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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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回》

文/灵兮

金色长鞭劈开大地
太阳神的领土一分为二
一半泼洒热力一半邀约黑暗
如游弋在天空的金蟒
祭祀伫立在神庙的高台
天高水长 大雪无疆

当你走下鎏金的车銮
灼热中带着疲惫
总有一些莫名的失落
为那些稍纵即逝的生灵
还有来不及告别的相遇
要如何留住即将冷却的烈焰
要如何穿越黑暗后的大地

温润的明媚即将消散
成群的倦鸟纷纷归林
冰河肃穆而悠远
你的金杯里注满了眷恋
像是一份迟来的爱情
即便赤诚 即便火热
也只留下夜凉如水

天空徐徐淡入玫瑰灰
命运摊开的掌心里
梦的陀螺旋转不止
轮回 又一次重启
你如朝阳般抱紧人间
 



词牌名《长相思》:唐教坊曲名。林逋词有“吴山青”句,名《吴山青》。
张辑词有“江南山渐青”句, 名《山渐青》。王行词名《青山相送迎》。
《乐府雅词》名《长相思令》,又名《相思令》。

《长相思 . 清明酒》
文/灵兮

清明酒,踏青舟,银柳招魂絮满楼,冰河雪未休。
雨悠悠,雪悠悠,旧冢天涯黄土丘,落花春水流。

(白居易体,词林正韵)
 
最后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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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江南,本为唐教坊曲名,后用作词牌名。
又名“望江南”“梦江南”“江南好”“望江梅”“春去也”“梦游仙”“安阳好”“步虚声”“壶山好”“望蓬莱”“江南柳”等。
《金奁集》入“南吕宫”。单调二十七字,三平韵。中间七言两句,以对偶为宜。
第二句亦有添一衬字者。至宋人多将其叠为双调。


《忆江南.清明雪》

文/灵兮

清明雪,风吹若樱花。
冰雨连天妆似玉,
城中琼树白枝斜,何敢换春芽。

寒食祭,梦里又归家。
疏影描窗枝未发,
执兰低笑奉清茶,双亲正年华。

(欧阳修体,词林正韵)
 
《夕阳的颜色》
文/灵兮


像风栖息在花岗岩砌成的高台
远方的旷野大雪无疆
地平线的翻转,将太阳神的领土切成两半
一半给了泼洒热力的朝阳,一半给了邀约黑暗的夕阳
朝阳是属于天空的,在幻梦的金色中松开冰封的翅膀
夕阳是属于大地的,在渐渐灰霭的暮色中徐降

爱慕的流光轻巧旋转,鎏金的滚烫洒满湖光
朝阳发出源源不断的热力,白色的湖泊在钢桥下奔涌
我爱朝阳高悬的霸气,也爱夕阳寂寥的苍凉
但我只是时光中的一枚气泡,
只有一条轨道,只有一个方向

夕阳跃入黑云,天边的彩霞焕发出最后的热烈
要如何挽留即将冷却的烈焰
我不忍看你,又舍不得不看你
湖泊拖着斑斓的倒影 不知要如何在你消散前垂下目光
张开僵硬的臂膀,泪水露珠一样冰凉
你投来的眷恋,依旧温润,依旧生动
那只探向我的手,在最后的明媚中消散
天空铺满深情的玫瑰金,鸟群掠过黑色的树林
我要如何留住你
就像留住这天真烂漫的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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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欢歌》
文/灵兮

玻璃般清澈的早晨
阳光松开五彩的缰绳
春天踏马而来
唱一曲欢歌
将白色的镣铐消融
终于可以放下了吗
那桎梏于内心的白月光

昨夜的峡谷 白浪奔腾
悲伤的冰墙化作墨绿的巨蟒
呻吟着 扭动着 咆哮着
浑浊而放任大哭出声
压抑了太久的痛楚
粉碎吧 与坚冰一起破碎
欢歌吧 在生命的集结号中倾淌

依旧是白色的世界,
白色的光,白色的雪,白色的浪,
总有一些告别和失去
像被推入河滩的朽木和断枝
银色的泡沫漂浮着
托起一层层细白的浮浪
带着微微的苦涩和黯淡
缓滩的水流渐渐淹没了过往

黑巨石上依稀洁白的残雪
融化出箭头的形状
枯槁的树枝恣长出红色的春蕾
那是写给春天的情书
每一个转折必然又偶然
高歌吧,在春天里
向着川流不息的远方
 
高歌吧!在春天里,
让我们一起咆哮,一起奔腾,
向着川流不息的远方。
 


《夜雨》

文/灵兮

对面的小楼里没有灯光,街道上人来人往
每个人出现在门口我都希望看到奇迹
慢慢走在夜雨中,慢慢思念你
我本该知道的,夜雨比你离我更近
雨丝落在心上,如同你温柔的矜持
碧绿的梧桐树叶湿漉漉的
像是我此刻的心情
雨丝穿过黑色的静谧,被路灯照得透明
思念是愉悦的
像缕缕情思吻着你的脸颊
思念是哀伤的
像漫漫孤夜的幽怨 绵绵的泪滴
夜雨如酥 如同芬芳后的味道
飘散在空气中,沉浸在记忆里
这湿润如此惬意
只可惜啊,没有在雨中遇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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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骰子》
文/灵兮

骰子被弹出梦境的那一刻
你就已成为自身的投射
你来自完美世界
却满是愤怒和迷惑
你不是完美的父母
我也不是完美的小孩
因为投射而产生的你我
和这世界一样随机而草率

这个世界是个草台班子
在无意义中寻找意义
有光的地方就有反光
所有的恨
都只是没有被接受的爱

我们始终苦苦寻觅
渴望回到光的内在
用一盏灯,一面镜子
一个通道,一片水域
照亮一杯茶盏
茶中是喜怒哀乐的自己
茶外是修罗道场花落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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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的鬼城》


文/灵兮

你们是困在时间里的恋人
用鼓声缠绕,用回忆牵手
在鬼打墙般的月色里
发誓白头

失魂的风游荡在破落的土楼
记忆的路口排列着祈愿的石头
巫女的腰肢抖动着灵蛇的渴求
穿越千年的恋人 模糊了面容
一叶一菩提 一沙一宇宙

人们说别回头 把失去抛之脑后
可你依然徘徊在遗憾的迷宫
为了太阳墓中的沙漠玫瑰
一次又一次踏入昨天的荒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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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都过去了》

文/灵兮

风吹过高高矮矮的墓碑
让人想起他们大笑着
双手插进口袋里的模样
午后的阳光
将石头的面孔晒得滚烫
黑灰的碑文上长了苔藓

他们的肌肤没有再被爱人抚摸过
他们的名字没有了昵称只剩年月
他们的声音被种进黑土
伤痕一样隐隐发痛

过去了,终于都过去了
风切开死亡整齐的队列
影子敲击着错落的键盘
撕扯的记忆 滚落下脸颊
时光的洪流又一次席卷
新的伤痕覆盖旧的
下沉再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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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远方有你》
文/灵兮

快要到父亲节了,朋友来催我写父亲节的文稿。

可是除了十年前写的一篇文字,我再也没有写过父亲。

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敢,似乎不写就可以否认父亲已经离我而去。

我是宁可希望父亲依旧生活在远方,某个我去不了的远方。

听到这首《听闻远方有你》,循环着听了好几天,直到走在路上也能哼唱出来:

聽聞遠方有你
動身跋涉千裏
追逐沿途的風景
還帶著你的呼吸
。。。。。

我吹過你吹過的風
這算不算相擁
我走過你走過的路
這算不算相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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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4月,飞机腾空而起,山河倾倒,烟云幻灭。

马达的轰鸣声单调乏味,让我想起脑磁共振检测时的种种噪声,在反反复复的敲击,切割,打磨的种种声响中,父亲被反反复复的推入环形仓内做着各种检测。

我心中有个声音在呼唤:如有灵魂,老爸你快出来相见吧,让我将你带走,再带你一程。

只可惜重症病房的父亲始终没有再醒来。

还记得三年前离家的那天,父亲就坐在屋子的正中央,离电视最近的地方。屋子里站着过来践行的亲戚,人人大着嗓子说话,仿佛不如此不足以表达自己的热心肠。自从中风以来,父亲便经常地坐着,没客人的时候是自己坐在卧室里,有访客的时候就被拉出来坐在客厅里。健康的人们总是简单的以为“热闹”就可以让精神上疏离的病人回归正常人之列,让他的手边报纸堆得一人高,让电视节目终日不断,经过的人会问他几句话,递上个苹果橘子,而父亲的表情厌倦始终漠然。慢慢人们由一开始的同情宽慰变成后来的习以为常,仿佛坐在那里的是个雕塑,仿佛他是一个存在却被一再忽略的黑洞。

宾主尽欢,一切也都演进地合乎程序。还有10分钟我们就要出发去机场,父亲忽然叫做匆匆经过的我,示意我在他身边的小椅子小坐片刻。父亲并不是个容易感伤的人,但这次我看到了那昏黄眼底流露出的凄凉,而那凄凉很快又被抑制下去。他动了动嘴唇,好像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简单地叮嘱了一句:“就这样了咧,你们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孩子!我不能送你们啦!”

我一向是害怕道别的,听了这话更是心酸。可是除了拍拍他的肩膀,说,你放心吧,你也要好好锻炼身体,会好起来的! 就再也找不到像样的安慰。

我们不约而同的沉默,父亲没有看我,什么也没有说,面容平静得犹如一潭死水。在我们共度的时光中,我们曾有过无数次的交谈,很少有这种尴尬。我们心底都明白不能说不忍说的那些才是真心想说的。此刻的我们,从人生的不同阶段,不同角色,和不同方向,发出了电波,但说出口的,依旧不是最想说的,很多话说了会不合时宜,说了会惹人难过不安,说了太多遍反而不再能表达出真实的含义,于是不如不说,至少沉默是真诚的。

少年PI在回忆中唯一的一次流泪是因为老虎没有同他认真的道别,他进而想起父亲对自己的谆谆教诲,可当他懂得其中的爱意和真情的时候,才发现他竟然错过了道别。我虽然没有错过道别,却笨拙到不知道该怎样劝慰。

父亲的道别是在那天给我的,因为他已没有把握等到我再次回去的那一天。

6岁的时候,我不知为什么忽然想到了死亡,想到死亡就是一个人离开了,再也见不到了,当时父亲正在厨房给我做午饭,是我小时候爱吃的那种腊肠炒饭。我清楚的记得那一刻莫名的害怕,担心有一天老爸会离我而去再也不回来。我站在厨房门口久久地看着他忙碌,直到他生气地赶我离开。我又翻箱倒柜去衣柜里找出爸爸前些天用缝纫机给我做的一对鞋垫,紧紧地捏在手中,趴在床上痛哭了一场。那是记忆中我第一次懂得了生老病死的悲伤。年青的心总是容易遗忘的,但那种刻骨铭心的悲伤我一直没忘。这场莫名其妙的伤感就慢慢被放下。但多年过去离别终于还是来了。父亲生病后也喜欢默默的坐在哪里看着看着,他心中应该也是无限惆怅恐惧,生命犹如流过指缝的阳光,任你如何用力把握,依旧终将流逝。

父亲出身于极其贫困的广东山区,穷到靠亲戚家的给的几把红薯面上学读书,穷到赤着脚一路从广东连平走到武汉大学来报到。走出大山的那一天,命运也翻出一张笑脸,给了他一副好牌。安身立命成家生儿育女,在这个国家最动荡的岁月中,他还算安然的度过了,但生活的繁琐困顿还是免不了的,20多年的含辛茹苦,幸亏他有着山里人的吃苦耐劳,总算给一天一天的熬过来了。他是母亲身后那个默默耕耘的丈夫,孩子身后那个宽容大度的父亲,工作背后那个尽职尽责的好人,他最爱感叹的话就是:总算把你们给孵出来了!父亲一生都在尽己所能的付出,用他的方式。

父亲中风后整个儿人就垮掉了,没有了过去爽朗的笑声,也没有了过去无穷无尽的斗志,他很难接受命运如此翻脸不认人。怎么会这样?一切不是好好的吗,怎么说变就变了呢?当他费了很大力气叫来共经岁月的好友本想诉诉衷肠一解郁闷,但人家来了依旧是不着边际的几句宽慰话。话锋一转开始神聊自己的光辉岁月。那天以后,父亲完全沉默了。

在正常人眼里一切还可以修复,而在他自己心里一切已经过去。慢慢的,劝慰变成了公式化的说教,慢慢的,大家开始无视他。他似乎每一天都在等待死亡,每一天都在跟周围的人道别。他再也不肯踏出家门一步,父亲在少年时弄伤了耳朵,到老了听力完全不行,最后的时光他不肯戴助听器,也拒绝与人沟通。父亲仿佛独坐深谷,而其他的人和事都是崖口上来去的风。没有人搞得明白父亲的心里在想什么,他灯枯油尽,无人倾述也无意倾述。最后的时光,他昏沉地躺在病床上,不知道这样睡去对他是不是一件好事。人是个荒谬的存在,当他病了,老了,存在的意义也一起失去。

我不相信肉体的死亡就是生命的结束,很多次在梦境中我还是会遇到父亲,他还是那么温和那么乐观,给我告诫,给我陪伴,给我温暖。

我吹过你吹过的风,这算不算相拥;我走过你走过的路,这算不算相逢?

如果有灵魂,如果有来生,如果我们能够重逢。

我多么希望父亲依旧在远方祝福着我,哪怕他化作一棵树,一滴水,一片风,一片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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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吹过你吹过的风,那风就像你的手抚摸着我的头;我走过你走过的路,那路上分明还有你的气息和身影。
没有人的时候,泪水常常止不住流下来,我知道,那一刻天上的母亲/父亲正在注视着我们,那泪水便是天上人间的思念流入心头。
 


《五月》
文/灵兮

樱花落了,粉白的花瓣点缀在草间。

散落的,闲淡的,在一片鲜绿粉白之间,一切都是时间的痕迹。

笔直的大路两旁,高高的梧桐树长出了新叶,点点嫩绿随风摇摆,招摇着热烈的初夏情怀。

昨日灌木丛边的蒲公英被孩子们吹秃了球冠,只剩下光秃秃的细杆。在午后的阳光中,在那片明艳的黄色后,又一片海般的蒲公英整装待发了,精致的球形,微妙的结构,犹如触角般的绒白等待着自己的旅程。

孩子们捧着学校鱼缸里孵化的小鱼来到了它们的出生地,那是它们的父母曾不辞辛苦,逆流而上回到的出生地。在这静谧清浅的小溪流中,一群又一群野生的鲑鱼已经做好了准备,它们将顺着高山的脊梁,追随着天空的眼泪,穿山越岭一路奔游,向着大海的方向。

每一个孩子都为自己心爱的小鱼写好了告别信,溪流边他们或蹲或站,对着杯子中的小鱼展开了信笺:“鱼宝宝,我喜欢看你们游泳,你要小心,要躲过鸟儿,鲸鱼和大熊的捕猎,我会想念你的。希望你们能够成功归来,再见.....”

无数条近乎透明的小鱼在浅溪中逆向游弋,溪水不断冲刷着鹅卵石,落叶和花瓣顺流而下,但小鱼群似乎天生就掌握了静止在溪水中的本领。

它们感受着水流的速度,触摸着光斑的温度,溪湾深处的细泥软沙中,巨木横卧的乱枝须根中,它们的父母在冬天曾埋下了无数的橘红色希望,那曾是一片恐怖悲惨的墓地,是它们用死亡之躯种下的希望.......

而现在,生命又回来了,小鱼儿们将永远记住这片熟悉的气味。它们将遨游天下,但终究会记得归来,逆流而上,或撞或跳,不惧伤痛,不辞辛苦地回到故乡,抚育下一代。

在广阔的天地,一切都不是徒劳,一切都不是浪费。每一个生命历程都是一次演习。
当你懂得生命,就会变得坦然和洒脱,接受生命中的遗憾和不幸。
悲喜随缘,长短天定,来过,看过,爱过,经过,如流云疾风,如星移斗转。
一视同仁的轮回。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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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伞兵》
文/灵兮

甜蜜的金黄 瞬间张开
一张张蓬勃的小脸
风晃动她们纤绿的腰肢
滚烫在斑斓中 流淌
生而携带的基因预设了
死亡和重生的序列
从钻出地面的那一刻
便开始了倒数的时光

没有遮风挡雨的暖房
没有偏爱她们的上苍
细弱的身躯 挺拔而天真
在长出球形的白色羽翼之前
飞行像是一种奢望
仰望,再仰望
多少生命都化作的水和空气
原野上的风呼啸着发出了号令
做灵魂的伞兵吧
绽放是唯一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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