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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4-1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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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和森从北京飞到波士顿的那天,我到机场接他们,经过十几个小时的路程,母子俩的气色都不好。森那年十四岁,背着吉他,一双好奇的大眼,张望这陌生的世界。南告诉我,森自己还在机场买了饮料和蛋糕,他讲不了英语,用手势也作成了买卖。
同一天,老楼朋友家的老猫生了一窝小猫。老楼心长,为森要了一只,作为礼物。我家初到美国,多亏老楼和兰事事操心。但对养猫一事,我们倒还真有点犹豫。立足未稳,还不知如何生存呢,怎顾得养猫?老楼和兰一个劲鼓励,兰还拿出自己出的新书《如何在美国当家长》让我们学习,里面就有狗猫理论,在美国的孩子和宠物如何如何。经不起他们的劝导,我们最后还是同意养猫了,森也好有个玩伴儿。
一个月后,老楼和女儿露抱来两只可爱小猫。哥俩儿都是灰底黑斑纹的虎皮猫。大的一只,虎头长毛,粗腿大爪,露很是喜欢,于是挑了自己留下,起名叫查里。另一只是森的,他短毛细腿,瘦弱了一些,走路还一摇一晃,森打心里喜欢他那颤颤的憨态,还有小脸好可爱,给他起了个名字叫迪迪。我不由想起小时候,外婆唱的儿歌:“咪啊猫,上高桥,金蹄蹄,银爪爪…”
查里在楼家,与老白猫“影”习文,与大黄狗“岩”习武,又大碟大碗地畅开吃喝,眼见得长成一小壯猫。迪迪在我家,与森相伴。森初来乍到,也没朋友,便每日操练迪迪。迪迪长得和森一般精瘦,但精神头很够。
森没有小朋友,整天就和大人玩。每到周末就要到楼伯家。楼伯和兰姨都爱这孩子,耐心听他聊。兰姨瞅着他开始一天天适应美国生活,时不时写到自己的文里去。有一次看到森的作文《假如给我一天光明》,还给登上了报。
楼伯则带着森和“岩”,上山下海,钓鱼,掏蚌,捉蟹。孩子本无长性,可森一旦喜欢上什么,就会犯邪性儿。让楼伯招惹得,喜欢上了钓鱼,他就会一直盯在水边,楼伯也就一直陪着。记得有一次,到波士顿西边的谜思湖游玩。兰称这里是拍《金色池塘》的地方,但我们看着怎么不象,也没言语。我和南游水,森站在湖边钓鱼。他一站就几个小时,直到终于钓上一条小鱼。老楼忙说:“嚯,湖边这么多钓鱼的,就你一人儿钓到了。”他才肯收了竿,和我们一起去游泳。
露比森小两岁,是个心灵手巧的小才女,画得一手好画,纤纤的一个位小姐,安静得很。她很少言语,整天沉浸在女孩子自己的世界里,动指不动口,吃吃笑着和网上朋友聊天。家里来什么人,吃什么,喝什么和她一概无关。饭好了,也只是夹一点儿在盘子里,就又粘到网上去了。南记得这孩子小时候爬在桌子上蛮淘气的模样,定是兰话说得太多,把孩子的那份儿也说完了。
老宋和森最投机。见到森先要推搡两下:“嘿,瞧这孩子小样儿,哪有十四岁呀?”毫不掩饰对男孩的喜欢。也许因为他重男亲女太露骨,反而给森招来麻烦。女儿莱和露在一起时就很少搭理森。宋伯称森为李逍遥。两人扎在一堆儿聊武侠小说,侃电子游戏,别人插不进去。他是坚决反对森养猫的:“男人,怎么能养猫?一点杀气都没了。”
老宋有许多非同寻常的喜好。比如说,对于方便面,他喝汤而拒食面。可人家也就能认识那么一主儿,食面而拒喝汤。这哥俩儿,就能平平和和地把一箱箱面给平分喽。老宋走哪儿,口袋里都有这原汤料。见了森冲上一碗,爷俩儿共享。看到儿子喝这汤,妈妈觉得好奇怪,这孩儿自小嘴刁着呐,哪能咽下这等汤?原来他倒是学着乖巧,要听宋伯讲三国水浒,还借宋伯的书。
老宋有惊人的记忆力,说起古书,一段儿一段儿的原本,字字不漏。他还会讲许多古今中外闻所未闻的奇事。至于这么些故事,到底是他打那儿看到的,还是自个儿琢磨出来的,你可就不知了。比如他摆货金正日的那段子,还真没地方去考证。
小猫迪迪在森的训练下,可跳到四,五尺高。森那牛仔服的袖子,很快就被全部抓破。如果你手抬得太高,他抓不住跌了下来,就很没面子,气急败坏地“呣…喵”,以示抗议。本来,小时候还可以带他去草地散步。几个月后他就不乐意了。他平时在家挺横,但害怕见到生人,而且越来越胆小怕事。他最怕坐车,可能是晕车,只要车一开动,他就抓住我的肩头。有次在高速路上转线,他来这一爪,差点出车祸。按森的猜测,他的血统定是山猫一种。
但这迪迪,却是只聪明过猫之猫。他会开收音机,还会冲马桶。每当我们睡觉时,他就会跑到洗手间去冲水,然后跑到卧室门口,看看是否引起注视。如果发现谁没睡着,就会扑上床和你玩。我们只好装睡着,不理他。他就这样反反复复,然后气急败坏地“呣…喵”,夜才安静了。然而,天一亮,他就开始从被子底下挠你的脚,这一招儿最损。
毛和我在一个办公室,森和他成了好朋友,他数学好,当年免试上清华大学电机系,毕业后到MIT读博士。他和妻子茵常到我家玩,毛告诉森费马最后定理的故事。费马最后定理是数学史上最深奥的谜,流传了三个世纪也没人能证明。
我喜欢他简洁的表达方式
xn + yn = zn
当n > 2 时,x, y, z没有任何非零的整数解
还有那优美的传说:费马当时写下一个附加的评注:“对此,我确信已发现一个美妙的证法,这里的空白太小,写不下了。”
1993年,普林斯顿大学的安德鲁.怀尔斯在英国剑桥牛顿研究所向世界公布了他的证明。这可是数学界的大事。可是,在审核他的证明时,却发现了一个缺陷。数学不允许有任何的瑕玼。安德鲁和同事用了十四个月的时间来补救。正当面临绝境,准备放弃的时候,他找到了问题的答案:“突然间,不可思议地,我有了一个难以置信的发现。这是我的事业中最重要的时刻,我不会再有这样的经历…它的美是如此地难以形容;它又是如此简单和优美。20多分钟的时间里,我呆呆望着它,不敢相信。然后白天我到系里转了一圈,又回到桌子旁看看它是否还在—它还在那里。”
茵和毛也很喜欢迪迪。有一天,茵不小心把迪迪的玩具小熊“甫”当垃圾扔了。看到迪迪到处找东西,她问森:“他在找什么?为什么不和我玩?”
森说:“他在找甫。”
“不好,我见那东西太脏,就扔掉了。”
茵买来一只玩具老鼠送给迪迪。这玩具是上发条的,把一根绳子拉紧了,然后松开,老鼠就会蹿出去,迪迪很喜欢。他玩了几次后,居然自己用两只前爪压住老鼠,用嘴拉紧绳儿,猛得松开,等老鼠跑起来,自己就扑将过去把它擒住。看到这番情景,我们不由得大惊。
毛说:“他要开口讲起英语,我们岂不就只能听他的了?”
2000年,我们离开波士顿,迁往加拿大。由于担心迪迪的移民身份问题,忍痛将他送给朋友领养。我们找到的最好的人家,就是最反对养猫的老宋。老宋拗不过莱和燕,只能收敛杀气,将他收留下来。莱给小猫改名换姓,叫迪普乐。而老宋称他为希特勒。
迪普乐来到宋家,一连两个星期,卧在地下,不吃不喝也不动,吓坏了宋家三口。这边的南也日日思念迪迪,不由得两眼泪旺汪。
当迪普乐适应了新家后,开始一一展示他的伎俩,莱就认定他是天下第一猫了。这以后,我们三家结成了猫亲戚,频频往返于美加之间,大家见面先谈猫们的消息。露画了一幅迪迪冲水的卡通—“今天第四次”。莱制做了迪的CD专辑和印有他肖象的体恤送给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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