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影随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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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3-0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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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香味开始蔓延的时候，她掩饰住自己的瑟瑟发抖，只是抬起娇艳的脸庞，对他干净而又快乐地微笑。
玻璃柜里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瓶子。
这里是唯一能让纤感到安心的地方。无论在什么时候，只要选择出合适的瓶子，那些瓶子就能发挥出它们的魔力，让她暂时在香味中得到解脱。
纤喜欢香水，可她不是童话里的公主，她不能随时走在百花丛中。她怀念自然的味道，自己却如同那些花瓣，被制成香精装在没有生命的瓶子里。
其实香水就像爱情一样，再多的，也只能有一个是夺目的。
纤最多的时候都是在用Estee-Lauder的Silver dazzling。很多人不习惯这种香水的味道，因为太冷了。纤不在乎，这个味道能让她回忆起和谭在一起的日子。
每年的四月，这个城市路边的柳树都会不知不觉地冒出新绿。
纤没有约朋友，独自一个人走在街上。走到BELLWINK门口，她望了望橱窗里那条玫瑰灰色的价值不菲的裙子。对着玻璃，她看到了自己淡粉色的唇彩，这个颜色和裙子的颜色搭配很和谐，她想。她开始继续往前走。马路上的人很少，她不禁放松地微笑，她想她真的喜欢这个安静的城市。谭突然打来电话，于是他们开始第三次见面的约会。
谭说，我会对香水过敏。尤其是对你的香水，太冷了，你应该选择golden dazzling，那样会比较温暖一些。
隔了五秒钟，看着纤惊讶的表情，他接着说，可是我第二次就能闻到茉莉的后味，淡淡的，混合在一片幽静中。纤扬起了嘴角，继而开始无奈的笑。
阳光是温暖的，可是总有日落的时候，有时候，纤会有些盼望那些绚丽的彩霞出现，带着自己去耀眼的天边,在一片炫目中蒸发，容不得思考什么，也容不得怀念什么。四月傍晚的风，还是会有些冷，谭把她轻轻揽在怀中，低下头去吻她清香的发丝，冰冷的唇。她没有挣扎，她并不讨厌这种感觉，这种感觉让她暂时忘记了香水的寒。
他们见面的次数多了起来。
经常去的是一家全部用木头装修的咖啡屋。纤很喜欢那里的格调，在那里可以坐在一个木制的缠绕着藤蔓的秋千上和谭一起品咖啡。
这种温馨会随着离开这家店的时候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每次我们分手后，我感觉不到你的存在，纤说。
为什么？
因为寂寞是唯一不会消失的东西。
谭说，有时候的夜晚，听那些忧郁的BLUES, 会让我突然想要和你在一起。抓着你的手，拥你入怀。她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和他相拥。
他给她念起一首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
恨我，倘若你高兴；请现在就开首；
现在，当举世都起来和我作对，
请趁势为命运助威，逼我低头，
别意外地走来作事后的摧毁。
哎，不要，当我的心已摆脱烦恼，
来为一个已克服的厄难做殿，
不要在暴风后再来一个雨朝，
把那注定的浩劫的来临拖延。
如果你要离开我，别等到最后，
当其他的烦忧已经肆尽暴虐；
请一开头就来：让我好先尝够
命运的权威应有尽有的凶恶。
于是别的苦痛，现在显得苦痛，
比起丧失你来便要无影无踪。
以前是听起莎士比亚，才看他的作品，纤很难明白其中的意思。可是现在谭读来，却突然明白原来这些读来没有任何韵律的诗。纤点燃了小杯子里茉莉味道的香蜡，微弱的火光在阴暗的空气中摇曳着，粉红色的蜡油慢慢向旁边蔓延，像是美人鱼的眼泪。她凝望着蜡烛，让火光映红自己安静的脸庞。她说，有时候我会觉得我就是这样的一枚蜡烛，燃烧着自己的爱情，丧失掉任何语言，在孤独中逐渐蒸发，继而消失。
她笑着对他说，她的眼泪就突然流下来。
他伸出手去，把她紧紧地拥在怀里。他感觉她就像是那火光，虚弱得随时都会在黑暗中灰飞烟灭。
他又带她去了那间咖啡屋，这次他们在秋千上坐了很久。她开始哭红着眼睛告诉他她要去一个遥远的国度。第一次，他们的咖啡没有喝完，在沉默中冷却，沉淀。她看了那杯咖啡一眼，告诉他和他一起喝咖啡对她来说是一件浪漫而又奢侈的事情。其实以前有时候纤也会想要有一个人这样陪着她坐在这间咖啡屋的秋千上，只是静静地坐着，一句话也不说，看窗外大朵大朵的云。可是，没有人会明白，这些浪漫对她来说都太过奢侈了。
他带她去划船。她喜欢把细细的手指伸进湖水中，让水滑滑地在指尖下分开，再滑滑地汇合，自然而完美，看着五根苍白在湖水的映透下有些浑浊不清，那种清凉的碧绿，让她的心平静且怡然。偶尔能看到成群结队的红的白的鱼自如得游过，她很想知道鱼的语言，她宁愿这些鱼没有任何语言，那么便会和她一样在安静中无声而又激烈。在谭背对着太阳的时候，她会看不清他的脸，也许记忆模糊的时候，在她心中的他的脸庞也会逐渐模糊不清，像现在这样，被炽热的太阳包围，让人刺痛地闭上眼睛。
深夜里，纤经常会睡不着，吃了那些白色的药片后开始听歌，听调子很低很低的歌，在压抑中沉沉地睡去。她拼命去找让自己不会失眠的方法，一种在睡衣上涂抹的香油，一种装着各种有助于睡眠的香料的枕头，可是这种状况却在她出国的日子越来越近而越来越糟。那天晚上，她终于去找了谭，她是在谭的怀中睡着的，那夜，她连梦都没有做，她终于避开了那些纠缠了她很久的东西。第二天早晨醒来，她发现谭的掌心有很深的她的指甲的印记。痛吗？谭沉默不语，只是再次紧紧地拥她入怀。纤终于忍不住又哭了出来，她知道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她不该认识这个离不开却不得不离开的男人。
整个夏天都包裹在淡淡的香味中，她的字典里，也许香味和幸福根本就是两个毫不相关的词，又或许，她是幸福的了，因为她的爱情永远地留在了这个夏天。记忆在淡然间都会破碎的。而那些碎片会残留在心里，绞割着那些令人心惊肉跳的痛苦。想要找到解脱，却突然发现，连自己为什么要折磨自己的理由都无法找到。纤讨厌这些沉闷的东西，却又无法自拔。如果我不去那个遥远的地方，也许就可以和谭在一起了。她有点无法面对。她开始幻想。
窗外的雨又下了起来。那些撩人不安的细碎的响动敲打在玻璃上。秋天不远了。
她想起了一首英文诗。
The rain is killing the rest of the summer.
雨水在扼杀着奄奄一息的夏日。
You are always killing the rest of my love.
而你也在扼杀着我奄奄一息的爱情。
That time we used to be happy.
我们曾经是多么的快乐。
Well, I thought we were.
我想我们是的。
But time is going, and our love is, ending.
但是，时光一去不返，而我们的爱情，也到此结束。
朗诵这首诗的女人的声音至今还在耳边盘旋。她记得她在说I thought we were的时候低低地抽泣了一声。也许在某年的某天，我在回忆到这首诗的时候，也会在心里低泣，纤幽幽地想。想多了都是悲伤。她干脆把音响开大，放那些叛逆的Rap，跟着闭上眼睛在疯狂中摇摇欲坠……
纤和谭都喜欢听王菲的歌。谭喜欢每次都把很老的一首《我愿意》作为电子贺卡的背景音乐发给纤。每次收到贺卡，她就坐在那里，关掉别的网页，轻轻地跟着哼起来，心里细数着回忆中的幸福，她怕来不及，她要将这一切都刻在脑海里。
在恐惧中学会接受。她默认了一切。该离开的还是要离开的。她开始减少和他见面的次数。她开始不再失眠。望着日历上那个醒目的红圈，她的目光柔和而又平静。谭感受到了她的疏远。纤没有告诉他她要走的日期。
走的那天，她终于还是没有告诉他。她只是发了一封E-mail。
我已经离开这里了，再待下去我会窒息。
在离开之前有些话我想告诉你，因为不告诉你的话也许我会后悔。
选择安静地离开，只是因为我爱你，就这么简单。
瓶子里的香水都被纤洒在了谭的房间里。
也或许，谭根本就不需要。这种香味，永远不会被遗忘在角落里。
一切都是从散发开始，一切都是以蒸发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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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柜里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瓶子。
这里是唯一能让纤感到安心的地方。无论在什么时候，只要选择出合适的瓶子，那些瓶子就能发挥出它们的魔力，让她暂时在香味中得到解脱。
纤喜欢香水，可她不是童话里的公主，她不能随时走在百花丛中。她怀念自然的味道，自己却如同那些花瓣，被制成香精装在没有生命的瓶子里。
其实香水就像爱情一样，再多的，也只能有一个是夺目的。
纤最多的时候都是在用Estee-Lauder的Silver dazzling。很多人不习惯这种香水的味道，因为太冷了。纤不在乎，这个味道能让她回忆起和谭在一起的日子。
每年的四月，这个城市路边的柳树都会不知不觉地冒出新绿。
纤没有约朋友，独自一个人走在街上。走到BELLWINK门口，她望了望橱窗里那条玫瑰灰色的价值不菲的裙子。对着玻璃，她看到了自己淡粉色的唇彩，这个颜色和裙子的颜色搭配很和谐，她想。她开始继续往前走。马路上的人很少，她不禁放松地微笑，她想她真的喜欢这个安静的城市。谭突然打来电话，于是他们开始第三次见面的约会。
谭说，我会对香水过敏。尤其是对你的香水，太冷了，你应该选择golden dazzling，那样会比较温暖一些。
隔了五秒钟，看着纤惊讶的表情，他接着说，可是我第二次就能闻到茉莉的后味，淡淡的，混合在一片幽静中。纤扬起了嘴角，继而开始无奈的笑。
阳光是温暖的，可是总有日落的时候，有时候，纤会有些盼望那些绚丽的彩霞出现，带着自己去耀眼的天边,在一片炫目中蒸发，容不得思考什么，也容不得怀念什么。四月傍晚的风，还是会有些冷，谭把她轻轻揽在怀中，低下头去吻她清香的发丝，冰冷的唇。她没有挣扎，她并不讨厌这种感觉，这种感觉让她暂时忘记了香水的寒。
他们见面的次数多了起来。
经常去的是一家全部用木头装修的咖啡屋。纤很喜欢那里的格调，在那里可以坐在一个木制的缠绕着藤蔓的秋千上和谭一起品咖啡。
这种温馨会随着离开这家店的时候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每次我们分手后，我感觉不到你的存在，纤说。
为什么？
因为寂寞是唯一不会消失的东西。
谭说，有时候的夜晚，听那些忧郁的BLUES, 会让我突然想要和你在一起。抓着你的手，拥你入怀。她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和他相拥。
他给她念起一首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
恨我，倘若你高兴；请现在就开首；
现在，当举世都起来和我作对，
请趁势为命运助威，逼我低头，
别意外地走来作事后的摧毁。
哎，不要，当我的心已摆脱烦恼，
来为一个已克服的厄难做殿，
不要在暴风后再来一个雨朝，
把那注定的浩劫的来临拖延。
如果你要离开我，别等到最后，
当其他的烦忧已经肆尽暴虐；
请一开头就来：让我好先尝够
命运的权威应有尽有的凶恶。
于是别的苦痛，现在显得苦痛，
比起丧失你来便要无影无踪。
以前是听起莎士比亚，才看他的作品，纤很难明白其中的意思。可是现在谭读来，却突然明白原来这些读来没有任何韵律的诗。纤点燃了小杯子里茉莉味道的香蜡，微弱的火光在阴暗的空气中摇曳着，粉红色的蜡油慢慢向旁边蔓延，像是美人鱼的眼泪。她凝望着蜡烛，让火光映红自己安静的脸庞。她说，有时候我会觉得我就是这样的一枚蜡烛，燃烧着自己的爱情，丧失掉任何语言，在孤独中逐渐蒸发，继而消失。
她笑着对他说，她的眼泪就突然流下来。
他伸出手去，把她紧紧地拥在怀里。他感觉她就像是那火光，虚弱得随时都会在黑暗中灰飞烟灭。
他又带她去了那间咖啡屋，这次他们在秋千上坐了很久。她开始哭红着眼睛告诉他她要去一个遥远的国度。第一次，他们的咖啡没有喝完，在沉默中冷却，沉淀。她看了那杯咖啡一眼，告诉他和他一起喝咖啡对她来说是一件浪漫而又奢侈的事情。其实以前有时候纤也会想要有一个人这样陪着她坐在这间咖啡屋的秋千上，只是静静地坐着，一句话也不说，看窗外大朵大朵的云。可是，没有人会明白，这些浪漫对她来说都太过奢侈了。
他带她去划船。她喜欢把细细的手指伸进湖水中，让水滑滑地在指尖下分开，再滑滑地汇合，自然而完美，看着五根苍白在湖水的映透下有些浑浊不清，那种清凉的碧绿，让她的心平静且怡然。偶尔能看到成群结队的红的白的鱼自如得游过，她很想知道鱼的语言，她宁愿这些鱼没有任何语言，那么便会和她一样在安静中无声而又激烈。在谭背对着太阳的时候，她会看不清他的脸，也许记忆模糊的时候，在她心中的他的脸庞也会逐渐模糊不清，像现在这样，被炽热的太阳包围，让人刺痛地闭上眼睛。
深夜里，纤经常会睡不着，吃了那些白色的药片后开始听歌，听调子很低很低的歌，在压抑中沉沉地睡去。她拼命去找让自己不会失眠的方法，一种在睡衣上涂抹的香油，一种装着各种有助于睡眠的香料的枕头，可是这种状况却在她出国的日子越来越近而越来越糟。那天晚上，她终于去找了谭，她是在谭的怀中睡着的，那夜，她连梦都没有做，她终于避开了那些纠缠了她很久的东西。第二天早晨醒来，她发现谭的掌心有很深的她的指甲的印记。痛吗？谭沉默不语，只是再次紧紧地拥她入怀。纤终于忍不住又哭了出来，她知道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她不该认识这个离不开却不得不离开的男人。
整个夏天都包裹在淡淡的香味中，她的字典里，也许香味和幸福根本就是两个毫不相关的词，又或许，她是幸福的了，因为她的爱情永远地留在了这个夏天。记忆在淡然间都会破碎的。而那些碎片会残留在心里，绞割着那些令人心惊肉跳的痛苦。想要找到解脱，却突然发现，连自己为什么要折磨自己的理由都无法找到。纤讨厌这些沉闷的东西，却又无法自拔。如果我不去那个遥远的地方，也许就可以和谭在一起了。她有点无法面对。她开始幻想。
窗外的雨又下了起来。那些撩人不安的细碎的响动敲打在玻璃上。秋天不远了。
她想起了一首英文诗。
The rain is killing the rest of the summer.
雨水在扼杀着奄奄一息的夏日。
You are always killing the rest of my love.
而你也在扼杀着我奄奄一息的爱情。
That time we used to be happy.
我们曾经是多么的快乐。
Well, I thought we were.
我想我们是的。
But time is going, and our love is, ending.
但是，时光一去不返，而我们的爱情，也到此结束。
朗诵这首诗的女人的声音至今还在耳边盘旋。她记得她在说I thought we were的时候低低地抽泣了一声。也许在某年的某天，我在回忆到这首诗的时候，也会在心里低泣，纤幽幽地想。想多了都是悲伤。她干脆把音响开大，放那些叛逆的Rap，跟着闭上眼睛在疯狂中摇摇欲坠……
纤和谭都喜欢听王菲的歌。谭喜欢每次都把很老的一首《我愿意》作为电子贺卡的背景音乐发给纤。每次收到贺卡，她就坐在那里，关掉别的网页，轻轻地跟着哼起来，心里细数着回忆中的幸福，她怕来不及，她要将这一切都刻在脑海里。
在恐惧中学会接受。她默认了一切。该离开的还是要离开的。她开始减少和他见面的次数。她开始不再失眠。望着日历上那个醒目的红圈，她的目光柔和而又平静。谭感受到了她的疏远。纤没有告诉他她要走的日期。
走的那天，她终于还是没有告诉他。她只是发了一封E-mail。
我已经离开这里了，再待下去我会窒息。
在离开之前有些话我想告诉你，因为不告诉你的话也许我会后悔。
选择安静地离开，只是因为我爱你，就这么简单。
瓶子里的香水都被纤洒在了谭的房间里。
也或许，谭根本就不需要。这种香味，永远不会被遗忘在角落里。
一切都是从散发开始，一切都是以蒸发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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