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梅子把水端给他的时候,他刚洗了手,淡淡地传来一股清新的洗手液的味道。这种洗手液梅子用过很多次,也见别人用过很多次,可是偏偏从他的手中传来的味道是那么的不同。梅子不禁陶醉地深呼吸了一下,他一定不知道为什么。
“哦,谢谢你……我楼上有水。”他低声道。
一时间梅子有点尴尬,扶了扶眼镜:“那……我喝了吧。”说着梅子自我解嘲地喝了一口。
“我楼上有水,也不代表我不喝这杯。”他从她手中拿过水,两口喝了进去。梅子的脸通红通红的,转身走掉了。
梅子很矛盾。梅子从小是个很规矩的女孩子,读书没有让妈妈操过心。来到这个公司后,延续下来的学生的习惯一时还难以改掉,她没几天就将公司的各项明文规定读了个烂熟。她清晰地记得有这么一条:“公司内部员工禁止谈恋爱,如若发现,恋爱双方将至少有一方被公司辞退”。黄时雨是公司副总,如果……那么被辞退的一定是自己,梅子知道如今找工作的辛苦,她不想这么快就将自己几个月的辛苦付之一炬。何况,何况黄时雨未必喜欢自己。于是,梅子心里朦胧的激动像是风中的柳絮,被一纸规定吹得渐渐远去。
可是,她依然喜欢偷偷地看黄总的背影,偷偷地捕捉他开会时嘴角的笑意,偷偷地搜集关于他的一切传闻:他是某著名理工大学的硕士,在同行已经做了四五年,大自己七岁,并且应该是……未婚——因为没有人听他提起过任何关于爱人子女的事情。
说起谢灵儿的男朋友,大家都见过,是某大型企业外事办的职员,长得黑黑壮壮,人高马大,据说当过兵。人们都说谢灵儿和他并不般配,但是每当人们或认真或无意地流露此意的时候,谢灵儿总会把嘴一撇,来句:“你们懂什么啊”。渐渐的,大家把话题中心转成了“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可是今天,当大家提起谢灵儿的男朋友的时候,她并没有表现出往日的兴奋。
肖红绫忽又问:“灵儿啊,如果让你搬到公司附近住,你愿意吗?”
“什么意思?”
“公司最近打算租几套公寓。黄总家比较远,来回不方便,给他一套,顺便给咱公司家远的也租几套,解决你们的生活问题。”
“公司真好,真是我的衣食父母。我当然愿意了,但是我想和梅子一起住。你说呢梅子?”
梅子听他们说的有趣,抬头听着,忽然问到自己,抿嘴一笑没答言。
肖红绫对梅子道:“对,名单上也有你,据说你家离公司是最远的。你愿意和谢灵儿一起住吗?”
梅子当然愿意了,这样一来,早上可以多睡一个小时了,这对于一个上班族来讲,是多么幸福的事情:“你们决定吧,我怎么样都可以。”
“梅子一定没问题的,就那么安排吧。”谢灵儿帮梅子作了决定。
你够狠的啊,安排他们住对门,还早晚见不到面。这日下班,梅子回家把公司的安排说给了妈妈,妈妈一听,脸黑了。梅子知道,妈妈舍不得她。想当初上大学的时候,妈妈也是哭得一塌糊涂。梅子不禁柔声劝慰妈妈:“妈,这是公司的福利好,让我们少跑点路。都在一个城市,我随时都可以回来。再说,我和谢灵儿住一起,彼此也有个照应,妈妈你就放心吧。”妈妈知道,女儿大了。忽然妈妈说:“梅子,你明天准备一张照片给我。”梅子奇怪:“要我照片干嘛?”妈妈叹气道:“今天早上去唱歌,团里你一个阿姨说,她的邻居的侄子正找对象。男方很有背景,具体的你那阿姨也没跟我说,她知道你也没对象,问我愿不愿意试试。”
“妈——这都什么年代了。”梅子推辞。
“什么年代女儿也得出嫁啊。”
“我还小……”梅子再辞。
“我也这么想。可是男方的条件不错啊,本科,工作又好,主要是家里有背景。咱们这么个家庭,如果能找个好人家嫁,也算是你的福份了。但是人家找对象是先要女方的照片,看着行了,再说。既然问到咱家了,咱就试试吧。”
梅子听妈妈说的恳切,不好再推:“弄的跟皇上选妃子似的……”
“可不是嘛,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啊。”
梅子找了一张最普通的照片。照片是冬天照的,自己穿着厚重的大衣,带着黑框眼镜,围着红色长围巾,别说是皇上选妃,这形象就是放在毕业照里,都得是垫底的那个。但是梅子快乐地搬到公司的公寓了,对门,正是黄总。尽管住了对门,梅子很少见到黄总。她每日上班的时候,黄总大概还在睡觉,因为公司并没有他;每日下班的时候,黄总又在公司埋头看文件,从不正点儿回去。梅子觉得,尽管住了邻居,反而比以前更难遇到了。那还围巾的一线之缘,因此显得更加可遇而不可求。
春天终于正式到来,阳光格外明媚,空气干净凉爽,新枝抽条,百花怒放。公司的业绩也明显复苏,不但销售量明显增加,回款率也提高了不少,周总乐的嘴都合不拢了。让周总更高兴的,是软件部终于在黄总的带领下有所起色。这个月,软件工程部接了第一个业务——为某民办学校开发一套学生管理软件。活儿虽然不大,但是毕竟是个质的飞跃。
水涨船高。公司好了,大家的奖金打着滚的往上翻。梅子也顺利过了试用期,工资调整到每个月800元,可是只奖金,这个月就发了500,更别说那些业务员了。周总终于发话了:“周末全体人员到‘黄鹤楼’吃庆功饭,吃完饭一起去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