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岁失恋!

[*冷裤到底*]

大概每个长到五岁的男孩子，都在开始暗恋着一位女孩子……

他什么都不懂。他的最初计划是：长大了就娶她。五岁那年我也在心里暗恋着一个
女孩子，不过在我六岁之前就失败了。

当时我感到我应该很痛苦，不过妈妈答应我等我长大了她会替我找个媳妇，要多漂
亮有多漂亮的……

一

我们村子前面有一条小河，河上有一座小矮桥，河水能没我膝盖，河里有蛤蟆……


隔河南望有一小村，村长家里就是幼儿园。五岁那年，我就是在那儿上学。教我们
的是村长的大女儿，一个年轻漂亮的结了婚又离了婚住娘家且有了一个小女孩的女
老师。村长的小女儿是我们的班长，第一眼见到她我就发觉我应该娶她，于是我便
开始暗恋她……她在我班最漂亮。她个子很高，高出我一头，八岁，大龄。村长没
有儿子。

初次见面我感到自己很腼腆。一周内我没与任一个女孩子说过话。这是一个男孩子
出门所应保持的最基本的自尊心，而绝非高傲。包括女班长在内，我绝不能先开口
。半个月过去了，我发觉她对我其实很冷淡。

但我并没有丧失信心。我在班里穿着最整齐的裤衩背心，四岁那年冬天我便可以很
优雅的用袄袖头揩去常流的黄鼻涕而绝对不留痕迹，无论怎样我都认为班里所有的
男生中我是最绅士的一个！

我不在乎她会唱多少歌，会跳什么舞，也不在乎她说话有多轻柔，一笑有多么令人
心醉，我只感到我想娶她。个子比我高不是问题，我四叔不就比我四婶矮一头吗？
我多想躺在她的怀里听她讲故事，如果我感到故事里的大灰狼很害怕，她就会抚摸
着我的头让我甜蜜的睡去……比我大三岁更好，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再说，
等三年我们不就一般大了吗？

她没有理由对我冷淡……一点理由都没有。很多个下午放学后，我都趴在矮桥杆上
对着夕阳想。

我想这方面男士应该主动一些才对。我准备用胶泥捏一个英俊的帅哥送给她，以表
我的芳心欲动……以我的手艺不到半下午的时间便大功告成，绝对帅哥，有一寸长
小鸡为证！

但此贵礼送她却是在年后。因为虽然我对此还没有多少经验，但遇事不可莽撞，需
三思而后行……事实正是如此。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我对她的思恋亦是一天比一天强烈……我连一个星期天都无
法忍受，每到星期天，我都会不由自主的走近她家的院子，或打流氓哨，或学狗叫
，可从没引她出来过。有一个星期天的上午我干脆直接走进她家里去，恰巧老师出
来，问我星期天怎么来了，我慌忙说，啊，我忘了，便转身逃了出来。她可能还没
起床呢，我该提前和她约好！小孩子本来就不应该有星期天。

她突然对我热情起来是在两个月后一个雨后的下午……那天上午放学时天正下着小
雨，由于后村只我一个人，老师便让她送我回家。

我们两人合打一把伞，她双手抱伞，我斜挎书包两手很有节奏的甩着，只占伞边。
走到小矮桥上我偷偷抬头望了她一眼，我的半边脸上还在下着毛毛雨。我想我们应
该停下来，我想拥抱她一下，或者她拥抱我一下……然而那天的毛毛雨下的没有一
点罗曼蒂克的味道。她一直走的很快，脸朝前方，根本不管我，我有时要小跑才能
跟上她。

到我家门口时我妈妈正准备去接我，便对她说了许多夸奖的话，还塞给她一大把洋
糖。我在门楼底下一直目送她走到路的拐角，妈妈问我怎么不说话？我吐出嘴里的
两大块洋糖，说，我在吃糖。
下午雨停了我去上学，离好远她便叫我……

以后我们便开始说话做游戏什么的，成了好朋友。她每天都可以吃到我的洋糖，我
每天都替她销铅笔，还替她扫地，擦黑板。日子很快乐的过着。我相信，只要有付
出，就一定会有回报。

有月亮的晚上，我会从墙角的老鼠洞里掏出带小鸡的小帅哥来端详半天，确实象我
，很帅！……
二十天的寒假是那么漫长……

开学的第一天。

我没戴手套的手心里紧紧握着我三个月前就准备好的礼物，怀着无比神圣的心情，
早早的坐在满是灰尘的板凳上，等待，等待她的到来……

我在心里一遍遍重复着，我该怎样说？我用袄袖口一次次揩净奔流出来的青鼻涕，
动作很绅士……最后我使劲想我最好用什么样的姿式去当众吻她！

然而，我记得当时我只能很机械的一步步挪到她跟前，因为长久的一种姿式的坐立
已使我的双脚麻木无比，然后便把那个赤裸裸的泥家伙塞在了她戴着厚厚手套的手
里。她大概发觉那不是洋糖……所有的该死的男生都笑的跳了起来。

最后，她姐姐，我们的女老师教育我说下次再不能这样欺负女生，并很自然的赏了
我一教杆，令我眼冒金星！我永远都无法想象出当时那么谦帅的男孩子，所有女生
心中的“黑马王子”……竟被人当众一下摔成八百块的样子来！河里还看不到一只
蛤蟆，河面上还有一层薄薄的冰呢。

回到家里，我对妈妈说，将来一定要帮我找一个媳妇，要多漂亮有多漂亮的……妈
妈说没问题。
其实妈妈并不知道那天我失恋。其实这一切应该发生在寒假前才对，寒假里她并没
有吃到我的一颗洋糖。

余下的日子是在不知不觉中度过的……五岁，我失恋。

二

不管多么微小的创伤，都需要一段时间去抚平。我受伤的心，再也经受不起任何风
雨的打击！一年级我不打算再去追求任一位女孩子。虽然她又和我在一个班里，且
仍做班长，但我发誓，这辈子都别想再吃到我的一颗洋糖！

我不是那种赌小气的人，我只是想……我已六岁了，又长大了一岁，比去年。我感
到自己应该成熟一些。

三

七岁，我升入二年级。她十岁，在一年级留级。她始终大我三岁。我发觉我应该感
谢那次失败的早产……

不管是因为我升入了二年级而她却在留级，还是因为二年级里有一位更加漂亮的女
孩子――如果我现在甩了她，别人会怎么看我，朋友会怎么理我，妈妈又会怎么说
我？我才六七岁，我还小，以后的路还很长……

总之，不管怎样，一切都过去了，新的一切总会开始的。相信世界上没有洋糖也一
样可以有爱情！
但我会很慎重。感情是培养出来的，火花是碰撞出来的，我相信时间，我们是前后
位。

从借一块橡皮开始，到共做数学题，到无话不谈，到我从后面扯她头发而她笑嬉嬉
的不生气……前后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倒觉得速度是否太快了一点？但我
从没拿给过她一块洋糖！我相信这是纯洁的，而不是她“轻浮”，也绝非我“轻浮
”。

再伟大的人在爱情面前也是无知的。 虽然我已七岁，比五岁那年长了两岁。我觉
得这辈子我最应该娶的人就是她，妈妈没有权力决定我的“终身大事”，妈妈是阻
止不了我的……

但我永远无法相信这次仍会是我的自做多情，或一厢情愿？虽然苦苦暗恋的单相思
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但我无论如何也不想再次承受单失恋的绝代痛苦！总之一切
都很糟！事情发生在半个月之后。

那天下午放学后我一直等她到最后，教室里只剩下我和她两个人。我对她说：“闭
上你的眼睛……”她没闭，而我却闭上了自己的眼睛，真诚的说，“我爱你……！
”然后我把嘴伸过去，我想吻她的眼睛……

等一段不可告知的过程发生之后，我睁开眼睛，空当当的教室里，我在独守空房…
…一股稀稀的黏液正流到我鼻子边，我很清晰的嗅出，那是一个女孩子的唾液，其
实并不太香。

第二天，下午，放学后。有一个大个子男生在学校门口截住我并把我拖至一个墙角
里，问：“昨天你和二芳说什么呢？”我没有吱声――昨胸上挨了一拳！

“我不知道你是她男朋友……”

“放狗屁！我是她哥。”

“她用唾沫吐我……”

我右胸上挨了很重的一拳头。我张嘴大哭，倚着墙角慢慢倒下了，“我回家找我哥
去……”我哭着吓唬他说。

“去找你哥去吧！”他没再动我。我慢慢的爬起来，一转身飞快的往家里跑去，边
跑边骂……我家就在学校东面不足五十米。 几天后的晚上，我躺在床上，睡不着
，我想，我又失恋了！


是的，七岁，我第二次失恋，平生。

后来我很快换了位子，再没有和二芳说过话，也从不再拿眼睛瞟她。有时我喜欢托
腮想点东西，却从没想起过什么。

我感到自己在越来越变的苍老……人生沧桑啊！

四

有谁能在七岁之前就经历过两次失恋……

拿破仑有过吗？高尔基有过吗？爱因斯坦有过吗？没有……

我还能再说什么呢！虽然三年级已开始写作文，不少男生都干起了代写“情书”的
勾当，但我却在那时整整沉默了一年。而那时我的女同位亦很丑，我叫她“小母猪
”，暗地里。

我对天底下所有的女孩子都丧失了信心。我心已死！

八岁了，我开始掉牙。我从不在班里说笑，我不是怕漏出满口缺牙，我是认为一个
深沉一点的男孩子是应该不苟言笑的。

五

等我的最后一只缺牙长满的时候，学校新调来一位女老师教我们四年级的语文。我
已经懒的去形容她的美若天仙，因为这根本就不可能。她二十岁，我九岁，我长大
了可不想去娶一个黄脸老太婆。对不起，不关我的事，纵然一个最伟大的爱情故事
将因此而泯灭！

日子过的很惬意。不再去理女孩子，也省去了不少麻烦。

幼儿园那时她根本就不懂事，二年级的二芳见了我还知道脸红――其实我根本都没
往心里去。每天打几只鸟，抓几只蛤蟆，放几只羊，看几本小人书，偷吃几块罐头
，悠闲自在，安详度日……

不过，当爱情真的来临时，人是挡不住的――真正的爱情！我承认。巴黎相信第九
次婚姻！

九岁的男孩子个头应该很高了。去黑板上写字，我发觉只要我踮起脚再仰起头就和
女老师的下巴差不多高了，大概再长高一点就可以吻到她的嘴了……再需一厘米！
我突然兴奋的发现了这个天大的秘密！我决定，等我再长高一厘米，我就吻她！任
何人都不能阻挡。

我去问她怎样才能长高一厘米？她说只要我能考上五年级……我说不能反悔！她说
不反悔。我说绝不！她说……她大声的笑起来，银铃一样，令我心醉……她答应我
了，并且绝不反悔！

但如果到时她问我有多么爱她？我就拿眼睛一直盯着她的眼睛，绝不回答。并且在
我吻她之前我还有一个小小的但不能忽略的请求，就是这件事绝不能告诉我妈妈―
―我不想让妈妈一下子承受不了这个惊喜而晕倒在地。


我想，那是我们之间的一个永久而神圣的秘密……我拼命学习，每天都在长高一点
，我有感觉……等我长高最后一毫米的那一天，她却要调走了。我躲在她的房子旁
边，看她在收拾东西。我想过去对她说我们的“协议”的事情，却一直没有动。不
是因为她男朋友在那儿，这毕竟是我第一次去亲吻一个女孩子啊，平生！

任何男孩子都会珍重自己的初吻！但我们说过谁都不能反悔，绝不！女人说话一定
要算数。

我决定挪动脚步走过去――盯着她的眼睛，深情的，用我的黑黑的小眼睛……最后
单腿跪地，用古罗马的方式向她求吻！我却听到一声刺耳的喇叭声。天啊！她男朋
友用摩托车载着她跑了……那个世界上最高的“撑天柱”――凭什么？

她最终却是反悔了。她欺骗了我，她背叛了我，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爱情故事最终
还是被她单方面撕毁泯灭了……

我发疯地追在摩托车卷起的扬天尘土后，几乎要哭出来了。我摔倒了，嚎啕大哭，
紧闭双眼……摩托车排出的废汽油还没有散尽，我突然感到它的气味很好闻。我爬
起来，摸摸摔疼的地方，回家去吃午饭。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我娶了媳妇，是个大明星，就是我家墙角里油画上的那个
，比语文老师要漂亮一百倍！那天晚上有没有月亮？我忘了……

六

我已经十岁了。我得骑上我家那辆“老国防”自行车去二里外的后村上五年级了。


我的童年，结束了。连同我曾想有过的所有美丽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