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卉·生死
记者:在你的作品里既有花卉、风景这样美好轻盈的主题,也有生死这样沉重的主题。
王小慧:花卉系列也是很主观的。1999年我过生日,许多朋友送给了我很多的鲜花,那些花卉都非常美丽,色彩和香溢满了我的家里,当时我想,让这些多彩艳丽的生命就这样默默地消逝太可惜了,于是情绪起来了我便拿起了相机。此后几个月里,我拍花拍得如痴如狂,为了拍这些花几乎快到了夜不成寐的地步,因为有时候累了一天刚躺下来,从另外的光线和角度看那花的感觉又不一样了,忍不住再爬起来接着拍,一拍又是好几个小时忘记了睡觉。常常拍花大都是在夜里,夜深人静时花常让我感觉似乎有灵魂。与花这种无声的交流,就像两个不同生命体在对话。这些花的作品看似轻,但表达的都是生命的主题。
“生、死、爱”一直是我创作的主题,只是表达方式不同。《关于死亡的联想》是用另外一种看去沉重些的表达方式。
真是一个有勇气的艺术家。 想想艺术家也都需要勇气去放弃。 很喜欢这篇文章!谢谢灵夕分享!
德国人说,人生不幸会把一个人像旧抹布一样用烂了,我很庆幸我没有。有好几年我都在刻意回避外界。要说孤独的话的确是有些孤独,我很感谢那位已经自杀了的钢琴家,如果不是她当年硬是给我买了机票,邀请我参加她的音乐节去意大利,我可能现在还走不出自闭的圈子。在俞霖去世后,你看我的简历中间有六七年没有办展览,我那时就像一只关闭起来的贝壳一样,跟外界很少联系,但《关于死亡的联想》等作品就是创作于那几年。
我只跟自己的灵魂对话,当时日记本用得很快。但是这种跟心灵对话的机会也是很难得的,好像是去修道院想了几年。很多作品都是那几年做的,只是没有办展览。
记者:《花之灵》和《花之性》两个系列表现了生命从开始到枯萎的过程,有生生不息的象征,很受大众欢迎,评论家也认为很有新意。很多人没有想到,花和水果可以这样拍。
王小慧:我的东西经常雅俗共赏。在德国有些艺术家的作品根本没有老百姓喜欢看。我的东西常常是有很多观众,同行、评论家也称是,而且媒体总是异口同声地说好。我和我的老师甚至担心只有一面性的批评不是好现象。在上海去年办的这个“花之灵/性”展览刚开始美术馆担心这些东西,中国的老百姓会不会接受,但是展出后有那么多人来参观,五个星期里留言本换了又换,整整写满七八本。
花很美,但拍美的人太多了。我爱花,因为它有很多独特的地方,花的生命很短暂,却蕴含着很多生命能量,开一朵花需要多少能量啊。我拍花是为了传递我对生命问题的思考。花不局限于女性,它表达着整个生命的观念。
记者:这些作品似乎只有东方人才能做出来的。
王小慧:外国人常常并不理解我的意思,他们只是觉得形式很美,像中国的书法。许多在中国不言而喻的东西,像月亮的象征意义等,到了德国你就必须很耐心地解释给他们听。例如我这次拍的水的影像叫作“逝者如斯”,用他们的话说,就是“人不可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九生”所展示的:荷花败去,莲蓬生长,莲蓬枯萎,莲子成熟,而莲子落到水中后又能孕育出新的生命。这是一个十分美好的循环往复的过程。生与死是一个事物的两个阶段,每一个新生命开始意味着一个死亡也在孕育,而一个死亡意味着一个新形式的存在,也是一种生。我也不愿相信人死了就不存在了,只是存在的形式不同而已,比如存在于活着的人的记忆里。
所以对我来说,最好的观众在国内,莲是佛教的花,而且生命力很强,花谢了,莲子熟了,第二年又长出新莲来,年复一年,生生不息。我不知道佛教中的莲的含义,但是佛教讲究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