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欣赏角度来讲,词、曲给人的感受更完整。有一个很有意思的故事,就是东坡问一个善于唱词的人,说,你觉得我的词比柳永的词如何。答曰,柳词,适合十七八岁的女孩,手执红牙板来唱“杨柳岸、晓风残月”;苏词,要大汉,手执铁板,高唱‘大江东去’。显然,这就是为了鉴赏不同风格的词,需要不同的表达方式,也就是我所理解的“形式”同“内容”的统一。
词人的选牌、选韵,也是有讲究的。我们细细看来,一般词人写香艳缠绵的内容时,词人选牌,以平声为韵脚更显得轻柔婉约。而,表达相思、离别之苦,或者壮志雄心的时候,选仄韵脚更佳。比如“画屏金鹧鸪”和“大江东去”,甚至,水平高些的词人可以偏偏用险韵,给读者以折磨无尽之苦的感觉,当然不排除卖弄之嫌,好比今人写古文。选牌,更容易理解一些。词的抑扬顿挫形成词牌的断句,感情需要宣泄,节奏当急促,句子就要短;感情柔淡,选牌的时候可以考虑中长句。不过,过短的断句非常考验功底。我充分地相信,在唱调上,短句词牌的调要远远不如长句词牌的调更缠绵。
李清照在她的《声声慢》中把这样的艺术手法糅合得很好。她在此词中的大量用叠字也是一大突破。叠字把诗人内心的柔肠百转却无处释放的情形流露得十分干脆,再加上险韵的运用,更是让人贴切地感受到她的心思。因此,《声声慢》可以成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欣赏,都不失为佳作的典范。
词发展到曲,也从来没有间断这样的鉴赏方向。比如《西厢记》中如莺莺的唱词和红娘的唱词,一个辞藻华美、节奏舒缓,符合大家闺秀的身份;一个质朴俚俗、生动活泼,符合红娘聪明伶俐的本质和单纯的年龄。再有,在《长亭送别》一折中,“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据说王实甫写到这里,大口吐血。当然,作者吐血大概由于肺病什么的,也不排除当时写剧的心情过于激动的原因。此处,张生被逼去应试,忍痛同莺莺分手,算是比较凄厉的一场戏,因此,这里的选调就很有讲究。
再打一个比方,喜欢听戏的朋友大概就明白更多了,比如《空城计》一出,诸葛亮的名段:“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选用了“西皮二六”的调子,这调子,流畅轻柔又兼紧迫,正是诸葛亮儒雅的风度与内心深处的不安的完美结合,加上唱词“诸葛亮在城楼把驾等,等候了司马到此谈、谈谈心”等等唱词,真是享受啊。。。。。哈哈。再一个比方,看看《红灯记》里面的名段,铁梅的“奶奶你听我说”一段,高亢嘹亮,把铁梅的自豪勇敢表达得很好。还有一个更明显的例子,就是《白毛女》中“人家的闺女有花戴”一段,白毛女和杨白劳的唱调明显不同,一个活泼得不知忧愁,一个苍老得不堪重负。艺术,大概就是这样完美。
最后想把歌曲的特点也带上一笔。罗大佑的《童年》,节奏、歌词,以及声音,都清丽轻松,和主题相切甚密。而崔健“新长征路上的摇滚”中的《假行僧》,歌词直白,曲子有力,声音粗糙,加上崔健当初演唱会穿上文化大革命时期破旧的黄绿军装,怀抱吉他来演绎摇滚,把八十年代年轻人浮躁而狂野的心态尽现。以及当他唱到《一无所有》,呐喊出“我曾经问个不休,你何时跟我走”时,全场观众为之沸腾。如果,把他硬硬的声音换成周杰伦的口齿不清的暧昧嗓音,就太不配那情、那景、那调了。
所以,一直以来,诗的境界一直很高,它不停地发展,给人们全方位的享受,于是有了词、曲等等,而新诗的成长也是有过程的,若把它当作一件艺术品来看,内容形式的统一是关键。至于是否用韵,也可以大胆尝试,比如,内容新颖的,扔掉韵脚;内容保守的,可以严格用韵。唉,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