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国临格

第十五章 旧欢如梦

  “凤鹰”凤丝雅猛扑入凌渡宇怀内,似要把自己融化进他体内去。
  这美女只比六尺高的凌渡宇矮上两寸许,加上高跟鞋,脸蛋刚好相贴。
  凌渡宇禁不住心中暗赞,她的胴体既柔若无骨,但又是弹力惊人,确是世所罕见的人间极品,难怪能倾倒众生。
  最诱人是她根本不用洒香水,便有种淡淡的诱人体香,使人感到她风华正茂的青春活力。
  很难猜她的年纪,理该过了二十五岁,但偏又令人感到绝不会超于这年龄。
  她的来头亦非同小可,多年前便有了国际级的律师牌照,还打过很多场出色和轰动一时的大官司,近年才转行做传记女记者和为杂志做特别专访,价钱自是高得可吓坏人。
  正因为她相识遍天下,人面之广,不作第二人想,才有资格当上“抗暴联盟”情报组的负责人。
  凤丝雅缠着他的手紧了一紧,呵气如兰地在他耳边道:“很少男人的身体像你般内外都那么好看,唔!真高兴,终于可以与联盟内的第一高手兼第一美男子并肩作战了。”
  凌渡宇笑道:“‘凤鹰’,你最好勿要向我大灌迷汤,枭风那边的情况怎样了?”
  凤丝雅呢喃道:“枭风已迷上了我,还藉着邀我为他写传记来接近我,我以欲擒先纵的方法引他到瑞士滑雪,到时你看着办吧!我不想任何人把他的死亡和我牵连在一起,那会大大影响我将来的工作。”
  凌渡宇皱眉道:“这事并不难处理,难在我们同时要应付另一个来自苏联,现在成了俄罗斯最有势力的黑帮头子──洛维奇夫,他不但手上有潜 水艇,还可能与一位拥有超越时空秘密的著名冷冻学权威卡林栋博士的失踪有关,假设能得到枭风和洛维奇夫联系的方法,说不定可把这意图以另一种形式征服世界 的野心家挖出来,那才可说是大功告成。”
  凤丝雅叹道:“看来要让枭风多占点便宜了。”
  凌渡宇道:“介意就不要这么做了。”
  凤丝雅道:“你比‘原野鹰’好多了,懂得关心人家,不过我绝不介意,都是男人吧!何况枭风并不讨厌。”
  凌渡宇笑道:“你自己看着办吧!”
  凤丝雅挑逗地吹了一口气进他耳内去,娇媚地道:“‘龙鹰’果然是有定力的人,换了别人这么和我亲热,早有正常的生理反应了。”言罢吃吃笑了起来。
  凌渡宇轻轻推开了她,抓着她肩头,双目神光电射,深深望进她的美眸,淡淡道:“若‘凤鹰’你把我当作一般男人,肯定会错得很厉害。”
  俯头轻吻了她香唇,拍拍她脸蛋道:“记着!保持紧密联络,但千万不要暴露身分,否则枭风就不会把你当作宝贝了。”
  凤丝雅还想说话时,凌渡宇头也不回地离开舞池,气得她跺了一下脚,旋即秀眸亮了起来,露出甜甜的笑容,看着凌渡宇充满阳刚魅力的宽肩厚背消失在人丛深处。
           ※       ※       ※
  沈翎把车子停在兰芝大宅的车房里,关上引擎,却没有下车的意思。
  凌渡宇知道这老朋友有话要说,正耐心等候。
  沈翎打开了车窗,点燃小雪茄,深吸了一口,缓缓道:“我认识施里安纳这个人,还算得上是个有交情的朋友,这个狂热的爱国者有两个长处, 一是有过目忘的惊人记忆力,另外就是极之小心和谨慎,真不明白枭风凭什么打动他天下间敢惹你和我的人愈来愈少了,我们再非寂寂无名之辈。”
  凌渡宇道:“你是说有‘巴西帮老祖宗’之称的老施里安纳吗?”
  沈翎点头道:“我本想和他通个电话,劝他打消这念头,但这老头儿一向公私分明,绝不会因为朋友交情而妨碍了公事,所以实不宜多此一举, 反泄露了我的底子。这老巴西人做事有个特点,就是若知事不可为,会立即收手,以保存实力,所以对付巴西帮就像打蛇,定要命中它的要害,打得它不能作恶。”
  凌渡宇点头道:“巴西帮要对付我,必须通过像史南江那种深悉形势而又埋伏了内奸在我们那里的人,换句话,只要拿着史南江,我们就可知悉巴西帮要对付我们的全盘计划,这可说是一场情报战的较量,谁能掌握精确的情报,谁就可取得胜利。”
  沈翎道:“本来最适合套取情报的人就是‘凤鹰’,但她却不宜卷入这件事内,因为我们还要凭她诱杀枭风,特别是野雄飞,故此只有我们亲自出马了。”
  续又压低声音道:“据线眼传来的消息,政府对付我们的部门已由明转暗,交由中情局一个精英小组负责,明天我们到拉斯维加斯时,顺道玩些小把戏,和他们开个精彩的玩笑吧!”
  两人离开车房,朝大宅走去时,沈翎搭着凌渡宇肩头说:“今晚到兰芝的房间,还是肖蛮姿的房间呢?”
  凌渡宇苦笑道:“你该知我只会回自己的房间去。”
  沈翎大力拍了他一下,欣然道:“这才是我的好兄弟,老哥有一事相求,做兄弟的当不会忍心拒绝吧!”
  凌渡宇戒备地道:“那要看是什么事了!”
  沈翎不满道:“这还算是兄弟吗?我只要求你现在立刻去呼唤‘救世主’,利用你的影响和使我也成为被他拣选出来的人,耶稣不是有十二门徒吗?人多好办事,何况你老哥我这么能干。”
  凌渡宇失笑道:“试试看!”
  沈翎大喜,推着他急步进入大门内,管家恭候在门旁道:“凌先生,有位姓卓的小姐打电话给你,电话号码留在你房间电话旁的记事簿上。”
  凌渡宇虎躯剧震,向沈翎告罪一声,一阵风般卷上二楼,直往他的客房去。
           ※       ※       ※
  接通电话后,传来卓楚媛微带紧张的声音,道:“谁?”
  凌渡宇轻轻道:“是我!”
  卓楚媛似是手忙脚乱地按实了话筒,但凌渡宇仍隐约听到她对身边的人以法语道:“甜心!可否让我独自一人讲一个电话?”
  对方似是说了些话,但凌渡宇却听不清楚,只觉心如刀割,忽然间他有点恨卓楚媛为何要留下电话号码给他打来。
  卓楚媛待了一会,才挪开手掌,颤声道:“渡宇!我怎也要亲自告诉你,噢!”接着泣不成声。
  凌渡宇手足冰冷,全身发麻,经历着一生里最可怕的情绪冲击。
  卓楚媛平静下来,凄然道:“你不在我身旁时,他一直对我很好,是最好的那一种,只有和他在一起,我才可暂时忘记你,所以我终于答应了他的婚事,否则就对他太残忍和不公平了,你恨我吗?”
  凌渡宇胸口像给万斤重石压着,呼吸不畅,勉强努力一番后,才稳下情绪道:“我只会祝你幸福,唯一不满意的,只是我来巴黎时你为何不当面告诉我?”
  卓楚媛呜咽道:“我本是这么想,但见到你时什么都忘了,所有勇气亦不翼而飞,其实我只是在冒险,看看有没有人可以代替你。我想,当我有了子女后情况可能会好一点。”
  顿了顿续道:“渡宇,工作或者还会把你和我拉在一块儿,你可以帮助我吗?现在我只想做一个忠诚的好妻子。”
  凌渡宇心中淌血,忽然又涌起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深吸一口气后道:“放心吧!只要我力所能及,这一定会全力助你,而且会设法永远也不在 你眼前出现。时间会冲淡一切事物,生命本来就是如此,不可能有百分百的圆满。楚媛!我诚心祝福你的未来,希望你在那幸运儿身上得到我欠了你的东西吧!”
  接着咬紧牙龈,挂断了电话。
  这段美丽和爱情,终于以这么黯然神伤的方式结束了。
  凌渡宇既想痛哭一场,但又有一种由某一困局解放出来的轻松。
  事实上卓楚媛的事一直困扰得他很厉害,在这与强敌周施的当儿实是万万不宜,他今晚必须作一个深长的冥坐,好把所有杂念排诸脑外。
  明天将会是全新的一天。
  与敌人正面交锋,短兵相接的时间亦到了。
           ※       ※       ※
  那晚沈翎来找过他,但见他潜心冥想,只好打消逼他呼唤“救世主”的念头。
  坐了一晚后,次晨醒转过来时,凌渡宇的精神达致颠峰的境界,再没有任何事物可影响他的心境了。
  梳洗穿衣后,他来到厅堂处,兰芝如常地坐在外面的平台,享受晨光和早点其他人仍未起床。
  他坐到兰芝对面时,这美女垂下了头,轻轻道:“你的爱人回心转意了吗?”
  凌渡宇微笑道:“刚刚相反,她只是进一步证实了没有回心转意,这事对我和对她都告一段落,大家以后都不要再提起好吗?”
  兰芝惊异地瞥了他一眼,见他若无其事的样子,忍不住道:“你复原的速度真惊人。”
  凌渡宇洒然道:“不这么怎成,待会我还要和沈翎去寻敌人的晦气,使那些蠢人知道要对付我凌渡宇,就必须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这时侍女端上了早餐,两人停止说话。
  兰芝忽道:“你恼我吗?”
  凌渡宇正把鲜蛋送进嘴里去,愕然含糊地道:“恼你什么呢?”
  兰芝幽幽道:“昨晚本说了要陪你,临时又反口了。”
  凌渡宇笑道:“人的情绪最是变幻难测,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兰芝垂首低声道:“昨晚约迪逊又打电话给我,我和他说了半个小时。”
  看着她像做错了事的样子,凌渡宇心中恍然,她对小西霸仍是余情未了,当她失意于自己时,忍不住去接受约迪逊的抚慰,当然内心矛盾痛苦得要命。
  凌渡宇淡淡道:“他有什么话说?”
  兰芝道:“他说你拒绝了韩力的约见后,他爸暴跳如雷,一个小时后离开了纽约,不知到哪里去了。他非常担心,希望我们把火藻交给政府,平息所有纷争,而他则保证把股权以市场抢购前的价格退还给我。”
  凌渡宇点头道:“这就是交易的内容了,确是非常诱人,难怪老西霸这么有把握说服我。不过一切都迟了,你爸的命和其他人的性命,永远都拿不回来。而且我根本不相信由自私成性的政客把持着的政府,他们更未必有能力在火藻耗尽前找到刺激火藻分裂的方法。”
  深吸一口气后又道:“我对眼前这只讲利益的世界感到彻底失望,现存的所有政体均趋向老朽了,我们需要的是崭新和超越国界、民族和宗教的组织,为人类建设更美好的将来,善与恶的斗争将继续存在,有志气和理想的人均须坚持下去,而火藻正是其中一个关键。”
  兰芝仍是垂头不语。
  凌渡宇讶道:“你怎么哩?”
  兰芝鼓起勇气来,美目深注道:“渡宇,我需要你鼓励我,和……和疼我!”
  凌渡宇心中一震,知道她终忍不住向自己表示爱意了。
  对望半晌后,凌渡宇伸手过去轻拍了她的脸蛋,真诚地道:“看看我那刚嫁了给别人的女友,你该有前车之鉴吧!”
  兰芝俏脸亮了起来,赧然道:“只要我不讨厌人家就行哩!失去了探索者,我感到空空虚虚的没有着落,所以昨天见到你和肖蛮姿那么亲热时, 更好像一切都没有了。后来肖蛮姿告诉我,她再不可能和你发展下去了,所以决定找个海洋躲上一段时间,横竖这里也没她的事了。唉!其实她真是很喜欢你,从没 有一个男人能令她这么失意的,她已走了。”
  凌渡宇愕了好一阵子,想起昨晚她低声下气后,自己所说的话,定使她伤心透了,不过这亦是无可奈何,他和肖蛮姿的事情总要了结。
  大海上的美好日子已一去不复返了。
  兰芝红着俏脸道:“我是认真的,但却不要求任何东西,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时,当人家是你的亲密女友就行哩!异日我或者会嫁人去,但现在我只想抛开一切跟你爱恋缠绵,就算是吸毒也好,但也要吸个痛快。”
  凌渡宇哑然失笑道:“这比喻倒很生动,像你这样既善良又有干的美女哪个男人可以拒绝呢?待我回来后看看怎么安排一下,陪你去玩上几天散心吧!”
  兰芝喜孜孜道:“别忘了你的承诺,人家所有的期望都在你身上了。”
  又低声道:“小心点,我要你回来见我。”
  这时沈翎走了出来,拍拍他肩头道:“兄弟!行动的时间到了。”
 
第十六章 引君入局

  大闸打开。
  两架马力强大的电单车风驰电掣地飞驶出来。
  这两个铁骑士头脸密藏在保护罩内,教人看不清楚面目。
  中央情报局负责跟踪他们的小组立即紧张起来,通知远近埋伏的车辆和电单车追踪目标中的可疑电单车,还出动了两架直升机,务求目标不会漏出监视范围之外。
  他们同时通知交通巡警,以超速的理由截停对方,查证核对他们的身分,看其中是否有一个是凌渡宇。
  对于沈翎,他们仍未认识到他的身分,只以为是从众多保镖的其中一个。
  不到二十分钟,兰芝的直升机升空而起,迅速远去。
  这时追踪小组后悔莫及,因已无直升机在手可用,唯有眼白白看着对方远去。
  两架电单车绕了个大圈,在被截上时,早返回大宅去了。
  直升机在五十公里外一个私人的小型飞机场降下,凌渡宇和沈翎登上预备好了的、性能优良的小型飞机,迳自朝拉斯维加斯飞去。
  这一个小把戏,将使所有想跟踪他们的人徒呼奈何。
  最厉害的一着发生在飞机启程的四个钟头后,一个貌似凌渡宇又持凌渡宇护照的人,在华盛顿机场登上了往东欧去的班机,离开了美国。
  这当然是沈翎的安排,通过现代高明的易容术,要弄一个替身出来当然不是难事。
  凌渡宇虽名列海关须注意的名单上,但由于上次国防部扣留他的事早闹得满城风雨,所以中情局亦不敢造次,只嘱海关发觉他出境时通知有关部门,而不是留难阻挠。
  轻而易举地,凌渡宇制造了离开美国的假象,再没有人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了,而这假凌渡宇将会在德国法兰克福转机时秘密失踪,不留下任何把柄。
  凌渡宇终于由明转暗,展开与敌人另一阶段的斗争。
  这一切还是拜西霸收购了探索者所赐,否则,凌渡宇等仍会因这累赘而处于捱打的局面。
  而在这场斗争里,兰芝可说由圈内移往了圈外。
  最大的功臣还是直克,透过他,火藻落到凌渡宇手上一事传播了开去。
  现在谁都该猜到火藻已被偷运出国外,但却仍以为在培植火藻一事上一筹莫展,种种猜测都对凌渡宇一方有利无害。
  至少敌人暂时失去了行动的目标。
  所以这该是狠狠还击的时机了。
           ※       ※       ※
  当凌渡宇和沈翎仍在往拉斯维加斯途中时,枭风和西霸两大巨头,在后者的安全顾问米泽穿针引线下,首次在加勒比海岸一个大镇内会面,地点是一间私人会所。
  两人均带了同等数量的保镖,分乘直升机到达目的地。
  在宁静的隔音会议室内,在葛伦波和米泽的陪同下,两人握手说了几句门面话后,对桌坐了下来。而四人均经过严密和检查,肯定了身上没有微型录音机那类的设备。
  西霸年近六十,雄伟的身型有点发福,最明显是那个突出来的肚腩,衣饰讲究,面相粗豪,仍可使人想象他当年创立自己的石油事业时那不择手段的枭雄本色,金黄的头发贴服整齐,但难免岁月催磨地在中间稀疏起来。
  枭风有点不悦地道:“这次见面是否必须的呢?现在各方面都看得我很紧,于大老板并无好处。”
  西霸冷然道:“我已花了很多钱,好应该看看究竟花在什么人身上。”
  枭风笑道:“该说是你们吧!否则怎能把整个探索者买了起来,那可不是区区几亿美元的小事哩!”
  西霸闷哼一声道:“不理是谁出钱,总之火藻一日未来到我手上,我仍很渴望知道那会在何时发生?”
  枭风微笑道:“请问我可否打兰芝·马诺奇的主意呢?”
  西霸斩钉截铁道:“不可以!政府已暗示过绝不可碰她半根毫毛,而我亦负担不起那风险,死鬼马诺奇在军政界仍有很多够分量的朋友,他女儿若出了事,大家都不会好过。”
  枭风道:“那取回火藻的事将更渺茫了,那只是酒杯子那么多的东西,随便放进一个柜里我们便休想找到,更何况那该到了诡计多端的凌渡宇手上。”
  西霸双目精光一闪道:“今趟我亲自来见你,是想亲耳听到你对火藻一事还有多少分把握,现在终于知道了,就是你半点办法也没有。这件事就此告一段落,以后我们再没有任何关系。”
  枭风神色不变,冷冷地和西霸对望半晌后,沉声道:“大老板为何忽然不再着紧可改变人类命运的火藻呢?我这人的好奇心一向都很大。”
  西霸从容道:“理由简单,火藻根本不能构成威协,你也该从直克处知道火藻已所余无几,还正在萎谢死亡中,对这种人类一无所知的奇异植物,要在短时间内研究出培植的方法来,是绝无可能的事。韩力也是这么说,所以我决定了不再为火藻自寻烦恼。”
  枭风冷笑道:“大老板倒说得轻松,你不用为火藻的事而烦,又完成合并眼中钉探索者的梦想,却留下了手尾让我收拾。现在我俄罗斯拍档的手下仍在国防部给人吊起来拷问,我的仇人则快乐地生存着,你这就按着钱袋在我眼前大叫大嚷说要退出,这世上没有这么便宜的事吧!”
  西霸微笑道:“像你这类人我见得多了,说出数目吧!只要不是太过分,我立即给你。当然不会是我签名的支票了。”
  枭风叹了一口气道:“像你这样的人我也见过很多,就是死到临头也不自知,你太不了解凌渡宇和他的厉害了,一天他仍生存,你和我都休想有好日子过。”
  西霸神情不变道:“你以为我这笔钱是随便花的吗?这是手尾费!先付一半,到凌渡宇不在人世后,再付给你其余的一半。总额是十亿美元,那够你请一队有装甲车的军队了。”
  枭风向葛伦波叹道:“下一世我们也改行去钻油井,原来得钱这么丰厚哩!”
  葛伦波只好陪笑。
  枭风伸出手来,沉声道:“好!西霸先生不愧是成名多年的人物,我交了你这毫无关系的朋友。”
  西霸伸出粗大的手与他紧所至着,微笑道:“你的俄罗斯朋友该很等钱用吧!”
  枭风笑道:“大老板的眼睛和耳朵都很厉害,有了这笔,他们不但可收买更多的官员,说不定可弄十来架轰炸机去炸掉凌渡宇的老巢,那时火藻可能真的会没有了。”
  米泽一震道:“你查到‘抗暴联盟’的总部了吗?”
  葛伦波道:“还差一点点,和我们老板作对的人从来都不会有好下场。”
  西霸道:“不过最好先干掉凌渡宇,这个人太危险了。”
  枭风眼中射出深刻的仇恨,狠狠道:“谁都不用提醒我,无论他到了哪里去,最后都要返回兰芝身旁,那就是他死期到的一刻了。”
           ※       ※       ※
  不要看沈翎外貌粗豪,但经他安排出来的计划无不显出缜密的心思,这正是他能活到现在的条件。
  他们两人分别隔了一天入住黑道大豪史南江经营的赌场酒店,身分分别是日本中年商家和意大利来的生意人,所操的当然是带有该国口音的英语。
  酒店均由日本和意大利直接订的,还是多天前的事。
  他们这么用心去营造身分,目的就是要接近史南江。
  这人由于要对付凌渡宇,现在特别小心,每天都没有固定的时间表,又绝迹于所有公共场所,身旁二十四小时都有第一流的黑道好手保护,要接近他确是难比登天。
  但凌渡宇和沈翎却是要生擒他来问话,又不能携带武器,在这种情况下,只有用非常手段了。
  史南江最着紧就是能给他赚大钱的赌场,而他本身更是好赌的人,一天不亲自赌上两局,就浑身不舒服。
  他靠赌起家,本身自是高手,否则枭风也不会看中他,让他经营赌场。
  亦只有真正的高手,才可使他生出赌兴。
  凌渡宇和沈翎,正是由此入手,引他入局。
  第一晚,凌渡宇和沈翎装作互不相识,各自作战。
  凌渡宇随意地落注,输了约五十万美元,才收手回酒店休息。
  沈翎这赌徒则赌性大发,凭着惊人的记忆力和运算,加上大量的现金,在他擅长的扑克台上赢了二十多万美元,到天亮才回酒店睡觉。
  这么的一输一赢露了两手,立时惹起了史南江的注意和兴趣。
  他先派人依着酒店的姓名和登记的地址调查两人,得回来的消息自然是两人均为正当的商人,身家丰厚,绝无任何问题。这正是沈翎安排中最重要的环节。因为他们假冒的确真有其人。
  于是史南江的兴趣来了。
           ※       ※       ※
  沈翎仍在倒头大睡时,化妆成中年日本商人,戴金丝眼镜粘了胡子的凌渡宇在这充满世纪未情调的城市闲逛购物,一口气买了十多万古玩,还吩咐酒店给他寄加日本去。
  当赌城梦幻般五花八门、各种各样的霓虹招牌灯饰又开始腾闪跳跃,生出千变万化的式样时,他已养精蓄锐,进史南江的大赌场博杀去了。
  刚进大门,一位千娇百媚、身穿赌场高级职员名贵红色套装和低胸紧身白衣的长腿美女,在两名黑西装笔挺的职员陪伴下,笑意盈盈地迎上来,握手为礼,以蹩脚的日本话道:“富士先生,我是赌场的公关经理莎朗蒂,欢迎你的光临,祝你幸运。”
  凌渡宇心中好笑,忙以比她流利百倍的日本语答道:“我的幸运,岂非贵赌场的不幸吗?小姐是否真心的呢?”
  莎朗蒂的日本话显是有限得很,改以英语道:“富士先生真有幽默感,今天准备换多少筹码呢?”
  凌渡宇掏出一叠签好了的旅行支票,随手交给她道:“就给我换五十万吧!”
  莎朗蒂和那两名职员霍然动容,前者把支票交给其中一人去取筹码后,伸手穿进他臂弯,让凌渡宇枕着她高挺的半边酥胸,带着他步入挤了数百人但仍觉疏落的圆拱型大堂,往左侧步去,笑语道:“富士先生先到贵宾室歇脚好吗?筹码换了立即送来,昨晚你的手风不大好哪!”
  凌渡宇微微一笑,没有答话。
  莎朗蒂显然本身对凌渡宇也颇有兴趣呢,声道:“富士先生一定有玩健身的了,否则不会这么健硕的。”
  凌渡宇胡诌道:“我是柔道黑带三段,曾参加公开赛,得了几个奖牌。”
  莎朗蒂的笑容更灿烂了,陪他到了一个装饰得富丽堂皇、铺上了深蓝色名贵地毯、放置了几组沙发的厅堂,在其中一组坐了下来。
  五组沙发,早有两组分别了五、六名男女,正在低语浅笑。这里气氛宁静,比起外面闹哄哄的大堂,实是个隔绝了的天地。
  暴露的女侍奉上美酒小食,还有一个贵宾章。
  当莎朗蒂为他戴上了襟章时,他装作色迷迷地盯着她因坐下而暴露出来的修长美腿。
  莎朗蒂坐直娇躯,横他一眼道:“日本人都是那么好色吗?”
  凌渡宇笑道:“那是真诚,这世界还有什么比像你那么迷人的女郎和花花钞票更令人倾倒吗?若有的话,请说出来给我参详。”
  莎朗蒂俯身过来,凑到他耳旁柔声道:“没有!”
  凌渡宇想搂她时,她又笑着避了开去。
  这时职员捧着一盘筹码来了,凌渡宇摆出豪客姿态,随手打赏了他一千大元,看也不看便着他放到几上。
  莎朗蒂道:“富士先生有兴趣到贵宾厅去试试吗?我们可以特别为你开一个赌局。”
  凌渡宇站了起来,摇头道:“我还是喜欢到人多的地方趁热闹,除非是真正的豪赌吧!”捧起筹码,仿效日本人的深鞠躬后,急不及待的大堂走去。
  莎朗蒂追了上来,大嗔道:“看来钞票与女人,你还是拣钞票。”
  凌渡宇忍着笑道:“不!两者都是那么重要,不过你只是因公事需要来招呼我,我想不会有什么着落,所以还是拣了钞票了。”
  莎朗蒂陪他来到大堂处,白了他一眼道:“你这人倒坦白得可爱,告诉你吧!在这里你要怎样豪赌也可以,有兴趣吗?”
  凌渡宇探手搂她的小蛮腰,凑到她耳旁道:“就像对你般那么有兴趣,我先赌两手,你安排好赌局就来唤我吧!”
  莎朗蒂欣然去了。
           ※       ※       ※
  凌渡宇输了数万元后,来到中央最热闹的一张赌桌,沈翎正聚精会神地看最后一张牌,跟着一声叹息,把牌掷了下来,输掉了近十万元的筹码,挺身而起。
  凌渡宇正要坐下他的空位置,给沈翎一把拉着道:“你是日本人?中国人?韩国人?还是……”
  凌渡宇答道:“我是日本人。”
  职员和男女赌客都不解地瞪着沈翎。
  沈翎笑道:“我最喜欢日本人。”接着凑到他耳边胡乱说了几句后,凌渡宇装出深怀戒惧的神色,瞥了那椅子一眼,跟沈翎去了。
  两人装出初相识而又相见恨晚的样子,随意赌了几手,有输有赢。
  赌轮盘时。
  沈翎低声道:“他们发现了你这羊牯吗?”
  凌渡宇笑道:“当然逃不过史南江的贼眼,还派了位美人儿出来热情款待,不过若非史南江亲自下场,就要白费功夫了。”
  沈翎道:“放心吧!我捉赌徒的心理捉得最准,刚才我输掉了十多万元,现在他见我们两人走到一起,岂肯放过机会,保证他会亲自侍候,不信可看那些一直追着我们的闭路摄录镜。”
  凌渡宇道:“美人儿来了!”
 
第十七章 反败为胜

  凌渡宇和沈翎两人,随在莎朗蒂身后,谈笑着往贵宾厅的方向举步走去。
  廓道上静悄无人。
  一名大汉站在未端的大门外,躬身向莎朗蒂道:“小姐,两位贵宾可让我来侍候了。”
  莎朗蒂微感错愕,借转身的动作,伸手暗捏了凌渡宇的手臂,向他送上个媚眼后,才朝外走去。
  凌、沈两人暗忖必是因史南江亲自出手,保安才如此严密,正深庆得计时,大木门中分而开,现出一个华贵若皇宫的大厅。
  只是厅顶中央垂下的超巨型水晶大吊灯,便价值连城了。
  大若四分一个足球于的场厅堂,只放了一张圆形大赌桌,一位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在桌子向大门的另一边站了起来,欣然道:“欢迎光临!”
  两人一见心中大喜,这不是史南江还是谁人。
  最妙的是门内外包括史南江在内只有四个人,最方便他们行事了。
  事情理想得近乎奇迹。
  凌渡宇却隐隐有不妥当的感觉,每逢危险来临时,他都会生出这种感觉,这感觉助他屡脱大难。不过现在的感觉,也可能是因那三名大汉戒备的情绪所起惹的。
  理智告诉他,没有应担心的理由,他们整个计划都是无懈可击,除非史南江是全知的上帝,否则就该识破不了他们的手段。
  心念电转时,沈翎大步走了进去。
  大门在身后关上。
  史南江离桌过来和他们握手,自我介绍后道:“尚有两位贵宾会于十分钟内到达,我们到一旁先喝点酒或咖啡好吗?”
  沈翎哈哈一笑,大模大样移到赌桌一边坐下,笑道:“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赌桌令人坐得更愉快!”
  史南江和凌渡宇对视一笑,分别入座。
  那三名大汉仍立在两人身后,其中一人向三人问了所需的饮品后,退了开去。
  沈翎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史南江闲聊着,凌渡宇则在审度形势。
  只要有机会,立即动手。
  现在可说是身在虎穴,步步危险。
  不知是否史南江为了本身的安全,这贵宾厅并没有闭路电视系统,因为这类设备都会使凌渡宇生出被人窥望的感应,现在显然没有这种情况。
  一切都很理想。
  这时两名大汉,分别端了咖啡,恭敬地送往两人手上去。
  两人含笑道快谢,刚接过咖啡,异变已起。
  那两人的动作快如电闪,只像手动了动,两根冰冷的枪管便抵在他们颈侧的大动脉处,冷喝道:“继续捧着咖啡,不要动!”
  史南江狂笑起来道:“凌先生你好!差点就把我瞒过了。”
  两人对望一眼,大叫糟糕,却不知破绽出在何处,由于双手均捧着热气腾升、满至杯边的咖啡,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另一名大汉拔出手枪,站到史南江身后,只看他那轻松的握枪姿势,便知他是一流的枪手。
  史南江得意洋洋地道:“只要有一滴咖啡溅到碟子去,你们立即开枪,知道吗?”
  两大汉齐声答应。
  凌、沈两人便是动也不敢动,在两人一生之中,还是首次落在这么窝囊的境地。
  连一向口若悬河的沈翎,也找不到可说的话。
  空旷的贵宾厅内,唯一的圆赌桌上,坐了三个人,其中两个捧着热气腾腾的咖啡,被两名大汉以大口径的手枪抵着要害,情景确是怪异莫名。
  史南江意气风发道:“枭风老大还要四外求人来对付你们,你们算什么东西,还不是给我手到拿来。”
  俯前少许道:“若不告诉你们什么地方泄露了底细,你们定死不暝目,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我是一个懂读唇言的专家,刚才人两人在外厅说话算计我时,没有一句话能瞒得过我。”
  挨到椅背外,又再狂笑起来。
  凌、沈两人对视苦笑,今趟输得真冤枉了。
  史南江好整以暇道:“好了!我没时间浪费在你们这些蠢材身上了,告诉我火藻在哪里,怎样才可拿到手,让我和老大通话时,可带给他另一个惊喜。”
  凌渡宇心中一动,微微一笑道:“我们可否作个交易,若我告诉你得到火藻的方法,你便让我们痛快地死去,否则我宁死也不会告诉你。”
  史南江竖起拇指夸张的道:“好汉子!我尊敬你们,说罢!但我最恨人骗我,你们该明白那后果了,第一个没命的就是你这朋友,你吗?可给我们乐上十多天了。”
  沈翎立时知凌渡宇要发难了,忙收摄心神,准备应变。
  不过他苦思难解的是,在这种绝对恶劣的形势下,凌渡宇还有什么法宝。
  即使是催眠术,在这种情况下了难以生出作用。
  首先他不能同时催眠四个人,其次,史南江现在已把警觉提升至最高催眠术根本不可能生效。
  更头痛的是手上捧着的热咖啡,再加上他们是坐在影响行动的高背椅上。
  凌渡宇从容自若道:“这秘密我只能告诉一个人,看我的唇吧!”
  接着唇皮微动,说起无声的话来。
  史南江早惯了看别人的唇语,双想知道火藻的秘密,很自然聚精会神钉在他唇皮上,只“见”凌渡宇道:“火藻其实早由韩力串通了列斯加博士,送到了西霸手上,但他怕给你们和产油国知道,所以才谎称尚未到手,你们都给他骗了。”
  这当然是胡诌乱说。
  但凌渡宇需要的是史南江一下了的错愕和分神,只有在那种情况下,他的催眠术才有机可剩。
  他绝无可能在眼前这种情况下把史南江控制,但却可令他“失神”。
  史南江果然现出错愕的神情。
  凌渡宇的唇片停止说话。
  自然而然地,史南江朝他的眼睛望去。
  凌渡宇双目异芒大盛,深深注进对方眼内,在对方因讶异至精散神驰的一刻,凭着强大的精神力克制对方的心志。
  他出奇平静的声音响起,以命令式和充满威严的语调道:“现在你该知我们和枭风老大是自己人了,还不收起手枪,还不收起手枪!”
  三名大汉哪知凌渡宇正在使催眠术,他们甚至对史南江和凌渡宇的关系尚未弄得清楚,只见史南江看完凌渡宇的唇语后,露出神思恍惚的表情,那些大汉只呆望着对方,都大惑不解。
  难道这确是一场误会。
  凌渡宇紧锁着史南江的眼神,加重语气道:“还不收起手枪!”
  史南江不自觉地重复道:“还不收起手枪。”
  三名大汉呆了一呆,其中一人叫道:“老板!”
  史南江受外界影响,剧震下倏地醒来。
  但已迟了。
  凌、沈两人同时感到枪嘴离开了颈项,这是因为三名大汉的注意力均集中到史南江身上去,又以为真的被命令收起手枪,所以手枪下意识地离开了少许。
  只是这刹那的变化,决定了双方的胜败。
  两人不约而同双脚用力一撑,手中热咖啡扬起,往身旁的大汉照脸拨去,在高背椅触地前,两人的脚狠狠踢中对方持枪的手。
  两大汉被仍是滚热的咖啡烫伤了眼睛,手上的枪离手而去。
  两人动作一致,因为在这情况下,躲到台底是唯一避开对面的史南江和余下那名大汉发枪的最佳方法。
  史南江清醒过来,忙拔出手枪。
  忽地脚踝剧痛,原来伏在台底的凌渡宇把手中盛咖啡的碟旋飞过来,重重击在该处。
  史南江痛仆台上时,身边的手下亦中了沈翎同样的招数,痛得单膝跪地。
  凌渡宇由对面台底钻了出来,一拳打得那大汉飞跌开去。
  “砰!”的一声。另一名离开沈翎最远的大汉被沈翎刚抢到手的手枪掷中额头,应声倒地。
  另一名大汉则给他硬生生打晕了。
  凌渡宇顺手制服了神志尚未完全清醒的史南江,夺了他的手枪,向沈翎吁出一口气道:“审讯的时间到了。”
  沈翎喘着气,抽出倒地大汉的皮带,反手把他绑紧,摇头叹道:“若你是女人,定要把你吻个半死,刚才真险极了。”
           ※       ※       ※
  三个小时后,被施了催眠术、神情木然的史南江亲自把凌渡宇和沈翎送出赌场门外。
  半路遇上了莎朗蒂,这美女见老板神情古怪,还以为他输了大钱,要出声招呼时,凌渡宇挽着她臂弯,领路先行,后面的史南江当然由沈翎侍候了。
  莎朗蒂媚笑道:“赢了?”
  凌渡宇把未兑换的筹码塞到她手上,道:“当然赢了,你大老板还开了支票给我,这些零头给你买化妆品好了。”
  莎朗蒂美目睁大,看着手上至少值四十万美元的筹吗,喜叫道:“真的?”
  凌渡宇乘机吻了她脸蛋,道:“千万不要再向你老板提起今晚的事,他的心情很坏,莫要说我没有警告过你。”
  莎朗蒂不迭点头,把筹码交给附近的职员吩咐两句,才再来伴他们,这巨额贴士,当然由赌场各人瓜分了。
  这时四人来到赌场大门处,守门的忙为他们截的士。
  凌渡宇放开了莎朗蒂,过去向史南江沉声道:“回到贵宾厅,你会把一切事情忘掉,只记得和两个客人大赌一场,输了二百万美元,还开了支票付赌债,知道吗?”
  史南江仍在受催眠的情况下,早习惯了接受了这把声音的命令,点了点头,迳自回赌场去了。
  莎朗蒂撇开了沈翎的纠缠,过来搂紧凌渡宇,献上火热的一吻,媚态横生道:“好人!要我怎样多谢你?”
  凌渡宇捏了她脸蛋,笑道:“只要小姐高兴,就是我最大的荣幸,还需什么额外的道谢呢?”
  莎朗蒂既然惊异又失望,要说话时,沈翎催道:“我的日本朋友,的士在等哩!”
  凌渡宇吻了莎朗蒂一下,登上的士去了。
  莎朗蒂在窗外叫道:“明天还来吗?”
  凌渡宇降下玻璃窗,笑道:“我的妈教我得些好处须回手,明天不来了。”
  在莎朗蒂呆望里,的士开出赌场的大花园去,后面是走动闪耀的霓虹大招牌。
           ※       ※       ※
  “叮!”
  两个杯子碰到一起,美酒一倾而尽。
  在这赌场酒店的顶楼,音乐飘扬的餐厅,可俯见这醉生梦死大城市延绵无尽的光饰,显示着人类繁华所能臻至的颠峰。
  沈翎笑道:“史南江真没有用,竟给你控制得贴贴服服,看来他已给赌城徵歌逐色的生活腐蚀了心志,无复昔年之勇了。”
  接着正容道:“你肯定他四人记不起今晚发生的事吗?”
  凌渡宇道:“当然肯定,否则我怎能仗催眠术横行天下,他们只会记得在到赌场途中,车子铲出了路旁,碰撞了伤了额头膝盖,其他都是模模糊糊,就像发了一场梦,最妙是我令四人各自离去,近家睡觉,要明天醒来才会回复神志,保证不会出岔子。”
  沈翎羡慕地道:“看来我也要跟你学这把戏了,若催眠了‘凤鹰’,将是很有趣的一回事。”
  凌渡宇打了个呵欠,露出倦容,叹道:“耗用心灵力量可使人寿命缩短,像‘凤鹰’那种人在一般情况下对她施催眠术根本不起作用,史南江实在太不济了。”
  沈翎道:“枭风这人真不可以小觑,至少保密功夫做得很足,连史南江这种大头目对他的事亦所知不多,使我们今次的胜利大为失色,否则不用那头雌老虎已可收拾枭风了。”
  凌渡宇道:“至少我们知道了史南江在这里的其中一项副业是专责贿赂政客议员和收买政府官员,还知道名单和交收帐据可在什么地方偷得到……”
  沈翎打断他道:“那是以后的事了,眼前当务之急,就是要应付巴西帮的金牌打手德拉戈,这人最得施里安纳信任,你像上校和强生般受过严格 的军事训练,当过几年雇佣兵和情报工作,手下多是同样出身、清一色的巴西人,绝对团结,在美国专开夜总会。他们的地盘从来没人敢碰,这样的对手,确不可轻 视。
  凌渡宇压低声音道:“前晚才墨西哥过境,明天该可动用了。”
  凌渡宇长身而起道:“你负责结帐,我则回去洗澡睡觉,据史南江说,德拉戈这两天会来找他开会,取资料和费用,你好好留心了。”
  言罢转身去了。
  沈翎掏出小雪茄,点燃后享受地吞云吐雾,耳内的窃听器响起一把可迷死人的声音道:“老板!你回来了!噢!喂!”
  接着是一阵杂乱的噪音和重物掉在床上的声音。
  那女人气道:“这么也有的,醉得这么厉害,一进屋便进房倒头大睡。”
  沈翎取出了窃听器,改由录音机负责收听。
  刚才催眠了史南江后,他在史南江背肌处植入了半枝针大小的遥距窃听器,由现在开始史南江的所有说话,都瞒不过他们。
  现在只等待德拉戈的出现。
  那将是血战开始的时刻。
 
第十八章 雷霆手段

  凌渡宇醒过来时,已是正午时分,头痛欲袭,精神萎靡不振。
  昨晚他在迫不得已下,过度使用精神力,接连催眠了四个人,现在终于要承担苦果。他将要一段时间才能复原过来,这将多少也会影响他超人的灵觉,以后更要打醒十二分精神。
  他迫自己坐了个多小时,精神才好一点,头亦不痛了。
  门铃响起。
  凌渡宇心中奇怪,若沈翎来找他,定会通过装在耳朵内的微型通话器先招呼一声,而门外更挂上了“请勿骚扰”的告示牌,照理该没有人来的自己的了。
  从床上爬了起来,穿上外衣,勉强遮着内裤,蹑足到了门后,凑到放大孔窍看。
  赫然是穿着小皮褛的金发郎莎朗蒂,赌场的公关经理。
  凌渡宇肯定了没有其他人后把门了开来。
  莎朗蒂和他打了个照面后,愕然道:“对不起!我找错了房间。”
  今趟轮到凌渡宇一头雾水,呆瞪着她离开的背影。
  莎朗蒂忽然一个旋身,再面向着他,奔了过来。道:“仍是你!天呵!你为什么剃掉了胡子,又没有带眼镜,头发也没有浆得硬实实地。唔!现在你的样子好看多了。”
  凌渡宇一摸嘴唇,才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由于精神欠佳,头远不及平时的灵活,一时间竟忘了自己昨晚是以另一副面目去见莎朗蒂。
  莎朗蒂兴奋地审视他的眼睛,喜孜孜道:“你的眼睛原来这么好看,那眼镜丢了也罢,使你的眼也变形了。”
  凌渡宇这时悔之已晚,伸手把她拉入房内,关门后,莎朗蒂反身搂紧他献上热吻,销魂触骨后,凌渡宇拥着她到沙发坐下道:“那胡子是粘上去的,眼镜亦有掩饰的作用,唉!我的家族最不喜欢我赌钱,我在日本又有点名气,很易碰上认识我的人,所以不得不玩点小把戏。”
  莎朗蒂在赌场混了多年,什么人没有见过,丝毫不以为怪,还顺口说了几个易容化妆的有趣故事。
  这时耳内的对话器发出讯号,凌渡宇诈作淋浴,一声告罪,到了浴室内。
  扭开了花丽时,沈翎的声音响起道:“睡得好吗?德拉戈来了,约了史南江今晚洒时正在一间位于郊区的私人会所见面,哼!你在洗澡吗?这么多古怪的杂音。”
  这精巧的对话器既可收听,亦可传递,凌渡宇只须喃喃自语,沈翎便可以数码方式一丝不漏地把对方的说话收到他的对话器里,再转化为声音。
  凌渡宇叹道:“我现在的状态很差,昨晚太费神了,让我轻松一下,你则负责去准备动粗的家伙,今晚再联络。”
  沈翎还想说话,凌渡宇道:“快关掉了你的叫听器,莎朗蒂小姐刚来到浴室,正在外面解带宽衣,除非你是像心理变态的,否则该知什么样的行为才是正确的吧!”
  话还未完,沈翎关了通话器。
  浴室内响起水声外另一种声音。
           ※       ※       ※
  莎朗蒂离开后,凌渡宇小睡一觉,到五时才给闹钟唤醒。
  他静坐一角,想着这些日来发生的事情。
  无论在时间和空间上的感觉,卓楚媛似已离他非常遥远,虽然不久前她才亲口告诉他会嫁给别人。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眼前他拥有的就是莎朗蒂仍残余的香水气味和即将来临的战斗,其他的都和他没有直接关系,只要他不去想,别的事物都不再存在。
  他这赤裸裸的想法使他心底起了一阵颤栗,似乎有点对不起卓楚媛和兰芝。
  自己究竟是个多情的人,还是无情的负心汉呢?”
  坦白说,刚才他和莎朗蒂欢好时,半点都记不起其他人来。
  而他一向如此,很容易沉醉在眼前的一刻里,全心全意地再容不下这一刻外的任何事物。
  这自然而然的习惯,不但使他迅速从卓楚媛的沉痛打击里回复过来,也使他把伤害减至最低。
  这并非说他再不爱卓楚媛了,为了她,他可毫不犹豫地献上生命。
  这感觉使他矛盾和困惑。
  或者是因自己把追寻理想放在远高于爱情的位置,才会产生这种情况。
  他忽然很想找“救世主”说话,请教他的意见,但沈翎的呼唤已在耳内响了起来,行动的时间到了。
           ※       ※       ※
  一架运载汽车的货车拖架,泊在离会所颇远的一处密林里,车旁还有辆大马力和漆上警方标志的电单车。
  两层的拖架放了五辆用旧了的房车,表面看没有什么特别。
  凌渡宇和沈翎化身成拖头的司机,坐在车头处细心聆听会所内史南江和德拉戈的秘密对话。
  声音由一个外貌如普通收音机的接收器发出来,由于史南江的声音包括了体内骨肉的震荡,故而混浊深沉多了,而德拉戈则较清薄,非常易辨认。
  那里显是非常宁静的环境,除了史南江本身心脏跳动、呼吸等杂音,又或身体摩擦椅桌的声音外,再无其他噪音了。
  这时史南江道:“这是兰芝在三藩市的祖居,里面有大批马诺奇留下的收藏品,最著名是一批马蒂斯的油画,任何一幅拿到拍卖行随时可叫二百万元以上的商价的。现在探索者即将要举行股东大会,重新选出新主席。所以我们猜兰芝为了避开新闻界,会在这两天秘密潜回这里来。”
  沈翎此时把德拉戈的照片递给了凌渡宇过目,那是个四十岁许的壮汉,很有性格,一派敢作敢为的硬汉模样。
  德拉戈道:“可是你刚才说有消息凌渡宇离开了美国,若是那样的话,要杀他就不那么容易了。”
  史南江轻笑一声道:“要凌渡宇乖乖的回来还不容易,取火藻的人现在除凌渡宇外,就只剩下上校、强生、肖蛮姿和渔夫四个人。肖蛮姿暂时不知所终,但我们该很快可找寻到她的下落,这女人一天没有男人都不行,先从她的男友入手,定可把她找出来。”
  凌渡宇和沈翎对望一眼,均感骇然,他们确没有想过肖蛮姿这致命弱点,一定要设法加以补救。
  若让史南江拿着肖蛮姿,便可威胁他们交出火藻了,因为他和兰芝及凌渡宇均有非比寻常的关系。
  史南江续道:“上校和强生虽然都是硬手,但老哥你若亲自出马,只像捏死两只小蚁那么容易,此两人若被杀,凌渡宇发了疯地赶回来时,老哥你就有机可乘了。唉!为了得到兰芝这华宅的详图,我已花了过百万美金了。”
  德拉戈道:“这华宅的保安系统相当难搞,我要另外找些人帮忙才成,不过初步来看,仍是以跳伞入侵的方式最有把握,只要破了保安系统,就可以迷烟一举把全宅的人制服,杀掉上校和强生,再把兰芝掳走……”
  史南江打断他道:“不能动兰芝,这是老大的指示。”
  德拉戈愕了半晌后,才道:“那更简单了,我们可顺手拿去名画,造成抢劫的假象,但我还需要多些凌渡宇的资料,当兰芝离开纽约时,我的人应早潜进她三藩市的大宅去,布置好施放迷烟的装备,再等鱼儿来吞饵了。”
  史南江道:“就这么决定。”
  接着是握手道别的声音。
  凌渡宇和沈翎对望一眼,都暗抹了一把汗,这史南江和德拉戈确不愧是称雄黑道的人物,竟想出这么天衣无缝的毒计。
  若他们的目标是现时兰芝居住的纽约大宅,除非持强进攻,否则别无他法。但三藩市的大宅现在的保安却是稀疏平常,所以他们的计策确有很大的成功机会。
  兰芝的而且确会在几天内返回三藩市去。史南江当是由直克处知悉此事。
  沈翎道:“差不多了。”
  凌渡宇迅速换上交通巡警的制服,坐上电单车风驰电掣地先一步去了。
  沈翎则开着引擎,发动拖头,缓缓由丛林开到路上。
           ※       ※       ※
  会所鱼贯驶出六部大房车,经私家路驶上回到市区的高速公路。
  夜色深沉里,路上车子并不多。
  史南江和德拉戈分别坐在第二部和第五部车内,前后两车都是随身的手下,双方合起来共二十多人,准备到了十二公里外的十字路口,便会分道扬镖,各自离开。
  谁知顷刻后,沈翎的拖架车出现前方,还像喝醉了酒般作“之”字形的路线慢驶,险象环生。
  六车同时减缓下来。
  德拉戈一生身经百战,环目一扫,只见后方不合常理地空空荡荡,没有半辆车子驶来,对面亦不见其他车辆,心知不妙,喝令司机道:“掉头!”
  前面史南江的一组三架车也感到不妥,正要由对线爬头时,拖架上层的一辆车已一架搓一架地由上层冲到路上,往他们直撞过来。
  那根本是避无可避。
  “轰!”
  最接近的房车被迎头撞个正着,立时爆起冲天火焰,撞人或被撞的两辆车像玩具般被强烈的爆炸送上了半天,变成残片碎屑,罩洒下来,声势惊人之极。
  史南江紧跟在后的车子被震得打着滚横出了马路外,把后一辆正要爬头的已方车子撞个正着,乱作一团。
  载有炸药的另外两辆旧车,在沈翎遥控之下,速度剧增,一辆朝史南江翻侧了座驾疾冲过去,另一辆则往后面德拉戈正要掉头的三辆车子冲去。
  事情实在发生得太快了,第一次爆炸的残片先后洒往地上时,爆炸又再发生,把史南江的座驾和手下的车子连人带车炸成碎屑火焰,送往四方。
  德拉戈的三辆车横七竖八地架在公路上,由于人人都为了性命急欲掉头,反互相阻塞,没法完成逃走大业。
  催命的车直冲而至。
  德拉戈和手下不愧高手,临色不乱,纷纷推开车门,滚到路上,以最快的速度远离变了屠场的公路。
  “轰!”
  三辆车子同时弹起爆炸。
  和德拉戈一同滚着离开的手下被横溅碎铁击中脑袋,立时毙命。
  德拉戈和四名手下伏在路旁,激飞的碎屑在头顶横飞而过。
  公路上满是烧得“噼啪”作响的残渣和油屑,公路两旁的草、树都熊熊地烧起来,可知那架由拖架上层滑下来的车子,内藏炸药的威力是如何惊人。
  德拉戈有三名逃出来的手下伏在另一边公路的草地上,其中一人粘上燃烧着的火油,浑身火起,其他两人正助他拍熄火焰时,一枚火箭炮落到三人之间。
  “轰隆!”一声,三人同时了结,谁打谁血和肉再分不开来。
  德拉戈陷于一生人最大的恐惧里,大喝道:“分开走!”
  电单车的引擎声由远而近,接着是机枪响起的声音,德拉戈的三名手下纷纷倒地。
  德拉戈魂飞魄散,发了疯般拔枪还击,同时往左方最近的一处疏林奔去。
  “砰!”
  德拉戈拿枪的手中了子弹,手枪立时脱手而去。
  机枪声再次响起。
  德拉戈背脊火光闪现,跌倒地上,永远不能凭自己的力量再爬起来了。
           ※       ※       ※
  史南江和德拉戈被杀的事件不但轰动了全世界,也震惊整个国际黑道。
  行事都计划的周详、狠辣和对武器的运用,均使警方和众黑帮咋舌。
  没有人明白下手者为何能如此精确地掌握这两个黑道强人会面的地点和离开的时间,而最厉害的是先一步截着来往的车辆,使这次杀戮只局限在这批穷凶极恶的黑人物身上。
  由于在联邦调查局的资料里,凌渡宇当时并不在国境内,兼且又不知道枭风与巴西帮的关系,所以这事暂时并没有直接牵连到凌渡宇身上。
  只有枭风和施里安纳两人哑子吃黄莲,有苦自己知。
  施里安纳晚年痛失爱将,使他在美国的发展大受挫折,震惊下大骂了枭风一顿。
  在他来说,问题必然是出在史南江身上,因泄露了会面的秘密,才招致德拉戈的惨死。
  施里安纳果如沈翎所料,被这激烈残酷的雷霆手段吓怕了,而且失去了德拉戈,他也无力立即全力反击,更不知对手身在何方,在种种形势比人弱的情况下,他退出了与枭风的结盟,还改采低调,以免战火波及他和家人。
  另一个震骇莫名的人是西霸,至此才知道“龙鹰”凌渡宇之所以人人惧怕,实有惊人的手段和实力。
  得到探索者的快乐立时消失无踪,代之而起是惶惶不可终日,只望能在保安上多做功夫,以免忽然横死。
  对枭风的打击却更是巨大。
  死了个史南江虽是总是严重,但却远不及对他在国际黑道上的声望的损害。
  原本很多暗中支持他的黑道帮会均纷纷退缩,再不肯沾手有关凌渡宇的任何事了。
  剩下的只有俄罗斯黑帮,他们的威名可说已和枭风连结在一起。
  一天不能杀死凌渡宇,他们休想抬起头来做人。
  十天后,凌渡宇施施然坐上了由德国飞往三藩市的班机,重回美国境内。
  与枭风的斗争,亦进入新的和更危险的阶段。
 
第十九章 惊天阴谋

  在海关轮候期间,凌渡宇赫然见到前面的一群年轻男人,所穿的皮褛衣服上,都粘上了“第二次降临”、“尔国临格”又或“拯救我吧”的字样,非常夺目。
  心中一震,知道“救世主”的影响力正逐渐扩大,首先影响到的就是爱理想的年轻人。
  他究竟有什么目的呢?
  为何他这么神通广大?
  又对自己另眼相看?
  过去的十多天没有一刻可闲下来,久已未和他对话,他会否因此而舍弃了自己?
  一连串的问题,使他恨不得立即赶到最近的电脑前坐下,向他呼唤。
  望过左方的人龙,其中一名中年商家模样的男人,正埋头埋脑看着一本叫《救世主还是超级狂人?》的书。
  再留心前面那群年轻男女的对话,谈的竟是一个有关“救世主”的电视节目,兴奋地引述曾与“救世主”接触的人,现身说法的细节,人人都露出渴望的神色。
  在这空虚和缺乏一个有说服力宗教的年代里,“救世主”以全知全能的姿态出现在横贯全球的电子网络上,确是使人颠倒迷醉的一回事,其影响力亦传播得最深入和快速。
  他究竟目的何在呢?
  自己可否和他见上一面?
  神思恍惚里,他过了海关,出奇地顺利经过了检查通道,来到机场大堂里。
  上校和强生两人迎了过来。
           ※       ※       ※
  看着直升机缓缓升上天空,载走了到这时来与他密议的洛维奇夫,枭风阴沉了十多天的脸容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意。
  旁边的葛伦波欣然道:“有洛维奇夫答应全力出手,老板该可放心了。”
  枭风叹了一口气道:“这全是那十亿美元作怪,而洛维奇夫亦急于挽回他们的声誉,今趟任凌渡宇如何奸狡,也想不到我们探到了他在波利维亚的老巢,只要摧毁了凌渡宇的后援基地,他还凭什么作恶呢?”
  葛伦波道:“老板要不要把可能藏在那里的火藻顺手抢到手上?”
  枭风点头道:“最好就是那样,只要得到火藻,又成功培植,这世界将被操控在我们指掌之间,不过却须提防洛维奇夫,他绝非甘于屈居人下的呆子。”
  葛伦波道:“必要时我们可趁洛维奇夫没有防备下把他吞掉,为了对付凌渡宇,我们特别训练了一支精锐部队,可以应付任何艰难的任务。”
  枭风道:“这事最要紧保持机密,非到迫不得己时,我仍不想直接卷入这件事去,因为想我死的人实在太多了。嘿!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到机场去接我的美人儿了。”
  葛伦波邪笑道:“这几晚老板务要保重身体,这妞儿很有劲哩!”
  枭风苦笑道:“这妞只肯在机场餐厅和我见上一面,就要转机回美去,唉!从未碰过这么难上手的娘儿。”
  葛伦波暗忖正因是难弄上手,你才会这么心痒难煞吧!
           ※       ※       ※
  房车在路上飞驰。
  前后都是保镖的车子,另外还有两部电单车,他们都来自上校和强生刚成立的“新人类保安公司”,领有合法牌照,背后当然有兰芝在金钱和人事上为他们出力了,没有了探索者后,这是一个安置大批忠心手下的方法。
  凌渡宇和上校坐在后座,驾车的强生,旁边是霍克深。
  这四个人都是曾出生入死的战友了。
  霍克深别过头来道:“肖蛮姿躲到了澳洲去,己遵照吩咐,不和任何旧男友联络,但她却要你今晚和她通话一次,女人就是这么难缠。”
  上校怪笑道:“谁叫你在大海时哄上了她上手哩?这就是男人最怕的后遗症了。”
  强生的同情心丰富如昔,道;“不要说他了,史南江和德拉戈死后,两人的地盘都出现了内讧,看来枭风和巴西帮在这里都暂不能为恶,该是我们大反攻的时机了。”
  凌渡宇道:“千万不要低估了枭风,你们或会因他似复当年之勇,很多事都要请别的帮出手,而对他心生轻视,其实这是大错特错。”
  三人同感愕然。
  凌渡宇解释道:“枭风这人实是黑道里罕见并具有高瞻远瞩的奇才,而他的黑道王国亦正在转型中,设法把犯罪和正当的跨国企业结合而成可左 右世界的权力中心。他的目标再非某一个地盘或某一类可给他带来暴利的罪行,而是整个国际。所以他才不肯直接参与任何可被人抓着痛脚的暴得,以免坏了全盘计 划。”
  上校道:“他要改邪归正吗?”
  凌渡宇摇头道:“若他改邪归正,至少会失去一半以上的影响力,只有以庞大的财力,配合对现代资讯的掌握,他才能不单收购正当的企业,亦 可支配各地的小黑帮,使他的王国往每一个角落扩展开去。我可不是说笑,终有一天,这种外表合法的黑势力,若没有人阻止的话,会无声无息地成为这世界真正的 统治者,所有国家的领袖,只是由他们挑选出来面对群众的头目吧!”
  强生吁出一口凉气道:“你所说的情况,事实上现时已存在了,一些引进较落后的国家,犯罪组织便直接或间接地控制了政府,至少是控制 了经济体系。例如在尼日利亚和哥伦比亚,政府都已瘫痪了,甚至黑道中人被捕入狱内,都能受到特殊待遇,甚至乎可继续进行非法活动。这些事我是最清楚的了。 ”
  凌渡宇道:“但这些人都不及枭风有远见和聪明,在多年前他已完全不沾手毒品,只由似乎全无关系的手下暗里去做,而他则另有人以巧妙 的方法为他洗黑钱,使他能不住扩张,像史南江的赌场便是完全合法的生意。他今次肯为西霸服务,为的也是他的石油生意和讨好石油的原产国。”
  深吸一口气后道:“可以这么说枭风实在是黑道里第一个看通征服世界那条捷径的枭雄,而我们却是他成功之途的最大的绊脚石,所以他必须不惜一切把我们连根拔起。而火藻更是他非得不可、代表有玩弄世界于股掌之上的法宝,故此人绝不可小觑。”
           ※       ※       ※
  兰芝在大宅前的花园欢迎凌渡宇。
  热烈的拥抱和亲吻后,兰芝拉他到园内草环花绕、大树成荫的环境里,享受丰盛的洗尘宴。
  各在长餐桌坐下,举杯祝贺凌渡宇的一战功成。
  予人焕然不同的感觉,再没有刚失去探索者时惶然不知何去何从的样儿,回复了往昔女强人的本色。
  霍克深首先告诉凌渡宇,他会继续为兰芝新成立的“新地球”企业出力。
  凌渡宇讶然望向兰芝,后者笑意盈盈地道:“这是我一直想做的事,就是全面开发环境保护的工业。由于先父数十年来一直有支持这方面的研 究,所以,已有很深厚的基础,不要以为这是赔本生意,我却很有赚大钱的信心,例如再造纸和废料处理,都是很有前途的工业。真开心,终于可以放手做自己喜欢 的事了。”
  凌渡宇欣然点头。
  敏锐的直觉使他感到了兰芝的变化,由于有了寄托,她再不像刚离开时对他在感胥上有所倚赖和依恋。这了悟使他既欣慰,但也有少许失落。
  上校道:“不要以为我们有了新公司,就忘了莫歌他们的仇恨,事情来到时,定须有我们的一份。”
  强生点头同意。
  凌渡宇摇头道:“人生总该要有变化的,这种斗争仇杀,若卷入了,势将永无脱身的一天,我今趟回来见你们,固是要相叙,也顺道来向你们话 别,枭风受到史南江的教训后,再不敢轻举妄动,若动手必是针对我而来的,所以暂时你们是安全了,再不宜直接参与这场方兴未艾的战争。”
  强生不悦道:“你以为我们是什么人呢?”
  凌渡宇失笑道:“当然是我凌渡宇的生死之交,而且我还需要你们好好照顾兰芝小姐和她的事业,使我再无后顾之忧。”
  霍克深同意道:“事实上我们是进入另一阶段的斗争里,一旦证明了那火藻的激素方程式确是管用,我们的新地球国际企业便可全力开发这新能源,这比杀了西霸更能令他难过,报仇并不一定要动刀枪的。”
  上校和强生对望一眼,都觉得霍克深所言有理,不再坚下去。
  兰芝凑到凌渡宇耳旁低声道:“早知留不住你的了,但你肯依诺言回来见我,人家已非常开心,今晚你怎都要陪我,明天之后也不要忘记人家哩!”
  霍克深像想起什么事似的道:“金统嘱我告诉你,抵达后立即给他一个电话,他有要事找你。”
  凌渡宇心中微颤,金统若说是要紧的事,就必是要紧的事,但什么事这么严重呢?
           ※       ※       ※
  在兰芝卧室外的小厅处,接通了金统的电话。
  这豪汉听到他的声音,哈哈大笑道:“你在赌城玩那一手确是精彩绝伦,轰动国际黑道,最妙是不留任何痕迹,累得联邦调查局想找你去问话也苦无籍口。事实上还有人暗中感激你,给他们清除了德拉戈这毒瘤,今次巴西帮惨了,给警方趁机大力扫荡,务要把他们赶尽杀绝。”
  凌渡宇苦笑道:“你不怕有人在偷听这条电话线吗?”
  金统笑道:“保证不会,我有很可靠的消息,政府现在对兰芝小姐另眼相看,怕的是一旦火藻研究成功,她会把新能源移往国外发展,所以各方面的人都明里暗用在保护她,否则上校和强生的新人类保安哪会这么容易得到牌照?跟红顶白,人之常情,真是好笑。”
  凌渡宇讶道:“他们为什么忽然对火藻的研究乐观起来?”
  金统道:“这是从分析兰芝的行为而得出来的结论,事后才知道兰芝只是摆出争夺股权的姿态,实际上她却是把手上的股票大量抛售,以致狠狠 大刮了一笔,这显然她再不紧张探索者了,接着成立的新地球,却全是环保意念的新工业,只看这姿态,她智珠在握,有火藻这明日的能源之星在手上了。”
  凌渡宇暗叹,说到底是个利益的问题,不过总算放下了心事,比之以前四面楚歌的形势,现在真不可同日而语。
  想不到西霸本是最厉害的一着,反变成最大错失,白白送了天文数字般的金钱予兰芝,而自己仍是得不到火藻。
  假若没有“救世主”提供的方程式,说不定真会把火藻送出来给政府,以换回探索者的股权。
  想了想道:“你要我找你,为的就是要告诉这些事?”
  金统叹了一口气道:“楚媛度蜜月回来了!”
  凌渡宇心中像给刀割了一下。
  这些日子以来,他潜心精神的修练,以恢复在赌城向史南江和三名手下催眠时的损耗,不但忘了“救世主”,也忘了卓楚媛和所有可影响他心灵的人或物,这刻给金统提醒,那创痛又鲜明起来。
  苦笑道:“我的老朋友,为何要告诉我呢?这可是与我毫不相干的事。”
  金统道:“楚媛正是怕你这种态度,才着我代她向你说话,那晚她亲口告诉你婚事时,你表明以后都不想再和她有任何接触,最后还挂断了她的线,累她很难过。小凌!你也过分一点,不做爱人也可以做朋友嘛!我以前的众多女友们嫁了人,亦不时找我见面聊天的。”
  凌渡宇大感头痛道:“究竟是什么事,爽快点说出来吧!”
  金统道:“共有两件大事,首先,就是卡林栋一事果然有了点眉目,俄罗斯的洛维奇夫应该脱不了关系,中情局布在俄罗斯的线眼发觉自卡林栋 失踪后,洛维奇夫的手下便不住在各地采购一些令人不着头脑的器材和原料,洛维奇夫经营的‘新俄罗斯工业’又设立研究所,以高薪吸纳前苏联的顶尖科研专家, 远超于他公司的需要,唯一的原因,是他们已迫卡林栋把他的时空理论透露了出来,故着手进行生产建设,想想便知那后果多么严重了。”
  顿了顿再道:“洛维奇夫这么听枭风的话,正是因他需要大量的器材、原料和资金。”
  凌渡宇心中剧震,卡林栋由另一个空间来的积克所得到的知识,肯定远远超过这时代的水平,观之洛维奇夫如此积极,当然是因可给他带来很大的好处。
  假若让一个能在左右政府黑帮,得到了超时代的科学理论,后果确是不堪想像了。
  凌渡宇道:“卡林栋是美国政府保护的人,自然有中情局去操心,为何会牵连到你们身上来呢?”
  金统苦笑道:“谁叫我们是国际刑警哪!俄罗斯的黑帮比任何一个地方的都要厉害,因为大部分都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前苏联精英分子,例如国安 局的间谍和精锐部队,还有就是运动员。别小看运动员,这些超人若作打手,比任何人都要厉害,中情局最近便有几个人在那里给宰掉了。我在中情局的一位老友 说,他宁愿和以前的苏联交手,也不愿面对现在的俄罗斯黑帮,因为那是个没有任何规则的危险游戏。”
  凌渡宇道:“那你们不是更没有办法吗?”
  金统道:“你说得对,我们也毫无办法,但事情却不能不做,理论上讲俄罗斯的国际刑警分部已答应合作调查这事,你可说是最熟悉卡林栋及时空理论的人了,所以我和中情局开会后,一致决定请你出手,设法把老朋友卡林栋救出来,同时毁掉洛维奇夫在那方面的研究。”
  凌渡宇一呆道:“我和枭风的事方兴未艾,怎有时间抽身去做这么渺茫的事?”
  金统道:“这只是二而为一的一回事,枭风现在与洛维奇夫互相勾结,狼狈为奸,你又累洛维奇夫痛失潜艇,他肯放过你吗?不若先发制人,给他狠狠一击,赢得以后都安乐太平。”
  凌渡宇暗忖难怪政府对自己态度大改,过海关时亦没有留难,更没有被截去问话,叹了一口气道:“做任何事都该有先后次序,我还是先摧毁了枭风的罪恶王国,才去干别的事吧!”
  金统道:“那只好让楚媛自己一个人去冒险算了。”
  凌渡宇失声道:“什么?”
  金统重复了一趟后,沉声道:“楚媛实在不用以身犯险的,但我看她是因你要视作陌路人,所以故意要这么做来试你,看你会否仍是那么着紧她,这种女人心理你该比我更清楚了。”
  凌渡宇呻吟道:“你替我告诉她,若她真的想与现在的夫婿白头皆老,又或真的爱着他,就不要去做这种蠢事,俄罗斯警方现时自身难保,根本没有保护她的能力。”
  金统道:“你真的不去吗?”
  凌渡宇叹道:“是‘假’的不去,但你定要这么向她说,既可迫她履行对丈夫的责任,又可显示我对她的无情,使她绝了对我那仅余的一点爱意。如若她打消此意,我和她的事应可告一段落了。”
  金统道:“你真是用心良苦,好吧!我答应你了。”
  凌渡宇心情大坏,道:“还有一件是什么事?”
  金统默然半晌,才缓缓道:“十二门徒出现了!”
 
尔国临格 第二十章 善恶难测

  夜色深沉。
  赤裸的兰芝蜷睡在凌渡宇怀里,脸上带着满足和幸福的甜蜜笑意,用手指在凌渡宇壮阔的胸膛比画着道:“你是那种女人见到便想和你远走天涯的男人,但又知永远都拴不住你这个人,假若你给逮着了,你也将失去那种浪荡不羁的吸引力了。”
  吻了脸颊后,俏目闪着亮光道:“最引人是你那种眼神,看人时深深的,又充满悲剧性的沉郁,似乎经历了很多伤心的往事,偏是你的笑容却像阳光般灿烂,有时嘴角挂着的一丝笑意才迷死人,唔!你这可恨的家伙,我爱你。”
  这句话又引发了另一场风暴。
  事后两人在浴室共浴时,凌渡宇问道:“你看来像很快乐的样子哩!”
  兰芝紧拥他道:“你是否奇怪明天你就离开,而我却仍是这么快乐吗?答案可分作两个层次,最表面的层次,是完全属于我自己的事业刚刚起步,使我的精神有了寄托。更深入的层次,我不想增加你感情上的负担,你已帮了我很大的忙。唉!我的甜心,谁能忘记你呢?”
  凌渡宇一边应付她的热吻,一边却想起了卓楚媛。
  看来她的新夫婿尚未能完全代替自己,所以他定要帮助她忘记自己。
  就算要做丑人,也是没法子的事了。
  电话铃响。
  兰芝叫道:“快出去接听,现在该是十时,肖蛮姿说她会打电话来的。”
  凌渡宇取毛巾围着下身,走到外厅去,拿起听筒,管家道:“卓楚媛小姐的电话。”
  凌渡宇吃了一惊,差点要说不想听,犹豫时线路早接通了。
  他心知不妙,试探着道:“卓主任吗?现在我该……嘿!没什么?”
  他本想说:“我该称呼你作什么夫人呢?”但这么尖锐的话,对方是自己曾深深爱着的玉人,到了唇边,始终说不出口来。
  线路那端传来卓楚媛沉重的呼吸声。
  凌渡宇叹道:“楚媛!找我有什么事呢?”
  卓楚媛以出奇平静的语调道:“凌渡宇,想不到你是这样自私的一个人,因为我再不是你的女朋友,所以不肯帮我的忙,还为了推御责任,将我的工作与爱不爱我的丈夫拉上关系,这么卑鄙,你惭愧吗?”
  凌渡宇想不到罪名这么严重,不过回心一想,她恨自己也不错,压下心中对她的怜爱,淡淡道:“你不是说过希望做别人的好妻子吗?那就不要 空口白话,拿出事实和行动来证明给我看!若你认为你的工作比你的丈夫更重要,更不应该结婚,因为若像你那样到俄罗斯查案,只是自杀的行为。卓主任明白了 吗?”
  卓楚媛咬牙切齿道:“我不须证明什么给你看,我和丈夫的事只是我们两人的事,谁都不能过问,亦无权过问。我爱到哪里去就哪里去,由今天开始,就当我没有认识过你。”
  凌渡宇立即闭上眼睛,准备忍受挂断电话时那刺耳的声音。
  等了半晌,奇迹仍传来卓楚媛情绪波动的喘息声。
  凌渡宇大奇道:“通常说了这类话后,都照例以挂线作句号,为何今次竟不是这样呢?”
  卓楚媛的呼吸放缓下来,轻轻道:“对不起!我向你发了这么大的脾气。唉!我已伤害了你一次,现在忍不住又想伤害你。”
  凌渡宇忍不住笑起来道:“这或者就叫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了吧!”
  卓楚媛听出他笑声后涩浪的味道,叹道:“你这人哩!到了这时候仍要说笑。”
  这时兰芝由浴室跑了出来,识趣地呆在卧室里,还悄悄关上了房门。
  凌渡宇柔声道:“我最爱看深黑的夜空,每次当我凝望着它时,我就会想,这宇宙是无穷无尽的,可以容纳任何的事物、任何的变化、任何的可 能性,所以每当我为一件人世间的事或物心烦神困时,我都会仰望夜空,然后告诉自己,这比起宇宙来只是微不足道、过眼云烟的琐碎事儿。就像在一个无边无际的 原野,只因你自愿落到那死心眼的感情陷阱里,便忽略了陷阱外的世界,千万不要说我是无情,而事实确是如此,人总要去对面将来,生命还有彼多其他事等侍我和 你去做。所以我俩间的事亦须一刀两断,画上休止符号了。”
  卓楚媛好一会的后,才幽幽道:“这正是我嫁给别人的原因,就是觉得这世界上除你之外,应还有很多动人的好男人,他暂时仍没有令我失望,可是却永远代替不了你给我的感觉。你真的只是为了不想见到我,连卡林栋都不去理吗?”
  凌渡宇苦笑道:“卡林栋的事我自会想法子,但却恳求你不要到俄罗斯去,真不明白为何你既要搞‘救世主’的事,但卡林栋又要归你负责呢?”
  卓楚媛声音转冷,忿然道:“不要岔开话题,说到底你仍是不想见到我吧!”
  凌渡宇坦然道:“是的。”
  默然半晌后,卓楚媛冷冷道:“凌渡宇!人好狠心!”
  凌渡宇把心一横道:“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对话了。你若是对我仍有半分情意的话,就不要到俄罗斯去,否则……”
  “叮!”
  电话给挂断了。
  凌渡宇大叫不妙时,肖蛮姿的电话来了。
  他苦笑着拿起了话筒,传来肖蛮姿娇柔和带点横蛮的声音道:“你这家伙现在若在人家身边就好了。”
           ※       ※       ※
  凌渡宇悄悄离开了好梦正酣的兰芝,摸到隔邻的书房去,按着电脑,开始对“救世主”作出久违了的呼唤。
  “救世主”没有任何反应。
  凌渡宇呆看着荧幕上一闪一闪的字样,想到卓楚媛,心中一片迷悯。
  这富有正义感的美女终还是忘不了他,所以宁以身犯险,也要迫自己去见她。
  再没有人可以阻止这事的发生了。
  肖蛮姿刚才出奇地温柔,也没使小性子发脾气,只是甜甜地告诉自己她很挂念着他,希望有一天他能到哪里去,乘一条小船,再重复那趟大海之旅的美丽经验。
  只可惜没有东西是可以重复的,时间的逝去,代表经验的增长、生命的变化。
  凡生命都因经验而成长,凡成长必会发生变化。
  他再不能如以前般全心全意地去疼爱刁蛮的美女了。
  正如他不能像从前般抛开一切地去爱卓楚媛,这些想法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痛苦。
  压制着的情绪像溶岩般爆发开去,淹没了他的心田。
  黯然销魂时,“救世主”来了。
  再一次的救了他。
           ※       ※       ※
  凌渡宇键入道:“你的十二门徒出现了,那是否你挑选的,还是假借你的名义来行骗?”
  “救世主”出奇地沉默了好半晌后,答道:“总要有人去执行我的旨意吧!那十二个人都经我在网络上认可,谁都冒充不来的。”
  凌渡宇键入道:“你不觉得过分了点吗?这再不是网络内的事,而是发生在现实世界中的事,这十二个男女以你的名义,在短时间内募集了大批 的捐款,在各地成立了宗教和政党结合的团体,准备参与总统的选举,说只要选了他们,你的天国便会降临到世上,使天下大同,你知否这会带来什么后果。”
  “救世主”的荧幕上答道:“这事终有一天会发生的,不过尚有一段很遥远的路要走。我是唯一的真理和希望,是这充满罪恶的黑暗世界里的曙光。事情终有一天会发生的。”
  凌渡宇愤然键入道:“你究竟是谁?这么做有什么目的?为何你会特别眷顾我呢?”
  一口气下,他把最想知道的三个问题全说了出来。
  “救世主”答道:“我是来拯救这非人的世界的‘救世主’,有关我的一切,可查阅世界网络上每星期天我传播的福音。”
  凌渡宇再键入道:“为何你会对我另眼相看?”
  “救世主”答道:“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好了!下趟再谈吧!但我却要给你一个忠告,千万不要到俄罗斯去,否则我将变成你最可怕的敌人。”
  凌渡宇忘记了键入说话,失声叫道:“什么?”
  荧幕上此起彼落、纷至沓来地现出不同款式的字样,都是“不要到那里去”,直满了整个荧幕,然后所有映象一下子全消失了。
  凌渡宇心中一片茫然和失落。
           ※       ※       ※
  飞机降落在跑道上,载着凌渡宇抵达墨西哥。
  沈翎在机场迎接他。
  凌渡宇一手抓着沈翎的臂膀,劈头便道:“我要在三天内杀死枭风,因为我有急事赶往俄罗斯去。”
  沈翎一言不发,领他骑上电单车,以高速开出,一会后已在往东的公路上疾驰着。
  凌渡宇大声问道:“到哪里去?”
  沈翎大声回应道:“去见‘凤鹰’,她该和枭风做完爱了。”
           ※       ※       ※
  游艇在一个美丽的小沙滩外飘荡着。
  暖融融的黄昏前的余晕里,两男一女换上了泳衣,戴上太阳镜,躺在船尾折叠式躺椅上,展现着这一带最常见的情景。
  不过他们却没有丝毫度假的心情。
  女的就是“凤鹰”凤丝雅,她穿上把她完美身材显露无边的三点式泳衣,示威似的把诱人的胴体展示给左右两旁的凌渡宇和沈翎观赏。
  太阳镜特别强调了她丰润的红唇,这女人每一寸的肌肤都散发着诱人的魅力,教人找不到半点的的瑕疵。
  她的玉项和胸肌处仍有淡淡的吻痕,提醒了这两个男人,枭风对她的疯狂和依恋。
  “凤鹰”还是刚登上游艇,懒洋洋地道:“我先告诉枭风,我只能在机场逗留半个小时,若他想见我一面,就要到机场来,教他全不疑心我想知道的巢穴。”
  沈翎哂道:“也可以吊他的瘾吧!究竟是他找你还是你找他呢?”
  “凤鹰”瞥了沉默得像电影里忧郁小生的凌渡宇一眼,不屑地道:“当然是他来找我,总算他有点手段,钻到我住的酒店,央求我见他一面。我说:‘好吧!如若离纽约不远,我可以立即飞到那里去,见你半个小时,再立即飞走。’匆忙下,他只好在最近贼巢的机场见我。
  沈翎喃喃道:“你这婆娘真厉害,这么懂玩手段。”
  凤丝雅抛了他一个媚眼道:“这算什么呢?接下来的才是最精彩的部分,当他在机场的贵宾厅我时,本小姐先给来个出乎意料的热吻,让他知道 什么叫做销魂蚀骨后,然后道:‘我可以和你立即上床,只有一个条件,就是由现在开始不准你说话,到我离开时也不准说话,否则就没有交易。’接着就向他的手 下道:‘回家吧!’”
  凌渡宇和沈翎都拍案叫绝。
  “凤鹰”不愧是迷惑男人的专家,先吊足了枭风的瘾说只能在机场见他半个小时。然后再来一个一百度令枭风惊喜的改变,立即和他上床,最妙是不准他说半句话,这不但可增加男女间的刺激,最重要是在那种情况下,大家只好同回贼巢去了。
  看着“凤鹰”能摄魄勾魂的眸子闪动着满足和追忆的神色,沈翎吃了一惊道:“你不是爱上了枭风吧!”
  凤丝雅媚笑道:“我会爱上每一个有趣的男人,而枭风大概可名列前十名之内,只要想起他是个穷凶极恶的黑道霸主,我便感到兴奋。”
  伸出脚尖故意碰了碰凌渡宇的腿,撩拔地道:“喂!沉默的怪人,你们男人不是也会爱上每一个可爱的美女吗?”
  凌渡宇无动于衷,淡淡道:“这只是你个人的看法吧!”
  沈翎微笑道:“现在我们准备去行刺他,你会否为你的新情人求情。”
  凤丝雅若无其事道:“这个悉随尊便,不过只能待枭风离开那里后才可动手,否则谁都猜到与我有关系。而且若没有上数百人,休想攻入枭风那座城堡式的别墅里,还是留待到我去滑雪时再动手吧!”
  沈翎瞥了凌渡宇一眼后,道:“你不怕枭风玩厌了你,再没兴趣去滑雪吗?”
  凤丝雅为之喷饭地“噗哧”娇笑,横了沈翎千娇百媚的一眼,喘着气道:“与我上过床的男人,从没有一个能忘掉我凤丝雅,你未试过,才不知那滋味吧!”
  沈翎苦笑道:“这个要敬谢不敏了。”
  凤丝雅又探出脚尖去角碰凌渡宇,昵声道:“喂!不要像恼了全世界的人那样好吗?要不要和我试试看,便当‘原野鹰’不存在好了。”
  凌渡宇打破缄默,淡淡道:“你有没有把握在几天内引枭风离开那海岛呢?”
  凤丝雅的脚轻轻拔扫着他的脚踝,温柔地道:“男人都是天生的贱骨头,送上门的怎会馨香,十天内我都不会让枭风找着我,而我也不会为他改变,又或为你们改变一年一度的滑雪计划,何况我已报了名参加业余滑雪大赛,这样说,‘龙鹰’清楚了吗?”
  凌渡宇猛地坐直了虎躯,一把抓着凤丝雅的足踝,狠狠在她脚板处抓了几下,痒得这烟视媚行的美女娇体扭动时,才放开了她,长身而起,向沈翎道:“我只好先到俄罗斯去了。”
  沈翎大感愕然时,凤丝雅已像头雌豹般由躺椅弹了起来,闪电般扑上凌渡宇。
  凌渡宇猝不及防下,兼之凤丝雅的动作又出乎意料的迅速,给她扑个正着,同时离开甲板,掉往大海里去。
  “噗通”一声,溅起了老高的水花。
           ※       ※       ※
  游艇在加勒比海滑行着,目的地是附近一个海港。
  大海是避开枭风耳目最好的地方,在这里经过的游艇多不胜数,不会惹人注目。
  一轮旭日突破了东方的地平线,冉冉升起。
  “凤鹰”凤丝雅由舱内跑了出来,短裤配上露腰的小汗衣,充满青春狂野的魅力。
  凌渡宇正以望远镜观察附近的形势,凤丝雅来到他身旁,笑道:“昨晚睡得好吗?”
  凌渡宇又再看了一会,才放下望远镜,任由它挂在颈上,倚栏铡身凝望着凤丝雅的俏目,淡淡道:“过得去吧!”
  凤丝雅眼中露出温柔神色,伸手摸上他的脸颊,呢喃道:“这是对很特别的眼睛,可以催眠我来看看吗?说不定我可以记起前世的往事,希望你不是我某一世的杀夫仇人就好了。”
  凌渡宇捉着她作怪的玉手,拉了下来,冷冷道:“你规矩点好吗?”
  凤丝雅微嗔道:“你不喜欢我吗?”
  凌渡宇伸出中指,抵起她巧俏的下额,摇头道:“没有男人会不喜欢你,只不过我现在心情欠佳,没有兴趣玩你那类的爱情游戏。”
  手指离开她下颔,轻轻拍了她吹弹得破的脸蛋儿,轻轻道:“还有两个多小时,就到岸了,届时自有人把你送到机场去。”
  凤丝雅白了他一眼道:“假若你不解释清楚什么是‘你那类的爱情游戏’,我会恨你的。”
  又垂头轻轻道:“我很少会恨男人,你或者是一个例外。”
  凌渡宇当然不会蠢得以为凤丝雅对他与众不同,充其量只是她爱上的男人其中一个较有趣的。
  有很多男人一生以猎取女性的身心为业,凤丝雅的对象却是男人,本质上并无分别。
  而且此女无论外貌气质、智慧手段,均是上上之选,更是让她无往而不利。
  不过她的媚力显然在凌渡宇身上并不生效,尤其当他正为卓楚媛担心的当儿。
  凌渡宇潇洒地耸了耸肩膊,望向天上悠悠白云,吁出一口气道:“你曾经为爱情痛苦过吗?”
  凤丝雅“噗哧”笑了起来,嗤之以鼻道:“又是这种陈腔滥调,爱情只是刹那的感觉,就像划过天上的流星,不明白这道理的人,自然会失望和痛苦了。”
  凌渡宇双目亮了起来,平视着她道:“若你是认真的话,我可以和你讨论这方面的问题。”
  凤丝雅兴奋地道:“说吧!我当然是认真的。”
  凌渡宇正容道:“不后悔吗?”
  凤丝雅奇道:“有什么好后悔的,又不是去跳楼。”
  凌渡宇哑然失笑道:“先问你一个问题,你会否因某一段情非如你想象般的完美而失落呢?”
  凤丝雅愕然半晌,叹道:“这世上哪有事情是完美的,幸好我在完美的感觉消失前,已像你们中国《西游记》里的马骝精那样,一个筋斗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
  接着把身体靠入他怀里,在他耳旁轻柔地道:“抱我好吗?至少在这一刻,我觉得你很完美。”
  凌渡宇抓紧她肩头,推得她玲珑浮突的娇躯离开了自己,深深望进她眼内道:“你根本从没有认真的一刻,只是不断搜寻新目标,追寻那刹那的欢娱,难道不感疲倦吗?”
  凤丝雅不悦道:“不要以为我天生淫荡,要和我上床还顶不容易哩!说到最后爱情对我来说只是一种娱乐,否则我就是联盟八鹰之一了。”
  凌渡宇笑道:“终于开始认真了。凤丝雅,你仔细想想吧!像你前天和枭风所分享的,就叫作爱吗?充其量只是一次肉体的吸引和接触,你们仍 是两个孤独隔离的个体,在某一刹那显出爱的火花,转眼又烟消云散。于是你又再去找寻新的刺激,刚好我就在你眼前,但终于你仍要重归于失,继续孤独地上路。 那是生命的本质,无论我们如何努力,试图分享对方的感觉和情绪,最后仍是一无所得,因为基础上每一个人都是自私和孤独的,只能以已本身作宇宙的中心。”
  凤丝雅有种想哭的冲动,这对她是非常罕有的情绪,凌渡宇的眼神、声音和说话的内容,均对她有着前所未遇的感染力,使她心内波涛汹涌,垂着头黯然道:“这种事说清楚就没有什么味道了,想不到你对男女间的爱情这么没有信心,如此灰黯。”
  凌渡宇想起了梦湖和晴子,柔声道:“我曾在一个美丽的湖悟到了爱情的真谛,那并不需肉体的结合,而是心灵的融和,既没有阻隔,更没有界限,只可惜我最后终失去了她。”
  凤丝雅那对会说话的美眸射出奇异的光芒,一闪一闪地盯着凌渡宇,低声道:“你确是个很特别的男人,我们有可能走在一起吗?”
  凌渡宇坦然道:“没有可能!因为你和我间充满了竞赛的意味,看看如何使对手屈服,我想这并不能算作爱情。”
  接着哈哈一笑道:“我其实是扮深情来向你说话,只是看能否逗起你对我的情根,享受一下‘凤鹰’情动的滋味,报昨天你推我落水那一箭之仇,小姐明白了吗?”
  凤丝雅大嗔跺足道:“走着瞧吧!你是天生的浪子,我却是天生的浪女,注定了是天生一对。”
  沈翎的哈哈大笑由驾驶台传下来道:“确是精彩,‘凤鹰’真的心动了。”
 
第二十一章 远赴险地

  一身潜水人装束的凌渡宇由水面冒出来,从扶梯攀上游艇去,胸口急剧起伏,显是潜了很长的一段水路。
  夜空满天星斗,一弯新月挂在远方天际。
  枭风的天堂鸟岛只是远方疏散但又似有微妙关连的十多个岛屿的其中之一。
  沈翎由舱内迎了出来,且他脱下特大装的压缩氧气筒,又以绞重机把水底推进器固定在船侧,再吊上来。
  凌渡宇坐到舱外壁旁的长木凳上,喘着气道:“‘凤鹰’说得不错,天堂鸟岛就像一个军事要塞,不但有先进的侦察装备,又有巡岛的大犬,要偷偷上岸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沈翎斟茶递水,服待周到,心情看来大佳。
  凌渡宇仍穿着潜水衣,奇道:“你这家伙为何这么高兴?”
  沈翎坐在他身旁,一点不怕他湿淋淋的潜水衣,紧搂着他肩头道:“因为我已看到明天美好的世界了。”
  凌渡宇一震道:“那方程式真是有效吗?”
  沈翎吁出一口气,徐徐道:“绝对正确,火藻和方程式到了科学怪人‘猫头鹰’在关岛的实验室后,这狂人把自己关上室内整整一个月。终于培 植出第一批新的火藻出来,虽只有二十多克,但已代表了方程式确是可行。现在我开始对‘救世主’感到心寒了,他是否真是天父派来的呢?就算是外星人,也该没 有这种神通啊?况且外星人又怎能像他般如此熟悉人世间的事?”
  凌渡宇想起“救世主”着他莫要到俄罗斯去的警告,颓然无语。
  沈翎道:“现在‘高山鹰’已到了‘猫头鹰’那里去,亲自探究详情,看看如何可将火藻大量培植。据‘猫头鹰’的初步的判断,至少需十年以 上的时间第一批由火藻提练出来的能源才可以面世,用于例如汽车一类较简单的引擎上,不过那已足够引起汽车的全面革新,没有另一个十年,这新能源休想能通行 全世界。”
  凌渡宇道:“这世界并没有一蹴即就这回事,但人类在能源的难关上总算有了天大的转机。”
  沈翎道:“应该是这样了,嘿!我船上有副电脑,要不要谢谢伟大的‘救世主’?”
  凌渡宇当然知道他的醉翁之间,不过亦的确看看“救世主”是否仍肯和他对话,嘱沈翎留在甲板后,摸进船舱去。
           ※       ※       ※
  同一时间,十二架重型直升机借着黑夜的掩护,低飞过了广阔的山野丛林,把载着的八十多名受过前苏联严格训练的人和装备,空投到离“抗暴联盟”总部三公里外的一处草原去,进行枭风和洛维奇夫拟好的“灭龙行动”。
  “龙”自是指“龙鹰”凌渡宇了。
  “抗暴联盟”的总部位于一个无人海湾的丛林区,表面是一所海洋研究的不牟利机构,除了十多幢房屋外,还有机场和跑道。
  由于波利维亚的政府高官时,有联盟的中坚分子在关照,所以与当地政府相安无事。
  联盟的主要设施都在地底里,包括对各类专门项目的研究所,亦有先进的通信系统,联系和指挥全球成员的活动。
  联盟的最高理想,是通过这样一个组织,透过不同的掩饰和名义,先帮助落后国家弄好她们的经济,培育人材,寄望于新一代,最后达至天下大同的理想。
  改革正在大多数人所认识的范围外默默进行着。
  此时联盟总部只有百多人居住,除了值夜的警卫外,大多数人仍好梦正酣,不知祸之将至。
           ※       ※       ※
  沈翎终忍不住,闯进舱内去,只见凌渡宇呆望着手提电脑的液晶全荧幕在发呆。
  沈翎在他身旁坐下道:“看来‘救世主’也会发脾气的,唉!他既是全知的上帝,叫你不要去俄罗斯,自然有他的理由。”
  凌渡宇挨到椅背处,伸了个懒腰,叹道:“纵没有楚媛的事,为了卡林栋和他秘不可测的时空理论,我也该到俄罗斯走一趟,他不准我去才是不合情理。我现在就是想向他问个清楚明白。”
  沈翎拿起无线电话,拔了个电话号码。
  凌渡宇道:“你要找谁?”
  这时电话搭通了,沈翎递给他道:“问金统吧!”
  金统的声音传来道:“你这小子滚到哪里去了,你知楚媛的事吗?”
  凌渡宇吓了一跳道:“楚媛有什么事?”
  金统道:“她决定了明天飞到俄罗斯去,我手头上刚巧又有件大案,无法抽身,今次真是糟透了。”
  凌渡宇早知如此,叹道:“那我只好去了,死便死在一块儿吧!”
  今次轮到金统吓了一跳,讶道:“我从未听过你以这种语气说话的,是什么令人这样没有信心呢?”
  沈翎在旁嚷道:“有我陪你去,怕什么呢?‘救世主’只能在电脑内作威作福吧!”
  金统奇道:“这事与‘救世主’有什么关连?”
  凌渡宇老实地答道:“他警告我不要到那里去。”
  金统大惑不解,沉吟了片刻后,缓缓道:“俄罗斯恰好有个‘救世主’的门徒,听说是个非常美丽的女人,名字叫艾莎妮芙,现在已拥有了近十 万信徒,其中包括了军政界的要人,势力扩张得非常厉害。‘救世主’不准你到那里去,未知是否与此有关呢?唉!当今世上没有人的影响力比‘救世主’更大了, 只是在网络上公布了这十二个门徒,便立即出现十二个可策动千万群众的权力中心,发展下去,整个世界迟早都要落进‘救世主’手内去。”
  凌渡宇这时改以外置对讲机通话,让沈翎亦可参与对答。
  沈翎皱眉道:“现在这十二个人在什么地方出现?”
  金统道:“日本、美国、俄罗斯、法国、英国、南非、菲律宾、德国、以色列、澳洲、意大利和埃及,由于这组织一切都依法行事,又有世界网 络作支援,加上成员都是社会里的精英分子,谁都奈何不了他们。假若有人预测下一届美国总统会是‘救世主’的门徒,我一点不会惊奇,你说吧!现在谁敢天罪他 们?”
  凌渡宇和沈翎骇然对望,都感头皮发麻,事情看来一发不可收拾了。
  金统续道:“这种事要理也理不来,小凌还是打个电话给楚媛,低声下气劝劝她,看看能否打消她的俄罗斯的念头吧!”
  凌渡宇陷于一生人最迷茫不知所措的一刻里,问道:“你有和楚媛通过电话吗?”
  金统道:“当然有,不过她不肯再提你,‘爱的反面就是恨’,这句确是至理名言。”接着告诉了他卓楚媛的新电话号码。
  凌渡宇大感失落,说了晚安后,挂断了线。
  沈翎拍了拍他肩头,同情地叹了一口气,避往舱外去了。
           ※       ※       ※
  今次负责“灭龙行动”的是洛维奇夫最得力的三个手下之一——沙斯格,他原是前苏联国防部特种部队最出色的一位指挥官,曾在阿富汗作战,经验丰富。
  早几天前他已亲身侦查进攻的目标,今次更是驾轻就熟,凭着先进的仪器,先破坏了对方外围的侦察网,到了一处可窥见对方所有楼房和起飞道的高坡,发出命令,所有人立即有组织地进入早先定好的位置,把联盟部团团包围。
  小机场上停泊着四架普通的直升机,在照明灯照耀下,房舍宁静和有点儿荒凉。
  浪涛声隐隐从联盟所处的山头另一边传过来。
  报告不住传来。
  当沙斯格知道码头上只有两艘快艇时,他通知了正等候命令的十二架战斗直升机。
  它们只是用来清剿八座炮楼上的守卫和粉碎对方的防卫。
  没有人会碰那些楼房。
  他们今趟既是来杀人,但也希望可以得到火藻。
  洛维奇夫已有严令,火藻将不会交到枭风手上,因为那会成为他们征服世界的能源武器。
  由于直升机飞行的路线非常巧妙,以低飞和借山势阻隔了噪音,所以到可听到直升机响声时,十二架直升机已像蜂群般来到敌人总部的上空,刺耳的重机枪声粉碎了神圣的宁静。
  沙斯格一声令下,所有战士戴上了防毒气的面具,每组五人,其中一人手持的是发射毒气的装备,向指定的目标攻去。
  战争以一面倒的形式展开了。
           ※       ※       ※
  凌渡宇搭通了电话,接听的是一把温柔悦耳的男声,有礼貌地以法语问道:“找谁!”
  凌渡宇心不由抽搐了一下,尽量以平静的语调道:“卓楚媛主任在吗?”
  那男人道:“我是她的丈夫,她上床了,噢!等等!她来了!”
  凌渡宇差点想掷掉电话。
  想象是一回事,亲耳听着又是另一回事,只要想到卓楚媛和另一个男人过着双宿双栖的婚姻生活,他便要吐血。
  卓楚媛似乎知是他打来,吻了一下丈夫,道:“甜心!你去睡觉吧!我到客厅说。”
  那男人咕哝道:“这么夜了!还要办公事,不若你辞了这份工作吧!”
  话筒放下。
  一会后卓楚媛的声音道:“是谁?”
  凌渡宇深吸一口气,暗摄心神道:“是我!”
  卓楚媛平静地道:“早猜到是你,我们还有什么话可说呢?”
  凌渡宇拙劣地道:“你明天真要到那里去吗?”
  卓楚媛冷冷道:“是否须向你申请呢?”
  凌渡宇忍气吞声道:“楚媛!不要这样好吗?这可不是说着玩的,中情局都不敢插手的事,你去理岂非等若自杀,俄罗斯现在的黑帮,比以前的红军还要厉害。”
  卓楚媛嘲讽道:“凌渡宇的胆子何时变得这么小了?”
  凌渡宇无名火起,沉声道:“好吧!大家一起去送死好了!明天我便到那时去,假如洛维奇夫死不了,我便陪上一命吧!”
  言罢愤然挂断了电话。
  走出舱外时,脸色阴沉得怕人。
  沈翎低声道:“真要到那吃人的地方去吗?我们在那里半分影响力也欠奉,不会有任何情报,不会有联络的人,武器都要自己去找,还不一定是趁手合用的。唉!我知无论说什么,你仍是非去不可,我只好拿条老命和你一起去玩了。”
  凌渡宇道:“不!你留在这里,若我完蛋了,你仍可杀了枭风为我报仇。两个人一起去是最愚蠢的事。”
  沈翎坐了下来道:“就算你到那里去,也帮不了卓楚媛什么忙,首先你不能循正途入境,只要是和电脑有关的,你就瞒不过‘救世主’,那代表你不能大模大样地与受俄警保护的卓楚媛会合,因为你是非法入境者。”
  凌渡宇颓然坐到他身旁。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救世主”是如何神通广大的了。
  他始终不明白一向这么爱护他的“救世主”为何忽然与他反目成仇。
  其中定有非常特别和出乎想象之外的理由。
  沈翎续道:“俄国警方怎也不能让代表国际刑警的人眼睁睁被洛维奇夫杀了,让她多碰些钉子便会知难而退。”
  搭着他肩头续道:“我会派人先到那里探路,收买了几个线人,宰掉了枭风后,再到那里和洛维奇夫算帐。若真有什么时空理论,仍只是一种理 论,不会一年半载便可弄到一部能旅行到另一个空间的机器出来,而且去了可能还回不来了。最好把洛维奇夫送了去,另一个间空怎也不会和这里一样吧!说不定刚 到便整个人爆炸了。所以根本不用心急,急也急不来。”
  凌渡宇道:“卡林栋总是我的朋友。”
  沈翎道:“这个我明白,不过难道你去莫斯科,在街上大声叫‘卡林栋!你给人囚在哪里啊?’这根本是无从入手的事,入手的方法就是要靠俄 国警方提供情报,你怎知俄警里谁是被洛维奇夫收买了的人呢?若让他知道凌渡宇来了,保证他立即开烈酒庆祝,下酒的就是你的嫩肉。且别忘了你是个见不得光的 非法入境者。”
  凌渡宇苦笑道:“非法入境者兼孤军作战的情况我试得多了,总有随机应变的手段,但今次最大的问题不是洛维奇夫,而是‘救世主’,他 比十个洛维奇夫加起来更可怕,因为他是电脑网络内全知的上帝,只要是与电脑有关的,就瞒不过他,而现在这世界没有多少东西是与电脑无关的吧!”
  两人同时一震,骇然对望。
  他们想到的均是同一件事。
  洛维奇夫所执掌的是高科技犯罪集团,他们的事当然瞒不了“救世主”,所以若他们正在建造一副能到达中一个时空的机器,他亦该知道。
  凌渡宇今次到俄罗斯就是要破坏这可能正在建设的超时代机器,那“救世主”岂非是不准他这么做吗?
  为什么呢?
  通讯器恰于此时响了起来。
  凌渡宇忽然涌起了很不祥的感觉。
           ※       ※       ※
  小型飞机飞过雪山,往下滑翔而去,把波兰远远抛在后方。
  凌渡宇扮成个蒙古青年,这样的身分较易在俄罗斯混日子。
  驾驶飞机的是沈翎,由于“抗暴联盟”的总部被彻底摧毁了,整个联络网随即瘫痪了,后勤的支援力量亦给切断,一切只好凭自己去完成了。
  敌人的进攻既迅速亦有效率,不过仍低估了“抗暴联盟”的真正实力。
  还击的炮火毁掉了对方近半数直升机,更阻延了对方攻入地下基地的时间。
  这具有决定性的作用。
  就是那半小时的缓冲,联盟大部分人员都由地底的通道逃往码头去,再以水底推进器离开,这是早拟定好了撤退方式。
  基地同时启动了毁灭装置。
  当敌人逐屋搜索火藻时,近十吨的烈性火药一下子把整个基地全摧毁了,使敌人成了陪葬品,只有沙斯格和十多名手下仅以身免。
  不过“抗暴联盟”却失去了以百亿美元的器材和无数工作的研究资料,死了三十八人,伤了五十多人,这打击对“抗暴联盟”来说是空前严重。
  沈翎也因此不再坚持和凌渡宇一起到俄罗斯去,因为他要留下来帮助当时幸好不在场的“高山鹰”处理善后和重建的艰巨任务,更要对付枭风。
  谁知道他还有什么手段?
  两人均是心情沉重。
  沈翎苦笑道:“我们今次的流年定不是太好,千万不要勉强,留住小命才最重要。”
  凌渡宇道:“放心吧!若我见势头不对,自会打电话给金统,都他设法把我弄出来,我主要是去见卓楚媛一面,当面说话很多事都会容易点。”
  沈翎松了一口气道:“你肯这么想,我就放心了,千万不可意气用事。”
  凌渡宇再检查了背囊和降落装置,望往机外黑沉沉的天空,紧了紧大衣的领口,心中又生了不祥的感觉。
  难道厄运终于降临到我的身上吗?
  昨晚他梦到被枪口击中胸口,那情景仍是历历在目。
  这又是一个梦的预兆,他恐怕再没活着离开俄罗斯的机会了。
  不禁又想起两次下手刺杀他的女杀手,除非她也这么巧到了俄罗斯去,否则这射中他胸口的一枪就不该发自她的枪口。
  自己怎么啦!
  竟想到这么远。
  只不过是一个梦吧!
  沈翎叫道:“到了!记得往东走三公里,就有一个小型的镇,设法在那里乘车到莫斯科去吧!希望你仍记得怎样说俄语。”
  凌渡宇和沈翎拥抱了一下,一言不发,拉开机门,跳了下去。
  降伞张了开来,转眼变成一个白点,消没在下方的黑暗里。
 
第二十二章 二次降临

  莫斯科警察总部内,卓楚媛坐在刑检部门主管安东勒斯基的对面,旁边陪着她的是刑警在这里的分部负责人杜其夫。
  安东勒斯基年约五十,瘦长、结实,有一双很精明的眼,予人坦白和直接的味儿。
  杜其夫满头银发,三十来岁,有着高加索贵族的相貌,温文而有风度,对这法籍的东方美女——卓楚媛——表露出令她不安的兴趣。
  安东勒斯基看过所有文件后,摘下了老花眼镜,取出烟盒递给两人。
  杜基夫婉拒了,但一向不抽烟的卓楚媛却有拿起一根试试的冲动,最后仍压制了这念头。
  安东勒斯基深深抽了两口香烟后,严肃地道:“文件没有问题,今趟卓主任来是要追卡林栋的下落,但我仍乍不出任何支持这可能性的事实。现 在的传媒最爱抓着一些问题,例如黑帮诸此类来大造文章,但我们是不会被西方的新闻记者所左右的。但无论如何,我们会全力与卓主任合作。”
  又微笑道:“卓主任该多谢杜其先生,他为你的事做了很多的功夫。”
  杜其夫忙为卓楚媛翻译。
  卓楚媛只好说多谢。
  杜其夫乘机拍拍她的香肩,占了点便宜。
  卓楚媛心想的却是凌渡宇,他究竟在哪里呢?
  安东勒斯道:“为了安全的理由,我们有一组二十四小时随身保护卓主任,他们都懂得英语,六男两女,这只是一般的措施,其中的夏斯里警官,是我们反黑帮的专家,会给你一切所需的协助。让我先介绍他们让卓主任认识吧!”
  卓楚媛如梦初醒地点头答应。
  同时暗恨自己,为何结了婚后思念得凌渡宇更厉害了。
  自己要到这阴冷和陌生的地方来,是否只为了迫他和自己见面。
  望往窗外的城市景色,处处均是古典宏伟的建筑物,宽阔的大道,但她却没丝毫投入的感觉。
           ※       ※       ※
  枭风坐在显象器前,以滑鼠玩他心爱的脱衣扑克游戏。
  每当他赢过某一数目时,荧幕上性感美丽的对手便会脱一件衣服。
  多月以来,他的心情要以这两天最是畅美。
  葛伦波这时走进房来,垂手立在他身后。
  枭风这时已差点把对手的衣服脱光,停下来笑道:“侍会弄两个真人来玩这游戏,唉!仍找不到凤丝雅吗?有她来和我玩这游戏就好了。告诉你!没有一个妞儿及得上她。”
  葛伦波道:“另外有个好消息,凌渡宇的亲密女友卓楚媛到了莫斯科去,据线报是有关冷冻学权威卡林栋失踪一事,老板看这是否天赐良机呢?”
  枭风一震下站了起来,兴奋地道:“立即给我接通洛维奇夫,我要他不惜一切把卓楚媛生擒到手上来,有了这美人儿,我才不信凌渡宇不乖乖地把火藻交出来。”
           ※       ※       ※
  黄昏时分,莫斯科的上空乌云笼罩,欲雨不雨。
  在一条横街处,一班看来无家可归的青年人,或坐或卧,正在一间的士高门前等待开门的一刻,如同不散的阴魂般粘附在冰寒的街上。
  凌渡宇正是其中一员,操着生硬的俄语,以同类的身分,与一男两女在说话。
  自前苏联解体后,这代表着共产政权最光辉的日子的伟大城市,便多了这群醉生梦死,不愿去想明天的年轻人。
  他在等待黑夜的来临,然后摸往卓楚媛落脚的酒店看看有没有方法接触她。
  与他闲聊的两个俄女外貌平凡,但都对他很有好感,非常热情。
  喇叭鸣响。
  凌渡宇愕然望去。
  一辆大巴士驶了进来,停在的士高外,车身挂着“尔国临格”的横扁。
  凌渡宇知道是什么一回事了。
  大巴士上的广播器叫道:“天国来了,快随我们去听艾莎妮芙的传道吧!”
  凌渡宇暗忖横竖有时间,不如去看个究竟吧。
  心中一动时,那对脚不由自主往大巴士走去。
  那两个女郎在后方叫道:“不要去!那是闷死人的东西!”
  空荡荡的声音在街上响着时,凌渡宇已被热情的传道者拉上了巴士。
           ※       ※       ※
  三辆黑色列宁牌大房车,在前后两名电单车骑警护翼下,驶进一所被高墙围绕古雅建筑物,主结构的圆巨石,使人联想起了堡垒。
  中间一车上的卓楚媛,正和坐在司机位旁的反黑专家夏斯里、身旁的杜其夫讨论着不久前一位传播界的明星因针对黑帮而被枪杀的事,和背后错综复杂的原因。
  卓楚媛见房车驶进这建筑物,奇道:“现在不是到酒店去吗?”
  夏斯里以他蹙脚的英语答道:“这是以前国安局的产业,有严密的保安和反侦察系统,主墙壁还嵌了钢甲,只有让卓主任住进里来,我们才能安心。”
  卓楚媛知道无法拒绝,叹了一口气道:“勒斯基先生不是说这里的黑帮并非如西方记者所描述般猖獗吗?我到哥伦比亚住的仍只是酒店。”
  杜其夫笑道:“卓主任很快会习惯我们这里的谈话方式,口号一定要叫的,但做事却不得不针对实际的情况。”
  卓楚媛首次对杜其夫生出了少许好感,道:“我要求我的电话线不会被监听,你们肯保证吗?”
  前面的夏斯里点头道:“绝对可以保证,但打出和接入的电话均有专人负责核对身分。”
  车子倏然停下。
  卓楚媛恨不得立时飞进去打电话给金统,告诉他居留的地点改变了。
  愈知道这里真实的情况,便愈感心寒。
  凌渡宇现在了洛维奇夫的死敌,若让他知道凌渡宇来了这里,那还得了。
  心中首次有点后悔自己的一意孤行。
  自己虽然成了别人的妻子,但仍不能忍受没有凌渡宇的生活,这是什么心态呢?
  决定结婚时,她有绝对信心可淡忘凌渡宇,现在才知道错了,还错得很厉害。
           ※       ※       ※
  凌渡宇坐在大巴士上,车内差不多坐满了人,都是年轻男女,其中有几个是西方来的流浪旅客,背着简单的行囊。
  身边是位默不作声的俄罗斯少女,碧睛棕发白肤,却有点篷头垢面。
  这是车上的负责人见差不多坐满了人,吩咐司机往目的地驶去,又向各人派发后面印有“尔国临格”字样的厚外套。
  欢呼声此起彼落,人人争着接过这所费不菲又实用的赠品,在指示下立即穿上。
  坐前面的一群男女显然本是朋友,正热烈地谈论着“救世主”那负责人是位眉青目秀、看来曾受高等教育的青年,欣然加入他们的讨论,道:“各位!我有个重要的预告!”
  车内闹哄哄的四十多人立即静了下来。
  那负责的青年续道:“‘救世主’已宣布了在十八日后,即是十二月二十五日圣诞节的子夜时分,会通过全球网络在这别具意义的日子,宣布人类历史上最重要的‘神的旨意’,大家感到兴奋吗?”
  又用英语重复了一次。
  车内登时爆炸起狂野的嚣叫和欢呼。
  凌渡宇暗忖“救世主”又要玩什么把戏呢?什么是“神的旨意”,但他当然不敢轻视,“救世主”无论在见识和能力,均远超于这时代的水平。
  前面的青年男女话题转到十二门徒身上,都同意艾莎妮芙是最夺目的一个,不但因她惊人的美丽,更因她的谈吐和智慧,这时凌渡宇才知道那几位西方男女,是专诚来听她讲道的。
  一只小手按在凌渡宇臂弯处。
  凌渡宇微笑望向身旁那样貌娟秀的俄女,后者表情严肃道:“你相信‘救世主’吗?”
  凌渡宇无奈点头道:“相信!”
  少女眼睛射出憧憬的神色,梦呓般道:“这才是属于我们的宗教,教律就是我们的心、人类的爱,再没有天堂和地狱,有的只是如何在这宇宙建立人类的乐士与和平,如何超越自己,变成与神无异的生命。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依真神的形质造出来,现在只是迷失在罪恶和劣根性内吧!”
  凌渡宇心想,恐怕只有这种新的宗教理论,才可以如此吸引人。
  以前的宗教已与时代脱节了,神创造人的理论便给进化论打击得体无完肤,原罪的说法亦不符合继承没落的现代精神,善与恶、天堂与地狱、罪与罚的简单二分法更追不上人类智慧的发展。
  这时代需要的是一种完全属于我们的宗教,“救世主”以超高科技和充满神秘感的形象出现,正弥补了这方面的缺陷。
  少女忽然热情地抓紧他的手臂,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凌渡宇把拟好的名字、身分报上。
  少女有点羞涩的道:“我叫琳美娅,来自高加索。”
  凌渡宇心想若她肯好好洗个澡,打理好点自己,心是位明媚可人的少女,不会像现在露宿者的模样,凑近点问道:“加入后,会不会很难抽身离开。”
  琳美娅展露了她雪白的牙齿,微笑道:“你当‘第二次降临会’是邪教吗?保证不会。我有朋友是委员来哩!”
  巴士驶上郊区的大路,凌渡宇这时才有点后悔,今晚能否赶回来找卓楚媛呢?不过她的调查行动该需一两天的准备功夫才能展开,明天去找她应没有问题。
  想到这里安心下来。
           ※       ※       ※
  金统在线路上另一端喜道:“楚媛!你到了。”
  卓楚媛焦急道:“你们安排了那个人什么时候来这里,为何杜其夫一点不知这件事呢?”
  金统叹了一口气道:“你还是很着紧小凌的,唉!”
  卓楚媛不悦道:“不要讨论这方面的的事好吗?”
  金统也心中有气,冷冷道:“这条线有没有问题?”
  卓楚媛道:“他们保证没有问题,我已仔细检查过这像厅多于像房的地方,该没有事,放心说吧!”
  金统愕然道:“你不是在酒店吗?”
  卓楚媛把情况说了出来。
  金统失声道:“那就糟了,我不告诉小凌到那里找你,现在无法联络到他哩!怎办才好?”
  卓楚媛道:“我到机场去接他吧!”
  金统呻吟道:“接什么呢?他是偷渡入境的。”
  今次轮到卓楚媛失声娇呼道:“什么?”
  金统叹了一口气,把“救世主”警告凌渡宇,不准他到俄罗斯的事说出来。
  卓楚媛变得俏脸煞白,沉声道:“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金统怨道:“我是昨晚才知道这件事,小凌不是和你通了电话吗?为何没有告诉你?”
  想起那晚的对答,最后凌渡宇负气地挂断了电话,卓楚媛心中一痛,说不出话来。
  到了这里后,她感到很对不起丈夫,因为她的脑子除凌渡宇外再容不了其他东西。
  这年多来她对凌渡宇的无影无踪,无音无信已伤透了心,很多时已像完全没有了他,才决定接受尚彼思的求婚。那知道这可恨的人偏在这要命的时候出现,彻底打乱了她平静的心神。
  最后虽仍嫁了给别人,但尚彼思和婚姻却不能使好忘了凌渡宇。
  金统在那边叫道:“楚媛!你是否在听着?”
  卓楚媛惊醒过来,尽量压制心中波涛汹涌的情绪,冷静地道:“不用怕!他到酒店找我不着,自然会和你联络,请抄下我的电话和地址,告诉那个人最好认作是我的副手祈福士,我会通知这里我在等这个人的电话。”
  收了线后,她又接通了丈夫尚彼思的电话道:“亲爱的!我到了!”
  尚彼思在那边喜嚷道:“你究竟在哪里,我打电话到酒店去,那处的人说房间取消了,他们的英语又不灵光,想问多句也不行。”
  卓楚媛解释了情况。
  尚彼思唉声叹气道:“我的小甜心,快回到我身边来吧!我不能一天没有了你。”
  卓楚媛心中一阵难过,轻轻道:“你这人哩!假设有天我离开你,你怎办哩?”
  尚彼思毫不犹豫道:“我会立即自杀,连说来玩也不可以。”
  卓楚媛心中苦笑,知道在这三角恋爱里,她是泥足深陷,全无解决的方法了。
  不由恨起凌渡宇来。
  这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       ※       ※
  巴士驶进郊区的农庄时,百多枝路灯亮了起来,只见旷野处满布营睡和车子,以千计的男女正离开营地,往农庄主宅前搭起了高台的大草地走去。
  大部分人都穿上印有“尔国临格”字样的外褛,一致而整齐,就像“救世主”在这地上王国的大军。
  这网络之神以最实在的形式,显露出他的影响力。
  来听道的虽以年轻人为主,但也有很多看来生活不错,上了年纪的知识分子。
  凌渡宇等下了巴士,依照指示,往会场挤去。
  “二次降临会”显然极有组织,不但标示清楚,一路还有人维持秩序。
  那少女琳美娅紧跟在凌渡宇旁,视他作伴儿。
  近农庄主宅的高台上没有十字架一类的东西,只竖起一个巨大的屏幕,打出了“尔国临格”的字样。
  凌渡宇敢肯定这屏幕必然直接联系到国际网络去,那是“救世主”可任意纵横的地盘。
  奇异、动听和与现时任何音乐有别的电子乐声,由扩音器播放出来,使现场有着某种难以形容的时代气息。
  一些信徒已随着音乐在扭动着。
  凌渡宇觑了个空隙,往最前的位置的挤去,琳美娅想追来,却给维持秩序的人拦着,急得她大叫凌渡宇提供假名字。
  凌渡宇回头挥了挥手,忍心去了。
  二万多我聚集在会场处,翘首望往高达十五米的正方形屏幕。
  蓦地所有照明灯暗淡下来,屏幕景象像凌渡宇以前接触到的荧幕般,先是千变万化,接着是与地球有关的各种戏剧性的图象,没有任何重复。
  台下二万多人一起赞叹喝彩。
  跟着的景象更是震撼人心。
  军队开进城市里,乱枪屠杀手无寸铁的平民,当画面随其中一个受害者的痛苦的表情扩大时,变成了犹太人进入毒气室的情景,短短十五分钟内,“救世主”让信徒看遍了人间的惨象。
  画面再变,小孩子在公园内嬉戏,鱼儿在水中畅泳,鸟儿在天空飞翔,那些画面和角度,均非现代的摄影术能办到,而且声乐俱备。
  凌渡宇这“局外人”亦心颤神移地看着,眼前已是录影术和电脑美学的大奇迹。
  其他人更不用说了,又哭又笑,颠倒迷醉。
  最后是美丽的蓝色星球,在屏幕中间隆隆转动着。
  一行俄文打了出来道:“我是‘救世主’,你想听道还是玩一个游戏呢?请答‘是’或‘否’。”
  “是”和“听道”之声叫得震耳欲聋。
  画面换成“二次降临”四个闪跳不停,色光流转,变幻无穷的大字。
  连字体造型都不住更改着。
  全场欢声雷动,人人叫得声嘶力竭,连凌渡宇都被感染得热血沸腾,差点陪众人叫了出来。
  灯火再暗黑了点。
  台上亮起了两柱灯光,由屏幕左右上方烈射而下,集中在高台正中处,变成光圆。
  一位短发白袍,身材高佻优美的绝世美人,盈盈步进晕内。
  众人更是欢欣如狂,不断叫着艾莎妮芙的芳名。
  凌渡宇定睛一年看,也给她的美丽震撼了,生出惊艳的感觉。
 
第二十三章 命中要害

  很难说她是什么国籍的人。
  她的秀发像金光闪闪的浮云般盖在头上,柔软而不含半丝杂色,轻盈似雾,强调了修长的玉颈。
  轮廊清楚得有若刀刻斧削,贵族式的笔直鼻梁,清澈澄明如若中国人的深黑美眸,高高的颧骨、颀长苗条的娇躯,有一种走在时代最尖端的美态。
  她该属于超级名模又或最高身价女星那个小圈子,偏偏她却是十二门徒之一。
  全场肃静下来。
  艾莎妮芙闪动着具智慧的美眸,目光掠过全场时,灯光又亮了起来。
  众人均屏息静气,等待她发言。
  当她的目光巡视到前排十多行处,蓦地,凌渡宇的目光和她交接。
  令人不解的事发生了。
  艾莎妮芙娇躯剧震,眼内闪过惊骇欲绝的神色。
  凌渡宇心中涌起难以形容,又觉得大是不妙的感觉。
  难道“救世主”竟把自己的“档案照片”给她过目了吗?
  唉!
  定是这样了。
  艾莎妮芙瞬间又回复了清恬闲雅的从容神态。
  当凌渡宇脚步往外围移去时,艾莎妮芙清柔动听的声音,有右与挚友款款深谈,传道内容送理耳内道:“没有十字架,没有教堂,没有罪与罚, 也没有天堂地狱。天国是你们内心的一种感觉,当这种感觉在你们每一个人心中复活过来时,天国便在人世界内出现了。救赎是要由你们自己去创造,凭你们的心和 手建设出大同的世界,在那里只有爱与和平,幸福和快乐。‘救世主’已第二次来了,在十八日后他会亲自通过国际网络宣读‘神的意旨’,今天的聚会,就这样结 束了。说话虽短,但已足够。”
  轰天的喝采声里,凌渡宇仍差最少十多米才能和数百人离开会场,她的演词这么短,是否要立即去告诉“救世主”呢?
  谁想到这么冤枉地泄露他到了这里的秘密。
           ※       ※       ※
  电话响起。
  传来杜其夫兴奋的声音道:“卓主任,今次你真为我们带来了幸运之神,夏斯里刚才接到线报,有个洛维奇夫的得力手下肯尼夫,他不知因什么事开罪了洛维奇夫,急需大量现金逃往国外,所以希望卖情报给警方。你该知这里的警方多么穷困,你有法子吗?”
  卓楚媛大喜道:“他要多少钱?”
  杜其夫道:“他开价五十万美元,后来讲至二十万美元,再不肯减了,但必须是现金。”
  卓楚媛道:“让我想办法。但此事我必须参与。”
  挂断了电话后,立即打给金统,区区数目,美国政府为了卡林栋,该不会按着钱袋的。
           ※       ※       ※
  凌渡宇是最先离开会场的人,却是心中叫苦,这么夜了,公共巴士都停驶了,何况这么偏僻的地方,还不知有没有交通工具。
  这时他来到公路上,暗忖难道要凭双脚走回莫斯科时,一辆电单车由会场草原的方向飞驰而至。
  凌渡宇暗想大家都是教友,怕也可以搭一次顺风车吧!忙举手呼叫。
  电单车上的骑士身穿牛仔裤黑皮褛,头脸全罩在头盔里,车速减缓,转上公路,停在凌渡宇旁。
  凌渡宇一声欢呼,坐上车尾处。
  铁骑士把另一顶挂在一旁的头盔解下来给他戴上时,凌渡宇鼻腔内充盈着女性独有的芳香,一呆道:“小姐!”
  女骑士淡淡地以纯正的英语道:“凌渡宇,搂着人家的腰好吗?”
  凌渡宇立时魂飞魄散,想跳起身时,电单车早呼啸而去,不由搂上她柔软织细的腰肢,伏到她香背上去。
  想起她刚才在台上的风采仙态,既是心惊胆跳,又是心醉神驰。
  艾莎妮芙柔声道:“凌渡宇!我想得你很苦。唉!为什么警告了你,还要来呢?”
  凌渡宇失声道:“你就是‘救世主’吗?”
  艾莎妮芙没有答他,驶往一旁停下,狠狠道:“你这不听话的顽皮孩子,见到你人家整个心都溶化了,只想和你再做爱。”
  凌渡宇愕然叫道:“再做爱?以前我和你做过爱吗?”
  艾莎妮芙满怀苦衷地叹了一口气,加油驶进了一处密林停了下来,揭开头盔,再别过身来,温柔地为他解下头盔,随手掷在草地上,然后纤手一 勾,挂上了凌渡宇的脖子,再封上红唇,近乎疯狂地献上火辣辣的热吻,似要用尽所有力气向凌渡宇显示她的深情热爱,而凌渡宇却还是刚知道她是谁。
  凌渡宇无端端得到飞来艳福,还是身分如此特别和神秘的美女,那种刺激和意外的感觉差点把他溶化了。
  艾莎妮芙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他,凄然道:“答应我!假设圣诞子夜前你仍找不到洛维奇夫和他的机器,立即远离俄罗斯,好吗!当人家求你好了。”
  路旁经过的车辆的射灯不信照进林里来,一闪一闪下,她绝美的容颜不住现在凌渡宇的眼前,迷离得令人心生感动。
  凌渡宇叹了一口气道:“虽然我一点都不明白,但却知道你是全心全意为我好的,而且,嘿!你似乎爱得我很厉害,不要骗我,你就是‘救世主’了,是吗?”
  艾莎妮芙整个人扑入他怀里,痛哭道:“求求你不要问好吗?你现在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不!该是丈夫才对,总之你不要问。”
  凌渡宇生出一种古怪得无法形容的感觉。
  他虽认识她不到一会儿,却有种与她血肉相连的亲密和连系,那是不能以理性去解释的。不由紧紧把她搂着。
  艾莎妮芙又哭了一会,似泄出了心内的凄酸苦楚,才坐直娇躯,由怀里掏出了某件东西来。
  借着公路来的车头灯光,凌渡宇看到那原来是个小闸盒,打开来后,里面有颗红光闪闪的奇异丸子。
  艾莎妮芙把丸子拿到两指之间,送到凌渡宇眼前,无限情深地道:“不要问这是什么,把它吞进肚内去,在生死的关头,它会保住你的生命,肯信我吗?”
  红光闪闪里,她更美得不可方物,秀眸射出海样深情,不眨一下地凝注着凌渡宇。
  凌渡宇整个心都抖颤起来,他可肯定眼前此女就是“救世主”,就算她全心全意害他,他也甘于接受,就当报答她以前的恩典好了。
  何况超人的灵觉告诉她,这神秘美女对他的爱,比海洋还要深上千百倍。
  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艾莎妮芙露出甜甜的笑容,比对起满脸凄苦的泪痕,就像破开乌云的灿烂阳光,细心地把光丸送进他嘴内去。
  “骨嘟!”一声,凌渡宇把光丸吞了下去。
  艾莎妮芙再扑过来,狂野地和他缠绵了顷刻后,才为他戴上头盔,温柔体贴得像个最乘最听话的小妻子。
  凌渡宇仍是一头雾水,不知其中定有些很奇怪的因由,但看来她是不会解释的了。
  电单车离开了丛林,在公路上飞驰着。
  凌渡宇忍不住凑过去大声叫道:“到哪里去?”
  艾莎妮芙逆风嚷道:“你要到哪里去呀?”
  凌渡宇叫道:“萨斯加大酒店!”
  艾莎妮芙娇呼道:“卓楚媛转了地方,不在那里了。”
  凌渡宇既肯定了她就是“救世主”,当然不会奇怪她为何会知悉此事,这就叫见怪不怪了。大嚷道:“那她在哪里呀?”
  艾莎妮芙娇笑道:“待会告诉你,现在我带你到我的一处秘密居所安顿下来,明天你自己去找他好了。”
  凌渡宇暗忖自己这生人从未试过像这刻般的糊里糊涂,索性什么都不去想,搅紧她的腰肢,整个人贴到她背上,享受那令人沉醉的温馨滋味。
           ※       ※       ※
  凌渡宇一觉醒来,伸手一摸,吓得由床上坐了起来,叫道:“艾莎!艾莎!”
  他脑海内仍填满昨晚她完美的婀娜体态,如火热情,那近乎痛楚的深情,娇呼呻吟。
  多么难忘的一个晚上。
  这是不可能发生的。
  以他的警觉,只要她离开缠绵整夜的大床,定会把他惊醒过来。
  但这已是眼前的事实。
  在这间郊外的小房舍内,不见任何人的踪影,也听不到任何声息。
  凌渡宇下意识地摸摸肚子,暗忖难道是那粒丸子作怪,刚吞下去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现在肚内暖洋洋的,还逐渐扩散往身体其他部分,怪舒服的。
  不能明白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为何她要自己答应若十二月二十五日子夜前找不到洛维奇夫那部机器,便须立即远离俄罗斯?
  当初她严重警告不准自己到俄罗斯来,如今却处处帮助他,又与他过了温馨难忘的一晚,偏偏现在却不辞而别。
  凌渡宇给重重迷雾笼罩着,凭他的智慧和丰富的想像力亦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他跳下床来,身体充满了力量和生气,揭起少许布帘,不由一阵欢呼,那辆目前对他比任何东西都重要的电单车泊在正门处。
  该是出发去找卓楚媛的时候了。
           ※       ※       ※
  三辆房车开出了大闸,左转进入大街,加入了车水马龙的街道去。
  下午六时正,街灯亮了起来,宽敞的大道在交通灯位处都排着车龙,在这繁盛的市中心,左方便是克里姆林宫和著名的红墙,宏伟古典的建筑物随处可见,古色古香,有种任何城市均难以替代的骄傲。
  但亦给人褪了色的感觉。
  昔日与美国分庭抗礼的雄姿已一去不复返了。
  领地亦不再容许永无休止的剥削,以支持这城市的盛气和风光。
  卓楚媛坐在中间的房车上,在后座陪她的再不是杜其夫而是夏斯里,前座除司机外是另一位便装探员。
  他们今天要见的是肯尼夫,那自称有关于洛维奇夫的情报出卖的黑帮叛徒。
  卓楚媛身边的黑皮箱载着二十万美元的现金,作为今次交易的货款。
  她的心不知为何忐忑不安地跳动起来,不由轻按了大衣内贴身挂着的大口径手枪。
  唉!
  若有凌渡宇在身旁就好了。
  他或者不会是个好丈夫,但肯定是最佳的情人和战友。
  她不是未试过和男人分手,但却从未试过以嫁人的方式去离开另一个男人,还是如此的痛苦。
  她甚至和丈夫欢好时亦心不由主地苦思着凌渡宇,使她感到心儿被血淋淋撕开作两半,也感到愧对夫婿。
  不!
  她定要从凌渡宇的“魔影”下脱身出来,享受到正常的婚姻生活。
  或者有了子女会好一点。
  可是至今她仍拒绝丈夫要她停止服食避孕丸的提议。
  这是什么样的心态呢?
  夏斯里干咳一声,把她惊醒过来,发觉车子转进了一条横街去,凹凸不乎的路面,使车子左摇右摆,不住发出“砰膨”的声音。
  夏斯里道:“卓主任不用担心,我们现在去的‘青河区’环境虽较复杂,但却不会有事发生的,因为我们早派了一队便衣探员到那里做准备,如有不妥,他们会立即通知我们。”
  蓦地车子煞停了下来,四人不由自主往前仆去。
  众人骇然望往前方,只见前面已方的车子的进路被一辆货柜车完全堵塞着。
  卓楚媛最快别头后望,混乱中只见后面车子的退路亦给两辆架路心的货车横七竖八地拦个正着。
  卓楚媛推开车门滚去时,前后两部载着便衣探员的车子已如玩具般弹上天空,化作一团烈焰。
  火屑碎片四处横飞。
  枪声响起,车前挡风玻璃沙石般粉碎,前座的两人鲜血激溅,也不知中了多少枪。
  夏斯里和卓楚媛这幸存的两个人滚到街角,前者猛扯卓楚媛,狂喝道:“这边走!”连滚带窜扑入左方一条小巷里。
  枪声呼啸响起。
  卓楚媛哪敢迟疑,全速追了进去。
  巷内堆满垃圾杂物,却不见任何人的踪影,事实上,刚才的街道亦不见其他人,使人知道这是一次计划的伏击行动。
  但他们怎知自己的车队会走这条路线呢?
  一定有内奸。
  此时两人一先一后奔进一座大厦的后门去,里面是个停车场,泊了十多辆轻型货车和房车。
  卓楚媛喜道:“我们偷一辆车来用。”取出工具,便要弄开其中一辆的门。
  忽然冷冰冰的枪口抵住她的玉颈后,夏斯里奸笑道:“不用了!你已被捕了。”
  卓楚媛全身冰冷,终于知道奸细是谁,但已太迟了。
  四周出现了十多名大汉,拥了上来。
  其中西装笔挺,风度翩翩的高瘦汉子向卓楚媛鞠躬道:“本人米葛罗,卓主任远道而来,敝老板洛维奇夫先生怎能不竭诚招待。”他是直至上前为止,卓楚媛所遇的俄人里,英语说得最流利的一个。
  此时卓楚媛的双手被反绑起来,再无反抗之力。一名大汉拿着探测器模样的工具,专心地检查她身上的装备,搜去任何可疑东西。
  米葛罗像吩咐一条般向夏斯里道:“这处没你的事了,该知道报告怎么写吧!”
  夏斯里应了一声,迅速离去。
  当卓楚媛被推上车时,后悔得差点哭了出来。
  凌渡宇说得不错,在黑帮比政府更有钱更有效率而势力因而更大的地方,与黑帮对抗比玩火更危险。
  现在终于牵累了她仍深爱着的凌渡宇了。
  为何当初她却不肯认真地去想这问题呢?
           ※       ※       ※
  当载着卓楚媛的大货车由大厦里驶出来时,凌渡宇的电单车先一点越过了它,往前疾驰而去。
  在前面追踪需要更高明的技术和精确的判断力,且必须对街道非常熟悉。
  凌渡宇却欠了最后一个条件。
  但他已把一粒电子感应器粘附到车身处,所以一点不担心最后一个问题。
  在他带进境的背囊上,不但有厉害的武器,还有这类先进的玩意。
  当对手是洛维奇夫这种有高深科技知识的人物时,谁都不敢疏忽托大。
  他并不担心卓楚媛的安全,至少在火藻到手前,她仍是安全的。
  而他凌渡宇绝不会让卓楚媛受到任何伤害,像她这么动人的美女,会使任何人不能自制地侵犯她。
  所以他必须不惜一切也要把她救出来。
  最好的方法就是在货车返抵贼巢前截击货车,但那她失了寻到那“机器”的天赐良机,所以他们只有暂时克制这冲动了。
  货车驶进河旁一座大货仓内,立时钟声鸣响,那是装在入门处的扫描仪生出感应了。
  货车停了下来。
  货车尾门打开,伸出滑板,米葛罗和手下押着卓楚媛,鱼贯走下车来。
  此时早有人搜查车身,不消半晌便把凌渡宇那细小如一块嚼溶香口胶般的电子仪器交给米葛罗。
  米葛罗眯着眼睛研究了片刻后,递至卓楚媛眼前道:“这是谁的东西,一定不是这里的出品,更不像国际刑警的玩意。”
  卓楚媛紧抿着嘴,俏脸血色退尽。
  米葛罗淡淡道:“在你眼前就有二十多个性欲旺盛的大汉,卓主任认为自己可满足多少个人?”
  卓楚媛咬紧牙根,仍是一言不发,无论遭到多大的痛苦和侮辱,她也绝不会出卖凌渡宇。这时她只希望他没有追来。
  一把柔和好听的声音由仓内堆积如山的货物后传过来,以纯正的英语道:“能令卓主任连轮奸都不怕的,当然是‘龙鹰’凌渡宇,这也非常合理,他怎舍得让自己的情人孤身涉险,加上卡林栋又是他的老朋友,所以即将大驾光临的贵客,当然是他哩!”
  卓楚媛娇躯震,别头望去。
  来人穿着黑色长褛,头顶鸭舌形帽,鼻梁架上金丝眼镜,双目炯炯有神,年近五十,外表像一位道貌岸然的学者,更多于黑帮的领袖。
  米葛罗等立即躬身敬礼。
  那人身后紧随着四名特别彪悍、身形健美若运动员、一看便知是一流高手的年轻大汉,更增添他的霸气。
  他大步来到卓楚媛身旁,亲热地挽紧她的臂弯,扯着卓楚媛随他步进仓心去,柔声道:“卓主任不是声诚来等候我洛维奇夫吗?为何见到我仍没 有半点欢容,我最不喜欢和没有笑容的女人上床,唯有请手下代劳,凌渡宇定是欣赏卓主任精采的反应的。”又转头道:“把那东西粘回到车身处吧!”
  轧轧声响,随着众人的接近,货仓中心一幅地板往下降去,露出一条通道。
  卓楚媛的心亦直往下沉,这分明至少是洛维奇夫一处重要巢穴,不用说也拥有高科技的防御武器,凌渡宇就算三头六臂,却只是一个人,如何敌得过这比一队军队还厉害的黑帮呢?
           ※       ※       ※
  天已黑齐,货仓外围墙内的广场沐浴在昏暗的照明灯里,仓内却不见半点灯火。
  凌渡宇叹了一口气,终决定不通知警方。
  他并非认为自己可凭一人之力应付这种可怕的对手,而是怕弄巧反拙,让洛维奇夫在警局内的线人得到消息,先一步通风报信。
  借着攀爬工具,他迅速越过了围墙,蹑足来到货仓的后门处。
  伸手轻推仓门,当然是纹风不动。
  他取出开锁工具,先试探了里面是否有大铁关一类的东西,发觉没有时,喜出望外,几下手势就把生了锈的锁弄了开来,又在门底喷了润滑油,才无声无息推门掩了进去,迅速关门。
  货他内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高处的几个气窗透入些微的光线,仓内充满霉腐的气味,像是久已无人使用。
  他戴起了夜视镜,眼前出现了个荧光绿色、梦幻般的世界。
  货物东一堆西一堆,地上则是废纸、烂木和装箱的铁码铁钉,还有七八部装卸货物的起重车与泊在门旁的大货车。
  人到哪里去了呢?
  难道这只是一个秘道的入口,卓楚媛给人带到了别处去?
  想到这可能性,凌渡宇不由心焦如焚,朝仓中央走去。
  就在这里,他涌起被窥视的感觉。
  心叫不妙时,眼前一白,一时什么东西都看不风。货仓所有灯全亮着了,明如白昼。
  凌渡宇大喝一声,滚落地上,正在避往最近一堆货物去时,一张大网迎头而来,把他罩个正着。
  凌渡宇泛起从未曾有过的窝囊感觉。
           ※       ※       ※
  空旷若足球场的庞大地下室里,占了四分一面积是个有若陨石坑,双或圆凹形斗兽场的金属盆,中心处是个状如蜂巢,布满小孔微凸出来的圆形,与由上方探下来像支激光大炮的金属尖体遥遥相对。
  金属盆外是环绕四面的高台,放着一座座的不知名仪器和仪表桌,还有数十张工作台和电脑。
  百多个穿上白折袍的工作人员,正忙碌地工作着。
  凌渡宇给脱得只剩下内裤,双手被塑胶手铐反缚身后,押到正得意洋洋的洛维奇夫和卓楚媛身前。
  卓楚媛泪水汨汨流下,凄然道:“渡宇!是我不好,累了你。”
  凌渡宇从容如故,微笑道:“这世上还有什么比卓主任牺牲性命更值回票价的事吗?”
  洛维奇夫似乎对凌渡宇的胆识非常欣赏,笑道:“好汉子!我们终于见面了,我就是洛维奇夫。”
  凌渡宇昂然道:“动手吧!”
  洛维奇夫讶道:“火藻还未到我的手上,我怎舍得伤害你。”
  凌渡宇微笑道:“你既让我们见到宝贝,摆明要杀人灭口,还有什么好交易的。”
  洛维奇夫伸手轻轻拍了卓楚媛的高臀,走到圆盆的外栏处,叹了一口气道:“你说的是这废物吗?唉!费了我五年工夫,结果一点用处都没有。送去的东西,没有一件能回来,哪个活人肯尝试呢?卡林栋死得太早了,否则说不定还可想点办法。”
  凌渡宇冷冷道:“你杀死了他?”
  洛维奇夫不知是否心情大佳,摇头道:“不!他是因忧郁过度而病死的。”
  凌渡宇绞尽脑汁,仍想不到脱身之计,不要说身后有多把手枪指着他,只是双手被缚,已难敌过洛维奇夫的二十多名手下了。沉声道:“既是废物,这批人又忙碌什么?”
  在他身后的米葛罗哈哈笑道:“这是座最有效的焚化炉,毁尸灭迹,最是干净利落,凌兄想试试吗?”
  众大汉齐齐发出嘲弄的笑声。
  卓楚媛低头不忍再看,恨不得把自己杀了。
  洛维奇夫干咳一声,众汉登时肃静无声。
  这俄国最大黑帮的领袖缓缓步回卓楚媛身后,抓着她两边香肩道:“没有人比你更清楚火藻在哪里,只要你通知人把火藻交到指定的地点去,我立即放了你们这对同命鸳鸯,绝不食言。”
  凌渡宇叹了一口气道:“那只好怪你自己了,在攻打我们总部时,由于匆忙下没经处理就带走,火藻已完全萎谢,像你这副世界最贵的焚化炉般,成了废物。”
  洛维奇夫双目寒芒一闪,冷喝道:“开机!”
  为首的白衣工作人员一声领命,启动了时空机,立时传来各种异响。
  洛维奇夫伸手拉开了卓楚媛的外褛,让她露出呼之欲出的茁挺酥胸,邪笑道:“凌先生勿要怀疑我的诚意,比起火藻,你们两人在我眼中都是微不足道。假若你不乖乖合作,卓主任矜贵的美乳,从此就再不矜贵了。”
  凌渡宇心中暗叹,知道唯一方法就是行险一博了,尤幸双脚仍能活动,凭自己的天生神力,说不定可把洛维奇夫的胸骨踢碎,然后再看着办吧。
  摇了摇头,装出个无奈的表情,忽地身子闪电般晃了两下,已跃身冲前。
  洛维奇夫冷哼一声,不知何时手中已多了把大口径的手枪。
  凌渡宇一脚飞起。
  “砰!”
  在卓楚媛的尖叫里,凌渡宇胸口鲜血激溅,抛飞开去,滚倒地上。
  “篷!”
  室顶的光炮喷射出一道直径达三米的白热光柱,与最底下蜂巢般圆凸射上来的蓝光接合在一起,变成幻变多采的强光,所有照明灯立时失色。
  米葛罗来到凌渡宇旁,察看了他胸口的枪伤,知道大罗金仙都要返魂无术时,垂下手枪,在离他胸口不及一米的地方一口气补了三枪,鲜血溅得他一身一脸。
  卓楚媛眼看爱郎被人在眼前活生生打死,再支持不住,双脚一软,晕倒地上。
  洛维奇夫眼尾都不望卓楚媛,像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般,淡淡道:“将他丢进焚化炉去,总算去掉了‘龙鹰’。”
  四名手下应命把凌渡宇抬起,像丢垃圾般把凌渡宇抛往光柱去。
  凌渡宇没入光柱里,倏忽不见。
 
第二十四章 一百年后

  意识逐点逐点进入凌渡宇的神志里,不由呻吟一声,想要多吸一点空气时,胸膛处如若万箭穿心,以他的坚强体魄仍然受不了。
  脑海里无数影象纷至沓来。
  有些很熟悉,有些则似曾相识,最后他记起了卓楚媛骇然欲绝的表情,秀眸透出关切和深情……和洛维奇夫手上闪亮的枪嘴。
  就在此时,一只柔软的手抚上他高广丰隆的额头,同时有把女声在耳旁以英语道:“喂!你醒来了吗?”
  凌渡宇想睁开眼睛,却是有心无力。
  这时才感到自己躺在床上,手足都给固定着,面上覆盖了不知是否氧气罩之类的东西,新鲜的氧气正源源由鼻孔输到肺里去。
  难道俄警及时赶至,救了他到医院吗?
  但为何说的却是英语呢?
  想到这里,一阵劳累袭上心头,不旋踵沉沉睡去。
           ※       ※       ※
  凌渡宇再醒过来时,精神好多了,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睁开眼睛。
  入目的情景却把他吓了一跳。
  首先是上方一个金属大圆罩,无数的管状物垂了下来,以他不明白的方式接连在他的身体上。
  躺卧处似是一张床,但更像一座仪器的内部。
  上方有两条路轨似的东西,当他仍在思索那是什么东西时,“嘎唉!”一声,一个方盒型的仪器由视线不及的一端沿路轨滑了过来,到了他胸口的上方处,射出一道柔和的黄光,照上他的胸膛。
  凌渡宇胸口立时痛楚大减,还隐隐感到黄光为他带来了无限生机,似乎每个细胞者活跃了起来。
  天!
  这是什么仪器?
  忽然他意识到覆盖面孔的氧气罩没有了,口鼻正常地呼吸着,这个大圆罩形小室的空间,空气清新得教人大惑不解。
  他试着移动身体或侧一侧头,才发觉腰部和四肢都给金属箍子锁定了,幸好手指脚趾仍听从指挥。
  俄罗斯竟有这么设备先进的医院,真教人奇怪。
  就在此时,一道门在左方升了起来,步入了一位身穿白袍,年约四十许,生得雍容华贵的白种女子,来到他身旁,伸手摸上他额头,俯身和他面面相对,露出亲切的笑容,柔声道:“尔国临格,尔旨承行于地,如于天焉。谢谢‘救世主’!你开始康复了。”
  凌渡宇想叫道:“什么!”但话说出来时,只变成一下干涩的咕哝。
  这是什么一回事,为何这医生须谢“救世主”呢?
  她一头棕黄色的长发,在头上结了一个发髻,眼睛很有精神,算得上是风韵犹存的美妇。
  女子续道:“我是卡素医生,这医学实验室的主管,自从把你由博物馆救起来后,一直是我们照顾你。”
  看着凌渡宇的瞳孔不住扩大,卡素医生轻轻拍打了他脸颊,微笑道:“什么都不要去想,你已昏迷了四十三天。恐怕你还不知道,连宗徒委员会都多次垂询你的情况。不过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你身上有罕见的优秀基因,我看再有十天时间,你该可以离开这生命维持仪了。”
  转身到一旁弄了半晌后,又返回他身旁道:“现在我给你进行细胞骨骼重生的治疗,你将会睡上四十八小时,然后一切都会正常了,甚至更胜从前。唉!到现在仍没有人明白你为何会在博物馆内受伤,你的伤势竟还是由五十年前已绝了迹的子弹所造成。嘿!预备好了吗?”
  电流由不同的部位透进体内去,当凌渡宇骇然想到自己可能到了未来的世界时,已失去了清醒的意识。
           ※       ※       ※
  凌渡宇再睁眼时,已来到了一个宁静的病房。
  柔和的阳光由左方一幅看似墙壁的巨型密封玻璃透进来,可是整个房间都没有像门的出口,也见不到任何电灯之类的照明物。
  病床与几组不知是何物的仪器结合起来,除此之外别无别物。
  巨窗外是参天的林木,不见其他建筑物。
  凌渡宇试着活动一下,毫无困难地坐了起来,似乎比以前更精力充沛。
  细察裸露的胸口,肌肤光嫩若婴儿,这时才发觉自己比以前白皙了很多。
  摸了摸下额,连胡根都给刮得干干净净的。
  只是有被人“看着”的感觉,纵目四察,仍发觉不到任何闭路电视一类的装置。
  唉!
  怎会到了这里来的呢?
  楚媛会否被洛维奇夫的人轮奸污辱?
  正当心乱如麻时,一道门在前方现了出来。
  女医生卡素率先走进来,身后随着两位身穿深蓝色军服的轩昂男人,皮肤很白皙,相貌项伟,体型健硕完美,眼睛都是澄蓝色,头发却是一黑一棕。
  他们都是很好看的中年男人,但凌渡宇却总觉得他们冷漠而缺乏生气,还有点不自然。
  同时心叫完蛋。
  我的妈啊!真的是到了未来世界,定是洛维奇夫以为已枪杀了自己,并将自己扔到时空机器时,被送到另一层次空间,不知如何却到了这若干年后的世界来。
  怎办才好呢?
  首先当然是要找到劳什子害人机器,不过算起来,它亦是救命恩人,没有它自己便到不了这里,再由这不知进步若干年的“超时代”医术救活过来。
  那两名军方人员立正叫道:“尔国临格,尔旨承行于地,‘救世主’万安!”
  凌渡宇听得遍体生寒,进一步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救世主”终于征服了全世界,或至少是征服了原属俄罗斯的区域,不过卡素曾提过“宗徒委员会”,看来仍是征服了全世界的可能性较大。因为十二门徒是同时出现在不同的国家里。
  艾莎妮芙在哪里呢?
  只要弄清楚现在是公元的什么年,一切都一清二楚了。
  三人见他对“见面礼”毫无应有的反应,均感讶然,交换了眼色后,卡素来到他的右边,其余两人到了床的另一边去。
  卡素微笑道:“你的精神很好,可否告诉我们你的名字、编号和所属地区,这两位你该曾在娱乐新闻网上见过吧!”
  凌渡宇心念电转,暗忖对方显然不知自己来自以前的时代,假设他们知道实情的话,后果难料,若把自己当稀有动物般来研究,那就糟透了。
  茫然摇头道:“我的脑袋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喔!我究竟是谁呢?”
  三人骇然对望一眼。
  卡素怀疑地道:“你的记忆细胞并没有受到损害,全身功能正常,这种失忆的情况当只属暂时性的。”
  凌渡宇乘机捧着头道:“今天是公元什么年什么月和什么日?”
  黑发将领大奇道:“以公元纪年在五十年前早废弃不用,我为什么竟会重提公元呢?”
  卡素亦瞪大眼睛看着他,缓和气氛似地道:“这位是东西军区区安局的杜瑞云将军,另一位是同军区民事科的夏格拉斯将军,他们都要为你的事 向宗徒委员会汇报。你可否想清楚一点,在公元二0五0年,公元纪年已被废弃不用,由那年后一年开始,就是新世纪一年,现在是新世纪五十一年了。”
  凌渡宇的眼睛不住睁大,最后目瞪口呆。
  天!
  那岂非离自己那时代足有百年之外。
  夏格拉斯闪闪有神的眼睛审视着他道:“若非根据齿印测年术,证实你绝不超过三十岁,我们会认为你在新世纪前出世,现在这可能不存在了,但你失去了记忆后竟提起公元,这事却非常古怪。”
  凌渡宇虽智慧过人,但在这情况下,仍是哑口无言,只好任由对方去猜了,幸好对方基本上仍算友善。
  卡素道:“他的伤是被新世纪前的武器造成,这会不会与他只记得公元纪年一事有关连呢?”
  夏格拉斯拍拍他肩头道:“这位,嘿!暂时我们以二0一八号来称呼你,好方便一点。今趟我们只是来找你闲谈几句,因为在我们民事科的公民 记录里,完全找不到你的存在,此事轰动了全球的十二个军区,因为那是不可能发生的。所以宗徒委员会下了严令,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事弄个清楚。”
  杜瑞云语气转为严厉,接口道:“所以二0一八号你最好与我们合作,千万不要说谎话,欺骗宗徒委员会等若对‘救世主’不敬,那是最严重的罪行。”
  凌渡宇还有什么话可以说的呢?颓然点了点头。
  红光在卡素手上亮了起来。
  凌渡宇别头望去,一看之下,不由以及忐忑狂跳。
  她手上拿着的丸子闪烁着红光,正是艾莎妮芙在他被掉入时空机器前那晚喂他吞入肚内的神秘光丸。
  他尽量装作若无其事地道:“这是什么?”
  女医生卡素沉声道:“这是保着你生命的东西,是第五代的能量丸,两年前才由最高研究所研制出来,可把任何伤害减到最低的程度,否则你早该在由博物馆运到这里的途中死了。”
  凌渡宇不能自制地大口喘着气,自震骇的表情瞒不过他们,装神弄鬼地呻吟道:“我像记起了很重要的东西,却是想不起来。”
  杜瑞云态度转劣,冷冷道:“你想知道我们发现你的过程吗?那或者有助你恢复记忆的。”
  卡素像怕他受惊吓般插入道:“事情是这样的,四十八天前,当东西军区最大和保安最严密的天文博物馆关上门四个小时后,警钟忽然响了起来,负责的守卫在一件名为‘外星浴盆’的展品内发现你倒卧血泊中,于是立即把我送来这里了。”
  杜瑞云冷然道:“这合金盆是馆内最令人难解的东西,早失去了任何作用,是四十年前我们在附近一处地层发掘出来的,那处显然曾发和过强烈 的爆炸,连附近的泥土都溶掉,但这浴盆却安然无损。由于构成这浴盆的物质从未曾在太阳系内发现过,所以我们一直相信这该是由外太空来的东西,或者是异星生 物飞船的推进器,只是现在已成了废物。”
  凌渡宇差点哭了出来,若这时空机器完蛋了,他连返回二十世纪的一线希望都失去了。
  不过此事有一点非常奇怪,洛维奇夫究竟以什么物质来建造这时空机器呢?不但可溶掉泥土,连爆炸都奈何不了它,还使百多年后的人认不出它的质地。
  夏格拉斯淡淡道:“你可以说真话了吗?”
  当凌渡宇故作愕然地望向他时,通过隐蔽的传声系统,另一把声音响起道:“二0一八号,你被逮捕了,我这里的显示仪显示出你最少说了十次谎话,你将要面对宗徒委员会的审判。”
  凌渡宇仍未有机会抗议,四名军士由敞开的门冲了进来,团团把他围着,其中一人的手碰上凌渡宇,一股电流立即传进他的中枢神经去,以他的强壮身躯亦禁受不起,立时昏迷了过去。
           ※       ※       ※
  军警刚以金属箍子把他固定在推床上,推出门外时,凌渡宇已醒过来。
  这时初到贵境的无知、无助、震撼和绝望早过去了,凌渡宇回复了一向超凡的水准,以意志控制自己的呼吸,甚至乎体内的心跳和分泌,模拟出昏迷状态。
  车子停了下来。
  卡素的手摸上他的脸颊,道:“他还是刚刚痊愈,你们怎能以神经流弄昏他。”
  杜瑞云若无其事道:“这人的来历太高深莫测了,若非他曾服用过最新研制出的能量丸,我会引诱最合理的解释,应是这人来自古代,而外星浴盆则是一个能作时间旅行的超时代机器,是最能解释他为何开口闭口都是公元多少年,又何以被古老的落后武器所伤了。”
  卡素显然颇有点权势和地位,不悦道:“但仍是个病人,没有我的同意,你们以这样的手法对付他是一种越权的行为。”
  凌渡宇不由心中感激,卡素是个有医德的好医生。
  夏格拉斯道:“对不起!他早痊愈了,再不是卡素院长的病人,我们自有分寸,这人虽被东亚军区列为第一号危险人物,但刚才我们只用了减半的神经流来对付他。昏迷六个小时后,他将会醒过来。”
  凌渡宇心中大喜,自己十多分钟便回醒过来,可见体质比这时代的人强横数十倍,若能拿到他们那些似是设置在身体某处的武器,说不定可打遍天下无敌手,横行无忌了。
  看来自己不是全无反抗之力。
  卡素道:“无论如何!我会就这事向寇克门徒投诉。”
  杜瑞冷冷道:“悉随尊便!”
  凌渡宇发觉自己又能活动起来,乘机把所知道的事串连起来,使自己可清楚把握眼前的形势。
  自己确是通过那时空浴盆到了一百年后的世界来。
  在公元二0五一年,“救世主”建立起“她”地上的王国,透过十二门徒把地球划分作十二个军区统治,用英语统一了语言,实行军权政治。
  这该是毫无疑问的事。
  最令人难解的就是为何艾莎妮芙在一百年前给吞下去的保命神丹,竟会是两年前才研究出来的产品,更不能明白的是为何艾莎妮芙像有先见之明似的在他被枪伤前先喂他服药?
  而头痛的是艾莎妮芙该就是“救世主”,又或其中一个门徒,如若不死,那她就最少有一百零三岁了。
  “救世主”只可以有一个,若她是“救世主”,现在就应是这地上王国的统治者。
  凭着医学的进步,人类的寿命延长至百岁以上是绝不希奇的事。
  若果可见到她,不是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吗?
  他感到自己被送进了车厢似的空间去,当整个车厢呼啸冲天而起时,才知道自己处在未来的某种飞行工具里。
  直觉告诉他自己一直被人监视,只好继续闭上眼睛,等候机会。
  豪情壮志涌上心头,纵使要对抗全球的未来人类,他也不会有丝毫畏怯。
 
第二十五章 尔国临格

  “二0一八,来历不明,体能每立方寸的平均值是一百零三度,是一般人的三倍。脑神经的电流度比一般人的 平均值高二点七六倍,是个有高度智慧的人;脑波的读纹复杂度是每秒九十式,代表具有丰富的想象力。情绪的波动亦比平均值高,最大的一次上落是六十度。你既 然有着这么多异常的地方,你可知自己正陷身于非常危险的处境。”
  那是个四十来岁,道貌岸然,头压黑帽,身披黑袍的英伟男人,坐到凌渡宇对面后,从公事包取出大叠文件,把它们掷在隔着两人的长桌上,再捡起其中一份似是报告书的东西,一轮机关扫射似地向他宣读。
  沉雄的声音在空旷的会议室内震荡着。
  凌渡宇坐在一张金属囚椅里,四肢和腰颈都给金属环紧箍着,不要说转身连侧头都不可能。
  只看这对付“疑犯”的不人道方式,就知“救世主”建立的所谓地上天国,是个极权的国家。
  凌渡宇心中涌起荒谬的感觉,不屑地道:“你是谁?”
  那人道:“我是区士赞,你的辩护律师。”
  接着倾前盯紧他眼睛,沉声道:“你的控罪是欺骗‘救世主’,这是最严重的叛国罪,假若罪名成立,你将被掠夺人权,宗徒委员会可以任何方法处置你。”
  凌渡宇皱眉道:“你究竟想恐吓我还是为我辩护呢?”
  区士赞面不改容道:“当然是为你辩护,但却不得不先指出事件的严重性,使你知道与我合作的必要。”
  又道:“这是不受监察的律师室,有什么放心说吧!”
  凌渡宇倒相信他,因为直到这刻他仍没有生出被窥视的感觉。
  他苦候的机会终于来了。
  点了点头道:“我有很多事要告诉你,不知我们可以有多少谈话时间,而我先问几个问题。”
  区士赞禁不住喜上眉梢,保证道:“完全没有时间上的限制,你有什么问题呢?”
  凌渡宇心中好笑,这区士赞根本是杜瑞云派来套取秘密的人,想不到这一百年后由“救世主”建立的政府竟如此卑鄙,令人感叹,深吸一口气后道:“你先看看我的眼睛!”
  区士赞大感愕然,凝神打量他的眼睛,奇道:“为什么要看你的眼呢?”
  凌渡宇运聚起心灵的力量,双目异芒大作,声调变得充满威严和权威,重复道:“你看我的眼睛!”
  区士赞眼中露出茫然之色,直眼地瞪着他,显示已心神受制。
  这回轮到凌渡宇大感讶异,做梦都想不到一百后的人类,心灵是如此脆弱,竟一个照面就给他制着了。
  他加强了对他的控制,缓缓道:“把我这张椅打开来!”
  心中不由有点紧张。
  这是最关键性的一关,若区士赞不能反椅子打开,那催眠了他只是白费心机。
  但他却很有把握。
  当他仍装作昏迷,押他来的军警把他转移到这张囚椅上时,曾按动椅背某一装置,令他被锁在椅上,所以开关该是在椅背处。
  区士赞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走到他身后,伸手一按,“啪”的一声,这些使凌渡宇英雄全无用武之地的金属箍,应声一起打开。
  凌渡宇差点要拥吻区士赞,强忍着心中狂喜,发出一连串命令。
  顷刻后,两人对换了衣服,区士赞代替了凌渡宇,被锁在铁椅上。
  凌渡宇怎会放过探听敌情的机会,详细探问有关区安局的情况、离开囚室的程序、外面的人手布置,个多小时后,已得到了非常宝贵的资料。
  原来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在颈上挂着一个精巧的小方块,那等若身分证,藏着关于主人的详细资料。
  有了这小牌后,他在区安局又或街上的探测仪器的侦察网内,将变成区士赞,确实的身分是国安局内的首席心理专家,军阶是少将,属高级的官员了。
  想不到一位专门研究人类心理行为的专家,竟这么容易被制服和接受命令,其他人可想而知了。
  不知是因为这时代的人习惯了“救世主”的宗教式催眠,还是基因中某种因素被改变了,故而如此地失去了自我,而“自我”正是催眠术最大的障碍。
  到凌渡宇有把握可以逃出去时,顺道问起“救世主”的资料,好让他可以去找她,看着是否真的是艾莎妮芙。
  区士赞梦呓般答道:“没有可以找到‘救世主’,它是高高在上的真神。”
  凌渡宇愕然道:“有人见过它吗?”
  区士赞呆滞地摇摇头,道:“只有十二门徒可以接触它,开始时它是存在于网络内的神,当网络在新世纪十二年被取缔后,它升到了天上去,只和十二门徒保持联系。”
  这答案确是大大出乎凌渡宇意料之外,惊讶道:“‘救世主’第一次在网络内现身是什么时候呢?”
  区士赞乖乖答道:“是新世纪前五年。”
  凌渡宇再按不下心中骇然,失声道:“什么?”
  区士赞露出挣扎回醒的表情,凌渡宇知道是由于自己失神分心,放松了控制,忙收摄心神,全神施术。
  区士赞平静下来。
  新世纪第一年,是公元二0五一年,新世纪前十年,就是二0四一年,但艾莎妮芙的“救世主”,是在此之前的四十年出现啊!这究竟是什么一回事?
  凌渡宇沉声问道:“新世纪前五十年,有没有一个‘救世主’呢?”
  区士赞茫然摇头。
  凌渡宇奇道:“你不知那时发生过的事吗?”
  区士赞点头道:“自新世纪十年‘新十诫’颁布后,世界网络被取消了,所有关于新世纪前那黑暗和充满罪恶的历史被彻底抹掉,谈论黑暗时代的历史是最严重的叛国罪,只有研究院的精英分子,才拥有研究黑暗时代历史的特权。”
  这等若是全球性的“焚书”了,凌渡宇心头火起,这“救世主”根本是个比秦始皇还厉害千万倍的暴君。
  唉!
  愈知清楚真相,愈是糊涂。
  难道创立这地上天国的“救世主”,是第三次的降临吗?
  没有了艾莎妮芙,他顿有举目无来的感觉。
  凌渡宇沉声道:“研究院在什么地方?”
  区士赞道:“我不知道。”
  对这时代人的“无知”,凌渡宇实在见怪不怪,详细询问了有关这时代的各种情况后,包括交通工具、武器等必须知道的情报,看了看腕上由区士赞抢来的原子表,发觉问了他足有五个小时,时间差不多了。
  吩咐区士赞忘掉了一切后,令他沉沉睡了过去。
  凌渡宇感到少许疲倦,这是耗用心力的现象,闭目养了一会神后,站起来到了一边墙壁处,把手掌按在该是门的地方。
  挂在胸间的电子牌生出电流,经过神经,由手掌传入去,触动了门内的感应器,室门中分而开。
  外面是一道长廊,守在外面的两个只有一米半,像个小邮筒般的机械卫士立时亮了起来,对他进行检定身分的程序。
  当然轻易过关。
  凌渡宇拉底了帽子,提起了公事包,依照区士赞的说法,往右走去。
  长廊尽端被钢栅封闭,外面有两名军警在把守。
  凌渡宇又生了被监视的感觉,忙低头诈作阅读手上的报告,朝关卡走去。
  那两名军警不知因他的地位关系,早把钢栅升了起来。
  凌渡宇心中暗喜,低着头走出长廊,来到方形守卫室内,被监视的感觉消失了。
  两名军警这时往他望来,发觉他不是区士赞时,他已闪电扑前,两肘先猛撞在对方脆弱的胁下,使两人痛苦跪地,再以手掌劈中他们的颈侧,两军警立即当场昏倒地上。
  片晌后,凌渡宇摇身一变,成了其中一名军警,还取了他的身分牌,但却没法由他体内取出内置的武器,只好就那样身无寸铁地从另一边的门离开。
  外面是个六角形的密封空间,凌渡宇如法伸掌按在墙上时,声音在空气中响起道:“区士赞少将不要逗留在警卫岗内,请立即到杜瑞云将军的办公室来。”
  再重复一次时,凌渡宇手按处的门中分而开,露出内里的升降机。
  凌渡宇走了进去,按最顶的一层。
  这座在一百层高的区安局,最高的一层是专供飞行车升降的停机坪,那是离开这里的最佳方法。
  升降机以高速由他身处的地底第十层上升去。
  倏又停了下来。
  却只是十三层。
  凌渡宇自忖没有多少人见过他的面貌,昂然抬头。
  两名穿着军服,如花似玉,高度相若的美女举步走了进来,看到凌渡宇时,俏目都亮了起来,露出既大胆又很有兴趣的神色。
  事实上凌渡宇所遇的人里,每个的身材样貌都有点接近,这是因子改造的后果,除了研究院的精英分子外,其他在各方面均相去不远,都是那么管看和完美。
  门关。
  其中一女伸手拍了拍凌渡宇的臂膀,媚笑道:“你这人的外型很特别,为何以前没见过你呢?”
  另一女笑意盈盈到了只比她略高少许的凌渡宇身前,横他一眼道:“今晚有没有兴趣陪我们去梦幻乐园,那处到了新的表演团哩!”
  凌渡宇双目奇光亮起,俯头吻了她的香唇,笑道:“我对你身上另一东西比对你更感兴趣!”
  当升降机在大厦顶打了开来时,凌渡宇改挂了该女的名牌,而接受了催眠指令的二女则茫然到了八十三楼去,四处游荡。
  大厦天台广阔若四个足球场,井然有序地泊了五百多辆直径约十米,款式相同,属于区安局的扁圆形飞行车。
  由于一直以为,通过基因改造和思想箝制,再加上麻醉人民的声色娱乐,这地球国在各方面都没有能应付像凌渡宇这种人的保安措施,故此纵是保安最严密的地库囚室,靠的仍是自动监察系统机械卫士和一般的关卡,所以现在这泊满飞行车的重地,仍不见有特别的防卫。
  阳光由澄蓝的天空洒射下来,空气清新得令难以相信,显然污染的问题已被彻底解决了。
  他依着那对他颇有意思的美女的提供的指示,找到了她的座驾。
  解下了那方身分电子牌,送入飞行车旁的阅读器,里“喀嚓”声响,车门掀了起来。
  凌渡宇钻进这四座位的飞行车内,坐入舒敞的司机座位里,研究了简单易用的仪器,发觉一发与驾驶汽车无异,只是波箱多了升降两波,而塑胶肽盘则可作三百六十度的移动。
  他转而细察一排共四个的按钮,一眼看去已知道那个是启动引擎的擎钮了,因为上面印有一朵图案化了的火藻。
  凌渡宇头皮发麻,惊喜交集。
  一百年前的梦想,终成为了现实。
  火藻能源终于取代了石油,这该是污染问题被解决的主因之一。
  “呜呜!”声音在空气震荡着,敌人终于发现他逃走了。
  通过三百六十度的车窗,他由倒后镜看到一队军警跑了出来,四处张望,哪还犹豫,扫了关门的掣钮,发动能源,入波升空,猛踏能源脚掣,“呼”的一声,碟型飞车破开空气,斜掠而去。
           ※       ※       ※
  这是个无可否认的人间天国。
  在无边无际的蔚蓝天空下,凌渡宇来到完全陌生的未来世界里。
  下方是一片漫无止境的草地和绿树丛,公路笔直宽敞,河道纵横交错,桥梁处处。
  公路是由一种玻璃纤维的物质铺成,晶莹如玉,非常美观,由高空往下望,公路街道像蜘蛛网般往大地四方八面延展,直通天际。左方地平线远处隐见海洋。
  千奇百怪,式样怪异的建筑物疏落有致地由花园般的草树里矗矗然而立,高低不一,向下方投下优美的阴影。
  凌渡宇心中奇怪,难道连人口的问题都解决了吗?为何一百年后的人口反比一百年前少了这么多?
  公路上民用车辆来往奔跑。
  一般平民,都没有驾驶飞行车的资格,军方人员是这未来国的特权阶级。
  早前由区士赞口中知道,全球的男女均被施了永久性的绝育手术,只有一批精选出来的男女,才能生育下一代,但却不是通过自然的生育程序,而是由政府的“生命之堂”以体外受孕的方式培育新生命。
  一切都在政府的严格监管下进行。
  再没有婚姻和家庭的制度。
  这未来国在思想、历史的态度上虽是绝对封闭,但对男女之防却持非常开放的态度。
  刚才那两位美女主动勾搭凌渡宇的行为,在这里是很平常的事,男女欢好,就若跳一只舞那么简单。
  凌渡宇驾着碟型车尽量贴地低飞,巨大的玻璃楼房、别致的房舍、草地花树,流水般往后退去。
  他并不以为自己能逃过搜捕,不过在东亚军区统治都寇克门徒派出由“精英分子”组成的“特种部队”前,他仍有机会借着种种手段到他所定下的目的地去。
  区安局虽是军事团体,但只像二十世纪的警局,负责一般治安上的问题。
  但门徒直接指挥的特种部队,不但因基因改造而强悍善战,还绝对忠心,成为了核心的战斗力量。
  他们全身都藏在强化纤维造成的战甲里,能以最高时速二百公里在天空中以任何角度疾飞,武器装备是这时代最厉害的声波枪。
  这种枪是利用超声波来破坏分子间的结合力,射程远达三公里,就算金属遭击中时亦要被分解,生物更不在话下了。
  每个军区的门徒下都有这么一支无敌部队,曾粉碎了无数起的叛乱。
  以区士赞的地位,仍不清楚他们的人数,只知绝不会少于两万人。
  就是通过这种一层压一层的结构,每个军区的门徒绝对地掌握了治权,而高高在上的就是从未有人见过,但无人敢怀疑它是否存在的“救世主”。
  它订下的戒律就是至高无上的国法。
  凌渡宇知道凭自己的赤手空拳,绝无办法应付这比自己先进了一百年的特种战士,所以只能以妙计去达到自己的目的了。
  在前方一座建筑物的房顶上,有个闪闪发亮的巨大装置,是由十多面镜状物固定在一个圆形网状框子上构成,那该是探测器一类的东西,所以在空中飞和绝不是安全,他须要到地面去,改以另一身分出现。
  碟型车越过了那探测器十多公里后,速度减缓,最后凝定空中,缓缓降下。
  凌渡宇离开碟型车,取回身分牌,环目四顾,只见四周尽是高大挺拔的松树,夹杂着矮墩墩的橡树,左方一片草地外有一幢幢洁净的淡蓝色楼房,点缀在彻底绿化的环境里。
  凌渡宇以迅速的步代,来到这该是民房区的区域,却见不到任何店铺一类有设施。
  路上有疏落的行人,全部外型相若,年纪也差不多,都是介乎二十至四十之间。没有孩子,也没有老人。
  他们的衣着简单朴素,质地带着人造纤维的感觉,但无论是便裤长服、罩衫上衣,都是整齐雅致,非常美观。
  他们几乎是清一色白皮肤蓝眼睛,间中才见一、两个黄皮肤和黑眼睛的人,走了长长一段路后,凌渡宇仍有与时代格格不入的感觉。
  一轮红日渐往西方地平线沉下去,天色渐暗,公路竟亮了起来,透出柔和的黄光。
  房屋亦亮了起来。
  那些人见到他军服昂然,都露出敬畏的神色。
  “嗨!”
  凌渡宇循声望去,一位面貌姣好的金发少女在一所民房的露台笑着向他挥手。
  凌渡宇暗叹一声,心道就拣你吧!对不起也要做一次的了。
  向她展露迷人的笑容道:“欢迎我到你的屋子去吗?”
 
第二十六章 时空浴盆

  当三驾区安局的碟型飞船在公路上空横掠而过时,凌渡宇已转换了身分,驾着像只甲虫的无轮气垫式喷射车,沿着公路滑行而过。
  虽是午夜时分,但市内的交通仍非常繁忙,各种娱乐场所,都挤满来趁热闹的男女。
  没有月亮的夜空特别清澈,千变万化的霓虹灯饰使城市的中心区充盈了嘉年华会般的炽热气氛。
  表面看来,这确是个没有罪恶的人间乐土,但凌渡宇却知道这是人类历史上最极权的社会。
  虽然现在妄下判定有点鲁莽,但他却推想到不但公民的生育权被剥夺了,就是年纪超过某一界限的人亦被残忍地清洗。
  一些非白人的民族,更可能全体被灭绝了。
  这以神权施行独裁统治的政府,在夺去了人们大部分的自由甚至生存权后,再回赠少许的自由,以之麻木他们的意志,加上因子的改造,手法确比历史上任何极权统治者更要高明百倍。
  难道“救世主”要建立的就是这样一个国度?
  左方出现一座宏伟的建筑物,交烁着“尔国临格”四个大字,为这时代作了个具体的注释。
  车子缓慢下来。
  凌渡宇很快便知道是什么一回事,那是个截查喷气车的关卡。
  路旁泊了五架区安局的碟型车。
  凌渡宇安然不惧,跟着等候检查的喷气车缓缓前进。
  “笃笃!”
  一名军警敲了他的车窗。
  凌渡宇把车窗降下,两眼神光凝聚,朝他望去。
  那军警立即被他制着,茫然让他通过了。
  凌渡宇摇头苦笑,这把戏在这里原来这么管用。
  翌日清晨时分,凌渡宇在一个密林中醒了过来,随即制服一名路人,闪换了身分牌,然后发出催眠指令,命那路人驾驶偷来的喷气车往相反方向走,自己则徒步朝目的地走去。
  一个小时后,天文博物馆终出现在前方处。
  凌渡宇的手心冒着汗,假设时空机真的变成了废物,他该怎么办呢?
           ※       ※       ※
  洛维奇夫凭着卡林栋的时空理论建造出来的时空机器,正摆放在博物馆入门后的大堂正中,是最瞩目的展品,几乎每一个人进门后,都急不及待去欣赏这类镇馆之宝。
  只要想想它是由外星人制造出来的,已有足够震撼人心的吸引力。
  凌渡宇登记了身分牌,以自动扣除的形式付了入场费,到了可看到时空机器的位置,立时愕然止步。
  这是什么一回事?
  所有仪器都没有了,只剩下以四根圆柱连接支撑的下方浴盆和上方的尖椎形发射器。
  但这不是令凌渡宇目瞪口呆的原因,令他大吃一惊的是它完全变成了另外一种物质。
  再没有金属钢材那类感觉。
  这被未来人名为外星浴盆的奇异机器,通体透出朦朦蓝光,再不能以任何词语去形容,只可说它绝非这星球的物质,甚至找不到近似的东西去略作比较。
  难怪未来人会认为它是由外太空如陨石般飞来,撞进地层里去。
  凌渡宇一步一步往时空机器走去,心中充满绝望和无助。
  回去的希望终于泯灭了。
  那推动四根圆柱,使人作时空旅行的设备都被毁灭了,只剩下这个变成了不知是什么物质的怪壳,今次真的要完蛋了,倒不如让洛维奇夫杀死,现在就不用为卓楚媛而心如刀割。
  不!
  还有一个希望。
  凌渡宇挤进了人群中,迫近到最前列的位置,然后在观者瞠目结舌的目光之下,跨过金属围栏,跳了进去,在浴盆里躺了下来,进入最深沉的瑜伽冥想里。
  他的呼吸变得若有如无,心脏不久才轻跃一下,生机下降。
  精神和肉体分了开来,现在无论任何对他身体的刺激,亦不能令他“醒”过来。
  因为他想见到这地球的最高统治者──“救世主”。
           ※       ※       ※
  最先抵达的是宗徒会辖下的选种机甲战士,他们对凌渡宇的行为大惑不解,但却不敢移动他。
  透过身上的探测装备,证实这危险人物正处于冬眠的状态里,由于宗徒会曾有严令,此逃犯必须生擒,却对这从未见诸人类身上的“病情”束手无策,甚至不敢作任何“治疗”。
  当杜瑞云到场时,与机甲战士的指挥官和卡素商量过后,向东亚军区的头号人物寇克请示,由他决定把凌渡宇送返医学实验室,机甲战士则负起二十四小时贴身看守之责。
  接着的十多天里,凌渡宇仍是处在那种半死亡的状态,其他军区各遣来医疗界最顶尖的人物,试图以不同的方法唤醒凌渡宇,最后均以失败告终。
  凌渡宇的身体全无反应。
  到被捕的第二十八天,机甲战士接到宗徒会联合发出的命令,将他送往代表这未来国最高科技机构的研究所,而十二门徒已为此开了两次会,最后一致决定这谜样般的人物疑团必须解开,而最有资格负责这任务的人,就是最高研究所的首席科研大师──研究所的所长。
           ※       ※       ※
  当凌渡宇被送上往研究所去的远航飞船时,他醒了过来,但身体仍保持在冬眠的状态里。
  两个小时后,飞船来到研究所的所在地──地球最广阔的新平原上。
  在这一碧万项的宽广草原上,研究所内数万座不同用途和类型的建筑物,星星点点地散布着。
  没有公路,交通工具是各咱各类的飞行车。
  数十条人工河曲折奔流,滋润两岩丰腴的土地,哺育数以万计的畜群,为这片大地带来无限的生机。
  这是未来国的禁地,由防卫卫星负责监察,任何没有得到批准的人闯入此区时,均立杀无赦。
  所长的办公大楼位于研究所的正中心,内里安置了整个地球国的灵魂,一部超级的智能系统,能与全球十二军区的主电脑系统贯通,不但所有资料给收集到这命名为“救世主”的超级系统去,它的资料库储存了由古至今有关人类的文化、历史和科研成果。
  而所长是唯一法定可操纵这超级系统的人,直接向宗徒会负责,不须听任何一个门徒的指示。
  宏伟的办公大楼内,保安方面的由十二个最先进的仿生机械人负责,他们的外形与人类无异,但却对所长绝对忠心,亦只听所长一个人的命令。
  研究所所长可说是把十二军区联系起来的核心人物,独立于任何一个门徒的影响之外,亦使单一的门徒不敢生出异心。
  当凌渡宇被送进研究所的大堂后,所有人立即撤走,改由仿生机械人负责看守。
  凌渡宇自己当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可见到“救世主”,逐渐恢复常态。
  仿生机械人把他送进一间玻璃房子里,让他躺在一张舒适的床上,却没像这二十八天来箍着他腰颈和四肢的对待。
  门开,足音来到他身旁,一把悦耳、熟悉却冰冷无情的女声在他旁响起道:“我知你早醒过来了,不要骗我,别人或者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但我却知道这是古瑜伽的一种冥想功法,在你的飞船进入我的领空时,我已检查过你了。”
  凌渡宇完全没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猛睁虎目,由床上坐了起来,不能置信地瞪着眼前这一身白袍、美赛天仙的女子,不由惊嚷了起来道:“艾莎妮芙!原来这‘救世主’真的是你,天!为何你仍像以前的样子,甚至要年轻上几年?”
  艾莎妮芙以瞧陌生人的眼光冷冷盯着他,身上发出奇异电流,使凌渡宇动弹不得后,平静地道:“我是天国最高研究所所长,并非‘救世主’,但我却要你告诉我,为何知道我的名字,假若你不肯合作,你将会受到惩罚。”
  凌渡宇骇然道:“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凌渡宇,在一百年前,我们曾在莫斯科的郊外的第一次见面,那晚你还喂我服下一粒第五代能量丸,之后我们到了一间宁静的小屋内造爱,翌晨你还把电单车留下给我使用。”
  艾莎妮芙木无表情地冷冷看着他,好一会才淡淡道:“能量丸是只有门徒、研究所一级研究士以上的人才有资格服用的东西,以之维持生命,就像一般人的食物。你确曾服食过能量丸,这正是我奉命要追查的其中一件事。但若你仍是胡言乱语,我会立即惩罚你。”
  凌渡宇像呆头鸟般看着她,确是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那晚这美人还是恨不得把心肝掏出来地热恋他,现在地变成了陌路人和敌人。
  这是什么的一回事了?
  难道……
  凌渡宇眼中射出炽热的神色,失声道:“天!我明白了!”
  就在这一刻,他恍然大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快乐得如飘遥云端,虽然有些关键的地方仍未想通,但已不像以前般,若被千重迷雾笼罩着。
  艾莎妮芙冷冷道:“你明白了什么?”
  凌渡宇回复了平时的智慧的水平,向她展露了一个充满魅力的笑容,柔声道:“所长之所以不明白,因为我刚才说的虽是在一百年前发生的旧事,但在所长来说,这却发生在你的未来,所以所长最好不要惩罚我,否则将来必会后悔,亦会错过我现在即将要说的精彩故事。”
  “轰!”
  脑际轰然一震,奇异的电流从艾莎妮芙处隔空钻入了他的脑神经去,使他进入种种生不如死的痛苦感觉里。
  在脑神经的现实里,他感到各类形式的痛苦,却又不能借昏迷来逃避。
  凌渡宇凝聚起强大的意志,苦苦忍受着。
  只是十五分钟的时间,他已有痛不欲生的感觉,而这只不过发生于神经内的事,实质上他没有受到任何损害。
  当痛苦停下来时,骇然发觉眼睛再看不到任何东西了。
  艾莎妮芙以毫无感情的声音道:“我暂时使你失去视觉的能力,让你当三天盲人,三天后再来看你,瞧你还敢胡言乱语吗?”
  身子一轻,凌渡宇颓然倒在床上。
           ※       ※       ※
  三天后,仿生机械人把凌渡宇送到这主控大楼的某一处。
  忽然间,凌渡宇双回复视力,发觉自己坐在一张椅子上,回复了自由。
  眼前是个正方形的厅堂,一边是透明的窗壁,外面是无边无际的草原,远方有几座建筑物,其中一座竖起了一支巨型火箭般的物体,间中有一两架飞行车在云涛怒翻的晴空上掠过,却没有伊人的踪影,两外仿生机械人则退出了厅堂外。
  失去了三天视力后,重见天日的凌渡宇贪婪地溜目四顾。
  陈设简单典雅,一套款色新奇的桌椅和沙发,地板上铺了天蓝色的地毯,墙上挂了几幅图表,有点像古怪的抽象画。
  艾莎妮芙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道:“可以说实话了吗?否则我今天不但会把你变成盲人,耳朵还会听不到声音。”
  语气虽仍是冰冷,但凌渡宇却感到她对他多了点奇妙的感情。
  凌渡宇叹了一口气道:“我可心站起来走两步吗?”
  艾莎妮芙淡淡道:“悉随尊便!”
  凌渡宇想不到她肯答应,喜出望外,辛苦地站了起来,活动了筋骨,故意不看她,移步到落地壁窗前,极目远眺,叹道:“这是什么地方?”
  艾莎妮芙来到他身后,平静地道:“在七十年前,这仍是地球上最大的沙漠,现在则成了最大的草原,供应全球三分一的食粮。”
  凌渡宇愕然道:“这就是非洲大陆上的撒哈拉大沙漠了。”
  艾莎妮芙厉声道:“你怎会知道这些名词,只有研究所的人和门徒才可阅看以前的历史!”
  凌渡宇转过身来,凝视她的美眸,叹道:“艾莎,你不不明白吗?我是通过那所为外星浴盆的时空机器,由一百年前的时空,来到了这里,不信的话,你可问我关于那以前数千年的历史,看我能否回答你。”
  艾莎妮芙眼中射出锋利的电光,一点不让地和他对视着,冷冷道:“不要试图对我施展催眠术,我并非普通人,而是有最优秀因子的新人类,你若妄想制服我,只会招来处罚。”
  凌渡宇微笑道:“我怎舍得对付你,不过我却可以选择说话及不说话。除非你答应我,肯让我把整件事说出来,否则我就选择不说话好了。”
  艾莎妮芙露出深思的表情,好一会才道:“理论上,只要你曾看过资料库上有关以关历史的资料,自是可对答如流,没有困难。”
  凌渡宇沉声道:“但所长怎样解释我被一百年前的落后武器所伤一事呢?那颗能量丸又是从哪里来的?”
  艾莎妮芙从容道:“若果其中一个门徒,精心策划出一项阴谋,而你是他的间谍,那么这一切都可轻易解释了。能超越时空的机器在理论上仍是绝无可能的事。”
  凌渡宇柔声道:“但这能否解释何以我的体能和精神力量均大异常人吗?何况催眠术和瑜伽术这些古老神秘的功行,都是这时代所没有的,你又可作出怎么样的合理解释哩?”
  艾莎妮芙沉吟了半晌,显然有点意动,轻轻道:“我们到沙发坐下好吗?”
  凌渡宇听她语气带有请求的味儿,心中暗喜,随她往沙发走去。
  两人相对而坐,隔了一张长几,几上摆了一盘兰花,清香逸散,看来是改良了的品种。
  艾莎妮芙叹了一口气道:“你确是个很特别的人,若换了别的人,受到那种纯神经的痛苦时,早已惨叫呻吟,而你只是咬牙苦忍,三天来真是一动不动,教人奇怪。”
  凌渡宇知道自己至少赢得了她的尊敬,欣然一笑,没有答话。
  艾莎妮芙奇道:“为何你可以如此有信心,宗徒会已下了令,若我在一年内仍不能解开你的谜团,会立即把你处决,难道你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吗?”
  这回轮到凌渡宇讶然道:“这么机密的事,为何有肯告诉我呢?”
  艾莎妮芙首次露出人性的一面,茫然摇头。
  凌渡宇正容道:“我却知道原因,因为在宗徒会处决我前,我会和我一起逃去,通过时空机返回一百年前的世界去,而你则比我早了一年抵达,还出现在刚开始的全球网络上,成为了‘救世主’的第二次降临,挑选出十二门徒,进行计划。”
  艾莎妮芙美目睁大,沉声道:“你弄错了,至高无上的‘救世主’出现在新世纪前五年的世界网络上,现在只是十二门徒可以直接与它联络。”
  凌渡宇柔声道:“这正是最精采绝伦的地方,这在新世纪前五年出现的‘救世主’,她建立的所谓地上的天国,是人类历史上最恐怖和最高明的极权政府,所有人都成了她的奴隶……”
  艾莎妮芙娇喝道:“闭嘴!你可知单是这些话,我已可立即把你处决了。”
  凌渡宇摇头,冷静地道:“你不会的,你不但不会这样做,还爱上了我,与我一同回去,设法推翻这独裁的政府。”
  艾莎妮芙秀眸冷芒闪闪,寒声道:“在一百年前,怎能推翻五十年后才出现的政府呢?”却没有否定会爱上他的可能性。
  凌渡宇叹道:“所以我才说这是最微妙的地方,只有在现今这政权出现之前,先重演一次‘救世主’的卑鄙手段,什么‘救世主’和十二门徒, 然后再告诉世人,唔……例如第二次降临已来了,将来若有人假冒我,就是魔鬼派来的假基督又或反基督诸如此类,那以后就没有人能再以同样的手段接管全球了。 换句话说,所长你回到了一百年前的世界去未来改变了。”
  艾莎妮芙茫然思索了一会后,仍是摇头道:“这是不可能的,每一粒能量丸,只可以支持我三十日的生命,现在我手上只有一粒能量丸,返回一百年前去亦绝对活不过五十天,更没有多余的能量丸给你服食,可想而知你说的仍是谎话。”
  凌渡宇微笑道:“既认为我说的是谎话,为何却不像上趟般惩罚我呢?”
  艾莎妮芙双目射出凌厉的神色,冷喝道:“我不要得寸进尺,迫人太甚啊!”
  凌渡宇眼中射出爱怜之色,舒服地躺在沙发上,还写意地伸展四肢,柔情似水地道:“为什么要服能量丸才能维持生命呢?”
  艾莎妮芙犹豫了顷刻,才猛下决心道:“研究所的院士都是经过特别基因处理的人类,被激发起生命的潜能,而我则是他们之中最超卓的一个, 脑内植入的微晶片,可使我遥控研究所那贯通全球网络的智能系统。但由于此举需要庞大的能量,才能平衡我们被激发的潜能,所以当能量丸的功能消失时,能量会 使我们自燃而死。”
  凌渡宇的脸倏地血色尽退,想起当日遇到艾莎妮芙时,她那种生离死别的悲哀情绪,虎躯不由剧震道:“那些门徒为为什么要服用能量丸呢?”
  艾莎妮芙叹道:“我不知为什么愿意告诉你……他们服能量丸的原因,即是为了保持青春,亦是怕被叛徒或其他门徒行刺。”
  凌渡宇颤声道:“难怪宗徒会把这么大的权力交到你手上,因为他们根本不怕你造反,只要断了能量丸的供应,你就不能活过三十天,真是卑鄙。”
  艾莎妮芙声音转柔道:“凌渡宇,你可否把一百年前发生的事,详细地告诉我,我很想知道哩!”
 
第二十七章 时空之恋

  艾莎妮芙听完了凌渡宇的整个故事后,没有再说话,随后命仿生机械人把凌渡宇送回了玻璃囚室内,翌日又把他移往主控大楼的最高一层──十二楼去,任他自由活动,只是不能离开这十二楼。
  这时就算驱赶凌渡宇,他也不肯走,这十二楼是个密封的空间,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供他活动的空间就是一个会议室和相连的大厅,不过最妙的是有个室内游泳池,闲来无事他便游泳和默想,对他来说,这里反而是修行的好地方。
  累了便在沙发上睡觉,一日三餐,衣服的更换,自有仿生机械人侍候,它们都懂得一般的简单对答,只是没有什么表情罢!
  这样过了整个月,久违的艾莎妮芙又来了。
  她的表情很古怪,似是有点怕见到他。
  两人在沙发坐好后,艾莎妮芙轻轻道:“凌渡宇,我该怎办才好哩!”
  凌渡宇大喜道:“你真终于相信我了?”
  艾莎妮芙低垂螓首,俏脸微红道:“我真的曾和你造爱吗?”
  凌渡宇心中一热,扑到她身旁,一手环着她香肩,另一手抓着她的纤手,喜嚷道:“你真的相信我了。”
  艾莎妮芙挣扎离开了他,喘着气坐往对面道:“你先告诉我,人家是否和你好过?”
  凌渡宇肯定地道:“千真万确,我还记得你胸脯下有一点小痣,非常可爱。”
  艾莎妮芙的粉脸倏地绯好了,垂头无语,好一会儿才轻轻道:“你不是说过我喂你服下能量丸时,是从一个精致的盒子内取出来的吗?可否告诉我那盒子是什么模样的呢?”
  凌渡宇皱眉苦思一会,道:“那是个很奇怪的盒子,通体乌黑,只有手掌的四分一那么大,看起来轻飘飘的……”
  艾莎妮芙猛地抬起头来,摊开手掌,那盒子赫然出现在掌心处。
  凌渡宇怪叫道:“啊!就是这小东西。”
  热泪由艾莎妮芙的眼角泉涌而出,但她的声音却非常平静,有点哀然地道:“到这刻我才真正相信你的话,这能量盒并非普通的盒子,而是两个 小时前才送到我手上的制成品,由于刚注入了能量,使它的分子生出变异,才变了乌黑色。旧日将能量丸储存的方法非常繁复,因为怕能量流失,所以能量丸要藏在 绝对零度的巨型真空箱内。啊!渡宇!你真是我的爱人,因为无论你假装得何等天衣无缝,亦绝不会知道这刚制造出来的东西。”
  凌渡宇骇然道:“你原来仍不肯相信我?”
  艾莎妮芙凄然道:“原谅我好吗?你不知十二门徒之间斗争得如何厉害,他们都千方百计想控制我,所以我不得不处处提防。”
  凌渡宇站起来时,艾莎妮芙已扑入他怀里,将他推回沙发内。
  这本是冰冷无情的美女,这刻却像个刚爆发的活火山,喷射出爱火情欲。
  凌渡宇任她哭了个够后,爱抚着她香背道:“这个月来你做了什么事呢?”
  艾莎妮芙赧然道:“一切都是为了你,我遍阅库藏有关你那时代的资料,最后终于找到你的档案照片,但我仍不敢轻信你,因为你若是其中一个门徒的间谍,他会有方法将你变成任何一个人。其他人仍不知道,我们正陷于分裂的边缘哩!”
  顿了顿又道:“原来你很有名哩!能源火藻的发现人果然是你,后来有很多本记述你一生事迹的书呢!每本都很受欢迎,有一份杂志更选了你作横跨两个世纪最传奇性的人物。”
  凌渡宇的心脏忐忑跳了起来,犹豫了片刻,才道:“那我岂非活不到新世纪就死了吗?”
  艾莎妮芙在他怀里抬起犹泪渍的绝世玉容,秀眸闪亮,柔声道:“我也很关心这问题,答案是在二0三八年神秘失踪了。”
  在这未来的时代,听着这属于未来的俏佳人,述说自己未来的命运,确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凌渡宇开解自己道:“总算没有亲耳听到自己的死讯。”
  艾莎妮芙坐了起来,含羞道:“渡宇!你知否我是不能造爱的呢?”
  凌渡宇愕然道:“这话怎说?”
  艾莎妮芙幽幽道:“为了使院士们专心科研工作,我们的情欲都被后天的手术压制了,等若无性的人,所以我根本生不出男女间的爱情。现在我对你的爱,纯粹是一种认知式和精神性的爱恋,不会有肉欲上的冲动。”
  凌渡宇咬牙切齿道:“这‘救世主’真不是人,连这种剥夺人类本能的事都可以干出来。”
  艾莎妮芙沉声道:“‘救世主’不但不是人,我还怀疑它根本不存在,只是十二门徒联手炮制出来,子虚乌有的人物。”
  凌渡宇动容道:“这个推断大大有道理。”
  艾莎妮芙道:“这个月我用种种手法,透过十二门徒的电脑网络,试图追查‘救世主’的踪影,竟发觉十二门徒从没有和它联络过。于是我再翻查‘救世主’出现前有关十二门徒的资料,终于查到这十二个人曾一起参加了在北京举行的世界科研大会,之后一个‘救世主’就出现了。”
  凌渡宇叹道:“这十二个人定是当时最顶尖子的科学家,凭他们联‘脑’之力,确有办法实行这妙绝古今,可征服天下的大计。最厉害是兵不血刃。”
  艾莎妮芙道:“他们最主要的成功原因,就是当时的政体和宗教均濒临崩溃的阶段,而一切都是因资讯和经济的冲击而来,每个人都不满当时的环境,期望新事物的出现,‘救世主’的第二次降临,正提供了最好的崇拜对象。”
  凌渡宇点头道:“当年‘救世主’第一次降临时,犹太人便渴望着神的儿子为他们建立一个强大的地上王国,可是耶稣令他们失望了,所以后来正是失望的犹太人支持把它处死。这第二次降临,他们自不肯再犯这错误。”
  艾莎妮芙道:“这个月来,我不但看遍了资料库内有关你那时代的东西,更学习了不同的语言,我们返回去时,我便可照你说的方式当‘救世主’了。”
  凌渡宇糊涂起来,皱眉道:“那岂非过去影响未来,未来又影响过去,再由过去再影响未来吗?”
  艾莎妮芙道:“谁知道过去现在和未来是怎样的关系呢?我已通知了宗徒会,着他们把外星浴盆送到这里来,当然不会告诉他们那是时空机器哩!只说和你有关系罢了。”
  凌渡宇心中一热,旋又担心道:“可是能量丸的问题怎样去解决呢?”
  艾莎妮芙哂道:“那不是你说的吗?我活了超过一年尚未死去,又在莫斯科和你过了激情的一夜,还要在圣诞子夜通过网络向全球布道‘神的旨意’,所以这问题终可解决,何况……”
  凌渡宇追问道:“何况什么呢?”
  艾莎妮芙凄然扑入他怀里,饮泣道:“何况我根本没多少年好活了,由于刺激了潜能,所以我六岁时的智商已超过了一般一百倍以上,东西看过 后都不会忘掉,那等若以比一般快上百倍的速度燃烧生命,若非有能量丸支持,我不到十岁就会死掉,在这里的院士,从没有人活过三十岁。”
  凌渡宇色变道:“你今年多少岁?”
  艾莎妮芙轻轻道:“二十四岁。”
  凌渡宇这才明白为何她这行年轻,就当了这未来国科研机构的最高领导人,于是咬牙切齿道:“这十二门徒连人的生命都要剥削。”
  艾莎妮芙坐了起来,羞不可抑道:“你使我想到很多以前没有想过的东西,所以决定了在死前好好享受和你的爱情,刚才我做了解放情欲的手术,可以……了吗?”
  凌渡宇不知是悲还是,把她搂入怀里,痛心地道:“我向你提出保证,在你有生之年里,我会全心全意令你得到在世上所能得到的最大幸福和快乐,做这世上最好的一对。”
  艾莎妮芙幽幽道:“可是返回去后,我仍有一年的时间只能苦苦思念着你,还要忍受你和别的人女人相好。”
  凌渡宇不由想起每当有女人在电脑旁出现时,这“救世主”便将画面化作血泪的情景,禁不信心如刀割。
  旋又想起自己之所以能这样保证去爱她,皆因卓楚媛嫁了给人,自己回复“自由之身”,不由被过去未来的奇异因果关系弄糊涂了。
           ※       ※       ※
  接着的十多天,这对因奇异的时空关系而发生爱恋的男女,过着如胶似漆的爱情生活。
  艾莎妮芙完全把自己从以前的禁制生活里解放了出来,她婉变多姿,爱得不留半点余地,她的火热把凌渡宇溶化了。
  在时日无多的凄哀气氛、独特的环境和时代的压力下,他们的情焰熊熊地燃烧起来,说不尽的男欢女爱。
  凌渡宇可以在十二层大楼内随意自由活动,还可以和“救世主”智能系统玩拟真游戏。
  每当艾莎妮芙处理研究所日常的事务是时,他便专心玩游戏,着意地避开了去知道或了解“未来”发生什么事的机会。因为他不想知道。
  一天,外星浴盆果然送来了。
  它被送到八楼的实验室去,由艾莎妮芙进行种种测试,在这时代里,没有人比她更有资格和拥有足够的资源去研究这怪机器了。
  一晚他们在浴盆上缠绵时,艾莎叹了一口气,颓然道:“这鬼东西确已失去了任何功能,接驳的线路全销毁了,只剩下了一个含有古怪能量的空壳子,我尝试了各种方法,仍是一筹莫展。”
  凌渡宇轻松地道:“命运注定了我们一定可以返回以前去,只不过时机仍未到吧!”
  艾莎妮芙道:“我也这么想。”
  忽地翻身把他压在娇躯下,吻如雨点落到他眼睛、鼻梁、额头和嘴唇去,娇媚笑道:“人家这生人从未试过像这一段日子来得快乐,可知这时代的政府剥夺了我多么珍贵的东西,所以我定要回去把未来改变,不让这可怕的政权出现。”
  凌渡宇紧拥她道:“你不是说过这政权出现的主因,在于当时的政体和宗教都到了崩溃的边缘,那是什么一回事?”
  艾莎妮芙把俏脸埋在他颈项处,昵喃道:“你那时代,科技的发展已到了不能逆转的地步,尤其是全球电脑网络的出现,使整个经济的结构和资讯传递的方式起了革命性的转变,国与国间的阻隔进一步被削除,可说由那时起,已注定了五十年后把全球国家大一统的命运了。”
  凌渡宇吁出一口凉气道:“这所谓贯通全球的电子高速公路,竟有如此惊人的影响,说出来也不会有人肯相信,不过那确是人类史上从未有过的东西,所有历史的经验都提供不到可以借镜或参考的资料。”
  艾莎妮芙由他身上翻到一侧,与他并排仰躺,握紧了他摊在一侧的大手,看着上方时空机器那失效了的发射器道:“首先得益就是赶上这大潮流 的跨国大公司,有远见的公司领导人都明白这游戏对公司发展的重要性,稍一松懈,就会摈出局,再没有任何通信网能比国际电脑网络更迅捷地把全球所有市场接连 起来了。反应得最慢的是各国的政权,可说是手足无措,那牵涉到法律、人才、资源、技术、财力、政治各方面的问题,对这无国界的经济和市场,根本无从入手。 ”
  凌渡宇道:“早在国际电脑网络出现前,跨国公司的力量已在很多方面超越了政府,这个国际电脑网络只是加速了发展吧!”
  艾莎妮芙道:“二十一世纪开始后,四个因素主宰着无国界经济的进一步发展,那就是工业、投资、顾客和资讯,政体本身已沦为次要,政府只 是给跨国公司牵着鼻子走。本来这也没有什么,最大的问题是黑帮势力的转型,当黑帮通过种种手段,凭着非法得来的庞大金钱,逐渐控制了一些跨国公司后,问题 就出现了,而政府当然是束手无策。电脑网络亦把很多封闭的国家的资讯大门冲开,引致政体和宗教的瓦解。有一段很长的时间,全球网络仍是陷于无政府的状态 里,谁都管不到,也不知怎样去管。而经济的需求,却推动这网络每天在扩张着。”
  “到了二0三0年,全球陷进几个超级大企业的控制下,他们才是有实无名的政府,超级公司与超级公司间,因着利益而结合或排斥,消费 者都变成全无还手之力的被剥削者,他们若要弄垮某一国的经济,强大如欧洲或美国的政府也束手无策,只能俯首听命,他们可轻易控制手上的传媒,作他们的宣传 机器,更由于人口的增长,世界的不景气永无休止的持续下去,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没有人有力挽狂澜的能力,于是‘救世主’出现了。”
  凌渡宇叹了一口气。
  是的!
  “救世主”在网络内出现了,只凭十二个人的力量,便征服了地球,这在国际电脑网络出现前,是完全不可思议的。
  他们以冷血无情的手段,解决了很多问题,开始时或许会有点理想,可是绝对的权力使他们腐化了,现在只懂得如何去吃掉其他门徒的那一份。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历史早证明了整个人类史都是以不断的兼并和征服写成,由于有了核威胁的平衡,国与国的战争有了很多顾忌,但经济和市场的兼并战却因国际电脑网络的出现进一步折热化,终于到了不可收拾的阶段。
  谁想得到国际电脑网络会带来这么惊心动魄的后果呢?
 
第二十八章 地库之战

  有一天,艾莎妮芙离开了主控大楼,第二天才回来,这还是凌渡宇第一次见到她离开这幢建筑物。
  艾莎妮芙脸色凝重,道:“我刚向宗徒会提交了有关你的中期报告,当然只是胡言乱语,但却有人指出你可能是某个门徒指使出来发动阴谋的,引起了极大争论,看来他们的分裂是难以避免的了。”
  凌渡宇搂她坐到自己的腿上去,柔声道:“必然发生了一些事,否则你不会这么忧心忡忡的。”
  艾莎妮芙低声道:“最后他们一致决定要把你立即处决,还要当着所有门徒的面前进行。”
  凌渡宇吃了一惊道:“你怎样应付呢?”
  艾莎妮芙道:“宗徒会的决定是不可提出异议的,我更不敢表示丝毫反对,那就更糟糕了,所以已把你交给了他们。”
  凌渡宇愕然望着她。
  艾莎妮芙露出甜蜜的笑容道:“自从和你好了后,我便制造出一个与你百分之九十相似的仿生机械人,好用来鱼目混珠,可是由于你在东亚区留下了详尽的纪录,在核对下将无所遁形,所以我们必须立即想办法离开这时代。”
  凌渡宇这时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沉声道:“你估计他们在多久才可发觉那是冒牌货呢?”
  艾莎妮芙道:“处决将在十日后举行,在这之前你会被送到东亚军区去验明正身,由于我施了些反测量的小手段,没有一天的时间,休想识破我的玄虚,所以我们最少该还有二十四小时。”
  艾莎妮芙站起身来拉他的手道:“来!我要给你装备一下。”
  凌渡宇随她往地库走去,讶道:“什么装备?”
  艾莎妮芙道:“这小半年我一直知道有这么一天的来临,所以下令下面的人全力研制出一种可抵御现代武器攻击的能量衣,供你和我之用,不过这种能量衣是期限的,能量耗尽时,若得不到补充,将会自行溶解,不留半点痕迹。”
  两人步向升降机,到了第一层地库。
  那是武器的检定室,只有艾莎妮芙研究过和没有问题的发明,经签字确认,才可发出去应用。
  整个广阔空间就像一个仪器的内部,金属壁上是各种仪表和掣钮,机械的手臂,真空玻璃室,激光切割器,以及数以百计的器材,看得人眼花缭乱。
  艾莎妮芙领着凌渡宇进入设在一角的扁圆空间内,含笑地为他脱衣服,又撒娇地命他为自己宽衣解带。
  到两人完全赤裸时,艾莎妮芙通过脑内的主控晶片,把出口关闭起来,灯光由明转暗,最后是仅可视物的暗紫光。
  忽地强芒一闪,凌渡宇先是由顶至脚每寸肌肤都赤痛难当,接着一切回复正常了。
  灯光再明亮起来。
  凌渡宇见自己仍是先前的赤裸模样,奇道:“能量衣呢?”
  艾莎妮芙伸手摸上他胸膛,媚笑道:“有什么感觉?”
  凌渡宇讶道:“这是什么一回事,为何我完全感觉不到你的手在抚摸我?”
  艾莎妮芙道:“因为你已穿上能量衣,受到了保护,唉!真舍不得让你穿上这鬼东西哩!”又取来两套衣服道:“这是上一代的能量衣,虽没有什么用,但至少即使被声波枪击中,亦不会变成赤身露体。”
  凌渡宇伸手去摸眼睛,竟发觉同样没有感觉,正赞叹不已,顺口问道:“这些能量衣能维持多久呢?”
  艾莎妮芙道:“若没有遇上攻击,只是任由能量自然消耗的话,该可以用上一百个小时。”
  又无奈道:“但在我们这种公然对抗宗徒会的情况下,这能量衣只能使我们撑上少许时间,他们的机甲战士的攻击力量太可怕了,唯一的方法,仍是逃返你那时代去,还要设法把时空机器毁掉。”
  凌渡宇道:“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就是这浴盆之所以变成这么奇怪的物质,皆因当它在时空转移时,吸收了某种人类尚未知晓的力量,所以转 化作另外一种物质。而命运既注定我们可以离去,就必定有解决问题的方法,我想解决的方法定是在这奇异的能量处,你有没有方法把它通过顶部的发射器,放射出 来呢?”
  艾莎妮芙苦恼地道:“早试过了,因为它的分子结构出奇地稳定,我们这时代没有任何一种技术可以把它的分子的电子改变,换言之没有方 法可把内蕴的能量释放出来,除非用上最厉害的声波炮,但那样时空机器将分解掉。唉!事实上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若我们携手回去,理论上该在同一的时空弹出 去,但为什么我却要早了一年呢?”
  凌渡宇苦笑道:“更不明白的是我们若发动了时空机器,怎会不是再到将来的一百去,而是返回一百年前去呢?不过我们都不要为此费神了,命运注定了是那样的。”
  艾莎妮芙俏脸发白道:“命运并没有注定是那样,我在担心你哩!”
  凌渡宇终明白了她的意思,立时遍体生寒,艾莎妮芙说得不错,命运只注定了她回到未来去,她所遇见的自己,只是在进入时空机器前的凌渡 宇,并没有任何事实可断定自己现在的命运。假若自己与艾莎妮芙同时返回未来去,理应和她在同时刻弹出来,但那岂非变了有两个凌渡宇?想到这里,头也痛了起 来。
  艾莎妮芙拉起他的手,道:“时空是宇宙最难解释但又奇妙的东西,或者冥冥中有定律,使两个凌渡宇那类情况出现不了,假若你离不开这时代,我怎也不会走的,就陪你一块儿死吧!”
  两人抛开了这些想不通的事,从升降机往最底的第七层去。
  凌渡宇奇道:“到那里干什么?”
  艾莎妮芙道:“我已有把浴盆收到最底层去,待你进去后,我会把整个空间封闭,若离不开这时代,我就会引爆可把整个大楼分解的声波装置,总好过给机甲战士逮捕。”
  机门打开了,凌渡宇一把将她拉了回去,搂了结实,艾莎妮芙正要提醒他因能量衣的存在,亲热只是隔靴止痒时,凌渡宇目射奇光道:“这正是我们逃走的唯一方法,就是把这声波装置引爆,时空机器虽分解了,但释放出来的能量将可把我们送回去。”
  艾莎妮芙蹙起黛眉道:“但我们尚未知能量衣能否抵挡那么厉害的爆炸哩!”
  凌渡宇笑道:“一定可以,这是命运哩!”
  艾莎妮芙雀跃道:“我立即指示智能系统进行发动毁灭程序,那大约需时十五分钟。”
  忽地脸色大变道:“糟了!为何‘救世主’完全没有反应呢?”
  机门同时关闭起来,往上升去。
  艾莎妮芙忽地变得无比冷静,移到凌渡宇身前,冷冷道:“我太低估宗徒会了,他们已识破了你那替身,还联手以合起来的密码,关闭了智能系统……”
  尚未有机会说完,升降机在大堂停了下来,门开,其中一个平日驯若羔羊的仿生机械人手持喇叭形枪嘴的手提武器,一圈光芒往他们直击过来。
  同一时间艾莎妮芙右手前挥,发出闪电般的烈芒。
  “蓬!”两股能量相交,双方同时往后抛跌。
  艾莎妮芙撞在凌渡宇身上,凌渡宇则倒撞在后壁处。
  两人滚作一团,几经辛苦才爬了起来,整部升降机都变了形,而他们因能量衣的保护,竟得以安然无损。
  凌渡宇大惑不解道:“为何它会攻击我们?”
  艾莎妮芙扑了出去,来到那变了像一堆白蜡的仿生机器人残骸旁,捡起了那声波枪,抛给凌渡宇道:“十二门徒每人都持有一组密码,当十二组密码合起来时,不但可以关闭这里的智能系统,还可以向仿生机械人发出杀死我的指令……”
  此时凌渡宇生出危险来自上方的感觉,他不加细想,举枪往感觉来处发射。
  寒芒烈闪,一个仿生机械人被强光包裹在内,像白蜡般溶解了,由屋顶一个铁架上掉了下来,再不成其人形。
  艾莎妮芙咋舌道:“你真厉害,怎知它藏在那里?”
  凌渡宇道:“那是一种无法解释的感觉,你看机甲战士要多时间才能赶到这里来?”
  艾莎妮芙道:“十二门徒互相间是没有信任这回事的,所以定要组成联军,才会到这敏感的区域来,我们该还有两三个小时的时间,来!我们到第一层地库去,那里有通道可直达智能系统的核心,我可以运用体内的能量,把毁灭装置发动,连宗徒会都不知道我有这能力。”
  灯光倏地熄灭,眼前天地顿陷进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
  艾莎妮芙过来拉着凌渡宇的手,先拉他避往一旁,低声道:“定是仿生机械人奉命截断了能源供应,它们都有夜视设备,黑暗对它们全无影响,但我们就惨了。”
  凌渡宇低声道:“你有把握摸到那里去吗?”
  艾莎妮芙道:“绝无问题,我闲着无聊时,曾试过蒙着眼睛走遍整幢大楼,就是怕那些仿生机械人。”
  凌渡宇又生感觉,举枪便射。
  芒圈像移动的太阳般划过广阔的地库,照亮了整个空间,命中了一名没有武器但正往他们扑来的仿生机械人。
  当那仿生机械人被烈芒射得整个凌空后飞溶解时,后方强光亮起。
  当两人大叫不妙时,同被击中,断线风筝般往外抛跌,紧拉着的手被无可抗拒的大力分了开来,各散东西。
  凌渡宇重重撞在不知什么东西上,登时爆起五光十色的彩星,照得地库充满一片妖艳诡奇的气氛。
  强芒又至。
  凌渡宇早滚了开去,整座仪器立即变成往后喷射的粉碎,可见这声波枪如何厉害。
  凌渡宇回身正要开枪时,另一边的艾莎妮芙已发出攻击,将那仿生机械人彻底摧毁了。
  艾莎妮芙迅速来到他身旁,低声道:“我曾试过能量衣的抵抗力,只可以抵受声波三十次的攻击,别忘了我们还要它抵受声波装置哟猛的爆炸力,对我们的体积来说,那至少等若声波枪的二十次发射,所以我们不可被击中超过八次,否则就完了。”
  凌渡宇笑道:“别忘了命运注定我们可以脱身哩!”
  艾莎妮芙叹了一口气,拉着他往通向地库的楼梯走去。
  凌渡宇想起自己仍是命运难测,也叹一口气,随她走了。
  到了楼梯口处,凌渡宇不知碰到什么东西,跌倒地上,累得艾莎妮芙陪他滚作一团。
  “轰!”
  一个芒圈,由两人伏身处的上方掠过,对方显然在楼梯下发枪,所以射不到地面。
  两人滚到死角处,蓄势以待。
  十二个仿生机械人,已解决了四个,但还有八个,确是非常头痛的问题。
  若非有能量衣护体,他们该死了两次。
  等了一会,那在楼梯尽处伏击他们的仿生机械人仍毫无动静。
  艾莎妮芙试着发出攻击芒电。
  “蓬!”
  一圈超声波芒又由楼梯下射了上来。
  艾莎妮芙道:“怎办好呢?没有别的通道了。”
  凌渡宇灵机一触道:“这里有通风的管道吗?”
  艾莎妮芙略一沉吟,道:“通风管太小了,根本爬不进去。”
  凌渡宇道:“可否用声光枪在地板打一个洞出来呢?”
  艾莎妮芙道:“理论上可以,但每支声波枪只能发射三十次,没有数十击,休想可击穿这强化钢造出来的的地板,我也要保存能量,才可以启动毁灭装置。”
  凌渡宇知时间愈来愈紧迫了,豪气涌起道:“那就比比真人和假人谁更敏捷一点吧!”于是,一个箭步飞下楼梯去。
  凌渡宇发挥出惊人的韧力,虽是满天星斗,仍向其中之一的机械人发了一枪。
  仿生机械人被命中的同时,另一个仿生机械人又击中了他,这是他第五次被击中了,再来三次,他便到了艾莎妮芙所估计的极限边缘。
  幸好艾莎妮芙来了,把那仿生机械人击成粉碎,她的内置声波枪比手堤的声波枪更厉害。
  所为超声波,是一种能量体,超越了声音,故只见到能量芒,而不会听到声音,指的更非声音的速度。
  只剩下五个仿生机械人了。
  地库回复漆黑,静悄无声。
  艾莎妮芙扶起骨头像散了似的凌渡宇,摸索前行。
  凌渡宇踉跄举步,边忍着痛楚问道:“它们怎懂得守在第一层地库的唯一入口呢?”
  艾莎妮芙道:“宗徒会正亲自以遥感器从它们处取得资料,再指挥它们来对付我们。”
  凌渡宇拉停了她,既是如此,由你自行到系统内,我则负责把它们引开,否则若让宗徒会猜到你有能力去启动毁灭装置,他们只要指使仿生机械人对智能系统发几枪,什么装置都变成废物。
  艾莎妮芙死命拖着他道:“无论怎样我都不会让你离开身边,我要将自己的命运和你挂勾,那是唯一的方法。毁灭系统是独立的,一旦开启了,便没有人能关闭,来吧!我猜宗徒会预计我们是要到第三层地库取飞行器逃走,所以其余五个仿生机械人该是守在那里。”
  凌渡宇只好随她在黑暗里跌跌撞撞地摸索过去。
  黑暗里,艾莎妮芙带他走入一条廊道里,在尽处,艾莎妮芙熟练地按了一组掣钮,一道门无声无息地中分而开,凌渡宇还感到气流和气味的变化,才知道开了门。到门在两人身后关上时,凌渡宇讶道:“不是给切断了电源吗?”
  艾莎妮芙拉着他朝前走去,道:“我早猜到有这么的一天,所以特别装置了蓄储的后备电源,又把智能系统的一部分和主机分了开来,我要亮灯 也办得到,不过却不想让宗徒会知道此事,所以我们现在该是绝对完全的,只有我一个人有到这里来的密码,何况宗徒会根本不知道我仍可开门到这里来。”
  接着得意地道:“看!”
  整条通道亮了起来。
  虽然光线柔和,凌渡宇的眼睛仍未适应,立时眯成一线,愕然道:“你不要把外面的照明器都开着了哩!”
  艾莎妮芙显然心情转佳,娇媚地白了他一眼,挽着他臂弯,来到尽端一个椭圆门处。
  门旁有块告示牌写着“非经宗徒会批准,不得入内”的警告语句。
  门缘和墙壁交接处,还贴有封条。
  艾莎妮芙伸手按在封条上,道:“审能量封条,假若折断,宗徒会将立即知道,幸好我有办法把内藏的感应烙印抹掉,现在撕掉了也没问题。”随手发出能量,把它割断了。
  艾莎妮芙又把手按在门上,以能量感应输时密码,启动门壁夹层内的装置,椭圆门旋转着打开来,露出入口。
  那是个方形的空间,长阔都是二十米许,整齐地排列着十多行高至开花的方形单位,每个单位都放了以百计的电脑板,插在凹槽里。
  艾莎妮芙驾轻就熟地到了其中一个单位处,抽出了一张又一张电脑板,弄了一大番手脚后,插回凹槽内,悦耳的男声立时响了起来道:“毁灭装置已经启动,所有人员须立即撤离大楼。”
  凌渡宇给吓了一跳,问道:“外面听到吗?”
  艾莎妮芙含笑摇头。
  就在此时,一下闷雷般的声音由某处传来,整座主控大楼都摇晃了一下。
  艾莎妮芙色变道:“糟了!机甲战士来了,刚炸开了大门。”
  凌渡宇骇然道:“天啊!我们只有十五分钟的时间到底层去。”
  艾莎妮芙一言不发,扯着他循来路奔回去。
 
第二十九章 重返过去

  灯光熄灭。
  门开。
  两人冲了出去。
  贯通七层地库的楼梯被声波枪击中的声音轰然响起,强烈的光芒,照得那一角明如白画。
  艾莎妮芙大喜道:“仿生机械人接收了杀人的指令后,根本不懂分辨敌我,而十二门徒又因不是亲临此处,亦不知那些是自己的人,快随我来。”
  借着那边传来的强光,两人全速往升降机奔去。
  机门张了开来,露出变了形的内部。
  沿有十二分钟的时间。
  艾莎妮芙以主控晶片关上机门,升降机往下落去。
  “轰!”
  整座升降机摇晃了一下后,四处倏地变成鬼域般死寂。
  两人对望一眼,都知道余下的仿生机械人都完蛋了。
  十一分钟。
  机门打开。
  两人外冲出,强芒亮起,两人心知不妙时,已被能量芒冲得玩具般弹到一边的壁上。
  谁想得到机甲战士来得这么快?
  不过机甲战士显然不知道他们有可抵抗声波的能量衣,一击之后,并没有发出第二轮的攻击。
  凌渡宇大叫道:“亮灯!”
  蓦地整个第七层的地库亮了起来。
  五名全身裹在重钢甲内的战士凝定在空中,受灯光刺激,一时都睁不开眼。
  艾莎妮芙左右手同时发出两道闪电,命中了两名战士,凌渡宇的声波枪,则一矢双雕地“包办”了其余两个人。
  他们的钢甲立时扭曲变形,倒撞往后方墙壁处,再掉了下来。
  整座大楼同时响起警告道:‘毁来装置已经发动,所有人员须立即撤离大楼。”
  两人这时仍坐在墙角,严阵以待地对付理该由楼梯飞下来的机甲战士。
  时间逐分爱秒地过去,却没有任何动静,两人欢呼一声,跳了起来,往浴盆奔去。毁灭装置把所有敌人吓走了。
  凌渡宇搂紧艾莎妮芙,柔声道:“把灯关了好吗?”
  地库又回复到先前的黑暗,但整个浴盆却逐渐亮了起来,把他们沐浴在紫蓝的光朦里,情景诡异神秘至极点。
  艾莎妮芙颤声道:“我在莫斯科那小屋等你,不要令我失望啊!”
  凌渡宇吻上她的香唇,探出舌头与她舌尖轻轻一触,才离开了她的樱桃小嘴,沉吟道:“假设没有了这未来的大一统国家,人类如何去解决污染,贫富均等种种问题呢?”
  艾莎妮芙道:“靠的自然是像你们‘抗暴联盟’那类组织,我已有了全盘的计划。真令人兴奋,我不但可以依自己的意思去为人类做点事,还有了你这可爱的情郎,回到一百年前后,你肯娶我吗?我会是最乖最听话的好妻子,唯一的两个遗憾就是不能与你百头偕老和为你生孩子。”
  凌渡宇心痛地道:“由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妻子。”
  艾莎妮芙娇躯颤起来,死命地抱紧了他。
  “轰!”
  白光一闪,整座大楼尽化飞灰。
           ※       ※       ※
  洛维奇夫铁青着脸,下令道:“把这花了我十多亿元的焚化炉关闭,所有人做妥妥善工作后立即撤走,假如警方有能力找到这废物,便送给政府好了,它迟早也会重回我的手上。”
  米葛罗看着昏倒地上的卓楚媛,沉声道:“不顺手干掉这妮子吗?她知道太多事了。”
  洛维奇夫伸脚挑得卓楚媛仰躺地上,她由于双手被反缚背后,身体不自然地扭曲着,洛维奇夫的目光落到她娇挺的酥胸去,咽了一口痰,狠狠道:“不和凌渡宇的女人睡上十天九天,怎能消我心头之恨,解开她的手铐,然后抬她到货车上去,我不想她的身体有任何伤痕。”
  手下应命而行。
  二十多人押着仍昏迷不醒的卓楚媛,由升降机回到地牢内,再由通道走出货仓。
  就在此时,地底传来隆隆巨响,整个货仓都晃动起来,叠在上面的货箱滚跌下来。众人骇然大惊,忙向泊在门前的大货车扑去。
  这辆外表看来没什么特别的货车,事实上是经过改装的,不但马力很大,还镶嵌了厚钢板,足可抵受火箭炮的攻击。
  众人以最快的速度扑上货车去。
  货仓又平静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却隐隐联想到,若非地震,就必是与那世上最昂贵的焚化炉脱不了关系。
  卓楚媛被放到一张本为她而设的手推床上,由两人全神监管。
  货仓又再晃动起来,比上一次更剧烈了。
  驾车的不待洛维奇夫吩咐,迅速猛踏油门,货车“轰!”的一声撞破了门闸,朝外边大闸全速开去。
  “轰!”
  货以闸而出时,一下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后方响起,整座货仓碎成沙石般倒下,直陷进地底去,然后再火山爆发般喷起满天火屑碎片,洒往货仓四周的空地上和河里去,把方圆数里的建筑物照得明白如昼。
           ※       ※       ※
  凌渡宇亦是其中一件被喷出来的“物体”,由空中直跌下来,跌了个七荤八素,不辨东西。
  一时间他仍未能知悉发生了什么事,到看见不远处那辆被震倒下来的电单车时,才醒觉已由一百年后的未来,回到了自己身处的时代里,时间则是刚被枪伤和送进了时空机器之后。
  摸了摸还挂在背后的声波枪,爬了起来,只见货仓已变成了个像给陨石击中的大陷坑。
  远处人声鼎沸,显然都为这罕如其来爆炸而震骇莫名。
  凌渡宇的心直沉下去。
  卓楚媛在爆炸时是否仍在那里呢?
  “嘟!嘟!嘟!”
  凌渡宇“刚才”用以追踪货车的仪器在挂于电单车尾的背囊里响了起来,显示那部货车正在迅速移动。
  凌渡宇燃起希望,翻身抽起电单车,加油踏掣,电单车疾驰而去,与呼啸而来的灭火车、救护车擦身而过。
           ※       ※       ※
  三个小时后,洛维奇夫的大货车来到莫斯科南郊一座有高墙环绕的灰花岗石建筑外。大铁闸外仍竖立着一座列宁塑像,似在提醒人们旧苏联曾经历过的风光岁月。
  这建筑物远离其他房舍,要走过一段左弯右曲的私家路,再穿过丛林,才到大闸前的空地处。
  洛维奇夫本另有座驾,但于匆忙下唯有舍车逃命。
  一弯新月高挂天上,像一只眼睛般凝视大地,厚重的云减退了不少,但洛维奇夫和他的手下们心中仍是乌云密布。
  这是洛维奇夫其中一个秘巢。
  今天实在发生了太多事,他须要来这里静静想一想,顺道避避风头和将愤怨发汇在卓楚媛美丽的肉体上。
  在独联体的国家内,他可说能翻手为云、覆手为云、覆手为雨,但每趟遇上凌渡宇,都吃了大亏,损失惨重,连把他杀死后,鬼魂也像作崇般使他重金招聘回来的科研人员,大都作了那鬼机器的陪葬品,由于事情闹得太大了,不知还有什么后遗症。
  在铁门打开来,大货车缓缓驶进屋前的空地去,那里还有两辆车子,四名手下持着轻机枪在恭候他的大驾。
  洛维奇夫走下货车,深深吸了口气,向身旁的米葛罗道:“谁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米葛罗颓然道:“明天我们便会知道情况了!”
  卓楚媛已醒了过来,像失去了所有反抗能力的被两名大汉押到洛维奇夫身旁。
  洛维奇夫冷冷地看着她,见她花容惨淡,失魂落魄,两眼空空洞洞,似是目空一切,不由心中火发,拨出手枪,把枪嘴压在她太阳安穴处,厉声以英语道:“说你爱我!”
  卓楚媛有气无力地道:“杀了我吧!我只爱凌渡宇。”
  米葛罗谀笑道:“老板若肯动用你另一去枪,保证她会狂叫我爱你。”
  众人勉强笑了笑,都发觉没有笑的心情。
  近四十人站在屋外,像谁都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才好。
  蓦地大铁闸外亮起剌目的强光,众人骇然大惊时,整扇大铁闸像变魔术般消失了,一个头戴护盔,把脸目完全遮着,身穿银闪闪连体衣裤的铁骑士,驾着电单车箭矢般由闸口飞驰而来,车头灯照亮了洛维奇夫、米葛罗和卓楚媛等人。
  洛维奇夫反应最快,大叫道:“放枪!”同时一把扯着卓楚媛,和米葛罗及两名手下闪往一旁。
  四名持有轻机枪的手下首先开火,子弹雨点般向这不速之客洒去。
  其他人纷纷拔枪。
  那人全身火花迸现,也不知啊多少枪,但却对他毫无影响,依然笔直冲入人堆里,三名大汉走避不及,被撞得抛掷倒地,当场重伤。
  谁曾见过不畏枪弹的?众人魂飞魄散下,纷纷避往货车和房车之后,不住射击。
  那人驾着电单车直冲到时屋前,猛拐了个弯,举起手中形状怪异的武器,朝大货车和躲于其后的七、八名敌人射去。
  一圈白芒由小而大,像闪电强风般一下子把大货车笼罩在刺目的强光里。
  在众人瞠目结舌之际,车身装了钢板的货车白蜡般溶解消失,躲于其后的八名大汉无一幸免,同时消失不见。
  此时人人魂飞魄散,十多人往屋内奔去,洛维奇夫等亦扯着卓楚媛,由屋侧撤走,只要到了屋后,便可由秘径逃命了。
  那人不慌不忙,举起怪枪,向建筑物连发了四枪,整座花岗石建成了坚固巨宅,立即消解无踪,里面的家私和人,当然也一个不剩。
  洛维奇夫等立即出现在视线之内。
  卓楚媛亦被这突变惊醒过来,茫然不知所措。
  那人一踏电单车,如箭般标前,顺手往后发出一枪,躲进房车欲乘机开车逃走的四人,连人带车随烈芒往后抛飞,尚未触地时已溶解消失,干净利落。
  电单车拦在洛维奇夫一伙仅余的四人和卓楚媛前面。
  洛维奇夫等大惊失色,放开了卓楚媛,齐齐举枪扫射。
  卓楚媛失魂落魄地往后移开。
  子弹在对方身上造成一团团的火光,却像给他抓痒般毫无影响。
  那人好整以暇地离开了电单车,大步往四人走来。
  其中一人子弹已尽,忙往后移去,想换上新的子弹闸。
  卓楚媛终清醒过来,重重一掌劈在那人颈侧处,大汉应声倒地。
  铁骑士身子晃了一晃,拳打膝撞,命中米葛罗的脸面和另一人下阴处,米葛罗立即往后跌倒,另一人则颓然跪地,前仆地上,痛得整个人弃挛起来。
  铁骑士标前一步,一探手便捏着洛维奇夫的咽喉。
  洛维奇夫面都涨红了,不住挣扎,拳脚打向对方身上,都给反震回来,徒令手脚酸麻苦楚。
  不须片晌,洛维奇夫推动了反抗能力,颓然垂手。
  铁骑士轻轻一推,洛维奇夫掉在地上。
  铁骑士蹲到他身旁,背着卓楚媛,低声笑道:“老朋友别来无恙?”轻轻揭开了一点面罩,在围墙的雾灯照射下,向不住喘气的洛维奇夫露出庐山真面貌。
  洛维奇夫眼露出惊骇欲的神色,指着对方,却总是说不出话来。
  “轰!”
  一颗子弹由洛维奇夫的脑侧穿了进去,带着一柱血浆由另一侧喷射了出来,这“新扎”的黑道霸主立即当场毙命。
  再又两声枪响,刚爬起来逃命的米葛罗和另一名大汉打着转跌往地上。
  铁骑士回头往卓楚媛望去,只见她把刚发射完的手枪枪嘴,压往自己的太阳穴,铁骑士骇然狂叫道:“楚媛!”
  卓楚媛娇躯剧震,手枪掉往地上去,不能置信地往他望去。
  这铁骑士当然是凌渡宇,他一手把只剩下五发的音波枪挂在背上,另一手揭掉头盔,往卓楚媛走去。
  卓楚媛摇了摇头,尖叫起来道:“渡宇!真的是你!”天啊!像疯了般往他扑过来。
  凌渡宇一把将她搂个结实,忽然发觉皮肤又渐有感觉,不由暗抹一把冷汗,若多中几枪,说不定一命呜呼,那才死得冤哉枉也。
  卓楚媛失去了控制地痛哭失声,凌渡宇干脆把她横抱起来,朝电单车走去。
           ※       ※       ※
  熹微的晨光里,电单车驶到莫斯科一间刚开门的小餐厅前,卓楚媛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他的虎背,松开了搂紧他的手。
  两人离开洛维奇夫葬身的贼巢后,再没有说过半句话,只是默默享受了那种恍如隔世和颇有点不顾避忌的偷情感觉。
  店主奇怪地瞧着凌渡宇那身单薄和式样奇怪的衣服,但仍是热情招呼他们到靠窗的一桌坐下,这对男女毕竟是这天的第一批顾客。
  两人叫了早点,凌渡宇贪婪地看着卓楚媛,又不时瞧往窗外亲切的街景,每一个行人都带来温暖的感觉。
  那一百年后的未来国实在太恐怖了。
  卓楚媛虽仍是秀眸红肿,但面上已回复了生机,忽然间又想起了丈夫,神色一黯,垂头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我清清楚楚见到他们打了你四枪,每枪都命中胸口,但刚才我却摸不到任何伤痕。”
  凌渡宇举起奶茶杯,向她致竟道:“这杯祝贺卓主任婚后幸福愉快,早生贵子。”
  卓楚媛差点掉下眼泪来,痛苦地道:“渡宇!求求你!”
  凌渡宇微笑道:“我已接受了你是别人妻子的惨痛事实,你也要学我那般勇敢,否则你这段婚姻就会在尚未尝试前,宣告完蛋了。”
  卓楚媛想起夫婿没有她就活不下去的说话。虽只是随口的情话,但亦不会离实情太远,一时柔肠寸断,说不出话来。
  凌渡宇叹了一口气道:“一切都是我不好,但既然你作出了抉择,便该坚持下去。”
  卓楚媛急促地喘了一会气后,逐渐平静下来,凝视着凌渡宇道:“好吧!但我们仍是好朋友,是吗?”
  凌渡宇耸肩道:“而且是最好的朋友。”
  卓楚媛忽又失去了自控,凄然道:“但我刚才想自杀时,心中却只想到你哩!”
  凌渡宇伸手按在她手背上,诚恳地道:“你自杀时情绪很复杂的,主要是因为你觉得累死了我,所以才以命赔命吧!”
  卓楚媛摇头道:“不是这样的,你和我该比任何人更清楚是什么一回事。”
  凌渡宇叹道:“是的!你爱我,我也爱你,但你早已把问题指出了:我并非你理想的丈夫,你也受不了我那种生活方式,相信我吧!回到你丈夫身旁,世界又是那样美好的了。嘻!你不是说过识错了我吗?这句话最有道理。”
  卓楚媛嗔道:“你这人哩!人家都这么痛苦矛盾,你仍有心情开玩笑。”
  凌渡宇哂道:“不开玩笑还能做什么呢?你最好编个好听点的故事,好满足北极熊的需要。”
  卓楚媛凤目一睁道:“我还要找那出卖了我的坏家伙算账。”
  接着惊疑地道:“你好象不打算和我一起到警局去,是吗?”
  凌渡宇若无其事道:“我们就在这里分手,你坐街车去报到,而我这非法入境者则去找‘蛇头’偷渡出境,大家各得其所。”
  卓楚媛叹了一口气,明白自己嫁人后,凌渡宇再不可能像从前那样对待自己了,心中感到无限的失落。
  她早知道绝不应和凌渡宇见面,但偏又压不下那份渴望和冲动。
  凌渡宇伸手拍拍她的脸蛋儿,柔声道:“人把这段婚姻当作入戒毒所戒毒好了,戒了凌渡宇后,海阔天空任你飞翔,但若再沾染毒品,势将万劫不复,多么可怕啊!”
  卓楚媛终忍不住,给他逗得露出千娇百媚的笑容,伸手一把抓紧他的手,撒娇道:“不行!你就当我的情夫吧!吸毒的人也饮用美沙铜,对吧!”
  凌渡宇笑道:“我是求之不得,但你却不会那样做,谁比我更明白你?”
  卓楚媛颓灰缩手,差点再要掉泪,忽地抬着头瞪他道:“为什么我嫁了人,你像一点都不伤心似的,是否根本从来没有爱过我,只是在玩弄人家。”
  凌渡宇暗忖这趟是万死不足以辞其咎的罪名,摊手苦笑道:“告诉我!谁为了你死了一次呢?”
  卓楚媛愕然瞧了他半晌后,惊异地道:“那你真的给他们打了四枪也死不去,刚才又不畏子弹,还有你背囊内那把可怕,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凌渡宇想起了艾莎妮芙,心中烧起了熊熊烈火,俯身过去道:“他们以为枪杀了我后,把我仍进了那时空机里,结果我到了别个时空去,给那里的人治好了,还以特别的能量保护我的身体,又赠给我新武器,再把我送了回来。”
  他没有一句谎话,因为他根本不能骗自己心爱的女人,但却可引卓楚媛想往简单得多的东西。
  卓楚媛动容道:“这时空机原来真的有效,糟了!”
  凌渡宇笑道:“放心吧!时空机和那货仓已被送我回来的能量彻底毁掉,绝不会落进黑帮或政府手上。”
  卓楚媛松了一口气,垂下螓首,幽幽道:“凌渡宇,不要因我结了婚,就忘记了人家好吗?”
  凌渡宇涌起万般情绪,露出苦涩的笑容,叹道:“你是我的初恋情人,教我怎忘记得了你,不过人生总会遇上很多无奈的事吧!我要走了。”
  卓楚媛剧震道:“不!”
  凌渡宇长身而起,俯身吻了她脸蛋,走出餐厅外。
  卓楚媛掏出袋内的碎银,一股脑儿放在台上,追了出去。
  凌渡宇此时骑上了电单车,卓楚媛不顾一切,扑前搂紧他,吻上他的嘴。
  凌渡宇亦心中激情汹涌,贪婪地享受她炽烈得可把他销融的热吻,就在街头当着来往的行人痴缠起来。
  卓楚媛泪流满脸,喘着气放开他时,凌渡宇开动电单车,硬起心肠,苦忍着回头看她的渴望。
  但他却知道和卓楚媛爱恋,这一世仍会没完没了。
  他感觉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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