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根烟

[moyuer]

她看着他走出门，听到他下楼的声音，在这午夜的时间里，每一声都清晰沉重。她觉得他并不是走在那水泥的台阶上，而是踩在她的心脏上，每一步都是痛。她想大声尖叫，让他回来，然后他会抱住无助无力的她。如同以前的每一次争吵的结局，可是她的喉咙仿佛被无形的手抓住，根本无法发出声音。全身的力气都随着他的离开而消失，她甚至不能从地板上站起来，只能保持着那个蜷曲的姿势。如果他曾经回过头来，就能看到她脸上那清楚的绝望容颜，就能感觉到她心底无声的呐喊。可是他没有，这一次他走得如此坚决。她知道他这次将永远离开。

天空透出淡淡浅浅的蓝色，她将头搁在沙发坐椅上，仍然无力的保持着那种蜷曲的姿势，他离开了四个小时了，这段时间里，她就这样木然而游离的这样一动不动的呆着，象是已经变成了一座石像。

今天应该是一个晴朗的日子，他们曾经约定，如果今天的天气好，他们就一起到郊外去放风筝。可是他们昨天吵架了，吵得很凶。因为她前天喝酒喝得住进医院，打了一夜的点滴。他很担心她，她的体质一直不好，总是在生病，可是她总是不在乎的样子。她说她不适合这个世界的虚伪，可是她又不能改变世界，她只能这样发泄，让自己的身体来承受任性的代价。她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淡漠，他忽然之间发现自己是一个无能为力的男人，甚至不能让自己深爱的女人有一份正常平和的心情来对待生活。这种无力感压垮了他，于是他揪着她的长发，把她拉到镜子前，咬牙切齿的说“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她因为一夜的折腾而疲惫，于是无可忍耐的同他争吵起来，虽然每一个字都是那么轻而无力的出口，可是用的字眼却可以比拟利刃。于是他们同时启遍体鳞伤。然后他关上门，离开。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她将视线投到天空里，不禁自问。她深爱他，从来没有一个男人让她这样深爱到无能为力。为了他，她不顾家人的反对搬出来同他一起住。他们一直没有结婚，就是这样一起住着。她知道他爱她，每一次在他们互相伤害之后，都能发现自己给对方的伤口是多么深重。可是他们却总是在伤害对方，用各种方式。

曾经他们也有过快乐，很美很美的时光。她记得那时的自己每次想到他时都会微笑，每一天她都象一个小妻子一样等着他回来，他们一起做饭，看电视。他工作的时候，她就坐在他的腿上看着，有时候会顽皮的用嘴对着他的耳朵吹气，然后他就呵呵的笑着，惩罚的吻她。

可是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当她无意中发现他公司的女子心系于自己深爱的男人时，她才突然感觉到自己原来一直处于一种不安之中。这种不安不是拥抱和亲吻就可以抚平的。如果结婚呢？她一直不相信婚姻可以保证什么。她的父母就离婚了，因为性格不合。她从小生活在一个没有家庭温暖的家里。每一次听到同龄的小朋友说起自己的家时，她就会忍不住用手圈住自己，冷的感觉漫过全身。直到他出现。她才发现世界里有了温暖。她一直没有告诉过他自己的这种不安，因为她觉得这种不安他并不能抚慰，除了她自己。她开始汹酒，用象要自杀的方式来喝。他们之间从那时起，其实就已经决定了今天。只是她知道自己不愿意面对。

太阳出来了，她坐得累了，伸了伸腿，发现已经不灵活了。然后她在地板上看到了他没有抽完的半根烟。她走过去捡起来，用火机点燃，仿佛他仍然如平常一样，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在吸烟，然后笑着对她说“嗨，宝贝，快点来看你最喜欢的电视剧。”

往事如烟。她想。终于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