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草大师,万分感激,也看过好几遍你已经很面面俱到的教诲,我装着都懂了。悄悄等了半天别人提问题,但大家早都没有问题了。可是,可是,我真的还是不特别明白,依旧没开窍。徘徊很久,犹豫再三。在此,只好忍着众人的耻笑,冒昧的多问一句。我想善良的你会给我解释,对吗
既不大,亦不曾为师,“大师”何来?早先被叫“老师”“前辈”等等,多次阻止,无效,也就随了人们的便,顺其自然吧。在我,只是省了辩解的言语,笑笑自己,权当鞭策罢了。“教诲”二字,也非有意,写我知道的东西,在我,是我的自然,别人若有仰望之感,并非我错,本人却绝无居高临下之心。直话直说,是我的习惯。能触动我说话的,多是有才或希望拥有才华之人,我天生爱才,看见有人浪费才能,便心痛。多嘴,也是管不住自己。其实,关我何事?费老大劲呢。
坦率讲,读的书越多,写的字越多,越感觉自己的有限、贫乏、无能和可怜,天高地远,学无止境!别说“大师”,幼儿园的稚童亦是刚进门的,有何资本为师为大?谢谢重看,确实不敢当的。Well,这里既有汝之鞭策,难不动容?略述一二,不过长征路上做伴 ,个人体会,不成方圆,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百家之长,拈来己用,慢马快马都可加鞭,有益无害。话长话短,权当经过一道风景,雁过留声(嘿嘿,如果没有现代录音设备,雁声岂是留得住的?)。文学交流,恰似马拉松长跑那半路的饮水站,小憩一下,补充点儿上路的能量,方便彼此继续跑路。
言归正传。坛子人少,非人人如你般好学上进,率真坦白,直言不讳,有心亦有闲。别人有无问题,愿不愿意摆上来,各有所好,各有所求,自不必讨论。汝之“悄悄”,系敏感小心,“不明白”“没开窍”,谦虚可爱的紧,“徘徊”“犹豫”是多思之人的特点,“忍着众人耻笑”,便露出勇敢执着了。看,仅这三言两语,已经展示出你性格中的美好,在我看,爱文爱诗爱艺术之人,一付敏感而美好博爱的心肠,是基础。
你说:写诗的标尺来自于心,不用循规蹈矩;你说:不要钻牛角尖,否则看不见美丽的风景;你说:Stay on the surface,is the best way。。。可对我这样没根底的人来说,怎么觉得有点更找不到方向
心随念走,念由心生。我想说的其实非常简单,就是“follow your heart”! 特别是当你感觉自己“没根底”,这点就越发重要了。
有写诗的欲望,这种情绪是不应该被形式拘留、阻止和限制的。所有和艺术相关联的东西,都需要“欲望”做发动机,这个“欲望”远离物质世界,很“精神”,所以在物质世界里生存艰难。题外话,不讲它。
“欲望”来了,立刻去写,不要管什么用词和修饰,把你想说的、令你不说不行的情绪先落到纸面或屏幕上,原始的“心”也就这样记录成文了。它可以是冬天的一片树叶,桌上的一顿饭,孩子的一个笑,大人的一次愤怒,天空的一片云,地上的一滩水,网上的一段争吵,夜里的一个梦,新买的一件衣服,等等。这个,难吗?不难。写下来,分了行,便有了诗的形式,粗燥地讲,它已经是诗。更粗燥地讲,会说话的,都可以写诗。但大多会说话的人不会写它出来,你写出来了,便是不同,你写它一年两年十年八年,区别不言而喻。初稿之后的润色修改,则考验功夫与悟性,非一两句可尽说,慢谈。
我说不要刻意去循规蹈矩、钻牛角尖,是因为在学习阶段,这些东西会影响表达诗意和情绪。好像穿个铁衣服,必然会妨碍你伸胳膊伸腿。当学习到了一定阶段,肌肉发达、体格强壮到和张飞、李逵、程咬金差不多了,穿个铁衣服那叫盔甲,就成了保护自己、战胜敌人的必备装置了,不但不会妨碍手脚,反可放开手脚、抛开顾虑、越战越猛。所以铁衣服的好坏,也是相对而言。
东方的格律诗词,西方的十四行诗等等,都需学习严格的格律韵脚,很美妙,又是另外话题,不提。现在更多人喜欢Open poetry,自由诗,也是因为格律诗词写起来需要良好功底和更深入的学习,比较难上手,加之现代人对“自由”的向往比旧社会多得多,不拘一格,individuality,是人类的集体向往,自由诗于是大放光芒。好学,好写。写好了却不易。的确依仗阅历、修养、学识、人生观等等做基础。
我心里的诗怎么就不能自己说话?我拼命用我的脑子制造断句,但出品后,自己都觉得那么尴尬,粗俗,看不到我想要的美。我想我有一定的阅历;我觉得我认识几万字;我还自以为是地拥有些美学知识。可它们却帮不上一点忙,那么,对于我,真正的切入点在哪儿?
你喜欢梳头不?很庆幸,我有一头罕见的好头发,我特别爱梳头。(嘿嘿,显摆的感觉如此的爽!)发现没有?你把梳子梳得很深的时候,很不容易梳通,又费力又痛,揪下头发一大把,还是没梳通。可是,如果轻轻地从表层梳,一层一层往下梳,就很容易疏通,几乎不用力,也一点儿不会痛,说通就通了。世界上的事儿,很多都是相通的。很多事情都是欲速则不达,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写诗也一样,你“拼命用我的脑子”,那就是硬梳的痛,别那么费脑子,想哪儿说哪儿写哪儿,你会发现,哇塞,原来不用痛就可以通啊!“自然”和“自由”的美,很多时候不需要太多造作和刻意的装饰。写完了,花一点时间去美化,当然必要,把尴尬和粗俗改成顺遂和优美就好了,开始的时候,也许这个修缮过程会很费时,但熟能生巧,一定会越来越快越好,自然规律。
“我想我有一定的阅历;我觉得我认识几万字;我还自以为是地拥有些美学知识。”“可它们却帮不上一点忙”,嘿嘿,这个太正常不过了,你的阅历多了还可以更多,你认得几万字也可以再加几万,你对美的理解同样随着年龄、环境都在日新月异,进步和提高的空间很大。有人走到过地平线吗?有人摸到过天顶吗?这个世界原本就是无穷无尽的,何况我们这么小这么小的人,知识、阅历和对美的欣赏从来就没有边界。也许你就差那么一点,就到切入点了,who knows?谁也没有水晶球,接着学接着写就是了,写的不好,总有一天会写好。不到那个点,你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个点的滋味,接着走,是唯一的出路。即便一个切入点到达了,还有下一个呢,还得接着走。所以说,这是长征,没有终点的马拉松。吃不得这个苦,没有这个决心,就别跑,很简单,是不是?这个世界本来也用不着人人都跑马拉松。爱跑的就跑,不爱跑的就歇,是平衡。突然想到拥抱,为什么我支持他?因为他懂得这个最根本的道理,也是最艰难的道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每跑一步,都是汗水和努力!这跟天赋无关,天赋再好,不合理使用,就像萎缩的子宫,本来可以孕育婴孩的,不用,聊等于无。不懂这个,就是一个空空的大圆圈,零!
我觉得我很平庸,我不敢stay on the surface,若不刻意加以点缀,不就把贫瘠空乏演绎得更纯粹,让诗显得更乏味。我学理工的父母机械式的严谨让我很反感,可遇事,我也不免刻板。我骨子里很希望你能告诉我,写诗不要过这个点,距那条线得有多远,,,
没觉得你平庸,看得出你心里是有些很执拗、很浪漫甚至傻的可爱(傻乎乎可能更贴切)的追求,不通俗。坚决禁止往自己头上扣屎盆子!
“stay on the surface”,难道和“美”矛盾吗?几句很简单的诗句,可以反映很丰富动人的内涵,诗魂(也就是意境)比具体的诗句是否精美,重要得多。一首诗,让人一看,就应感觉到它是有骨有肉有魂的,言之有物,而不是无病呻吟。这样吧,给你举两个例子。
今天早晨睁眼,读了一首英文诗,Room杂志上的,“Hospital work”,我只能摘录三两句,你看看:“I offer no cure, just brochures/….In the cancer ward, patients wait on cold chairs/as I walk down the hallway, and I wonder, Should I smile”,这是不是最简单的语句?可你是不是感觉到作者的心了?你清楚地看到她在那些死亡门口徘徊的病人和家属面前的心痛、无奈、无措。这就是诗意,一种你从字迹里去不掉的动人的东西,华丽的词语带不来的美好的情感,这个东西在整首诗的空间里漂浮着,你感觉得到它,但你说不清它到底在哪一句哪一字里。这几句话,是不是在surface上面?当然是。美好吗?当然美好!
再举一例,刘大白的《秋晚的江上》“归巢的鸟儿/尽管是倦了/还驮着斜阳回去。/双翅一翻/把斜阳掉在江上/头白的芦苇/也妆成一瞬的红颜了。”
简单不简单?很简单,美不美?多么美啊!那一瞬欲落的斜阳美景,鸟儿,水面,落日,芦苇,是不是立刻呈现在了你的面前?拟人的想象匪夷所思。是不是在surface上面?当然是!好不好?当然好!
白居易写诗,经常会拿到市井上给不识字的老人听,听得懂,他才满意。这也是追求文字质朴无华、通俗易懂、返璞归真的根本。白诗,在唐诗里的地位有目共睹。太多可举例的了,这里不举了。
诗意,这个东西是硬学不来的。诗歌好坏,功夫在诗外。人对事物和人生的看法、角度、理解、感悟的能力都不同,创造力和想象力也各有分别,所以诗好诗坏也就有了区分。多读书,多写,多留意一切可以留意的东西,多记录你的感动,美好的成功的诗歌会自然而然地到来。再者,人无完人,今天写得出来,明天写不出来,现在写得好,明天又写不好了,都很正常。不同人生阶段尚且有不同追求,作品亦如此,重心与兴趣转移都正常,good day or bad day , 谁没有?有个平常心,坦然面对一切,水到自然渠成,积土自然成山,积水自然成渊,自然规律。多数人都不是天才,普通人就要勇敢地面对自己的不足,同时勇敢地原谅自己,并勇敢地鼓励自己,还要时不时勇敢地表扬自己,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有个说法,我很赞同。人最初是单纯的,“看山是山,看水是水”;成长了,复杂了,思考了,变作“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到最后历尽了人生波折也领悟了人生的真谛,返璞归真,就又“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了。Atla,呵呵,你现在是不是在第二阶段复杂着呢?胜利在望哈!
我并不是要较真,是很着急找不到那种感觉。诗歌是一种很美的语言,美的东西应象涓涓的小溪,欢快,灵动,自然。一路走来,应该有畅快的感觉。我怎么没有,感觉比用洗手间还难。我需要再做点什么,才能让诗歌自己吟唱出对这个世界的咏叹?
“着急找不到那种感觉”,刻意了,当然找不到,为什么要着急?该是你的不会跑,不该是你的强求不来。放松点儿,慢慢读着,慢慢写着,总会来的。如果你觉得没有畅快的感觉,怎么说呢,只能慢慢来。文字是一种抒发,情绪、智慧、领悟等等的综合释放,通常爱写的人,写完都会有很轻松畅快愉悦的感觉,你没有,说明,你的心还不到吧。欲望有了,但也许还不够强大到“念由心生”的地步。这种情况,在我看,要多读书,写的好坏不要紧,也要多写,感觉会来的。走稳了,再跑不迟。
不能再说了,可以说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很多东西却需要自己去悟。点到为止吧。这座楼的十六、七、八层上(I'm not sure)有过我和cheerup, 神舟的几次对话,也是关于创作诗歌的,你可以翻翻。
对了,其实我这首英文诗,不是教你写诗,而是在讲如何读诗。当然运用到如何写诗,是一模一样的道理。这首诗通篇在说听诗歌自己说话,不要看一字一句,要看整体,看空白处的写意,保持简单,停留在表面,往往是最容易领悟一首诗的诗意的方法,因为那是big picture。你问Cheerup的问题,太过具体而繁复,视角相对深而窄了,看了小图,忘了大图,引发了我写这首诗。Cheerup 的诗,用了ceremony,本身已经进入一种诗意。当你用一种不吻合逻辑的东西来形容另一种东西的时候,诗歌的效果就已经出来了。比喻和隐喻,在诗歌中是极其美妙和重要的。从这种非逻辑的描述,你可以看到他渐深的思考和非逻辑的灵感,这便是一种悟的过程。虽然只有三句,也不错。
Atla,我是该谢你呢,还是该怨你呢?看把我累的!知道我认真,欺负人呢吧?整了四千字,妈妈呀,得,这不仅仅是“言传”,“身教”也够着了。写字的欲望在捣鬼,看见了?是要命的。歇了歇了!
Cheerup,在你的贴里发长论,对不住,就此打住了。见谅。我说过歇歇,总歇不下来,你瞧见了?
诸位,来日方长,开心慢走!写着就好!Atla,多读多写,别的窍门儿没有!本来没有路,走的多了自然会成了路的。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