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应岛第二部【中篇惊悚小说】全文完

断了的刀

金屏画鹧鸪
注册
2005-02-03
消息
1,149
荣誉分数
199
声望点数
173
p_large_wXXH_5b4b0008b4005c44.jpg


乌云,如同一张满是墨迹的大网,将波涛起伏的海面也染成了黑色。浪头间,一艘水警的巡逻艇正挣扎着拼命向前,艇尾螺旋桨泛起的浪花好像垂死之人吐出的白沫一般。夏大队长站在甲板上,望着远方灰色的地平线出神。确切的说,他还只是个代理大队长,更确切的说,应该是滨城市海上公安局巡逻大队代理大队长。因为上个月的一次偶然车祸,原先的大队长现在还在医院里垂死挣扎着。他这个大队中二把手中的一把手便理所当然的代理了大队长的一切权利,他很有可能就此成为正科级的国家公务员,不过前提是医院里的那位再也爬不起来;还有,就是马副队长不在背后搞小动作。对于第一个假设,夏大队长是胸有成竹的,这一点在他看到原大队长的那辆被撞得辨认不清的豪华座驾时就已经确定了。而第二个假设是根本不能成立的,一直以来,马副队长就对于这个大队长的宝座垂涎三尺。夏大队长心里清楚,同自己这个靠成绩打拼上来的国家干部不一样,马副队长的上面是有关系的。听说马副队的老爷子是在省厅工作的,虽然只是谣传,但未必是虚,因为作为一名年仅二十五岁的普通警察,马副队居然仅仅用了三年时间便完成了质的飞跃,先是立了一个三等功,而后被评为市优秀公务员,接着是被任命副大队长,进入海上公安局党组,这俨然就是一个受到重点培养的国家干部。如果从这些方面来讲,夏大队是没办法跟马副队竞争的。可是他不甘心啊!辛辛苦苦熬了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就能让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小子踩在头上?想到这里,夏大队禁握着护栏的双手有些微微发抖。一个巨浪迎头打来,直撞在船头,迸溅起无数雪白的飞沫,弄得夏大队满头满脸都是水。他并没有伸手去擦,对于一个干了十多年的老水警来说,这点风浪实在不算什么。

“队长,外面浪太大了,”船舱里钻出一个五十出头的老警察,一边努力抓着护栏保持平衡,一边冲着夏大队喊到,“下去吧,朱副书记在找你。”

听到这句话,夏大队赶忙钻进舱门,顺着狭窄的旋梯来到船舱中。因为阴天的缘故,船舱中的灯开的很亮,夏大队用手抹了把脸上的水,将视线在仓中的每个人身上扫了一遍。坐在门口埋头苦读一本《犯罪心理学》的叫王爱国,队里的人都叫他“书呆子”,因为除了书本上的东西,他几乎不知道其他的事情。靠着舷窗半卧在座位上听着MP3的是张岩,海上公安局的警花,今年秋天就要结婚了,听说未婚夫是某个市领导的公子。坐在张岩旁边那个肥头大耳的家伙,是队里有名的“酒色之徒”于禁国,只要有女人的地方,就肯定能看到这小子,就好像野猫看到锅里的鲜鱼一样。因此,私下里大家都叫他“鱼进锅”。另一侧舷窗下面坐着个谢了顶的半大老头儿,是市法院的法医老白。这四个人,加上夏大队身后的老郝,以及驾驶舱内的刘义,便组成了这只海上行动小分队的基层干警。船舱的另一边还有一扇门,是通往里面小舱的。夏大队走到门前,伸出手在那冰凉的铁板上轻轻敲了几下,便有人开了门。从门缝里露出的是一张清丽端庄的女人脸,夏大队知道这是朱副书记的得力助手,市政法委秘书处的苏秘书。

“夏队长,朱副书记在等你。”

无论是对谁,苏秘书总是那样笑容可掬,给人一种清丽脱俗、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夏队长诺诺连声,便侧身进入房间,苏秘书随手将舱门关严。这间船舱的摆设,比外面要阔气了不少,一张转圈皮沙发,对面摆放着一个高级酒柜。这艘巡逻艇是专门为市里领导购买的,用途当然是尽量让领导们享受宾至如归的感觉。朱副书记正坐在沙发最舒适的一个位置上,手里拿着装满红酒的杯子。他的身旁坐着马副队,还有市公安局刑警队的武队长。

“小夏啊,”朱副书记招了招手,示意夏大队坐下,“这次海上搜救工作的文件你看了吧?有什么想法啊?”

朱副书记提到的海上搜救工作的文件,是几天前由市党委直接下发的一份保密文件。内容是关于滨城市两位重要领导失踪的消息,他们一位是市电视台台长,一位是市公安局局长。据有关部门调查,这两个人都在半个月前出海到双山岛度假,至今杳无音讯。市委领导们对于这件事十分重视,因此特别派出市政法委的朱副书记督阵搜救工作。这些夏大队当然早就知道,这种搜救市重要领导的工作无异于一块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只要能在双山岛上找到人,不管是死是活都能立个功、拿个奖什么的。再打点些门路,升迁便指日可待了。也正是如此令人眼馋的机会,马副队才不遗余力的挤了进来,听说他和朱副书记情同父子,这次行动也是朱副书记亲自点名的。不过奇怪的是市刑警队为什么要插手此事,因为这次搜救工作并非刑事案件。夏大队坐在武队长身边,接过苏秘书递过来的酒杯,感觉那杯子分外沉重,他正思量着该如何圆满的回答朱副书记刚才的问话,马副队却抢先开口了,

“朱书记,请市领导们放心,我们大队一定会认真贯彻落实文件精神,尽全力寻找两位失踪的领导。”马副队义正词严的将“副书记”说成“书记”,不免让夏大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小马,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朱副书记假愠到,“我现在还是副书记,老书记要到年底才能退休……”说着,朱副书记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不过随即便被那严肃的表情遮掩起来。

“朱伯伯,以您的才能,别说政法委书记了,就是当市委书记也不为过啊。”马副队笑着说,一脸的献媚。

“好了,别说笑了,”朱副书记笑了笑,眼角的鱼尾纹都堆积起来,“咱们在上岛之前还是开个小会,讨论一下可能遇到的情况。”然后他冲着夏大队点了点头,示意由他先说。

“先介绍一下双山岛的情况,”夏大队翻出一个笔记本,上面有“书呆子”写给他的一份关于双山岛的材料。“双山岛属于我市少数的几个远郊岛屿,离海岸大概有半天的行程。如果遇到恶劣的天气,海上交通就会完全中断。岛屿由一大一小两座山丘组成,全长不过五公里。这个岛之前是海岸驻军的训练基地,因此修筑了很多地上和地下的军事掩体。几年前,岛屿被滨城市环保局接管作为自然保护区。岛上的地形并不复杂,如果两位领导真在那里,应该不难找到。”

朱副书记点了点头,又看了看一旁作着记录的苏秘书,显得有些心不在焉。马副队则闭上眼睛,似乎根本没有在听。只有武队长面无表情的看着夏大队,好像是认真的听着。看到马副队的那副德行,夏大队便忍不住要发作,不过碍着朱副书记,他只要轻声咳嗽了两下,继续介绍到,“我分析由于半月前的连续大雾,可能令岛上的人被困,发生危险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哼哼,”马副队冷笑了两声,在沙发中坐直了身体,“如果真的没有危险,那这两天雾散了,为什么他们没回来?”还不等夏大队回答,他却侧脸看了看武队长,“刑警队长,你有何高见?”

武队长还是面无表情的回答,“不管怎样,一定要找到黑哥,给黑嫂一个交代。”

这句话有点儿所问非所答,不过夏大队倒是看出这位武队长和失踪的黑局长之间的特殊关系。这时,船舱中轰鸣的马达声逐渐变得微弱,夏队长看了看表,他们应该是接近了双山岛。“朱副书记,我上去看看。”说着,他便转身出了船舱。外面的舱房已经没人了,看来人都跑到甲板上去了。

顺着旋梯攀爬到甲板上,夏大队看到鱼进锅五个人都站在船舷一侧,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他赶忙走到船边,也不由得惊呆了。阴霾的天空下,现出双山岛那巨大的黑色轮廓。海浪咆哮着猛击着海岸边锋利如刀的礁石,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在那层峦突兀的礁石群中心,赫然露出半截游艇的残骸。船底被一块石笋贯穿过去,就如同被钉在刑具上的囚徒。从船舱中的破洞中露出很多东西,都漂浮在周围的海面。这些本该被海流卷走的食物由于暗礁群的阻隔而滞留下来,夏大队看到一些类似肉类的食品已经被海水泡的发胀惨白,如同一块块粉碎的尸体。张岩看到这里不由得有些恶心,她干呕了两下,赶忙把脸转过去。鱼进锅趁机凑上前去揉擦着警花的背,一副关切的样子。

这时,朱副书记在苏秘书的搀扶下也来到甲板。看到如此的景象也不由咂舌。只有马副队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夏大队来到驾驶舱内,告诉刘义准备靠岸。刘义小心的驾驶着巡逻艇,在海流和暗礁中穿行,最后停靠在双山岛那简陋的码头旁边。夏大队先行纵身跃上码头,和第二个上岸的老郝一切用缆绳将游艇栓结实。他们在码头与巡逻艇之间搭了个简易踏板,让众人都陆续来到岸上。朱副书记经过了大半天的颠簸,显得精神有些委顿,不过他还是强撑着站在码头边,想要抒发一下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这个东南大学文学系毕业的“老三届”,无时无刻都以诗人自居,因此无论到哪里都要留诗一首。

当朱副书记诗兴大发时,法医老白和书呆子则顺着简易的石梯向着岛上的那栋三层小楼进发。刚才看到礁石上游艇的残骸时,夏大队就隐隐有些担心,感觉这次绝对不仅仅是搜救那么简单。于是他也顾不上朱副书记的喜怒,扔下马副队和武队长,转身追赶书呆子他们了。虽然石梯阶数并不多,可是一来陡峭,二来似乎这天气太压抑,三个人来到小楼门前时,都有些气喘吁吁了。夏大队深吸了一口气,想让凛冽的海风缓解一下旅途的疲顿,可是钻进鼻孔之中的居然是阵阵令人作呕的恶臭。其他两个人也同时闻到这股臭气,老白似乎是习以为常,从口袋中掏出一打口罩,发给夏大队和书呆子。三个人带好口罩,老白便走过去推开小楼的大门。

可能是长期受潮的缘故,大门的活页都已经生了锈,老白伸手一推,大门便发出一阵尖利的吱嘎声,如同女人歇斯底里的冷笑。小楼内的采光并不好,走廊更是漆黑一团。书呆子伸手去开电灯开关,却发现没电。夏大队他们在一楼转了一圈,从厨房到盥洗室,再到发电室,没有发现什么情况,只是在厨房发现一切霉烂了的食品。看样这半个月间,似乎没有人在岛上生活过。或者说,在过去的半个月里,岛上没有活人的痕迹。当他们准备去二楼时,朱副书记等大队人马也来到门口。张岩一上来就大叫“难闻”,鱼进锅赶紧从老白手里抢了个口罩送了过去。

朱副书记皱眉到,“这个岛是谁管的,也太不注意卫生了。”

夏大队却没有回答,以他十多年的办案经验来看,发出这种浓烈腐气的绝对不会是什么生活垃圾,天知道他们会在这栋小楼里找到些什么。他让朱副书记几个人在外面等着,喊了老白和武队长上二楼看看。因为是军事建筑,小楼的走廊和楼梯都没有窗户,他们只能打亮手电向上走。走到一楼与二楼的拐角处时,夏大队注意到水泥地面上出现了大片暗红色的渍迹,他用电筒一阶一阶向上照去,只见越是往上,那渍迹的颜色越深。三个人来到二楼楼口,发现那大片的渍迹是从三楼延伸下来的。于是夏大队让老白和武队长查看二楼的情况,自己则沿着台阶继续向上。

楼道的空间十分狭窄,走在其中给人一种无形的压抑感。夏大队一手举着手电,一手则去摸自己腰间的配枪,才上了几阶台阶,他的呼吸竟也变得粗重起来,脑中也隐隐传来阵阵嗡嗡声。他停下脚步,试图放慢自己呼吸的节奏。突然,他感觉脸上落上什么东西,夏大队下意识的伸手一抓,触手处传来一阵嗡嗡乱响,好像抓到了什么虫子。他用拇指和食指捏住那虫子,另一只手中的电筒便照了过来。原来,他捏住的是一只绿豆蝇,这是这只苍蝇格外的大,足有半个小指粗细。手电光将绿豆蝇那枝节状腿上的每根黑色绒毛都照得清清楚楚,那一对无神的腥红色的复眼似乎是在死死盯着夏大队一般。夏大队心里顿时感到一阵厌恶,他两个指头微微用力,便将那苍蝇捏的爆裂开来,从那椭圆的腹部流出很多奶装的白色液体。夏大队甩掉手上的苍蝇,继续沿着台阶向上走去,脑中的嗡嗡声似乎也越来越响。当走到二楼与三楼的楼梯转角处时,他的手电光在地上扫到什么东西。夏大队连忙用手电对准那东西照过去,那是一把六四式警用配枪,上面满是暗红的渍迹,跟楼梯上的十分相似。几只硕大的苍蝇在枪上爬来爬去,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夏大队。一看到这把配枪,夏大队的心便紧绷起来,看来他们搜寻的这几个人绝对不是失踪那样简单。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感觉似乎有人在暗中注视着自己。稳了稳心神,夏大队从腰间拔出自己的配枪,一手举着手电,一手举着警枪,缓缓的向三楼的楼梯口照过去。楼梯口似乎堆着什么东西,从这个角度很难做出判断。在手电筒光亮反射下,夏大队好像看到那堆东西上面有什么在缓缓蠕动。他吞了口口水,壮着胆子向楼上走去,越是向上,钻入鼻孔的恶臭便越发浓烈,即便隔着口罩,夏大队感觉自己随时都要吐出来。与此同时,脑中的嗡嗡声也越来越响,就好像是数不清的人在黑暗中低声耳语一般。夏大队现在十分后悔自己一个人上来,可是要下去叫人又觉得脸面上过不去。于是他硬着头皮踏上最后几阶台阶。当他走到三楼楼口的那一刻,也同时看清了地上到底是什么东西。
 
写得真好
不过六四手枪现在还用吗?
 
“原来,他捏住的是一只绿豆蝇,这是这只苍蝇格外的大,足有半个小指粗细。手电光将绿豆蝇那枝节状腿上的每根黑色绒毛都照得清清楚楚,那一对无神的腥红色的复眼似乎是在死死盯着夏大队一般。夏大队心里顿时感到一阵厌恶,他两个指头微微用力,便将那苍蝇捏的爆裂开来,从那椭圆的腹部流出很多奶装的白色液体”

:cool::cool::cool::cool:
写的真细致,功底深啊
拜读了,写得太好了
 
写得真好
不过六四手枪现在还用吗?

这个细节提的很好,现在警用配枪为九二式,不过个别地区确实还在用六四,笔者是亲眼所见的:blowzy:
 
在三楼楼口墙角边的,是一摊烂肉,勉强还能看出个人形,衣服和皮肉早就和水泥地面粘连在一起,大群的苍蝇和驱虫,在那具已经烂得不成样子的尸体上爬来爬去。夏大队现在明白,原来那些嗡嗡声并非是自己虚构出来,而是这些食腐的虫子发出的。夏大队连忙转过身去,他感到胃部一阵痉挛,不由自主的靠在墙壁上干呕了两下,眼泪和鼻涕顿时都涌向面部。不过夏大队毕竟不是被吓大的,十多年的从警经历让他也见过些大风浪。想到身后躺着的不过是具腐烂了的尸体,而且楼下还有那么多人,他便镇定多了。沿着楼道继续向前,夏大队发现不远处的走廊里也瘫着一具腐烂的尸体,同楼口的那具差不多。因为这次有了心理准备,夏大队显得平静了许多。这层楼的走廊里一共有五扇门,只有最靠外的一扇是开着的,海风从敞开的窗户中直灌进来,在房间和走廊中形成乱流,听起来就好像有人在冷笑一般。夏大队走到门口,他看到房间中十分凌乱,一张床已经散落成碎片,一具尸体倒在上面。而靠窗的一张床上,侧卧着另一具尸体,皮肉和床单粘连起来,看上去格外的恶心。一阵海风拂过,夏大队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想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噩梦。因为眼前看到的这一切实在太可怕了,就好像人间地狱一般。突然,他感到身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接近,难道是……夏大队的头皮一阵发麻,浑身的汗毛孔也全都张开。黑暗的楼道中,他似乎看到那两具已经不成人形的尸体缓缓的、缓缓的向着自己爬过来,它们张开两排白森森的牙齿,从黑洞洞的喉咙中爬出无数的蠕动着的蛆虫……夏大队大叫一身,猛的转身用枪对准楼口的方向,却发现刘义站在自己身后。

“队长,你没事吧?”刘义的脸上也露出惊慌的神色,想来也是因为看到走廊中的残骸。

“没、没事。”夏大队转过身,试图掩饰自己的恐惧。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刘义也走到门口,看到房间中的两具尸体,便惊愕的问到。夏大队没有回答,他现在的脑中实在一团混乱。这时,楼梯那边又传来脚步声,老白和武队长也走了上来,他们说在二楼也发现了三具尸体,让夏大队过去看一下。

走到楼梯转角处时,夏大队发现地上的那把配枪不见了,他先是心头一紧,然后想到可能是老白已经收拾起来,便没有多问。四个人一同来到二楼的走廊,看到最靠里的一个门口站着朱副书记几个人,副书记正用手帕擦着嘴角,而苏秘书则替他揉擦着后背,看来是刚刚吐过。不知道为什么,夏大队突然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全然忘了刚才自己的那副窘态。他让老郝和鱼进锅到船上拿桶柴油下来,让一楼的发电机先转起来再说。张岩实在不愿意在这个鬼地方多呆上一分钟,便也跟着去了。夏大队绕过狼狈不堪的朱副书记,走进门里,原来这里是间库房,库房内的三张桌子上,并排停放着三具尸体,两具已经腐烂不堪,另外一具则是焦黑一团。一座三层小楼,居然出现七具尸体,这么多年来夏大队还是第一次碰到。他问身后的老白尸体中有没有公安局长和电视台台长。

“尸体面部的损坏程度太深,已经很难辨认了,只能回去做DNA检测。”老白倒是不像其他人那样惊恐,看来他对于尸体之类的已经习以为常。

“把尸体收拾一下,咱们赶快离开这里吧。”夏大队吩咐到,他实在是一分钟都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多呆。这时,一楼传来柴油发电机马达转动的声音,紧接着仓库和走廊的灯亮了起来。忽明忽暗的荧光灯管发出的冷光照射在三具尸体之上,让气氛显得更加诡异。不过有了光亮还是比在黑暗好些,至少可以进行勘察现场的工作了。老白、武队长和老郝负责清理尸体,将尸体装进裹尸袋中;书呆子、鱼进锅和张岩则进行现场的拍照;马副队负责搜查证物和线索,以便写出调查报告。二楼的那间库房便作为临时的停尸间,收尸的工作遇到很大困难,除了那具烧焦的尸体,其它的都烂得不成样子,需要用铁锨如同铲烂泥似的装进裹尸袋中。老郝和武队长都吐了好几次,只有老白平静的工作着。尸体的腐臭加上呕吐的气味,让二楼和三楼没法呆人。这时朱副书记已经在苏秘书的陪同下走到小楼外面,他吃了两片药,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马副队不时从楼里走出,将搜集到的证物放在门廊前的一个整理箱中。夏大队过去查看了一下,里面有六部手机、一个笔记本电脑、一盒化妆品和防晒油、一些急救药品以及一个zippo打火机。他找了几遍,竟然没有发现那把警用配枪。就好像大白天见了鬼,夏大队的后背出了一层冷汗。不过他清楚,在没有将事情彻底调查清楚之前,是不能将这件事告诉所有人的。

这时,刘义从码头刚刚回来,他是去给总部发报的。于是夏大队将他单独叫到一边,问他上楼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

“什么也没看见啊?”刘义奇怪的说,“什么东西不见了?”

“不,没什么。”夏大队不动声色的说。

现在来看,如果那把配枪是被他们之中的某个人拿走的,那最有嫌疑的应该是武队长、老白和刘义,前两个人是最先跟着自己上二楼的,而后者则是在自己之后第一个出现在三楼的人。可是如果直接询问,估计没有人会承认。私藏了警枪的人,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这让夏大队觉得十分不安。这种不安一直困扰着夏大队,他隐隐觉得越早离开这座海中孤岛才越安全。

整整忙到天色擦黑,对于现场的一切清理和勘察工作才算结束,众人分头到岛的周围做最后的搜索,然后就可以连夜赶回滨城市。朱副书记已经提前回到巡逻艇中,看样子他也不想多看这个岛一眼。这时苏秘书来找夏大队,让他把武队长和马副队一起叫来开会。夏大队掏出步话机,呼叫武队长和马副队。武队长正在楼顶的平台上,说是马上下来。可是连续呼叫了马副队几遍,居然都没有人回应。无奈之下,夏大队只能沿着岛上的小路,漫无目的的寻找。

双山岛的地形不算复杂,植被也算不得茂盛,整个岛屿都被齐腰的蒿草覆盖。连接着大小两座山丘的,只有一条没有被蒿草覆盖的小径,大山丘的顶端有一座灯塔,现在已经废弃不用了,不过站在那里倒是可以看到整个岛屿的全貌。夏大队向着灯塔走去,希望能看到马副队的踪影。快走到山顶时,他突然举得草丛动了一下,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夏大队警觉的拔出配枪,一步步向那团抖动的草丛挨近。这时,天空显得更加阴霾,不时有一两点豆大的雨滴从空中落下,砸在夏大队的脸上。海风吹得蒿草乱晃,发出一种令人十分不舒服的莎莎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草丛中窃窃私语。夏大队握紧配枪,另一只手掏出手电,向那团草丛照了过去。与此同时,草丛里猛地窜出一个人,只见那人长得肥头大耳、贼眉鼠眼,居然是鱼进锅!

“你在那里干什么?”夏大队松了口气,将配枪插回腰间。

“没、没什么。”鱼进锅有些变颜变色,还不等夏大队再问,这小子便转身向山下跑去。夏大队皱了皱眉头,觉得事情有些不对,正想追上去问个明白,却突然看到山上的灯塔旁有人影一晃。

“上面是谁?”夏大队大声喊道,可是凛冽的海风以及咆哮的海潮将他的声音吞没了。于是夏大队快步向山上走去,他实在觉得今天发生的事情有些不可思议,一定是有什么人在装神弄鬼。来到山顶,夏大队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在那里。山顶上空空荡荡,茂密的蒿草中间,树立着一根破旧的白色灯塔,水泥墙壁上已经裂痕斑斑,铁皮大门也锈成暗红色,如同浸满了鲜血一般。他向着灯塔走去,想要查看一下灯塔后面的情况。这时,在狂风和海潮声中,夏大队似乎听到了一个女人的抽泣声。这怎么可能,在这个荒凉的岛屿上,怎么可能还有另外的人?难道是岛上的幸存者?亦或是,岛上死者的亡灵?想到这里,夏大队的心怦怦乱跳,头皮也一阵发麻。一道闪电撕破了阴霾的天空,也照亮了海岛上的一切。就在这一瞬间,夏大队似乎看到灯塔的阴影中似乎站着一个女人!

“谁在那!出来,不然开枪了。”夏大队大叫着,却连伸手掏枪的力气都没有。与此同时,一个女人缓缓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又一道闪电划过天空,将那女人的面孔显现得一清二楚。那本该是一张楚楚动人的娇嫩面孔,此时此刻却显得分外可怖。她的头发凌乱的散落在前额上,双眼上的烟熏妆被泪水冲掉,在苍白的脸颊上留下两道黑色的痕迹,如同从眼中流出两行黑血一般!夏大队实在不敢相信站在自己眼前的就是海上公安局的警花张岩。

“张岩,你这是怎么了?”夏大队惊愕的问到。张岩没有回答,她看了一眼夏大队,突然掩面向山下跑去。看着张岩衣衫不整的样子,又想到刚才鱼进锅的慌张,难不成……真是色胆包天,夏大队紧皱双眉,他实在不愿去管这种闲事,可是因为政委不在身边又没有办法。正想着要不要把这事回报给朱副书记,天空中一道炸雷,吓得他几乎要坐倒在地上。紧接着又是一声,只是比之前的要清脆了许多,在山间回荡。夏大队突然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可是有说不上来。心里如同千百块小石子在来回摩擦一般,他感觉自己喘不过气来。这时,腰间的步话机突然响了起来,吓了他一跳。扩音器中传来老郝的声音,他们在海滩上发现了马副队的配枪。

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狂风卷着雨线,把周围的能见度弄得一团模糊。夏大队拿着手电拼命向山下的海滩奔去。雨水击打在他的雨披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让他几乎听不到其他的声音。当他来到海边的乱石滩上时,大雨如同倾泻下来一般的浇在海滩上。雨帘中闪烁着几点手电的冷光,应该是老郝他们。夏大队走了过去,看到刘义、老郝、武队长和老白站在那里,老白揭开地上的塑料布一角,里面赫然露出一把警枪,那警枪的旁边,还有一滩鲜红的血迹。最先发现配枪的是老郝,他在做外围现场勘查时听到海滩上传来一声枪响,其实岛上的所有人都应该听到。那声枪响是在一阵雷声之后,因此格外惹人注意。夏大队听老郝这样一说,才知道自己在山上听到那清脆的响声并非打雷。因为离声源最近,老郝第一个来到海滩,他先看到地上有一大滩血迹,血迹的旁边有一把警枪,从警枪的编号看,这是马副队的配枪,可是马副队却不见了踪影。随后在小楼附近的刘义等人便赶到现场,最后到达的是夏大队。

“你能确定这把枪开过么?”夏大队问老白,后者点了点头。

“那血迹是谁的?”夏大队又问,可是没有人回答。这把枪是马副队的,开枪的人应该是就是他。是什么事情致使他开枪,他打中了什么东西,而开枪后他又连同那东西一切神秘的消失了。联想到自己刚才在山上看到的场景,夏大队感觉这件事情越来越令人不可思议了。他让老白把配枪收起来,又在地上提取了一些血迹样本,几个人便一同回到巡逻艇中。

船舱中的气氛压抑而凝重,虽然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可是谁都没有胃口。马副队的失踪似乎让每个人都变得焦虑不安,这倒让鱼进锅和张岩逃过一劫。朱副书记的观点和大部分人相同,那就是除了巡逻队之外,岛上一定还有其他人存在。这个人,一定就是杀害公安局长和电视台长的凶手。马副队在海滩上遭遇了这个凶手,并开枪打伤了他。随后两个人不知什么原因都消失了。夏大队嘴上不说,心里却越发忐忑起来。现在看来,那把失踪的警枪成为问题的关键。是否会有这样的可能,就是那个私藏警枪的人在海滩上先朝马副队开枪,后者中枪后举枪还击。当时雷声大作,第一枪应该可以被雷声掩盖。可问题是这个人是谁,又为什么要向马副队开枪呢?虽然打心眼里厌恶马副队,可正所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夏大队隐隐觉得自己正被笼罩在一个阴谋之中,而马副队只不过是第一个牺牲品罢了。然而,现在就判定马副队的死亡未免还早,朱副书记也再次明确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搜索方针。于是,今晚撤离的计划便不得不被推迟了。会议整整开到晚上十点,众人拿了应用之物,重新回到小楼,在空地上支起帐篷。这时雨早就停了,天气忽然变得闷热难当。夏大队在帐篷里辗转反侧,就是闭不上眼睛。

他走出帐篷,天空依旧是漆黑一团,没有一丝风,气氛压抑的快让人窒息。他点上一支香烟,想要平复一下情绪,顺便整理整理凌乱的思路。从下午登陆后发现了七具尸体之后,不可思议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先是在楼道中的警枪神秘失踪,之后灯塔旁边鱼进锅和张岩的奇怪举动,再到海滩上的枪声。这些事情就好比从一串项链上散落夏珠子,看上去似乎没有丝毫联系。夏大队抬头看了看那隐没在黑暗中的三层小楼,半个月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七个人惨死在里面。如果真像朱副书记猜测的,这七个人是被另外一个隐藏在岛上的人杀害,这个人要彪悍到什么程度?正在胡思乱想,夏大队好像看到二楼的一扇窗户内闪烁出微弱的亮光。那光线忽明忽暗,从这个角度看上去天花板上似乎映射出一个人的影子!那影子的形状被跳动着的火光所扭曲,就好像在跳着一段诡异的舞蹈。夏大队看了看那扇窗户的位置,心一下子又怦怦乱跳起来。因为那扇窗户所在的房间不是别的地方,而是放置尸体的那间仓库!夏大队抬手看了看时间,已经接近十二点了,这个时候停尸间怎么可能有人?那个人是谁?又在那里干什么?难道这个岛上除了搜救小队之外,还真的有别人?不知从哪里发的一股狠劲儿,夏大队决定独自上楼去看看。他回到帐篷中拿了手电和配枪,便独自摸进了漆黑一团的小楼。

一进走廊,夏大队突然有些后悔,他完全可以再多叫几个人的,为什么偏偏要自己进来。不过他并非是一个爱打退堂鼓的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便硬着头皮迈上水泥台阶。楼道里的空气更加闷热,混合着尸体的腐臭,让人觉得越发诡异。夏大队一步步的向上挨去,每踏上一阶台阶,他的心就缩紧一寸。走到楼梯转角处时,已经可以看到走廊上的火光了。可是照射在墙壁上的,并没有什么人影。夏大队感觉自己四肢冰凉,浑身无力,他用尽全身力气,三步并作两步的窜上二楼。仓库的门口,放着一个燃烧着的火盆,熊熊的火苗在火盆上窜上跃下,发出噼啪的响声。可是火盆周围,却连半个人影都没有。突然,仓库里面发出一声轻响,夏大队的头皮几乎要炸裂开来。不过,他还没有想要转身逃跑。夏大队突然有些恼怒,恼怒那个折磨着自己神经的东西,不管它是人是鬼,自己一定要看个究竟。于是他小心翼翼的靠近仓库的门口,生怕从里面突然窜出什么东西。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火光在仓库的墙壁和天花板上透射下破碎而凌乱的图案,就如同无数手舞足蹈的小鬼一般。夏大队壮着胆子走进仓库,看到长条案板上并排放着白天发现的尸体。他用手电照向那些黑色的裹尸带,心里一边下意识的默数着,一、二、三……六、七、八。不对啊!夏大队惊得差点把手电掉落在地上,怎么可能会有八具尸体?白天还明明只有七具的!夏大队感到自己紧绷着的神经已经到了极限,不过他觉得自己还有应该确认一下裹尸带里的尸体。这个决定在这种氛围下无疑是发疯了,然而,人在害怕到极点的情况下,往往会做出一些疯狂的举动。夏大队将配枪插回腰间,一手举着手电,一只手机械性的拉开距离自己最近的裹尸袋。惨白的手电光照射出一张腐烂殆尽的面孔,那尸体的长发披散在脸上,只能隐约看到黑洞洞的眼眶和咧开的白森森的牙齿。或许她生前貌美如花,可是现在没有什么人愿意多看上一眼了。夏大队这样一具具尸体的查看过去,每具尸体都腐烂殆尽,都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那表情都像是在嘲笑夏大队的怯懦。当走到第八支裹尸袋前面时,夏大队突然感到那里面的东西动了一下,他下意识的回退了一步,紧接着看到从裹尸袋的开口出伸出两只苍白的、瘦骨嶙峋的手!在手电光的照射下,夏大队怎么都不敢相信,那两只手臂居然穿着和自己一样的警服!难道是马副队?他怎么会在这里?诈尸了?这一瞬间,夏大队的脑中转过无数个念头,他想要伸手掏枪,却完全感觉不到双手的存在。整个世界仿佛静止,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东西从裹尸袋中一点点爬出!那东西渐渐把头探了出来,它的双眼,居然要比常人的大了很多,反射出手电的冷光。夏大队感觉一阵晕眩,就要坐倒在地上。
 
“黑暗的楼道中,他似乎看到那两具已经不成人形的尸体缓缓的、缓缓的向着自己爬过来,它们张开两排白森森的牙齿,从黑洞洞的喉咙中爬出无数的蠕动着的蛆虫…”

“惨白的手电光照射出一张腐烂殆尽的面孔,那尸体的长发披散在脸上,只能隐约看到黑洞洞的眼眶和咧开的白森森的牙齿”

看着就滲的慌。。。跟看恐怖电影似的
 
“黑暗的楼道中,他似乎看到那两具已经不成人形的尸体缓缓的、缓缓的向着自己爬过来,它们张开两排白森森的牙齿,从黑洞洞的喉咙中爬出无数的蠕动着的蛆虫…”

“惨白的手电光照射出一张腐烂殆尽的面孔,那尸体的长发披散在脸上,只能隐约看到黑洞洞的眼眶和咧开的白森森的牙齿”

看着就滲的慌。。。跟看恐怖电影似的

多谢拥抱兄每次都来捧场,还做出专业的点评:D
 
这时,那东西却开口说话了,“队、队长,是你吗?”那声音居然是书呆子!

夏大队不由得心头火起,骂到,“半夜放着觉不睡,你他妈的跑到这里来装神弄鬼。”

书呆子从口袋里爬了出来,长嘘了口气,“不是的,队长。我上来是给这些人烧点儿纸钱,让他们早些上路。后来听到楼梯口有响动,还以为是冤魂索命,便吓得藏了起来。”

“上什么路,索什么命,你小子魔障了吧?”

“我曾经在一本书里看过,横死的人如果得不到超度,就会变成冤魂。”听书呆子这么一说,夏大队又感到头皮有些发麻。他冲着书呆子摆了摆手,示意他先下去再说。两个人把火盆弄灭,便回到帐篷中。这时夏大队问书呆子怎么知道这些人是横死的,一问之下,书呆子突然现出了惊恐之色。他拿出自己的手提电脑,又从证物箱中取出一部手机,连接上之后,便打开手机中的一段视频。一开始,画面十分模糊,只能辨认出镜头的前面是个人头。紧接着,似乎是拿着手机的人调整了焦距,画面便清晰起来。屏幕中显现出一张披头散发的女人脸,那女人面容姣好、皮肤白皙,可以算得上是个美人胚子。从镜头的角度来看,应该是那女人的自拍。她面无表情的看着镜头,眼神散乱,和死人没什么区别。突然,那女人的嘴角边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将整个脸贴近镜头,并张开那艳红如血的嘴唇,一字一句的说到,“你们都有罪,都有罪,只能活一个,活一个。”声音不大,像是在耳语,但每一个字都震撼着夏大队的神经末梢。

“快、快关上。”夏大队大喊到,同时拼命的向后爬去,就好像画面中的那女人随时可能从屏幕中钻出来一般。这一喊,把帐篷里的所有人都惊醒了。

“我们现在马上撤离、马上!”夏大队歇斯底里的喊到,顾不上别人,便发疯似的向着码头跑去。

没有一丝风,暗涌搅动着黑色的海水拍打在礁石上,发出如同撕心裂肺般的惨叫。夏大队茫然的站在码头,他的眼前空空如也,巡逻艇如同蒸发了般不见踪影!这一瞬间,夏大队赶到有些天旋地转,他们被困在这座荒岛上了!那段视频,到底是一个诅咒,还是一个警告?难道这个世界上真有鬼神?冤魂索命都是真的?还是有人开走了巡逻艇?会是谁呢?是马副队?是向马副队开枪的凶手?夏大队无力的坐倒在码头上,手中的电筒滚落进海中,在水底发出微弱的亮光。这时,刘义和武队长也顺着楼梯跑了下来,看到空空如也的码头,他们也惊呆在原地。

“有人把巡逻艇开走了?”武队长自言自语到。

“应该不会,如果是开走,我们在上面应该可以听到马达声。”刘义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码头边查看着什么。本该栓着巡逻艇的缆绳,一头却没入海水中,随着海浪一起一伏的。刘义向海中看了一眼,惊叫到,

“海里有人!”

这一叫,把浑浑噩噩的夏大队惊醒过来,他赶忙爬到码头边向海中看去。丢落的手电就沉在下面的礁石中,这种水上警用手电有很好的密封性能,在水下也可以起到一定范围的照明作用。手电的映射之下,水下现出一个漂浮着的人影,那人四肢张开,随着暗涌一动一动。那人的头颈,正和码头上的缆绳栓在一起。刘义和武队长奋力将水中的那人拖上码头,夏大队赶忙拿了手电去看那人的面孔。湿漉而凌乱的长发下面,现出一张由于窒息而紫胀的脸孔,双眼向外鼓出,眼角几乎要瞪裂开来。那人的嘴张大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像是努力吸进最后一口气。如果不是那身警服,夏大队几乎要认不出这就是海上分局的警花张岩了。她的颈项中被手指粗细的缆绳深深嵌入,脖子更生生的拉长了一节,看上去格外恐怖。先是马副队失踪,接着是张岩惨死在码头,巡逻艇消失了,这些都意味着什么?所有的线索都搅在一起,然后如开闸的洪水般瞬间灌入夏大队的脑中。张岩死了,死在本该栓着巡逻艇的码头,是自杀还是他杀?他本该预料到的,昨天看到她时情绪就不对。如果张岩的死真的和昨天自己的所见有关,那么鱼进锅就一定逃脱不了干系。想到这个平时鼠头鼠脑的胖子,夏大队决定先来一次单独审讯,以便掌握真个事情的主动权。

天亮之后,还是那座破旧的灯塔下,只有夏大队和鱼进锅两个人。天气似乎不再那么闷热了,徐徐的海风冲淡了空气中的压抑。夏大队点上一根烟,斜眼看着鱼进锅。不管什么时候,他都是那么一副猥琐的样子,夏大队真不知道警察队伍中怎么会混进来这么块料。

“说说吧,”夏大队冷冷的到,“你为什么要害死张岩?”

一听这话,鱼进锅顿时慌了,他的两只手在胸前拼命乱摇,嘴里含含糊糊的说到,“天地良心啊,队长,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

“少他妈给我装蒜,”夏大队骂到,“实话跟你说吧,你昨天在这里干了些什么我都知道了。强奸未遂,便想杀人灭口,对不对?”

“我哪有啊!”鱼进锅苦着脸,“我虽然是喜欢张岩,可绝对没有胆子强奸她。她未来的老丈人在市里面说一不二,我这脑袋还想要呢。”

夏大队用力吸了两口烟,鱼进锅的话的确没错,以他这个胆子,是绝对不敢动张岩的,不过他一定知道些什么,而且应该和张岩的死因有关。于是他便继续展开攻势,“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嘴硬,要不咱们到朱副书记那里去说说?”

一听朱副书记,鱼进锅顿时双腿一软坐在地上,他伸手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珠,做了个求饶的姿势,“队长,千万别告诉朱副书记啊,我昨天确实什么都没干。”

夏大队看到这一招已经见效,便放缓了声音说到,“小于啊,咱们相处这么多年了,你也算是我的得力部下,只要你别跟我藏心眼,其他的都好商量。”

鱼进锅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如同得了大赦一般,开始讲述昨天下午发生的事情。原来,昨天清理现场时,鱼进锅注意到张岩的神色有些怪异,做事也有些心不在焉。开始他还以为这警花是因为看到那么多尸体受到惊吓。可工作一结束,张岩便趁着旁人不注意,向远处的上坡走去。鱼进锅有些好奇,便悄悄尾随过去。两个人一前一后来看那座灯塔下面,鱼进锅便藏身于不远处的草丛中。只见张岩在灯塔下来回踱着步,双手插在衣服口袋中,还不时掏出手机来看看。鱼进锅知道,在这个海岛上手机是没有信号的,张岩应该不是在等电话,看样子她是在查看时间,似乎是约了什么人在这里见面。想到这里,鱼进锅不由心在奇怪,是什么话题如此隐秘,非要到这么僻静的地方来谈。以他对张岩的了解,这个女孩子调过来才不过两年时间,是不可能和同事有什么深交的。听说她的未婚夫看她看得很严,不允许其他男人轻易接近自己的未婚妻。不过张岩自己倒是一副无所谓得样子,平时和警队的同事打打闹闹,这也恰恰中了鱼进锅的下怀。正胡乱寻思着,从上山的土路上又急匆匆走上来一个人影。鱼进锅赶忙又向草丛中躲了躲。那人并没有注意到草丛中的鱼进锅,径自向张岩走去。张岩等到那人走到自己面前,居然做出了一个令人不可思议的举动,她居然一下扑到那人的怀中!这绝对出乎鱼进锅的预料,虽然平时张岩十分泼辣,但绝对不是个放荡的女人,怎么会突然就主动投怀送抱呢?想到这里,鱼进锅突然有些醋意大发,他吞了口吐沫,在草丛中伸长了脖子,想要看清那个占便宜的到底是什么人。那人背对着草丛,也穿着一身警服,身材高挑,显得很有男子气质。尽管看不到那人的脸,可是从发型上判断,那人应该是马副队。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还有一腿!鱼进锅不由得伸长了舌头,虽然他知道这个公子哥出身的副队长平日生活作风颇不检点,可是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真是没想到偷腥居然偷到单位来了。

只听张岩撒娇到,“你怎么才来?”

马副队说,“朱副书记刚才找我,怎么也得应酬一下。”说着,便隔着衣服去摸张岩的大腿。

张岩赶忙跳出马副队的怀抱,急到,“你疯了,这是什么地方,还想那事。”

马副队显得有些扫兴,“我还以为你找我来是……”

张岩伸出玉手锤了一下马副队,“想什么呢你!我找你来是想问问你想清楚没有?”

马副队点了一颗烟,看着张岩,问到,“什么想清楚没有?”

张岩显得有些生气,“你少给我装蒜,要是咱俩的事让我男朋友知道了,你还有好果子吃吗?”

马副队向着天空喷出一口烟雾,一副无所谓得样子,“你男朋友算个几啊,他又能把我怎么样?”

张岩突然冷笑了一声,“他是不能把你怎么样,可是我能。”

马副队转过头来看着张岩,问到,“你什么意思?”

张岩不慌不忙的从马副队口袋里拿出烟盒和打火机,抽出一根香烟,点上火,猛吸了一口,从鼻孔中喷出两道烟雾。

马副队看到张岩的这幅样子,似乎也有些生气,“你他妈到底什么意思?”

张岩看了看马副队,冷哼了一声,“你的那些事,我都清楚得很,我知道咱俩在一起也就是玩玩儿,大家好聚好散,别弄得不愉快。”

马副队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笑到,“你知道我什么?不妨说来听听。”

张岩也冷笑到,“听人说滨城市是整个东北的毒品批发中心,不知道你这个副队长作何感想。”

一听到“毒品”两个字,马副队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他低沉着声音问张岩到,“你还知道些什么?”

看到马副队的脸色,张岩便越发得意起来,“我还知道什么,完全取决于你以后怎么对我。我呢,也不求你经常在我身边,只要从你的那份里抽点儿给我也就行了。你也知道,结婚过日子,不存点儿私房钱是不行的……”

正说得津津有味,马副队突然猛地伸出双手扼住张岩的脖子。张岩顿时双眼翻白,四肢不停的抽搐。马副队将她摁倒在地,松开双手,揪住张岩的头发,狠狠的扇了她耳光。张岩一口气回了上来,立刻哇的哭了出来,似乎从小到大也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

马副队恶狠狠的说到,“臭婊子,你他妈以为你自己是谁,敢来要挟老子。你给我挺清楚了,要是你敢把你知道的说出去,老子就掐死你全家!”

张岩低着头只是哭,却没有说什么。这时,鱼进锅注意到山路远处又走来一个人。马副队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整理了一下衣服,便快步从灯塔的另一侧下了山。鱼进锅被刚才的一幕吓得不轻,想赶紧从草丛里逃走,却不料被夏大队发现,这就是以往事情的经过。

“这么说,张岩是被马副队灭口了?”夏大队皱起眉头,可是马副队本人现在还生死未卜,他又怎么可能趁着夜色动手呢?难道之前的枪响是他故意布置的假象?可是现在鱼进锅和自己也都知道了马副队的罪行,那么下一个被灭口的难道是……

“不是马副队,是另外一个人。”鱼进锅突然开口到。
 
“幕中显现出一张披头散发的女人脸,那女人面容姣好、皮肤白皙,可以算得上是个美人胚子。从镜头的角度来看,应该是那女人的自拍。她面无表情的看着镜头,眼神散乱,和死人没什么区别。突然,那女人的嘴角边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将整个脸贴近镜头,并张开那艳红如血的嘴唇,一字一句的说到,“你们都有罪,都有罪,只能活一个,活一个。”

这一段儿写的真恐怖。。。看了打个寒战。
 
跟进, 是挺惊险的。:cool:

提个建议哈,也许是嗖主意。故事不一定以吓大队长一条主线线性发展。可以同时有另外一条复线,如在岛上陌生人的行动。当两条线相交的时候,恰是故事的高潮。:p
 
跟进, 是挺惊险的。:cool:

提个建议哈,也许是嗖主意。故事不一定以吓大队长一条主线线性发展。可以同时有另外一条复线,如在岛上陌生人的行动。当两条线相交的时候,恰是故事的高潮。:p

小说的多线性的确是看点之一,不过在下刚刚尝试惊悚推理小说,还在练习阶段,所以对情节条例把握还很生疏。在以后的作品中一定会加入多线性剧情,谢谢:D
 
后退
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