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又一封信
盒子揭开,出乎意料的,只见宽宽大大的盒子里面竟然是空空荡荡,只有一张短笺。
我迅速打开短笺,是祖父的笔迹,唯一和以往不同的,这一封信是用钢笔书写,所以异常工整,只见上面写道:
“小伟:
能够最终看到这封信,说明你已经发现了祖父留在檀木箱夹层中秘密,并且已经成功地打开了红木盒子的第一层,看来,这一切,都是天意。”
什么,红木盒子里面第二层?想到这里,我马上停下看信,伸手抄起桌上的红木盒子。我花了足足有五分钟的时间,把整个盒子的里里外外详细地打量了好几个来回,竟然没有找到任何的机关。只见盒子正反十二面,,包括盒盖的内侧,均是平平整整,连个接缝都没有,根本就不象再有机关的样子。唯一让我能够肯定的是,盒子很浅,浅的和它的高度不成比例。
“怎么?盒子有什么问题?”老张见到我的异动,很是诧异,问道。
“盒子还有夹层!但是我找不到机关”我答道。
“什么?拿给我看看!”
我把盒子递给老张,说道:“我祖父的信中说到,我们打开的,仅仅是盒子的第一层。我再在信里找找,看看可有线索?”
老张接过盒子,开始细细检查,我又拿起祖父的短笺,只见下面写道:
“既然是天意,我也不再阻拦你的继续进行,任何的谜底,都应该最终有人去将它揭开。
但是,在你即将打开盒子的第二层和第三层之前,有一番话,我想我必须要提醒你,你知道这些以后,是否需要继续探索下去,由你自己来决定。
这个盒子的打开,将会使一件完全超乎你的思考和知识范畴的秘密揭开,整个事情的诡异性,一直困扰了我六十多年,而我最终我也未能解开谜底。但是我想如今已经进入二十一世纪,科学昌明,已经远非我年轻时调查这件事情的时候可比。所以,你可能较容易找到答案。但是,有一件事情,你必须要答应我,就是在不能够运用科学的方法将这件事情完全解释清楚之前,不要将这件事情公布于众,因为这样可能会引起极大的恐慌。
此外,还有一件事情你需要知道,这也是我所需要提醒你的。就是这件事情的调查,将可能会有极大的凶险,这也就是祖父实际上并不希望你继续进行的原因,但是我知道你自幼就是一个探索心极强的人,所以做与不做,全由你自己作主。
祖父
肖剑南
一九九五年十二月”
看完了这封信,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首先,盒子的秘密远在我想象之外,这样大小的盒子之中,竟然有三道机关,而祖父竟然没有丝毫提起开启机关的方法。第一道机关的开启几乎已经让我心力交瘁,我不知道这后两道机关的开启,还将有多少曲折的路要走。其次,祖父在信中没有解释在上一封信中所讲的“烟消云散”指的到底是什么,如果这也算做一道机关的话,那么也就是说,整个盒子至少会有四道机关等待开启,而我们现在所解决的,仅仅是“万里长征第一步”而已。第三,也就是最让我最冒冷汗的,就是在这封信里所提到的此事继续探索下去的凶险性,而祖父在信中也没有多写,我更无法估计继续探索下去,将会最终面临的,究竟是什么?难道会是生命的代价?
祖父的为人,我十分地了解,他一生言出必果,从不开玩笑,所以既然他信中提到了“凶险”二字,一定所言不虚,而且决不会仅仅是一般的小困难。因为他老人家知道我的职业,我在工作调查中遇到的危险,也绝对不少。他既然在信中提醒我“凶险”二字,就一定不是一般的“凶险”,但是具体究竟会是什么,我一时还没有头绪。
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犹豫,并不是想打退堂鼓,只是做我们这一行的对危险的特殊本能,我隐隐约约感觉到,事情会远远比我想象中的复杂,还要艰难万倍。沉思了半晌,最后我作出决定:无论怎样,我要先把盒子打开,看清里面是什么东西以后,再作决定是否需要继续进展下去。
想好以后,我抬起头来,只见老张还在细细地审视那个盒子。
“祖父在信中写道,这个盒子一共有三层,应该共有三层锁”我说道:“怎么样,可有什么线索?。”
听到我的话,老张一愣,但是他没有抬起头来,而是伸手推了推老花镜,沉吟了一会儿,他伸手向我指向盒子的内侧底部。说道:“你看看这里。”
我顺着老张手指的方向望去,是盒子内面的底板,仔细看了看,没见有任何异常。我抬起头来,用目光询视老张。
老张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说道:“我发现了两处疑点,第一,整个盒子的厚度我刚才量了一下,是三十五公分,而盒子里面仅有十五公分不到,这就说明盒子肯定有夹层。”
关于这一点,刚才我也注意到了。
“第二点,”老张接着说道:“你再仔细注意一下盒子的底板。”
这一次,我又仔细观察了一下,还是什么发现什么也没有,我困惑地向老张摇摇头。
“你对着灯光,换几个不同的角度再看看?”说完,老张将盒子递给我。
我伸手接过盒子,对着灯光不断地变换角度,果然,当盒子分别转到九十度和二百七十度角的时候,在细看之下,才发现盒子的底板确有不同,当转到这两个角度的任一角度时,在左下角处,若隐若现的出现了两道细细的缝隙,几乎用肉眼很难分辨。而这两道细缝,与盒子的两边恰恰构成了一个四边形。
“答案就在这里!”老张说道:“如果我没有估计错的话,这里应该有一个类似于刚才我给你讲过的‘隐锁’的暗门装置,所以我们看不到缩孔。”老张说完,从工具箱里拿出一个类似于改锥的东西,只是远比改锥小很多,大概只有五公分长段,在两道裂缝的交点处轻巧地一顶,只听得“喀”的一声轻响,那两道裂缝与底边所构成的四边形铁板,啪的一下子弹开了,只见里面漏出三个如梅花形排列的锁孔!
锁孔的外形与盒盖上的锁孔如出一辙,孔隙也如头发丝般粗细,唯一不同的,是锁孔的数量由两个加到了三个,排列的方式很是奇怪。举个例子的话,如果拿一朵梅花来说。三个锁孔的位置正好是在梅花的最上一片花瓣和最下两片花瓣的位置上,每个位置上一个锁孔。
从暗门打开的一瞬间,我就注意到老张的一下子眉头锁了起来,而且我明显地感觉到他陷入了沉思。
“怎么样,张师傅,可以打开吗?”我焦急的问道。
老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刚才你告诉我盒子共有三层,我就突然想到,相传花旗暗锁的全部绝技,就包含有三个境界,“子午鸳鸯芯”、“对顶梅花芯”以及“天地乾坤芯”。而其中第三种技术,也只是传说,并未有人真见过,难道你这个盒子的三层,就包含了三层之所绝技?不过从这第二层锁的结构看,果真是“对顶梅花芯”。
我这时候对什么工艺的锁芯来不及研究,只是关心盒子是否能够打开,于是又问道:“张师傅,是否可以打开?”
听到我又问到这句,老张才突然一下子从沉思中醒转过来,说道:“先父所传授给我的手艺,只到‘子午鸳鸯芯’这种工艺,更高的工艺,先父也没有掌握。所以这第二层,恐怕我也没有什么办法。”
“啊!”我非常的吃惊,我全部的希望都放到老张的身上了,我实在想不出,如果老张也打不开,全国我还能找谁去?
老张看到了我沮丧的神情,劝我道:“不要着急,事情也不是没有办法。”
“如果连您也打不开的话,我也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我失望地说道。
老张低头沉思了很久,才慢慢的说道:“还有一个人,可以打开!”
“谁”我喜道。
老张没有回答我,又是低头沉思了很长时间,像是在回忆一段很痛苦的经历,又像是在决定是否要告诉我。过了很久,老张才抬起头来,叹了一口气,说道:“算了,也过了几十年了,什么秘密都不再是秘密了,这个人,就是我父亲的大哥!”
“什么?你的父亲不是单传吗?”我吃惊地问道,根据我的调查,苏州“张氏锁行”,到了老张这一代,已经是三代单传,从未听说他的父亲还有一个哥哥。
“这件事情,也是我父亲临去世之前,才告诉我的!”老张慢慢的说着,像是在回忆一件很久之前的事情。
张氏锁行传到老张祖父---张贵吉之一代,已是第十八代。张贵吉一共娶过两位太太。第一位由于难产,很早就去世,只留下了一个男孩,也就是老张父亲的大哥---张玉柱。而老张的父亲―张宝柱,是二太太所生,而这位二太太,本是一个寡妇,嫁到张家的时候,还带了一个女儿,是个哑巴,名叫倩儿。
张玉柱自幼聪明绝顶,尽得父亲真传,十八岁已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深得父亲欢心。而倩儿虽有残疾,也是自幼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更难得的是知书达理,对继父和母亲非常的孝顺,也是深得两位老人的欢心。张玉柱和她自幼青梅竹马,感情很好。
故事的结果,大家都可以猜到。两人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都死活不肯接受家里面安排的婚事,逼问之下,两人道出两人的真情。
真情道出,张老爷子先是大惊,继而是大怒,死活不肯同意这门婚事。猜想其原因有二,第一,两人虽无血缘,但毕竟是兄妹,怕传出去有损张家名声,第二,张老爷子虽然喜欢这个养女,但认为毕竟是身有残疾,希望能够给这个宝贝儿子寻找一门门当户对的婚事。
于是张家开始乱成一锅粥,张玉柱拿出新青年自由恋爱的新思想试图说服父亲,而张老爷子则搬出古训,两人吵得一塌糊涂。张玉柱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就当了兵。几年以后战死在战场上。
倩儿知道这个消息以后,在一个晚上偷偷地割开了自己的手腕,被发现的时候,早已香消玉损。张老爷子在这双重打击下,没有多久就故去了。临去之前,也没有来得及将家传绝学全部传授给自己的二儿子,也就是老张的父亲----张宝柱。
这件事情在张氏家族中一直是忌讳莫深,谁也不愿提起,而老张的父亲直到临去世前才将这件事情讲给了他。
直到几年以前,老张接到一封从台湾寄来给他父亲的信。看到这封信以后,他才知道自己的大伯当年并没有死,而是随军到了台湾,一去就是四十年。其后不久,大伯从台湾来探亲,就没有再走,而是在当初埋葬哑女的地方搭了一栋小屋,从此就住在那里。
老张讲完,又是沉默许久,而我更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不可否认,虽然这种类似于才子佳人的故事在小说电影中看到过甚多,但是亲自听一个人向你讲述一件真实的故事,感觉是完全不一样。虽然我自认感情不够细腻,但是我完全被这件发生在遥远过去的,真实而凄美的爱情故事所深深感动了。
我不能想象,在数十年前的那个晚上,当倩儿切开自己手腕,看着自己的鲜血一滴一滴地流向大地的时候,她的心里面到底会想些什么?据老张讲,她被发现的时候,眼睛睁得大大的,依旧面目如生,浑身上下没有沾染一丝血污,在她那被切开手腕的手里,紧紧地攥着一张纸,上面题着一首没有写完的诗句。而这两句诗,据说是他们两人在向家里道出真情之前,最后一次在一起时所连的诗句。
我和老张都没有再说什么,过了许久,老张站起身来,收拾了桌上的工具,把盒子递给了我,说道:“好了,不说这些了,明天我带你去见我大伯,如果他肯出手,我相信所有的机关都能够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