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道

我本善良

中华府-红客::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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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0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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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廖无墨


陈锋那天喝酒骂了闻天海几句,不想被人传出去了。
  当然陈锋一点也不知道。
  闻天海在这座城市名头响得很。前不久发生的一件事,你听了就知道了。
  有一家公司问另一家公司要帐,纠集了上百人,三四十辆轿车,将这家公司门前围了个水泄不通。一时间交通瘫痪,政府部门频频疏导,均不奏效。区政府一个领导想起闻天海,给他拨打了手机。二十分钟以后,一辆黑色凌志悄然驶来,前排下来一个人,四十多岁的样子,衣着打扮上很难看出这人身份,一张脸隐隐刻着江湖的烙印,但被刻意地掩饰了。后排座位上紧跟着下来几个青年人,一律的剽悍,面无表情。
  这人找到那一帮领头的,递了张名片,没有说话。那人显然不认识他,傲慢地看了名片一眼,马上脸色变了,伸出肥手要去握对方,脸上堆满了笑。


“闻天海大哥!久闻久闻,有什么吩咐的吗?”
  闻天海没有握他的手,语气温和:“请你不要扰乱社会正常秩序,五分钟后全部离开,OK?”
  “这个……”那肥人将手缩回去,尴尬地笑着。
  “恩?”闻天海目光专注起来。
  肥人一拍大腿,爽快地说:“听你的!弟兄们五分钟撤离!”
  
  陈锋那天喝完酒就回了饭店。陈锋在市东郊开了家酒楼,规模还可以,一座老式宾馆的下三层楼都被他包了,起初经营粤菜,后改为川菜,生意还算红火。
  饭店里转一圈,陈锋就回家睡了,醒来后把说了什么忘了个一干二净。再说即便没喝酒,说了这又有什么,现在什么话不可以说。而且哪有这么巧的事,偏偏你说的话就给传了出去。
  陈锋继续打理他的饭店,他其实不用怎么操心,有总经理,楼面经理等等一干人如齿轮般运转着,每一个环节有条不紊。陈锋只是习惯了。陈锋是从小饭店起家的,不劳碌一下总觉得对不住什么。
  这天上午陈锋被辖区派出所李所长喊去了,李所长说北郊新开一家桑那,好多人都去了,反应不错,咱们也去瞅瞅吧。陈锋说去瞅瞅吧。李所长说子弹可要带足,据说那里不便宜。陈锋拍了拍口袋,叫所长放心。陈锋一直不习惯拿皮包。
  陈锋开着普桑,和李所长朝北郊驶去。
  “该换辆车了。”李所长坐在后排左面位置上。李所长总是坐这个位置。据说司机后面的位置最保险。司机出事前第一反应是要保己,右面就顾不上了。
  “明年吧,还有点款没还完。”陈锋点了只国产烟抽上,又将烟盒朝后递去。李所长挡了,自己掏出进口烟来点上。
  “知道你不爱国,但习惯了要让一下。”锋说。
  李所长呵呵笑了:“这进口烟化痰,我痰多。”
  来到桑那中心,果然很气派一个去处。上了二楼,开了两个单间,服务生过来问:“需要什么服务?”
  陈锋说:“那位老板全套,我你不用管,把好茶泡上就行了。”
  陈锋就桑那了一下,回到单间一躺,边抽烟边看电视。服务生又过来了,弓身问道:“老板,要不按摩一个钟吧,都是一流小姐。”陈锋挥挥手,叫他出去。
  十二点的时候,电视里播午间新闻了,陈锋的手机响了。打开一接,脸色变了,喔喔着,连说我马上去我马上去。接着给李所长打了手机。没人接听,再打,还是如此。匆匆穿上衣服,手机又响了,一看显示,是李所长的,忙告诉他饭店有人闹事。李所长叫他等着,不一刻过来了,板着脸说:“澡也不叫洗好,回去狠狠收拾他们!”并朝所里打了个电话。
  二人又飞车朝回赶,闯了两个红灯。
 
饭店是将近十二点时出事的。当时来了两辆大轿子,下来六七十人,一水的二十郎当小伙。下车时到也一个个很客气,还告诉迎宾说是单位会餐,包间全要了。迎宾说对不起,好多包间都被人定下了,不过你们这些人,剩余的包间也足够你们用了。
  二楼三楼是包间,这些人嫌电梯小,一窝蜂从楼梯上了楼。上楼后两个人占一个包间,遇上包间里已经坐上客人的,挥拳就打,客人们哪敢论理,一个个狼狈而逃。有个大腹便便的老板模样的客人拿出手机要打110,被一拳打在脸上,手机夺过来,吧唧摔做两块。又有人朝他肚子上踢了一脚,痛苦地蹲了下来。
  十分钟不到,包间全部被占了下来,正好一间两个人,看来是事先计算好的。
  倪总经理是个三十多岁的女性,也曾经走南闯北,见过许多场面。她示意吓得变容变色的服务小姐们退到楼梯口,自己走进一间包房。
  “先生好,请问要安排什么菜?还是等你们人来齐后再点菜?”
  里面两个人笑了:“大姐,我们人这不已经来齐了,我们今天是工作餐,咋简单咋来。每桌一盘花生米,一盘黄瓜就行。酒有没有几块钱一瓶的?没有去外面买。”
  倪总经理知道碰上闹事的了,微笑着叫他们少等,退出来给陈锋拨了电话。
  一楼陆续来了许多客人,有些是事先定好包间的,听了解释,一个个怒气冲冲,说你们这样做生意,以后谁还来!有不信邪的,闹哄哄就上去了。不多时又鸦雀无声下来了,忿忿地朝外走,任倪总经理们如何赔罪,只丢下一句:“以后再也不来了!”
  派出所的两个民警赶来了,又来了几个巡警。上二楼后人家振振有辞:“我们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吃饭?点两盘凉菜就不能在这里吃了?谁规定的?噢,我们两人占一个单间啊?我们谈生意啊,别人听到不好啊!再说有规定两个人就不能进包间了?”
  民警要来硬的,一帮人全站了出来,三楼的人听到动静也下来了,将几个警察围在当中,一阵起哄。
  这时候电梯门开了,李所长和陈锋走了出来。
  李所长喝道:“我看谁在这里闹事!”
  场面暂时安静下来,两个民警给李所长简单汇报了一下情况。李所长咬牙切齿:“统统给我带走!”
  闹事的里面走出一个人,把手机递过来:“原来是李所长啊,请接个电话,不接你会后悔的。”
  李所长迟疑了以下,眼睛瞪着对方,把电话拿了过来。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很有磁性的声音。
  “李所长啊,久仰了。我这会儿打电话是想给你讲个故事。”
  “开什么玩笑!你是谁!”
  “我经常散步的路上有天出现了一泡臭狗屎,”电话那边的声音不容质疑地传了过来,“我对一个体面的人说,给你十块钱,你把这堆狗屎清理了。体面的人鄙夷地看了我一眼,拂袖而去。隔一天,我又见到了这个体面的人,给他一百块钱,叫他清理。他开始愤怒了。第三天我对这个体面的人说,一万块钱!体面的人二话不说,将那堆狗屎捧走了。事后很多体面的人找到我说,以后有这事言一声!”
  “你少给我装神!我还就不吃这一套!说出你的名字来!”
  “……闻天海。”
  “……”
  “哈哈,我这个人现在变得很酸不是?形势所迫啊,大伙不都在为城市文明尽一些微薄之力嘛。”
  “啪”,那边电话挂了。
  李所长脸气得铁青,愣怔片刻,将手机丢给了那一帮喜眉笑眼的人。
陈锋在一边也隐隐听到了一些,心里沉了下来。李所长看着他,露出了一丝无奈。
  “我自己解决吧,没什么大不了的。”陈锋说。
  “经济纠纷,”李所长对干警说,“我们不好插手的。我们走。”
  到了楼梯拐角处,李所长对那帮人说:“如果出现暴力,我李某人决不轻饶你们!”
 
陈锋闹不清自己哪里得罪了闻天海。陈锋和闻天海八十年代在一起共过事。那年月搞钱的门路比较少,特别是对于陈锋这类人。那时候陈锋和闻天海们夏天是个收获的季节。夏天衣衫单薄,钱都放在手提包里了。陈锋们就穿着汗衫短裤,脚穿那种圆口的特别帮脚的老头鞋,胳膊上搭条毛巾,手里攥把单面刮胡刀片。三五成群,能拎包就拎包,不能拎包就割包。一旦事主发现了,便将钱款如数奉还,息事宁人。闻天海当时很被他们看不起,割包手艺不精,离老远就能听到那皮革开裂的声音,大伙头皮都炸了。偏偏闻天海还人家钱又还得不干不净,往往趁人不备抽出两张来,弄得失主大呼小叫,其他人都警觉了。
  有次事主发现还回来的钱少了,一把将闻天海揪住,闻天海极不情愿地将其余的钱拿了出来。事主看来是个二愣子,不依不饶要抓闻天海去派出所,陈锋们急得不得了,拿出一叠一叠钱来塞给事主,求他放过闻天海。事主不为所动,又加上身强力壮,将闻天海一只胳膊一扭,朝派出所方向走去。
  陈锋们无计可施,一边骂着闻天海,一边远远跟在后面,商量托着去托熟人。到了派出所门口,身体强壮的事主突然大叫一声,捂着肚子倒下了。闻天海一溜烟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消失了。
  陈锋们见事情闹大了,也四散了。
  托一个不相干的人去打听,才知道闻天海用的是三棱刮刀,这种刀捅人后不能拔出来,拔出来就见风了,人就没命了。那人被干警送到了医院,据说刀一直在身上。
  晚上又去医院打听,说这人已脱离了危险,陈锋们长嘘一口气,这下不用逃跑了,人不死就不是大案。不过从这以后再也不和闻天海搭帮,这人行事卤莽,早晚还要出事。
  又过了几年,闻天海发达了。闻天海那时侯开始做生意了,跟着一个叫曹过的人。曹过在服装城生意做的很大,基本属于垄断的性质。就是他批发过来的服装,再批发给服装城其他的人。手下豢养了许多打手。
  曹过是在一个大雪纷飞之夜被人击毙在本田车里的。双管猎枪连开了三枪,胸部被打开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闻天海被刑拘了,嫌疑人。半年后被放了出来,说是证据不足。从此闻天海就发达了。
  发达后的闻天海见了陈锋不屑一顾。陈锋有次去找他借钱,闻天海把笔挺的西装脱下来,又把考究的衬衣扣子解开,露出胸脯上的一个圆形疤痕。
  “这一刀差几毫米就捅到了心角膜。我一直闹不明白,咱俩酒后打架,你干吗要往我这里捅!”闻天海说。
  “你也捅了我一刀!”
  “我捅的是右边!”
  “多少年了,咱说好不提这事的!”
  “一到阴雨天,我这伤口就疼!”
  “你发达了,开始算旧帐了!”
  “过去的帐我不准备算,不过我也不会帮那些曾叫我吃过亏的人!”
  “他妈的!”
  “你现在这句粗话我当没听见,不过不要冒第二句!”
  “你少他妈的给我拽!”陈锋这句话骂在肚里。陈锋看见四个体格强壮的青年人面无表情地冒了出来。
  
  陈锋从那以后就不和闻天海来往了,陈锋根本想不起灾祸是因了那天酒桌上说出的话。
  
  晚上那帮人又来了,一切都是中午的重复。这帮人中午吃完饭还结了帐,花生米黄瓜劣质酒,三十多桌只结了不足一千元。
  陈锋想这样下去生意就别做了。陈锋决定去找一个人。
 
卧龙阁浴池的一个单间里,狄爱国正闭目躺在那里,被一个小姐做着泰式按摩。这里的小姐一般不爱给狄爱国按摩。一个钟就是一个钟,小姐累得腰酸腿疼。其他客人早动手动脚了,小姐正好不用费力,也许还可以增加其他的一些收费项目。
  狄爱国就是按摩,就是要累得你一身臭汗。有那新来的小姐不知底细,触摸他敏感处,狄爱国一声吼,叫她滚蛋。老板赶紧再换一个。老板知道狄爱国,按摩就是按摩,干那事就是干那事,两项要分得清。
  有人敲门。
  “狄哥,我是夜玫瑰酒吧的王经理。”
  “进来吧!”
  狄爱国没有睁眼,正被小姐用头发梢电着他的手心,他比较喜爱这一细节,每逢此时他就有些飘飘欲仙。
  王经理蹑手蹑脚进来了,放茶几上一个信封。
  “这是这个月孝敬你的。”
  “知道了,你走吧。”狄爱国依旧闭着眼睛。
  王经理没走,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
  狄爱国把眼睁开一条缝:“什么事?”
  王经理点头哈腰说:“这次又有人密告,市公安局的都来调查了,我什么也没说。只是你要小心。”
  狄爱国坐了起来:“调查我收保护费?哈哈,看来你们这些酒吧又该开会了,不统一统一思想,有人就要往歪路上走。你先走吧,我知道了。”
  王经理走到门口又停住了:“狄哥,快乐巴黎那几家酒吧你不去控制了,好多人都有怨言啊。我们一心一意孝敬狄哥,他们为什么不孝敬!要是因为他们后台硬狄哥不去控制的话,其他人也会学习他们的,也会去找后台的。”
  狄爱国哈哈大笑:“那样他们只会交的更多。后台不是找的,后台是原本就有的。你王经理要是有个亲戚是要害部门官员,我也不惹你。不过也不能太将就他们,等着吧,找机会搞搞他们。”
  王经理出门时正好碰上陈锋。王经理不认识陈锋,张他一眼,和他擦兼而过。
 
狄爱国对按摩小姐说:“你不用按了,去拿几瓶啤酒来。要嘉士伯吧?”
  陈锋刚坐到沙发上,见他问自己,忙说:“随便,什么都行。”
  “什么事情啊,打个电话不就行了。”狄爱国也坐到了沙发上,递给陈锋一枝烟。
  “ 好久没见你了,早想来和你唠唠。再说你手机号经常换,我刚才还是问了马小三,才知道你在卧龙阁,开车就跑来了。”
  “我这种人手机号不经常换能行吗。喂,看你心事重重的,生意不是不错吗?”
  “唉……没办法了才来找你,我遇到搅场子的了。”
  “哦?谁这么大胆?”
  “小混混用找你吗?”
  “嗯?”
  “是闻天海。”
  陈锋简单讲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狄爱国吸一口凉气:“你怎么惹着他了?”
  陈锋又叹口气:“可能还是原来捅他一刀那事。”
  “不至于吧,多少年前的事了,要算帐也早给你算了。我给你问一下。”
  狄爱国拨了几个电话,对陈锋说:“我也早不和他接触了,连他电话都不知道。”又拨了一个电话,终于问出来了。狄爱国做个手势,叫陈锋不要吱声。
  “天海哥吗?呵呵,我是爱国啊……有什么希奇的,想以后跟你混呗!哈哈……不开玩笑了,我是想在你面前讨个人情……哈哈,还是天海哥厉害,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到底为什么啊?噢……噢……喝多了胡说计较什么啊,你身份越高心眼越小啊……好好好,算我没说!那你忙你的吧……我哪敢跟天海哥喝酒啊……哈哈,玩笑,好的,再会!”
  关掉电话,狄爱国骂一句:“什么玩意儿!”
  陈锋就知道结果了,陈锋咬咬牙说:“他不叫我过,我也不叫他过了,不行明天给他上演全武行!我没有马崽,可我还有点钱,明天我去劳物市场雇批民工过来,每人发把斧头,把那帮人先砍跑再说!”
  狄爱国笑眯眯看着他:“你多年不走江湖了,对这里的道道已经陌生了。现在谁还玩明的,不知不觉就把活做了。即便迫不得已玩明的也不在自己地盘上玩。就说杀人吧,也拣动静小的方法杀,如果用枪抵着你头,而用大刀片子将你砍死了,比直接用枪打死你惊动要小的多,虽然结果是一样的,都是死人。人家闻天海就玩文明的,吃饭还给你钱。你喊上民工刀斧齐上,顿时满城轰动,正好进了人家下的套子里。你从此就完了,人家闻天海还是闻天海,毫毛不损一根。这么多年来,闻天海手里人命不是一条两条了,人家不还照样没事。第一不在现场,第二人家有钱,第三人家上面有人。你置办这么大个家业不容易,不能意气用事。”
  陈锋气呼呼说:“他天天来,一月下来,我忍气吞声也要被玩死!再说连你也帮不上忙了,其他人谁还能奈何他!”
  狄爱国依旧笑眯眯的:“我帮不上忙不一定别人帮不上忙。”
  “你说是找政府的人出面?”
  “凭你的道行,玩白的哪能玩得过人家闻天海。人家烧香烧的都是大神,你烧的都是小庙里的鬼,根本不行。”
  “你有什么就说出来,我都快烦死了!”
  狄爱国拿起一瓶啤酒,咕咚咕咚喝下去半瓶,抹一把嘴说:“给你说透吧,我和闻天海都是有事业的人,各有各的地盘,我们谁也不会轻易去动谁,我不能强求他去做一件事,同样他也不能强求我去做一件事。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大家割据一方,互有自己的生财门道,井水不犯河水。老实说现在没有大哥,谁也不服谁,谁也不敢去冒险吞并谁。如果都象港台电视上演的那样,动不动去抢别人地盘,去火拼,为一点小事去报仇,那样必有一番惊天动地的大战,市里就捂不住了,捅到上面去,大家都玩完。政府里面保我们的人也会压制,不允许把事情闹大的……”
  “你越说我越糊涂了……”
  “呵呵,我讲了半天的意思是说有家业的怕那没家业的,光棍的怕那不要命的。你把咱们从小一起玩的潘云飞忘了?你找他,闻天海准给他面子。”
  “听说他们一伙不久前在外地用枪干掉了三个仇人,正被通缉。”
  “呵呵,他劳改放回来时,也想占个地盘弄点钱花,可转来转去,才发现地盘都被人占着了。当时他就在我面前破口大骂,说这也是你们的地盘,那也是你们的地盘,我喝西北风去?我给他十万块钱,叫他先活着,凡事慢慢来。可他等不及了,挨着地盘要钱花,据说闻天海也给了他不少。陈万里不愿意给他,对了,陈万里你不认识,是后来才起来的大哥,霸着地下赌场那一路,放高利贷。结果潘云飞黄老歪建明三个用枪抵着他头,同时搂火,头都打掉了半个。”
  “我怎么没听说?”
  “呵呵,你不出来闯了,自然许多事情你不知道。许多事情都是悄悄地进行,有些事情就是底下传疯了,面上一点也不会露出来的。你找潘云飞吧,他只要愿意帮忙,马上一切搞定!”
  “他在逃,我去哪里找?恐怕早躲到哪个没人的乡村里了。”
  “你真是落伍了。我告诉你吧,现在满大街走的都是在逃犯,只是你不认识罢了。我敢说就这个浴池,现在一收网,保证能捉住几个通缉犯。这样吧,你先回去忍气吞声几天,我把潘云飞给你打听出来。”
 
吴少侯这几天很是烦恼。
  吴少侯是市里响当当的企业家,百货连锁店星罗棋布,另有饭店桑那歌厅等等。吴少侯天生就是个生意人,八十年代初突然不跟潘云飞们在社会上打打杀杀了,跟着几个老油条天南海北做生意去了。那时侯潘云飞这帮人没一个脑子开窍的,做生意?啊呸!丢人显眼低三下四的,最奸猾最不江湖的就是买卖人!
  后来大家也偶尔见过面,行同陌路。那边依然打打杀杀,吴少侯只一心一意做生意。等所有人都幡然醒悟过来时,吴少侯已腰缠万贯了。大家也想朝生意场里挤,终归成不了气候。吴少侯生意越做越大,三十几岁的人,已成为商界一颗耀眼的明星了。
  吴少侯的烦恼是从婚礼那天开始的。吴少侯又娶了一个老婆,银行的,芳龄二十,如花似玉。据说这女孩的父亲是一家银行的行长。
  当时卡迪拉克、林肯、奔驰数十辆,最次的也是凌志,围着市区主干道好一番炫耀。
  婚礼上嘉宾如云,政府要员也来了不少,婚礼是副市长主持的。
  吴少侯满面春风,志得意满,挽着新娘款款走向前来。突然胳膊被人拉了一下。扭头一看,三个戴墨镜的人神色冷漠地看着自己,其中一个咧了下嘴,算是一笑。这张脸太熟悉了,吴少侯只觉得一股冷气嗖得传遍了全身。昨天吴少侯去公安分局给熟人下请柬,还见了他的通缉令赫然摆在桌上。当时吴少侯还开了句玩笑:“潘云飞我认识,要是见到他了,捉过来找你们领赏钱。”
  潘云飞用指头顶了顶鼻梁上的墨镜:“我在外面大厅沙发上等你,十分钟时间。”几个人转身走了。
  接下来吴少侯的笑容就很有一些勉强,敷衍应酬了一阵,找个理由只身走了出来。他没敢报警,潘云飞一伙泥鳅一样滑,万一被他溜了,自己岂不是吃不了要兜着走了。
  潘云飞三人大模大样坐在沙发里,茶几上放着几杯咖啡,看样子没喝。
  吴少侯紧走两步,低下身来握住了潘云飞的手。
  “坐。”潘云飞没有起身,神情淡漠。
  吴少侯忐忑地坐下了,偷眼打量了一下另外两个人。眼被墨镜遮着,青胡茬根根暴竖,一股邪恶之气呼之欲出。
  潘云飞把吴少侯身上残留的彩条捏下来,轻轻丢在地上。
  “我现在一直出事,手头一直比较紧。你能不能帮个忙,先给我拿十万块钱。”
  “这个……这个……”
  “怎么?”
  “我身上没有这么多啊,包里有两万,要不你先拿去应应急?”
  “我不喜欢买卖人,我没有功夫讨价还价。”
  “……”吴少侯看到潘云飞嘴角抽动了一下,面色变得愈加冰冷。
  “要不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取点过来?”
  “好的,不过我没有过多的时间。我这一百多斤交给你了,我真不想听到你的婚礼上响起枪声。”
  “飞哥千万不要这么说,我吴少侯还不至于出卖朋友。”
  
  潘云飞几个人来到郊区的一座院落,将院门从里面锁上了,进屋将一包钱抖落在床上。
  “那家伙还算人物。”黄老歪用手划拉着成打的钞票。
  “这种人要经常放血,要不营养过剩。”潘云飞靠着被子躺了下来,腿一伸,将钞票踢落一地。
  “这个据点知道的人太多了,这两天换换地方吧。”建明在墙角蹲了下来,拣地上一根火柴剔起牙来。
  
  有人敲响了院门。
  建明抽出枪来,掂着脚尖走过来,朝旁边一闪,问道:
  “谁?”
  “我啊,狄爱国。”
  打开门,进来两个人,一个是狄爱国,一个建明不认识。
  “你小子怎么摸来了!他妈的这地方是越来越不保险了。他是谁?”
  “老哨告诉我的,我你还不放心啊?他娘的!这个是陈锋,飞哥从小就和他在一起。”
  
  “原来是这么回事。”潘云飞听陈锋讲了事情的原委,两个指头搓了搓,“有这个吗?”见陈锋愣怔着,潘云飞哈哈大笑:“开个玩笑,咱们是什么关系!那时侯我吃劳改,每月风雨不误来看我的只有你一个,整整五年,我永远记着这份情!”
  “哈哈,这下事情解决了!”狄爱国拍了拍陈锋的肩膀。
  “闻天海那个王八蛋这些年玩的也真可以了,市里数他玩的最大。不过玩的再大,也要给我潘云飞面子。我潘云飞是疯狗,见谁都敢咬两口!”
  建明用脚将地上的钞票一打一打踢进床下,自言自语道:
  “该换个地方了。”
  
  闻天海在电话里爽快答应了潘云飞。不过附加了个条件。
  “云飞,找个地方喝杯啤酒。”
  “嘿嘿,完全同意。能叫天海哥赏面子的人不多。”
  “今天下午三点,人民大道的亨利啤酒屋。”
  “如果我没有记错,是在市公安局对面吧?”
  “云飞不会不敢来吧?”
  “云飞好象还没有不敢去的地方。”
  “哈哈,英雄虎胆,下午见!” 
  潘云飞把手机电池抠开,取出里面的卡,随手丢到地上。从兜里摸出一张新卡,填了进去。
 
下午三点,潘云飞准时赴约。身后跟着建明、黄老歪。
  三人的装束明显改变,西装革履,长发换成了平头,鼻梁上架着金丝镜。每人手中一个黑色提包。
  亨利啤酒屋前停着几辆轿车,三人笔直从门前走了过去,不经意打量了下车牌号。
  然后又拐回来,将手插入手提包,进了啤酒屋。
  
  二楼的一个单间里,闻天海起身相迎。屋内没有其他人。
  进了屋,建明来到窗口,朝外看了看。
  几人落座。
  闻天海挥挥手,侍者倒退着走了出去,将门带严。
  闻天海笑了:“最佩服你的就是这一点,刀山敢上,火海敢闯。”
  潘云飞没笑。潘云飞点燃一枝烟,吐了一个烟圈。
  “天海哥本是有心要害我的,”潘云飞直视着他,“但你有两个顾虑。一是你闻天海不来,就引不出我潘云飞。你来了,自身就有危险。你的命比我的命值钱。二是我潘云飞是十恶不赦的人物,公安部门知道了我的线索,必然大动。万一我没来,被耳目看去,你下面的日子恐怕不是太好过。所以说,我为什么不敢来。”
  闻天海哈哈大笑:“不管你怎么想,我只是要和你喝杯啤酒。你来了,就是看得起我,陈锋这事就一笔勾销。”
  “我就是不来,量你也不敢动陈锋。”
  “飞弟,听哥哥一句话。哥哥不是有意打击你,你这种处世方法不是长久之计,说白了就是跟不上形势。任何人只要和政府作对,必然是头破血流,自取灭亡。现在没有侠客生存的土壤。找棵大树好乘凉,才是现在的立身之道。这样吧,我资助你去南方办一家企业,改头换面,重新做人。关键是要和地方上搞好关系。飞弟以为如何?”
  “给我一百万?”
  “飞弟,你就是用枪抵着我的头,我也不会给你一百万。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可以给你一家实体,咱们利润分成。”
  “那我告辞了。谢谢天海哥的啤酒。”
  
  潘云飞先走,建明和黄老歪又天南海北和闻天海聊了半小时。
  闻天海肚里连连冷笑。
 
潘云飞朝郊区的一幢二层独楼赶去。这是才换的一个地方,上午老哨给找的。这是座农家独院,前后都是青纱帐,一条土路曲曲弯弯通过来。
  潘云飞老远就下了车,然后步行。建明对这个地方不满意。建明说杂在居民中间最安全,一旦有事,警方也会投鼠忌器。潘云飞说有一利必有一弊,住闹市里只能孤注一掷,不能脱身。
  此时正是秋风送爽季节,路两边连绵不断的玉米地结着饱满的种子。潘云飞没有注意到有个人一直猫着腰在玉米地里跟踪着自己。
  
  这人是陈万里的弟弟陈万明。陈万里在地下赌场放高利贷,被潘云飞三人用枪打掉了半个脑袋,陈万明就在现场。陈万明亲眼看着哥哥的鲜血在空中铺成了色彩斑斓的图案。
  陈万明当时把嘴唇咬出了血。
 
陈万明今天受朋友之托,带几个马崽来摆平一桩纠纷。车停在村口,几个人抽着烟,坐在车内,静等事主的到来。
  陈万明无意间一回头,见到了从出租车里下来的潘云飞。
  他觉得潘云飞这身打扮很滑稽,他看见潘云飞把眼睛摘下来,扔进了路旁的草丛里。
  
  夜色深沉时,潘云飞租住的小楼有人敲门。这虽是座农家院落,但楼下安装了防盗门。
  黄老歪正躺楼下沙发上看电视,听见动静,趿拉着拖鞋去开房门。里面的木门打开了,外面的防盗门上架着一杆黑洞洞的五连发猎枪,火光一闪,黄老歪应声倒地。
  外面人把手伸进打烂的纱窗中,抠开了锁。陈万明和四五个人托着猎枪冲了进来。
  老哨在二楼楼梯口刚一伸头,几团火光打去,老哨滚了下来。
  冲上二楼,没有其他人,陈万明等人又冲了下来。见黄老歪还在扭动,一脚踩了,用枪口抵着黄老歪头部又放了一枪。
  
  附近的农民听到枪响,赶来查看,夜幕中一看不清牌照的轿车呼啸而去。
 
潘云飞和建明就在不远处的一家台球室里。晚上和黄老歪老哨几个在屋里喝了酒,建明提议出去熟悉熟悉,黄老歪懒得去。老哨本来是要去的,被黄老歪喊着了,找了把镊子,叫老哨给他拣白头发。
  潘云飞和建明围着村子转了一圈,见了一家台球室,就走了进去。
  两人要了张案子,聚精会神地打了起来。
  边上有五六个小混混,长发披肩,打扮怪异。见他们面生,就知道是新来的租房户。几个人一使眼色,将台球案围了,要和他们挂彩。
  潘云飞球杆朝案上一丢,说不打了,起身要走。小混混哪里肯依,在门口将潘云飞和建明拦了。潘云飞见对方酒气冲天,没有硬闯。不想建明走过来一推,惹恼了他们。几个人纷纷跑出屋去,每人在地上拣了两块砖。
  就在这时响起了枪声。听到枪响的方位,潘云飞骂一句:
  “闻天海个王八蛋!”
  “王八蛋!”建明也骂一句。
  小混混听到枪声正愣神,见他们骂,以为是骂自己,举着砖头冲了过来。
  潘云飞和建明同时拔出枪来,潘云飞说:
  “小崽子,通通给我滚!”
  小混混当时有两个瘫在地上,其他人撒开脚丫狂奔起来。
  潘云飞和建明收起枪,钻进了青纱帐,一口气跑出几里地,拦了辆农用机车,随便说了个方向。路上不时有警车闪烁着警灯迎面驶过,二人假装睡觉,将头埋了。
 
陈锋没去饭店。陈锋这两天想散散心。陈锋和单位的两个朋友先是去“永远渔村”吃了海鲜,然后驱车去了黄河边。夜幕下的黄河舒缓而固执地流淌着,月光下的河水如戈壁滩上的流沙。三人坐在寂寞的河坝上,被潮湿的风吹了个透。
  陈锋是一家事业单位的职工,泡病假已多年。陈锋和单位上上下下相处地都很融洽。一个曾经是打架不要命的人,一个对同事肝胆相照花钱如流水的人,一个在单位里无所祈求的人,这种人上上下下都很受关照。
  夜越来越深,河里的凉气爬上来,不依不饶地盘剥着三人的体温。
  “咱们回吧。”陈锋说。
  “回吧。腥气一阵比一阵重,水涌地也急了,快到脚面了。别是有条百年大鱼来了。”同事亮说。
  三人站起身,脚下浑暗的水面搅起一个硕大的旋涡,一只结实有力的鱼尾竖了起来,三人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鱼尾。
  亮先跑的,接着是同事凡。陈锋看着鱼尾劈开水面,水花溅到了身上。
  回去的路上,三人又觉得饿了。喝酒的人总是吃不饱。
  进了市区,见不远处一家地摊红红火火,车朝路边一停,几个人坐了下来。
  陈锋刚喝一口酒,电话响了。拿出来一看,号码很陌生。陈锋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是潘云飞打来的,潘云飞说黄老歪和老哨很可能被闻天海干掉了,说要先出去避避风头,一时提不出钱来,叫陈锋先给他拿上五千。
  “你在哪里?我车上正好有六七千。”陈锋站起身,来到了马路边。
  “我和建明去找你,说一下你的方位。”
  
  约莫过了大半小时,潘云飞和建明赶来了。建明没下出租车,一张脸阴着。
  潘云飞扫视了一下吃饭的人们,把钱接过来。钱是用报纸包着的。潘云飞说:
  “出了这事,警方一定会全力打击,我和建明先躲外地一段。来日方长,我不会放过闻天海的。你尽管放心做你的生意,你不会有事的。你是良民,闻天海不会象对付我这样对付你。打死一个良民,风险要比打死一个坏人大上十倍。何况你对他勾不成威胁,傻子才会对你动杀机。你该吃吃,该喝喝,把心放肚里。”
  
  “那个人是谁?”亮看着远去的出租车问。
  “就是我给你们讲过的潘云飞,他出事了,问我取个东西。”
  “终于见着他的面了,”凡说,“锋哥,有机会引见引见,和他坐坐。”
  “最好不要和他坐。”陈锋说,“万一公安一下捂了,我们都说不清。起码要去号里喝一段稀饭。再说他们这种人仇家多,碰上寻仇的,人家又不知道你是谁,还不一锅烩了。”
  “就是就是,”亮说,“上次我和陈锋在金兰湾夜总会跟收保护费的狄爱国一起唱歌,突然冲进一群人。当时是夏天,那群人却穿着长袖,胳膊直溜溜不能打弯,一看就是里面带着家伙。幸亏狄爱国和他们说开了,要不不堪设想。”
  凡笑了,凡很年轻,很年轻的凡喝了酒目空一切。
  “刺激。我就喜欢这样,大不了是个死,有什么了不起的。”
  “你就会酒后说说。”亮白他一眼。
  “你懂什么!”凡声音很大,“坏人里面胆小的也占大多数,亡命的只是个别。好人里面也是胆小的占大多数,但不乏胆大的。因为胆大的好人没有去冲冲杀杀,所以在这方面没有显露出来。”
  “但往往是三四个坏人就控制了几十个好人。比如说车匪。也许这几个坏人很胆小,也许好人里面就有胆大的。”
  “这种事情首先双方就不公平。好人不能带凶器,好人听政府的。但坏人要干坏事,自然不听政府的,自然携带凶器。所以双方碰到一起,好人手无寸铁,首先就处了劣势。就是有胆大的好人赤手空拳站出来,要是正好碰上胆大的坏人,好人就要吃亏。但这并不能说明双方谁比谁厉害。”
  陈锋一直闷头喝酒,这时插了话:
  “即便是一个胆大的好人和一个胆大的坏人都不拿武器,还是好人吃亏。比如说一个人从小就勤奋学习,长大了自然能考上大学,只要他生理没有缺陷,然后是研究生,博士,只要他愿意。而一个坏人从小就打架,一直打到青壮年,如果有打架大学,也考上了。所以一个胆大的好人和一个胆大的坏人放在一起打架,正好用上了坏人的长处,从这点说,还是坏人厉害。”
  “不和你辩了,”凡打个哈欠,“回去睡觉吧,明天还要上班。”
 
陈锋先将凡送回了家,然后送亮。亮和自己住隔壁楼。
  看着亮醉醺醺往楼上爬,陈锋打了个哈欠,将车倒出来。
  刚锁好车门,电话又响了。陈锋准备将电池退出来,电池退出来就不在服务区,就不代表自己不愿意接听。虽然这一套大家都知道了,但总有个托词。
  忍不住还是看了看号码。是亮家里的。不会是亮爬楼梯摔住了吧?
  按下接听键,亮的声音有些慌乱。亮说内弟嫖娼被抓住了,罚款八千,不拿要送劳教。陈锋问是哪里办的,亮问了下老婆,告诉陈锋是分局治安大队。陈锋问他准备出多少钱,亮又问老婆,然后迟疑地说,五百够不够?陈锋叫他带着钱下来。陈锋拨了几个电话。
  路上陈锋买了两条中华烟。
  将亮的内弟从治安大队领出来,陈锋对送出门的干警说:
  “这两天我来找你们,你们说地方,咱们好好玩玩。”
  
  下午三点了,陈锋还在睡。给亮办完事情,天已拂晓了。
  家里的电话一阵接一阵响着。陈锋来回翻着身,不想去接。
  电话铃声响得不屈不挠,仿佛你不去接,他就会一直响下去。
  陈锋骂一句,拿起电话,恶声恶气地喂了一下。
  “是我!你小子死了!手机也不开!”
  “噢,是爱国!什么事情?”
  “出大事了,你赶快来一下,我在胜利路天天浴吧二楼28房。”
 
狄爱国披着浴巾躺在床上,见陈锋进来,翻身坐起,示意陈锋坐在对面。
  “什么事情?”陈锋睡意还没有全消,眸子有些肿胀。
  “中午和市局的一个朋友吃饭,他告诉我昨天夜里黄老歪和老哨被人用五连发猎枪干掉了。说估计是针对潘云飞的,但潘云飞命大,正好不在现场。市局准备来一场扫黑,我准备出去避一阵,你和我一起去吧。”
  “我又不是黑帮。”
  “兄弟,这是咱俩在这说,我估计这事和闻天海有关。闻天海既然敢开杀戒,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你托潘云飞找他求过情,潘云飞是枪毙十次也够了的人,你和他有瓜葛,闻天海歪一下嘴,你就要吃不了兜着走。公安不拿你才怪,毕竟这是条线索。你不要以为你在公安认识两个人,出了大事谁也挡不住。”
  陈锋正要说什么,门被推开了,进来两个彪形汉子,陈锋不认识。
  “是万明啊,坐坐。”狄爱国招呼了一声,“陈锋,这是陈万里的弟弟陈万明,哦对了,你不认识。万明啊,这是陈锋,我一个铁杆朋友。”
  陈万明两人在狄爱国床上坐了下来。狄爱国说:
  “昨夜黄老歪和老哨被人用猎枪干掉了。”
  陈万明两人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
  “谁这么大胆?敢和潘云飞作对?”陈万明眼睛瞪得很大。
  “这种事情谁敢猜,不是惹火烧身吗。”狄爱国说。
  “那咱们还不跑吧,这几天必有大动静。”陈万明拿出盒烟,也不让人,独自抽出一根点上。
  “跑吧,看这事弄的,大家都不得安生。”狄爱国也点上一枝烟。
  “我不跑。”陈锋说。
  
  闻天海对刘七吩咐:“我背了个黑锅,潘云飞早晚要找上来。你给老凯联系一下,叫他找几个外地的杀手,务必要把潘云飞和建明干掉,活要做的干净。我暂时不出面,避上一阵子。千万千万,咱们手下的人不能和潘云飞直接交火,我不能被人攥住把柄。
 
刘总五十多岁,不胖不瘦,保养地很得体,皮肤充满水分。刘总是房地产开发商。刘总的办公地点离陈锋的饭店很近,是陈锋的固定客户,属签单的那种。
  刘总目睹了陈锋饭店发生的那场风波。
  “怎么解决的?”刘总问。
  “陈锋托了黑道的关系。”倪总经理迷人得微笑着。倪总经理对陈锋从来是直呼其名,让人感觉二人的关系有点微妙。
  “我早看出陈锋这人不一般,深层里遗留有江湖大哥的痕迹。”
  “哦?说来听听。”倪总经理很感兴趣。
  “陈锋年少时一定风云过,至少在他附近的劣迹青少年里一呼百应过。这种痕迹很难抹去。但他中途退出了。许多人随着年龄的增长都退出了这个圈子。其余的人继续闯荡社会,就有了现在的所谓大哥。”
  “陈锋如果不退出这个圈子,现在也能成为大哥吗?”
  “不能。现在的大哥不适合他这种人。陈锋义气有余,邪恶不够。现在的大哥要玩方方面面,但不玩义气。其实陈锋现在的结局很好,许多一条道走到黑的人如今都混的十分凄凉,呼风唤雨的毕竟是少数。就象大家都去做生意,挣钱的是少数一样。”
  “刘总看什么事情都这么透彻。”
  “我还有事情,要过去。”刘总看看腕上的表,“你和陈锋联系一下,说我找他。最好今天晚上,事情比较急。”
  
  陈锋和凡在一起。
  陈锋正在家里吃晚饭。轻易不回来,玫哼着小曲在厨房里忙个不停。爆炒土鸡,豆腐泡红烧肉,清炒芥兰。陈锋不吃红烧肉,但吃红烧肉里的豆腐泡,百吃不厌。陈锋很奇怪,为什么饭店里做不出这个味,许多好吃的家常菜饭店里都做不出这个味。
  “因为饭店里厨师都是男人,男人手艺远比不过女人,但女人只为自己家庭做饭。”玫说。
  “可你要是做一桌菜出来招待客人,肯定没有饭店的好吃。”陈锋给身边的女儿夹了块鸡肉。
  “所以饭店永远是饭店,家庭永远是家庭。家庭翻来覆去是那几个菜,家庭没有必要会做所有的菜。”
  凡的电话就是这时打来的。
  “锋哥,我在顺城路咱们上次去的那家饭店门口。快过来,我需有急事!”
  陈锋给玫做了个鬼脸,穿上外罩,又捏了下女儿甜甜的小脸蛋。甜甜把他的手打开了,说声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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