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
她站在永安里邮局的粗大的绿色邮筒前,亲了手里捏着的明信片一下。明信片上印着陶然亭公园的画面,黄昏的平静的湖面,一轮落日疲倦地躺在水面上,把肚子随着波纹舒展开来。画面的左下角有一条白色的绿色游船,一只船桨在水里,划破岸边垂柳的倒影。右上角有一条白色的拱桥,拱桥上面没有人走动,下面有一个侧面被夕阳照得金黄的桥洞。
她把明信片丢进了绿色的邮筒,像往常一样俯下身,透过长方形的送信口看了一眼里面。朦胧的光线下,明信片静静地躺在一摞信上面,几行娟秀的黑色钢笔字在光线不足的邮筒里有些模糊,但是依然可以辨别出来:
亲爱的明宵,
最近在排练《吉赛尔》,太忙了,每天都睡不够觉,也没有来得及给你写信。
昨天《吉赛尔》彩排,进行的很顺利。等你收到这个明信片的时候,《吉赛尔》就快开始公演了。
上次听说你暑假要回来,心里非常高兴。一直在看着日历数着日子,盼着重新见到你。
今天趁着中午吃饭的空挡跑到邮局来,给你发个明信片。
爱你的,小曦
她在绿色邮筒前站了一站,手指有些怅然若失地抚摸着邮筒的长方形的送信口。她还记得过去在台灯下写一封长长的信,第二天迈着轻快的细碎的步子,哼着邓丽君的歌,站在邮筒前把厚厚的信封塞进邮筒时,心里涌现出来的幸福的感觉。现在,怎么都没有时间写信了呢?是自己太忙了,还是两个人的距离远了呢?
她迈下邮局门口的台阶,沿着洒满阳光的街道往回走。五月底的阳光发出耀眼的白光,带着温暖照在身上,街边的一个花坛里,一株一株盛开的月季花飘来浓郁的香味。月季灰褐色的叶茎有着坚挺的小刺,绿色的叶面上滚动着水珠一样的阳光,层叠的花瓣有的雪白,有的粉红,有的赤红如玫瑰。她沿着街道走着,心里想着明宵的样子。那个英俊帅气阳光的明宵,在脑海里依然清晰。她突然想听听他的声音,想跟他随便聊几句天,最近你怎么样过得好不好开心不开心,或者即使什么都不说,只说句亲爱的我想你了。她想给明宵打个电话,但是一是不知道国际长途去哪里打和怎么打,二是国际长途很贵,她打不起。
她在街两边粗大的槐树的树荫下走着,走过一条条街道和一幢幢陈旧的房屋。除了店面房之外,其它的房屋大多拥挤在小巷两边,顶上铺着黑色的油毡和灰色的瓦块。微风带着凉意徐徐吹来,把槐树叶子吹得哗哗的响。街上的人很多,汽车夹杂在自行车流之中,像是滚滚的河水一样流动着。一家小巷子里发出砰地一声巨响,吓了她一跳。她向着破旧的小巷子看去,看见一个做爆米花的衣衫破旧的农民,正在从一个长圆筒子里往外倒爆好的米花,旁边站着两个小男孩。她看了一眼腕子上的手表,已经快一点了。她想起秦老师说一点钟要在四楼小剧场集合排练,于是加快脚步向着中芭大院走去。
她走进四楼小剧场时,看见秦老师正在舞台上跟聚拢在身边的演员们说着什么,靳凡和导演组的几个人也已经坐在了剧场下面的第一排椅子上。她沿着走廊快步走上了舞台,走到秦老师旁边,听秦老师讲什么。
大家安静一点儿,团里有个决定要跟大家宣布一下,秦老师举起手里的一张纸说。《吉赛尔》下个周五晚上就要开始公演了。团里已经决定,从今天开始,直到《吉赛尔》首演,每天下午我们要在小剧场彩排一次。彩排一点半开始,希望大家每天准时到场,做好准备,不要迟到,把每次彩排都当作正式演出一样认真对待,表现出最好的水平来。好了,现在给大家半个小时去后台换上衣服,一点半彩排准时开始。
她在后台化妆间换上吉赛尔穿的紫红色连衣裙,重新回到舞台侧幕,站在帷幕后面等着彩排。舞台的背景上画着青黛色的群山,茂密的森林,生长着黄色和白色野花的林中小径和蔚蓝色的天空。舞台左侧的农舍是用木板搭成的,上面画着圆木,前面有一个窗户和木门,后面敞开通向舞台侧面。一点半钟的时候,姑娘们都回到了舞台侧面,等待彩排开始。秦老师站在舞台中央,给音乐指挥做了一个手势,让音乐开始,随后走下了舞台,站在舞台边上观看。
随着柴可夫斯基的优美的音乐序曲,扮演农家姑娘的齐静和几个姑娘穿着白色舞裙从舞台的右面走进了舞台。农家姑娘在舞台上跳了一会儿下去之后,扮演贵族阿尔贝特的男演员腰挂长剑,披着深红色的披风来到了农舍前。阿尔贝特上场之后,下面就该她上场了。这时她看见小剧场的门打开了,一个熟悉的人影走了进来,直接走到后面一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坐了下来,看着舞台上的表演。她知道,是徐泽宁看她来了。这些日子以来,徐泽宁每天都来看她的训练,今天也没有例外。
她从舞台侧面直接进入农舍,从农舍的前门出来,两只手拽着裙子的两角,先向左边看了一下,又向右面看了一下。她迈着轻快的舞步,沿着舞台转了一圈,随后来到舞台中央,像是一只欢快的小鸟,挑起了一曲快乐的单人舞。她像是一个情窦初开,憧憬着美好的未来的姑娘,在舞台上边跳边走。藏在农舍背后一直偷看她的舞蹈的阿尔贝特从屋子后面悄悄地转了出来,站在她后面。她一回身,险些撞上了阿尔贝特。她猛地停住了脚步,有些吃惊地看着高大英俊的贵族阿尔贝特。阿尔贝特抱着两臂,近距离仔细打量着她,两只眼睛放射出喜爱的光芒。她害羞地低下了头,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后退着,在后退的过程中抬头悄悄看了一眼阿尔贝特,又重新低下了头,扭过身想逃走。阿尔贝特跟在她的后面,伸手去抓她的左臂。她把手臂躲开,两只手放在小腹前,扭过头看了一眼阿尔贝特,脚步不由自主地继续向后退去,身子挪得离阿尔贝特远了一些才站住。
阿尔贝特跨前一步紧跟了上来,伸手托住了她的左手肘部,手顺着她的肘部下滑,抓起了她的手。她的脚步继续向后退着,头抬了起来,睁大了眼睛看着阿尔贝特,嘴唇微微张开,像是既带着喜悦,又带着惶恐。她的手从阿尔贝特手中滑落出来,身子往后退着,眼睛有些躲闪地看着阿尔贝特。阿尔贝特跨步向前,两只手重新抓住了她的左手,单腿下跪,英俊的头仰起,深情地看了她一眼,随后低头亲吻了她的手背一下。
她带着羞涩不知所措地把手抽出来,转过身去,向着农舍快步走去。阿尔贝特站起身,紧走几步,抢在她前面来到农舍门口,伸出左手拦住了她的去路。她右手提着裙角,低头躲开阿尔贝特的左手,想从阿尔贝特的右侧绕过去回农舍。阿尔贝特伸出右手来,又一次挡住了她的去路。她侧过身,想重新从阿尔贝特的左面绕过,又被阿尔贝特的左手挡住。阿尔贝特伸出左手来抓住她的右胳膊。她不知所措地站着,头仰起,像是在哀求阿尔贝特放她回家。阿尔贝特看着她,左手放开了她的右臂,右手绅士一样地摆出了一个放行的姿势。
她低着头从阿尔贝特面前走过,不敢看阿尔贝特。当她走过阿尔贝特面前时,阿尔贝特突然从后面用右手抓住了她的右手,左臂夹住她的右手腕,把她拽了回来。她跟着阿尔贝特往舞台中央走了两步,看看阿尔贝特,又看看家门。她的右手从阿尔贝特的手中挣脱了出来,站在原地看着阿尔贝特。阿尔贝特转身看着她,伸出右臂召唤她过来,随后伸出左手,做了一个请她坐到舞台右侧长凳上的手势。她拖着迟疑的脚步犹豫着走向长凳,刚走到长凳边上,阿尔贝特从后面悄悄跟过来,两只手抱住她的腰部。她低头扭身,像是一只惊恐的小鸟一样挣脱了阿尔贝特的手,快速地向着农舍逃去。阿尔贝特在后面紧追不舍,在农舍门前抓住了她的右手腕。她的身子向着农舍倾去,却被阿尔贝特拽了回来。
她无可奈何地跟着阿尔贝特向舞台中央走了两步,随后又挣脱开阿尔贝特,朝着农舍奔去。阿尔贝特又一次用力把她拽了回来,左臂夹住她的右手腕,把她带回了舞台中央。她有些不情愿,但又带着一些欣喜,跟着阿尔贝特来到舞台右侧。阿尔贝特第二次绅士般地伸出左手,请她坐在长凳上。她低头坐在了长凳上,两手拽着裙子的两角,让裙子覆盖了整个长凳。她裙下的右腿弯在长凳下面,左腿伸在长凳前面,抬起头来看着阿尔贝特。阿尔贝特举起双臂向她做了一个手势,像是请她在长凳上挪动一下,给他腾出一点位置。她有些不情愿地身子向长凳的右侧移动了一下,给阿尔贝特在左边留出了一点空位。
阿尔贝特弯腰屈腿坐了下来,坐在她的旁边。她的两只手紧张地放在两腿之间,头扭向另一面,把后脑对着阿尔贝特。阿尔贝特的眼睛凝视着她。她扭过头,正好与阿尔贝特的目光相逢。阿尔贝特把身子挪动了一点,靠近她。她有些惊恐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阿尔贝特伸手去抱她的腰,她转身躲过阿尔贝特的双手,绕过凳子,向着农舍跑去。阿尔贝特匆忙从凳子上起身,紧赶几步,在农舍门前追上她,抓住她的右手。她转身面对面看着阿尔贝特,脸上露出了一种喜爱。阿尔贝特伸出左手来抓起了她的右手,两只胳膊牵着她的双手,把她带回了舞台中央,低下头来想亲吻她。她扭过头不让阿尔贝特亲到她,双手推开了阿尔贝特。她低着头站在舞台中央,像是在犹豫着不知怎么办。阿尔贝特走到她身边,右手托起了她的下巴,让她面对着自己。她抬起头,两手放在小腹前,看着阿尔贝特,眼里带着一种欣喜和渴望。阿尔贝特的左手在头上绕了一圈,两只手臂放在胸前,随后左手指向天空,像是在指天发誓。她匆忙地抓住了阿尔贝特的指向天空的左臂,似乎不想要他发誓。
停,秦老师把乐队叫停说。刚才的这段舞蹈,跟音乐有点脱节,重新来一遍,从坐在凳子上开始。
她走回凳子,拉开裙子覆盖着凳子,眼睛扫视了剧场里面一下。她看见靳凡坐在前面对她微笑着,看见徐泽宁坐在后面的暗影里,粗壮的上身像个军人一样直立着,也在看着她。她突然有一种感觉,觉得徐泽宁像是贵族阿尔贝特一样,对着农家姑娘紧追不舍。而她,像是里面的吉赛尔,几次躲避,最终却会被他追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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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星期一《吉赛尔》开始彩排之后,北京的报纸纷纷刊登了中央芭蕾舞团即将公演《吉赛尔》的消息,电视台也做了同样的报道。先是《北京晚报》,随后是《北京日报》,然后是《中国青年报》,最后是北京电视台,所有的报道都提到了她的名字,称赞她是中央芭蕾舞团的新秀,并且刊登了她的彩排照片。《北京晚报》和《北京日报》还刊登了天桥剧场将在星期三上午开始预售《吉赛尔》首演票的消息。
虽然天桥剧场早上九点开始预售票,但是从《北京晚报》和《北京日报》看到消息的芭蕾爱好者们已经早早地在售票窗口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人们穿着蓝色的衣服,骑着自行车或者坐着公共汽车从北京的各个方向赶来,汇聚在天桥剧场售票处前面。人群中有老人也有年轻人,有大学生,有知识分子,也有工人。他们兴高采烈地在队伍里交谈着,聊着芭蕾。从文革以来,人们看到的几乎都是《红色娘子军》这样的国产芭蕾舞剧,几乎看不到《吉赛尔》这样的外国古典芭蕾舞剧。快到中午时,天桥剧场给负责公演的靳凡打来电话说,《吉赛尔》受欢迎的程度远远超出了想象,首演的预售票在一个半小时之内被全部售空了。
中午和齐静一起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她遇到了靳凡。靳凡把《吉赛尔》首演票全部售空的好消息告诉了她。靳凡兴高采烈地说,现在一切准备就绪,无论什么都不会,也不能耽误《吉赛尔》的演出。靳凡说,舞台已经搭好了,票已经卖出去了,下个星期五晚上,她将在聚光灯下成为舞台众目所及的中心。她的芭蕾天赋,才华和努力,都将在舞台上展示出来。
最后这一个星期,你一定要全力以赴,不能让任何事情分心,靳凡叮嘱她说。无论有什么事情,都等到首演之后再说。
可是我爸这两天就该出院了,她有些为难地说。我得去天坛医院去看看他,看看有什么事情没有。
那你今天下午彩排完之后去吧,靳凡说。早去早回,别忘了跟秦老师请个假。
下午彩排的时候,她看见徐泽宁依然坐在剧场后面不引人注目的地方,静静地观看着她。在秦老师和靳凡的指导下,她和其他演员们一遍又一遍地排练着《吉赛尔》,把每一个动作都做得熟练和完美,不放过任何一处疵瑕。这些日子徐泽宁天天来看她排练,让她觉得很过意不去。她想他就要离开北京去西藏了,一定有不少事情需要处理和不少人需要告别,而他却天天来这里看她排练。彩排结束后,她看见徐泽宁还没有走,就走下舞台,走到徐泽宁面前跟徐泽宁说了几句话。
知道你最后彩排很忙,没敢打搅你,徐泽宁说。你跳得真好,我敢预言《吉赛尔》一定会大受欢迎,大获成功,你也会一夜成名,成为中央芭蕾舞团的一颗耀眼的新星。
谢谢你,泽宁哥,她感激地说。谢谢你每天来,也谢谢你帮我父亲住进天坛医院。
那没什么,别客气,你都谢过我好几次了,徐泽宁说。对了,你父亲该出院了,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老杨的车在外面等着我,可以送你去。
那太好了,她点头说。我是应该在父亲出院之前去看一看。
那走吧,徐泽宁高兴地说。我送你去,再送你回来,比你自己去要省很多时间,我也正好可以跟你在车上说句话。
谢谢你,我去换一下衣服,卸一下妆就来,她说。泽宁哥,会不会耽误你的工作啊?你工作忙,事情多,别让我的事儿耽误你的正事儿---
不会不会,徐泽宁摇头说。我现在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儿。你别着急,我在大门口等你,什么时候出来什么时候走。
徐泽宁的车把她送到了天坛医院门口。徐泽宁说他不进去了,就在医院门口等她出来再送她回去。她谢了徐泽宁,在医院门口的小摊上买了一兜子新鲜水果,提着水果坐着电梯去了四楼父亲的病房。她走进病房后,看见继母没在,只有父亲一个人在病房里坐在床上看电视。她很惊奇地发现病房里摆着鲜花和水果。
爸,我来了,您这两天挺好的吧?她放下手里的水果,坐在床边问父亲说。
好,从来没有这么好过,父亲感慨地说。这病房真好,有彩电,还有人给送花和水果,也不花钱。护士们对我照顾得特别好,院长还每天来看我。院长说了,明天派两个护士跟着医院的车送我回家。你看多省事儿,你妈都不用来接我出院,我自己就能跟着医院的车回去了。不过,这事儿挺怪的,我看别的病房都没有鲜花和水果,只有我这个病房有。我问送进来的护士,护士说是有人让送的,但是不告诉我是谁。我琢磨着,谁能这么好心呢?小曦,你说实话,是你让人给我送来的吧?
没有啊,她看着摆在床头柜上花瓶里的鲜花和放在盘子里的水果说。我这几天早晚都在排练,根本没时间分心。连看您都没时间来,怎么会想到这些安排呢?
那就怪了,父亲说。除非是 --- 你托得谁的关系让我住的院?怎么认识的?
一个叫徐泽宁的人,她说。他凑巧认识咱们区的区长。他喜欢看我跳的《天鹅之死》,在那之后就认识了。
那就是他了,父亲说。能让我住进高干病房,还能让院长天天来看我的人,一定是个有权有势的人,而且还不是个一般有权有势的人。高干子弟吧?
嗯,她点头说。您经常可以在电视和报纸上看到他爸。不过,他不会让人给您的病房里送花和水果吧,他跟我没有什么密切的关系。
小曦,爸经得多,见得多。跟你说啊,咱们普通家庭的,千万不要攀高枝。高干子弟们靠不住,他们经常追年轻漂亮女孩,玩够了再甩掉,始乱终弃。你年轻又单纯,容易相信人,这样的最容易上当受骗了。咱们普通家庭里的人,将来还是嫁给一个普通家庭里的人好,或者像明宵这样的比较了解的。明宵现在怎么样了?在美国那边一切还顺利吗?
他挺好的,她点头说。经常给我来信,告诉我他在美国的学习和生活。暑假他要回北京一次,就又可以看见了。
明宵这孩子不错,父亲说。自小聪明,也为人正直,咱街道上的人都夸他。
爸,我知道您的意思,她说。您是不想让我跟徐泽宁好是吧?您看您,人家给您安排得这么好,您还背后说人坏话,拐弯抹角地让我别跟他好。
我可不是小恩小惠能收买的,父亲笑笑说。我是为你担心。听爸的没错儿,以后找个知根知底门当户对的,这样才让人放心。
她走出医院的大门,看见徐泽宁的车正在大门外十几米远的地方等着她。看完父亲,她觉得放心多了。父亲说看见晚报和北京日报上有关《吉赛尔》的报道了,也知道马上就会公演了。父亲说让她专心去练习和表演,家里的事不用她操心,出院也不用她来了,到时反正有医院的护士和车给他送回家去。她走过门口卖水果的小摊贩,来到车旁边。后车门打开了,徐泽宁招手让她坐进来。
泽宁哥,那些花和水果是你送得吗?她坐进徐泽宁的车后,问徐泽宁说。
是,徐泽宁坦白说。我不好意思自己进去,就买了,让老杨去里面交给护士送进去的。我知道这样做有些不太好,不过,我不是贪图什么,也不是想要什么回报,是真的为了让你爸心情愉快一些。另外,我不知道见了你爸妈该说什么,怕自己尴尬也让他们尴尬。
让医院的车送我爸回家,也是泽宁哥安排的吧?她继续问徐泽宁说。
那个不是,徐泽宁说。那是院长在拍区长的马屁,自己决定的,跟我没关系。
泽宁哥,你对我这样好,我很感激,她说。你对我好的时候,我就觉得心里特别乱。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因为你对我的好和照顾,远远超出了一般朋友,可是我已经有了男朋友了---
那你就跟你男朋友吹了,跟我好吧,徐泽宁说。我不知道别人怎样,我是认准了你了,而且知道总有一天你会跟我在一起。
可是---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徐泽宁打断她说。有句谚语说,在爱情和战争里可以不择手段。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这样来赢得你的心。我知道这样对明宵不公平,但是谁让他不在你身边呢,而且,即使他在,他也未必能帮上你什么忙。小曦,你是一个很优秀的人。你美丽,单纯,温柔善良,心眼好,《吉赛尔》公演后,你马上就会成为很知名的芭蕾舞演员。你会得到很多,鲜花,掌声,也会有更多的人喜欢你。你只能在里面选择一个,找一个最能让你幸福的人。听我说,我会是那个最能让你幸福的人。
你怎么这么确信呢?她疑惑地问徐泽宁说。
因为我喜欢你,也有能力,徐泽宁很有信心地说。有的人喜欢你,但是没有能力给你带来你需要的一切。有的人有能力,但是未必真心喜欢你。
泽宁哥,你真的以后不要对我这么好了,我怕我承受不起,她想了一下说。我觉得还是明宵跟我更适合。你越对我好,我就对明宵越内疚,也就越害怕。
我知道你害怕什么,徐泽宁说。
什么---?
你害怕会爱上我,徐泽宁说。你的心已经变了,只是你还不敢,也不愿意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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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一条波希米亚红裙(四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