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被徐总这么一说,艾媛媛已经没有多少决心去报警了,她记得以前看过电视剧里那些被强奸的女人就算报警,随后也要面对让人难堪的出庭,如果黄总雇一个好律师,一口咬定自己是酒后乱性,只怕自己不但什么都捞不到,还会被倒打一耙,弄得个颜面无存。
她穿好衣服从酒店里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去买救急的避孕药,出了这种事情,一定不能再怀上了孩子,她需要时间缓冲一下,好好考虑下一步究竟该怎么走。
昨天的酒确实喝多了,现在头痛欲裂,全身难受。她好不容易捱回到家,吃了药,本来已经乏的站都站不稳,可是脑海中全是昨天酒宴上的一幕幕,一想到发生过的事情,艾媛媛无法忍受带着这样肮脏的身体躺倒在床上。她将昨天穿过的衣服全部脱下来塞进垃圾袋,又拉上浴帘打开热水,用洗衣服的肥皂一遍又一遍的冲洗自己,她那么用力,将满腔的不满和委屈都发泄在自己的身体上,仿佛那不再是她娇嫩的肌肤而是一块肮脏的破抹布。
可是无论艾媛媛多么努力,还是觉得自己身上有股油腻腻的气味,这让她恶心。可能是在热水里泡得太久,她感到越来越虚弱无力,脚一滑,身体站立不稳,一头摔倒在浴缸里,胸口磕在了浴缸边缘痛得掉下眼泪来。关了水,艾媛媛倚在浴缸里又歇了好半天才总算从近乎昏沉的状态中恢复了一点点气力,眼睛的余光忽然扫见洗浴柜里放着的红蝎子水晶吊坠,从国内回来就随手摘下放在那里,自己都差点儿忘了。这水晶吊坠还是瞿陌松送给她的,好久都没有戴了,艾媛媛一边想,一边勉强起身将自己的身体擦干,她套上睡衣,困顿而疲倦,连头发都顾不上吹干就一头扎在枕头上沉沉地睡去。
凌晨2点艾媛媛醒来,感到口干舌燥胸闷恶心,她跌跌撞撞地摸到洗手间,趴在马桶上吐了又吐,整个人都吐得虚脱了。她一抬眼又看到了 红蝎子吊坠在橙黄的灯光下闪着血色的光泽,象是在警告着又像是在提醒着。艾媛媛心里涌起前所未有的迷茫,她感到一阵阵的后怕,觉得自己象一个走在钢丝上的杂技演员,忽然特别想念平稳而安全的地面,多么希望瞿陌松就在这里啊,她的忠实的,无时不刻不策应在左右的男朋友,他在哪里?他在想什么?为什么这么久了连一个电话也没有?
艾媛媛费力地回到睡房摸出衣服口袋里的手机,按动了那个号码,然后躺倒在床上,还没有开口说话,她就感到眼泪好像刹不住闸一样的流下来。电话铃声绝望地响着了很久,这个点钟瞿陌松应该已经睡了,可是过去无论多晚,只要艾媛媛将电话拨过去,瞿陌松都会接起来,无论他是在睡觉还是在开车,是在吃饭还是在上课,瞿陌松都会雷打不动地接她的电话。
艾媛媛曾经跟闺蜜们炫耀过从张小澜的书中看来的爱情心得: “我怎么知道那个男人喜欢我呢?有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方法,半夜三点用电话把他吵醒,然后说:‘我睡不着啊,我们来聊聊天好吗?’假如他很不高兴的说:‘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很明显他对你没有好感。如果他马上精神抖擞地说:‘喔,没关系,我也睡不着,正想找个人聊天呢!’这个男人对你不可能没有意思吧?如果他是夜猫子,晚上三点钟还是很活跃,那你就大清早大电话给他,那正好是他刚刚上床的时间,你很抱歉地说:‘对不起,我晚一点再找你吧!’而他竟然温柔地说:‘没关系,反正我也睡不着。’这个人一定是喜欢你的。”
艾媛媛能够说的这么肯定,就是因为瞿陌松正是那个无论几点给他打电话都会随叫随到,任意陪聊的人。“最幸福的一种坏就是被自己所爱的人宠坏。”艾媛媛常常对着闺蜜们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如此宣称。
可是现在铃声响了这么久,瞿陌松也没有接起电话,艾媛媛忽然有些不确定了,或者他把手机落在了车上,或者他把手机忘在了包里,可能他的手机没电了,又或者....艾媛媛不甘心的发了一封短信,这样一来,等瞿陌松看见短信,就会给自己打电话了。
艾媛媛过去将红蝎子吊坠拿在手上仔细的摸搓着,默默地想,对自己最好的一直都是瞿陌松,他总是那么真心地对待自己,哪里舍得让自己受到半点伤害呢?可是自己一直那么任性那么傲娇那么的不懂事!艾媛媛想起很多过去的事情,一阵愧疚用上心头。
忽然,电话铃响了,一看是瞿陌松的号码,艾媛媛的心一下子温暖了许多,她好像害怕瞿陌松会马上挂断似的,电话只响了一声就急忙接了起来,喜极而泣,带着些哽咽,说:“喂,小松,你睡觉了吗?”
瞿陌松明明心里有很多话想讲,可是到了嘴边竟都堵住了一般,一句也说不出来,他听到艾媛媛抽噎着,又问了一声:“小松,我知道你在听,你为什么不说话?”
“嗯.....媛媛,你有什么事吗?”瞿陌松听出自己的声音非常干涩。
“嗯,小松,我想你了....”
“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家.....”
“哦,那就好。”瞿陌松听了略感放心,艾媛媛在家就说明不是车祸之类的危急事件,不过瞿陌送还是关切地多问了一句:“你那里不舒服吗?”
“我,我,我好难受...对不起,小松,我对不起你。”
瞿陌松不敢说话,害怕一不小心接过艾媛媛的话头,自己就再也压抑不住要倾述的欲望。
两个人都沉默了片刻,艾媛媛平静了一下情绪,幽幽地说道:“小松,我知道我是个很不合格的女朋友!”
“不是这样的。”瞿陌松声音微弱。
“你听我说,小松,刚才我想了很多,我想起你,觉得特别的愧疚,我总是太任性,太自我为中心,每次我们约会,我都迟到,常常让你等很久,就算你打电话过来,我也只是不耐烦的应付。记得有一次我们去餐馆吃饭,我在餐馆门口碰到了一个加拿大帅哥,就聊得火热,根本不管你有多生气,多么不开心。我总是喜欢被男生围绕着,好像自己是个万人迷,可是那都是我的虚荣心在作祟,我从来不考虑你的感受,对不起,小松....”
电话这头的瞿陌松怎么也没有想到艾媛媛的午夜电话竟然要说的是这些,那么多年来,他无怨无悔的守护着她,呵护着她,她原来一直都是看在眼里的,眼泪顺着眼角默默地流下来,瞿陌松感到既悲伤又欢喜。
“很多次我和姐妹们逛街都叫着你,其实不是因为我希望你陪着我,而是因为我希望让别的女生羡慕我有一个肯为我花钱的男朋友,我总是想尽办法让你买单,包括还强迫你给那些姐妹买单!”
“别说了,那都是我自愿的。”
“小松,你真好,你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就连我的爸爸妈妈也总是给我压力,催着我赶快解决个人问题,顺利移民好把他们都带到国外来过安稳日子,你知道吗?我本来不是那么喜欢钱的,可是爸爸妈妈花了那么多心血养育我,他们一直对我有很高的期望,让我不得不一个劲儿的往钱眼里钻!只有你,小松,从来都不苛求我做任何事....你容忍我,爱我,每次我总是跟你抱怨生活中的琐事,一说就是老半天,还不许你插嘴。可是我从来不肯听你的烦心事,我真是个自私的女孩,从来也不懂得帮你分忧!”
“不,不,你是个很好的女孩,那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小松,你来接我好吗,我想现在就去你那里,以前你总是让我陪着你不要走,可是我从来不管你的寂寞和思念。现在我懂了,我错了,我改,我要好好的对你!过来接我吧,我不想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我好害怕!”
瞿陌松的心咯噔一下,他多么想回答,“好的,我现在就来,媛媛,你等着!”
可是他不能,现在没有再拖延的可能,终于到了该摊牌的时候,他一直害怕艾媛媛不会接受自己家庭的变故才悄悄躲开慢慢远离。可是现在是唯一的机会了, 如果艾媛媛能够接受一个不再是富家公子的瞿陌松呢?瞿陌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只要艾媛媛能够接受他,一个一无所有了的瞿陌松,他就将她视为一辈子的女王,永远爱护她,珍惜她,安慰她,守护她,不离不弃,生死相依!他可以工作的更努力一点,为了她他什么苦都能吃,只要她愿意接受一个这样的自己。
艾媛媛在电话那边又催促地问了一句:“小松,你倒是说句话,你来不来接我?”
“媛媛,我有点事情要告诉你....”
“你有新的女朋友了吗?”艾媛媛警觉的问。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瞿陌松艰难地清了清嗓子,才鼓足了勇气,说道:“前两个月我家里出了一点事情,我的父母在国内都被双规了...”
“啊?~~~”艾媛媛尖叫了一声,她的大脑飞转,希望把双规两字的真实含义搞明白。
瞿陌松急切地解释说:“不过,媛媛你不要担心,我的爸爸妈妈已经帮我把学费交清了,我现在打了3份工,可以自食其力,豪华公寓已经被我退掉了,换成有便宜条件也不错的地下室。媛媛,相信我!我愿意努力工作,我们毕业以后可以先找专业工作然后在加拿大贷款买房,我们可以一起建造我们的小家,只要你愿意陪我吃几年苦.....媛媛,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就是你,我做梦也想娶你为妻,你能够等我吗?
艾媛媛没有说话,攥在手里的红色蝎子水晶吊坠一个不留神,掉在地上摔成了几瓣,好像破碎的心,红艳艳地流着血。她完全懵了,忽然明白了瞿陌松为什么不给自己打电话的原因,她本来想着实在不行嫁给瞿陌松也不错,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千金难买有情郎,何况瞿陌松家境也还可以。但是如果瞿陌松的父母都被双规了,那情况就大大的不一样了,艾媛媛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她的眼睛落在墙上那幅名为“DESTINY”的图画上,画上是一叶小孤舟面向苍茫的大海的景象,自己当时一看见这幅画就有一种怦然心动地感觉,仿佛自己和这幅画有某种神秘的联系。如果自己就是那艘孤舟,人生就是那片大海,现在就是做决定的时候。人生是一趟单行船票,只能向前,没有后退。她瞪大了眼睛,盯着弥漫着浓雾的海面,一步都不能走错啊,女孩的花季只有这一季!
电话两边又一次陷入了尴尬的沉默,谁也没有开口,瞿陌松心情忐忑地等待着,他觉得好像有把刀悬在自己的头上,就等着艾媛媛发出最后的宣判....过了好一会儿,瞿陌松才问:“媛媛,我现在可以过去接你吗?”
“让我想一想吧,我给你电话的,现在累了,先睡了!”艾媛媛好像在自言自语一样,喃喃地说,也不等瞿陌松回答,就将电话咔哒的一声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