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美莫尔的露契亚
[ame="http://www.youtube.com/watch?v=6c27IhRcd1E"]Joan Sutherland - Quando Rapito In Estasi from Lucia di Lammermoor - YouTube[/ame]
昨天整理信件,才打开多伦多歌剧 COC 几个月前寄来《拉美莫尔的露契亚》邀请
,看不成了。想起以前写的东西,分享一下。
拉美莫尔的露契亚
几乎每座城市市中心街角的灯柱上都会贴满五颜六色的宣传广告画。在上下班高峰期,经常会不小心碰到一个突然在你前面急停下来看招贴画的人。而做为“剧迷”的我,也往往是这种阻碍公共交通的极恶分子。前几天,我又故技重演,在银行街上把个高瘦的老外哥狠狠地硌了一下。没想到这位老哥与我有着同技同艺,好不容易左闪右躲地错车而过,他却突然又急刹车退了回来,与我打成一比一平手。都是为了那张刚刚贴上去的歌剧广告:“LUCIA DI LAMMERMOOR”,“拉美莫尔的露契亚”,两种语言,一高一低地同时冲出口,我们不由得对视一下,客气地点点头,是剧迷之间的那种理解与融合。
从英国文豪斯高特小说《拉美莫尔的新娘》改编而成的歌剧《拉美莫尔的露契亚》于是1835年9月26日在那不勒斯歌剧院首演。这是歌剧作曲家唐尼采蒂短短一生中七十多部歌剧中的第五十部,也是最成功的一部,在世界歌剧史上的地位仅次于浦契尼的《波西米亚人》和威尔第的《茶花女》。
由于中国多年的动乱与封锁,国内歌剧院及交响乐团的曲目一直十分贫乏。记得七七年至七九年间,文艺界突然得到暂时的开放,于是乎,北京各大文艺团体都借此机会争先恐后地赶排出一系列优秀与传统的国内外著名曲目。一时间,北京的文化生活一下子就有些令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这使我几乎每晚都“泡”在首都各个剧场里,大饱眼福。那时,经过多年禁固的文艺界的每个空间里,突然充满了新鲜、奇异、澎蓬的气氛,加上《星星美展》等一系列大胆艺术作品和文学作品的出现,于是这种值得永远回忆的美妙而短暂的特殊阶段理所当然地被我们一群青年人自豪地称为“中国文艺复兴”。但是,好景不长,很快地这个难得的复兴就随着“西单民主墙”的取缔而一起消逝了。可能是开放复兴的时间太短,《拉》剧就一直没有搬上北京舞台。
去欧洲后,我不顾一切地一通“恶补”。从莫斯科富丽堂皇的大芭蕾舞院到古朴庄严的古代希腊露天剧场,只要兜里还有一张票钱,管他明天是否还能喂肚子!犯上了精神贵族的文化狂症。几年来,真是受益不浅,直到前年回国探亲,竟也敢在中国一系列文艺界知名前辈面前,翘起二郎腿,侃山盘道,遭来表兄妹们的“白眼”。
看歌剧陪眼泪,差不多成了我看戏的“戏病”。而歌剧又多为悲剧形式。对剧情越是了解,感官也就越加投入。或许是经过多年艰辛磨炼后,只有歌剧院成为唯一还能让我真正表露出我之本性本情的场所。在这里,我的感情随着剧情的起伏波动任意发挥。借着剧中人物的悲欢离合,甚至天堂地狱般的升华死亡,我也经过了一场场人生大熔炼,天上人间般地大彻大悟一番。每每看完一场歌剧,总有那种振颤着的再生的感觉。
第一次看《拉》剧时,我一反常态,居然没有哭。没有哭也不太确切,只是眼泪没有泉涌般地落襟。其实,哭不出来的感觉实在也是不好过。记得开始时还落了几滴泪在脸上,然后,眼泪好像突然凝结了,全部蓄集在眼睑底部。眼泪被《拉》剧中的宏壮惊变得很谨慎,结果,我是透过一层淡淡的泪幕,按着发酸的喉咙看完这部名剧的。
这是十七世纪末期发生在苏格兰一个真实的殉情悲剧。剧中人物较简单:露契亚,其兄拉美莫尔郡王亚斯顿,露契亚的爱人艾德加。露契亚爱上了家族世仇艾德加,两人海誓山盟,私订终身。郡王亚斯顿为解决经济上的困顿,计划将其妹露契亚嫁给富有的布克罗郡王,并制造假信,使得露契亚相信爱人变心,于是心灰意冷,自暴自弃地在婚约上签字。受任出使法国的艾德加突然化装闯进露契亚家,痛斥并诅咒露契亚变情离异。婚礼盛宴正在进行,露契亚却在洞房中手刃其夫布克罗郡王,并因被出卖而绝望,被抛弃而痛心,芳心破碎她疯狂了。最后终于疲乏地晕倒後气绝身亡。与拉美莫尔郡王在决斗场上言归于好立下誓言的艾德加获知露契亚精神失常至死的噩耗,才恍悟爱人的忠心和自己对露契亚的伤害,悔恨交加,拔剑自殉以求灵魂上能与露契亚长相斯守。
《拉》剧的剧情很象沙士比亚笔下的罗密欧与朱丽叶殉情记。情节发展上却以露契亚亲杀其夫,继而又精神失常直至气晕毙死,曲折而又让人揪心,实属出其不意,扣人心扉。显现给观众一个有肉有灵有性的集柔情与刚烈一身的形象,虽是悲剧,却不光让人坐在那里陪眼泪,让人为主人翁的悲惨而遗憾,而是发展出更深沉的一层意义。《拉》剧创造了一个敬佩多于同情,刚烈多于懦弱,悲壮多于殉情的让观众窒息让观众振颤的效果。最关键的是能够把观众的心紧紧地拿捏住,使我们不自觉地沉醉其中。
唐尼采蒂在这部歌剧中综合了多种音乐表现手法,旋律丰富优美,演唱技巧与配器都有很多独树一帜的处理方法。甚称上品的唱段应属第二幕中露契亚的一段独唱:“得意忘形时”,以又叙又唱的结合形式,描述泉水和泉水周围发生的悲剧故事。曲作家在这里只用一部竖琴伴奏,摹拟泉水,充满了梦幻、憧景,给观众留下了回味无穷留连忘返的感觉。
看完《拉》剧,不仅感觉上得到了美的享受,而且会在记忆中留下很深的印象。剧中人物的热情悲壮,也会很大程度地烙在脑中,时时会冲击有时变得很麻木的神经,一次次震颤着我们的心灵。
希望过几天去看《拉》剧时,能够再跟着感觉走,尽情享受艺术带给我的真谛。
一九九三年十一月十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