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华 原创小说《天眼》----- 连载

我没有耽误时间,周五的晚上,和赵颖缠绵话别后,便匆匆登上了开往苏州的火车。

所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城之秀丽典雅,自古便甲于天下。向上推至秦汉,姑苏城便为吴郡,隋朝时改名为苏州。而最使苏州闻名的,应属唐张继在枫桥客栈里所题的《枫桥夜泊》诗,其最后两句“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不知使多少文人墨客苏州悠然神往。相传张继此诗被发现于苏州枫桥旁边的一所小客栈的墙壁上,除知作者姓张名继外,其他一无记载。我曾经查阅全唐诗,其中张继一栏仅有“唐,张继,生卒年不详,事迹不详,仅存其诗一首”的记载,所以估计作者仅仅是路宿枫桥之时,有感而发,随手在墙壁上题诗一首。而根据此诗的功力,作者当可位于当时一流诗人之列,但其名及事迹却不见经传,所以应为一世外隐士。

下了火车,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五点多钟,我匆匆找了个宾馆住下,收拾停当之后,拿着张德祥的地址找到前台问讯地址的所在。老张的家在居然就在寒山寺附近,离我住的宾馆不远,向美丽的前台小姐谢过之后,我便徒步向他家走去。

苏州我是第一次来。街上行人和车子很少,偶尔走过一两个年轻的女孩子,要是在北京都算是绝色美女了,但是在她们脸上一点也看不出北京漂亮女孩子那种指高气昂的神情来,自古苏杭出美女,果然名不虚传。

经过寒山寺的时候,寺已静园,钟声响过,一片安逸恬淡的感觉,枫桥的周围只有稀稀落落的几对外地情侣在拍照,旁边立了一块古碑,我走上前去细看,是清朝逾越补书的唐张继《枫桥夜泊》诗,字体遒劲飘逸。我在旁边的小摊上花十块钱买了一张碑拓,然后信步来到老张家。

老张家在枫桥旁边的一个大杂院里,胡同七拐八拐,我问了好几次路才找到,院子里到处是搭的临时房,拥挤的像沙丁鱼罐头,一群七八岁的小孩子在院子里唯一的一块空地上玩耍着,见到陌生人来了,都好奇的停下手里的玩具看着我。我叫住一个从我旁边跑过的小男孩,问他有一个叫张德祥的张叔叔住在那个房子里,小孩伸手向我指处,房门正好开了,走出一个看样子有五十多岁的男子,笑着问我:“我就是张德祥,你是找我吗?”

我自报了姓名,老张把我让进屋子,我下意识地观察了一下整个房间,不到十平米的一间小屋,家徒四壁,唯一的电器就是一台国产昆仑牌的十四?黑白电视,看来家境十分拮据。

老张看样子有五十多岁的,一脸的风霜,粗手大脚,一看就是长期从事手工业的样子。见到我来了,很是高兴:“我这里平常很少有客人,除了每年暑假孩子从北京上学放假回来,家里才热闹一点,你也算稀客了。”

看得出来,对于我的来访,老张是真的高兴,看来是长期一个人生活,十分寂寞。寒暄了几句以后,我直接切入正题,然后从包里拿出那个盒子递给老张,老张戴上老花镜,那起盒子细细的端详:“没错,这个锁是属于子午鸳鸯芯工艺,但是稍有不同,我也是许多年不上手开这种锁了,但是应该没有问题。”

听了老张表态以后,我异常的兴奋,自告奋勇给他打下手。按照老张的要求,我们首先需要制作一对极薄但是要有韧度的开锁工具。我突然想起,前些天从公安部开锁专家刘工那里出来的时候,他把他制作的两件工具送给了我,而这次在赵颖的提醒下,我也带来了。

我从包里取出这对薄钢片,递给老张。老张看了看,说这两件东西可以用,但是形状要修改一下。老张给我画出了图样,接下来我们两个人轮番上阵,用砂轮打磨钢片。由于钢片的硬度很高,所以这项工作我们足足忙了一个多小时。

在这段时间内,老张详细向我讲述了中国古代锁具的一些情况,在老张的转述中,我了解到,中国古代锁具博大精深,光是其类型的分类就有好多种方式,首先按照锁的形式可以分为外锁和内锁,也就是我们俗称的挂锁和暗锁,当然了,在外锁里面还包括现在已经很少见了的首饰锁。而在其中以暗锁最为高深,象我祖父讲述的几种锁芯工艺都是属于暗锁,而锁行的水平高低,也完全取决于暗锁制作水平。而在解放前流传的“南张北谭”,均是以暗锁制造而闻名大江南北。

其次按照锁芯内部构造,又可以分为为簧片构造锁与文字组合锁两大类。其中簧片构造锁又可分为广锁、花旗锁、刑具锁及首饰锁4种,多为横式锁具,用于门、柜、箱。

其中广锁俗称“绍锁”,民间也叫“横开锁”,“撑簧锁”或“枕头锁”。大多为铜质,正面呈凹字状,端面是三角形与长方形的组合,也就是我们在电影《十五贯》里面见到的那种铜制挂锁。

而花旗锁也就是专指用于柜、箱、抽屉等的簧片结构暗锁。首饰锁则是装饰用的金属锁,多为金银材料所制。用链条串好,挂于颈项,有如意、鸡心、元宝、花和动物等造型。锁表面刻有精致花钫图案,以及福、禄、寿、喜、长命百岁、如意吉祥等字样。

除此以外还有刑具锁,又称为人身锁,用以锁铁链、木枷的铁质锁具,是专门对付犯人之用。

而文字组合锁,类似于今日的密码锁。呈横式圆柱体形状,在轴心排列着数只同样大小的转轮,转轮表面蚀刻着同样数目的文字,连着圆柱体的两端是两根直立的柱子,柱子上连结一根锁梁。当所有转轮上的文字转到一定位置,且文字形成特定的字串,锁就可以开启,使用不需钥匙。文字组合锁的转轮数目多为3至7个,几个转轮即称为几环(组合)锁。但是和当今密码所不同的,是其密码不是用数字组成,而是用成语或七言绝句组成:如“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木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只要在锁的某一特定位置,对上诗中七个字,便能用钥匙将锁具打开。而更有甚者,机关更为精巧的锁具,有类似于华容道的机关装置,需要要把杂乱的图像拼接完整,锁具方能打开。

而最为有趣的分类方法,是明锁和隐锁,上面所讲的所有的锁都为明锁。明锁明锁,顾名思义,也就是只能看出来是把锁的锁,也就是能够找到开锁机关(锁孔、文字组合或者拼图)的锁。而隐锁却是最有趣味性的一种锁,因为乍一上手,你根本就无法找到开锁的机关在何处。比如说在锁的某个部位设有"暗门"装置,一般用肉眼是看不出来的,必须在锁的某个特定部位,用两把钥匙中的其中一把(这种锁都有两把或两把以上的不同用途的钥匙组合使用方可打开)顶开暗门,才会露出开锁机关。

另一种"隐锁",叫做“迷宫锁”,是可以轻松找到锁孔,但是其钥匙和锁孔之间的配合又如我们过去所玩的九连环装置,钥匙轻易伸不进锁孔。如果不谙窍门,那是很难在三五分钟之内将锁打开的。真是“一把钥匙难开一把锁”。它是运用几何原理、物理结构和逆向思维设计而成,好似"天门阵"一般,使人难以入阵。五十年代上海展览会上,在上海美术馆中国锁展展出时,有许多观众试开"迷宫锁",竟无人在5分钟之内将锁打开。北京某大学一位大学生试开这把"迷宫锁",均越不过这个定律,其中机关可谓巧夺天工。

边聊边干,时间过得很快,一个多小时以后,两把特殊形状的开锁工具终于打制完毕。老张用抹布将这两件钢片擦净,又擦了擦汗,然后将盒子拿到桌上,戴上老花镜,扭亮台灯,开始了我盼望了将近一个月了的工作------开锁。

从钢片伸入锁孔的那一刹那开始,老张刚才聊天时脸上一直的笑容一下子不见了,转而成为一种异常凝重的神色。他的动作非常轻缓,几乎是一直用钢片在锁孔里试探着,很久才会稍微加力。整个的开锁过程中,老张一直是闭着眼睛。先前他曾经向我说过,开锁的过程,除了伸进锁孔的一霎那需要用眼睛看,之后就是用完全依靠手指的感觉,要通过钢片的传递,用手指灵敏的触觉,甚至是用心,去感觉锁芯里面的结构。

五分钟以后,老张的额头开始出现汗水,可能是极度专心,又或者是无法分心,他任由汗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我从毛巾架上取来毛巾,替老张擦汗。

在这段时间里,我也是异常的紧张,口干舌燥,心跳加快。我时而坐着,时而站起来,时而给老张擦擦汗,时而看表,时而又紧盯着老张的双手。我不能不紧张,因为秘密很可能就在下一刻打开,而我到现在为止,连这个秘密是什么类型的秘密,都一点头绪都没有。

我并不是妄自菲薄自己的智力,然而祖父留下的这个谜题,实在是太难了,实在是毫无头绪可猜。不仅仅是我,高阳,赵颖也是云里雾里,连个方向都找不着。或许就像祖父在信中所讲的,他确实是不愿意这个秘密有一天会公布于众,希望这个盒子有一天会和他的骨灰盒一起,被长埋于地下,永远不会再有人知道。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这段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只见老张手上的动作已经越来越慢,越来越轻,我不敢打扰他,更不敢问他进展得怎么样了。每一秒钟简直是对我来说就像一年那么长,又过了大约有十分钟左右,终于,老张的双手突然一下子停住了,然后猛然分别向左右一旋,只听的“喀”的一声轻响,在他手中发出。

老张抬起头睁开眼睛,放下手里的工具,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向我说道:“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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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又一封信

盒子揭开,出乎意料的,只见宽宽大大的盒子里面竟然是空空荡荡,只有一张短笺。

我迅速打开短笺,是祖父的笔迹,唯一和以往不同的,这一封信是用钢笔书写,所以异常工整,只见上面写道:

“小伟:

能够最终看到这封信,说明你已经发现了祖父留在檀木箱夹层中秘密,并且已经成功地打开了红木盒子的第一层,看来,这一切,都是天意。”

什么,红木盒子里面第二层?想到这里,我马上停下看信,伸手抄起桌上的红木盒子。我花了足足有五分钟的时间,把整个盒子的里里外外详细地打量了好几个来回,竟然没有找到任何的机关。只见盒子正反十二面,,包括盒盖的内侧,均是平平整整,连个接缝都没有,根本就不象再有机关的样子。唯一让我能够肯定的是,盒子很浅,浅的和它的高度不成比例。

“怎么?盒子有什么问题?”老张见到我的异动,很是诧异,问道。

“盒子还有夹层!但是我找不到机关”我答道。

“什么?拿给我看看!”

我把盒子递给老张,说道:“我祖父的信中说到,我们打开的,仅仅是盒子的第一层。我再在信里找找,看看可有线索?”

老张接过盒子,开始细细检查,我又拿起祖父的短笺,只见下面写道:

“既然是天意,我也不再阻拦你的继续进行,任何的谜底,都应该最终有人去将它揭开。

但是,在你即将打开盒子的第二层和第三层之前,有一番话,我想我必须要提醒你,你知道这些以后,是否需要继续探索下去,由你自己来决定。

这个盒子的打开,将会使一件完全超乎你的思考和知识范畴的秘密揭开,整个事情的诡异性,一直困扰了我六十多年,而我最终我也未能解开谜底。但是我想如今已经进入二十一世纪,科学昌明,已经远非我年轻时调查这件事情的时候可比。所以,你可能较容易找到答案。但是,有一件事情,你必须要答应我,就是在不能够运用科学的方法将这件事情完全解释清楚之前,不要将这件事情公布于众,因为这样可能会引起极大的恐慌。

此外,还有一件事情你需要知道,这也是我所需要提醒你的。就是这件事情的调查,将可能会有极大的凶险,这也就是祖父实际上并不希望你继续进行的原因,但是我知道你自幼就是一个探索心极强的人,所以做与不做,全由你自己作主。

祖父
肖剑南
一九九五年十二月”

看完了这封信,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首先,盒子的秘密远在我想象之外,这样大小的盒子之中,竟然有三道机关,而祖父竟然没有丝毫提起开启机关的方法。第一道机关的开启几乎已经让我心力交瘁,我不知道这后两道机关的开启,还将有多少曲折的路要走。其次,祖父在信中没有解释在上一封信中所讲的“烟消云散”指的到底是什么,如果这也算做一道机关的话,那么也就是说,整个盒子至少会有四道机关等待开启,而我们现在所解决的,仅仅是“万里长征第一步”而已。第三,也就是最让我最冒冷汗的,就是在这封信里所提到的此事继续探索下去的凶险性,而祖父在信中也没有多写,我更无法估计继续探索下去,将会最终面临的,究竟是什么?难道会是生命的代价?

祖父的为人,我十分地了解,他一生言出必果,从不开玩笑,所以既然他信中提到了“凶险”二字,一定所言不虚,而且决不会仅仅是一般的小困难。因为他老人家知道我的职业,我在工作调查中遇到的危险,也绝对不少。他既然在信中提醒我“凶险”二字,就一定不是一般的“凶险”,但是具体究竟会是什么,我一时还没有头绪。

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犹豫,并不是想打退堂鼓,只是做我们这一行的对危险的特殊本能,我隐隐约约感觉到,事情会远远比我想象中的复杂,还要艰难万倍。沉思了半晌,最后我作出决定:无论怎样,我要先把盒子打开,看清里面是什么东西以后,再作决定是否需要继续进展下去。

想好以后,我抬起头来,只见老张还在细细地审视那个盒子。

“祖父在信中写道,这个盒子一共有三层,应该共有三层锁”我说道:“怎么样,可有什么线索?。”

听到我的话,老张一愣,但是他没有抬起头来,而是伸手推了推老花镜,沉吟了一会儿,他伸手向我指向盒子的内侧底部。说道:“你看看这里。”

我顺着老张手指的方向望去,是盒子内面的底板,仔细看了看,没见有任何异常。我抬起头来,用目光询视老张。

老张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说道:“我发现了两处疑点,第一,整个盒子的厚度我刚才量了一下,是三十五公分,而盒子里面仅有十五公分不到,这就说明盒子肯定有夹层。”

关于这一点,刚才我也注意到了。

“第二点,”老张接着说道:“你再仔细注意一下盒子的底板。”

这一次,我又仔细观察了一下,还是什么发现什么也没有,我困惑地向老张摇摇头。

“你对着灯光,换几个不同的角度再看看?”说完,老张将盒子递给我。

我伸手接过盒子,对着灯光不断地变换角度,果然,当盒子分别转到九十度和二百七十度角的时候,在细看之下,才发现盒子的底板确有不同,当转到这两个角度的任一角度时,在左下角处,若隐若现的出现了两道细细的缝隙,几乎用肉眼很难分辨。而这两道细缝,与盒子的两边恰恰构成了一个四边形。

“答案就在这里!”老张说道:“如果我没有估计错的话,这里应该有一个类似于刚才我给你讲过的‘隐锁’的暗门装置,所以我们看不到缩孔。”老张说完,从工具箱里拿出一个类似于改锥的东西,只是远比改锥小很多,大概只有五公分长段,在两道裂缝的交点处轻巧地一顶,只听得“喀”的一声轻响,那两道裂缝与底边所构成的四边形铁板,啪的一下子弹开了,只见里面漏出三个如梅花形排列的锁孔!

锁孔的外形与盒盖上的锁孔如出一辙,孔隙也如头发丝般粗细,唯一不同的,是锁孔的数量由两个加到了三个,排列的方式很是奇怪。举个例子的话,如果拿一朵梅花来说。三个锁孔的位置正好是在梅花的最上一片花瓣和最下两片花瓣的位置上,每个位置上一个锁孔。

从暗门打开的一瞬间,我就注意到老张的一下子眉头锁了起来,而且我明显地感觉到他陷入了沉思。

“怎么样,张师傅,可以打开吗?”我焦急的问道。

老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刚才你告诉我盒子共有三层,我就突然想到,相传花旗暗锁的全部绝技,就包含有三个境界,“子午鸳鸯芯”、“对顶梅花芯”以及“天地乾坤芯”。而其中第三种技术,也只是传说,并未有人真见过,难道你这个盒子的三层,就包含了三层之所绝技?不过从这第二层锁的结构看,果真是“对顶梅花芯”。

我这时候对什么工艺的锁芯来不及研究,只是关心盒子是否能够打开,于是又问道:“张师傅,是否可以打开?”

听到我又问到这句,老张才突然一下子从沉思中醒转过来,说道:“先父所传授给我的手艺,只到‘子午鸳鸯芯’这种工艺,更高的工艺,先父也没有掌握。所以这第二层,恐怕我也没有什么办法。”

“啊!”我非常的吃惊,我全部的希望都放到老张的身上了,我实在想不出,如果老张也打不开,全国我还能找谁去?

老张看到了我沮丧的神情,劝我道:“不要着急,事情也不是没有办法。”

“如果连您也打不开的话,我也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我失望地说道。

老张低头沉思了很久,才慢慢的说道:“还有一个人,可以打开!”

“谁”我喜道。

老张没有回答我,又是低头沉思了很长时间,像是在回忆一段很痛苦的经历,又像是在决定是否要告诉我。过了很久,老张才抬起头来,叹了一口气,说道:“算了,也过了几十年了,什么秘密都不再是秘密了,这个人,就是我父亲的大哥!”

“什么?你的父亲不是单传吗?”我吃惊地问道,根据我的调查,苏州“张氏锁行”,到了老张这一代,已经是三代单传,从未听说他的父亲还有一个哥哥。

“这件事情,也是我父亲临去世之前,才告诉我的!”老张慢慢的说着,像是在回忆一件很久之前的事情。

张氏锁行传到老张祖父---张贵吉之一代,已是第十八代。张贵吉一共娶过两位太太。第一位由于难产,很早就去世,只留下了一个男孩,也就是老张父亲的大哥---张玉柱。而老张的父亲―张宝柱,是二太太所生,而这位二太太,本是一个寡妇,嫁到张家的时候,还带了一个女儿,是个哑巴,名叫倩儿。

张玉柱自幼聪明绝顶,尽得父亲真传,十八岁已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深得父亲欢心。而倩儿虽有残疾,也是自幼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更难得的是知书达理,对继父和母亲非常的孝顺,也是深得两位老人的欢心。张玉柱和她自幼青梅竹马,感情很好。

故事的结果,大家都可以猜到。两人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都死活不肯接受家里面安排的婚事,逼问之下,两人道出两人的真情。

真情道出,张老爷子先是大惊,继而是大怒,死活不肯同意这门婚事。猜想其原因有二,第一,两人虽无血缘,但毕竟是兄妹,怕传出去有损张家名声,第二,张老爷子虽然喜欢这个养女,但认为毕竟是身有残疾,希望能够给这个宝贝儿子寻找一门门当户对的婚事。

于是张家开始乱成一锅粥,张玉柱拿出新青年自由恋爱的新思想试图说服父亲,而张老爷子则搬出古训,两人吵得一塌糊涂。张玉柱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就当了兵。几年以后战死在战场上。

倩儿知道这个消息以后,在一个晚上偷偷地割开了自己的手腕,被发现的时候,早已香消玉损。张老爷子在这双重打击下,没有多久就故去了。临去之前,也没有来得及将家传绝学全部传授给自己的二儿子,也就是老张的父亲----张宝柱。

这件事情在张氏家族中一直是忌讳莫深,谁也不愿提起,而老张的父亲直到临去世前才将这件事情讲给了他。

直到几年以前,老张接到一封从台湾寄来给他父亲的信。看到这封信以后,他才知道自己的大伯当年并没有死,而是随军到了台湾,一去就是四十年。其后不久,大伯从台湾来探亲,就没有再走,而是在当初埋葬哑女的地方搭了一栋小屋,从此就住在那里。

老张讲完,又是沉默许久,而我更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不可否认,虽然这种类似于才子佳人的故事在小说电影中看到过甚多,但是亲自听一个人向你讲述一件真实的故事,感觉是完全不一样。虽然我自认感情不够细腻,但是我完全被这件发生在遥远过去的,真实而凄美的爱情故事所深深感动了。

我不能想象,在数十年前的那个晚上,当倩儿切开自己手腕,看着自己的鲜血一滴一滴地流向大地的时候,她的心里面到底会想些什么?据老张讲,她被发现的时候,眼睛睁得大大的,依旧面目如生,浑身上下没有沾染一丝血污,在她那被切开手腕的手里,紧紧地攥着一张纸,上面题着一首没有写完的诗句。而这两句诗,据说是他们两人在向家里道出真情之前,最后一次在一起时所连的诗句。

我和老张都没有再说什么,过了许久,老张站起身来,收拾了桌上的工具,把盒子递给了我,说道:“好了,不说这些了,明天我带你去见我大伯,如果他肯出手,我相信所有的机关都能够打开。”
 
六.西山之行

当晚回到宾馆,我分别给赵颖和高阳去了一个电话,电话中我把事情的进展详细地告诉了他们,当然也包括祖父信中所提到的“凶险”。他们听了之后,也是一惊。我提出了我的解决方式,就是先把盒子打开,然后再决定是否需要继续进行,他们也都和我的意见一致,但嘱咐我千万小心,尤其赵颖特别叮咛,盒子打开以后,无论发现了什么,一定要第一时间回到北京再作打算,千万不可擅作主张,我知道这是出于对我的关心,所以在电话里一再保证。

挂了电话以后,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晚上发生的事情使我的大脑皮层兴奋异常。赵颖常说我是狼心狗肺,即使看那些她感动地会流泪的情感电影,我也是如同嚼蜡,毫无兴趣。说实话,我对那些动不动就男欢女爱、生离死别,甚至哭天抹泪的故事毫无兴趣。但是我不得不承认,今天晚上,我的那根并不敏锐的感情神经,还是被老张那其实并不精彩的叙述感动了,真实的故事的震撼力远远不一样。我很想见一见故事中的男主角,老张的大伯,究竟会是怎样一个人。

另外,祖父信中的提醒,也使我久久不能平静,我虽然没有办法猜想到他到底指的是什么,但是我隐隐地嗅到这件事情的复杂性和困难程度,应该远远出乎我的意料。

苏州城外太湖之上,岛屿众多,其中有一座西山岛,盛产水果。然而不知是何原因,岛上所出产的水果直接食用,并不好吃,但奇怪的是,这种水果一旦做成果脯,却香甜无比,远非其他水果可比。所以苏州果铺,也算一大特产,是苏州除苏绣以外的几大支柱型产业之一。几年前市政府特意拨出专款,填湖修建了一条通往西山岛的公路,也是方便岛上水果运输之用。

而老张的大伯从台湾回国以后,就一直住在这座小岛之上,因为按照倩儿母亲的要求,倩儿死后,就葬在这座岛上。

第二天早上,我包了一辆出租车和老张一起来到了西山岛。由于岛上果林遍布,车子无法开过去,于是我付了车费,又留下了司机的电话,以方便回程。然后和老张一起,向岛的后山走去。

翻过一座小山,前面是一片很大的桃林,正值桃花盛开的季节,花香馥郁,薰人欲醉。我们在桃林中穿行,就在刚刚穿出桃林的时候,我注意到在桃林的尽头,有一座修葺整齐的坟。

“倩儿就是埋在这里。”老张指着那座坟对我说。

我走到坟前,只见整个坟修葺十分整齐,也清理的异常干净,坟前立着一块石碑,下放着一束桃花。不同于一般的墓碑,刻着“***之墓,生于**年,卒于**年”之类,着上面题着一首诗:

勘尽三春燕子长
姑苏城外桃花庄
四十三年颜面改
才度香灵伴我床

墓碑的右下角刻着:张门桑氏埋香之冢,没有落款,也没有生卒年月。

“这首诗的前两句,就是倩儿死时手里握着的,是先父偷偷藏下,我前几年在先父的遗物中找到,交给了我大伯。”老张指着墓碑上的字说道。

那么根据诗意,诗的后两句,应该是张玉柱从台湾回来以后补上去的。

一首写了四十多年的诗!

并非出自于有所求而故意奉承,而确是心有所感,当下我在桃林采了大把桃花摆在了坟前,并且在坟前鞠了三个躬。

鞠躬之时,我听到身后有人轻轻的“咦”了一声,我没有回身,依旧是恭恭敬敬地把躬鞠完,转过身来,只见一个清瘦而矍铄的老人站在我的后方,老张走上前去,叫了一声:“大伯。”

这一定就是故事的男主角―张玉柱了,只见他大约有七十几岁的样子,头发已经花白,一身浆洗得很干净的白衣,眉目间尽显沧桑之色。

听到老张的问候,老人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说道:“你是?”

“这是我的一个朋友,刚从北京过来,有一件事情希望大伯能够帮忙。”老张解释道。

我连忙走上前去,说道:“请老人家原谅我的冒失,刚刚经过墓前,我看到了碑上所题诗文,心有所感,所以可能有所冒犯。”

老人看了看我,然后又转过头对着倩儿的墓,沉默了许久,说道:“跟我来吧。”

当下我和老张跟在老人后面,来到了他的住所。坐下以后,我将盒子的事情向老人讲述了一遍,然后从包里取出盒子递给他。

老人看到盒子,先是一愣,然后把盒子放在桌上静静的看了很久,随后打开了盒子的第一层,仔细的检查了老张打开的暗门,最后又关上了盒盖,陷入了沉思。我和老张都在焦急地等待着,生怕老人的嘴里说出一个不字。

过了大约了一刻钟的工夫,老人才喃喃地自言自语地说道“果真有一个这样的盒子!”

我没有敢插嘴,老张问道:“大伯,您可有开启的方法?”

听到这句话,老人醒过神来,抬头看了看老张,转过头对我说道:“先父曾经向我提过这个盒子,我也一直以为只是祖上传说的故事,没想到今天真的见到了!”

我和老张对视了一眼,老张也是一愣,然后冲我摇摇头,表示他不知道这件事情。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老人缓缓地说道:“苏州张氏的锁技,向来是传男不传女,即使是这样,但凡制锁绝技,也是非长子不传。”

原来这种封建的传徒制度,张家也无出其右。我抬头看了看老张,只见老张缓缓的点了点头表示肯定,怪不得老张打不开盒子的第二层。

老人看着盒子,伸手抚摸良久:“在我年满十八岁的那一天,拜过了祖宗牌位,先父开始正式向我传授张氏的制锁绝技。在教授之前,父亲向我讲述了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关系到张氏锁行的由来。”

接着,老人缓缓地道出了一件故事:

自古以来,制锁技术向来以高丽国居首。虽然以我当时中华天国无论是在经济、军事还有文学方面,都可称独步寰宇,但是在制锁方面却要更多仰赖于高丽,想是不屑于在这种小事上多费周章之故。其时中土的制锁技术,大半传自于高丽,而高丽国几百年来更是能人辈出,不多涌现出在制锁方面的能工巧匠。

到了宣宗年间(朝鲜宣宗,公元1567年即位,所以故事中所说的制锁高人,应该出现在该年代之后),出现了一位高人,其名已不可考,使得高丽的制锁的工艺,达到了鼎盛时期。此人在制锁方面有三大贡献:

首先是在锁具的加工精度方面,(类似于今日在制造业所讲的分子加工,原子加工,美国IBM公司在1991年第一次在电子显微镜下,用数个Xe原子,排列成IBM三个文字,首先将人类的加工精度引到了原子这个水平)其时的制锁工艺虽可称巧夺天工,却也由于加工精度不够,但凡结构复杂的锁,往往尺寸巨大,甚为笨重。而在锁技中最为复杂的,莫过于花旗暗锁,由于是暗锁,尺寸就不宜过大,所以当时的暗锁制造工艺大受限制,多以这位高人的发明,无疑成为制所行业的福音。

其次是在暗锁的制锁工艺方面。当时的制锁工艺,在暗锁方面,只到达子午鸳鸯芯的工艺,而对顶梅花芯也只停留在理论阶段,由于加工精度不够,所以当时制造出来的对顶梅花芯的锁具,尺寸异常巨大,根本无法作为暗锁。由于加工精度的改良,此人不仅将对顶梅花芯工艺的锁尺寸大大缩小,而且还发明出一种更为精巧,结构更为复杂,当然,安全性也更高的暗锁工艺------天地乾坤芯,传说此种工艺是在锁芯中还套有锁芯,一共三层,没有钥匙,如果不是受过专门训练的话,根本无法开启。

听到这里,我不由得心中升起疑问,制作如此复杂的暗锁究竟会有什么用?暗锁是用来锁类似于柜子,盒子之类的东西,盗贼只要用外力劈开不就可以了吗?难道仅仅是对于所讲高超工艺的一种炫耀?我没有敢插嘴,只听得老人继续讲道:

“此人的第三点贡献,就是在类似于今日所讲的自毁装置方面。”听到这里,我不禁一愣,一下子想起祖父在第一封信里所提的“烟消云散”,难道指的就是这一点?

老人接着说道:

当时最高级的暗锁,是专门用在一种特殊的盒子上,而这种盒子的特殊用途,就是用来存放极为机密的文件,诸如遗嘱,情报等等,自然需要极为安全的暗锁。然而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想要偷盗的人,总有办法将盒子打开,最不济的就是直接将盒子劈开。

针对这一点,此人挖空心思,结合了他在加工精度方面的手段,最后制作出一种精巧的刀具,佐以弹簧等机关,安放在盒子之中,一旦盒子受到巨大外力的打击,刀具就会自己启动,将盒内所放文件全部绞碎,让盗贼无迹可寻,内中所藏秘密,也就永远不会泄漏出去。

听到这里,我不禁冒出了一身冷汗。在来的路上我还曾有想过,若是这次再不能将此盒打开,我就要想办法撬开了,以我的好奇心之强,能忍到现在,已是着实的不易。若不是有祖父信中的叮嘱,我恐怕早就这么干了。

现在只有心中暗自庆幸幸亏没有这么做,才没有使祖父的秘密被最终销毁,可谓好险。

现在我基本可以断定,这个盒子一定就是出自此高人之手,果不其然,只见老人用手指了指这个盒子,说道:

这个盒子,如果我没有猜错,就是出自此匠人之手。据传说,此人做出如此三项发明之后,正逢日本进犯高丽,高丽大将李舜臣将军在大韩海峡击败进犯日寇,举国欢庆。于是此人集合当时最高的制锁技术,穷其全部精力,制作出一对当世无双的暗锁宝盒,并请当时高丽国著名的雕刻匠人,在盒顶雕上了李舜臣将军在大韩海峡之战中的著名的两场战斗作为纪念,做好之后,就将此盒敬献给了高丽皇宫。

而这两个盒子的制作,可谓巧夺天工,其中集合了当时在暗锁制造方面的最高水平,盒子共分三层,第一层是子午鸳鸯芯,第二层是对顶梅花芯,而第三层,就是天地乾坤芯。而其中最为精巧的,就算是在盒中第三层,装有复杂的机关及刀具,任何外力试图强开第三层,都会触发机关,启动刀具装置,将其中所藏之物绞得粉碎。

听到这里,更证实了我心中的猜测,更是暗自庆幸,只听的老人继续说道:

高丽国一向崇尚制锁高手,皇上得到这两件贡物,更是龙颜大悦,视为珍宝,并对此人大加封赏。此事很快传遍朝野,而这两件宝物,甚至连中土也有所耳闻。

那一年皇太极攻打宁远未遂,知道中华天国,以当时满清之力,无法撼动,于是领兵远征高丽,而这一次,高丽国大败。于是高丽开始向金人称臣(当时还不叫满清),年年纳贡。这第一年的贡物里,皇太极就指名要这一对盒子。于是高丽只好将这一对宝物送至盛京,也就是今天的沈阳。

为了向金人展示宝盒之用法,这位制锁高人,也是随队前往。当时连年战乱,百姓流连失所,盛京的街上也到处是流浪的孤儿。这人在临去之时,收养了两个孤儿,一个姓张,一个姓谭,并带到了朝鲜收为徒弟,传授他们制锁之法。

许多年之后,这两位孤儿长大成人,手艺也已学成,不愿继续留在高丽,于是回到了中国,分别在苏州和北京各开了一间锁行,就是后人所说的“南张北谭”。而这位姓张的孤儿,就是我的先祖。但是非常遗憾的是,由于天资的原因,这二人都未学到“天地乾坤芯”的绝技。

讲到这里,我看了看老张,只见老张也是一脸诧异的表情,看来这件事情也是第一次听说,很可能老张的父亲也未曾得知此事。

老人用手抚了抚盒子,说道:“自从这一对宝盒入了清宫以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不想今日在这里遇到,也算是天意。”

我这是实在是忍不住了,问道:“老人家,那么这个盒子,是否可以打开呢?”

老人又是将盒子抚摸了良久,才说道:“这第二层,我想应该没有问题,但是第三层,不好说,只能打开来再看。你们稍坐片刻。”

说罢,老人转身进了里屋,片刻,提着一个工具箱走了出来,看来老人家这些年在台湾,收益并没有丢。老人从箱子中取出几件型型怪怪的工具,老张赶忙过去打下手。

我也插不上手,只好在旁边干坐着。老人家一边开锁,一边向老张讲述其中技术和开启的法门,而老张则不停地恍然大悟地夸张地点着头,看来在老人家的心里,所谓的传男不传女,非长子不传绝技的老皇历,早就给废了。

老人的技术果然是出神入化,大概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随着“喀拉”的一声轻响,第二层盒盖“啪”的一声弹了起来。我抢步上前,只见第二层盒盖底下,赫然是一摞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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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苏州之行

...我知道我们的社长是有名的“刀子嘴,豆腐心”,平常对我们还是很不错的,只是这几天刚交的男朋友又吹了,难免虚火上升。一个三十五岁的女人,又离了婚,...

...心中不禁对一直暗骂社长为“嫁不出去的老处女”...
一个三十五岁的嫁不出去的吹了男朋友虚火上升又离了婚的老处女.:D
 
七.三封书信

说是一摞,实际上只有三封,只是由于每封信都很厚,所以看起来象是很多的样子。我拿起来的一封,信封已经发黄,可见已经是年代久远。只见信封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毛笔大字:

大哥 肖剑南启

看到这里,我不禁皱了皱眉头。祖父生前最讨厌别人与他称兄道弟、拉帮结派,连我小时候和几个小伙伴学着武打电影里的情节结拜兄弟的事情,被他知道以后,还把我臭骂了一顿。而祖父并没有兄弟姐妹,所以这封信的称呼,已经是犯了他的大忌。可不知为何,还被他锁在如此机密的盒子里面。

而且我看这几个字,虽是毛笔书写,却毫无任何书法的美感可言,字体毫无间架结构,就像小学生的字,唯一不同的,就是每一笔画无不是力透纸背,显得写信之人异常的孔武有力。

打开信封,只见里面沸沸扬扬地写了十几大篇纸,只是每一页上字体甚大,所以全加到一块,实际上也没有多少个字。

书信上的字体更是难看,文法不通,而且还竟是错别字,再加上所叙述之事,无头无尾,看得我是满头大汗,只看了近乎有二十分钟,才勉勉强强看明白,只见信中是这样说的:(其中我已尽了最大可能的润色)

剑南大哥:

自从上次一别,已有半个多月,俺已经在昨天,七月十八,回到了山上。大哥你的救命大恩,俺一辈子也不会忘,虽然你不让俺跟你结拜,但是在俺心里,你永远是俺大哥,有用的着小弟的地方,你只管说,东北这地界上,俺们兄弟俩跺跺脚,地也会颤颤的。

第一批东西,已经运回山上,军师已经去跟老毛子谈了,估计没什么问题。

上次俺跟你说的事,俺是越想越怕,这事军师告诉俺之后,俺当时没跟别人讲,只有你知道,你说什么科学什么的,俺不懂。可是这些天的怪事接二连三,先是俺们留下的兄弟死了三个,昨天俺回到山寨才知道,另外又有三个兄弟,一个是在路上的了怪病,回山没两天就疯了,在俺回山之前两天开枪自杀了,另两个是巡逻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掉到山涧里摔死了,尸骨都没找着,就见了个帽子。当日跟俺去办这事的十二个兄弟,到现在,就剩下六个了。

所以那天你让俺带你进去看看,俺没答应,就是这个原因,俺怕你出事,你是文化人,俺们都是亡命徒,反正这辈子跟小鬼子干上了,活一天是一天。

行了,不多说了,大哥你保重。

小弟
崔二胯子
民国三十三年七月十九

这封信让我看的是糊里糊涂,不知所云,只是隐隐约约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事,感觉有点微微后背发麻的感觉,换句话说,就是有点慎的荒。

按照信上的日期,折算过来,应该是一九三四年,再根据里面提到的小鬼子、东北,此人应该是三十年代东北沦陷以后,东北抗日组织中的一员。而且,根据信中的语气可以断定此人在当时的东三省,应该至少是小有名气,很可能是一个大土匪。

我接着拿起第二封信,信封上的字迹如出一辙,肯定是同一个人写的。拆开第二封信,果不其然,只见信上写道:

剑南大哥,

小弟最近要到北平一行,采购一些东西。想顺道拜访大哥,此外兄弟给大哥带了一件礼物,是上次搞出来的一件东西,是个红木盒子,俺们的兄弟都打不开,也不知道里面装了啥,砸了又怪可惜的,上次见到大哥会开锁,就把东西给大哥带来,算个纪念吧。兄弟上次给大哥金银珠宝,大哥不要,这次不会再拒绝了吧。

另外俺上次说的事情,最近山寨又有怪事发生。前几天俺们有几个兄弟下山踩盘子,又死了三个兄弟,而且这三个兄弟,都是跟俺去办事的兄弟。这次一共去了十几个人,只死了他们三个,你说怪不怪。现在还不到两个月,跟俺去办事的兄弟,就剩下三个人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落到俺们头上了,所以大哥你千万不要再追查这件事了。俺不希望大哥你也出事。

小弟
崔二胯子
民国三十三年八月初五

看完这封信,我一下子想到,信中所提的红木盒子,一定就是现在这一个。我原先一直以为此盒是我祖传,甚至听张老说完盒子的来历对此还是坚信不移,只是想到可能此盒是从清宫里不知因何原因流落在民间,后被我先祖得到,传至祖父手中。

那么照现在的情形来看,这个盒子应该是祖父从这个写信的“崔二胯子”手中获得,并且“崔二胯子”也是在办一件他信中提到的“什么事情”的时候得到的。

想到这里,不仅又有两个疑团在我心中升起,首先,我原来一直以为这个盒子是有钥匙的,但是不知是何原因只是找不到了,又或者是祖父故意增加这个“捉迷藏”的难度,而故意把钥匙扔掉。我在刚刚得到这个盒子的时候,也是遍查祖父的遗物,并没有发现过任何钥匙。

尤其刚刚听完张老讲完盒子的来历,以及其中暗藏锁具的奥秘之后,我更加确认此盒祖父一定是有钥匙的,因为既然连当年“南张北谭”的先祖都未学全其中的绝技,我祖父的手段再高,也不可能能够打开盒子的第三层机关!

但是从刚刚这封信中,“崔二胯子”提到的话,明显证明这个盒子根本没有钥匙,要不然他们不会打不开。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很大的可能就是到目前为止,这个盒子的第三层机关,就从未打开过!

那么,如果是这样,我的第一个疑团就是,这个盒子的第三层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在崔二胯子的两封信中,数次提到对祖父讲的那件让他很害怕的事情,又数次提到让他之所以害怕,是因为和他去办这件事情的兄弟们,接二连三地莫名其妙的死去,最后又提到这个盒子也是在办那件事情的时候得到的,那么,他们所办的事情究竟是什么事情?如此这般的话,在这个红木盒子的第三层里面,一定会隐藏着极大的秘密,这也很可能就是祖父一直不想让我搀和进来的原因。

当然,如果祖父当年打开了盒子的第三层,那么他就一定知道这盒子的第三层里面究竟放了什么。但是,如果祖父当年打开了这个盒子,我心中的的第二个疑团就是,他当年是如何打开这个盒子的?既然连南张北谭的先祖都未学全此盒之中的绝技,祖父如何能够打开?

我想了一会儿,百思不得其解,于是拆开第三封信。这第三封信,我本以为也一定是“崔二胯子”寄来的,所以连信封都没有看,可是拆开这封信以后,一看笔迹,我愣住了,只见字体娟秀,用的是极为潇洒的行书写的,只见信中写道:

剑南吾兄:

自北平一别,至今已三月矣。其间动荡非常,非一语可以道尽。

自上次回山,不足一月,鬼子大举清山,转移中不幸与日寇遭遇,战斗之惨烈,非经历之人不能诉说。我与日军连战三天,未能突破重围,全体将士无一生还,军师临去前,郑重嘱我,此乃天意,若能逃生,必要补报当日所图之事。最后仅余大哥与我二人,宁死不降,其时弹尽粮绝,遂与敌肉搏,大哥力战数十人,最后不支而死。我被日寇打落山崖,侥幸偷生,但已重伤,幸得猎户相救,方免一死,但已终生残疾。

辗转两月有余,方回到长白山故里,但已是苟且偷生,回思与我患难之兄弟,均已赴黄泉。近日来身体日渐憔悴,恶病缠身,况且半年之期已近,知命已不久矣,正如军师,此乃天意,虽悔于当日所图之事,但已晚矣。

故郑重叮嘱兄长,当日之事,万不可再续追查,切记切记!

手已残疾,不便书写,故请隔壁之私塾先生代笔。

弟知命不久矣,难与兄长再见,兄长之救命大恩,只有来生图报。


崔二胯子
拜首
民国三十三年十一月三十

信到此为止,看到这里,我才知道这封信还是出自于崔二胯子之口,只是由于受伤残疾,才请人代笔。

到此为止,由于没有看到祖父的回信,整个事件在这三封信里的叙述是零零乱乱的,所以无法推断当时究竟在词人和我祖父之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祖父在给我的两封信里提到的秘密,一定是跟此事有关。

想了一会儿,不得头绪,于是我起身去看张老他们的进展。

走到桌前,我注意到张老俩人均是面色凝重,不敢打扰他们,于是我开始细细观察盒子第二层的结构。

不同于第二层的盒盖,第三层的盒盖(也就是第二层的底板),并没有暗门结构,而是在右下角,有一个很小的锁眼结构。然而让我感到非常吃惊的是,这个锁孔看起来是如此的稀松平常,跟我们日常见的锁孔没有任何区别,根本不同于前两层,细如发丝。看到这些让我大失所望,难道这个盒子,并不是张老所指的那一个?

张老看到了我的表情,说道:“这把锁,就是天地乾坤芯。”

“啊?”张老的话,让我更加地大吃一惊。在我的想法中,子午鸳鸯芯是两个锁孔,对顶鸳鸯芯是三个锁孔,那么天地乾坤芯至少应该有五个锁孔甚至更多,没准十几个也说不定。没想到居然只有一个锁孔,而且样子如此的普通。

张老指着那个锁芯,对我说道:“这一把锁,已经做到了反普归真的境界,乍一看,和普通的暗锁,没有任何区别。但是,刚才我和德祥仔细地研究过,这把锁的锁孔,使用最精妙的迷宫结构制成,也就是说,就算是给了你钥匙,如果不详细说明的话,也打不开”

听到这里,我想起在老张家里,老张给我介绍的那种迷宫锁,在上海展会上,在有钥匙的情况下,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在五分钟之内打开。想到这里,我不禁暗暗的点了点头。只听的老人继续说道:

“刚才我们用工具探到锁芯里面检查,发现里面的机关着实的复杂,看来能够开启的可能性不大。”

“那可有什么办法?”我问道。

“现在还不好说,这样吧,你能否将盒子放在我这里一天,明天你再过来,如果明天我还打不开,就只能再想其他的办法。”老人说道。

“那也只好这样,我这两天还不走,盒子可以先放在您这里。”张老点了点头。

跟老人定下了再来的时间,又和老人聊了几句后,我和老张向老人辞行。

出了老人的住处,我给来时的司机打了个电话,约他在岛边见面。然后按原路穿越桃林,回到了我们下车的地方。在回来的车上,老张向我讲了他们刚才的进展,说道整个第三层的结构异常复杂,恐怕能够开启的可能性不大,我心头罩上了一层阴云。

第二天的展览我采访的异常顺利,下午不到六点钟,所有的工作结束,我打车接上老张,顺便在路上吃了顿饭,然后驱车又一次来到西山岛。

进屋的时候,老人正在桌前摆弄着那个盒子。老张也是急性子,进门就问道:“大伯,进展如何?”

老人抬起头来,叹了口气:“最后一层锁芯,始终无法打开!”

听了这句话,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底。“老人家,还有没有什么办法?”

老人摇了摇头:“恐怕是没有什么办法了,除非。。。。。。”老人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

“除非什么?”我焦急地问道。

“除非你能够找到那位高丽锁匠的后人!”

听到这句话,我的心里咯噔地一下,还是要去朝鲜!记得当时我在潘家园见瘸三师傅,查询这个盒子来历的时候,曾经动过念头,但是很快就被自己否决了,没想到现在还真的要去了。

我马上想到,到现在为止,任何关于此人后代的消息都没有,也不知此人的后代是在南朝鲜,还是在北朝鲜,如果是在南朝鲜,还好办一些,如果不幸在北朝鲜,那可就麻烦大了,朝鲜现在封锁得很厉害,过去一趟到不会太困难,但是想要在那里打探消息,不把你当作特务抓起来才怪。

想到这里,我问道:“您可知道这位高人以及他的后代的情况?”

老人摇了摇头:“具体现在的情况,我也不了解。但是根据先父的交代,此人姓李,李家是高丽非常出名的制锁世家,若要打听,应该也不会太难。”

向老人道谢之后,我和老张离开了老人的住所,与老张分手的时候,虽然老张这次并没有帮我完全打开这个盒子,但是我还是想他再三表示感谢。知道老张家境贫寒,临走的时候,我偷偷地在老张的枕头下塞了一千块钱。

当晚我退了酒店,买了一张回北京的车票,然后分别给赵颖和高阳打了一个电话,通知他们我明天到,然后连夜赶回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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