,他们会不会把这里所有的人都打死?

小伽:
不会,他们不敢。

几堆髯火燃了起来。人群里有人带头唱起了国际歌,珂赛特,小伽和学生们一起唱了起来。

学生们(唱歌):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

一个学生站起身来。

学生:
同学们,最后的时刻来到了。请大家把学生证放到贴身口袋里,以便将来出了事好认领。另外,请互相交换一下家人的联系地址,谁要能活着出去,好帮别人给家里带个口信。谁还有吃的,请拿出来,让我们吃一顿最后的晚餐吧。还有,请女生们坐在后排,男生们坐在前排,好尽量保护女生们。

学生们站起身来,把吃的放到一起。男生们走到前排,女生们走到后排,重新坐下。小伽坐在珂赛特前面。他把兜里的一块巧克力掏出来,回头递给珂赛特。珂赛特摇摇头。

珂赛特:
你吃吧。我不想吃。我咽不下去。

外景。天安门广场。凌晨

几处垃圾点起来的篝火燃烧着。几万名学生坐在台阶上,手拉着手,他们的脸上没有恐惧,透着一股力量。

政府高音喇叭声音:
现在开始清场。第一,凡在广场上的所有人员,听到广播必须立即撤离现场;第二,如果有人违抗和拒不执行此通知,仍继续滞留广场,戒严部队有权采取一切手段予以强行处置。。。

外景。天安门场西部。凌晨

黑暗中,人民大会堂里涌出许多头戴钢盔手持棍棒的士兵。他们顺着台阶往下走,逼近学生。

外景。天安门。凌晨

坦克和装甲车马达轰鸣。坐着的士兵们站了起来,在军官的指挥下,士兵们平端着枪,排成横队向纪念碑走来。队列中有一些戴护盔的防暴警察,所有的士兵都头戴钢盔,手握棍棒。

在士兵们的后面,坦克和装甲车排成一字队形向广场内推进。

外景。天安门广场。凌晨

远处,一字排开的坦克和装甲车从长安街金水桥缓缓向广场驶来。随著几下沉闷的撞击声,位于广场北端的"民主之神"像轰然倒地。

珂赛特轻声唱起了《血染的风采》。

珂赛特(歌声):
也许我告别,将不再回来,
你是否理解 你是否明白?

广场上的灯一下子全亮了。许许多多端枪的士兵,向著学生一点一点靠近,驱赶他们走。

坦克和装甲车继续向前,一路撞倒、碾碎广场上的帐篷等物。装甲车和坦克在离学生队伍二三十米处分向东西两侧。

外景。天安门广场。凌晨

士兵们已经走到离学生们只有几米远的地方。他们停下来,机枪手把机枪架在地上,匍匐在地机枪手后面的士兵半蹲着,在后面是站立的士兵,他们手里的冲锋枪枪口对着学生们。学生们无畏地面对着士兵和无数黑洞洞的枪口,前排的学生举起手,伸出两只手指打出胜利的手势。坦克和装甲车加大了油门,发出一片震耳欲聋、惊心动魄的轰鸣声。

外景。长安街上。凌晨

一队士兵和市民隔着一段无人地带互相对峙。两个市民举着血衣,向着士兵们走去。几个学生跟上来。一个军官走上前来,举起手枪对着迎面走来的市民。

一个男学生拉了一下走在最前面的市民。他走到了市民前面。军官的枪响了,走在最前面的男学生被枪击中倒地。

珂赛特(歌声):
也许我倒下,将不在起来,
你是否还要 永久的期待。

外景。天安门广场。凌晨

一阵冲锋枪响,纪念碑上的两高音个喇被叭打坏,一些士兵们接著手持冲锋枪冲上纪念碑,把学生们往纪念碑下赶。


学生们(歌声):
如果是这样,你不要悲哀,共和国的旗帜上有我们血染的风采。
如果是这样,你不要悲哀,共和国的旗帜上有我们血染的风采。

珂赛特和其它学生手挽着手,紧紧靠在一起,向广场的东南角退去。在撤离队伍的后面,一些穿迷彩服的士兵和其他士兵一起过来,他们手握棍棒在向撤离队伍紧逼。

珂赛特(歌声):
也许我的眼睛,再不能睁开,
你是否理解 我沉默的情怀。

外景。长安街和一条路交口处。凌晨

数百名军人平端著枪,蹲著,面对着数百市民。他们身後,是天安门前那段宽阔的路,没有一个人影,只有一辆装甲车还在燃烧。

沙威在人群中看着。

一个女孩子冲开人们的阻拦,径直向前奔去。沙威伸手要拽女学生回来,但没有来得及。

女学生甩掉了高跟鞋,飘动的白色衣裙像一面旗帜,迎著前方由士兵和枪口组成的整齐冰冷的警戒线冲过去。

一阵枪声响了起来,穿白裙子的女孩腿部中弹,向前伸展了一下双臂,无声无息地倒下了。

珂赛特(歌声):
也许我长眠,再不能醒来,
你是否相信 我化作了山脉。

外景。长安街。凌晨
一列坦克正在前进。一个青年独身挡住一队前进的坦克,坦克停止了前进,

学生们(歌声):
如果是这样,你不要悲哀,
共和国的土壤里有我们付出的爱。
如果是这样,你不要悲哀,
共和国的土壤里有我们付出的爱。

外景。天安门广场。凌晨

通向纪念碑的道路已经被士兵和坦克封锁。珂赛特和学生们手拉手,在坦克和装甲车的缝隙间穿行,缓缓撤去。学生们面容悲壮,举着校旗。还有人不断往戒严部队方向吐唾沫。

一个男生:
我们一定会回来!

学生们(歌声):
如果是这样,你不要悲哀,
共和国的旗帜上有我们血染的风采。
血染的风采。
 
外景。北京长安街上。凌晨

珂赛特和小伽跟着一些学生沿着街道走。一辆坦克从后面急驰过来。学生队伍乱了起来。

小伽:
快跑,坦克!

珂赛特吓傻了,愣愣的站在原地,好像没反应过来。坦克眼看就要压着珂赛特,小伽猛的把珂赛特推到一边,珂赛特得救了,小伽被坦克撞到,倒在血泊里。坦克掉过头,绕过学生队伍继续向前开去。

珂赛特抱住小伽,小伽的两只腿被压断了。

珂赛特:
小伽,小伽,你醒醒。

小伽睁开眼,握住珂赛特的手。

小伽:
我的腿,我的腿,我动不了了。

珂赛特:
小伽,别动,医生,医生,这里有医生没有?

小伽:
不用找医生了,我知道我要死了,我浑身没劲儿。

珂赛特:
小伽!你不会死,我们这就给你抬到医院去。

小伽:
不用了,来不及了。我血都要流光了。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珂赛特:
我答应你,一百件我都答应你。

小伽:
我爸叫德纳第,他是你小的时候把你拐骗走了的人。我小的时候,帮他拐骗过你。我对不起你,我很高兴能用我的命来赎我的罪,你能原谅我吗?

珂赛特震惊之下,不知说什么好。

小伽:
原谅我,本来不想告诉你,可是我就要死了,还是告诉你吧。我爱你。

珂赛特低下头,亲了小伽的嘴唇一下。

珂赛特:
我原谅你,因为你,也原谅你爸爸。

小伽笑了一下。

小伽:
我太幸福了,死也可以瞑目了。我累了,让我歇一会儿。

小伽的头靠在珂赛特身上,他闭上了眼睛,头垂了下来,手慢慢松开。他死了。

珂赛特:
小伽!小伽!你醒醒,你不会死,你不会死!小伽。。。。

珂赛特抱紧小伽,忍不住痛哭起来。

几个学生和市民把珂赛特拉开,珂赛特声嘶力竭的哭着,她的手伸着,想要抓住小伽。几个学生和市民紧紧拉住珂赛特,另外几个人把小伽的尸体放上一辆平板三轮车,三轮车向着医院的方向驶去。

外景。长安街上。早上

几辆装甲车停在河边。车上没人。德纳第钻进一辆装甲车,看到车里放着几只枪支,和几件军衣。他抓了一件军衣,把枪包起来,然后钻出装甲车,走到河边,把枪支扔到河里。他转身,看到一个人站在河边看着他。他走近,看到那个人是沙威。

沙威:
你在干什么?

德纳第:
没,没干什么。

沙威:
你往河里仍的是什么?

德纳第:
是枪,别误会,我是怕那些枪被暴徒们拿走,所以我先把它们藏起来。坦克来了。

沙威扭头一看,一辆坦克从路上驶过,上面的军人冲着沙威的方向开枪。沙威卧倒在地。坦克隆隆驶过。

沙威想站起身来,却站不起来。沙威低头一看,裤腿上流出血来。沙威抬头寻找德纳第,看到德纳第正匆匆溜走。


内景。一家医院里面。凌晨

马吕斯在床上昏迷不醒。冉阿让在旁边看着。大夫走进来。

大夫:
您是他的家人吗?

冉阿让:
不是。

大夫:
你有没有办法通知他的家人?

冉阿让翻马吕斯的衣兜,翻出一张纸来。

冉阿让打开纸,见上面写着:
如果我死了,请打电话847-8312 告诉我的家人。马吕斯。

冉阿让:
我找到了他家里的电话,我这就去给他家里打个电话。

内景。医院护士室。早上。

冉阿让在打电话。

冉阿让:
喂,请问是马吕斯家里吗?

内景。马吕斯的姥爷家里。早上
张秘书在接电话。马吕斯的姥爷,王老,坐在沙发上。

秘书:
喂,我是马吕斯家里,他在那里?。。。什么?。。。在医院?。。。伤势重吗?。。。在哪个医院?。。。好,我们就去。谢谢您。

秘书挂上电话。

秘书:
王老,王老,马吕斯找到了。他受伤了,在一家医院里。

王老:
快去把他接出来,送到解放军总医院去,我就这么一个孙子,一定要把他的伤给治好。

秘书:
我就去。

王老:
你给三十八军打电话,让他们派一个警卫排跟你去,以防万一遇上暴徒。

秘书:
好。

内景。医院值班室。早上。

冉阿让放下电话,走到大夫身边。

冉阿让:
大夫,他的家里人马上就来。我能不能走了,我还有要紧的事去办。

大夫:
您可以走了,谢谢您。

冉阿让:
他的伤怎么样?

大夫:
应该不会有大的问题。。。我们已经把子弹给取出来了。。。可能需要养一段伤。

冉阿让:
大夫,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谢谢您。

大夫:
不客气。

冉阿让向门口走去。

外景。长安街上。早上

冉阿让走在街上,看到地上一片狼藉,布满了碎石瓦片,纸片和坦克碾过的痕迹。一些水泥隔离墩被撞歪撞碎,横七竖八的躺在路上。一些公共汽车牌和交通指示牌被撞的扭曲起来,倒在地上。一辆公共汽车被烧毁,黑色的车体残骸歪倒在路边。

他走过一处大院,院门前数百名军人平端著枪,蹲著,但是并没有对他射击。

他继续往前走,看到一长串排在一起的装甲运兵车和军用卡车被烧毁,卡车被烧得只剩下车头,一些装甲车还在冒着滚滚浓烟,浓浓的黑色的烟雾遮住了天空,像是世界末日来临。一些人站在被烧毁的装甲车上,有的人钻进装甲车里,一些市民在围观。

他继续向前走去,在一座桥上,有三辆装甲车撞到了一起,周围一群围观的人。对面一群学生走过来,冉阿让看到学生队伍里的珂赛特。

冉阿让:
珂赛特!

珂赛特:
爸爸!

珂赛特飞跑过来,扑到冉阿让怀里。珂赛特扑到冉阿让身上开始大哭。

冉阿让上下打量着珂赛特。

冉阿让:
你没事儿吧?孩子。

珂赛特:
没有。。。我昨晚去找马吕斯,在广场上,可是,我没有找到马吕斯,街上死了不少人,他要被打死了,可怎么办啊?

冉阿让:
别哭,孩子。我在医院里见到了马吕斯,我一眼就认出他来了。他受了伤, 不过,没有生命危险。我已经给他们家里打了电话,他们家里人会去把他接走的。

珂赛特:
我要去看他。

冉阿让:
他应该已经被家里人从医院接走了。他要是真的喜欢你,等他伤好了,他会来找你的。

珂赛特:
爸,您觉得他还会来找我吗?

冉阿让:
如果他爱你,他一定会的。走吧,回家去吧,这里太乱。

珂赛特:
可是他怎么会找到咱们家,咱们刚搬了家不久,他不知道咱们家啊。

冉阿让:
傻孩子,他不是知道你在那家医院吗?他一定会打听到的。

珂赛特:
咱们不会再搬家了吧?

冉阿让:
不会,我们不搬家了。我们哪里也不搬了。
 
字幕: 一个月后

外景。冉阿让家门口。白天
一辆小轿车驶来,停在门口。张秘书走下车来,敲门。

内景,冉阿让家的院子里。白天。
冉阿让打开院门。

张秘书:
请问,珂赛特在家吗?

冉阿让:
您是?

张秘书:
我是王老派来的。马吕斯的伤势已经好多了,但是他还没好到能出门。他非要来您这里找珂赛特,王老让我来,看看珂赛特能不能到家里去看他。

珂赛特从屋里跑出来。

珂赛特:
他怎么样了?

张秘书:
您一定是珂赛特吧。马吕斯好多了,但是他的姥爷不让他出门,让他在家里好好养伤。所以特意派我来接您去看他。

珂赛特:
太好了。我这就跟您去。

冉阿让:
去吧,孩子,晚上早些回来。

冉阿让目送珂赛特走出院门。

内景。一间咖啡厅内。傍晚。

珂赛特和几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女人在喝咖啡聊天。

女人#1:
。。。他真的跟你求婚了?我真为你高兴。

珂赛特把手伸出来,手上戴着一颗钻戒,主钻加上密密麻麻地镶在戒托上副钻,闪闪发光。

女人们都吃惊的看着,面上带着羡慕的表情。

女人#2:
这么大一颗钻戒啊,他真有钱啊,真舍得给你买啊。他大学毕业没多久,怎么这么有钱啊?

女人#1:
人家是高干子弟,红色贵族。他姥爷是德高勋重的老革命家。现在谁不知道总理啊,总书记啊,都得听老革命家的,那些想升官的人,谁不想巴结马吕斯啊。再说,人家现在自己开了公司,是老板啦,那当然有钱了。

女人#2:
他怎么跟你求婚的,给我们从实招来。

珂赛特:
他啊,那天我们在电话里吵了一架,我不高兴了。他就赶紧跑到我医院来了,带着这个钻戒。

女人#2:
他怎么跟你求婚的?

珂赛特:
他说,他要照顾我一辈子。他说如果有一天我要死了,他也不活了。

女人#1:
好浪漫啊,太感动了。我怎么找不到这么一个男朋友,你让马吕斯帮我看看他们高干子弟圈里还有没有像他这样的,给我介绍一个。

女人#2:
看你急的样子,怕自己嫁不出去了?

女人#1:
你才怕自己嫁不出去呢。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珂赛特:
五一。

女人#2:
太棒了!

外景。咖啡店外。傍晚

马吕斯从马路上走过来,他从咖啡店的橱窗往里面看了一下,然后推开门走进去。

内景。咖啡店内。傍晚

马吕斯走进咖啡店门口,站在门口等珂赛特。

珂赛特看到马吕斯。

珂赛特:
他来了,我走了,我们要去买些东西。拜拜。

女人#1:
他真帅啊,真是白马王子。

珂赛特拿起手包向马吕斯走去。

外景。冉阿让的院子里面。白天

珂赛特正在包饺子。

冉阿让从屋里走出来,手里提着一个皮箱。他把皮箱放在珂赛特身边。

冉阿让:
这是我一辈子赚的这些钱,我老了,也不需要钱了,既然马吕斯向你求婚了,就都给你做嫁妆吧。

珂赛特打开皮箱,看到里面都是现钞。

珂赛特:
爸爸,您那里来的这么多现钱?

冉阿让:
过去开公司赚的,我敢跟你保证,这里面的每一分钱都是我在深圳经商时正道赚来的。

珂赛特:
爸爸!

珂赛特抱住冉阿让。

外景。冉阿让的院子外面。白天

便衣警察#1站在街角盯着冉阿让家的大门。便衣警察#2从街边一处公共电话亭走回来。

便衣警察#1:
怎么样,上面说抓不抓?

便衣警察#2:
抓什么抓,沙处说让我们把监视撤了,回去。

便衣警察#1:
这家人肯定有背景吧?

便衣警察#2:
沙处说,这家里的女儿,有个男朋友是王老的孙子。王老是德高望重的老革命家,他家里的人,是动不得的。惹恼了王老,连咱们局长都会吃不了兜着走,更别说沙处了。沙处说让咱们听他的,让咱们撤,咱们就撤。

便衣警察#1:
跟你说什么来的?凡事多请示,没错吧。以后学着点儿。

便衣警察#2:
净费劲儿吧啦的做无用功。

便衣警察#1 和便衣警察#2离开。

内景。北京莫斯科餐厅。白天

莫斯科餐厅里,高大宽敞的大厅前面被一个T型舞台分成两半。大厅里布满了鲜花。小提琴手们在演奏,空气里充满了悦耳的音乐声。客人们三三两两的在闲聊。酒店招待们端着咖啡和点心在客人们中间穿行。王老和冉阿让坐在一个酒桌上,不断有人走向前去问候王老。

王老:
我这个孙子啊,可拧了。他认准的事儿,谁也拧不过他,现在终于有人能管住他了。

冉阿让:
年轻人,都是这样,当初你我年轻的时候,不是也是把父母说的话当作耳旁风吗?再说,年轻人有理想,敢作敢为,不盲目听从家长们的意见是好事,这样的年轻人,有出息。我们年轻时不也是一样不听家长的话吗?

王老:
就是。我年轻的时候,也是一样的充满理想主义。那时我跟我的封建家庭断绝关系,走上了革命道路的。我为什么特别喜欢这个孩子,就是因为他跟我年轻时一模一样。

内景。北京莫斯科餐厅。白天

珂赛特和马吕斯在举行婚礼。

司仪:
此刻,世界上两个最幸福的人,在今天,他们将携手走进这个神圣的婚姻殿堂,即将开始他们幸福的生活,在这里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他们的到来吧!  

婚礼进行曲音乐声起。一对伴郎伴娘在前面开道,后面一对小花童撒花。马吕斯身穿礼服从T型舞台的一侧走出来,停在一道拱形门前。音乐声中,珂赛特披着婚纱,提着裙摆,从T型舞台的另一侧出来。

珂赛特走到马吕斯跟前。马吕斯伸出手,珂赛特也伸出手,两个掌心相触在一起。

马吕斯:
从我在圆明园第一眼看到你的那时起,我就知道我要娶的女人就是你。在茫茫人海里相聚,就是你和我的缘分。虽说缘分是天注定的,但最后的幸福却要我们自己去把握。 在以后的日子中,我会永远深深地爱着你、呵护你,给你带来幸福和喜悦,让你过一个快乐、健康和富足的日子。

司仪:
在这个特殊的日子,请你们面对着面,手拉着手,闭上你们的眼睛。

珂赛特和马吕斯面对面靠,手拉着手,闭起眼睛。全场很安静。

司仪:
请你们在焰火升起时为自己为对方许下一个今生的心愿。

一枚流星焰火从窗外飞过,随后成排的焰火在窗外同时升腾。音乐声响起,人们在鼓掌。王老和冉阿让高兴的看着。



内景。珂赛特和马吕斯的新家里。早上

珂赛特和马吕斯在忙着换衣服。马吕斯在仰头系领带。珂赛特站在镜前刷睫毛,

珂赛特:
喂,你说,要是没有圆明园,我们还会碰到一起吗?

马吕斯:
有缘怎么都会碰到一起。

珂赛特:
假如说我们没有缘分碰到彼此,你会娶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呢?

马吕斯:
可能我会和另外一个高干子弟结婚吧,娶一个母老虎在家里。

珂赛特打开一个皮箱。

珂赛特:
你不是说你们公司最近现金周转有些问题吗?这里面有两百万,是我爸给的。

马吕斯:
两百万! 你爸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珂赛特:
这些是他当年经商赚的所有的钱,他说他老了,不需要这些钱了,他知道你开公司,需要钱,就把钱都给我们了。

马吕斯:
都是现金啊?这钱不会来路不正吧?

珂赛特:
我爸,你还不了解,他是那种做坏事的坏人吗?你还不信任他?

马吕斯:
太好了,我最近正需要一笔钱周转呢,真是天助我也。

外景。一座普通的办公楼前。白天

马吕斯走进大楼。

内景。办公楼内。白天

马吕斯沿着走廊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走廊周围有一些人办公,不断有人跟他打招呼。一个漂亮的办公室秘书看到马吕斯走过,站起身来打招呼。

女秘书:
马总,早上好。

马吕斯:
早上好。

马吕斯走进自己装饰简朴的办公室。
 
字幕:第三章: 拆迁
字幕:二十年之后

外景。天安门广场。白天

天安门广场正在举行阅兵仪式。镜头照到一排56门礼炮上。礼炮鸣响。镜头照到人民英雄纪念碑,一只国旗护卫队迈着正步,走向国旗旗杆基座,升旗。五星红旗在广场上空高高飘扬。

镜头照到一只陆军步兵方队走过天安门。镜头照到装甲部队的主战坦克驶过广场。镜头照到天上歼击机轰炸机飞过天空。

镜头照到一只女民兵方队走过天安门。女民兵们头戴白色帽子,身穿紫红色裙装,手持轻型冲锋枪,脚蹬白色长靴,露出漂亮的长腿。她们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走过天安门。镜头照到天安门城楼上,观礼的领导人们露出微笑。


内景。珂赛特家里。白天。

一间布置豪华的客厅。一个衣着华贵的阔太太打扮的中年女人正坐在沙发看电视。镜头照到女人的脸上,我们认出这是珂赛特。

电视解说员:
。。。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妆爱武装。由首都女民兵组成的方队是受阅方队中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内景。一间办公室内。白天
办公室有一个巨大的落地窗,透过窗户看过去,女民兵方队正在有窗户外走过。

两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站在窗户前,看着外面的阅兵。镜头照到其中一个英俊而沧桑的脸上,我们认出他是马吕斯。

马吕斯:
二十年,才二十年,中国的变化真大啊,当年我就在这趟街被军队打了一枪,差点儿丧命。

中年人:
冉总,当年您还是反贪污反腐败反官倒的民主英雄吧。现在要是没有贪污腐败,您的生意哪能做这么大。现在您都离不开腐败了吧?您可比当年您反对的贪污腐败厉害得多了。那时人的贪污腐败也就是几十万元,也就是有个情妇,现在几十万元算个什么,立案都没资格,二奶三奶四奶都遍地都是。

中年人回身指着桌上的一个庞大的建筑群模型。

中年人:
要是没有贪污腐败,您这个这么庞大的工程能这么轻轻松松的拿下来?多少人盯着这块地段啊。

马吕斯:
古话说,大禹入裸国,亦裸而游。你是说对了。咱们那几届大学生,现在是各个行业的骨干,甭管当年反对不反对贪污腐败,现在这些人里面,有几个真正能够保持清廉本色的?屁股决定脑袋,现在我也不支持民主了,什么民主自由,都是扯淡,挣钱才是硬道理。再说了, 民主对我们这些人有什么好?在中国,我们这样的有钱有势的人是最自由的,比世界上任何地方都自由,比美国总统都自由。美国总统敢娶二奶吗?美国总统敢做非法的事情吗?我们想做什么做什么,谁也管不了我们,谁也不敢管我们。中国,就是我们这种人的天堂。

马吕斯和中年人走到桌边,看模型。模型上是一片高楼。

马吕斯:
你知道这个工程下来我们能赚多少钱吗?

中年人遥遥头。

马吕斯用手比划了一个数字。

中年人:
9千万?

马吕斯:
9亿。

中年人:
这么多?

马吕斯自豪的点点头。

马吕斯:
所以这个工程要赶紧开工,现在就要赶紧把这一片旧房子都拆掉,工期每耽误一天,光银行利息我就要损失不少啊。拆迁的这件大事就交给你了,你可要按期拆迁完啊。

中年人:
没问题,管那块地区的人,不论是政府还是公安局,我都搞定了,到时候政府部门,公安局和拆迁队一起出面。

马吕斯:
要是有人愣不搬呢?

中年人:
谁不走,咱们就叫电力部门给他个合法停电,谁来阻挠就是阻挠电力部门施工,妨碍人家公务,咱就叫公安部门来抓他,他不配合,就是妨碍公务、袭警,公安部门就顺手牵羊将他拘留起来。他如果屈服签了协议,可以既往不咎,要是不签,那就“公事公办”,该拘留几天就拘留几天。到时他们还敢不屈服?

马吕斯:
你要小心,不要惹出太大麻烦来。我将来还要准备从政,由商界进入政界呢,钱要挣,但是不要惹出太多事儿来。

中年人:
放心,一切都是合法的。他们是草民,用句现在流行的话说,他们就是P民,他们算老几啊?咱们有钱,有势,有政府,有公安,还怕赶他们不走?给他们几个胆子他们也闹不出什么事儿来。

外景。一处旧房区。早上

镜头照到一处很旧的楼房和旁边的矮小平房,跟不远处新建的高楼大厦行成强烈反差。镜头照到一个大牌子上,上面醒目的写着:搬迁通告

外景。旧楼的一个阳台上。早上

一个很小的阳台上摆着几盆花。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孩,爱潘妮,在给花浇水。水顺着阳台流下去。

外景。爱潘妮楼下的阳台上。早上

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小姚,正在从阳台上探头往下看。爱潘妮给花浇的水滴下来,滴到小姚的身上和脖子上。小姚疑惑的用手摸摸脖子,看看天, 天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天,一点儿下雨的迹象也没有。

小姚反应过来,他看到水顺着楼上的阳台滴下来。他摇了摇头,进屋去了。

外景。楼门口。十分钟后

换了一身新衣服的小姚走出楼门,他扭回头向楼上望去。

外景。爱潘妮住处的阳台上。早上

爱潘妮在哼着歌,往阳台上凉衣服,花花绿绿的衣服。

外景。楼房外。早上

小姚低下头看了一下表,匆匆走了。

外景。楼房外。白天

楼房前面停着一辆破旧的汽车。车锁在一个液化气罐上,液化气罐锁在周围的一颗树上。一个六十岁左右的男人和爱潘妮走出楼房门,我们认出男人是德纳第。他们走到车旁。

爱潘妮:
爸,您把车锁在煤气罐上,不怕炸了啊?

德纳第:
那里面我灌的是水,用来吓唬别人的,这样就没人敢偷我的车了。我送你上班去吧?

爱潘妮:
不用了,我做公共去,您的这辆破车,不定到哪儿就抛锚呢,看着就危险。

德纳第:
不做我还省事呢。晚上下班早些回来。最近听说他们要强拆这里的房子,咱们人得在家里保护着。

爱潘妮:
您干嘛不搬呢?咱们这一块儿大多数人不是已经搬走了吗?

德纳第:
你傻啊?咱们这地段,这房子值多少钱?那些开发商给咱们的拆迁钱连咱们房子的价值的十分之一都不到,这就像是拿一只鸡来换咱们手里的一头牛,咱们能换吗?他们不给咱一头牛,至少也得给咱们一头羊吧?可是他们就是非要拿一只鸡来换咱们的牛,你不换他们就官商勾结强迫你换,这不是他妈的强盗抢劫是什么?

爱潘妮:
你看这墙上贴的布告,今天是他们规定的搬迁的最后一天,咱们今晚要还是不搬,他们明天就要来拆楼了。

德纳第:
我就不走,我看他们敢把我怎么地,他们要想拆咱们的家,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有种他们把我给抓起来啊,他们敢吗?

爱潘妮:
您还是小心一些吧。我走了,不然上班要晚了。

爱潘妮向不远处的一个汽车站走去。

德纳第打开液化气罐上的锁,然后进车。车启动,在狭窄的胡同里开了出去。

外景。一处公交车站。早上

爱潘妮和一些上班的人在等公交车。小姚嘴里嚼着街边摊上买的早点过来,站在等车的人群后面。

一辆公交车进站停下。等车的人蜂拥上车。爱潘妮和小姚也跟着挤上车。

内景。办公楼内。白天

马吕斯和他的漂亮的女秘书从办公室走出来。办公室外是一个巨大的大厅,被割成无数的小办公区域,无数的员工在低头工作,电话声此起彼伏。

马吕斯大步走过,豪迈的用眼巡视着大厅。大厅里引起一阵骚动,看到他的员工们纷纷跟他打招呼。女秘书跟在后面。

外景。一座大办公楼外。白天。

马吕斯和女秘书从装帧华丽的办公楼门旋转门走出来。一辆豪华轿车已经停在门口等着他。司机恭恭敬敬的给他们拉开门。马吕斯和女秘书坐进豪华轿车里。

外景。北京街头。白天

镜头照过北京的一排排高楼,熙熙攘攘的行人,拥挤的路口,无数多的餐馆和商店,自行车和汽车在路上互相抢行。镜头照过鸟巢,游人们在鸟巢前照相。

镜头照过一些等待拆迁的房屋,破旧的平房,跟旁边新建起的高楼成巨大反差。路边上走过穿着时髦的女人,也有穿的破破烂烂的农民工。一个农民工费力的瞪着一辆上面绑着家具的三轮车,在路中间骑着。

马吕斯开着豪华轿车。女秘书坐在旁边。豪华轿车被挡在三轮车后面。马吕斯不断的鸣喇叭,让三轮车让路。在一个交通路口,豪华轿车拐弯,行人在人行横道上躲避着拐弯的车流,擦着豪华车辆的边缘走过。拐弯的豪华轿车丝毫没有停下来让行人的迹象。

内景。豪华轿车内。白天
马吕斯的手机响。马吕斯接起手机。

马吕斯:
是我。

手机里的声音:
马总,那片小区的拆迁工作一切都准备好了,除了十几个钉子户之外,剩下的人都搬走了。今天是他们搬走的最后期限。我们现在就等着您下命令拆房了。

马吕斯:
拆。

手机里的声音:
那些不走的钉子户怎么办?

马吕斯:
你问我怎么办?要你是干什么用的?我不管你怎么干,我要你把那一片房子都拆了,不然影响了工期,就是你的责任。

手机里的声音:
明白了,马总,您放心吧,我保证把他们都轰走,不耽误工期。

马吕斯:
耽误了工期,别人我不管,就唯你是问。

马吕斯合上手机。

外景。北京街头。白天

豪华轿车在街上行驶着。突然,一个骑车人插到豪华轿车前面,马吕斯猛踩刹车。后面的一辆公共汽车也跟着刹车,差点儿撞到豪华轿车上。

内景。公交车内。早上

车内人很多。小姚想下站下车,他费力的挤到里车门不远的地方,爱潘妮挡在他前面。

司机突然一刹车,小姚碰到了爱潘妮。

爱潘妮:
你有病啊?

小姚:
你有药啊?

爱潘妮:
你有精神病啊你?

小姚:
你能治啊你?

半车人哄笑了起来。

司机:
和谐社会,都少说一句行不行。

小姚:
请让一下,我下车。

爱潘妮像是没听见一样,身子纹丝没动。小姚侧身挤过去,不小心踩到了爱潘妮的脚。

爱潘妮:
你神经病啊?

小姚:
你就会这一句啊?

半车人接着哄笑。后边有几个搞笑的小孩,不停的学着刚才的一幕。

小孩#1:
你有精神病啊你?

小孩#2:
你能治啊你?
  
全车人大笑。车里有个小女孩也想下车,但是有点儿怕。她挤到爱潘妮跟前。

小女孩:
我、我、我不是神经病,我想下车。

爱潘妮看了看,把身子侧了一下,让小女孩过去。

车门开了,小姚挤下车走了。

外景。街头。白天

一辆破的不能再破的汽车,驶上人行便道上,把车停在一处自行车停车处旁。德纳第拿着一卷玻璃纸从驾驶门出来。他把手里的玻璃纸打开,贴在地上,玻璃纸上印着车位线,使地上顿时变成一个普通停车位。德纳第满意的看了一眼,然后锁上车门向远处一座大楼走去。

外景。一处富豪俱乐部。白天

豪华轿车停在富豪俱乐部门口。一个穿西服,打领带的保安走到轿车前。马吕斯摇下车窗,拿出一个名片递给保安。保安看了一眼名片,对马吕斯鞠了一个躬。大门缓缓打开。

轿车沿着郁郁葱葱的林荫路开进去,停在一个三层的别墅前。马吕斯和女秘书下车,走进别墅。


外景,街道上。白天

一个交通警察在给乱停在街道边的汽车贴罚单。他走过德纳第停在街道上的车,停住脚步,看看周围停的都是自行车,而只有有德纳第的一辆车孤单单的停在那里。他好像有些起疑,然后看到了地上的车位线。他蹲下身来,开始研究车位线。

交通警察(自言自语):
我操,高科技啊。自带停车位。

内景。别墅大厅内。白天。

一个像是五星级酒店的大厅,里面有一些人,有的坐在沙发上,有的站着,在轻声聊天。几个漂亮的女人穿插其间。一个身穿休闲西服的中年人,看到马吕斯,向马吕斯走过来。

中年人:
马总,马总,有一段时间没见到你了。您旁边这位美女是谁啊,给我介绍一下?

马吕斯:
我的秘书,佳丽小姐。这位是这个俱乐部的王董事长。

女秘书伸出手来。中年人轻轻握了一下。

中年人:
幸会幸会。马总,我这里新来了一位法国厨师,是我专门从巴黎请来的,要不要今天试试?

马吕斯:
你叫我来就是为了品尝一下你的法国厨师的手艺?

中年人(压低声音):
今天是外地的一个市长来,他想在北京走动走动,结识一些人,好在仕途上再升一级。我跟他介绍了一下你的情况,他一听说你姥爷是王老,就非要想跟你吃饭。

马吕斯:
他想见谁啊?

中年人:
越高越好。你跟政治局的那些大秘们熟,找他们给安排一下,看中央哪个常委这几天有空,安排他们抽空见市长,听一下汇报么。他听说你在搞房地产开发,说他们市里有一个旧城改造项目,他可以把那个项目批给你的公司。有他在那里给你们撑着,谁还敢跟你们公司竞争啊?

马吕斯:
我对那些外地的项目没多大兴趣。北京这么多项目我都搞不完,犯不着跟那些外地的地头蛇去争。不过,一起吃顿饭聊聊吧。

中年人:
听说,北京有些拆迁工程可不好做啊,有些钉子户就是不走,牛啊。

马吕斯:
他们再牛,牛得过政府吗?政府这几年的税收蹭蹭的往上涨,都是从哪里来的?还不是靠卖地吗?政府还不是得跟我们开发商站在一起么?最后顶多就是再给那些钉子户多加一点儿钱就是了,没有挪不了的钉子户。

中年人:
我最近刚从一个拍卖会上拍得两瓶酒,都是四十年代的法国名酒,我花了几十万才拍下来,一会儿咱们打开一瓶咱们尝尝,另外一瓶给你带走。

马吕斯:
那个市长许给你什么好处,让你拿这么好的酒给我?

中年人:
这你就别管了,反正赔本的买卖我是不做。走吧,他们在那边等着我们呢。

马吕斯和女秘书随中年人向一群正在聊天的人走去。

外景。白天。街道上。

一辆拖车正在把德纳第的车给拖走。交通警察站在旁边得意的笑着。

外景。银行取款机前。白天。

珂赛特正在取款机前排队取钱。她把自己的卡放进取款机,敲入密码,取出钱,还没有把卡拿出来,一只手在拍她的肩膀。珂赛特回头。德纳第站在她身后。

德纳第:
你不认识我了?

珂赛特 疑惑的摇摇头。

这时,我们看到旁边一个小偷趁着珂赛特回头的机会把一张卡塞到取款机里。

德纳第:
对不起,认错人了。

珂赛特回头,看也没看就把取款机上的卡拿走,然后离开。

德纳第得意的笑了笑冲小偷笑了,然后在取款机上接着取钱。取款机吐出一大摞钱。德纳第把钱装在兜里。取款机把珂赛特的卡退出。德纳第看看身后没人,把珂赛特的银行卡取出,放在取款机顶上。然后离开。

外景。一家超市内。白天

珂赛特在付款机前刷卡,付款机显示密码不对。珂赛特在疑惑的看着自己手上的卡。

珂赛特:
这个。。。好像不是我的卡。。。我的卡让人换走了。我得找银行去。

售货员:
我们把您的东西给您留着,您一会儿回来付钱去吧。

珂赛特:
谢谢你。

外景。街头上。白天

德纳第发呆的站在自己画的停车位前,看着地上自己贴的车位线,他的车已经没有了。

德纳第:
我操,这帮狗娘养的警察,老子这不是有停车位吗,还把老子的车拖走了。

内景。富豪俱乐部。夜晚

马吕斯正在酒席宴上和一些人碰杯。他的手机响。马吕斯看了一眼号码,接起来。

马吕斯:
喂,是我。。。这帮小偷们。。。没事儿,不久是几万块钱吗,吃一堑,长一智,下次不再上当就是了。。。知道了,不会喝多的。我饭局还没完,你先睡吧。

马吕斯把电话挂上。中年人瞄了一眼坐在马吕斯身边的女秘书。女秘书面无表情的在吃饭。

中年人:
怎么,老婆来电话跟踪了?

马吕斯点点头。

马吕斯:
老婆在银行取钱的时候让人给骗了。小偷把她注意力吸引走,然后在取款机上插了一个作废的卡,她还以为是自己的卡,就看也没看就拿走了,然后小偷接着在她没有退出的卡上取钱,把卡里的钱都给取走了,幸亏那个卡上钱不多。现在这些小偷真够可以的,防不胜防啊。

中年人:
这算什么啊?现在骗钱的人什么不敢干啊?前两天我听新闻里说有人冒充军队院校招生骗钱呢,你说这帮人胆大不胆大?

马吕斯:
你们各位有没有听说那个本拉丁的笑话?说本拉丁的基地组织曾派出培养了近10年的八名恐怖王牌精英分子袭击中国。结果呢,第一个炸北京立交桥时,在立交桥上转晕了;第二个在上海炸公交时,硬是没挤上车;第三个在陕西炸超市时,遥控器被偷了;第四个在重庆炸大楼时被保安狂揍:“叫你闹事,叫你上访!”;第五个在山西成功炸矿,死伤过百,潜回基地,半年愣没见任何新闻报到,被基地以“欺骗组织罪”处决;第六个炸广州结果刚出火车站炸弹包就被飞车党抢走,半天没缓过神;第七个去炸辽宁铁岭,刚去就被忽悠瘸了;第八个去了河南碰上人贩子,至今杳无音讯。最后拉登受不了了,决定在中国从小培养给恐怖份子,没想到刚出生不久就喝掺了三聚氰胺的幼儿奶粉被整死了.

众人大笑。中年人和马吕斯碰了一下酒杯,然后把头凑向马吕斯的耳边。

中年人:
(低声)
我给你准备好了客房,本来我找了几个模特儿来准备让你挑,但是既然你带了情儿来,我就不让她们出面了。

马吕斯:
下次吧。

马吕斯看了一眼女秘书,女秘书好像什么都么听见,只管自顾自的喝饮料。
 
外景。小姚的阳台上。傍晚。

小姚走到阳台上,看到阳台地上散落着两件女人衣服。小姚抬头看了看楼上的阳台,看到楼上的阳台上晾晒的衣服。小姚拾起阳台地上的衣服。

内景。爱潘妮屋里。傍晚

爱潘妮正在厨房炒菜。门铃响。爱潘妮关上火,走到门边,打开屋门。屋门外有一个坚实的防盗门。隔着防盗门的栏杆,爱潘妮看到小姚站在防盗门外,手里拿着她的衣服。

小姚:
对不起,这是你的衣服吧?

爱潘妮疑惑的看着小姚。

小姚:
我前不久刚搬来,住在你楼下,我想这几件衣服是从你阳台上被风刮到我阳台上的。

爱潘妮:
对,是我的。不好意思。太感谢你了。

爱潘妮打开防盗门,把衣服接过来。

小姚:
不客气。都是邻居,没什么可谢的。

爱潘妮:
你刚搬来?我怎么看着你眼很熟啊?

小姚:
还真是的,我看着你眼也很熟,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你。

爱潘妮:
不对。。。我想想。。。我想起你来了。。。今天在公交车上。。。

小姚:
是你啊?今天早上对不起了,是我踩了你的脚,是我的不对。

爱潘妮:
那里,是我跟你赌气,没让路,是我应该说对不起,我最近心情郁闷,老想找人发火。其实平时我不是那种人。你要是有功夫,进来坐坐吧,楼上楼下的。

小姚:
不了,你这里做饭挺忙的,我就不打扰了。噢,我叫小姚。

爱潘妮:
我叫爱潘妮。这里快拆迁了,人家都往外搬,你怎么还搬进来住啊?

小姚:
我没地方住,现在这房子价涨的,听说比美国房子还贵,可是人美国人挣多少钱,咱们挣多少钱啊?我一月只挣不到两千,房子别说买了,连租也租不起。你们楼下的那一家是我的一个亲戚家,他们别处有房子,不住这里,他们让我住这里替他们看房子,所以我就来了。

爱潘妮:
你也真够可怜的,外地人吧?到北京来干嘛啊?这里有什么好啊?

小姚:
我们大学毕业的,都想到北京来,觉得北京机会多呗。可是来这里一看,房子每平方米好几万,我就一辈子不吃不喝也买不起一桩房子。每个月攒的钱,永远赶不上房价涨的速度。北京这个房价搞得这么高,谁是最大的受益者?还不是是他们这些房地产商和政府。

爱潘妮:
我最恨的就是,房价一下跌,政府官员就出来喊救房市,房价这么高,老百姓都买不起,难道不该跌吗?要不是黑心的房地产商和政府里的人官商勾结,房价怎么会维持这么高?你没有女朋友吧?

小姚:
没有啊,没房子没车没个地方住,还是外地人,哪个北京女孩会愿意做我的女朋友?现在的女孩都实在着呢。我算是看清楚了,什么理想啊,爱情啊,在房子面前都是浮云。

爱潘妮:
你真是一个命苦的孩子。他们说明天可能要拆房了。

小姚:
只要有一天没拆,我就住在这里,反正我也没别的地方去住。跟你我倒是觉得挺谈的来的,你要是没有男朋友,做我的女朋友吧 ------ 楼上楼下的见面也方便。

爱潘妮:
切,我跟我原来的男朋友吹了,就是因为他没房子。没房子的男人,要想找老婆,只有一个办法---- 上越南去相亲。你去参加越南相亲团吧,到越南你就成了大款了。

小姚:
我也琢磨着这么干呢,听说越南女人都是挨打受气型的,比中国的女的贤惠多了,特适合在家里做老婆。你忙吧,我走了。
爱潘妮:
行,等你越南相亲有了结果,让我也见一见,跟人家学习学习。

小姚下楼去了。爱潘妮关上门。

内景。俱乐部内一间豪华的客房内。夜晚

马吕斯和女秘书打开门走进来。女秘书关上门,和马吕斯拥抱亲吻起来。马吕斯把女秘书抱到床上。

内景。小姚的房间内。夜晚

小姚上床睡觉。他把床头灯关上。
 
外景。旧房区。凌晨

黎明,天空刚开始发白。安静的房区。人们都在睡觉。一片寂静。远处出现两辆警车。警车后面出现一排铲车,消防车和救护车,缓缓向房区开来。

内景。小姚的房间内。凌晨

小姚还在睡觉。机器的轰鸣声和多人的嘈杂声把小姚惊醒。门口传来一阵猛烈的敲门声。小姚睡眼朦胧的光着脚走到门边。

小姚:
谁啊?

外面的声音:
开门!

小姚打开门,一下闯进一二十个身穿黑色制服、头戴白钢盔的人,领头的手拿一把大铁锤。

拆迁队的头:
都给我出去。

小姚:
你们是什么人?

拆迁队的头:
哪儿来那么多话。

一个人上来照小姚猛踹一脚,把小姚踹到在床上。小姚站起来反抗,被几个人摁在床上一顿暴打。随后四五个人架着小姚的胳膊从房间往外拖。

小姚:
让我穿上鞋。。。

几个人没理小姚,他们架着小姚的胳膊,摁着小姚的头,跟押犯人似的把小姚押下楼。

外景。楼房门口。凌晨

两辆警车停在不远处。几个警察在车边抽烟说笑。一辆面包车上面带着警灯,写着警察两个字。拆迁队的人把小姚推上面包车。面包车里已经有几个人被关在里面。

小姚:
你们他妈的是强盗啊?

七八个人按住小姚在车厢板上,用脚踩和踢。小姚拿手护着脑袋。

内景。爱潘妮屋内。凌晨

爱潘妮和德纳第隔着防盗门跟拆迁队对峙。

拆迁队头子:
开门,不开我们就砸门啦!

爱潘妮:
你拿法院的判决来,我就开门。

德纳第把一个液化气罐拉到门口。

德纳第:
你们敢进来我就跟你们拼命!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拆迁队的头:
灭火器,往里喷!

几个头戴摩托头盔的人手托灭火器隔着防盗门向门内喷干粉。德纳第和爱潘妮被呛得不行,只得用衣物遮住鼻子和嘴,赶紧把房门关上。门外传来铁锤和木棍的砸门声。

窗户玻璃传来一声破碎的响声。几块石头从阳台外飞进来,窗玻璃被砸碎。

爱潘妮下意识的低了一下头,躲避石头。

德纳第:
他妈的,还有没有王法了,真是欺负人到家了。

爱潘妮:
爸,打电话报警。

德纳第:
报警,你没看见窗户外的警车吗?警察就在那里,他们不管。

爱潘妮:
那咱们怎么办啊?

德纳第:
跟他们拼了。

德纳第走进厨房,找出一些酒瓶,往酒瓶口塞上一些纸。

外景。德纳第门口。凌晨

拆迁队在拿大铁锤使劲的砸防盗门。

外景。楼门外。凌晨

挖土机开始凿楼房的外墙,爱潘妮楼下的阳台被机器手拍断,部分墙壁开裂并且倾斜。

内景。德纳第屋内。凌晨

德纳第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一个盆子,盆里都是自制的燃烧瓶。

爱潘妮:
爸---

德纳第拿起一个燃烧瓶,点上火,隔着窗户从阳台上扔出去。

外景。楼房外。凌晨

一个燃烧瓶从楼上的阳台飞出来,砸在铲车上,爆炸。铲车着起火来。司机吓得从驾驶室跳下来。旁边往楼上扔石头的拆迁队的人也赶紧躲避。

一辆消防车开过来,往铲车上喷水灭火。

外景。德纳第家的阳台上。凌晨

德纳第出现在阳台上,他举起燃烧瓶,点上火,一个一个往下砸。燃烧瓶在铲车周围四处开花,爆炸。拆迁队的人吓得四处躲避。

消防车把高压喷水龙头对着德纳第喷去。德纳第被高压水龙头喷回屋内。消防车继续给铲车灭火。

内景。德纳第屋内。凌晨

德纳第把煤气罐拖到阳台上,然后把煤气罐从阳台上扔了下去。

外景。楼房外。凌晨

煤气罐砸在了仍然燃烧着的铲车上,爆炸了。铲车冒起了一个大火球,铲车油箱爆炸了。周围的人都被巨大的火焰惊呆了。小姚趁机从面包车上逃出,他从地上捡起一把铁锹,冲着消防车的水管砸去,水管被砸破,消防车的水弱了下来,然后停住了。小姚跑进楼内。

远处,无数的人跑过来看热闹。

德纳第和爱潘妮在阳台上举起一个大横幅,上面用大字写着“公民私有财产受法律保护”。

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

外景。楼房外。凌晨

小姚从楼房内走出来,手里举着一个煤气罐,走到着火的铲车前。

小姚:
你们谁敢往前再迈一步,我跟你们同归于尽!

外景。德纳第的阳台上。凌晨

爱潘妮:
小姚!你不要---!

德纳第看着楼下的小姚,问爱潘妮。

德纳第:
这小子是谁啊?

爱潘妮:
楼下的刚搬进来的邻居。

外景。楼房外。凌晨

小姚看了一眼楼上的爱潘妮,仍然坚定的高举着液化气罐站在铲车前。

围观的人们开始谴责拆迁队。

围观的人:
你们这样做也太不象话了吧,哪有这样强拆房屋的,这样非得闹出人命来。

一群年轻人开始有节奏的喊口号。

年轻人:
拆迁队,滚回去,拆迁队,滚回去!

有的人开始冲拆迁队仍石头。面对着众怒,拆迁队开始后撤。消防车也向后开走了。

德纳第和爱潘妮站在阳台上,打着V型手势。
 
字幕:几个月后

外景。拆迁工地。白天

一个被挖成10米深大坑的楼盘地基正中央,孤零零地立着半桩楼房。房子周边的土已被挖空,犹如建在孤岛之上。

房子顶上悬挂着一面国旗和一条标语:公民的合法的私有财产不受侵犯!!!

德纳第站在房子的门口。一群记者在围着采访和照相。

记者:
这里所有别的房屋都拆迁了,就剩下您一户,有人说您是刁民,请问您怎么评论这一说法?

德纳第:
我是刁民?我是根据国家法律保护自己的合法权益,如果这样算是刁民的话,那我很荣幸的成为一个刁民。

记者:
那您为什么不搬走?

德纳第:
我住在这里,他们那些黑心的开发商,一开始来哄骗我们搬走,给我们一点儿钱,这点儿钱根本不够我去买一个同样面积,同样地段的房屋的。我搬走了,上那里住去?我女儿上那里住去,难道要我们露宿街头吗?

记者:
我听开发商说后来准备给您100万元,可是您还是不同意搬,这是为什么?

德纳第:
这是因为他们一开始哄骗我,后来又威胁我,再后来又断水断电。您们也看到了,我这里没有水也没有电,每天我要到对面居民区去自己打水,没有电,我晚上只好点蜡烛,他们在我的房子周围挖了那么深的沟,我的房子随时有塌下来的危险,对我的生命造成了威胁。他们这是蓄意谋杀我,好侵占我的房子。他们侵犯了我的合法权益,我的生存的权利,我的道路权我的交通权。我要求他们对此作出补偿。

记者:
有人说你能不搬走,是有背景,有人给你撑腰。

德纳第:
我有什么背景?我就是一个普通老百姓。我没有任何背景。有人说我有黑社会背景,那纯粹是污蔑。还有人说我有亲戚在政府里当高官。我要是有亲戚在政府里当高官,他们那些开发商敢给我断水断电在我周围挖沟吗!

记者:
感谢您回答我们的问题。最后,您想对我们报纸的读者说什么吗?

德纳第:
官商勾结的事他妈的太多了。开发商还没有获得所有拆迁户的同意就擅自破土动工,政府为什么不管?他们这样断水断电挖沟给我的生命造成危险,政府为什么不管?开发商不是公共利益,他是为了赚取更多的钱才侵占到我的地盘上进行开发的。他更不是国家利益。他们侵犯了我的合法权益,我要起诉开发商,让他们恢复道路,让有关部门恢复水和电。政府应该为合法者说话,而不应欺压弱者,更不应为了商家的利益联合欺压弱者。政府官员与开发商站到一起,就是一种官商勾结!我要坚决和官商勾结战斗到底!

德纳第打着V型手势。记者拿起照相机,照了几张特写。

内景。一间会议室内。白天

一张大会议桌,桌边边坐着三个经理。马吕斯坐在会议桌的一头,他把一张报纸扔到桌上。

马吕斯:
这是我们的楼盘吧?你们自己看看,这像个什么样子!

报纸上一张特大照片上,一座旧房屹立在工地中央,房子周围是楼盘地基,房子犹如立在悬崖峭壁上一样,又像海面上露出的一个孤岛。众人看着报纸,面面相觑。

经理#1:
这个,这个好像是这个房子的主人给自己挖了一条护城河。哈哈。

经理#2:
这家主人可能是喜欢攀岩。

经理#3:
我看像是保护历史古迹。

马吕斯:
你们有没有脑子啊?我看你们的脚后跟都比你们的大脑聪明。你们简直就是爱因斯坦的人类愚蠢没有上限的理论的活生生的证明。你看看报纸上面的那些负面评论,我们得做多少公关才能挽回公司形象?

经理#1:
马总,我们也不想出现这种情况,可是那个钉子户他就是不搬。我们问他要多少钱他也不说。我们给他开价50万他不搬,70万他也不搬,最后我们给他开价100万,这可是个很高数目,他还是不搬,我们真拿他没办法。

马吕斯:
真是一群废物,这么点儿事还得我自己动手。从明天起,你们几个都不用来上班了,现在给我滚。

经理#1和经理#2互相对视一眼。

经理#1:
马总,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我们一定在两个星期内把这个房子给拆了。

马吕斯:
听着,我再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两个星期后要是让我看到这个房子还在这里,你们就自己别来上班了。你们走吧。

三个经理小心翼翼的站起来向门外走去。经理#3不小心把椅子碰倒,赶紧扶了起来,尴尬的退出去。

内景。一处车间。白天

镜头照到车间里很长的一条流水线,流水线旁边坐一排女工,每个人都身穿一套从头到脚罩住全身的白工作服,只有两只眼睛露出来。每个女工们手里拿着一个电烙铁,在手脚麻利的焊电路板。一个穿着白大褂,经理模样的人走到一个女工身旁。

经理:
爱潘妮,你跟我到办公室来一趟。

女工放下点烙铁,站起身跟经理走去。

内景。工厂办公室内。白天

经理和女工走了进来。我们认出女工是德纳第的女儿爱潘妮。

经理:
质量检查人员发现,你最近一个月焊接老出漏焊和一些别的问题。我想问问你是怎么回事。

爱潘妮低下头。

爱潘妮:
对不起,我以后一定好好干,争取不出问题。

经理:
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影响你的情绪?她们说你有的时候自己哭,自己乐。

爱潘妮:
没有。。。我没事儿。

经理:
没事儿就好。按照公司的规定,要扣罚你这个月的工资的10%。如果你下个月你还出质量问题,就只好把你开除了。你知道现在工作多难找,咱们这里可是全球500强的大公司,工资福利都不错,要在找到这么一份工作很难啊。

爱潘妮:
我,我,我怀孕了。

经理:
你,你,你怀孕了?是谁的孩子?

爱潘妮:
是你的。

经理:
是我的?你瞎说写什么?

爱潘妮:
就是那次跟你之后,我就怀孕了.

经理:
你怎么肯定是我的,不会是别人的。。。?

爱潘妮:
我没有男朋友。我以前的男朋友早已经吹了。他人很好,但是没有钱,没有房子,我跟他接不了婚。我也不想让下一代再跟着受苦。

经理:
唉。你知道,我有家有孩子,我跟你也接不了婚。

爱潘妮:
我知道。我不在乎。只要你能买套房子,我可以带着孩子自己住。你什么时候想来都可以,我不会去破坏你的家庭的。

经理:
我哪里有那么多钱去再买一套房子。现在你也不是不知道,房价涨的那么贵。

爱潘妮:
你不是说过将来要给我买一套房子吗?

经理:
唉,我就是那么一说,你怎么能当真呢。

爱潘妮:
那你是在哄我吗?

经理:
我,我。。。你是一个好女孩,好好嫁个人,不要跟我这样的人,我给不了你幸福。

爱潘妮:
我不要幸福,我只要有个房子,有个孩子,有个工作能让我养得起我的孩子。

经理:
你怎么这么傻啊。。。听我说,把孩子给做了吧,为了你,也为了我。

爱潘妮:
我不做。他是我的孩子,我要把他生下来。

经理:
听话,下班后我带你去医院,把孩子给做了。

爱潘妮:
你是害怕了吗?

经理:
我?你什么意思?

爱潘妮:
你是怕我的孩子会影响你的家庭,你的工作。。。

经理:
我的工作?

爱潘妮:
你怕厂里知道了,会开除你。

经理:
笑话,你以为厂里的头儿们清白吗?他们谁没有自己的情儿?

爱潘妮:
你怕承担责任。

经理:
听我的,去把孩子做了,然后休息几个星期,我给你钱,我给你假,等心情好一些再回厂里来上班。

爱潘妮:
我不做。我要这个孩子。

经理:
你敢!

爱潘妮:
怎么,你想打我吗?

经理:
好啦好啦,不要耍脾气了。你先回去干活吧,我去给你联系医院,我有一个朋友在市妇产医院,让他给你找个好大夫。

爱潘妮默默转过身离去。

外景。一间咖啡馆内。白天

珂赛特和一个女人在喝咖啡聊天。

女人:
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讲。

珂赛特:
有话就说呗,咱俩谁跟谁啊?

女人:
我听说你老公跟你个女的好上了。。。。

珂赛特:
我老公?不可能。就是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都出轨,他也不会的。

女人:
你怎么那么自信啊?我可是听说有一段了,一直没敢告诉你。

珂赛特:
他不会的。

女人:
你可不知道,现在像你老公这样有才干,有背景,有钱的人,对许多女孩都有吸引力,外面的诱惑很大啊。

珂赛特:
不会的,我了解他了,他不会的。你都听到什么了?

女人:
我听说他跟公司里的一个女秘书好,那个人家庭一般,可是长得很漂亮。

珂赛特:
不会,他不会的。

女人:
他最近有没有常常晚回家,或者晚上不回来?

珂赛特:
这倒是有,他工作忙,晚上应酬多,常常要出差。

女人:
唉,你可真傻啊,让我说什么好呢。

外景。冉阿让的院子里。白天

冉阿让正在树荫下的躺椅上打盹。

珂赛特手里提着一些东西走进院门来。

冉阿让惊醒。

冉阿让:
你怎么又来了,昨天不是刚来过了吗?

珂赛特:
昨天我看冰箱里这里菜不多了,我给您买些菜过来。

珂赛特拉过一个凳子,坐在冉阿让旁边。表情有些忧郁。

冉阿让:
孩子,你怎么了,好像有什么心事。

珂赛特犹豫了一下,用手拉住冉阿让。

珂赛特:
是因为马吕斯。我听说他养了一个二奶。

冉阿让从躺椅上直坐起来。

冉阿让:
二奶? 不会吧,他可是一直对你非常好的。你听谁说的?是不是谁在嚼舌头啊?

珂赛特:
是我的一个闺密告诉我的。她说不忍心看着让我受骗下去。她说马吕斯给那个二奶在城东买了一个房子。她说我应该见过那个二奶,她比我年轻漂亮,大学毕业没多久,就在他们公司上班,是他的秘书。

冉阿让:
这女大学生们也是,不说好好找个男朋友什么的,净是想傍大款的。现在这是什么世道,有点儿钱和势的人,不是找小姐,就是找情人,养二奶。他过去可是那么一个单纯理想主义的人。

珂赛特:
那是过去。您不觉得吗,他变了。这些年来,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过去他恨腐败,恨官倒,恨贫富不均,相信书本上那些真理。现在他什么都不信,只信钱。他靠官商勾结,靠腐败来发财,他请人吃饭一顿饭的钱,够贫困家庭一年的生活。这些年来,他完完全全的变了。他变得自私自利,为了钱可以什么都不顾的了。他最近老是出差,我想,可能真的是他养了一个二奶,去二奶那里了。

冉阿让:
唉,这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现在整个社会都是这样。像他这个层次的人,不光二奶,连三奶,四奶都有的也不少啊。

珂赛特:
别人可以容忍自己的老公有二奶,睁只眼闭只眼,但是我不行。

冉阿让:
那你想怎么办呢?

珂赛特:
他今天晚上回家来,我要好好问问他。如果他真的养了一个二奶。。。如果他真的养了一个二奶,我要跟他离婚。

冉阿让:
这个社会是怎么了,我一直觉得马吕斯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年轻人,结果连他也变得这样了。这社会真是一个大染缸啊。你也不要急,别人说的都是空口无凭,你要自己了解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是这么回事,也许是别人听风就是雨呢,也说不准。


外景。拆迁工地。晚上

夜幕下,德纳第的犹如孤岛一样的房子更显得孤单。房子里面透出一点蜡烛光。一个黑色的人影悄悄爬上陡坡,走到房子的窗户前,悄悄往里看。

外景。拆迁工地。晚上

黑影从窗户前蹲下身,消失在夜色里。远处,一个女孩跨过工地,向德纳第的屋子走来。

内景。德纳第的屋子里。晚上。

德纳第在蜡烛下在喝啤酒。他一口气喝光了一瓶啤酒,把一个漏斗放在瓶口,然后提起一个汽油桶来,把啤酒瓶子灌满汽油,把瓶口用纸卷给堵上。门开了,爱潘妮走了进来。

爱潘妮:
您又做燃烧瓶呐?

德纳第:
是啊,你看看墙角,我已经做了一百多,这回他们要是敢再来强拆咱们的房,我都扔给他们。你怎么才回来?

爱潘妮(疲倦地):
我怎么才回来?我恨死这个地方了。又没水,又没电,我受够了,我想死在外面不回来了。

德纳第:
怎么了,谁招惹你了?看你一脑门子气。你年轻,在全球500强的大企业里工作,你还有什么可烦的啊?

爱潘妮:
还全球500强呢,他们在中国开的就是血汗工厂! 他们挣那么多钱,可是我们这些工人,我们这些生产线上的人,我们这些把电路板一块一块焊出的人,我们才挣多少钱?我们每天加班加点超时工作,我们的那点儿工资,也就仅够糊口,少有差错,我们就被扣工资,扣奖金。我们上学时的政治课老师说,马克思讲的,资本的每个毛孔都渗透着血,这话真是一点儿不假。

德纳第:
你好歹也是一个大专毕业,在生产线上当工人,你不会找份好一点儿工作?

爱潘妮:
您知道像我这样的大专生有多少找不到工作的吗?现在找工作多难啊。我不是没试过,我参加了多少招聘会,可是谁要我啊?就是这个血汗工厂,还不要大专生,我是拿着高中毕业证才找到这份工作的。不说了,咱们这样在这里跟他们耗,什么时候到个头啊?

德纳第:
他们给我们断水断电挖沟,就是要把我们逼走。我就是不走,看他们能怎么着。现在媒体给我们很多报道,大众都是同情弱者的,我们跟那些财大气粗的开发商比起来,当然是弱者。老百姓最烦的就是官商勾结,那些开发商的日子比我们难过。

爱潘妮:
他们住好的,吃好的,穿好的,难过什么啊?我说,咱们就搬了吧,胳膊拧不过大腿。

德纳第:
我就是要跟他们赌一口气。现在贫富这么悬殊,有钱的人动不动一顿饭就吃掉几十万元,我们这些穷老百姓每天过得是什么日子?我们吃的是地沟油,我们的下一代喝的是有毒奶粉。我们难道不是人吗? 现在贪官污吏横行,现在我们的贫富分化比资本主义国家厉害得多,我们比资本主义还资本主义,我们是他妈的原始资本主义。这些事情,每个老百姓都知道,难道政府不知道吗?难道那些当权者的耳朵都聋了,他们都是二百五,都脑残了吗?不是。他们不是二百五,他们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是他们的心都黑了,都是有权不用,过期作废,能捞一把是一把。即使有清廉的人,也不敢管,谁愿意把自己的乌纱帽给丢了呢?

爱潘妮:
您今天是喝多了吧,怎么说话跟愤青似的?

德纳第:
我不是愤青,我早过了那年龄了。我是对现在社会上的事很不满。你看那些阔太太阔小姐们,她们身上背得是什么包?是LV。知道那LV多贵吗?一个包就得有上万元。你看你背的是什么包?是地摊上买来的二十元钱一个的包。你知道拆咱们这一片房盖高级公寓的开发商是谁吗?我了解了一下,他叫马吕斯。马吕斯是谁?他是高干子弟,当年六四的时候他率领学生拦军车砸军车,后来还受过伤。多少平民百姓子弟只是喊了几句口号,参加了几次游行,冲军队扔了个小石头就被判多少年刑,有的被判死刑。你哥哥小伽就是死在六四,他可是真的什么都没做,他就是傻,爱上了一个女孩叫珂赛特,为了保护珂赛特,自己让军队给打死了。可是马吕斯呢?他还不是被他们家给保出来,不但一点儿事情没有,今天还成了一个京城里数得上的巨富。拆咱们这一片的开发商,就是他名下的公司!那个珂赛特是谁?她现在是马吕斯的老婆!

爱潘妮:
真的?

德纳第:
所以,世道不公啊,那些高干子弟,文革的时候他们当红卫兵,抄别人的家,后来他们被抓起来,教育了一下很快就又被放出来。然后他们用文革受迫害来表功,跟着他们的老子东山再起,现在政府里重要部门的第一把手,那个不是被他们把持?而那些普通老百姓当红卫兵的,受人利用,死了还被人污蔑是打砸抢。马吕斯欠咱们家的一条命,我就不能便宜了他。

爱潘妮:
那您打算怎么收场呢?

德纳第:
怎么收场?马吕斯他们熬不住了,一定会出大价钱让我们搬走。我要管他们要两千万。

爱潘妮:
你疯了,两千万?

德纳第:
这两千万,里面包括有你哥哥小伽的一条人命,没有两千万我就不搬。你知道他们这块楼盘盖好楼能卖多少钱?至少几十亿。我们在这里,他们就没法盖房,两千万对他们来说算不了什么。我这一辈子总是走背运,老是挣不到钱,过穷日子我过够了。我要过一个再也不用担心没钱的生活。我要你也能够像那些阔太太阔小姐一样,买LV的包,穿时髦衣服,有你自己的房子住,有自己的汽车开。

爱潘妮:
你就梦想吧,他们不会给你两千万的。

屋外的窗子响了一声。

爱潘妮:
谁?

爱潘妮紧张的盯着窗户。屋外响起一阵风声。

德纳第:
我出去看看。

德纳第抄起一根棍子走出屋外。爱潘妮害怕的蜷缩在屋子一角,一动不动。德纳第走回来。

德纳第:
没人,一定是刚才风吹落了什么。天晚了,早点回你屋睡觉吧。

爱潘妮:
嗯。

屋内有一个套间。爱潘妮向自己的套间走去。

外景。拆迁工地外。夜晚。

小姚一个人从汽车站走过来。几个警察从路边一辆停着的警车里走出来,拦住小姚。

小姚:
你们干什么。

警察:
警察,跟我们走一趟。

小姚:
为什么?

警察:
有人告你损坏消防车设施,破坏国家财产,妨碍公务。

小姚:
有法院传票吗?

警察:
我们抓你还要法院传票?你以为你在美国哪?抓走。

几个便衣警察把小姚铐上手铐,按着头压进警车里。

一个警察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警察:
行啦,事情办妥了。人我已经给抓起来了。。。没事儿,小事一桩,不用客气。回头见。

外景。拆迁工地。半夜。

德纳第的房子燃起了火光。火光由小变大,熊熊燃烧起来。

内景。德纳第房子的屋子里。半夜

德纳第被火光和东西燃烧的噼叭声从梦中惊醒。

德纳第:
着火啦! 着火啦!

德纳第向门外跑去。

外景。德纳第屋外。半夜

德纳第跑出屋外,回头看着火光,突然又往屋里跑去。

德纳第:
潘妮!潘妮!着火了,快出来!

火光突然燃烧的大了起来,熊熊的火光把屋门封住。

屋内传来爱潘妮的喊叫。

爱潘妮的声音:
爸爸,救救我,救救我。

德纳第想向屋子里冲进去,但是火势阻止了他,他扭头看,想寻找水或灭火的东西,但是周围什么都没有。德纳第跑到窗户面前,用脚去踹窗户,一阵大火从窗户里喷出,把德纳第冲了一个大跟头。

德纳第:
潘妮!你快出来!

轰隆一声,本来就倾斜的楼房墙壁倒塌了。火光蹿上了天。远处,一些人跨过工地向房子跑来。

外景。德纳第的房子外面。早上。

德纳第的房子已经成了废墟。几辆救火车和一辆救护车停在陡坡下面。一个电视转播车在现场直播。德纳第在陡坡下躺在一个担架上。几个人抬着一个盖着白色被单的担架走向救护车。德纳第从担架上跃起,冲向救护车。

德纳第:
潘妮,我的好女儿!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几个人拦住德纳第。救护车拉着警报向远处驶去。德纳第痛不欲生的哭着。

德纳第:
你妈了个X的开发商,我不搬走你就来烧我的屋,烧死我的女儿,我跟你们拼了!

几个人使劲按着德纳第。一个电视摄像头对着德纳第的脸部。一个身穿保安制服的人伸出手来挡住摄像机镜头。
 
内景。马吕斯的办公室内。白天

马吕斯坐在办公桌前。几个经理坐在沙发上。马吕斯把一份报纸摔到经理们面前。报纸上德纳第正在张着嘴呼喊。

马吕斯用眼睛凶狠的扫视着几个经理。

马吕斯:
你们就他们这样给我拆迁吗?

几个经理默不做声。

马吕斯:
你们他妈的谁干的?你们就想不出比烧房子更好的办法吗?还把一个怀着孩子的女孩给烧死了,你们他妈的一个个都是白痴啊?啊?

几个经理互相指着推诿。

经理#1:
主意是他找的。

经理#2:
人是他找的。

经理#3:
跟我没关系,我就是跟着跑了趟腿儿。

马吕斯:
放火的白痴呢,他现在在哪里?你们给了他多少钱?

经理#1:
他是一个外地民工,我们给了他5百块钱。

马吕斯:
就为了他妈的5百块钱,烧死了一条人命?

经理#1:
谁知道德纳第房子里放有那么多汽油和燃烧瓶呢,快成油库了。据说德纳第自己制作了100多个燃烧瓶准备对付我们。估计是汽油和燃烧瓶给引爆了结果把人给烧死了,不然里面的人应该有机会跑出来。

马吕斯:
你们真是一群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瞎了眼了,怎么雇了你们这几个废物。都给我滚回家去,呆在屋里不许出来,谁也不要见,等风头过去了再说。要是有公安找你们,什么也不要承认。就说一点儿都不认识那个民工,这件事跟咱们公司没关系。谁承认了,到时坐牢可不要怪我救不了你们。

经理们:
是,马总。

马吕斯:
都给我滚。

经理们垂头丧气的走出门去。

马吕斯叫住经理#3.

马吕斯:
你,回来。

经理#3 走回来。

马吕斯:
你去医院里,找到德纳第,问他有什么要求。他要多少钱,就答应给他多少钱。最好让他写个东西说是自己抽烟引起汽油燃烧引起火灾的。

经理#3:
是。
 
内景。珂赛特的家里。晚上。

珂赛特坐在沙发上发呆。马吕斯开门走进屋来。他脱下外衣,坐到沙发上。

马吕斯:
你怎么了,今天不开心?

珂赛特:
我今天看到报纸上登的那个钉子户房子被烧了,还烧死了一个怀孕的女孩。我记得那块地段是你们公司的楼盘吧?

马吕斯:
嗯。

珂赛特:
你们跟着火没关系吧?

马吕斯:
没有。估计是那家人自己抽烟不小心引起的火灾,听说他家里存有几桶汽油,他自己制作了不少燃烧瓶。

珂赛特:
报纸说警察也是这样说的。是你们关照过媒体了吧,不然怎么所有媒体都这样口径如一?但是网上说是有人故意纵火,而且事先就把那个没搬迁走的楼下的另外一个人给抓起来了。

马吕斯:
我又不是中宣部,又不是新闻出版署,我哪里管得了媒体啊。

珂赛特:
那火是你派人放的吗?

马吕斯
不是。看你说的,我像是黑手党吗?我怎么能干那种事?你又不是不了解我。

珂赛特:
我不知道,我觉得你变了,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马吕斯:
人都是在变的。不过,想想年轻时真幼稚可笑。要是没有官倒和贪污腐化,我今天怎么能生意做得这么大,这么顺利?我这个人,你还不了解,虽然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理想主义者,在这么多年的商场里已经混得比较实用主义了,可我不会去故意害人的。

珂赛特:
你没骗我吧?

马吕斯:
没有,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珂赛特:
我想问你一句话,你一定要如实告诉我。

马吕斯:
这是怎么了?

珂赛特:
你先答应一定要对我讲实话。

马吕斯:
好,我答应你。我什么时候跟你讲过假话啊?假话我都是讲给外面的人的,跟你我一直是只讲真话。

珂赛特:
你是不是外面跟一个女人好上了?

马吕斯:
你这是干什么啊?

珂赛特:
你就告诉我,是真的还是假的。

马吕斯:
是谁说了些什么吗?

珂赛特:
你甭管,你就告诉我是还是不是,你是不是喜欢了其他的女人?

马吕斯不说话。

珂赛特:
你说啊,你不是答应好了一定讲真话,不讲假话吗?

马吕斯知道自己瞒不过去了,就点了点头。

珂赛特:
我认识她么?

马吕斯点点头。

珂赛特:
她是你的秘书吗?

马吕斯点头。

珂赛特:
她喜欢你吗?

马吕斯点头。

珂赛特
你们什么时候好的?

马吕斯:
有半年了。

珂赛特:
你走吧,离开这里,到那个女人身边去吧。

马吕斯愣愣的站在床边。

马吕斯:
你让我走?你不要太认真,现在有钱的人,多少人都有二奶啊?

珂赛特:
人家有二奶,你就也找二奶是吧?你走吧,我不能把你们分开,可是我也没办法接受你跟我好,还爱着别的女人。

珂赛特:
我不逼着你现在做什么,我给你一段时间来好好考虑这件事。如果你不能跟那个女人分开,那咱们就离婚。你好好想一想。现在你走吧,离开这里,我不愿意再看到你。

马吕斯神情恍惚的离去。等门关上后,珂赛特倒在床上,抽噎起来。

内景。马吕斯的办公室内。白天

马吕斯沮丧的坐在办公桌旁。经理#3进来。

经理#3:
马总,我去医院看过德纳第了。德纳第说要跟您亲自谈一谈。

马吕斯:
我没心情跟他谈。

经理#3:
他说非要跟您见一次面。

马吕斯:
我不见他。我没功夫见他。我现在心情很烦,谁都不想见。

经理#3:
那个民工昨天被警察抓起来了,他把我们的人指使他的事给立马就供出来了。

马吕斯:
你们就给人家5百元,还指望人家不指认咱们?你们到底会不会干事情?好了,我这就打电话给公安局,让他们放人。

经理#3:
德纳第那边怎么办?我怕他那边惹出什么事儿来。

马吕斯:
给他一百万,让他把事情了解了。他要是提别的要求,我们就不理他,反正房子已经烧了,我们已经不需要他的合作了。他能惹出什么事儿来?他要是闹得出格了,我就找公安局把他抓起来,他想借搬迁之机狠狠敲诈我们一下,不但没得逞,还把自己的女儿给陪进去了。他要是早点儿搬走,他要是没弄那么多汽油在家里,他的女儿哪里会被烧死?你去再找他谈一次,态度强硬点儿,就说这一百万,他要拿就拿,不拿就算。他一个平头百姓,能闹出什么名堂来?

经理#3:
那好,我走了。

经理#3离去。

马吕斯抓起桌子上的电话。

马吕斯:
沙局吗,是我,马吕斯。

内景。公安局长的办公室。白天

我们看到沙威正在接电话。他已经显得比过去衰老很多。

沙威:
是为了那个纵火案吧。你电话打来的够快的,我这边前脚刚把人给抓起来,你就来电话了。。。人现在在我们局,现在恐怕不好马上放人吧。。。

内景。马吕斯的办公室。白天

马吕斯:
。。。沙局,你是公安局长,你出面放人底下的人谁敢说什么?你到底帮不帮这个忙,你不帮,我找别人了。。。这还差不多,我说凭咱们的交情,这件小事你也不会不管的。。。怎么放他们出来你比我有办法,要我就说证据不足先取保放回家,我这边就让底下的人找到那个民工家属,给他们一笔钱,让他翻供就是了。。。这个你放心,那个民工就是缺钱,我给他们家的钱,一定会让他翻供的。。。我等你消息。

马吕斯放下电话,长舒了一口气。

字幕:几个星期后

外景。一处政府大楼前。白天

德纳第举着一个大条幅跪在政府大楼前。条幅上写着:“还我生命, 还我公道”。 一群人在周围围观。德纳第的脸上流着汗,没人理睬德纳第。

内景。马吕斯的办公室。白天

马吕斯正在看电视新闻。电视上一个政府官员在讲话。

政府官员:
。。。我们还需要做些详细的调查。把真相搞清楚。一旦我们搞清楚事情的真相,我们一定会实事求是,依法依规,公平公正处理这件事情。。。

电话响。马吕斯接起电话。

沙威的声音:
马总,那个放火的民工我已经让底下人给放了,你不用担心了。

马吕斯:
谢谢你,沙局。这次你帮了我一个大忙。对了,我在三环边上的那个商务区,给你留了一套房子,你什么时候有功夫,我把钥匙交给你。。。今天晚上?行,晚上见。

马吕斯对着电视轻蔑的笑了一下,拿遥控器把电视关上。


内景。法院法庭里。白天

小姚站在被告席上。一个法院法官在宣读判决书。

法官:
被告人姚大海以暴力的方法阻碍政府和公安机关工作人员依法执行公务,破坏消防车器材,其行为已构成妨害公务罪和损害国家财产罪。判决:被告人姚大海犯妨害公务罪和损害国家财产罪,判处有期徒刑六个月。。。

外景。一处公墓。白天

一个简陋的墓碑上刻着爱潘妮的名字,上面镶嵌着爱潘妮的一张照片。德纳第坐在在爱潘妮的墓前,手里拿着爱潘妮的一张照片,痛哭流涕。

德纳第:
孩子,爸爸对不起你,爸爸一定要给你报仇。
 
内景。珂赛特家里。白天

珂赛特和马吕斯坐在厨房的桌子旁。桌上放着一碗饭和几盘菜。

马吕斯:
咱们把事情谈开吧。

珂赛特:
你先吃,吃完再说。

马吕斯:
我吃不下去。

珂赛特:
那好,那咱们就把事情说开吧。你跟那个女人能不能分手?

马吕斯:
我不能。

珂赛特:
那好,那就只有离婚一条路了。

马吕斯:
我想只能这样了,我不想伤害你一辈子。

珂赛特:
其实,这几年来,我已经感觉出来,你慢慢不喜欢我了。

马吕斯:
没有,我没有不喜欢你,我到现在都没有不喜欢你。

珂赛特:
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从我们认识,到结婚,到婚后日子,我们在一起很长时间了,我总想起你绝食晕倒在广场,被送到医院里,我们在一起的快乐时光,还有你说的那句“如果有一天你死了,我也不会一个人活下去”。

马吕斯听到这句话,突然捂住脸泪流满面。

珂赛特:
你不用哭,你不要哭。我们的缘分到了尽头,这一切都要结束了。我们要告别了。

外景。珂赛特楼前。白天

马吕斯提着一个行李包从珂赛特的楼里出来,走向停在楼前的车。

内景。珂赛特的屋里。白天

珂赛特从窗户里看着马吕斯打开车的后备箱,把行李放进去。珂赛特泪如雨下。

外景。珂赛特楼前。白天

马吕斯打开车门,正要进车。德纳第突然出现在马吕斯身后,手里拿着一只土造手枪。他冲着马吕斯开了一枪。

德纳第:
我要你为我女儿偿命!

马吕斯猝不及防,腿被击中,他的手扶着车门,慢慢倒下去。

内景。珂赛特的屋里。白天

珂赛特在窗前吃惊的看到德纳第开枪马吕斯,她惊叫了一声,顾不得换衣服和穿鞋,赤着脚向楼下跑去。

外景。珂赛特楼前。白天

马吕斯挣扎着站起身,德纳第一脚把把马吕斯踹倒。几个路过人停下脚步想看出了什么事,但是看到德纳第手里举着枪的凶狠的样子,没人敢上前,只是远远的围观。有人掏出手机打电话。马吕斯哀求周围的围观的人帮忙。

马吕斯:
帮帮忙,救救我,他要打死我。

德纳第站在马吕斯旁边,又向马吕斯开了一枪。马吕斯躺在地上喘息,这次是胳膊上中了一弹。

德纳第:
他是一个黑心的开发商,我不搬迁,他就指示人烧我的屋子,把我的20 岁的女儿活活烧死,他是一个高干子弟,他们官商勾结,烧死了人,他还找公安局把烧死我女儿的人从公安局里给放了出来,天下还有没有公理了。我不要他的钱,我不要公安局抓他,抓了他,他还会被放出来。我要打死他,为我女儿报仇!

德纳第举枪瞄向马吕斯的头部。刚跑下楼来的珂赛特猛地扑向德纳第,把德纳第的手枪打落在地。

珂赛特:
你不要打死他,你不要打死他。

德纳第和珂赛特扭打起来。马吕斯见到德纳第的手枪落在身边不远,就爬过去,把手枪捡起,然后照着德纳第开了一枪,却不料珂赛特在搏斗中正好转到德纳第身前。枪声响,德纳第和珂赛特都吃惊的停下手。德纳第看到自己手上是血,再仔细一看,血从珂赛特胸前涌了出来。珂赛特无力的呻吟一声,倒在地上,血在胸口越淤越大。

德纳第发呆的看着倒在地上的珂赛特。珂赛特红润的脸庞变成死灰。她睁大着眼睛死了。德纳第转身看着马吕斯,马吕斯的枪口正对着德纳第。枪口喷出一片红光。德纳第的身子摇晃了一下,嘴里喷出一股血,向地上倒去。

马吕斯摇晃着站起身来,高举着手枪,又冲德纳第身上打了一枪。

马吕斯:
我要你杀我,我先杀了你。你他妈的不看看自己是谁,就想杀我?我是你能杀了的吗?

马吕斯扭转身,举着枪,向着围观的人大喊。

马吕斯:
你们看什么?你们他妈的看什么热闹?

围观的人畏惧的往后退了一下。

马吕斯:
告诉你们,这个世界上什么是真理?钱是真理,权利是真理,枪是真理。你看看你们,你们有这么多人,可是你们没有钱,你们没有权,你们有家有小,你们买不起房,你们的孩子找不到工作,你们要是出了事,你们一家大小就没法生活。你们敢管闲事吗?你们不敢。你们敢动我吗?你们不敢。你们只配在旁边观看,发发牢骚。我杀了人,我不用去做监狱。我就是进了监狱,我也能出来。因为这个世界,不管你承认不承认,它不是属于你们这帮平民老百姓的,它永远是属于我们这一个阶层的!

马吕斯把挥舞了一下手枪,周围的人害怕的往后躲。马吕斯把手枪插在腰里,踉跄的走到珂赛特身边。他抱起珂赛特,端详着珂赛特。

马吕斯:
珂赛特,你不要死,是我该死。

马吕斯把珂赛特的眼睛合上。围观的群众向马吕斯围过来,有一个男学生喊了一声。

一个男学生:
他妈的一个官商勾结的黑心开发商竟敢这么猖狂,白天开枪杀人,天理何在?打死丫的,为死人报仇!

围观的群众向马吕斯扑来,把马吕斯围在中间,马吕斯抽出手枪,但是手枪被一个人踢开。群众对马吕斯拳打脚踢。更多的人人从四面八方围过来,加入群殴。

远处,几辆警车拉响警笛向着人群驶来。

内景。冉阿让的屋子里。白天

冉阿让坐到厨房的桌子旁边。桌子上放着珂赛特小时玩的洋娃娃。他用手抚摸着洋娃娃,两眼发呆的看着墙。一颗眼泪从他的眼角里流了出来。

冉阿让走到厨房的煤气炉旁边,拧开煤气炉,把开关拧到最大。煤气炉在嘶嘶的响着,煤气充满了厨房。

画面外传来一阵《天使的翅膀》歌声:

落叶随风将要去何方 /只留给天空美丽一场 /曾飞舞的声音 /像天使的翅膀 /划过我幸福的过往
爱曾经来到过的地方 /依昔留着昨天的芬芳 /那熟悉的温暖 /像天使的翅膀 /划过我无边的心上
相信你还在这里 /从不曾离去 /我的爱像天使守护你 /若生命直到这里 /从此没有我 /我会找个天使替我去爱你

镜头回闪:冉阿让和芳汀在天安门广场上
镜头回闪:芳汀和张建国在长城,芳汀的脸上露出微笑,眼里确闪着泪花
镜头回闪:炸弹呼啸而下,张建国倒在血泊中
镜头回闪:两岁的小珂赛特被德纳第抢走,芳汀晕倒
镜头回闪:8岁的小珂赛特在扫地,眼里含着泪花
镜头回闪:圆明园公园,马吕斯回头看珂赛特
镜头回闪:长安街上,马吕斯站在公共汽车顶上指挥学生挡住坦克的撞击
镜头回闪:小伽被坦克撞倒
镜头回闪:马吕斯和珂赛特的婚礼
镜头回闪:珂赛特质问马吕斯
镜头回闪:德纳第家里着火,爱潘妮死去
镜头回闪:马吕斯开枪打中珂赛特
镜头回闪:马吕斯被群众殴打

冉阿让哆嗦着从身上摸出一盒火柴。他拿出一根火柴。

冉阿让:
孩子,我来了。

冉阿让划着火柴。一声巨响,厨房爆炸了,窗户玻璃破碎了。火光从窗户里蹿出。

外景。冉阿让家院门外。白天

火光和黑烟从冉阿让的院子里冒出。路过的人停下脚步吃惊的看着。有人开始拨打手机报警。

远处,几辆救火车驶来。救火车的声音鸣响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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