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恐怖小说】三魂七魄

断了的刀

金屏画鹧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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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0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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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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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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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兵无力的睁开双眼,镭射电子钟在天花板上投下一组数字:3点20分。他重又闭上双眼,却一丝睡意都没有了。从床上坐起身,旁边妻子只是动了一动,便再没了动静。梁兵打开床头灯,在饮水器中倒了一杯凉水,虽然口干得厉害,他却一点想喝水的欲望都没有。

在起居室坐了一会儿,电视中还是昨天的滚动新闻,他主持的早间档节目还要再过6个小时才开始。作为中央电视台新闻频道的“名嘴”,梁兵的生活在外人看来实在单调而乏味的。每天早上5点钟跑步半小时,然后洗漱吃饭,6点30分准时开车从家出发,15分钟后到达广电大楼;8点钟开始做新闻调研,10点钟准时进入直播间,1个小时的新闻评论后,又要回到办公室做节目策划;一直到12点钟,才能在楼下的餐厅喘口气;接着又是忙碌的一下午;6点钟开车回家,中途接上妻子,吃过晚饭后,或是看一会儿晚间新闻,或是在自己的博客上同网友交流一下;11点钟,两个人便都躺在床上了。

作为一名年收入百万的“公众人物”,梁兵可谓是深居简出。他从来不和同事吃吃喝喝、从来不去参加什么媒体活动,更从来不会在凌晨时分烂醉于三里屯的酒吧之中。在外人看来,他是一名自律的新闻人,一名称职的丈夫,一名前途无量的中年骨干。可是梁兵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由于精神压力过大,自从被应聘成为央视主持人的那一天起,每天晚上他便只能依靠药物入眠,这种情况持续了5年左右。不过最近一个多月,梁兵发现安眠药已经不起作用了,几乎每天3点钟左右,他都会从一个十分相似的梦中醒来。每一次的梦中,他都会身处与一个很大的院子,周围有好多的孩子,有几个他能认出来,都是他童年的小伙伴,他们冲着梁兵招手,然后一个个跑出那院子,消失不见了。让梁兵不舒服得是,那些招呼自己的小伙伴,都已经不再人世了。

梁兵的童年,是在唐山读过的,8岁时,他经历了唐山大地震。这段梦魇般得经历一直深深印刻在他幼小的心灵中,在他的记忆中,唐山永远是一片废墟、到处都散发着尸体的腐臭、到处都能听到凄厉的哭声。自从那年之后,梁兵再也没有回过唐山,即便出差经过,他也都绕着路走。随后的30多年里,梁兵再也没有做过关于那个城市的任何梦,他还以为自己把它给忘了。可是最近,那些童年玩伴的身影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梁兵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可是又说不出有什么不对。

中午吃饭时,新闻早间档的编辑肖剑坐在梁兵旁边,他比梁兵大几岁,平时大家都叫他老肖。老肖看到梁兵正心不在焉的拨弄着碟子中的一块排骨,便问到,“得病了?我看你最近气色不太好。”

“没有,就是这两天工作有点儿累。”梁兵含糊答应着,心里却还在琢磨着晚上的梦。

“你可要调整好啊,要是直播中出了事故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老肖说,一边从口袋中摸出一张名片递给梁兵,“我认识一个老中医,专门帮人调神的,有空你可以去看看。”

梁兵口中道了谢,心里却不以为然。他打心眼里不信中医,其实这也不能怪他。梁兵的老爹就是吃中药给吃死的。那还是3年前的事情,梁老爹是个嗜酒如命的人,那天梁兵拎着一瓶茅台去看老爹,两个人从下午喝到晚上,梁老爹突然就不行了。当时离他们家最近的便是中医医院,到了医院,值班大夫给开了一副泻火的方子。结果,梁老爹一宿腹泻三十多次,人便这么活活的拉没了。等送到协和医院,医生说都是吃中药吃的。听了这话,梁兵到中医医院大闹了一场,后来单位领导出面,这事才算平息。

从此以后,梁兵便打心眼里不喜欢中医,甚至对中医产生反感。他认为中国古代的那一套都是骗人的,都是在故弄玄虚,什么医卜星相统统都是封建糟粕。不过老肖的前半句话倒是对的,绝对不能因为失眠在节目中出错。像他这种级别的播音员一旦出错,那是要接受有关部门严肃处理的。于是梁兵决定,下了班去协和医院神经科看看。

“这是典型的神经衰弱,是由于焦虑引起的。”一位戴眼镜的中年医生一边开着处方,一边对梁兵说,“我先给你开一些镇定安神的药物,如果情况还不好,你再过来。”

梁兵在药房拿了药出来,这时两个学生摸样的女生迎面走来,羞涩的说,“梁老师,您能帮我们签个名吗?”

要是在平时,梁兵一定会很温和的给她们签名,还要祝福他们几句。可是今天,他突然打心底里生出一股厌烦来,好像对面的两个女生是在故意讥笑他、调侃他。于是梁兵板起脸,冷冷说到,“对不起,我想你们认错人了。”

说罢,迈步绕过两个还在发愣的女生,开车扬长而去。一路上,梁兵不停切换着车载广播的频率,然而几乎每一个电台都在做着养生保健类药品的广告,他最后索性把电台关了。这台沃尔沃S80座驾的隔音性很好,城市的喧嚣都比屏蔽在车窗之外,车内因此静得出奇。

突然,梁兵觉得汽车后排座椅上趴着什么东西,这种感觉让他浑身不舒服,鸡皮疙瘩从双臂一直延伸到头皮。他从后视镜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然而那种被胁迫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他分明感觉到后面有东西,那东西应该是趴在后视镜看不到的角度。一股莫名的力量,似乎牵拉这梁兵得脖子,让他不得不转过头去。后面什么都没有,梁兵不由得松了口气。然而就在此时,车身猛的停了下来,他的上身不由自主向前撞去,正撞进弹起的安全气囊里,报警器发出尖利的叫声,让他感到耳朵几乎要聋了一般。紧接着,梁兵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人从座位上拉了下来,他一个踉跄摔出车门,看到眼前站着一个怒目横眉的年轻人。

“我说你丫怎么开车的?”那年轻人冲着梁兵喊到。梁兵回过头去,看到他的座驾正撞在一台科罗拉的尾部,将后备箱都撞烂了。

“开台好车不知道姓什么了是不是?”旁边另一个年轻人说到。

梁兵刚想道歉,却觉得鼻子里什么东西热乎乎的流了出来,伸手一摸,居然是鼻血!他赶忙仰起头,一边伸手在口袋里找纸巾。热乎乎的鲜血顺着鼻腔流进嘴里,又腥又咸。梁兵出于本能意识,伸出袖子去擦,把那件高档西装弄得鲜血淋漓。

这时,其中一个年轻人认出了梁兵,便说到,“我说你不是央视那个主持人吗?”

随手递过来一张纸巾。梁兵道了声谢,用纸巾堵住鼻孔,这才注意到周围围观的人群在迅速聚集着。

一个警察分开人群走了进来,嚷到,“赶紧把车开到路边,三环之内不能停车。”

一个年轻人到,“交警同志,我车都撞成这样了,还怎么开?”

警察看了看那辆科罗拉,也有些为难,最后说到,“叫拖车吧。”

梁兵按照警察的指令将车开到路边,围观的老百姓便跟着也围了过来。梁兵下了车,掏出手机给保险公司打电话。这时,周围已经有人认出了他,开始交头接耳起来。梁兵知道,中国人自古以来便有一个优良的传统,就是喜欢看热闹,尤其是看到名人之后,因此他也没有太在意大家的议论。可是不知怎的,有两个声音盖过了其他人的议论,盖过了大街上的喧嚣,直钻进梁兵的耳中。

只听一个声音到,“瞧把他得瑟的,开个好车就了不起了?”

另一个则显得更加酸溜溜,“怎么没撞死?这种人撞死一个少一个。”

梁兵有些生气了,他环顾人群,希望找到说话的两个人。突然,他感到周围人的眼神都恶毒的盯着自己,仿佛要把自己活吃了一般。那种眼神,就仿佛饿狼见到猎物一般的兴奋,梁兵突然害怕起来,他回身想要打开车门,却怎么也摸不到车门把手。那些围观的人,他们的身影似乎逐渐变大起来,并向自己一步步靠近。

“不要过来,你们不要过来!”梁兵紧靠着汽车,惊恐的看着那些人,突然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等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病床上,身旁放满了各种各样的仪器。一个谢顶的中年人坐在床前,梁兵用了好长时间才辨认出那人原来是老肖。

“感觉怎么样?”老肖问到。

“我怎么会在这里?”梁兵感到有些莫名其妙。老肖并没有回答,而是递过一张《北京晚报》。梁兵展开报纸,看到头版头条的新闻写着这样的一则标题“央视名嘴蛮横无理,交通肇事试图逃逸。”

“这不可能,一定是搞错了。”梁兵的身子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吓了老肖一跳。

“梁兵,你先不要着急,宣传部的领导已经在调查这件事情了,你安心在这里养病吧。”

“我没什么病,再说早间新闻怎么办?”

老肖看了看梁兵,才意味深长的说,“部里的领导建议你先休息一段时间,工作的事你就不要操心啦。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看着老肖离去的身影,梁兵突然有种莫名的失落感。他知道这种停职对于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自己的前途有可能就完了。不过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会开车逃逸,为了什么呢?

这时,他的妻子李萍走进病房,看到梁兵醒了,便问到,“你感觉怎么样?”

梁兵看到妻子,心里似乎安定了不少,便说到,“咱们回家吧。”

李萍说,“医生说你患有内分泌神经性紊乱综合症,建议住院治疗一段时间。”

“我没有病,我要回家!”梁兵大吼到。李萍惊讶的看着他,那眼神仿佛刚刚认识梁兵一般,在她的记忆中,自己的丈夫还从未未曾如此对自己大吵大叫过。

梁兵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出格,他伸出手去拉住妻子,哀求到,“求求你,别离开我,别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

李萍将丈夫的头搂在怀中,安慰到,“好,咱们这就回家,你太累了,要好好休息休息。”

可是当天晚上,梁兵却怎么也睡不踏实,他一会儿梦见自己在饭桌旁陪着父亲喝酒,一会儿又跑到了直播间里,那些儿时的玩伴,从四面八方跑出来,拉着他,似乎在对他说些什么,似乎是让梁兵跟他们一起走。梁兵拼命的挣扎着,将一个小伙伴摔倒在地上。那个小孩儿哭了起来,梁兵赶紧伸手去扶,突然那小孩儿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怨毒,紧接着,其他的孩子也都死死的盯着梁兵,他们的身子开始逐渐变大、变长,变得越来越不像人形。那些灰色的影子在他眼前乱晃,有的像狗、有的像蛇,一个个飞过来又都消失不见了。梁兵感到身子越来越轻,他伸出双手,惊异的发现自己的双手就好像奶油一般的融化开来,一股股黑气从中冒出,他大叫着,却丝毫发不出任何声音。紧接着,梁兵感觉自己仿佛被人推入万丈深渊中,那些灰色的野兽的影子围绕在自己的周围,然后身体突然着了地,整个人神经质的从床上弹了起来。李萍也被丈夫吵醒,她伸出手去轻抚梁兵的后背,却发现丈夫的睡衣居然已经湿透了!

“做噩梦了?”李萍关切的问。

“同一个梦,每天晚上都是,越来越可怕!”梁兵喘着气,仿佛刚刚跑了5千米一般。

“明天你去看看心理医生吧,相信会有帮助的。”李萍也坐起身,靠在丈夫的肩头。梁兵点了点头,心情也逐渐平复下来。

史蒂夫•王坐在宽大的写字台后,身体在老板椅上前后的摇来摇去。

他盯着眼前的梁兵足足有10分钟时间,然后突然抛出一系列得问题,“梁先生,你认为梦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做梦?梦为什么通常会稀奇古怪?梦的意义何在?它的原动力又在哪里?”

梁兵茫然的看着对面这位西装笔挺,油头粉面的心理医生。这位毕业于西方知名大学心理系的王博士,是目前京城炙手可热的心理疾病专家,他频频现身于各种电视节目与讲座中,其代表作《都市人的精神健康》已经在各大书店被抢购一空。可以说,王博士绝对是一位知名学者,这一点梁兵是坚信不疑的。

看到梁兵久久不能回答,王博士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突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绕过办公桌,来到梁兵跟前,将头凑到很近的地方,轻声说到,“现在我要问一个很隐私的问题。你和你太太多久没有做爱了?”

虽然不喜欢那些封建礼教,但梁兵打心眼里就是一个保守的人,突然被问及这类事情,他一时间也不知怎么开口。王博士看到梁兵再次沉默,便自己滔滔不绝的说到,“按照佛洛依德的理论,精神疾病,也可以说心理疾病的根本原因在于被压抑的欲望不能得到满足,而在众多被压抑的欲望之中,性欲占了绝大比例。比如说,一个长期禁欲的人很可能会变成一名变态杀人狂,以摧残人的肢体为乐。再比如,长期没有释放性欲很可能导致性取向的转变,这一点在美国的监狱与军队中得到了印证。”

他一边说着,一边绕回到自己的老板椅前,“无法完成与自己喜欢女性的交合很可能会导致失落情绪,这种失落会使精神紧张。告诉我,你是不是暗恋上哪个主持人了?”

“我的心里只有我太太。”梁兵皱了皱眉头,觉得这个王博士有点儿神经兮兮的。

“那你的童年有没有过不愉快的性经历?”王博士又问。梁兵摇了摇头。

“你第一次性爱是在什么时候?”看到梁兵沉默,王博士便不耐烦起来,“拜托,请你配合我的治疗,不要耽误时间,别忘了你的诊费是按小时结算的。”

“我第一次性爱是在新婚之夜,15年前。”梁兵又皱了皱眉头。

“你对你的太太有没有什么不满?”

“你指哪方面?”

“各个方面。”

“没有,我们一直很相爱。”

王博士再次从座位上站起身,走到办公室一侧的一张躺椅前,做了个让梁兵躺下的手势,“该问的我差不多问完了,下面要进行深度催眠治疗,请你躺过来吧。”

梁兵走到躺椅前,王博士帮他脱去西服外套,“请把身体放松,尽量什么都不要去想。”

王博士一边说着,一边取出一个水晶挂坠。他坐在梁兵跟前,开始将那挂坠摇来摇去,“尽量放松、放松,想象着你的世界一片空明,你现在没有任何烦恼,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王博士那富有磁性的声音以及眼前摇摆着的挂坠让梁兵有些昏昏欲睡了,他感到上下眼皮不停的打架,身体处于一种十分疲劳的状态。尽管不想入睡,但很快梁兵便失去了知觉。这一觉梁兵睡得很沉很沉,仿佛近10年来他都不曾睡着过一般。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感到身体似乎轻松了不少,头脑也比几天前更为灵活。王博士坐在他的跟前,看来这次催眠治疗的效果很好,梁兵觉得再来一两次这样的治疗,他便可以康复。

他坐起身,伸了个懒腰,转头看向王博士。这一看不要紧,梁兵吓得近乎从躺椅上翻下来。王博士僵直的坐在旁边的沙发上,表情怪异,他整个左脸上的器官都扭曲着,左侧的嘴角向上翘起,形成一个诡异的微笑。他的左眼半闭着,右眼却睁的老大,似乎看到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东西。刚才还是好好的,可一觉醒来眼前的心理医生仿佛变了个人似的,梁兵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赶忙大叫着喊人,王博士的助理推门进来,看到沙发上的雇主也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助理惊讶的问。

“我不知道,你刚才在外面听到什么?”梁兵茫然的问到。

“没什么动静。”助理也是一头雾水,“之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还是先打112吧。”

过了不一会儿,急救医生便带着两名护士匆匆来到诊所,他用一支小手电照了照王博士的眼球,然后对助理说,“这是重度中风,赶紧通知家属,我们要马上抢救这个人。”

“重度中风是什么意思?”一旁的梁兵问到。

“就是脑神经死亡,通常所说的植物人。”

一听这话,梁兵的后脊梁便冒出一阵凉气,刚才他失去知觉的那一段时间,在诊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一个健康的大活人瞬间变成了瘫痪?这难道是巧合吗?还是因为自己的缘故?现在整件事情唯一的目击者,同时也是受害者,肯定是无法告诉梁兵事情的真相了。

梁兵烦乱的翻着口袋,突然手被什么硬纸片割了一下,他用拇指和食指将那张纸片从口袋中提了出来,发现原来是老肖之前给自己的那张名片。听老肖说,这个中医是调神高手,很多名人都找过他。虽然梁兵打心眼里不信这一套,可是刚才发生的、以及几天来所发生的事情,让他有些有病乱投医了。

出了诊所大门,梁兵打了一辆的士,将名片递给司机。

“您也是去找孔老太爷看病的?”那司机一看名片上的名字便问到。

“孔老太爷?他很有名么?”梁兵并没有仔细看过名片上的内容,不过既然连一个的士司机都耳熟能详,想来此人的医术一定很高明。

“谁不知道民国四大名医啊,肖、施、汪、孔。这孔繁龚孔老太爷的祖上便是赫赫有名的孔伯华啊,温病大家。”

“哦,”梁兵并不怎么关心什么四大名医,只是淡淡的敷衍着。

那司机却越说越来劲,“听别人说,这孔繁龚老爷子给人看病都神了,他看病从来不把脉,只需稍稍看上几眼,问上几句,便能对症下药了。有一次,一个公司老总请他吃饭,两个人一见面,孔老太爷便太了一张药方,并告诉那老总说,‘7日之内,你必得一场大病,到时候按药方吃药,便可无碍。’那老总当然不信了。结果你猜怎么着,到了第7天头上,那老总果然因为心脏病住院了,还是吃了孔老爷子开的方子才好的,您说这神不神?”

任凭那司机讲得口沫横飞,梁兵却在一边听得索然无味,类似这种荒诞的故事他听得多了,那些所谓的高人他也见得多了。曾经有一段时间,广电的同事之间流行起了看“大仙”的习惯。说是京城有一位通灵的“岐山老母”,能预卜吉凶,替人消灾解难,一时间门庭若市,出入的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达官贵人。可是没过多久,那“岐山老母”便上了央视的法制节目,被认定为一伙“有组织有目的”的职业诈骗集团。不过到现在还有人私下里说那“大仙”其实满灵验的,只是说错了话,得罪了某某某的公子,才被整了。梁兵倒宁愿相信那些是真正的诈骗犯,他认为求神拜佛的人都是心里有鬼的,求的只是心理安慰罢了。

的士在北京的老城区里七扭八拐,一座座灰瓦高墙的四合院取代了遮天蔽日的大厦。看到冬日的天空,梁兵的心情也似乎好了许多。最后,的士在一座黑亮大门的四合院前停了下来。梁兵付了车钱,迈步走进院中。门前的影壁墙上刻着4个大字——“医者意也”,笔法苍劲有力,泛出淡淡古风。绕过影壁,便是一间四进的院子,一位须眉皆白的老人正在院中打拳,举手抬足之间,给人一种飘飘欲仙之感。

梁兵正要上前打招呼,从侧房中走出一个中年妇女,气质也是不俗,那妇女走到梁兵跟前说,“您是来求诊的吧?”

梁兵点了点头,这时从影壁后面又转出一个人来。

那人穿着呢子大衣,周身收拾的很是干净利落,见到那妇女便问,“孔老太爷可在?”

那妇女冲着梁兵和那人抱歉的笑笑,“真不好意思,我们家老太爷年事已高,一天只瞧4个病人,要不你们先预约一下,下次再来?”

那呢子大衣显得颇为失望,正要转身离开,院中那打拳的老人突然说到,“请留步,”声如洪钟。

那老人走到呢子大衣跟前,上上下下大量了那人一番。然后说了一副药方叫那妇女写下来,交给那人说,“回去之后按方子服药,之前切不可与人说话,否则,你命休矣。”

那人接了方子千恩万谢,伸手从怀中去掏钱包,那老人到,“先看得你有命在否,老朽从来不收死人诊费。”

那人愣了一愣,却也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出院门。梁兵这才知道,原来眼前站着的这位老人,便是京城名医孔繁龚孔老太爷了。孔老太爷却没有理会梁兵的意思,转身预回到正房之中。

梁兵赶忙走上两步,说到,“孔老先生留步,我也是来求医的。”

孔老太爷却连头也不回,到,“求医者需心诚,心不诚者纵是华佗在世也是惘然。你已魂飞魄散,或许神仙才救得了。”

甩下这样一句话,孔老太爷便走进正房,随手将大门关上。

那妇女走过来安慰到,“我们家老太爷脾气古怪,你千万不要介意。京城名医多的是,你不如到别处瞧瞧。”

梁兵寒暄几句后便走出四合院大门,却看到那呢子大衣正在门口站着。

“梁老师,我第一眼就认出您了。”呢子大衣笑了笑,一脸的灿烂。

梁兵心里寻思,孔繁龚吩咐你不要和人说话,你却偏偏不听,难道不想活了?然而出于礼貌,便也向他点了点头。

“梁老师,我可是您的忠实拥趸啊!您主持的节目很有新意,我天天都看。”那呢子大衣又走上两步,一副热情的样子。梁兵一边谦逊着,一边四下里找的士。

“梁老师,您要去哪里,我送您。”

“这个,不用麻烦了吧。”梁兵推脱着,那人却一把拉住梁兵的胳膊,将他拽到自己的车前。那是一辆奔驰商务车,车里的司机一看呢子大衣来了,赶紧下车开门。

“这是梁老师,央视名嘴。”呢子大衣一面介绍着,一面将梁兵推上车。

“梁老师,一会儿有事吗,我想请您吃个便饭。”车子一开动,呢子大衣便笑着说。梁兵心下有些踌躇,面对这样一个陌生人,他实在不能接受这样冒昧的请求,然而他又不知道如何去回绝。

“那个,要不然咱们改天,我今天实在有些不方便。”

还不等梁兵的这句话说完,对面座位上的呢子大衣脸上突然掠过一丝阴影。刚才还是笑容可掬的脸上突然如同罩上一层严霜,他的嘴唇瞬间便的惨白。

梁兵感觉自己面前仿佛坐着个死人一般,只听那呢子大衣口中喃喃说到,“都不相信我,都不相信我!”

突然,他猛地拉开右侧的车门,如同一只野兽般得跳了出去。那呢子大衣的身体,在空中跃起,正撞在迎面开来的一辆大货车上。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那司机和梁兵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司机踩了刹车,那大货车已经在百米之外了。公路上行驶的汽车也都纷纷停了下来,梁兵跳下来,奔向那辆大货车。货车的挡风玻璃被撞得粉碎,上面满是血迹。那呢子大衣躺在远处的地上,四肢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姿势扭曲着,他的脸上满是碎玻璃,已经分辨不出样子。刚才商务车到大货车的横向距离,少说也有4米,而大货车的车头也有3米左右高,这个呢子大衣随便一跳,居然能有这么大的爆发力,这是另梁兵始料不及的。一天之中,居然目睹两起惨剧,梁兵感到浑身一阵寒颤,孔老太爷的话重又回响在耳边,“你已魂飞魄散,或许神仙才救得了。”

在公安局录完口供,梁兵回到家中已经是半夜,李萍坐在沙发上。显然她是一直坐在那里的,从她脸上的焦虑就可以看出。梁兵本想安慰她两句,却不知为什么没有开口。他走进洗手间,将门反锁上。

打开水龙头,清水便汩汩而出。梁兵胡乱的摸了把脸,然而对着镜子仔细端详那张憔悴的面孔。突然,镜中人笑了笑,那笑容十分诡异,然而梁兵根本没有想笑,他的大脑绝对没有发出如此的指令。紧接着,梁兵感到自己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他想要伸出手去将脖子上的领带松开,那手却不由自主的向着镜子伸去,试图抓住镜子中的领带。这一抓之下便落空了,梁兵感觉自己颈项上的那根领带似乎越发的紧了,勒的他喘不过气来,然而无论他如何向镜子伸手,就是无法穿透那光滑的平面。梁兵发疯似的双手用力敲打着镜子,镜面破碎开来,梁兵的手上也出现了一道道血痕。然而他并不感觉疼痛,反而内心产生了一丝快感,看着那鲜红的液体从指间流出,混合着笼头中的清水,仿佛那清水也逐渐变成了红色。那红色越来越深,最后居然变成汩汩黑水。黑水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拼命向外涌动,梁兵伸出手去,想将那些黑水堵住。突然,一股剧痛从指尖传到心头,与此同时,他仿佛看到一个小小的人形被那黑水从他的手中拉了出来,那人形挣扎着,拼命的想要爬出来,但最终被水流卷入下水道中。

梁兵惊愕的看着洗手池,他刚才看到的人形,分明便是那位心理医生史蒂夫•王!他怎么会到了自己的身体中?又怎么会被水冲走?他的思维渐渐陷入混乱,他开始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梁兵呢,还是史蒂夫•王,或者是那个呢子大衣。他看到儿时的伙伴从洗手池中、从马桶中、从浴缸中爬了出来,他们来到他的身边,包围了他,默默的看着他。梁兵感到说不出的冰冷,他蜷缩成一团,丝毫听不到李萍的砸门声。

孔繁龚坐在那张紫檀书桌旁,三根手指搭在病人的脉门上。在这之前,他出诊是从来不用切脉的,因为无论什么样的病人,他一看面相便知。然而平生头一遭,他看不懂这位病人了。这人几天前来过,当时从面相看便已经魂不守舍,而且心中疑窦丛生。当时老太爷便送了他四个字“魂飞魄散”。那个同他前后脚的人,后来听说跳车自杀了。孔老太爷知道那人是神魂颠倒,这种人常常刻意伪装自己的情感,在外人面前装出另一种性格。时间一长,三魂便逐渐离开身体,七魄反而占了神位,主导了躯体的行为,往往会做出一些超乎常理的事情。孔老太爷当时给他开了些安神的方子,在于驱赶七魄,召回三魂。又叮嘱他不可与人说话,在于想保住他最后的一点儿生气,这点儿生气一漏光,那人便没救了。可惜的是,那人最后还是死了。

孔老太爷撤回手指,感到指尖上的彻骨寒意正缓缓流向全身,忙运起丹田真气与之向抗,过了良久才恢复常态。站在孔老太爷身旁的一位学生出于好奇,便也走过去为那病人把脉,孔老太爷睁开眼时,正看到那学生的手搭在病人的寸关尺,老太爷大叫到,“不可!”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那学生如同触电似的缩回了手,一股巨寒顺着指尖传遍全身,她感到半边身子发麻,双腿无力,若不是孔老太爷在旁扶了一把,整个人便要坐倒在地。孔繁龚赶忙用掌心贴在学生的背心,不一会儿那学生便涕泪横流。李萍在一旁看得心惊,因为那位病人正是自己的丈夫梁兵。

这些天来李萍的感受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那便是担惊受怕。那天丈夫看病回来,一个人躲在卫生间迟迟不出。后来李萍听到卫生间玻璃破裂的声音,知道不妙,便用力的砸门,然而门内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李萍不由得担心起来,跑到楼下叫来保安,等到保安将门撬开,两个人惊恐的发现,梁兵已经倒在血泊之中。他的腕上被碎玻璃割出一道深口,鲜血还在兀自涌出。李萍当时就吓呆了,那保安倒是还算清醒,赶紧拨打了112,这才保住梁兵的一条命。

梁兵割腕自杀的消息不胫而走,电视台的领导来过,报社的记者来过,然而他们只不过是怀着不同的目的而来,没有人真正关心梁冬的死活。领导们不断嘱咐李萍要严格保密,不该说的不要乱说。而那些记者,则挖空心思想要一探究竟,有些人甚至在揣测梁冬的自杀是因为被停职的缘故。至于李萍自己,她也不知道几天前还好好的丈夫,怎么会突然想要自杀了呢?她只是一个劲儿的哭,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自己一个弱女子能够做些什么。几天后丈夫出了院,却跟变了个人似的,不说不笑、不吃不喝,每天对着墙壁发呆, 人也一天天消瘦下去。李萍扔掉了家里所有的刀具,又将阳台的门锁了起来,然而她还是不放心,便请了长假在家里看着丈夫。有几次她晚上从噩梦中惊醒,却发现丈夫坐在床头,用一种从未有过的恶毒眼神盯着自己。李萍害怕极了,她感觉自己就要崩溃了,仿佛到了世界末日一般。

这一天,李萍的姐姐李琳来到家里,神秘兮兮的对她说,“我看梁兵这是撞了邪,得请个师傅来看看。”

有病乱投医,李萍又是个没有主意的人,便托付李琳去办。第二天,李琳便带着一个中年男子来到李萍家。那男子自称是“五云老祖坐前大弟子”,法号“伏魔尊者”,李萍也不知道这“五云老祖”是谁,不过看那男子的气质,倒是有些不俗。那“伏魔尊者”一进门便说这房子阴气太重,冲撞了黑煞神。李萍端上茶水,李琳连给她使眼色,李萍赶紧递给“尊者”一个信封,说是孝敬师傅的。

那“尊者”却将脸一板到,“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师傅教诲,我等神通之人,伏魔降妖乃是本分,怎么能收钱呢?”

李萍听了这话,却不知如何是好,信封拿在手里,送也不是,收也不是。李琳赶忙说到,“既然大师这样说,先收起来吧,先让大师看看病人。”

三个人来到起居室,梁兵还是冷冷在坐在墙壁对面。那“尊者”在梁兵周围转了几圈,时而点头含笑、时而皱眉摇头,良久,回到李萍身边到,“你老公的魂魄被过路游神给收走了,必须请神下凡,苦苦哀求才行。”

说着,便从手提包中掏出一叠符纸,“把这些贴在你家的窗户上,我才能请神。”

李萍正要去贴,那“尊者”却到,“这些符纸都是师傅写的,我从龙虎山下山时,师傅便叮嘱我一边降妖、一边为庙宇化缘。这些符咒世上绝无仅有,我今天能给你们一家消灾,也是一种缘分。”

看到李萍还是无动于衷,那“尊者”便显得有些不快。还是李琳激灵,赶紧给李萍使了个眼色,然后对“尊者”说,“大师,这些符咒就算我们求的,求一张多少钱啊。”

那“尊者”听了这话,立刻变得和颜悦色,说到,“实在不是我开这口,你们今天施舍,便是为来世积德,是大大的功德。这一张咒符也不能多要,取个吉利,便算999吧。”

李琳赶忙又问,“大师,那我们要求多少啊?”

“尊者”到,“也不用太多,今日我摆下八卦九宫之阵,就请9张吧。”

李萍赶忙回屋点了1万元钱,出来就要交到“尊者”手中。突然,刚才还呆呆发愣的梁兵猛的跳了起来,冲着那“尊者”猛扑过去。还不等那“尊者”反应,便狠狠咬住“尊者”的鼻子。“尊者”疼得大叫,李萍和李琳都傻了眼,真不知道几天不吃不喝的梁兵哪里来的如此力气。

“救命!救命啊!”那“尊者”发出杀猪似的叫喊,却怎么也挣脱不开瘦骨嶙峋的梁兵。鲜血从梁兵齿间流淌下来,“尊者”的惨叫声也越发没了人声。突然,梁兵嘴中发出一声长啸,然而猛的将“尊者”推倒在地,接着身子一窜,便来到门廊,他迅速的打开门,冲了出去。“尊者”的脸上血肉模糊,不停的躺在地上打滚。李萍却也顾不上许多,她赶忙也跑出了门。

出了公寓大门,李萍却连梁兵的影子都没看到,她赶忙向保安打听。保安指着一个方向说,“梁先生朝这个方向跑下去了,风风火火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看他满嘴是血,却也拦不住,要不要报警啊?”

听保安这样说,李萍赶忙制止到,“不用了,我去把他追回来就行了。”

她沿着大街向前小跑着,根本顾不得自己还穿着拖鞋。北京的寒冬,冷得嘎巴嘎巴的,虽然还没有下雪,但完全可以感受到严寒的触须伸进了大街小巷。然而李萍浑身上下却在不停的出汗,她注视着每一个街口,每一栋大楼的门洞。突然,远处的马路上传来一阵尖利的刹车声,紧接着那地方就被人群包围了,似乎是出了车祸。李萍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她不顾一切的向前奔跑,把一支拖鞋甩得老远。

等她跑到跟前,围观者的数量又增加了一倍,外面的人议论纷纷,“大概是撞死人了吧?”

别人越是这样说,李萍的心里便越发担心起来。她拼命的分开人群,嘴里大叫着丈夫的名字。她的头发散乱了,泪水从眼眶中流出,就如同一个神经失常的人。周围的人看到李萍这幅模样,都纷纷闪开一条道路。人群分开,李萍第一眼便看到一辆黑色奥迪停在中间,车里没有人,司机显然站在外面。突然,一股莫名的恐惧感袭上李萍的心头,她十分害怕走到跟前,因为她害怕看到丈夫血肉模糊的身体,她害怕接受丈夫惨死的现实。

当两个人还年轻的时候,李萍就整天为丈夫提心吊胆。那时梁兵还是电视台的外派记者,每每重大灾害或者事故发生,梁兵都要赶往现场。90年代末,全国范围的特大洪涝灾害让梁兵几乎有整整一年的时间里都没有踏入家门一步。那一年中,李萍可谓是吃不香甜、睡不安稳。一天下来,如果丈夫的手机没有回应,她就会紧张的不行。有一次采访中,梁兵的手机掉进河里,附近又找不到通讯设备。结果整整三天,李萍的心就如同在油锅中煎熬一般,她大病了一场,三天后在电话那端听到梁兵的声音,身体才逐渐康复。

现在,要是让她亲眼看到丈夫惨死当场,估计李萍也就没了活着的动力了。虽然她十分害怕,但身体还是不由自主的向前走去。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汽车前轮下面的一滩血迹,李萍几乎晕厥,她双腿一软,坐倒在地上。泪水禁不住从眼眶中涌出。整个人就好像落入万丈深渊中一般。她不敢再接着向前探出身子,因为脑海中丈夫惨死的摸样已经让她害怕得要命。

这时,一双黑色皮鞋停在李萍眼前,只听一个男人说到,“大姐,这是你家的狗?”

这句话让李萍有些莫名其妙,她抬起头,看着说话的那人,眼神中充满了迷茫。那男的看到李萍好像有些神情恍惚,便又重复到,“大姐,我说这撞死的是不是你家的狗?”

这句话如同一针兴奋剂,让李萍猛的从地上弹了起来,把黑色皮鞋吓了一跳。李萍也顾不上周围的人的反应,她绕到奥迪车前方,看到地上倒着一只京巴,脖子被压断,显然已经死了。要是换做平常,李萍一定会打心底里为这只可怜的小狗惋惜;可是今天,看到这只死狗却让她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黑色皮鞋看到李萍有些神经质的表现,赶紧跟上来问到,“大姐,你没事儿吧?”

李萍这才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失态,赶忙敷衍到,“没事儿,我就是刚才有些头晕而已。”

说罢,便快步挤出人群。

李萍在街上捡起自己的拖鞋,这才感到一丝寒意。这时李琳从后面赶了上来,拿着一双靴子跟一件羽绒大衣。看到李萍的狼狈模样,便急忙给她披上大衣。

“你怎么来了?大师呢?”李萍一边穿靴子一边问。

“不放心你呗。”李琳说到,“至于那个什么大师啊,让我一顿臭骂给骂跑了,他是活该。”

李萍轻轻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我们家梁兵咬了人家也是理亏,总该带他上医院看看。”

李琳愤愤的说到,“小萍,你就是心太软了,这人明显就是骗钱的。要不是梁兵,咱们都让他给蒙了。”

李萍却没有再说话,她望着那条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街道呆呆的发愣。难道真像那位“大师”说的,梁兵是中了邪?

李萍和李琳沿着街道缓缓向前走去,都市,就如同一颗疯狂跳动着的心脏,而那些宽宽窄窄的街道,就好比心脏中的血脉。严寒无法冻结奔流着的车水马龙,在这里,季节与昼夜的交替似乎失去了意义。然而比这寒冬还要冰冷的,却是往来人群那麻木的表情。李萍一连向几个路人梁兵,可是得到的却只有冷冷的三个字,“不知道。”

走了不知多久,李萍感到累了,便站下来休息。李琳说到,“要不然去派出所报警吧?”

李萍无力的点了点头,“姐,你去吧,我在这儿歇会儿。”

李琳答应着,便拦了辆出租车离开。李萍扶着一棵行道树,感到一阵又一阵的晕眩。她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不要摔到。这时,一阵柔和的歌声传入李萍的耳中,歌声柔和悦耳,充满了融融暖意。李萍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原来站在一座小教堂前。由于工作的缘故,李萍从前是绝少接触宗教的。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她被唱诗班的歌声深深吸引,竟然久久不能离去。终于,她鼓起勇气推开教堂厚重的木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座木质尖顶教堂,规模谈不上宏大,然而镶嵌在正面墙壁上的巨大十字架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神圣感。一排排木质座椅两旁,是有着五彩玻璃的窗户。那些画像、图案,都十分精致特别。教堂正面的神坛上,穿着白袍的唱诗班正在高唱圣歌。神坛之下摆放着许多白色蜡烛,烛光闪烁,教堂内充满了安宁祥和。李萍在一排靠前的长椅上坐下,静静的听那柔和的圣歌。只听歌中唱到,

受伤的心流血不停,忧伤的灵啊在哭泣。
我的救主耶稣,是我唯一的帮助。
孤独的我,需要你怜悯和看顾。
主当你的恩手伸向我,我枯干的灵被触摸,
就有属天自由,
助我挣脱枷锁,
医治的喜乐,
替代了孤独和寂寞。
你是医治的神,主你是医治的神,
你已医治了千万人。
你是医治的神,
主你是医治的神,
你也医治了我。

李萍闭上双眼,感到阵阵暖流汇入心田。

“请问是李萍女士吗?”一个慈祥的声音在李萍耳畔响起。

她睁开双眼,看到面前站着一位面容和蔼的老人,那老人身穿黑袍,胸腔还挂着一支银色的十字架。从老人的穿着来判断,他应该是一位牧师。李萍心里奇怪,这位牧师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牧师看到李萍诧异的表情,便微笑到,“你的丈夫将你介绍给我。”

“我的丈夫?他在这里?”听到牧师提到自己的丈夫,李萍立刻从座位上站起身,一颗心又砰砰乱跳起来。

“是的,他的确来过这里。”牧师微笑到。

“他现在在哪里?”李萍顾不得许多,一把拉住牧师的手臂。

牧师拍了拍李萍的手,示意她不要慌乱,“其实我并没有真正见过你的丈夫。”

这句话让李萍有些糊涂了,一个没有见面的人如何能够向对方介绍自己的妻子呢?只听牧师又说到,“我只是感觉到了他,通过我主的指引。”

李萍再一次现出诧异的表情,如果换在其他场合,她一定认为对面这个人神经错乱了。牧师当然了解李萍现在想法,便示意李萍坐下,自己也坐在她的身边,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几天前的一个晚上,牧师做完祷告之后便准备离开教堂。突然,他感到自己身后似乎站着一个人,可是回头去看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这座教堂始建于清朝中叶,义和团运动时曾遭到焚烧,据说还有一名传教士一同被烧死。不过牧师从来不相信邪灵会出现在圣地,于是他拿起一颗蜡烛,开始搜索教堂的每一个角落。

当他走下神坛的时候,似乎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那声音似乎来自教堂的门口。牧师举着蜡烛朝那声音的方向走去,在后排的长椅上,又传来一声叹息,比刚才的要清晰了许多。牧师停下脚步,问到,“以耶和华的名义,是什么人在我主跟前哀叹?”

他的话音刚落,那后排长椅上居然现出一个暗红色的人形,就如同一团气体,看不清五官相貌。

“请救救我吧。”那人形说到,声音似乎来自天外,却又好像就在牧师的耳边。

“我的孩子,说出你的请求,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牧师平静的说到。

“我被从我的身体中驱逐出来,我的生命正在渐渐消散,我无法回去,请帮助我。”那声音说到,语气中充满了痛苦。

“是什么占据了你的身体?”牧师问到。

“我不知道,”那声音回答,“我只记得被疯狂的攻击,我全然没有反击的能力。”

“是何人攻击了你?”

“一个人带领着一群野兽,他们撕咬我的身体,我痛苦不堪。”

“是恶灵在攻击你?”

“不,从前我们很融洽的相处着,突然他们便发疯似的攻击我,把我赶了出来。”

听到这里,牧师便明白了其中的缘故,“我的孩子,攻击你的是你的原罪,把你的躯体带来,让我主洗涤你的灵魂。”

那人形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说到,“我无法做到,如果我的躯体踏入这里,便会被神的光芒灼烧而死。”

牧师踌躇到,“那我要如何帮助你呢?”

“我的妻子会来到这里,请你转告她,去找一位叫做孔繁龚的名医,现在他是我的唯一希望。”

说着,那人形便将自己妻子的相貌姓名一一告诉牧师,说到最后,那声音越来越微弱,连同那红色的人形一同不见了。

李萍实在不能完全相信牧师的话,因为这一切真是太不可思议了。然而她又不得不相信,因为牧师一眼便认出了她,如果他说的不真,这一切又怎么可能发生?李萍站起身,想要对牧师说些什么,脑中却又是一片空荡荡的。牧师也站了起来,李萍忽然感到这一瞬间,他的身形高大了许多,就如同千万缕光芒同时照射在他身上一般。

她半跪下来,在牧师面前谦卑的底下头,口中喃喃念到,“主啊,请指引我前行的方向。”

牧师伸出一只手,用掌心轻抚着李萍的头顶,缓缓说到,“孩子,聆听我主的指引,相信你的丈夫,将他从苦难中解救出来吧。”

这时,李萍的电话响了起来,原来是保安打来的,说梁兵已经回到家里。李萍望着神坛中央的十字架,激动地久久说不出话来。

第二天,当李萍带着梁兵走进孔繁龚老太爷的那间四合院时,老太爷正在给几个学生上课。在说明来意之后,孔老太爷便摇了摇头,“这个人三魂已散,老朽是无能为力的。”

李萍苦苦的哀求,还将之前在教堂的经历说了出来,孔老太爷才勉强答应看看。于是,便发生前文中孔老太爷为梁兵诊脉的事情。

孔老太爷对李萍说,“实在惭愧,老朽是没有办法了。”

听老太爷这样一说,李萍的眼泪又禁不住流了下来。孔老太爷却又摆了摆手,“不过他尚有一线生机。”

李萍赶忙拭掉泪水,问到,“老人家,还有希望吗?”

孔老太爷摸着胡须说到,“前几日老朽的一位前辈师叔路过舍下,聊天中提起白云观隐居着一位得道高人。若是有此人相助,料想你丈夫的病也无大碍。”

“这位高人是谁?”李萍似乎又看到希望。

“听我那位师叔说,这位高人俗家姓张,道号却不知道如何称呼。你们能否找到,就要看造化了。”

李萍恭恭敬敬的给孔老太爷鞠了三个躬,便带着梁兵走出四合院。天空中不知何时飘落下零星的雪花,这是北京今年的第一场雪。北风停止了呼啸,似乎生怕将那些雪花吹到别处似的,李萍和梁兵坐上一辆出租车,向着白云观的方向驶去。

白云观,始建于唐代,金末被焚毁,后元人重建,为道教龙门派祖师丘处机修仙之所。丘祖羽化后,其弟子尹志平等构建下院,即今天的白云观。白云观的正面可谓气势宏伟,影壁、牌楼、山门一应俱全。李萍和梁兵来到观前时,天色已经擦黑,掌管山门的小道士正要关门谢客。

李萍赶紧走到跟前,说到,“小师傅,请等等。”

那小道士看了看李萍,有些不耐烦的说,“施主,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天色不早了。”

李萍见那小道士要关门,赶紧一脚跨入门中,恳求到,“小师傅,我们来找个人,找到就走。”

那小道士越发不耐烦起来,“这里是清静之地,怎么能随便找人?”

李萍说,“我们来找一为姓张的真人。”

小道士笑到,“这里姓张的不少,可敢称自己是真人的却没有,我就姓张,你不是来找我的吧?”

李萍心念一动,赶紧掏出几张人民币塞到小道士手中,口中还不住哀求到,“小师傅,你就行个方便吧。”

那小道士见了钱,当然心下喜欢,马上笑到,“好吧,看你这样恳求,应该是有急事,你们跟我来吧。”

说着,便将李萍和梁兵让进门内,插上山门,向观中走去。李萍拉着梁冬,跟着那小道士在一间间大殿中穿梭,虽然每座大殿都气势恢宏,殿中端坐的佛像都栩栩如生,然而李萍却无心查看。只是看着大殿前挂着的匾额不断变化,什么“灵官殿”、“玉皇殿”、“宗师殿”、“老律堂”,一直到了“丘祖殿”那小道士才停了下来。这时天色已黑,大殿前面只有一个老道士在用一把破扫帚扫雪。小道士推开殿门,只见殿内正中摆放着一支巨大的“瘿钵”,看上去好像是大树直接雕成。

小道士指了指那“瘿钵”,说到,“你们快些去求吧,这钵下乃是邱真人遗蜕,灵验的很呢。”

李萍听小道士这样说,便知道他会错了意,赶忙说到,“小师傅,我们不是香客,我们要找张真人。”

小道士拍了拍后脑勺,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我在这里出家也有4年多了,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张真人。”

两个人正在争执不下,那一旁扫雪的老道走了过来。李萍转过头去看他,只见这老道身材矮小,相貌普通,只是一把胡须长到腰间,活像一把大扫把,怎么看都像观中的杂役。那老道并没有去管李萍和小道士,而是走到梁兵跟前,他围着梁兵转了一圈,突然仰天“哈哈哈”的笑了三声,梁兵居然身子一晃,栽倒在地。

梁兵这些天就如同做梦一般,时而觉得自己腾空而起,时而又如同坠入万丈深渊。他感觉自己被人拉着向前,却又看不清周围的景物。有很多时候,他似乎觉得自己是被黑白无常拉去阴间索命。就如同看电影一般,梁兵看到了自己故去的父母,看到了自己的童年、少年、青年,他看到大学毕业后风华正茂的自己,看到自己同李萍恋爱的甜蜜时光,然而之后的荧幕上都是灰色的雪花在跳动,似乎信号出了问题。那些雪花中渐渐出现了许多人形,大大小小的,拼命向外爬着,无数黑色的枯槁的手臂,从四面八方伸了过来,牢牢抓住梁兵的身体。梁兵感到体内那仅存的热流在一点点消失。

忽然之间,他感到眼前出现一阵耀眼的白光,那光芒越来越亮,他眼中的浑浊似乎燃烧起来。紧接着,就如同被人抛上云霄,然后又重重的摔在地上。眼泪就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从眼眶中涌出。他一阵剧烈的咳嗽,居然吐出几口黑色的浓痰。这几口浓痰一出,梁兵觉得整个人都似乎清爽了不少。

跟着,他感到有人在自己的天灵盖上猛击了三掌,一股暖流从头顶一直流向脚心,周身的冰冷逐渐消散,神经末梢仿佛有无数嫩芽生长出来。就如同从一场噩梦中醒来,梁兵眼前的一切逐渐清晰起来,他首先看到了自己的妻子李萍,接着看到李萍身后站着一老一少两个道士。

“这是在哪里?”

听见丈夫这么多天第一次开口说话,李萍的鼻子一酸,禁不住又哭了出来。梁兵一把抱住李萍,柔声说到,“这些日子真的委屈你了。”

李萍一个劲儿的摇头,虽然满脸微笑,眼泪却还是不断流出来。

那小道士被眼前发生的一切惊呆了,他看看梁兵夫妇,又看看老道士,问到,“老张,这是怎么回事啊?”

一听到那小道士叫“老张”,李萍立刻明白原来站在跟前的这个老道士,便是孔老太爷提到的张真人了。真没想到如此一个其貌不扬的人,竟能有这般神通。

她拉着梁兵走到张真人跟前,对丈夫说,“这就是救命恩人。”

说着,便和梁兵一同跪倒。张真人赶忙将二人搀起,说到,“贫道不过扶正了他的三魂七魄,若没有你二人的诚心,这事也是万万做不来的。”

那小道士问到,“老张,不,张道长,这三魂七魄又是如何说法呢。”

张真人答道,“人有三魂,藏于肝,一曰胎光、一曰爽灵、一曰幽精,分管神明、智慧、情欲。三魂者,胎光为阳,属天,爽灵、幽精皆为阴。除此外,又有七魄,藏于肺,一曰吞贼、一曰尸狗、一曰除秽、一曰臭肺、一曰雀阴、一曰非毒、一曰伏矢,分管排污、警觉、代谢、调息、繁衍、驱邪、去毒。七魄皆为阴。一人若是阳气过盛,七魄便会离身;若是阴气太重,则七魄三魂颠倒。所以才有魂飞魄散、神魂颠倒之说。”

梁兵说到,“真人,我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呢?”

张真人答道,“你少年时遭遇大难,惊魂未定,心智未全。成年后,术业上又不能随心所欲,渐渐阴气淤积,加上不懂调息派遣之法,最终胎光位被幽精取代。没了胎光,七魄便无法无天、不能各司其职。贫道以纯阳之气灌入你灵台穴,使得胎光归位,七魄也便被镇住。”

听了张真人的话,梁兵忽然又留下泪来,他再次跪倒,连连磕头到,“真人真是神了,竟说出我一辈子的心事。”

原来梁兵童年住在唐山时,遭遇了大地震。那天夜里他起身上厕所,刚刚走出睡房,整个幼儿园便化为乌有。废墟间伸出了很多手脚,哭号声、求救声不绝于耳。梁兵吓坏了,出于本能,他拼命的跑出幼儿园,路上遇到不少大人,竟也不敢说出幼儿园的事情。在他的心里,一直认为那些小伙伴都是因为自己才死的,这块心头的大石一直压着,直到现在。大学毕业后,他又被分配到电视台工作,报道的也都是一些重大灾难,看到百姓妻离子散、流离失所,又不能说出实话,便越发觉得良心受到谴责。

李萍听了张真人的话,便问到,“老真人,梁兵是童年的阴影,怎么到现在才发作出来。”

张真人笑而不答,只是指了指庭院中东南角的一棵松树。这时雪越发的大了,在松枝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突然嘎巴一声轻响,靠近树冠的松枝忽然折断,带着飞雪落了下来。李萍这才明白,原来这就好比骆驼背上的最后一根稻草,这个量变到质变的过程竟是如此漫长,却又来得如此突然。

梁兵这时忽然想到一件事,便问到,“真人,那个看病的心理医生,怎么会突然中风了。”

张真人答道,“还是如这松枝落地,不能通神者怎能随便替人调神,所谓不知常,妄作凶。”

梁兵三人若有所思的点着头,似乎在这一刻他们都明白了许多过去几十年不曾明白的道理。

李萍望着满天飞雪,喃喃自语到,“难道这世间真的有因果报应吗,难道这世间真的有邪灵妖魔吗?可是人只有在有难时才会去信,难道鬼真的是心里生出来的吗?”

只听张真人朗声道,“天有五气,万物化成:木清则仁,火清则礼,金清则义,水清则智,土清则思:五气尽纯,圣德备也。木浊则弱,火浊则淫,金浊则暴,水浊则贪,土浊则顽:五气尽浊,民之下也。中土多圣人,和气所交也。绝域多怪物,异气所产也。苟禀此气,必有此形;苟有此形,必生此性。”

梁兵说,“生活在这样一个社会里,又怎么可能出淤泥而不染呢?我们都是这个社会的牺牲品,又都在伤害他人。没有一点希望,只能生活在自我麻醉中。”

张真人却没有回答梁兵的话,只是高声念了一首诗,诗中言到,

“怨恨恼怒烦,皆是命中山。
一朝翻山过,玄通众妙观”

梁兵突然跪下到,“真人,请收我为徒,从此后只愿青灯古博,不问红尘。”

张真人却大笑三声,对那小道士说到,“时候不早了,引他们二人出观吧。”

说罢,提了扫帚,踏雪而去。梁兵呆呆的跪在那里,望着张真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鹅毛大雪中,风雪中,隐隐传来老真人的诵经声,“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涤除玄鉴,能无疵乎?爱民治国,能无为乎?天门开阖,能为雌乎?明白四达,能无知乎?生之畜之,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玄德。”
(全文完)
 
三魂七魄,一看这名字就恐怖啊
不过读下来倒是没有上次那个海中孤岛恐怖

写得好,顶一下:cool::cool::cool::cool::cool:
 
人有三魂,藏于肝,一曰胎光、一曰爽灵、一曰幽精,分管神明、智慧、情欲。三魂者,胎光为阳,属天,爽灵、幽精皆为阴。除此外,又有七魄,藏于肺,一曰吞贼、一曰尸狗、一曰除秽、一曰臭肺、一曰雀阴、一曰非毒、一曰伏矢,分管排污、警觉、代谢、调息、繁衍、驱邪、去毒。七魄皆为阴。

博学:):cool::cool:
 
虽然有些地方交代得不够清楚,写得不够细腻,但依然不失为一篇好的人生哲理小说。
 
我挺喜欢看这类心理作品的。写这类题材的作品非常有挑战。:cool:

成功的心理作品不一定有表面上的紧张和恐惧。但在看过后会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幻觉。

故事线很好。如果心理活动能够描写的细致一些,会更容易让读者深入梁兵的内心世界体会那种挣扎,矛盾,痛苦。

我只是想什么就说什么了。断大侠完全可以忽略不计。:D

记得看过的几部印象比较深的这类电影:《闪灵》,张国荣的《异度空间》,《第六感 》(the sixth sense)。 。。
 
我挺喜欢看这类心理作品的。写这类题材的作品非常有挑战。:cool:



成功的心理作品不一定有表面上的紧张和恐惧。但在看过后会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幻觉。



故事线很好。如果心理活动能够描写的细致一些,会更容易让读者深入梁兵的内心世界体会那种挣扎,矛盾,痛苦。



我只是想什么就说什么了。断大侠完全可以忽略不计。:D



记得看过的几部印象比较深的这类电影:《闪灵》,张国荣的《异度空间》,《第六感 》(the sixth sense)。 。。



《闪灵》的小说我也很喜欢,上高中时很着迷,又害怕又想把小说读完。很同意你的观点,真正的恐怖其实往往来自于心底,这方面我是把握不好的。很期待这种交流,因为一个人的思路能有多宽呢,还需要大家的帮助。: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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