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贴]此间的少年

说得也是。结局本无所谓有,无所谓无,每一天都有新的事发生,谁又会猜得到自己明天将发生的一切呢?
 
此间的少年(14-15)
  世界的某一个角落中有失落的倒霉蛋的时候,另一个角落中往往可能有兴高采烈的人
。只是通常他们彼此都不知道彼此的快乐和悲伤。
  令狐冲就认为快乐和不快乐符合某个正负守恒的定律,加和的结果在整个世界范围内
始终是一个零的净值。
  杨康说:“呸,你这纯粹是个唯心主义,那么你说说你这个快乐的分布附和什么定律
,纯随机的么?”
  令狐冲立刻做老僧合十说:“施主悟了,施主悟了,随缘而已。”

  乔峰窜去体育中心复习《英雄本色I,II,III》的时候,黄蓉从假寐的状态中伸了伸
懒腰,表示自己醒来了。郭靖不太敢看她,拼命集中精神看物化课本,可怜他都快集中成
斗鸡眼了。
  黄蓉心里有了底,这下子一扫刚才的小幽怨,笑眉笑眼的问郭靖说:“你买了芬达啊
,我正好渴了。”
  郭靖丝毫没有意识到黄蓉只是和自己搭话,只是拼命摇头说:“乔峰……乔峰……”
  黄蓉斜飞了他一眼,肚里骂他笨的时候,却瞟见了郭靖的物化书。从进来图书馆开始
,郭靖的物化书就再也没有翻过一页,黄蓉清清楚楚的记得书页的号码。
  “还不算太傻啊,”黄蓉悄悄喟叹。
  黄蓉抬起头,郭靖额头上居然连冷汗也有了。
  “热啊?”黄蓉说。
  郭靖急忙点头:“空调太热,空调太热。”
  “笨!”黄蓉说,“现在是夏天,空调开冷风,有点文化好不好?”
  这是黄蓉第一次当着郭靖的面骂他笨,郭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黄蓉拉起他的胳
膊说:“我们去南门外面吃包子吧,啊?”
  然后黄蓉根本没有给郭靖回答的机会,一跳一跳的拉扯着郭靖窜出了图书馆。
  那两个贴身而坐的男生此时又抬起头互相对看一眼,各自嘴角拉出点笑,象两头无可
奈何的大灰狼。

  那天晚上郭靖用他的二八老破驴拉着黄蓉去吃东西,令人侧目的直冲下老生物楼边的
大坡,伴着黄蓉的尖叫,无疑于对人说:“瞧一瞧看一看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总之黄蓉的朋友王语嫣是看见了,文静如王语嫣者急忙捂着裙子跳到路边,闪过这彪
猛的蒙古铁骑并且记住了郭靖的相貌。当晚女生楼认识黄蓉的人都知道物理第一名花已经
有主了,床头会上郭靖的个人资料被七拼八凑的整理出来,就差画影传形了――当然,最
终女生们凑出来的资料显示的人却是一个有点象施瓦辛格又有点象卡拉克盖博的怪物。关
键原因是王语嫣那时候还不认识郭靖,而认识郭靖的女生却还是无法把他和黄蓉拉扯到一
起。
  直到一个星期后王语嫣悄悄问起黄蓉的时候,黄蓉才吞吞吐吐的说:“不知道你们说
谁,反正我那天是和郭靖出去吃包子了……”
  “难道真的是郭靖!”这一次连穆念慈也快要捂着心脏倒地一次来表示惊叹了。

  晚风幽幽的吹,在黄蓉用微笑鼓励并且慷慨付帐足足喂了郭靖一斤包子三碗辣糊汤之
后,这个傻小子才终于有点开窍甚至可以说恍然大悟了。
  老破驴停在女生楼前的时候,郭靖的勇气终于攒够了,他说:“那黄蓉你明天还去图
书馆么?”
  “去啊。”
  “那我来接你去吧……”
  并非每一段爱情都要开始得轰轰烈烈。



  世界上最危险的事情之一是交友不慎,郭靖在这上面就很惨很惨。在令狐冲的威逼杨
康的利诱下,加上段誉在旁边煽风点火说老大老大我好崇拜你,郭靖只好把整个经过完全
招供。
  随后欧阳克狠狠的一掀被子翻身去睡了,而令狐冲立刻提议要把这个事件写入郭靖他
们班的日志里,林平之含蓄的笑笑,而段誉的目光表示他确实是对郭靖崇拜得五体投地了

  杨康这时候从上铺坐起来,很有领导魅力的挥挥手说:“同志们,革命尚未成功,同
志还须努力,为了老大能够彻底把小妖女搞定,大家有什么泡妞手段就贡献一下吧。”
  于是第一届郭靖爱情生活研讨会在当晚凌晨一点悄悄于汴京大学的某宿舍召开,出席
的人物记杨康、段誉、令狐冲、林平之和郭靖自己。欧阳克因故避席。

  作战方案是这样的:
  第一号方案由段誉提出:“买花吧,问问她喜欢什么花,要不然就直接送玫瑰。”
  郭靖有点犹豫:“又不过节我送她花,不好吧?”
  “靠,老大,要揣摩一下女生的心理,”令狐冲哼了一声,“等明年情人节,人家凭
什么等你啊?”
  博闻强记的林平之否决了这个提议:“听说以前有人每天往她宿舍里送花,都被她直
接扔出来了,何况这都是什么时代的方法了?”
  “唉唉,”杨康说,“郭靖送花我估计是不会给扔出来,不过问题是这一送可就停不
住了,几百块一束玫瑰,想把郭靖穷死啊?”
  第二作战方案来自令狐冲的提议。
  愤青的特点是他们喜欢耸人听闻的意见,为了强调与众不同,令狐冲摆出了很野的姿
态说:“女生嘛,简单!不就是女生嘛,你把她整上床就可以了,保证她以后一辈子都跟
你!”
  “就会吹,”段誉知道令狐冲的习惯。
  “要是被告了强奸怎么办?”杨康说,“老大给关起来了,你帮他打水啊?”
  “不是快放假了么?人少的时候让郭靖从女生楼水管爬上去,深夜跳进她们宿舍,趁
熄灯的时候,”令狐冲充分运用了他的想象力,“这样就不怕被认出来了。”
  “靠!摸错床了怎么办?”杨康说。
  “打住打住,”林平之赶快说,“我们现在不是要防止郭靖被认出来,而是要黄蓉永
远认住郭靖,老二你想女生想昏头了。”
  “杨康说得对,”段誉嘿嘿的笑,“摸错床了怎么办?穆念慈也在黄蓉她们宿舍……

  杨康的枕头从上铺狠狠的砸了下来。
  方案三继续由令狐愤青贡献:“英雄救美吧,不如英雄救美。”
  “嗯?”段誉没反应过来。
  “唉,土狗,”令狐冲很感慨,觉得段誉对于泡妞见识太浅薄,白花痴了那么多年。
  “小鬼,”愤青语重心长的说,“你现在设想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孙悟空和牛魔王
都睡觉了,有那么一个女生,穿着低胸露背裙慷慨激昂的走在幽明湖边的小道上……”
  “慢着,怎么感觉有点象你?”段誉说。
  “不!”令狐冲一摆手,“如果是我,我会一丝不挂的走在幽明湖边。现在是我们的
黄蓉同学,这时候远处有一声狼嚎,一条黑影噌的从路边窜出来,两眼闪着淫光扑向了黄
蓉……”
  “黄蓉会空手道的,”郭靖提示说。
  “不,”令狐冲很专业的再次挥手,我们现在应该称他为令狐导。
  令狐导说:“现在不能等黄蓉动手,老大你必须抢先冲出去……”
  令狐导把一把五厘米长的塑料柄水果刀塞到郭靖手里:“你就拿这把刀对那个辣手摧
花的大淫贼乱砍,直到黄蓉看得晕血了倒在你怀里,老大,你的终生幸福就有保障了。”
  杨康心领神会,马上启发段誉和林平之说:“有道理,不过我们现在是不是还需要一
个很有胆魄的淫贼呢?”
  然后令狐冲赶快说:“我靠,你们三个看我干什么?”
  “老二,”段誉上去拍令狐冲的肩膀说,“牺牲一次吧,我们大家那么铁的交情,你
洒一次热血换老大一生的幸福,值得啊,那是光荣的。”
  林平之也说:“对啊对啊,谁有老二那么高的天赋?”
  杨康说:“狐冲哥……我愿意为你这一次流血献身贡献五只学三的鸡腿。”
  “颜康弟……”令狐冲从床上窜起来和上铺的杨康握手,杨康在户口本上叫完颜康,
和完颜鸿烈保持姓氏一致,“你鸡腿都愿意出了,我还能说什么呢?不过……”
  令狐冲一拍大腿,慷慨豪迈的说:“要是老大可以在那个万恶淫贼施暴的时候晚一点
出现,要我倒贴五只鸡腿兄弟也当仁不让啊!”



  这番讨论并没有落进校警队的耳朵里,倒是被夜里上来遛弯的楼长听了一言半语去,
不过楼长只是晃晃悠悠的背着手又溜达下去了。他并没有傻到以为令狐冲真的有淫贼的雄
心壮志,他前天上来的时候才听令狐冲说要炸掉枢密院练练身手,相比之下,拦路非礼女
生这个构思在令狐冲只是小小的灵感爆发而已。况且真正的危险分子在楼道的另一侧,化
学系高一年级的田伯光已经连续三个夜晚详细的探讨了聘请某位武林高手利用弹指神通谋
杀大宋皇帝的可能性。
  总之后来郭靖没有买花,也没有救美,让黄蓉上他的床这个构思虽然实现了,不过黄
蓉只是坐在那里抢看令狐冲租的《笑傲江湖》,令愤青痛恨不已。
  郭靖他们宿舍的定员好像忽然增加到了七个人,每天中午黄蓉必然坐在郭靖的老破驴
后面,悠哉游哉的晃悠一双长腿去打饭,然后买上半斤酱牛肉专门喂郭靖;每天天快黑的
时候,黄蓉就蹦蹦蹦蹦的跑上楼来说郭靖我占座了,我们去自习吧;而每天晚上,郭靖经
常夜半三更才跑回来,因为陪黄蓉吃夜宵去了。对此杨康他们的怒火简直烧上了九重天去
,每每他们买好了面等郭靖打热水回来泡面,才想起这个原本勤劳打水的大好青年已经陪
黄蓉去吃夜宵了。
  当然,最让大家感到情何以堪的是没课的时候黄蓉整天在他们宿舍的计算机上切侍魂
二,乃是高手中的高手。黄药师请人专门教过黄蓉输入,其结果是黄蓉用键盘发招比任何
人都流畅和连贯,把原来称霸的杨康,兵器榜排列第二的令狐冲杀得狼狈逃窜,曾经创下
二十人斩的记录,杨康从此再也不敢言武……



  且让郭靖和黄蓉继续培养他们的感情,我们知道这要很长的时间。千万不可以相信我
们某位愤青说的话,把女孩整上床的难度完全不同于让女孩彻底爱上你,前者大概是七八
年有期徒刑的难度――这个法律系的欧阳克很熟悉并且可以解释给大家听,而后者则是终
生监禁。
  我们还是稍微留神看看在汴大校史上曾经浓墨重彩的书写了一笔的愤青自己。
  令狐冲本来没有那么愤青,他除了高中的时候偶尔以非议大宋朝廷要员为乐,曾经吓
得老师小心肝卜通卜通乱跳外,还没有慷慨激愤到以为举世皆浊他独清。可是后来在开学
第一天就被以侯通海为中心校警队抓获,此事深深影响了令狐冲的自尊心。当时侯通海也
没什么时间仔细给令狐冲定罪,黄蓉在的时候,侯通海有限的注意力多半用于看黄蓉了,
黄蓉离开了以后,侯通海才开始思考怎么处理令狐冲。根据黄蓉很好看的脸蛋和身材,侯
通海拍拍脑袋就得到了结论。于是他语重心长的对令狐冲说:“年轻人做一点这样的错事
也是难免,不过你也不能一边欺负女生一边还欺负少数民族同学吧?”
  令狐冲当即晕倒。他立刻联想到的一幅画面是他自己一边狞笑着大踩郭靖的脑袋,一
边在黄蓉身上乱施禄山之爪,并且背后腾起代表魔鬼的熊熊火焰。或者我们可以用恶霸地
主、民女、劳动人民这三个词去取代令狐冲、黄蓉、郭靖。
  而且后来令狐冲发现真实的情况和侯通海的想象完全是相反的,自从黄蓉成了郭靖的
女朋友,他们经常一起坐在令狐冲的床上吃饭。这很干扰令狐冲午睡的习惯,因为黄蓉往
往会拿拳头隔着被子打他说:“令狐冲别睡了,别睡了,我们都没地方坐了。”令狐冲觉
得自己很受欺压,可是他毕竟是比黄蓉大了一岁半的男人,所以他还不好意思说什么。
  被侯通海训斥了足足两个小时才放出来的令狐冲本来对郭靖怀有刻骨铭心的仇恨,可
是等他进入宿舍后,发现郭靖每个星期打两天的水而且经常带领段誉打扫卫生,于是令狐
冲就有点气不起来。后来令狐冲感冒的时候郭靖很仗义的帮他打了两天的水,从此在令狐
冲500度的眼睛里,郭靖无疑是所有青年的楷模。
  所以最终不能痛恨郭靖的令狐冲进行了深入细致的思考,他认为是校警队侯通海的问
题,而之所以校警队素质低下并且经常拿耗子,自然是学校的领导们太糟糕,而学校的领
导们的糟糕还得归结于制度问题。就这样,令狐冲心里忽然豪气和怒气一样勃发,发誓要
当一把学校制度改革的先驱。
  杨康有一阵子老看令狐冲在窗前眺望并且慷慨握拳,他那时候还不知道令狐冲准备大
闹天宫,只对郭靖说:“看令狐冲,有点美猴王的意思吧……”


──江南
 
Beijing University:
幽明湖: 未名湖
北大三角地
小南门
 
此间的少年(16-17)---江南
发信站: The unknown SPACE (Tue Feb 19 23:40:08 2002) WWW-POST


  且让郭靖和黄蓉继续培养他们的感情,我们知道这要很长的时间。千万不可以相信我
们某位愤青说的话,把女孩整上床的难度完全不同于让女孩彻底爱上你,前者大概是七八
年有期徒刑的难度――这个法律系的欧阳克很熟悉并且可以解释给大家听,而后者则是终
生监禁。
  我们还是稍微留神看看在汴大校史上曾经浓墨重彩的书写了一笔的愤青自己。
  令狐冲本来没有那么愤青,他除了高中的时候偶尔以非议大宋朝廷要员为乐,曾经吓
得老师小心肝卜通卜通乱跳外,还没有慷慨激愤到以为举世皆浊他独清。可是后来在开学
第一天就被以侯通海为中心校警队抓获,此事深深影响了令狐冲的自尊心。当时侯通海也
没什么时间仔细给令狐冲定罪,黄蓉在的时候,侯通海有限的注意力多半用于看黄蓉了,
黄蓉离开了以后,侯通海才开始思考怎么处理令狐冲。根据黄蓉很好看的脸蛋和身材,侯
通海拍拍脑袋就得到了结论。于是他语重心长的对令狐冲说:“年轻人做一点这样的错事
也是难免,不过你也不能一边欺负女生一边还欺负少数民族同学吧?”
  令狐冲当即晕倒。他立刻联想到的一幅画面是他自己一边狞笑着大踩郭靖的脑袋,一
边在黄蓉身上乱施禄山之爪,并且背后腾起代表魔鬼的熊熊火焰。或者我们可以用恶霸地
主、民女、劳动人民这三个词去取代令狐冲、黄蓉、郭靖。
  而且后来令狐冲发现真实的情况和侯通海的想象完全是相反的,自从黄蓉成了郭靖的
女朋友,他们经常一起坐在令狐冲的床上吃饭。这很干扰令狐冲午睡的习惯,因为黄蓉往
往会拿拳头隔着被子打他说:“令狐冲别睡了,别睡了,我们都没地方坐了。”令狐冲觉
得自己很受欺压,可是他毕竟是比黄蓉大了一岁半的男人,所以他还不好意思说什么。
  被侯通海训斥了足足两个小时才放出来的令狐冲本来对郭靖怀有刻骨铭心的仇恨,可
是等他进入宿舍后,发现郭靖每个星期打两天的水而且经常带领段誉打扫卫生,于是令狐
冲就有点气不起来。后来令狐冲感冒的时候郭靖很仗义的帮他打了两天的水,从此在令狐
冲500度的眼睛里,郭靖无疑是所有青年的楷模。
  所以最终不能痛恨郭靖的令狐冲进行了深入细致的思考,他认为是校警队侯通海的问
题,而之所以校警队素质低下并且经常拿耗子,自然是学校的领导们太糟糕,而学校的领
导们的糟糕还得归结于制度问题。就这样,令狐冲心里忽然豪气和怒气一样勃发,发誓要
当一把学校制度改革的先驱。
  杨康有一阵子老看令狐冲在窗前眺望并且慷慨握拳,他那时候还不知道令狐冲准备大
闹天宫,只对郭靖说:“看令狐冲,有点美猴王的意思吧……”



  痛定思痛之后,令狐冲发现他面临着一个小小的问题。首先,令狐冲虽然读书不少,
但是绝非什么当权派,而且他也没有任何自信要用尼采的超人哲学去说服侯通海,其次,
那时候天下太平,不能象当年太祖赵匡胤那样立马黄桥兵变抢班夺权,校园内除了令狐冲
自己,剩下的不稳定因素就只有盖理科楼群的民工兄弟,令狐冲同样没有自信说服他们和
自己站在同一战线上改革校园制度。
  所以在梦想天下大乱诸侯争雄之余,令狐冲决定先做一点事情证明自己的能力。

  在汴大的苑子里面,要想表现一下也不是没有难度。汴京大学和隔壁的宋朝大学不同
,校园里面没有红绿灯,所以令狐冲就没有扶老奶奶过马路的机会。而帮助女生搬教科书
这种苦力劳动,一般悄无声息的就被别的男生做好了,令狐冲从来没有抢到类似的机会。
往宿舍里运木板搭书架的时候,令狐冲甚至发现自己连三轮都不如杨康蹬得好,不由得心
情大丧。
  所以令狐冲发现必须先让自己处在某一个公仆位置上,而且他面前有一个最好的机会
,国政那级中,令狐冲他们班的班长位置正空悬以待。 
  无奈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枉费令狐冲和级主任套了三五次近乎,媚眼抛了无数,
年级主任硬是没有看出这个有为青年的热血丹心。
  俏眉眼终于是做给瞎子看了,令狐冲自己也渐渐怀疑起自己是否是班长那块料。从小
学到高中,令狐冲班里的班长一直是某一个雄纠纠气昂昂的小丫头,并且她们总是不停的
对令狐冲横眉冷目,说一些“不许在课桌上画乌龟”等等很具正义感的话语。再有,汴大
的任何一届都是豪杰辈出,把东南西北的人精都塞进了这个首都郊区的小苑子里。所以令
狐冲一进校就发现他班上有三个兄弟有体育特长、两个各州府的文科状元、还有一个号称
是名作家范仲淹的学生,全国作协会员,而令狐冲自己除了在高考里勉强凑够了上汴大的
分数,就再也没有什么可吹嘘的资本,这一点更令他有点自惭形秽。
  只不过令狐冲毕竟是令狐冲,鸭子虽死嘴还是硬的。他决定干脆和年级主任挑明说一
次,如果不成也好彻底绝了这个心思。小学时候令狐冲就学过一篇小姑娘自荐为班长的课
文,想他令狐冲无论身高体重还是脸皮的厚度都应该远胜普通小女孩,焉能被这点困难吓
住?

  令狐冲还没有鼓足勇气冲到年级主任那里去自荐,学生会主席乔峰找上门来了。
  乔峰是带着小炒来的,乔峰说:“哈哈哈哈,令狐冲?找你有点事情。”
  令狐冲受宠若惊的吃着乔峰的小炒,看着他以一种大灰狼看小红帽的眼神看着自己,
心里不由得发毛,不知道系里的老大是准备把自己怎么样。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老
在校园里捣腾电脑的乔峰肯定比他有钱,而且令狐冲又不符合“奸”的条件。
  “嗨,求你个事情……”乔峰堆起笑容说。
  令狐冲声音都颤了:“什么事情?”
  “你们班缺个班长,”乔峰很为难的抓抓脑袋,“你们级主任交给我张罗,实在他妈
的是找不到人了,你就拉我一把吧!"
  “这……这么直接啊?”令狐冲眼睛珠子都快掉到地上了。
  乔峰显然误解了令狐冲的意思,浓眉一皱满面是苦,就差袖子一掸给令狐冲行三拜九
叩的大礼了:“兄弟,帮帮忙,帮帮忙,就凑合一年,明年我保证找个人替你。班长这东
西,就是个样子,你不想干事绝对没事情,混混就过去了。唉,级主任那个丫头纯粹欺压
劳工, 催得我脑袋都快炸了,水深火热的,你不至于见死不救吧?”
  在苦大仇深的乔峰面前,令狐冲终于没能狠心推辞,谁让他是那样的急公好义呢?
  就这样,令狐冲在处心积虑的策划了大半个月后,成功的当上了班长。



  军无令不行,令狐冲琢磨着新官上任不组织个活动显显能力是无法服众的。可是令狐
冲有找不到合适的活动可以打动班里的少爷小姐们。
聚餐?收钱是个问题,大家都不抗拒吃饭,可是大家都很抗拒交钱。
  包个网吧彻夜联机打《红色警报》?虽然陆大有劳德诺他们几个很是摩拳擦掌,不过
班上段朱段紫木婉清那几个小丫头乐意才真的见鬼了。
  慰问军烈属?令狐冲还没有天真到以为会有人追随他去进行这项很有爱心的活动,而
且最麻烦的是几十年前大宋和金国打仗时间太长,军烈属的数量接近天文数字,令狐冲实
在不知道从那个角落入手。
  愁苦了很长时间,突破口在欧阳克身上被找到了。那天欧阳克油头粉面,拿摩丝定了
发型,在耳根和手背上星星点点洒了古龙水,很随便的穿了身嵌皮子的纯羊毛猎装,一到
晚上就溜出宿舍去了。
  “哟,香喷喷的,公子这是去社交了?”杨康不屑的哼哼,公子是他给欧阳克的绰号

  “是吧,”段誉有点仰慕,“周六周日现在体育中心有舞会,老三舞林高手,我们班
上还有女生看见了,说连探戈都是高手。”
  “希望他回来脖子还没扭折,”杨康说,“他女朋友不是不少么?还跟那儿掺合什么
啊?”
  “也算风流潇洒,”段誉纠正说。
  “听他早上电话说,今天好像是约的程瑶迦,”林平之很稳重的给出了参考意见。幸
亏欧阳克没有听见,否则他会被这个博闻强记的家伙吓死。
  “搞定!”愣了半天的令狐冲猛的掀开了饭盆,狠狠的扒了一口米饭,“就舞会了,
舞会舞会。”
  杨康稍微迟疑了一下,然后满面微笑的拍拍令狐冲:“令狐冲,吃完饭给你看一样东
西。”
  “啊?什么什么?”令狐冲就是好奇心强,“拿出来看看。”
  “真的要看啊?”杨康笑。
  “废话,当然真的。”
  “看了我怕你把持不住哦……”
  “有那么夸张么?”
  “废话什么,拿出来。”
  杨康把令狐冲刚才不小心拨拉到饭盆外面的一个米饭团翻开了给让他看,里面是一只
保存完好并且完全烧熟的苍蝇,正以一个很恬静的姿势缩在那团米饭中央。
  “知不知道我现在想干什么?”令狐冲一手掐着喉咙艰难的说。
  杨康摇头,以一种很惋惜的语气说:“早叫你吃完再看吧?”

  当天晚上,令狐冲把消息派到了他们班的所有宿舍。女生那边很快传来了令人振奋的
消息,所有女生对于这个计划都表现了异乎寻常的兴趣,段朱段紫两个还专门把令狐冲从
自习室拎出来研讨了一番,最后连一向有点高傲的木婉清也跑出来听,让令狐冲觉得很有
面子。
  不过在男生这边,梁发只是翘着脚丫躺在床上看《笑傲江湖》,很有点洒脱不羁的说
:“舞会啊?也行,你看看有没有人去,有人去我就去看看。”
  倒是外号猴子的陆大有眼睛猛得闪亮,颇有点贼光烁烁的意思,凑了上来:“哟,我
们班也舞会啊?和计算机系合办吧,我昨天看见传说中的王语嫣了,长得确实不错。”
  “师姐你也敢泡,你知不知道你在我眼睛里的形象一下高大了很多啊?”令狐冲忽然
发现自己算不得最胆大包天得,有点傻了。
  “只要好看,师娘我也不在乎……”
  “那听说孙不二年轻的时候可是我们系数一数二的美女,”施戴子刚快说。
  “算了,”陆大有说,“和名捕比起来,我宁愿去找傻姑。”
  “废话少说,我们班女生又不少,和别的系合办干什么?”令狐冲打断了他们两人欺
师灭祖的讨论。
  “唉,没劲,我们班的那些啊?”陆大有分明很失望。
  令狐冲的记忆顿时回到了他组织的第一次班会。

  那时候最活跃的文体委员段朱在会后和令狐冲他们去喝饮料,喝着喝着撇撇嘴说:“
想不想知道我们班女生对男生的意见啊?”
  “意见?”
  “我们班男生长得平均水平实在不高啊,我们都挺失望的……”
  令狐冲的想象力本来夸张,完全可以设想到他自己炸了枢密院,发动第二次黄桥兵变
,当上皇帝,远征金国等等,可是他实在没有预料到这句话会从阿朱的嘴里蹦出来。
  好在令狐冲毕竟是个人物,稳了稳神先把自己的可乐喝完,然后温文尔雅的问:“喜
欢汤姆克鲁斯那样的?”
  “他的片子还可以,”阿朱不好直接说喜欢。
  “见过他和傻姑配戏么?”
  阿朱不解的眨巴眨巴眼睛看令狐冲。
  “所以,”令狐冲说,“总要有我们这样的和傻姑搭配啊。”

  面对这帮不努力长得英俊却有眼高于顶的家伙,令狐冲唯一可以发泄愤怒的方法是把
陆大有的热水喝了个一干二净:“说去不去吧!”
陆大有说:“我要上厕所……”
  高根明不耐烦的摇摇手:“跳什么舞,没意思,不去!”
  劳德诺说:“还是出去联机吧,跳舞我不会。”
  梁发说:“没人可别拉我垫背。”
  令狐冲几乎快崩溃了。



  “怎么男生都没兴趣呢?”令狐冲一边泡方便面,一边托着腮帮子思考,“没道理啊
!”
  “靠,打开打开,让我喝一口汤再说,”段誉忘记了买面,迫不及待的要喝令狐冲的
面汤,根本不理会他很严肃的思考着男女的差别问题。
  “简单,”还是杨康对分析问题有几把刷子,“你想想你请谁去教舞的?”
  “老三啊。”
  “对啊,舞林高手不是么?”杨康敲敲床板对上铺躺着的欧阳克说,“啊,是不是啊
,公子?为了仰慕一下你的风采女生们也得去啊。”
  “哼,”欧阳克对这个赞美不置可否,“我又不能带所有女生跳。”
  “再看看你们班男生,好么,陆大有劳德诺,”杨康说,“劳德诺还好说,就是老相
点,陆大有活脱脱一个乡镇企业家。我们公子去了,他们不都歇菜了么?这怎么也得回避
一下啊。”
  “不至于吧,”还是郭靖老实,只在旁边乖乖的听。
  “现在居然是女生多男生少,连凑起十对人马都困难,”令狐班长也不管段誉使劲偷
喝他的面汤,只是愁眉苦脸。
  “去其他班借点人就是了,”杨康说。
  “我已经订了活动中心,那天晚上别的班都是高数习题课啊,嗯……”说到这里,令
狐冲发现了段誉的活动,“老五你在干什么?”
  “好像看也应该看出来啊?”段誉说。
  “喝了我的面汤,就要欠债还钱!”令狐冲恶狠狠的说,只手里少了一根马鞭,脸上
狰狞的神色整个一个黄世仁。
  “靠!你那么凶猛,不是要我卖身还债吧?”
  “不必,哈哈哈哈,”令狐冲说,“明晚别自习了,跟我跳舞去。”
  “好啊好啊,”段誉说,“你们班木婉清长得挺清秀的……”
  “你小子倒简单,”令狐冲又去看杨康,“军师,计划是你想的,怎么也得贡献一下
人力嘛。明晚上甩了你的穆念慈,和我们跳舞去。”
  杨康忽然低头思考,然后很谨慎的竖起了三根手指。
  “好!”令狐冲狠了狠心,“三条就三条!”
  “要学五的,”杨康慢条斯理的说,“学三的鸡腿太小……”
  “那老大,到你表现的时候了,”令狐冲说,“除了林平之要去刻苦,现在就剩你没
表态了。”
  郭靖说:“我,我,我……”
  郭靖那时候还没有撞到黄蓉,还是一条蒙古来的正宗光棍。别说国标舞怎么跳,就是
连大秧歌郭靖也没怎么见识过,所以他此时张口结舌,实在无话可说。但是黄蓉变成他女
朋友之后形势完全变化,在黄蓉精心培养下,郭靖成为他们宿舍蹦迪的第一爱好者。郭靖
节奏感特别强,踩点也特准,黑灯照音乐起,立刻就可以把周围一片地板踩得乱颤,周围
一圈女孩都觉得自己好象站在震动垫上,兴奋的拼命喊。而且郭靖体力充沛,连踩两个小
时绝对没问题,最后成为汴大南门外一家迪厅的灵魂人物,把无数从别处赶来的高手都给
震了。再后来他就踩碎了黄药师家铺水晶地面的小舞池。
  当然这些都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当时除了每晚必刻苦自习的林平之,所有人都被拉
进了令狐冲新官上任的第一个大计划。
 
Please, please continue to uplaod following chapter. It's the best school novel I have ever seen before, alike my old school life, thanks Jiangnan and copiers.
 
作者 江南
时间 5:11:38 25-2-2002
主题 此间的少年(18-19)
  “不至于吧,”乔峰抱着两个音箱和令狐冲一起往文体中心去,“陆大有也不来?我记得我们那个时候全班好像都去参加舞会了。”
  乔峰是国政系少有的电路和计算机高手,而且一拉就动,所以令狐冲直接把他从宿舍里揪出来组织音响。乔峰也没二话。
  “就是不愿意来,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那么多废话,跳舞又不会死。”
  “奇怪奇怪,”乔峰说,“你们班没集体修炼葵花宝典吧?”
  “练神功的有,练宝典的没有。”



  淡青色的呢绒长裙一直盖到了脚面,看起来文静了许多,阿朱看着镜子里的人,微微的笑了一下。于是镜子里的女孩也微微笑了一下,很恬淡很温柔。要是这样轻轻扬扬的笑着走过校园,该有不少人看吧?阿朱停住了这个不着边际的构思,转过身去看后腰贴的是不是够紧。
  “好啦好啦,你要是不穿就借给我穿好了,又不结婚,试那么仔细干什么?”阿紫肆无忌惮的光着双腿坐在上铺梳头。
  阿紫的眼睛确实有点毒,阿朱很犹豫是不是真的要穿这套淡青色的长裙。是她自己最满意的衣服,买来过后阿朱就没穿过几次,因为没有场合。只有非常正式或者非常重要的场合,这套长裙才能派上用场,偏偏大学里面又实在没有什么正式和重要的场合。
  “穿出去给谁看呢?”阿朱这样想的时候,“猴子”陆大有嬉皮笑脸的样子竟是第一个跳进她脑海里,阿朱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
  这实在是个矛盾,几乎每个大学里的女孩都会在衣柜里藏着一两套她们自己很满意的衣服,穿上以后足以使一只不太丑的小鸭忽然变成天鹅。可惜她们又实在缺乏变成天鹅的机会。这大概可以类比为主妇精心的收藏着自己当年的婚纱,甚至悄悄在家里试穿。不过很明显的是,如果她们真的想重新把婚纱派上用场,第一步的行动必然是踹掉自己的老公。
  阿朱上去在阿紫裸露的小腿上揪了一下:“看我揪你这个死丫头。”
  阿紫狡黠的笑着闪开了。
  “随便穿什么去都行,穿给谁看啊?”木婉清在旁边摘下耳机说,“就是去扫扫盲嘛,又不是真开舞会。”
  “那你就穿这个?”阿紫有点好奇,木婉清好像确实没什么变化,一回来就看见她和以往那样坐在桌边练听力,身上还是平时那件鹅黄色的毛衣。
  “不行啊?”木婉清起身过来帮阿朱整衣服。
  “啊――――”阿紫一声惨叫。
  阿朱急忙顺着她的手指去看木婉清,原来木婉清一起身,阿紫才看见她早已经换了一条膝上裙和皮靴。这种短短的膝上裙搭配皮靴和黑丝袜,木婉清看着好像刚刚从西域回来。
  “姐姐,什么时候去法国走台啊?”阿紫说。
  木婉清有点脸红:“穿穿看,我爹给我买的,还没穿过呢。”
  “好性感,你爹真盖了,”阿紫噘噘嘴,“以前我想买一条皮裙我爹打死也不干。”
  阿朱悄悄的笑,任木婉清拆开她头上束发的白色大手帕帮她梳头,心里打定主意是不把裙子借给阿紫了。连木婉清都给她榜样了,她也有点勇气横生的感觉。
  木婉清细致的手掌轻轻理起阿朱的长发,绕在手心里一束一束帮她梳理。梳子扫着流水一样的长发,好像一缕细风吹去,阿朱微微有点走神了。是啊,木婉清说得也没错,穿给谁看呢?毕竟女为悦己者容。那么,“悦己”的人是谁呢?
  “真是陆大有那不是很惨?”想到这里阿朱又是噗哧一声笑了。



  “放什么带子?我这里有国歌,《大宋皇帝好,江山万年长》,怎么样?欣赏一下吧,”乔峰简简单单把连线整理好了,得意的拍了拍音箱。
  “《十八摸》我还听一听,”令狐冲忙着在一侧的黑板上画画。
  令狐冲的本意是写个极洒脱的“舞”字,再来点花边铃铛小天使什么乱七八糟的,烘托一下欢乐的气氛。可惜令狐冲小时候在水粉画上还真下过几年的功夫,本着圣诞卡的模子,画出来的效果特别含蓄。直接说就是他的艺术细胞让他把天堂画成了末日审判,几个天使画得面目阴冷表情沉郁。令狐冲跑远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又跑回去站在中央的位置。
  “老大,有没有点耶和华的气势?”令狐冲拿着黑板擦作威严状。
  “黄世仁更象一点……”
  “嗯?怎么我们屋段誉也这么说。”
  乔峰瞅着令狐冲的黑板画刚刚想笑,忽然四周一片完全黑了下去。他们刚在所有灯管上缠了紫黑色的彩带,现在只有一盏自备电的应急灯在亮了。
  “是末日审判真那么赶点儿?还是旧社会重新降临了?”令狐冲探头去外面看,走廊上的灯还是亮的。
  “空气开关跳闸了可能性更大一点,”乔峰摸出了烟。偷偷摸摸抽烟成为习惯后,见黑就想抽烟。
  “大哥,这里不准抽烟吧?”
  “靠,就抽一根,没事儿,”乔峰不耐烦的把令狐冲的手拨到了一边去:“下去找电工看看,别在这儿跟楼长一样。”
  令狐冲没办法,开门下去了。

  乔峰懒洋洋的靠在黑板上,把烟盒里最后一根烟咬在齿间,摸出打火机用手遮在脸侧挡住了风,低头、点火、从嘴唇的缝隙里喷出了一口淡淡的青色的烟。那时候打火机的火苗正好照在乔峰的脸上,乔峰遮面的手中似乎笼着一个温暖的火球。
  在一个广大如圣堂的房间里,头顶是一盏幽暗的紫光,唯一的人背靠一幅末日审判一般含意深刻的粉笔画,高大冷漠。抽烟的时候,咬烟的习惯让乔峰脸上拉出了一些生硬的线条,似笑非笑的神情忽然浮现,有一点诡异。
  阿朱本不该在这个时候走进了活动中心的舞蹈教室。
  阿朱忽然有一种错觉,以为自己不是走进了舞蹈教室,而是站在某一个电影的画面中,比如《教父》。乔峰就象一个意大利的黑手党分子,站在圣堂的黑暗里,默默的欣赏遥远的歌声。那时候乔峰放在音响里的磁带是普契尼的《托斯卡》选段――Cavaradossi的“E Lucevan stelle”。
  此时乔峰似乎根本不属于汴大平凡的熙熙攘攘的校园,一种近乎宗教神秘的背景让一米九的他更高得不可平视。
  不过我们要知道,乔峰其实分不清普契尼和威尔第,让他坐下来听完这段两分钟出头的选段也会让他郁闷到极点。只是有时候抽烟,乔峰会想一些平时他没有时间想的事情,这个时候,他倒是不介意有某个名叫什么Placido Domingo的家伙在旁边唱个小曲儿伴奏。
  乔峰听见了旁边唏唏嗦嗦的声音,糟糕的是乔峰并没有想到这种声音来自风吹动阿朱呢绒长裙的摩擦声,他很主观的以为令狐冲附近的黑暗里出没。于是乔峰断喝了一声:“靠!你怎么又跑回来了?”
  “回来?”阿朱的思绪一时中断,她不记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男生,也知道什么是所谓“回来”。
  乔峰的目光落在了阿朱束头发的白色手绢上,这种很熟悉的情景让乔峰呆了一下,他感觉到一点忽如其来的寒冷,令他惊觫乃至于战栗。
  两个人静静的站在黑暗中,乔峰只看见对方站在灯光照不到的黑暗中,是一个黑色的剪影,长裙束发,默默独立。唯有崭新的白手绢透着冷光,分外清晰。而阿朱的眼睛里,乔峰拉扯着嘴角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再一次把烟凑近了唇边。
  “你怎么又跑回来了?”乔峰在有点恍惚的一瞬间自己重复了这句话。
  “你怎么又跑回来了?”――到底是跑回来了,或者根本就不曾跑掉呢?

  世界上大概比配乐错误更煞风景的事情大概不多,大家完全可以想象《大话西游》中至尊宝在城头拥吻紫霞的时候,我们去掉《一生所爱》而换上《庆丰收》的效果。
  真正的麻烦在于,乔峰那盘翻录来翻录去的磁带根本就不是原本EMI的歌剧选段合集了。下面一首曲子正是著名的《庆丰收》,随着忽然灯光大亮把两个人彻底暴露在对方的眼皮下,《庆丰收》的旋律接上了多明戈的高歌……令狐冲一直都是个很煞风景的家伙,他这时候居然成功的找到电工。
  阿朱有点尴尬的看着乔峰,不敢正视这个不凡人物的眼睛。按照阿朱的想法,一个高大有型、会在寂静的黑房间里抽烟、并且喜欢欣赏多明戈的男生毫无疑问是出类拔萃的。她却没有想到乔峰根本不是出类拔萃在这个方面。
  “同学,”阿朱微微低下头去,“请问这里是舞蹈教室么?”
  乔峰很平静的看着阿朱,没有回答,似乎是有点迟钝了。低着头的阿朱依然可以感觉到自己整个人暴露在对方的目光下,心里有点慌。
  “小康大概没那么胆小吧?”这个念头从乔峰的脑子里忽的跳了出来,乔峰自嘲似的笑了笑。
  “就是这里,国政的?”沉默了四五秒的乔峰忽然说话,倒是吓了阿朱一跳。
  于是阿朱以为乔峰是个很直接的人,张口就问她是哪个系的。事实上乔峰的意思只是我们国政今天晚上把这里包了,你是我们的人就进来跳舞,别的系跑来占场地的就趁早滚蛋。且不说除了喜欢用白手帕扎头发外阿朱长得和康敏并没有什么相象的地方,就是真的象,乔峰这个一身肌肉满脑袋浆糊的人恐怕还是会用他自己习惯的方式说话。
  “哟,来啦!”令狐冲颠儿颠的跑了上来,解决了电闸的问题很是得意。
  “段朱,我们班文体委员,”令狐冲说,“我们班女生还不错吧?”
  乔峰心不在焉的点点头,相比起令狐冲,他现在又显得非常沉毅。总之阿朱眼睛里,现在优点都开始往乔峰身上汇集,当然这是以牺牲令狐冲的形象为条件的。

  康敏就曾经拍着乔峰的肩膀说:“个子高好,女生一般喜欢高一点的男生。”
  虚竹说:“老大这也高过头了吧?”
  康敏说:“你一边歇着去,你不是女生怎么知道女生的看法?个子高一点起码在人群里惹眼,男朋友塞在人堆里找不出来谁乐意啊?”
  虚竹说:“喔,惹眼?虽然我没有老大那么高,好在我还有光头……”

  反正原本也一米七开外的令狐冲后来就成为阿朱心目中的小个子,唯一的原因是他当时和乔峰并肩站在一起。
  “乔峰,”令狐冲要举起胳膊才能拍到乔峰的肩膀,“我们系学生会主席。”
  “主席啊?”阿朱不敢相信,一般学生会主席多数是看着很精明的男生或者很泼辣的女生。
  “不象啊?”乔峰抓抓脑袋笑。
  “嗯?陆大有?”正在阿朱琢磨着和乔峰说什么的时候,乔峰从她的身边跑过去,抓住了门边的陆大有。乔峰在令狐冲他们那一级就只和令狐冲陆大有比较熟。
  “你小子不是不来么?”
  “嘿嘿,”陆大有笑着,“我们班舞会,观摩一下也好嘛。”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的走道里想起梁发施戴子他们的声音,令狐冲心里忽然又一种不祥的预感。随着门开,令狐冲几乎跳了起来,原来号称不来的劳德诺梁发他们勾肩搭背,一个不拉的都准时到场了。
  “令狐冲,什么时候开始啊?”梁发好像根本不记得他说过不来,大大咧咧的和令狐冲打招呼。
  令狐冲愣在那里看着劳德诺高根明他们正和一起来的女生有说有笑,又看见他请来的援军郭靖和段誉也正走进舞蹈教室。原本预计会清清淡淡的舞场忽然显得人头攒动,一派热闹的景象。当然,最打击令狐冲的还是杨康此时也嚼着口香糖从门边把脑袋探了进来,这个已经完全没有必要的援军是他实实在在花了三条鸡腿请来的。而且按照杨康的性格,他一定会不断和令狐冲一起去打饭,要把所有鸡腿都吃到肚里才会罢休。
  不过杨康看了一眼后的第一个念头是“不要鸡腿算了”。
  因为他竟然在结队来的女生中看见了穆念慈,原本不该出现的穆念慈。
  还没来得及拍拍屁股逃跑,郭靖在背后很惊喜的喊:“杨康,杨康,我们在这里。”就象去火车站接人那样热情而大声。
  既然是天意绝他,杨康也只好点点头,微笑着跟转过脸来的穆念慈打个招呼。
  “杨康,”穆念慈说,“丘老师前天还问你那篇竞赛的约稿你帮人写好了没有?出版社就等你最后一篇文章了。”
  “在修改呢,等几天就好了,等几天。”
  “我们班下个星期去铁塔那边聚会,你知道了么?”
  “知道啊,不是你给我打电话的么?”
  “可是你会忘啊。”
  “……”
 
此间的少年(20)作者 江南

  “你们不是不来么?”
  “来看看不行啊?”梁发对令狐冲瞪了瞪眼,“不是我们班的舞会么?”
  “你早点说要来我也好安排啊,”这么说着,令狐冲自己都觉得自己象个好心的老大妈。
  “我刚刚想来了行不行啊?”梁发架不住面子,脸有点红,声音渐渐高了起来。梁发特别要面子,有点独断独行的味道,觉得令狐冲是看不起他。
  “哎,哪来那么多话,”施戴子在旁边哼哼着帮腔,“叫我们现在走啊?”
  “我不是叫你们走,可是现在人数对不上怎么办?”令狐冲也有点不高兴了。
  “我们班的舞会谁都能来吧?”梁发几乎是喊了一嗓子,“你什么意思?”
  女生都聚集在一起,只有阿朱在乔峰旁边站着,看着这场面,觉得有点麻烦了。
  “停!”乔峰伸手了,“屁话都别说,来了就他妈的好好学。别说什么看一看,你们令狐冲组织也不容易,成吧?”
  令狐冲刚要说话,乔峰一把揽过他的肩膀拍拍:“你小子也是屁话多,不就多几个人么?”
  阿朱很有点景仰的看见施戴子和梁发当场闭嘴,乔峰半推半搡的把令狐冲弄到门外面去了。
  梁发和施戴子当然不敢得罪乔峰,毕竟乔峰这么一号人物,在国政是真正压得住场子镇得住面子的,除非他们根本不想和高年级打交道,否则总得给乔峰一个面子。何况梁发那小身板和乔峰比起来,实在让人想起《格列佛小人国游记》。

  “我靠!”令狐冲在走廊里狠狠骂了一句,按照他的性格原本早就该发作的。
  “行行行,”乔峰大度的笑笑,“也没什么奇怪的。”
  “叫他们来不来,搞得我四处拉人,好了,现在人够了,跑来凑热闹。颠三倒四的,烦不烦啊?”
  “那玩意不叫颠三倒四的,有点文化,叫朝秦暮楚。害羞呗,小家伙,我见得多了,”乔峰不过比令狐冲他们大了三岁,说起这番话来有点老气横秋。
  “害羞?”
  “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皮厚?”乔峰笑,“舞会不就是找个机会让你们和女生套近乎么?看别人不来他们就不好意思来,一来就一窝蜂。”
  “女生是个好东西,”乔峰嘿嘿的咧着大嘴,“你还以为他们真的都练葵花宝典了?”
  “现在怎么办?”令狐冲皱着眉头,“男生倒有女生两倍那么多。”
  “两个男生搭配一个女生,简单。”
  “两男一女?”令狐冲不可救药的想象力一爆发,立刻就高兴起来,“老大,你这话说得有一点淫荡哦。”
  乔峰夹着烟,横了他一眼:“那么管他几男几女,大家自由着来是不是比较不淫荡一点?”
  静静的对视了一会,乔峰和令狐冲忽然一起弯下腰去放声大笑。笑声连教室里的阿朱都听得清清楚楚。



  舞会在欧阳克到来的时候达到第一个高峰。
  欧阳克一身黑西装配小翻领衬衣不打领带的服装格局简直令女生们以为看见了外星怪物――当然是一只很英俊很英俊的外星怪物。
  汴大男生们中很奇怪的流行着一种以粗糙为美的风范,代表就是乔峰。多数男生不是不想把自己衣着整理得精致一点,而是根据这种粗糙美的流行风范让自己穿得很有些邋遢。当然不可否认还有一些原因是他们都很懒惰,而且颇有一些始终在财政赤字中生存的。不过欧阳克不那么以为,他觉得穿得邋遢不代表就很内秀,再和有内秀比起来,他宁愿穿得很时尚。所以不难理解为什么黄蓉的衣着品味如此的打动他。
  欧阳克几乎是浑身闪烁着金光出现在女生们中间,连阿紫的心里也突突跳了几下。白马王子已经过时很多年了,所以他们也象传说中的神话英雄那样遥不可及。一旦出现一个,就带有很强的杀伤力。
  “各位,”欧阳克象很专业的舞蹈老师那样拍拍手掌,“大家注意一下,我们从最简单的慢四开始……”
  “这谁啊?”梁发的第一感觉就让他很敌视欧阳克。
  “我靠,”杨康的感觉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用手象征性的遮遮眼睛表示惨不忍睹,悄悄对旁边的穆念慈说,“我都不敢相信这小子真是我们屋的。

  舞会开始还算顺利,令狐冲和乔峰一起靠在他的“末日审判图”上聊天。
  可是渐渐的,令狐冲发现了问题。因为事实上几乎没有人跳,除了欧阳克。女生们围成一个圈子拱在欧阳克身边看他示范舞步,而男生们多半是抄着双手在一边站着,能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见了就算很合作的了。
  至于欧阳克,他根本不在乎男生是不是在看他的示范,他只会对阿朱说:“我们来示范一下。”
  然后对木婉清说:“我们来示范一下。”
  ……
  ……
  “这样就别跳了,”乔峰在令狐冲旁边低声哼了哼,“你们屋那小子是来教跳舞还是泡妞啊?”
  “大家还是练习一下,”令狐冲只好亲自出面喊了一嗓子,“大家随便搭配一下,光听没用的。”
  除了几个人回头看了看他,没设么动静,好像令狐冲只是制造了一点噪音。
  “你不行,”乔峰歪歪嘴,“算你欠我顿饭吧,我帮你搞定。”
  说着,乔峰挤开几个女生走到欧阳克身边:“我们也来示范一下怎么样?”
  欧阳克有点惊恐的看着比他高出一个头的乔峰贴身站在他面前。
  “你跳女步,我们示范一下,”乔峰说,“其他人自由搭配示范去。”
  一片安静,阿朱哈的笑出了声来。

  无论乔峰和欧阳克搭对跳舞有多么滑稽,所有的男女现在面临可怕的搭配问题。
  几乎有点两军对垒的味道,男生好像很心不在焉的聚在一起聊天,女生也心不在焉的聚在一起聊天,出去找个舞伴的就一个也没有了。令狐冲独自站在男女中间很茫然。
  “又不是叫你们找老婆,”令狐冲只好伪装豪爽的大笑鼓励男生,“你们不至于就那么点胆子吧?”
  没有什么动静,令狐冲只好转而说:“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
  还是没反应,令狐冲只好再次转向男生说:“毕竟这种玩命的事情还是应该由你们发动。”
  最后令狐冲发现即使一个脱口秀的大师也无法搞定当前的装款,他走到女生队伍里说:“给点瓜子我也磕磕,等那帮兄弟来请你们跳舞,目前看来是个长期而渐进的过程。”
  令狐冲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小丑一样尽力引起大家的注意,可是所有人都顾左右而言它,女生们脸上还带点羞涩的笑,男生们就好像真是闲来凑热闹的,嘻嘻哈哈中大家都故作洒脱在扎堆说话,颇超然的样子。
  “我靠我靠我靠!!!”令狐冲心里狠狠的骂了几声,头都大了。
  “唉,”杨康看着令狐冲的样子,于心不忍,只好上前几步:“穆念慈,跳舞的干活?”
  杨康知道这个场面就他认识穆念慈,这个苦差事肯定是他的,不如表现的大方点。何况他和穆念慈从高中舞会扫盲就开始搭对,互踩对方不下百脚,也算比较有默契了。
  段誉很高兴的看见有人帮他开了头,急忙小步跑出去对穿着膝上裙颇有几分性感婀娜的木婉清说:“同学,我们跳吧。”
  于是零零散散的搭对活动终于被带动起来。
  令狐冲松了口气,对远远的杨康比个手势,意思是说:“好兄弟!舍身救难还是你啊!”
  那边刚和穆念慈摆好一个拉锯姿势的杨康肚里微微叹息,也在悄悄说:“就算我可以对不起你,我也得对得起你那三条鸡腿啊。”

  且不说杨康“但为鸡腿故,忠义两肩挑”的伟大牺牲精神,我们先看看鬼影憧憧的舞场好了。
  国标舞这种西域玩意绝非知道个原理就能玩熟的,这有点象不是没文化就能练会《太玄经》。如欧阳锋这种有西域背景的舞林高手搭配经典舞伴黛依丝的效果当然是惊人的,欧阳锋本人当时已经蝉联了小俱乐部内的三届国标舞冠军。他表演的时候,整个舞场里就那么寥寥几对,欧阳锋大步甩开,一曲华尔兹中带动轻灵的黛依丝在场内可以逆时针足足转上八个大圈子,很多时候黛依丝甚至是被欧阳董事长出色的力量控制着而脚不点地的旋转过去。那种踏破贺兰山缺的气势上了电视后,才引得汴京上下纷纷效仿。
  在当时的舞场里模仿这个情况其实也并非没有可能,比如欧阳克带阿朱的效果就有点仿佛,让每一个女生深感不虚此行。可惜当时我们只会看见欧阳克加乔峰,段誉加木婉清,阿朱加陆大有这种特色搭配。
  欧阳克终于体会到了乔峰可怕的身高,这在他用女步来带乔峰的时候令他深感屈辱。欧阳克终于感觉到了黛依丝的感觉,或者直接说他就是脚不沾地的被乔峰带来带去。乔峰腿长估计要超过他十厘米以上,转圈的半径远远超过了欧阳克的能力,欧阳克要是完全凭借自己的运动跟上去,那么他就不得不做一些接近劈叉的动作。这也就罢了,关键是乔峰双手老有一个往上提然后往下压的动作,而且以一个很熟悉的频率不断的重复。当时欧阳克很不理解这种糟糕的舞蹈习惯是怎么来的,直到几个月后他看了一场乔峰的篮球赛――他忽然发现一个带球的篮球运动员只有在上篮的时候才不做这个动作。
  而段誉和木婉清就象任何一对刚学跳舞的人,木婉清有点心慌慌的低头让段誉拉起她的手以后,忽然发现段誉再没什么动作了。她小心的抬起头,才看见段誉满脸紧张抬头看天,正全力回忆欧阳老师的舞步。等了许久,段誉终于积满了自信,这时候他觉得自己应该给木婉清一个信号说他准备好了,于是花痴沉声说道:“来吧!”坚定的眼神,毅然决然的口气,把木婉清吓得心跳一阵加速。
  而最无可奈何的莫过于阿朱,阿朱身材好,因为她身高一米七,在整个班上是最高的女生。而她的舞伴陆大有,我们知道他的外号叫“猴子”。陆大有领悟力还算不错,所以阿朱迁就着他比较小的步子,舞步上是整个舞场里最和谐的一对的。可是到最后阿朱忍不住放开陆大有,捂着嘴呵呵的笑了起来。
  陆大有有点纳闷,说:“阿朱你不要笑得很狡诈的样子,我胆子可小。”
  阿朱说:“你老是挠我的腰,我就是想笑嘛。”
  陆大有这才发现了问题所在,原来因为比阿朱矮了半个头,陆大有如果按照标准的姿势把右手按在阿朱的肩胛下就会很费劲。所以虽然开始陆大有还记得纠正姿势按在阿朱背后,跳着跳着手就滑到了阿朱的腰间。阿朱对痒特别敏感,虽然跳起来陆大有的手老挠她的腰,她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唉,阿朱你太高了,我老有小时候爬树的感觉,”陆大有嘿嘿的笑。
  “不和你跳了,和你再跳我就笑岔气了,”阿朱笑着跑到场边去了。
  陆大有只好瞅瞅身边正找不到舞伴的高根明:“嗯?咱们兄弟来一段儿?”
  “来就来,谁怕谁啊?”
 
作者 江南
主题 此间的少年(21-23)
  人影一个一个在阿朱面前闪过,阿朱忽然看见了带着阿紫的欧阳克。
  “乔峰在哪里呢?”阿朱心里跳出了这个念头。
  这个时候,阿朱闻见了淡淡的烟草味道,离她并不远。
  初进大学的男生们多数还没酷到牺牲饭票去抽烟的地步,抽烟代表了一种阅历,代表此人曾经有过一些百无聊赖的夜晚,除了嘴里的一根纸卷无所事事。比如乔峰。
  乔峰离阿朱并不远,这是距离上。乔峰离所有人都很远,这则是说精神状态的问题。在大家笑,大家跳,大家碰碰撞撞,大家互相说对不起的舞场里,乔峰在抽烟。
  乔峰靠在墙壁上抽烟,彩灯的光束扫过,偶尔现出一张线条很强硬的脸,而后乔峰再一次隐没在黑暗中,可以辨别的是他身边一团淡淡的青色的烟。
  乔峰并非讨厌跳舞,不过首先他觉得跳舞一点都不猛,很有点小资味道。再有就是乔峰是个彻底的大老粗。虽然他一进学校就入学生会,年年领导交谊舞扫盲,不过他本人却是国政交谊舞第一大盲,屡屡也扫不去的顽固分子。
  再有,此时他并不没有心情跳舞,全得归因于阿朱那张崭新的白手绢。

  往事好像硬盘上一些唱旧的老歌,虽然已经陈旧了,甚至自己也厌倦了,可是有时候翻出来听,还是一种缅怀。好像回到过去那些日子里面,可惜自己已经不是过去的自己。这种反差有时候让人惶恐,有时候让人悲伤。
  可惜乔峰不喜欢惶恐和悲伤中的任何一种情绪,他只想抽根烟,赶快把乱七八糟的思绪都赶走,省得自己被困在一个记忆的城中。
  十月了,康敏已经走了四个月。乔峰不记得自己又多少次捏着一张IC电话卡从一教边的公用电话下走出来,耳边还回荡着各种声音的“不知道”。在郁郁葱葱的树边,乔峰有时候甚至有一种错觉,以为自己只要走进一教的大门,就可以看见那个黑色长裙的女孩依然有点娇媚的靠在报栏边看报。
  乔峰感觉到自己生命中的一个时代已经在娓娓落幕,可惜他是个很粗的人,所以表达不出来。他现在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情,觉得很可笑,有时候,又觉得很可惜。这些事情他不愿意对什么人说,甚至他自己也记不住,可是看到阿朱头上的白手绢,这种感觉又悄然的浮了起来。
  世界上或许没有什么人是真正粗糙的,有些人显得粗糙,只是因为他们不愿意面对一些精致的情绪。比如乔峰。
  乔峰很少做梦,他甚至没有梦见过自己的老爹,可是昨天夜里他梦见了康敏。
  他梦见自己拉着康敏的手走在汴大的校园中,路很长风很冷,只有康敏的手心是温暖的。银杏树的叶子过了秋风如千万黄绢的小扇,在秋风中盈盈坠落如上一个时代的梦幻,乔峰和康敏拉着手走在雨后落叶的路上,周围空无一人。
  面前是雾,背后也是雾,道路两边古老的房屋在雾气中朦胧,乔峰感觉到那些黑洞洞的窗口里也是空的,没有人。整个汴大的世界里都没有人,他和康敏拉着手往前走。
  前面没有尽头。

  “嘿,乔峰,”令狐冲推了他一把,乔峰忽然从抽烟时的思考状态中恢复过来。
  “我靠,诈尸啊?”乔峰骂了一句。
  “你不去跳舞?”
  “别逗了?”乔峰很居高临下的说,“本来我们系也是出美女的地方,到你们这一届质量下降那么快,你叫我跟谁跳啊?”
  也许是为了掩盖自己刚才有一些小资念头这个事实,乔峰说得很大声。好在音乐声中,有心情来注意他的人实在不多。或者说,只有一个。乔峰说了这话有点做贼心虚的看看周围,阿朱正靠在离他不远的墙上,想必是听见了他的豪言壮语。
  乔峰抓抓脑袋尴尬的笑,看着阿朱双手扣着按在裙子前,长裙长发,头发上的白手绢如此的清晰。
  “说错了说错了,”乔峰觉得不好意思,他只好转过身用双手在脑袋上做个大角鹿的样子,就是两手的大拇指按在自己太阳穴上,张开手掌招了招。
  乔峰那个尴尬的样子实在有点憨,阿朱微微笑了起来。可是看着乔峰扭头就溜的背影,阿朱心里又有点空虚――“真的不好看么”?
  这时候乔峰忽然扭头跑回来了:“同学,跳舞好么?”
  乔峰握住阿朱绵软的手,那一刻阿朱的心里微微动了一下,好像是一片绒羽不期然的扫过。只是那么轻轻的一动,动得叫阿朱心惊胆战。
  事实上乔峰并不是爱心忽然爆发了。不过他觉得背地里说了人女生的坏话很没有面子,而且按照他的经验,阿朱必然会在床头会上帮他宣扬,于是他将被一帮唧唧喳喳的小女生彻底声讨。于是乔峰决定表现一点道歉的诚意来安慰阿朱的小心灵,那就是陪她跳舞。这对乔峰自己的惩罚最大了,不能不说很有诚意。
  舞步绝对说不上翩翩,乔峰的手按在阿朱的背后,是温热的,让她很有些心慌意乱。阿朱并不是一个很害羞的女孩,即使刚才和陆大有跳的时候陆大有挠她的腰她也并不生气,可是她此时如此清楚的感觉到乔峰的手和她的肌肤间之隔着薄薄的一层衬衣,所以她的脸就开始烧了。
  阿朱还不敢抬头,总以为乔峰在低头看她,其实乔峰之所以老是低头往下看,只是怕自己狠狠一脚踩在阿朱精致的黑绒舞鞋上。不同于欧阳克,在乔峰眼里阿朱是个很听话很胆小的新生,所以不能如对待篮球那样对待。阿朱这种女孩子让乔峰想到自己那个可怜的已经落幕的时代,乔峰心里说:“靠!老了。”



  一声叫骂忽然打碎了阿朱的翩翩遐想和乔峰的沧桑心态:“靠!你以为你是谁啊?”
  梁发终于忍不住了。欧阳克被梁发的怒气吓住了,这个公子确实不理解为什么他说准备再带阿紫一圈梁发就成了一只火药包。大学中的舞场还是很简单也很平淡的,很少出现两个男生抢着和一个女生跳的情况,即使偶尔有,一方也总是知难而退。按照欧阳克的想法,梁发那般身手确实有碍观瞻,最好去抱一只凳子练熟了再出来表现。所以一曲结束,梁发上来说阿紫我们跳吧,欧阳克就对阿紫说我再带你一圈好了,你刚才转圈老锁脚。阿紫笑得象只狡猾的小狐狸,说好啊好啊,然后欧阳克就理所当然的上去拉了阿紫准备继续跳。
  劳德诺心里说:“不好!”赶快上去拉梁发。
  他们寝室几乎都知道梁发非常推崇阿紫。这个理由很好理解,虽然阿紫不一定最漂亮,可是只有她一年四季长裙短裙永远都是裙子,唯一的例外是体育课。这种举动乔峰一般称之为风骚,不过梁发就觉得风骚得很有味道。可惜梁发却没有胆子去和阿紫说,无论如何邋遢得和梁发一样,走在阿紫身边都有点不协调。梁发一边邋遢的骄傲着,一边却也邋遢的自惭形秽。
  “我靠,什么东西,来这儿骗女生啊?你小子色狼是不是?恶心不恶心啊?”梁发脾气确实太糙,虽然知道并没什么意思,可是还是忍不住爆发了。
  欧阳克还不至于跌风度跌到和梁发对吵,扶了扶自己的无框眼睛说:“同学你怎么说话?跳舞和色狼有什么关系,女生喜欢和谁跳和谁跳,开场跳到结束也有,有点风度好吧?”
  “你不色狼你自己在家跳!跑我们班上来干什么?你你妈的无聊啊?”
  欧阳克勃然变色了:“你嘴巴放干净点,我只是来教一下,你别扯我家里人。”欧阳克很小父母就死了,所以一直跟叔叔,他妈在他心里的地位还是很高的。
  “怎么着?”梁发瞪了一下眼睛,不管劳德诺使劲在后面拉他。
  “我叫你嘴巴别那么贱!”欧阳克也刻毒起来。
  此时几乎所有人都围了上来,令狐冲一看场面知道麻烦大了,赶快上去推开欧阳克,按住梁发的肩膀说:“别吵别吵,大家跳舞跳得高兴就好,一点小事情。”
  欧阳克狠狠的理了理自己的衬衫,二话不说,扭头带门出去了。
  梁发这才意识到欧阳克刚才骂他贱,无明业火彻底烧晕了他的脑袋,可是此时欧阳克却已经离开了。一切的怒气都只好汇聚在和欧阳克有关的人身上,梁发看看令狐冲努力笑着拍他的肩膀,一咬牙胳膊肘就撞在令狐冲胸口上:“你他妈的别装好人,这么个屁舞会不都是你搅的?”
  令狐冲一下子傻了。
  “自己搞这种无聊东西以后别拿班里的名义,班长怎么了?狐假虎威,你算什么啊?”梁发怒气冲冲的一推门,“联机去,谁走?”
  令狐冲呆呆的看着梁发宿舍里的劳德诺、施戴子和高根明都跟了出去,这几个可怜的兄弟似乎始终处在和某个男生跳或者干瞪眼的尴尬局面,现在似乎是机会摆脱了。只有陆大有正拉着木婉清,还舍不得走。令狐冲不明白自己什么地方做错了,他胸口被梁发捣得很痛,却没有梁发的话让他困惑。他不理解自己如何的“狐假虎威”,原本一个让所有人高兴的计划似乎成了他谋取某种私利的阴谋诡计。
  门又开了,梁发噔噔噔的跑回来拿他的手套,嘴里不清不楚的骂:“操他妈的。”
  “他妈的!”一个声音忽然震着众人的耳朵响了起来,大家看去的时候,才发现乔峰站在阿朱前面双手抱在怀里。
  在乔峰面前,梁发的脸色有点不对。
  “要走趁早,别废话多,”乔峰的神色可以说是冷酷,“他妈的这话简单,谁都会骂,改天我教你骂点新花样出来。”
  随后,乔峰不理梁发带门出去,上去推了令狐冲一把:“叫剩下的人继续跳,你是班长,给点样子。”
  令狐冲勉强的笑笑:“没事,大家继续跳,我去换磁带。”
  “磁带我去换,”乔峰对阿朱说,“阿朱你带带他。”
  乔峰的大哥风范震住了场子,其实大家对于跳舞都还是有兴趣的,随着音乐声起,很快一点点不愉快就被忘记了。陆大有甚至还很高兴,舞场显得宽多了。
  只有阿朱明显的感觉到令狐冲的心不在焉,乔峰刻意保护的黑绒面舞鞋被他踩了好几个脚印。



  虽然有点波折,不过最后大伙还是很高兴,随着曲终,就是人散。
  穆念慈是被好朋友木婉清拉来的,所以要回学校外面的化学楼拿书包,杨康只好跟去护花,似乎这个任务根本没人准备和他抢,他连顺水推舟的机会都没有。而段誉发现这个实在很有创意,于是决定送木婉清她们回去,虽然女生宿舍在校内而且八九个女生实在没什么可担心的――除非一下子来了八九个强盗或者色狼。不过谁听说过八九个色狼一起活动的呢?而郭靖和乔峰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班长辛苦班长辛苦,”女生嘻嘻哈哈的笑着往外面走。
  阿朱左右看了看,率先跑了出去,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和令狐冲说。
  “留几个人我们把卫生弄一下吧,”令狐冲一边擦黑板一边说。
  似乎没人听见他在唠叨,大家继续说说笑笑往外面走。
  “谁留下来打扫一下卫生?”
  人都快走得差不多了。
  令狐冲赶快上去拉住陆大有:“你应该没什么急事吧?”
  “我……”陆大有抓住令狐冲的胳膊,“我真的有不可抗拒的理由啊!”
  “靠!少来,你们屋着火啦?”
  “不是着火,是排水。”
  “嗯?”
  “我要去撒尿。”
  陆大有就这么嘻嘻哈哈的跑掉了,同时成功的完成了掩护大家撤退的任务。令狐冲忽然发现自己是整个舞蹈教室中的最后一个人,随着陆大有一带门,周围空荡荡的一片就再也没有声音。
  令狐冲有点傻了,他原本很活络的脑袋瓜子被这从喧闹到寂静的变化给震撼了一下,短暂的出现了一片空白。看着被排在教室四周的散乱的桌椅,还有不知道谁扔在角落里的瓜子壳儿,再有就是头顶日光灯管上悠悠垂下的一根紫色纸带,令狐冲不由自主的嘟哝了一声:“怎么都跑了?”
  令狐冲很容易的联想到他小时候,从他幼儿园时候带队去储藏室偷饼干,到高中时候他雄纠纠的领着一帮兄弟去和隔壁班“讲道理”,令狐冲经常扮演唯一被老师抓住的一个。好像有很多次都是这样,等到他回头的时候,才发现身后已经空无一人。
  那时候的令狐冲也会这么嘟哝一句:“怎么都跑了?”
  令狐冲是一个很哲学的人,他足足呆站了十秒钟想弄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长大这个问题。然后准备把这个问题作为长期课题来研究,他去墙角拎了一柄长扫帚扫瓜子壳。

  门开了,乔峰靠在门边上,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们班那帮孙子都跑了吧?”
  令狐冲愣了一下,乔峰这话说得不善,象是和谁有仇似的。一边说,乔峰一边还拉着嘴角冷笑,认识乔峰几个月了,令狐冲第一次看见乔峰冷笑。
  “我靠,帮忙帮忙,”令狐冲说。
  “郭靖,上啊!”乔峰在身边的郭靖背后拍了一把,令狐冲才看见郭靖也和乔峰一起跑出去逛了一趟又回来了。
  如郭靖这样活力四射的人当然没话说,外衣一脱捋捋袖子就去搬桌椅了。而乔峰还靠在那里:“等我抽根烟再说。”
  “老大你也偷懒?”
  “靠,”乔峰哼哼了一声,指指搬椅子搬得热火朝天的郭靖,“为什么要我和郭靖帮你收拾?跟我们两个有屁关系。”
  令狐冲回答不上来。
  “你也真他妈的一个天真烂漫。”乔峰下了结论。
  “同学借过一下,”一个很甜润的声音在乔峰背后的黑暗里。
  这句话对于乔峰的效果相当于有人在他背后说了一声“开水来了”,乔峰差点吓得蹦了一下。也许是阿朱那双黑绒的舞鞋实在很软,也许是碰巧没弄出声音。阿朱就象一只轻盈的小猫,在乔峰未曾防备的时候,已经悄悄来到了他背后。
  结果是乔峰虽然没有蹦,可是他猛的直起了身子,高个头让他狠狠的撞在了旁边的门框上,差点把嘴里那根烟整个给吞了。阿朱咯咯的笑咯不停。
  乔峰本来已经准备好了一段教训令狐冲的话。不是这个教训必须建立在令狐冲全班没一个人愿意陪他做这件打扫的苦工的前提上。可问题是阿朱回来了,这个丫头到底为什么跑掉又回来呢?乔峰本来自以为在汴大混了两年多,早已经了看透所有人的嘴脸,
  “嗨,阿朱阿朱,”令狐冲高兴了,“来帮忙。”
  “免费送上门,正好给这小子逮住,”乔峰让阿朱过去,恢复了很酷的样子在门上靠着抽烟,“丫头你够傻。”
  阿朱这时候已经站在了桌子上,去摘灯上的彩带。她一甩长发回过头来:“主席你也别站着说,还有那么多灯管呐。人多一会儿就干完了。”
  令狐冲说:“哟,我们段委员是个实干派啊!真是我们班祖坟上的青烟高。”
  阿朱瞪了他一眼说:“废话多!”
  令狐冲现在真的很培养乔峰的定力,一般男生被女生怂恿一句,立刻乐得颠颠的去劳动了。可是乔峰毕竟是不凡的人物,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靠在门框上抽烟,抬头去看高处的阿朱。看她努力的踮起脚尖,去日光灯管上摘那些紫色的皱纹纸带。
  那一年阿朱十八岁,真的很青春。烟灰积得很长,最后烧了乔峰的手指。
  四个人好不容易摘完了全部的纸带,把桌子椅子搬回原先的位置,乔峰说:“走,出去搓一顿儿?”
  令狐冲马上说:“老大!你是不是本着国际救援主义的精神说这话的?”
  乔峰笑着拍了他一巴掌:“靠,我请客,喂饱你小子。”



  “风紧风紧,老大帮忙关门,”令狐冲被门外吹进的寒风冻得哆嗦。汴大南门外一条巷子里的饭店一般都这样,虽然装璜差点卫生糟糕,不过好在他们以便宜的价格得到了广大人民群众的热爱――这里人们群众的概念涵盖了民工和学生。
  “这里老大多,”阿朱坐在一边笑,“你到底是叫哪一个?”
  话音落,郭靖已经窜出去关好门回来了,乔峰却一边倒酒一边和令狐冲争:“你说要打金国,怎么打?那什么打?你总得有个计划吧?”
  令狐冲说不就是个金国么?我们派一百个敢死队每人带一只火药包去黄龙府街上直接拉了引子开炸,反正我们有的是人,拼一个够本,拼两个赚一个。
  乔峰说你真狠,多亏你不是皇帝,你要是皇帝我娘都得给你训练成007。
  令狐冲说那样伟大的位置还是我亲自来好了,不知道金国有没有什么漂亮女特务。
  乔峰说如果不是叫你去消灭漂亮女特务,让你去黄龙府上拉炸药包开炸怎么办?
  令狐冲说组织上真轮着我我也没说的,只希望以后列烈士名单的时候千万写“令狐冲”,不是“今狐冲”,给我们老令狐家长长脸。
  乔峰说我知道你小子够狠,可是另外九十九个敢死队哪儿去找?凭什么大家和你一样不要命。
  令狐冲酒劲上来,这回真的有点激愤了。他狠狠一拍桌子:“靠!成天那么纳币输绢,你以为不死人啊?农村里每年交那么多粮食,地保都跟土皇帝一样,一年死多少人你知道不知道?这么死还不如跟我一起去炸翻黄龙府!”
  旁边桌子上一哥们马上举杯:“靠,炸翻丫的黄龙府!哪天去叫上我!”
  “别争了别争了,”阿朱赶快说,“等几年再炸不迟。”
  愣了一下,乔峰喷出一口酒气笑了起来,隔着桌子伸过手去拍拍令狐冲的肩膀:“你小子怕是迟早有一天给自己这脾气给害了。”
  “我怕啊?”令狐冲狠狠的喝了口啤酒。
  “你小子就是太有种,”乔峰说,“别扯黄龙府那么远,连打扫个卫生都没人跟你,谁真和你去炸黄龙府?班长干到你这个份上,算是我当初害了你。”
  “不是一回事吧?”
  “跟你老实说,还有你,”乔峰对旁边的阿朱晃了晃杯子,“班委这个东西就是个样子,能应付上面就得了,别吃力不讨好去搞什么活动。以为在高中啊?人心散得很,谁真把你们当回事儿?自己有时间把专业课拼上去,以后出国找工作都好混。”
  “老大你这话势利!”
  以乔峰的性格,别人这么说估计早瞪上眼了。可是这次乔峰出奇的安静,以令狐冲他们家乡话骂了一句:“后生仔!知道知道岳飞怎么死的么?”
  “怎么死的?”令狐冲对岳飞这个名字还是有点敬畏的。
  乔峰慢悠悠的喝了口啤酒:“给自己折腾死了。”
  郭靖也喝了点酒,这时候脸涨得有点红:“不是……”
  “先别说,”乔峰一挥手,“我只问你一个事情,你知道皇帝为什么杀他?”
  “后来不是给平反了么?”
  “那你知道那年有几个人真想跟他一起打黄龙府?”
  郭靖愣了一下,令狐冲也傻了。
  “没人,”乔峰笑笑,“就他自己拉起的事情。他就是死得他妈的太有理想了!”
  一片安静,乔峰自己喝了口酒。旁边那位又举杯:“为他妈死得太有理想干一杯……”
  “老板结帐,”乔峰起身,“说真的,是为你们好。”
  那时候令狐冲和郭靖是被一种新思想给震傻了,只有阿朱的想法不同,她只是看见乔峰那时候说话真的很有沧桑味道,更有点悲天悯人的无可奈何。



  出了小饭店,四顾茫然。
  阿朱说:“好晚了,我一个人回去吓死人了。”
  她这么说的时候却是抬头看着乔峰的。乔峰还没有反应过来,一阵冷风吹过,令狐冲的酒劲退了几分。令狐冲还是聪明的,此时阿朱那种很特别的眼神让他心思一动,恍然大悟。
  “有没有兴趣一起去撒尿啊?”令狐冲搂着郭靖的肩膀。
  “是有点想去……”
  “那就一起来!”令狐冲跌跌撞撞,又跑得和一只兔子那么快。傻愣愣的郭靖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连拉带扯的拖进了旁边的小巷子。
  于是只剩下乔峰,阿朱还在静静的看着他。



  大约四个月以后,令狐冲听说乔峰有女朋友了,是他们班文体委员阿朱。
  “请客请客,”令狐冲兴高采烈的捉住了乔峰。
  “没办法的事情,”乔峰咧嘴笑笑,好像是在敷衍,可是又有几分认真。

  一场舞会促成了一场爱情让令狐冲很开心。他开心之余就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乔峰在饭店里的话,很久以后他知道自己错过了乔峰留给他的经验,可惜他已经没有弥补的机会了。
  我想令狐冲那时候是个很天真的人,虽然他费力组织活动,却费力不讨好的被别人怨恨甚至责骂,可是仅仅因为促成了一段别人的感情,就让他从心底里感到快乐从而忘记了自己遭遇的不平。他没有想过乔峰的爱情到底与他有什么关系,他有什么理由为此而快乐呢?
  那个天真的,或者说愚蠢的孩子啊!
 
艾里,我怎么最近几天连不上“未名空间”了?
 
主题 此间的少年(24)
  学术结构建立起来是干什么的?在汴大里,最有独创性的答案是――“等着给人烧的”。
  反正截至到大宋的年代,以前有名的教育机构都给烧了。比如项王冲进咸阳,立马把大秦博士们的藏书都给烧了,在那之前不久,秦始皇刚刚兴高采烈的烧了一把。而西戎诸国有个前元首叫亚历山大大帝的,好不容易在埃及建了个大图书馆,百年后就被另一个牛人恺撒给烧了。
  当然他们烧起来气势上还要差一点,最威风的是阿拉伯大将阿默尔将军,当年他领着操大弯刀的阿拉伯军团杀进亚历山大城,看见大堆的书,都是恺撒当年手下的漏网之鱼。阿默尔将军轻松的点根烟就要烧,士兵说将军您可别乱烧啊,也许还有些有用的书呢。阿默尔从口袋里抄出一本《古兰经》来,说这里的书我们可以用如下分类法分为两种,《古兰经》和《非古兰经》,对不对?士兵说您这二分法当然对,不过好像纯粹是废话啊。阿默尔说,《非古兰经》是邪书,要烧!士兵说有道理,那要是有《古兰经》呢?阿默尔说你没看见我手里已经有一本了么?剩下的多余,也烧,想看我这本借你看。
  所以学术结构的存在只是个年限问题,能活多长,就可见政府对保护教育做了多大贡献。
  大宋皇帝早就提出了“教育为本百字方针”,意思说我们么建立一百所世界性大学,培养一百万大学生,投入一百亿的教育经费,最后弄个百年大学出来。
  这百年大学的名头全国争得不在少数,比如山东曲阜大学就说当年孔夫子在我们这里设帐授课就是我们大学的起源了,折合下来不有千多年了么?更狠的是周口店附近的“北京大学”,硬说从他们大学附近挖出的骨片看来,北京猿人已经理解简单算术了,所以他们大学坐落的地方其实就是北京猿人当年教小猿人数学的地方。这么算下来“北京大学”大概足有五十万年的存在历史了。
  这一点上汴京大学远远争不过人家,因为他们的史料实在太清楚。汴大前身是后周末年太祖皇帝赵匡胤建立的“陈桥军校”,谁也不敢把这个伟大的荣誉往猿人头上推。其间大概有十多年因为金人南下而全校迁入了大山里,还有十多年因为政府提倡“强化武德”,所以全体学生都出去拜师学艺打架斗狠了,也没教出什么学生。所以实际运作的时间还要短不少。
  汴大校长独孤求败其实很想在一百年校庆到来的时候大操大办一场,不过学历史的他仔细研究了汴大的校史,实在觉得一百年这个数字虚得很。刨去深山里和猴子混迹的岁月,再刨去学生们成群结队和教师比试拳脚的“武德教育时期”,连头带尾也就七十年上下。
  独孤求败并非一个很大刀阔斧的人。当年有实力竞争校长位置的人不少,比如著名的先锋艺术家东方不败,可是最后独孤求败还是稳稳当当的坐上了校长的位置。原因之一是他长得大马金刀颇有气势,会见西域学术领袖的时候可以帮大宋长脸;原因之二就是独孤求败一向遵循上面的意见,为人沉稳可靠。
  于是独孤求败打了个报告给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申请在校庆一百周年的时候举办一些小规模的学生活动,顺带邀请几个西域学术代表一起来汴梁开些研讨会。出乎独孤求败的预料,朝廷的一等大员一个星期后就亲自赶来视察,不但自己跑来了,还把大宋电视台的记者带来了十多人。独孤求败小心陪着去看当年太祖皇帝立在学校门口的下马碑,上有太祖手书八个大字――“官员人等至此下马”。
  平章事指着下马碑激动的说:“看,看啊……”
  此时正好是郭靖骑着他的老破驴,前面带段誉,后面带杨康,摇摇摆摆的从外面吃包子回来。三人一驴吱呀吱呀的晃着,公然从下马碑前面过去了。独孤求败脸色顿时惨白,虽然他早已经通知各个系院所好好打扫卫生,注意控制学生,却根本把下马碑这个茬儿给忘记了。早年没当上校长没有专车的时候,独孤求败自己也蹬辆自行车在下马碑前面晃悠。
  平章事手指着碑说:“看啊!乾德二年!!!”几乎有点老泪纵横了。
  随着四周记者噼里啪啦一片闪光灯乱响,独孤求败才从下马碑的噩梦中骤然醒悟,明白平章事根本没注意太祖手书的八个大字。平章事注意的只是太祖落款的时间――“乾德二年”。
  “我们大宋有了百年学府了嘛!”平章事面对着镜头,“百年学府百年祖国啊,要庆祝,要好好的庆祝这个教育界的百年盛会。”
  闪光灯又是噼里啪啦一片乱响,第二天独孤求败陪同平章事观赏下马碑的新闻上了《大宋日报》的头条,标题赫然动目――“走进教育的新时代,汴大百年风雨录”。下面整整三个版面是评论员大篇文章,汴大老教授回忆录,汴大学生采访实录,汴大校长对未来的展望等等。
  不到一个月独孤求败就接到一大笔拨款,平章事亲自打电话,通知说百年庆典要好好办,给西域诸国看看大宋也有百年学府了。随后是大宋电视台台长打电话说希望和汴大合作举办“风雨百年”的教育晚会。再然后是欧阳锋的蛇药集团来电说非常希望能以百年庆典的名义在大宋设立教育基金。
  独孤求败昏头涨脑之余,也没有忘记做一件事情。就是通知秘书把原来精简而又精简的西域教授邀请名单立刻扩大五倍,同时正式的校庆班子立马组建起来。

  汴大上上下下热火朝天的时候,对于汴大一百周年校庆漠不关心的人也不是没有,比如令狐冲。
  其实令狐冲是喜欢热闹的,他喜欢那些可以出风头的活动,比如蒙古国皇帝兼武装力量最高总指挥成吉思汗来访。这时候令狐冲就会千方百计的混进去问一些耸人听闻的问题,如“请问蒙古在和大宋签署和平协议后为什么继续维护辽国在我们燕云十六州的利益”,还有“铁木真先生听说您去年又迎娶了一位夫人,是因为您对原来的婚姻生活不满意么”,等等等等。
  虽然旁边的老师对令狐冲使眼色使到眼睛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可是令狐冲依然故我洋洋自得,把台上刚坐了半天飞机以至于头晕目眩的铁木真彻底问傻,最后前言不搭后语的敷衍过去。于是令狐冲迈着方步洒洒然踏出大会堂,自觉捍卫了大宋的国威,也颇满足自己的风头主义。
  可惜校庆的活动和令狐冲的构想完全是分道扬镳的,令狐冲既没钱去买校园里各种各样的校庆纪念品,也没有兴趣去听铺天盖地的讲座。最让他郁闷的是随着校庆的接近,打着小旗儿来汴大校园里参观的人越来越多,从舞蹈学院的小姑娘到佛学院的和尚都有。虽然令狐冲喜欢小姑娘也不歧视和尚,可是在参观的人们面前令狐冲总是感觉到汴大象一个野生动物园,人们成群结队的跑来,而令狐冲他们无疑有点猴子大象的意思。
  唯一让令狐冲存了一点希望的是大宋电视台和汴大合办的校庆晚会。可惜看了彩排后,连这点希望都没了。令狐冲喜欢出风头,可惜校庆晚会只是一个他看别人出风头的时候。
  比如著名武侠电视剧明星浪子燕青献歌一首,他会非常有感情的说:“我小的时候也很喜欢读书,可是后来被宋江导演选中加入了演艺圈,这些年来虽然我也拍了一些有影响力的影视剧,甚至和国际知名的影星李逵林冲合作,拍摄一部主旋律影片《招安颂》,准备冲击明年的奥斯卡,可是我也失去了很多学习的机会。我觉得很遗憾,也很高兴能有机会来汴大和大家一起庆祝这个百年学府的盛会,在此我有很多心里话要对和我同年的学子们说……”
  再有名震汴京的女明星和女主持人李师师则会身着轻纱抹胸后露光背的性感礼服款款上台,先千娇百媚的微笑挥手,然后深情的说:“汴大是个让我如此缅怀的地方,我的第一个男朋友就是来自汴大……”
在台下疯狂鼓掌荧光棒挥舞后,李师师又会含笑说:“未来也很希望能再认识更多汴大的青年才俊,大宋的未来是由你们缔造的!”
  在周围兄弟们纷纷鼓掌的时候,令狐冲一个人端坐在人群里抄手做不合作状嘿嘿冷笑:“不知道你第一个男朋友是哪个倒霉蛋。”
  人群中的令狐冲是一个真正的旁观者。
  其实大家都是旁观者,而我们的愤青独自感到比较无聊,也很有些不甘。他本来觉得百年校庆这种事情应该是属于他们一帮人的,而他却在旁边茫然的看着一帮不相干的人载歌载舞。



  “我靠,她怕没有一打男朋友吧?真不知道下面兴奋个什么劲儿,”令狐冲不屑的哼哼,枕在自己微微有些霉味的老棉被上晃着两只光脚丫。
  “没办法,衣着够大胆,”杨康嘿嘿的笑。这一点上他和令狐冲最投契,那时候就是他在人群中使劲吹了声口哨,可惜应和的人太少。
  “靠,衣着大胆关我屁事,看得着摸不着,”令狐冲对李师师粉白的光背没有丝毫兴趣,他觉得那还不如去街头随便买一本时尚杂志。
  “那后天晚上你还去看晚会么?”
  “你去不去?”
  “我也得有票才行啊,”杨康说,“看我家老头那里有没有多余的票。”
  “你们班的票呢?”
  “没我,”杨康满不在乎。
  杨康和生物学院其他人不住在一起,根本不知道每个班仅有的四张票是怎么分配的。他为人又很懒,也懒得去问。他只知道班长跑来对他说班里的票分完了。杨康从床头探下脑袋说有我没有。班长说没有,找你爹混张票去吧。杨康说那你还跑来折腾我。班长说我这也是民主一把,通知你分票结果。杨康刚从家里带了个新的大白枕头来,把脑袋往枕头里一栽,说我不要民主我要睡觉。
  “对了,”杨康忽然想起来了,“你不是你们班班长么?票在你手里吧?”
  “是啊,”令狐冲从自己正在翻的《笑傲江湖》里拿出五张票来,“可是我怎么分啊?五张票六个宿舍二十九个人,他妈妈的,这怎么是个完全没有最大公约数的数字组合?”
  “嗯?”杨康愣了一下然后说,“靠!”
  “又怎么啦?”
  “我要控诉,我要民主,我要公平,我要和学校闹革命,”杨康说得象顺口溜,“怎么我们班三十个人才四张票,你们国政二十九个人就五张票。学校重文轻理看不起我们生物学院,我要号召我们班的兄弟们和校长拼了。”
  “呸!”令狐冲说,“多的那一张是赵敏送我的。”
  “哇……”杨康顿时把民主控诉什么都给忘记了,吊死鬼一样从上铺垂下脑袋,“狐冲哥,你太有面子了,我好崇拜!”
 
此间的少年(24改)


作者 江南
主题 此间的少年(24改)
  如果研究一下令狐冲在大学一年级的执政历史,我们会发现世界上少有这种屡败屡战的悲剧英雄。
  他组织过春秋两次旅游,追随他的人都不超过三分之一。冬天级主任通知去系办公楼前扫雪,令狐冲千方百计抓了九个壮丁,等到办公楼前只剩下两个没来得及跑。
  唯一一次聚餐的出席率倒有三分之二。令狐冲足足花了两个月才收回全部聚餐费,而且怎么算总数都少了七十块。自己掏腰包填补了这个空白以后,令狐冲一直很希望下一次能发现收到的钱里多了七十多块。这样就完美的弥补了他的损失。
  可惜对于选择一个新饭店的讨论始终没有停止,有人说川菜,有人说粤菜,有人说还是烤鸭子吧,劳德诺则立刻申明――“我是回民”。令狐冲这个窘迫的班长既没有办法找到一家可调众口的饭店,也不敢蔑视少数民族兄弟的信仰,于是第二次聚餐始终都只是挂在令狐冲的计划表上。
  事实上这个讨论一直持续到令狐冲他们班吃散伙饭前,也就是说,整整四年中全班名义下的聚餐不过两次,标志着一个开始和一个结束。后来的令狐冲承认也许真的如乔峰所说,乔峰说:“人心已散。”
  这些还不是最困扰令狐冲的,最让他头痛的是每个月发副食补助。区区四十五块五毛的副食补助来自大宋政府关心学生生活的计划,由系里下发到班长,班长再下发到其他学生。学生们要做的是在一张打印名单上签字,然后拿四十五块五毛钱。
  这简简单单的一切在令狐冲手里还是有了麻烦。梁发施戴子他们总是快熄灯的时候才摇摇晃晃的踢开门跑进令狐冲他们宿舍,进门就说:“领钱!”
  令狐冲拿出一张五十的票子说:“找钱。”
  然后对方回答:“没有!”
  令狐冲说:“去拿了零钱再来。”
  对方就说:“先发五十好了,我拆了再找给你。”
  令狐冲上过几次当以后就再也不干了,因为他发现四块五的零头他必须追着讨上整半个月,此间他跑的路几乎可以绕汴大一周。
  这种悲惨的际遇即使令狐冲还能忍受,杨康也无法容忍了。每天晚上等郭靖打水回来以后泡一包方便面,然后捂着盖子等面熟是杨康最大的乐趣之一,好像一个朴实的老农看麦子长出来那种心情。杨康绝对无法容忍在这样一个美好的时候总是有人很咣啷一声踢开他们宿舍的门,并且用“领钱”这种很扫兴的话打断他的期待。
  这个情况持续了两个月以后杨康彻底怒了。杨康一面勒令令狐冲每天出去自习,不到熄灯不准回来,一面拿红墨水挥洒了一张告示贴在他们屋门口:
  “第一,晚上十点以后领补助者杀!
   第二,领补助不带零钱者杀!
   第三,领补助不可以作为踢翻我们簸箕的理由,违者杀!
   第四,等待发补助只要五分钟,在此其间我们屋不提供计算机游戏帮助打发时间,所以有以等补助为名在我们屋上机者也杀!
   ……
   ……”
  开始梁发劳德诺他们还嘻嘻笑着转头就忘,照旧熄灯前去令狐冲他们宿舍踢门领补助。可是很快他们就发现杨康实在是个有点狠的主儿。杨康从家里直接带了一把菜刀一只砧板来,每天一到十点,杨康就整出菜刀砧板咚咚咚的剁了小葱去泡面,然后把菜刀以一个很酷的角度砍在砧板上。梁发他们一步踏进来,往往看见杨康段誉几个围着雪亮的菜刀,一个个翻起白眼来泡面,好像就等肉下锅了。而令狐冲此时就象一个无家可归的小贼,躲在某个自习室里打磕睡。
  两三次以后,令狐冲才渐渐从领补助的骚扰中解放出来。他心里高兴,特地请杨康去学三吃了一顿快餐。
  杨康一边啃炸鸡一边唱:“烤――鸡翅膀,我――最爱吃,靠――没见过班长当得你那么狼狈的。”



  思前想后,令狐冲也有点困惑。他实在不明白自己当个班长怎么也沦落到这个地步。
  令狐冲并没有什么具体的政治报负。当时王安石一派的新党执政,他连入党申请书都懒得写一个。所以在系里有限的几个学生新党成员看来,令狐冲纯粹就是个基层群众。令狐冲也乐陶陶的当他的群众,这样正好方便他随便张嘴非议枢密院的政策方针。
  令狐冲也没有想过要拿当班长这件事情去讨好系里,进而谋什么好处。那时候令狐冲还心高气傲,琢磨着去西域拿一个民主政治的学位,所以保研这种事情令狐冲是不考虑的。
  驱使令狐冲当班长的最大原因是他自己的风头主义。令狐冲从小就觉得自己聪明敏锐,这种聪明敏锐憋在他肚子里实在让他很郁闷,所以有机会他一定要表达一下。
  当年诸葛武侯缩在南阳当劳动人民的时候,嘴里说躬耕好快乐,脚下还是忍不住要山川五岳的跑,去画军事地图。这和令狐冲当班长的的道理是一样的。我们可以想象皇叔三顾的时候,卧龙其实悄悄躲在茅庐外的竹林里乐翻了天,心里说终于该我出去帅一把了。而相对比较不幸的令狐冲没有勾引到大宋皇帝请他出山相助,所以只好龟缩在汴大里当个班长聊解寂寞。
  既然班长当得不成功,令狐冲倒也不是很在乎。他想也许是位置太平凡无以体现他的聪明之处,所以第二个学年到来的时候令狐冲就准备亲手把班长的重担交到新一任领导班子的肩膀上。反正乔峰让他帮的忙他已经帮完了。令狐冲决定组织一次班会来选举。
  “班会?”高根明听令狐冲说班会,愣了一下,“不必了吧?我把我那庄严的一票交给你了,你帮我投了它吧。”
  “有人选么就选举?”梁发说,“你继续当不就完了?”
  劳德诺也同意:“少开会多做事嘛。”
  “不能重新选举!”陆大有拉着令狐冲,“班长你一定要继续为人民工作啊。你可不能扔下我们,你走了我们会怀念你的。”
  令狐冲扭头到一边去颇深沉的说:“我忽然一种有上了贼船的感觉……”
  “其实不是上,”陆大有龇牙咧嘴笑得开心,话里却很有深意的模样,“你早在贼船中。”
  于是令狐冲还是班长。虽然他这个班长连召集一次班会的本事都没有,不过大家都一致同意他的连任。令狐冲也不知道到底应该喜悦还是无奈了。





  然后到了大宋嘉佑元年。
  老了以后的令狐冲自己往往想不清楚那时候的国家元首是英宗还是神宗,因为他计算自己在汴大的岁月时总是使用一种和太阳历月亮历皇帝年号都不同的特殊纪年方法,那种方法叫做年级。
  令狐冲总是这样说:“我大学二年级的时候……”
  用这种纪年方法,那就是令狐冲大学二年级的九月。那一年则是汴大的一百周年。

  当令狐冲拎着饭盆和杨康一起站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时,他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种节庆的气氛已经笼罩了整个汴大的校园。
  就像报到那一天各系挂起飘扬的大旗,林荫道两侧五颜六色的挂满了印着汴大标志的T-SHIRT和绒衣,而衣服下成堆成堆的盒子摆开,活象贩售盒饭。可惜古色古香的盒子里没有令狐冲喜欢的卤牛肉,却有从钢笔到情侣表等等各种东西。所有东西的共同之处在于它们都比较贵,还有它们上面都嵌了一个刻着汴大标志的小铜牌。人们要么三三两两,要么结成一列小队,晃悠着步子走来走去。
  到处都有笑声和说话的声音,一时间令狐冲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站在汴大校园里了。
  “靠!”令狐冲嘟哝了一句,“怎么和动物园一样?我老觉得我们有点象狗熊。”
  “要当狗熊你别拉着我,没兴趣,而且就你这轻盈的身板儿还冒充狗熊呐?”杨康笑。
  “宽肩细腰的狗熊世界上也得有一两只,要都是五大三粗的,不是抹煞了女狗熊的人生目标么?”可是令狐冲虽然细腰,却说不上宽肩。吃得多而长不胖,这都得拜汴大食堂大师傅烹调有道所赐。
  “后天人还得多,这场面还一般。九十周年那次准备了两年,这次准备了五年,不多弄点人来说不过去,”杨康说。他是见过汴大九十周年庆典的,虽然那时候他只有九岁。
  “五年?”令狐冲无法理解五年时间把汴大变成一个动物园的计划。
  “每次校庆都这样啊,”杨康耸耸肩膀。
  “真他妈搞形式,钱都花这上面了!”令狐冲实在无法克制自己的不满,“校长怎么当的?”
  令狐冲总是一厢情愿的以为如果他是校长,汴大立刻会一扫懒洋洋的局面。不会有那么多干吃饭不干活的人员,也不会把那点教育经费都花去撑场面了。最后人人精神焕发,全校蒸蒸日上,过几年去西域办个分校赚银子也是很可行的。
  在令狐冲的眼里,校长只是一个符号,意味着很大的权力很更高的位置。那么令狐冲经常在肚子里琢磨的改革计划就可以拿出来实施了。



  独孤求败不是一个符号,他是一个真正的人,汴大校长。
  独孤求败有时候很茫然,不知道自己的选择对不对。独孤求败不是浪得虚名的,他年轻的时候曾经独立总结出《中国剑的历史》而获得大宋科技进步一等奖,当时电视上下无人不知独孤教授的大名。独孤求败欣欣然的成为大宋历史上最年轻的史学泰斗,他做报告的时候,下面几乎总是掌声雷动而很少问题。以独孤求败在研究上的积累,整个大宋历史界就没什么人敢致疑独孤求败的研究成果。
  可是现在的独孤求败不再是军事界权威了,取代这个称号的是另一个称号――汴大校长。
  自从独孤求败登上汴大校长的位置,他就再也没有时间去翻文献了,整天等待他的是应酬活动和一叠一叠的文件。偶尔他出于兴趣跑去参加一些史学研讨的活动,一般也不会有任何人安排他做学术报告。他往往被安置在一个很显眼的位置,充当汴大的标志。独孤求败觉得他面前的牌子上根本不用写“独孤求败”,直接写“汴京大学”就可以了。
  最让独孤求败遗憾的是,因为没时间读论文,独孤求败已经无力对那些生猛的年轻学者提出意见了,所以他能做的也只是坐在那里谦和的微笑微笑,表示对后辈学者的关怀,同时掩盖自己老想打磕睡的念头。
  终于有一天独孤求败和几个新生谈话,发现孩子们根本不知道他还搞过研究,其中竟有人想当然的以为他是个政工干部出身。独孤求败当时真的拿起桌上砖头一般的史学著作去砸那个学生的脑门,那还是他年轻时候亲手编纂的。
  回到家,独孤校长从书柜下面翻出以前写的论文看了又看。他女儿很诧异的看着老爹在灯光下小心的抚摩着那些发黄发脆的纸叶,悠悠的叹了口气。
  从此以后独孤求败开始爱惜那些论文,非常爱惜――因为他知道自己再也写不出来了。
 
到底写的是那个学校呀?
 
此间的少年(25)

江南
时间 1:6:31 11-3-2002
主题 此间的少年(25)
  独孤求败不是一个符号,他是一个真正的人,汴大校长。
  独孤求败有时候很茫然,不知道自己的选择对不对。独孤求败不是浪得虚名的,他年轻的时候曾经独立总结出《中国剑的历史》而获得大宋科技进步一等奖,当时电视上下无人不知独孤教授的大名。独孤求败欣欣然的成为大宋历史上最年轻的史学泰斗,他做报告的时候,下面几乎总是掌声雷动而很少问题。以独孤求败在研究上的积累,整个大宋历史界就没什么人敢致疑独孤求败的研究成果。
  可是现在的独孤求败不再是军事界权威了,取代这个称号的是另一个称号――汴大校长。
  自从独孤求败登上汴大校长的位置,他就再也没有时间去翻文献了,整天等待他的是应酬活动和一叠一叠的文件。偶尔他出于兴趣跑去参加一些史学研讨的活动,一般也不会有任何人安排他做学术报告。他往往被安置在一个很显眼的位置,充当汴大的标志。独孤求败觉得他面前的牌子上根本不用写“独孤求败”,直接写“汴京大学”就可以了。
  最让独孤求败遗憾的是,因为没时间读论文,独孤求败已经无力对那些生猛的年轻学者提出意见了,所以他能做的也只是坐在那里谦和的微笑微笑,表示对后辈学者的关怀,同时掩盖自己老想打磕睡的念头。
  终于有一天独孤求败和几个新生谈话,发现孩子们根本不知道他还搞过研究,其中竟有人想当然的以为他是个政工干部出身。独孤求败当时真的拿起桌上砖头一般的史学著作去砸那个学生的脑门,那还是他年轻时候亲手编纂的。
  回到家,独孤校长从书柜下面翻出以前写的论文看了又看。他女儿很诧异的看着老爹在灯光下小心的抚摩着那些发黄发脆的纸叶,悠悠的叹了口气。
  从此以后独孤求败开始爱惜那些论文,非常爱惜――因为他知道自己再也写不出来了。

  校庆的组织,独孤求败做了整整五年,纪念汴大一百周年,也纪念他自己的校长生涯。
  他所要纪念的,是一个结束。
  嘉佑元年也是汴大校长换届的时候,过了那一年,汴大的校长就不再是他独孤求败,而会有一个新的人代替他作为汴大的标志出现在文件堆和闪光灯前。独孤求败有时候拍拍窗棂放眼看湖,想想自己终也会挥手离开那栋代表校长身份的小楼“独对轩”,心里同时也生出一丝缅怀。
  不是史学权威,也不是汴大校长,那么他独孤求败还是什么呢?
  有一次想到这个问题,独孤求败黯然苦笑,瞅瞅周围无人,在办公桌前拍案而起,亮出身架先来个叫板:“喝呀啊啊……”
  而后慨然唱道:“漫?英雄泪,相离处士家。谢慈悲剃度在莲台下,没缘法转眼分离乍。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哪里讨烟蓑雨笠卷单行,一任俺芒鞋破钵随缘化。”
  这一段唱罢,独孤求败就听见西里哗啦一片掌声,转头一看走廊那边,才发现秘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来了,正带了两个大胡子西域教授站在使劲鼓掌。
  后来大家就都知道原来独孤校长还是个票友,鲁智深唱得大有水准。所以但凡宴请外国教授,大家把酒言欢之余还会请独孤求败清唱一段《寄生草》,也给外国教授一个仰慕大中华文化的机会。其间掌声从来不断,只有独孤求败自己在心里苦笑,谁有能知道他当日一声叫板的心情?
  赤条条来去无牵挂,洗净繁华,他独孤求败还就是个独孤求败,如此而已。
  为了那么点缅怀,独孤求败准备好好策划一下校庆一百周年的纪念活动,为自己的校长生涯光辉的画下一个句号,让大家记住曾经有个叫独孤求败的校长带领汴大走过百年大关。独孤求败自己真正老了以后写回忆录也多点素材。

  百年校庆其实还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表示了汴大终于在一百年的风风雨雨理幸存下来。而不知道有多少同类大学早都塌班子走人了。学术结构的存在只是个时间问题,截至到大宋的年代,以前有名的教育机构都给烧了。
  独孤求败搞历史的,对这个有体会。先代的抗秦民主联盟领袖项羽冲进咸阳,立马把大秦博士们的藏书都给烧了,在那之前不久,秦始皇刚刚兴高采烈的烧了一把。而西戎诸国本来有个牛皮哄哄的亚历山大图书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百年后就被另一个牛人恺撒给烧了。
  七百年后又有阿拉伯大将阿默尔将军操把大弯刀杀进亚历山大城,看见大堆的书,都是恺撒当年手下的漏网之鱼。阿默尔将军轻松的点根烟就要烧,士兵说将军您可别乱烧啊,也许还有些有用的书呢。阿默尔从口袋里抄出一本《古兰经》来,说这里的书我们可以用如下分类法分为两种,《古兰经》和《非古兰经》,对不对?士兵说您这二分法当然对,不过好像纯粹是废话啊。阿默尔说,《非古兰经》是邪书,要烧!士兵说有道理,那要是有《古兰经》呢?阿默尔说你没看见我手里已经有一本了么?剩下的多余,也烧,想看我这本借你看。
  真到了乱世,学府脆弱得如同独孤求败当年那点学术名声。
  汴大的生存不能不说是大宋政府倾力扶持的结果。大宋皇帝早就提出了“教育为本百字方针”,意思说我们要建立一百所世界性大学,培养一百万大学生,投入一百亿的教育经费,最后弄个百年大学出来。
  不过百年大学的名头全国争得不在少数,比如山东曲阜大学就说当年孔夫子在我们这里设帐授课就是我们大学的起源了,折合下来不有千多年了么?更狠的是周口店大学,硬说根据考古北京猿人已经理解简单算术了,而他们大学坐落的地方正是北京猿人当年教小猿人数学的地方。这么算下来“周口店大学”大概有五十万年的存在历史。
  这一点上汴京大学远远争不过人家,因为他们的史料实在太清楚。汴大前身是后周末年太祖皇帝赵匡胤建立的“陈桥军校”,谁也不敢把这个伟大的荣誉往猿人头上推。
  独孤求败算过来算过去,还是不确定汴大是不是能说有一百年历史,因为他搞历史的老习惯还在,太严谨。他琢磨着历史上大概有十多年因为金人南下而全校迁入了大山里,师生们和自然亲近与猴子混迹。还有十多年因为政府提倡“强化武德”,所以全体学生都崇尚拜师学艺打架斗狠,根本没搞教育。如果把这些时间都刨掉,所以实际运作的时间最多也就七十多年。
  得到这个结果独孤求败惴惴不安,临近校庆的时候他特地打了个报告给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申请一笔拨款,说是准备在校庆一百周年的时候举办一些小规模的学生活动,顺带邀请几个西域学术代表一起来汴梁开些研讨会。其实独孤校长主要是借这个机会看看上面的意思。
  出乎独孤求败的预料,朝廷的一等大员亲自赶来视察,不但自己跑来了,还把大宋电视台的记者带来了十多人。独孤求败小心陪着去看当年太祖皇帝立在学校门口的下马碑,上有太祖手书八个大字――“官员人等至此下马”。
  平章事指着下马碑激动的说:“看,看啊……”
  此时正好是郭靖骑着他的老破驴,前面带段誉,后面带杨康,摇摇摆摆的从外面吃包子回来。三人一驴吱呀吱呀的晃着,公然从下马碑前面过去了。独孤求败脸色顿时惨白,虽然他早已经通知各个系院所好好打扫卫生,注意控制学生,却根本把下马碑这个茬儿给忘记了。早年没当上校长没有专车的时候,独孤求败自己也蹬辆自行车在下马碑前面晃悠。
  平章事手指着碑说:“看啊!乾德二年!!!”几乎有点老泪纵横了。
  随着四周记者噼里啪啦一片闪光灯乱响,独孤求败才从下马碑的噩梦中骤然醒悟,明白平章事根本没注意太祖手书的八个大字。平章事注意的只是太祖落款的时间――“乾德二年”。
  “我们大宋有了百年学府了嘛!”平章事面对着镜头,“百年学府百年祖国啊,要庆祝,要好好的庆祝这个教育界的百年盛会。”
  闪光灯又是噼里啪啦一片乱响,第二天独孤求败陪同平章事观赏下马碑的新闻上了《大宋日报》的头条,标题赫然动目――“走进教育的新时代,汴大百年风雨录”。下面整整三个版面是评论员大篇文章,汴大老教授回忆录,汴大学生采访实录,汴大校长对未来的展望等等。
  不到一个月独孤求败就接到一大笔拨款,平章事亲自打电话,通知说百年庆典要好好办,给西域诸国看看大宋也有百年学府了。随后是大宋电视台台长打电话说希望和汴大合作举办“风雨百年”的教育晚会。再然后是欧阳锋的蛇药集团来电说非常希望能以百年庆典的名义在大宋设立教育基金。
  独孤求败昏头涨脑之余,也没有忘记做一件事情。就是通知秘书把原来精简而又精简的西域教授邀请名单立刻扩大五倍。



  按说独孤求败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虽然他有点好虚名,成天也就是签签字、谈谈话、在各种会议上悄悄打个盹儿什么的,不过一场校庆下来汴大名声雀起,资金有了,楼也开始盖了。独孤校长是为将来颇打下了一点基础的。
  不过不满的人还是有,身在汴大校长那个位置上,做得再好也还是会有人不满意。这个原因也许要归于学生中的理想主义者太多,比如令狐冲。
  令狐冲还是个喜欢出风头的人,可惜校庆却只是一个他看别人出风头的时候。令狐冲对于校园里打着小旗来来去去搅乱他视线的参观团极其无奈,他也不感兴趣校庆的那些活动,他既没钱去买校园里各种各样的校庆纪念品,也听不懂铺天盖地玄而又玄的讲座。不过最让他遗憾的还是那个和大宋电视台合办的校庆联欢晚会。令狐冲看了彩排,他觉得自己看到了很多可笑的事情。
  比如著名武侠电视剧明星浪子燕青献歌一首,他非常有感情的说:“小的时候喜欢读书,可是后来被宋江导演选中加入了演艺圈。这些年来虽然我也拍了一些有影响力的影视剧,甚至和国际知名的影星李逵林冲合作,拍摄一部主旋律影片《招安颂》,准备冲击明年的奥斯卡,可是我也失去了很多学习的机会。我觉得很遗憾,也很高兴能有机会来汴大和大家一起庆祝这个百年学府的盛会,在此我有很多心里话要对和我同年的学子们说……”
  再有名震汴京的女明星和女主持人李师师则会身着轻纱抹胸后露光背的性感礼服款款上台,先千娇百媚的微笑挥手,然后深情的说:“汴大是个让我如此缅怀的地方,我的第一个男朋友就是来自汴大……”
  在台下疯狂鼓掌荧光棒挥舞后,李师师又会含笑说:“未来也很希望能再认识更多汴大的青年才俊,大宋的未来是由你们缔造的!”
  在周围兄弟们纷纷鼓掌的时候,令狐冲一个人端坐在人群里抄手做不合作状嘿嘿冷笑:“不知道你第一个男朋友是哪个倒霉蛋。”
  人群中的令狐冲是一个真正的旁观者。
  其实大家都是旁观者,而我们的愤青独自感到比较无聊,也很有些不甘。他本来觉得百年校庆这种事情应该是属于他们一帮人的,而他却在旁边茫然的看着一帮不相干的人载歌载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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