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比时间更重要--评电影《钢琴家》
- 豆瓣评分9.0, Rotten Tomato评分95%
- 第75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影片(提名)
- 第56届英国电影学院电影奖 最佳影片
由
罗曼·波兰斯基导演的《钢琴家》不可谓不是一部好电影。音乐好,立意好,故事好,演员也帅,在150分钟的时间里,导演将二战犹太人饱受欺侮迫害的血泪史通过波兰犹太钢琴师Szpilman辗转流亡死里逃生的传奇经历徐徐道来。
除了艾德里安•布洛迪 (Adrien Brody )好看的大鼻子,轮廓分明的五官和修长的手指,我为他扮演的波兰钢琴师Szpilman无比强烈的求生欲而震惊,至亲至爱的父母兄妹死了,帮助他逃离集中营的犹太朋友死了,在工厂秘密筹划反抗的犹太工友死了,给他安排藏匿住所的波兰地下党夫妇死了,为他筹款买食物的波兰电台技术人员被枪杀了,甚至连最后欣赏Szpilman的演奏并给他衣服食物的德国纳粹军官也死于俄国人的战俘营,而文弱的Szpilman却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纵观全片,导演关于战争的视角异常冷峻和冷静:影片中不甚枚举的杀人场面,全部处理得干脆利索,让人不寒而栗。Szpilman曾是备受尊敬的多情又富于幽默感的音乐家,对于同胞的死亡,他曾经感到悲哀和痛惜,在犹太人隔离小区,当他看到走私食品的孩子被活活地打断脊梁死在他的怀中,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助和悲愤,禁不住放声痛哭。但是随着无数亲朋好友在各种方式下相继死去,Szpilman的眼中除了恐惧已经没有了多余的表情。为了活着他不惜一切代价,那是一种纯粹的求生欲望,这种欲望如此强烈,以至于可以完全抛弃了任何形式的多愁善感,战争的残酷也不言而喻。
电影《钢琴师》是根据Szpilman的自传体小说《城市的毁灭》改编,小说于1998年问世。这部浸透着钢琴家生命体验的作品立即在全世界引起轰动,迄今已被译成14种文字。当波兰著名导演罗曼·波兰斯基(他也有幼年从集中营逃生的经历,母亲死在集中营)看到这部自传体小说时,书中 “客观到近乎冷酷和精确地步”的描写深深震撼了他。 2000年的一天,风烛残年的Szpilman出现在众多媒体的话筒和闪光灯前,道出他多年不肯触及的伤痛:“……每天清晨醒来,我都想起与家人永诀的那个火车站。我想念他们……如今他们在哪儿?他们是怎么死的?他们最后的时刻是怎样度过的?”
而Szpilman这些令人心酸的疑问都没有在影片中表达出来,一个镜头也没有。
但无论如何Szpilman也是幸运的,他传奇般的活了下来,成就他的最后一个奇迹是同样爱好音乐的德国军官Wilm Hosenfeld。战争中敌对的双方,一个是逃亡者,一个是军官,却在废墟一角,在废弃的客厅里,在肖邦的《第一钢琴叙事曲》中找到了共鸣和怜悯。在Hosenfeld的帮助下,Szpilman撑过了饥饿和战火,从残酷的战争中存活了下来。
真实的《钢琴师》:纳粹军官和波兰钢琴家的故事 (ZT)
他们相遇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接近尾声的时候,一个是九死一生的波兰钢琴家,一个是对现实感到迷茫的纳粹德军上尉。多年以后,幸存的钢琴家把自己的故事公诸世人,引起轰动。
2002年,波兰著名电影导演罗曼·波兰斯基又把它搬上银幕,斥资3500万美元的大制作《钢琴家》在第55届戛纳电影节获金棕榈奖之后,又一举夺得2002年度美国影评家协会四项大奖。这里回忆的,就是历史上那个真实的故事。
加入纳粹的德国青年
故事中的纳粹军官叫维尔姆·霍桑菲尔德(Wilm Hosenfeld),生于1895年,是个乡村小学教师的儿子。随着父亲工作的更动,维尔姆的童年迁徙于德国伦山一个个高原小村庄之间。后来读了师范学校,维尔姆自己也当了教师。 生就的浪漫气质,维尔姆从小就富于幻想。自中学时代,他就加入了一个叫“流浪鸟”的青年组织。这是一群理想主义者,1914年8月,爱国热情高涨的“流浪鸟”们上了前线。维尔姆作战英勇,三次负伤,自豪地回到祖国。然而像许多同胞一样,他把《凡尔赛条约》视为对德国的侮辱。
战后一年,在“流浪鸟”的一次集会上,维尔姆遇到了让她心仪的姑娘安娜玛丽·克鲁马赫尔。他们结了婚,1927在塔洛的一个小村庄安下家,安娜玛丽先后生下两个儿子和三个女儿,一家人过得宁静而美满。
当希特勒赢得1933年大选时,维尔姆认为他的纲领接近“流浪鸟”所崇尚的平等思想——元首不是许诺说,所有德国人不论出身多么卑微,只要参加国家社会党(纳粹)都可以一展宏图吗?他参加了纳粹冲锋队,两年后又加入了纳粹党。年轻的维尔姆喜欢唱歌、郊游、森林、营火。他为能够参与祖国的复兴而心醉,根本没有想到第三帝国即将带来的灭顶之灾。
波兰犹太钢琴家 就在维尔姆投身纳粹的时候,一个年轻的波兰钢琴家已是柏林音乐学院二年级的学生,他叫瓦迪斯瓦夫·什皮尔曼(Wladys Law Szpilman),当时22岁。或许是家族基因的遗传,或许是后天的熏染,瓦迪斯瓦夫很早就在音乐方面显露了过人的天分,16岁便考进华沙的弗雷德里克·肖邦音乐学校。一首曲谱,他只要读一遍,就能无懈可击地弹奏出来,而且能以任何调式即兴弹奏一些完整的作品。父母在私下里不胜欣喜:“将来这是又一个鲁宾斯基,又一个霍罗威茨!” 瓦迪斯瓦夫的父亲塞缪尔是卡托维兹歌剧院的第一小提琴手。他一向仰慕德国的音乐文化,希望儿子将来在德国发展。“德国有300部歌剧,而波兰只有3部!” 他常对瓦迪斯瓦夫说。然而希特勒执政后开始迫害犹太人,父亲的希望破灭了。
年轻的钢琴家回到华沙,他创作的歌曲折服了许多音乐厅的经理,机遇向他微笑。他应聘到广播电台工作,不久就开始给老家汇款了。后来,他在斯利斯卡街买了一套三居室的公寓房,把父母和弟妹都接来同住,那是什皮尔曼一家最幸福的时光。
1939年9月1日,战争爆发了。23日,瓦迪斯瓦夫正在电台播音室演奏肖邦,一群德国轰炸机飞向华沙。一小时后,首都的供电中心首先被炸毁,电台的播音嘎然中断。 “我感到羞耻” 1939年8月底,维尔姆·霍桑菲尔德再次应召入伍,这时他已44岁,被分配到后卫部队,没有直接参与入侵波兰。10月,他被派往波兰的帕比亚尼采,管理一个临时战俘营。 一天在战俘营外,一个女人上前用德语跟他搭话: “求求您,先生,我丈夫被关在这里,我现在怀着孕,他母亲快咽气了,只求临终前再见儿子一面,要是您能放他出来……求您了!”
这个叫佐菲亚·切齐奥洛娃的女人其实是编了个故事,她并没有怀孕,她的婆婆也没有病危,但是霍桑菲尔德相信了,答应帮她。三天后,波兰军士长斯坦尼斯拉夫·切齐奥拉获得了自由,心存感激的夫妇俩把德国军官请到家里,坦告真情。从那以后,他们成了常来常往的朋友。 这期间,维尔姆对德国军队在波兰的使命逐渐产生了怀疑。
1940年冬的一天,他看到一群德国兵毒打一个波兰孩子,因为怀疑他偷了干草。这件事又一次深深触动了他,他在给妻子的信中写道:“我的所有热情都熄灭了。看到我们的人在波兰的所作所为,作为一个德国军人,我感到羞耻。”从这时起,他开始写战时日记,通过军邮一篇一篇地寄给妻子。
1942年,维尔姆·霍桑菲尔德晋升上尉,负责管理华沙驻军的体育设施,组织各种运动项目的训练和比赛。他在驻地开了波兰语课,让德国官兵学习波兰语,请来授课的安东尼·切齐奥拉神父就是佐菲亚丈夫的哥哥。
当德国人在战场上处于劣势时,神父对上尉说:“你们打败了,扔掉你的军装吧!我们会把你藏起来。”上尉拒绝了,他说:“我知道上帝在诅咒德国人,但我不能抛弃我的同胞。”
“我们都死了,就在此刻。”
德军在华沙将犹太人圈禁在犹太人居住区。由于斯利斯卡街就在其中,什皮尔曼一家不能迁居他处。瓦迪斯瓦夫在下等小酒馆弹琴,挣的钱不够全家?口,他们不得不一点点变卖家产。到1940年底,一直舍不得卖的钢琴成了最后一件没有保住的家当。坏消息不断传来,听说一些小城市的犹太人居住区都被洗劫一空,但父亲仍然心存侥幸:“华沙是大都市,我们有将近50万人,他们不能那么做。”
灾祸还是降临了。1942年8月16日,什皮尔曼一家和数千犹太人一起被押送到Umschlagplatz车站,开往死亡营的列车即将从这里出发。人们在酷暑中挨了好几个小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饥渴难耐的什皮尔曼一家以天价买了一块点心,分成六份,这是全家人在一起的最后一顿午餐。 士兵们接到命令,开始把人群赶进臭气熏天的车厢。忽然,瓦迪斯瓦夫听见有人大叫:“瞧,这是什皮尔曼!”一个警察——可能是在小酒馆里听过瓦迪斯瓦夫的演奏——跑来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拽出队伍。眼看着弟弟妹妹扶着母亲上了车,父亲正四处张望着寻找他,瓦迪斯瓦夫的眼泪夺眶而出,“爸爸!”他高喊着,挣扎着,要和亲人在一起。士兵们把他推开了,其中一个冷冷地说:“你犯什么傻?还不赶紧逃自己的命去!” 瓦迪斯瓦夫一下子明白了等待着这些人的是什么,这些被强行塞进车皮的不幸的人!他转身拔腿飞奔……两三天后的一个夜里,他梦见了弟弟,弟弟俯身对他说:“我们都死了,就在此刻。”
1943年2 月,华沙犹太人区暴动的前两个月,一些朋友和广播电台的同事找到了瓦迪斯瓦夫,把他安顿在雅利安人居住区的普拉沃斯卡街。因为怕被抓住,他不敢出门,而且不得不一次次转移,更换住所。电台付重金让一个技术员照料他的生活。但是到了夏天,送饭突然中断了,瓦迪斯瓦夫困守藏身之所,无以果腹。几个星期后,当朋友们赶来时,钢琴家已奄奄一息。电台又为他另找到一个住所,房门从外面用挂锁锁上,瓦迪斯瓦夫在这里提心吊胆地躲了63天,直到1944年8月华沙起义。
漫长的63天中,他听到巷战的轰隆声和嘈杂声,然后是居民随着德军的推进而撤退。一天,他从窗口看到德国兵正在放火焚烧他藏身的这座公寓。与其被活活烧死或者跑出去被打死,他宁肯自杀。他吞下了30粒安眠药,默告家人:“我来了,和你们重聚来了。” “你要挺住!” 公寓的大火在烧到瓦迪斯瓦夫住的地方之前熄灭了,昏迷许久的钢琴家竟又苏醒了过来。他恍恍忽忽走到外面,踯躅在废墟中。环顾四周,战前有131万居民的华沙如今已是一座空城,他好像当年的鲁滨逊,漂流在孤岛上。
只是,不时还有德国兵巡逻,他只能找机会偷偷钻进废墟下的那些厨房,找一点食物充饥。他蓬头垢面,瘦得脱了形,在饥饿、孤独和惶悚中苦苦挣扎。
一天,他又摸进一个厨房,正埋头在撤离的主人没能带走的坛坛罐罐里聚精会神地翻找,没有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突然一声德语问话,让他惊跳起来: “你在找什么?你不知道德军参谋部要驻扎到这里来吗?”
大难临头,衰弱不堪的瓦迪斯瓦夫已无力逃跑,他绝望了:“随你把我怎么处置吧!” “你是谁?” 军官又问,他正是维尔姆·霍桑菲尔德。 “一个钢琴家。” 维尔姆指了指隔壁屋里的一架钢琴:“弹吧!” 瓦迪斯瓦夫在钢琴前坐下,开始弹奏肖邦的《升c小调夜曲》。飘荡在瓦砾堆上的优美旋律令上尉动容。 “我帮助你出城,送你到乡下一个小村子去,”维尔姆建议,“在那里就安全了。” “可是……我出不去。” 维尔姆猜到了:“你是犹太人?”
钢琴家把自己的隐蔽处指给上尉。在此后的几个月里,维尔姆多次回来。给他带来面包和大衣。
一天,钢琴家问他苏联军队到了哪里。
“已经到了维斯瓦河东岸的普拉加,华沙的一个区。你一定要挺住!最多只有几个星期了,战争不会拖过春天。”
维尔姆最后一次回来是在1944年12月12日,带着面包和被子。道别前他告诉钢琴家: “我的部队要离开华沙了,俄国人随时可能过来。”
1945年1月17日,维尔姆·霍桑菲尔德被苏联红军俘虏。
明斯克的囚徒
恢复和平以后,瓦迪斯瓦夫回到波兰广播电台工作,在第一次直播节目中,他又演奏了肖邦。
他开始撰写回忆录。凭着惊人的记忆力,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度过的每一段时光、交往过的每一个人的名字和住过的每一个地方。这部回忆录于1946年出版,书名为《城市的毁灭》。
40年代末,瓦迪斯瓦夫娶了医科大学的女学生哈利娜,后来又有了两个儿子。新的天伦之乐医治了心灵的创伤,他把对逝去亲人的痛苦思念埋藏进记忆的深处。
人们很久都没有维尔姆·霍桑菲尔德的消息。
直到1946年6月,一个从苏联明斯克战犯营获释的犯人给安娜玛丽带来一封信,那是维尔姆写的,他在那里干着挖渠和养猪的活儿。维尔姆把他帮助过的波兰人的名单写给了妻子,并嘱咐:“去找切齐奥拉,他还可能找到我帮助过的其他犹太人。”
安娜玛丽找到切齐奥拉神父,神父立即给明斯克战俘营的长官写了信,证明霍桑菲尔德在战争期间确实救助过一些波兰人和犹太人。但是上尉没有因此获释。 1947年7月,霍桑菲尔德在战犯营中风,两年后拖着病体接受审判;1950年被判处死刑,后减判为25年苦役。 直到1950年,什皮尔曼才得知霍桑菲尔德的悲惨命运,是另一个被上尉救助过的犹太人莱昂·沃姆写信告诉他的,信中说:“霍桑菲尔德在明斯克的战犯营,他被控犯有侵害波兰平民罪。”
瓦迪斯瓦夫立即向共产党政权的一位重要领导人请求帮助,不久获得答复:“如果他在波兰,我们可能给他自由。但是我们的苏联同志不愿释放他。” 判刑一年后,维尔姆·霍桑菲尔德再次中风,瘫痪在床;1952年死于狱中。
他宁愿谈巴赫
1957年,瓦迪斯瓦夫·什皮尔曼的第一次国外音乐会在德国举办,他利用这个机会拜访了维尔姆的遗孀安娜玛丽·霍桑菲尔德。安娜玛丽给对钢琴家讲了丈夫的战时日记,还找出丈夫的照片。两年后她也离开了人世。
这时的瓦迪斯瓦夫已是华沙广播电台的音乐部主任,创作了1300多首歌曲,其中有些在当时的波兰家喻户晓。他很少提起战争,两个儿子读过他的回忆录,但这不是他们父子间的话题。劫后余生的钢琴家宁愿跟孩子们谈论他敬仰的巴赫,还有战前德国的300部歌剧。他说:“不能憎恨整个民族。”
1963年,他离开电台组建了华沙乐队,举办音乐会2000多场,大多是在国外。
80年代末,维尔姆的儿子赫尔穆特·霍桑菲尔德带着妻子和孩子们来到波兰,拜访了瓦迪斯瓦夫·什皮尔曼。抚今追昔,两家人涕泪交流。 钢琴家的小儿子安杰伊·什皮尔曼在汉堡开诊所时和霍桑菲尔德家也有了来往。1993年的一天,德国著名诗人沃尔夫·比尔曼(他的父亲也死在奥斯威辛集中营)来到安杰伊的诊所,二人一见如故。安杰伊对诗人讲起父亲的回忆录和上尉的日记,比尔曼说:“这应该出版。” 以什皮尔曼的回忆录为基础,又补充进霍桑菲尔德战时日记的一些内容,由卡琳·沃尔夫翻译的德文版自传体小说《钢琴家》于1998年问世。这部浸透着钢琴家生命体验的作品立即在全世界引起轰动,迄今已被译成14种文字。
瓦迪斯瓦夫·什皮尔曼2000年7月6日辞世,享年89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