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的鸢娓》

51

说话间,徐总的电话响了。徐总不紧不慢地拿起桌角上的手机,戴上蓝牙耳脉接通电话,他身体后仰靠在沙发背上,仔细的倾听着。渐渐的,本来平静的脸色凝重起来,嘴唇收紧抿成一条锋利的直线,眉心皱在一处好像褶皱了的山丘。艾媛媛看见他的目光阴沉聚集起越来越多的怒火,死死地瞪视着前方,手握成拳头无意识地击打着沙发扶手,这是徐总更真实的一面吧,暴躁强硬随时准备发起进攻。


徐总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正望着他发呆的艾媛媛,猛地站起身来,大步走向最远的窗口,艾媛媛看见他的背影笔挺而强悍,步子很大而用力,虽然距离很远却还是可以听到他连珠炮一样的雷霆怒吼。



乘着徐总打电话的功夫,艾媛媛向侍者招招手,要了一杯热巧克力,平时她担心长胖总是不敢喝高热量的饮料。连日来,为了选美保持体型,每餐也只敢吃一些水果蔬菜裹腹,今天一天忙碌下来,人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徐总刚刚的提议让她忐忑不安,现在她太需要一杯浑厚香醇的热巧克力,需要用甜甜的暖暖的热量让自己获得一些能量,让大脑快速的运转起来。



很快侍者端来一个白色的托盘,上面放着一个小碗大小的白色瓷杯,初雪般洁白细腻的CREAM高高地堆在杯口。艾媛媛喝了一口热巧克力,眼看着白色的奶油开始无声无息地下沉,融化在灼热的液体中。她用两根指头擎着精致的小银勺儿驱赶着白色泡沫,直到棕褐色的液体在自己的手中旋转起来,杯子的中间出现一个小小的圆圆的不断下陷中的漩涡,白色泡沫越来越小在漩涡边缘沉浮不定,每次眼看要被漩涡吞没了,却又奇迹般的逃离吸引,好像一种诡异的暗示。


艾媛媛看得出神,完全没有注意到徐总已经走回桌边,冷不防听见他说:“艾小姐,你还有什么顾虑,不妨直说。” 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如果不是艾媛媛亲眼看见他刚才暴怒的一面,都无法想象徐总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恢复了一贯的从容冷静。她忽然觉得有钱人也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都是被七情六欲操控着的,他们外表优雅气度从容,但想必也是一样有数不清的烦心事,不过他们更爱面子,更懂得克制和伪装罢了。


到现在为止艾媛媛是第四次见到徐总,一次是在复赛登记的大厅,一次是泳装秀上,刚才的庆典酒会上,还有现在。女性的直接告诉她徐总对她没有恶意,就算不是爱意也肯定是欣赏的,她和他还不是上下属的关系,尽可以利用女人的优势获取更多需要的信息。她断定自己在他眼中应该还是个没有任何威胁的小姑娘,自己就算说错话徐总最多也就认为自己幼稚无知罢了。女人常常可以用无知和脆弱来获得男人的怜惜和指引,所以她可以充分地利用这一点多了解一些徐总的意图。


艾媛媛笑了笑,小女孩一样的嘟嘟嘴,萌萌地怯怯地问:“徐总,我还是不太明白特别公关到底是做什么的,能不能麻烦您多解释一下。”


“公关是现代社会经济生活中一门高深的学问。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吃饭喝酒的关系。一位合格的公关必须充当企业和客户之间桥梁.....好的公关既是导演又是演员,甚至是指挥家,宣传员和管理者。我希望你明白这份工作不是社会上的那种夜店里的公关,而是更高档次,更复杂,更精细....是一个非常特别而有挑战性的工作。”


“ 徐总,恕我直言,我知道这样问可能会太冒昧了。”艾媛媛停顿了一下,好像需要鼓足勇气一般,最后她说:“但是我还是想问,如果是您的女儿或是夫人,您会让她们做这样的一份特别的工作吗?”


“不会。”徐总很干脆的回答:“不是因为这个工作有什么不好,而主要是因为她们的性格能力都不适合。我甚至认为跟你一起通过复赛的其它两位也未能够胜任。”


“胜任,为什么连她们都不能胜任呢?”艾媛媛想起小肥羊的风流体态,若论美貌,小肥羊怎么会不胜任呢?


看着艾媛媛依旧困惑的表情,徐总双手撑住桌子,有点儿不耐烦的俯下身来,凑近艾媛媛的脸蛋,好像怕她不懂似的,用低沉而缓慢的语调说:“通俗一点的说吧,我需要的不是一个普通意义上的漂亮公关小姐,而是一朵令人难忘的交际花。”


“交际花?”艾媛媛惊讶地重复了一句。


“对,不仅具有非凡的容貌,还都有迷人高贵的修养、有丰富的内涵....艾小姐, 你应该知道陆小曼吧?”

“当然,陆小曼我当然知道,据说她多才多艺,对艺术颇有造诣,擅长交际谈吐,就连大诗人徐志摩都为她倾倒,娶她为妻。”

“对,而陆小曼就是民国时期中国最为著名的交际花,当时有‘南唐北陆’的说法,‘南唐’,就是上海的名媛唐瑛;‘北陆’,就是北平的陆小曼。陆小曼精通英、法两国文字, 能弹钢琴,擅长绘制油画。据说北京外交部常常举行交际舞会,陆小曼是跳舞能手,假定这天舞池中没有她的倩影,几乎阖座为之不欢。中外男宾,为之倾倒,就是女宾,看了她也目眩神迷,愿意和她攀交。她举措得体,言语温柔,仪态万方,无与伦比, 就连胡适也曾赞赏说:陆小曼是北京城一道不可不看的风景!可见陆小曼有多么的精彩。”

“难怪徐志摩那样的天才诗人会爱上陆小曼呢,她确实是个世间少有的女子。”

“我觉得艾小姐一点也不比陆小曼差,你所需要的就是一个能够展现自身优势的平台,而我可以为你提供这个平台,让你有机会结交更多社会高端人士,这是一个双赢的过程,艾小姐你看呢?”

艾媛媛听了徐总这一番话,早已双颊绯红,脑海中勾画出自己成为一代名媛,集高贵,优雅,智慧和权力于一身的景象,她的心再也不能平静,望向徐总的目光也充满了感激和欣喜。差一点就要脱口说道:“徐总,你对我真好!”但是话到嘴边,她还是谨慎地改变了一下措辞变成了:“徐总,为什么你选择的是我?”


徐总笑了,用无比赞赏的口吻接着说道:“当交际花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优秀的交际花必须多才多艺,并具备出众的仪表、风度和智慧。交际花不但擅长交际谈吐包括辩论、密谈、对答,更懂得高级娱乐、音乐歌舞、诗词绘画、调情、政治和计谋....所以我说不是每个漂亮的女人都能够胜任的。”


从艾媛媛欣喜若狂地表情中徐总已经可以确定这个女孩子彻底被自己说服了。他比艾媛媛年长20岁,阅人无数,看着不过才20岁出头的艾媛媛,一切都像从山顶上俯瞰山脚的小路一样毫无悬念。他看得出来她喜欢虚荣和金钱,那么就为她描画出交际花这样的故事,果然艾媛媛就像一只聪明而淘气的小猫一样慢慢地被吸引了过来。



徐总应该还是很喜欢艾媛媛的,但女人不过是他世界中的一小部分,他自诩为情圣,周围有的是希望他垂青的女人。在情圣心里,不管和一个还是和一万个女人上床,都是一码事。 他唯一需要小心的就是不要被任何“外面的女人”给缠上,他喜欢那种性格好的,爱笑的,会玩的,床上功夫也不错的女人,最重要的是她们必须要懂事,要知道自己的分寸,他不想惹上一个上了几次床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主儿,曾经有个特别清纯漂亮的女演员就是这样,怎么也甩不掉,给钱也不行,那女孩就是非要结婚,要有他们的孩子,最后他不得不当着那女孩的面跟别的女人做才算把事情了结。从此发誓不碰那类难缠的女人,时间长了他也烦,没那么大精力哄人。所以他即便对艾媛媛有好感,也还是小心翼翼的,不想最后弄得心力交瘁,玩得也不痛快,各种做作别扭。



艾媛媛的眼睛亮亮的,充满了神往和陶醉。耳边传来徐总浑厚而富于磁性的男低音:“社会是个大染缸,一个好女孩进入复杂的社会完全有可能被弄得一身恶臭,但是我希望你看到这也是一个机会,你说你希望嫁给有钱人,嫁给有钱人的最终结果不过是当个富太太,丰衣足食,被丈夫收藏起来不见天日。但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更多的潜质,我不想骗你,这个工作会带你进入一个复杂的权钱交易的圈子,但是也会给你机会认识很多人,建立你的人脉和圈子,这些比起当个选美冠军要有意义的多....今天晚上就有一个私人酒会,不如你跟我一起去体会一下。”
觉得老八—— 我也改称呼了, 有很深刻的领悟力。 人物描写得血肉丰满,真实可见。能自如地驾驭人物的性格描写。 真是敬佩啊!
 
53

瞿陌松在睡梦中闻到绿苔淡淡的甜腥,耳边是细不可闻的雨声,一抹久违的温柔抚摸过他麻木已久的记忆,缱绻一片。他不敢睁开眼睛,害怕从这种梦境般的轻柔中惊醒,空气湿哒哒的,唰唰的雨声同多年前江南小镇上的一样。他看见十来岁的自己跟着比自己高一头的表姐走在江南老家的黑石板路上。表姐带着他穿街走巷,经过一排排的红漆斑驳的牌楼和低矮敦实的青石桥,最后在河边的市集上停了下来,细细的雨丝点落的河面平静,荡出一轮一轮或大或小的水圈圈,你挤着我我挨着你,水波氤氲将雨丝也染成了青梅般的绿色,那是江南梅雨季节才有的感觉。


他想起表姐撑着伞弯腰跟蹲在地上的小贩讨价还价,那天的表姐梳着两条黑色的麻花辫,笑起来露出可爱的虎牙,再讨人喜欢不过了,最后她挑中了6条细细小小的蚕宝宝,每只蚕宝宝身子侧面都是些均匀的黑色斑点,不过才一个指节那么长,瘦瘦的弱弱的,好心的小贩喜欢表姐又白送了她一大枝条的桑叶。他们将6只蚕宝宝一起放在一片有着柔软锯齿的嫩绿桑叶上,然后连着一起小心放进一个心型的鞋盒子里。表姐问隔壁家的大娘买来一篮子桑葚,瞿陌松一手托着装蚕宝宝的盒子,一手举着那束桑叶枝枝,如同忠心耿耿的护花使者,跟在表姐的身后,很多年后他一直记得那天的表姐一手撑着鹅黄色的小油伞,一手挎着一篮子黑紫黑紫的桑葚,笑语盈盈的样子,他们一路有说有笑的往家走,可惜瞿陌松已经完全不记得当时的他们究竟说过了些什么。


瞿陌松和表姐一起每天照看着6条蚕宝宝,小蚕宝宝从黑瘦长成白胖,每隔几天,瞿陌松就会踩着下不完的春雨去小贩那里买一把桑叶,顺便给表姐带回来一盒颗粒饱满的桑葚,他喜欢看表姐用洁白的牙齿轻轻咬开一颗桑葚,黑红色的甜蜜果汁流淌出来,将她的嘴唇也染红了,然后红红的甜汁一直顺着她纤细雪白的手指淌下来,流到手背和臂腕上,有时也会不小心蘸到衣襟上,表姐却不生气,对着瞿陌松作一个可爱的鬼脸,也顾不上擦掉手上的汁液就拿起一片绿得发亮的桑叶喂给蚕宝宝,肥胖雪白的蚕宝宝蠕动着身体攀爬到桑叶上,沿着叶子边缘的细齿大口大口地咀嚼起来....


那真是一段好时光啊,瞿陌松想。他的童年一直是波澜无惊的,回想起来总是略觉有些平淡,没有什么特别悲伤的事情,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高兴的事,但是在江南小镇的那一年算是他最不能忘记的美好时光了。后来他爱上艾媛媛只怕也是这个缘故,他的少年时光太平淡太顺畅,他一直在寻找那个能点燃他生命的女孩,哪怕是将他烧成灰烬也在所不惜。


瞿陌松飘忽的回忆忽然被尖锐的铃声打破,如同绵密的细雨中传来一声尖锐的警笛,钟表的滴答声好像在提醒一个人沉溺在梦境中是多么虚妄。瞿陌松依旧不想睁开眼睛,即便他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他不再是那个十来岁的快乐少年,也无法停留在时光之外的江南小镇,他终于想起自己身在异国他乡,又一个早晨在无边无际的阴雨中开始了。


窗外是蒙蒙一片的雨声,屋子里很静只有钟表滴答,生命就像一个锈迹斑斑的的水笼头,在滴答滴答中被一刻不停的消耗浪费掉了。瞿陌松看见电子表蓝色的荧光写着5:57,还可以再躺3分钟,他翻了一个身,蜷起身体,头钻进被子里,用被子将自己的身体紧紧裹住,好像一条蚕。他又想起那些蚕宝宝,后来6条蚕慢慢长大,终于有一天开始吐丝,千丝万缕将自己围困其中,直到身体被层层包裹起来变成了一枚枚椭圆形苍白的茧。每天瞿陌松都眼巴巴地等待着蚕宝宝从茧里出来,它们很多天没有吃东西一定饿坏了吧,表姐却见怪不怪的,她每天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出门和男朋友去约会,不再关心那六个一动也不动的蚕茧。


直到瞿陌松快要离开小镇的时候,他终于等到了蚕宝宝破茧而出,他看见一只茧被咬破了,残破的缺口处凝结着黑色的血迹,他的白白胖胖的蚕宝宝不见了,玻璃上有一只陌生的灰色飞蛾,那只飞蛾仓皇无措的在屋子里四处乱撞,东西不辨丑陋而肥胖。最后还是表姐打开了窗户,任它展翅离开。瞿陌松看着那只肥肥胖胖的飞蛾消失在空蒙的天空中,心理涌起一阵阵悲哀:长大真是一件很无趣而残酷的事情!

此时此刻,将自己包裹在被子里的瞿陌松发出了和多年前少年时的自己一模一样的叹息:长大真是一件无趣而残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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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陌松在睡梦中闻到绿苔淡淡的甜腥,耳边是细不可闻的雨声,一抹久违的温柔抚摸过他麻木已久的记忆,缱绻一片。他不敢睁开眼睛,害怕从这种梦境般的轻柔中惊醒,空气湿哒哒的,唰唰的雨声同多年前江南小镇上的一样。他看见十来岁的自己跟着比自己高一头的表姐走在江南老家的黑石板路上。表姐带着他穿街走巷,经过一排排的红漆斑驳的牌楼和低矮敦实的青石桥,最后在河边的市集上停了下来,细细的雨丝点落的河面平静,荡出一轮一轮或大或小的水圈圈,你挤着我我挨着你,水波氤氲将雨丝也染成了青梅般的绿色,那是江南梅雨季节才有的感觉。


他想起表姐撑着伞弯腰跟蹲在地上的小贩讨价还价,那天的表姐梳着两条黑色的麻花辫,笑起来露出可爱的虎牙,再讨人喜欢不过了,最后她挑中了6条细细小小的蚕宝宝,每只蚕宝宝身子侧面都是些均匀的黑色斑点,不过才一个指节那么长,瘦瘦的弱弱的,好心的小贩喜欢表姐又白送了她一大枝条的桑叶。他们将6只蚕宝宝一起放在一片有着柔软锯齿的嫩绿桑叶上,然后连着一起小心放进一个心型的鞋盒子里。表姐问隔壁家的大娘买来一篮子桑葚,那一天瞿陌松一手托着装蚕宝宝的盒子,一手举着那束桑叶枝枝,如同忠心耿耿的护花使者,跟在表姐的身后,很多年后他一直记得那天的表姐一手撑着鹅黄色的小油伞,一手挎着一篮子黑紫黑紫的桑葚,笑语盈盈的样子,他们一路有说有笑的往家走,可惜瞿陌松已经完全不记得当时的他们究竟说过了些什么。


瞿陌松和表姐一起每天照看着6条蚕宝宝,小蚕宝宝从黑瘦长成白胖,每隔几天,瞿陌松就会踩着下不完的春雨去小贩那里买一把桑叶,顺便给表姐带回来一盒颗粒饱满的桑葚,他喜欢看表姐用洁白的牙齿轻轻咬开一颗桑葚,黑红色汁水流出来,将她的嘴唇也染红,然后红红的甜汁一直顺着她纤细雪白的手指淌下来,留到手背和臂腕上,有时也会不小心蘸到衣襟上,表姐却不生气,对着瞿陌松作一个可爱的鬼脸,也顾不上擦掉手上的汁液就拿起一片绿得发亮的桑叶喂给蚕宝宝,肥胖雪白蚕宝宝蠕动着的身体攀爬到桑叶上,沿着叶子边缘的细齿大口大口地咀嚼起来....


那真是一段好时光啊,瞿陌松想。他的童年一直是波澜无惊的,回想起来总是略觉有些平淡,没有什么特别悲伤的事情,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高兴的事,但是在江南小镇的那一年算是他最不能忘记的美好时光了。后来他爱上艾媛媛只怕也是这个缘故,他的少年时光太平淡太顺畅,他一直在寻找那个能点燃他生命的女孩,哪怕是将他烧着也在所不惜。


瞿陌松飘忽的回忆忽然被尖锐的铃声打破,如同绵密的细雨中传来一声尖锐的警笛,随后钟表的滴答声好像再提醒一个人沉溺在梦境中是多么虚妄,瞿陌松依旧不想睁开眼睛,即便他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他不再是那个十来岁的快乐少年,也无法停留在时光之外的江南小镇,他终于想起自己身在异国他乡,又一个早晨在无边无际的阴雨中开始了。


窗外是蒙蒙一片的雨声,屋子里很静只有钟表滴答,生命就像一个锈迹斑斑的的水笼头,在滴答滴答中被一刻不停的消耗掉了浪费掉了。瞿陌松看见电子表蓝色的荧光写着5:57,还可以再躺3分钟,他翻了一个身,蜷起身体,用被子将自己的头盖住,将自己裹紧一些,好像一条蚕。他又想起后来那些蚕宝宝,后来6条蚕慢慢长大,终于有一天开始吐丝,它们就是和自己现在一样将自己的身体层层的包裹起来终于变成了一枚又一枚椭圆形的苍白的茧。每天瞿陌松都眼巴巴地等待着蚕宝宝从茧里出来,它们这么多天没有吃东西一定饿坏了吧,表姐却见怪不怪的,她每天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出门和男朋友去约会,不再关心那六个一动也不动的蚕茧。


直到瞿陌松快要离开小镇的时候,他终于等到了蚕宝宝破茧而出,他看见一只茧被咬破了,残破的缺口处凝结着黑色的血迹,他的白白胖胖的蚕宝宝不见了,玻璃上有一只陌生的灰色飞蛾,那只飞蛾仓皇无措的在屋子里四处乱撞,东西不辨丑陋而肥胖,还是表姐打开了窗户,任它展翅离开。瞿陌松看着那只肥肥胖胖的飞蛾消失在空蒙的天空中,心理涌起一阵阵悲哀:长大真是一件很无趣而残酷的事情!

此时此刻,将自己包裹在被子里的瞿陌松发出了和多年前少年时的自己一模一样的叹息:长大真是一件无趣而残酷的事情!
老八这一节写得真美。

江南的小镇,表姐,蚕宝宝,黑石板路,青石桥,雨,河面,青梅色,一个一个的画面,给人带入一种怀旧的心情。

表姐吃桑葚那一段也写得很美。很动人。
 
老八这一节写得真美。

江南的小镇,表姐,蚕宝宝,黑石板路,青石桥,雨,河面,青梅色,一个一个的画面,给人带入一种怀旧的心情。

表姐吃桑葚那一段也写得很美。很动人。
这两天有点儿文思不畅,慢点儿写。
 
这两天有点儿文思不畅,慢点儿写。
觉得好像现在书里的几个主要人物有些交叉不起来了。写艾媛媛的时候,厦天和汪濡他们就没影儿了,IRIS和古澶也不见了,老默和山口也没了。等写厦天他们的时候,那些人又没了。貌似主要人物有些发散了。
 
觉得好像现在书里的几个主要人物有些交叉不起来了。写艾媛媛的时候,厦天和汪濡他们就没影儿了,IRIS和古澶也不见了,老默和山口也没了。等写厦天他们的时候,那些人又没了。貌似主要人物有些发散了。
终于被拥抱看出来了,不愧是看门大爷啊,其实这个问题太困扰我了!
马上就有交集了,比如厦天找艾媛媛帮忙,汪濡和瞿陌松合作,然后让厦天和汪濡这一对结束战斗,IRIS那一对可以安排和瞿陌松他们一起出去游玩...不过都是我比较不喜欢的一些过渡性情节....我现在比较困惑的是故事性很重要,但自己又想写的比较文艺,所以有点顾此失彼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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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将自己包裹在被子里的瞿陌松发出了和多年前少年时的自己一模一样的叹息:长大真是一件无趣而残酷的事情!
用馋宝宝成长的生动故事来比喻瞿陌松的心境很妙啊,“长大真是一件无趣而残酷的事情!”很多人一定有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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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被拥抱看出来了,不愧是看门大爷啊,其实这个问题太困扰我了!
马上就有交集了,比如厦天找艾媛媛帮忙,汪濡和瞿陌松合作,然后让厦天和汪濡这一对结束战斗,IRIS那一对可以安排和瞿陌松他们一起出去游玩...不过都是我比较不喜欢的一些过渡性情节....我现在比较困惑的是故事性很重要,但自己又想写的比较文艺,所以有点顾此失彼的感觉。
这些人物相互不搭嘎也没关系。有个电影叫《New York I Love You》,就是一段一段相互不关连的人和事,连导演都是不同的导演,把这一段一段的放在一起,唯一的共同点是事件都发生在纽约,也挺好看的。
 
这些人物相互不搭嘎也没关系。有个电影叫《New York I Love You》,就是一段一段相互不关连的人和事,连导演都是不同的导演,把这一段一段的放在一起,唯一的共同点是事件都发生在纽约,也挺好看的。
也是在瞎倒腾,能坚持着先写完,哪怕以后再修改调整都是好的。
 
这些人物相互不搭嘎也没关系。有个电影叫《New York I Love You》,就是一段一段相互不关连的人和事,连导演都是不同的导演,把这一段一段的放在一起,唯一的共同点是事件都发生在纽约,也挺好看的。
没看过这个电影。 会不会有一条内在的看不见的线联系着,共同的都市的生活和困惑之类吧?
 
没看过这个电影。 会不会有一条内在的看不见的线联系着,共同的都市的生活和困惑之类吧?
都是纽约发生的爱情故事,有四五段,不同导演导出来的短片放在一起,每一个短片都是挺感人的。
 
54
瞿陌松坐起身来,在胡思乱想中时间又过去了10分钟,他不能再耽搁,动作要快一点,昨天回来的太晚,实在没有气力将学校的PROJECT做完,这次的企业经营管理课,他和汪濡正好被安排在一组写报告。瞿陌松每天穿梭在学校和打工的地方,根本无暇顾及其它,或不期然地见到汪濡着实吃了一惊,过去精神抖擞的汪濡整个儿都蔫了,头发和衣服都是乱糟糟的,双目无神,一脸睡眠不足的疲惫,完全没有了过去的不可一世。


原来汪濡的妈妈这次下了狠心,使出了冰冻疗法,真的对汪濡不理不睬不过问,汪濡没有车,没有信用卡,想吃餐馆没钱,想看电影没钱,想喝罐啤酒还要被厦天唠叨几句,富少爷过穷日子憋屈得够呛。他和瞿陌松不一样,汪濡向来眼高手低,一般的工作看不上眼,嫌工资太低,可是薪资好一点儿的工作又没有资格,他烦闷起来就和厦天吵,最后干脆自己一头扎进游戏世界里砍砍杀杀,日夜不分,荒度光阴。


瞿陌松和汪濡坐下来讨论功课,可是一看到汪濡哈欠连天的样子,就感觉汪濡是指望不上的。PROJECT占到课业30%的比重,所以丝毫也不能马虎。按老师要求,小组成员应该一起完成企业调研,整理并输入数据,然后完成研究报告。瞿陌松的时间紧张,于是跟汪濡商量着列出大纲,各做一半,汪濡负责提供企业调研的资料,瞿陌松负责写报告。可是过了约定好的期限,汪濡也没有把调研结果和数据拿出来,瞿陌松急眼了,心想汪濡考试不及格还可以复读,自己却只有这一次父母最后给予的机会,他愤怒至极跟汪濡吵了一架,汪濡向来不肯认错的一个人,竟然也被瞿陌松骂的词穷。可叹汪濡有苦说不出,气得爆炸也没法告诉瞿陌松自己是因为情绪不好,每天躲在游戏世界里消磨时间,才将PROJECT的事情给忘在了脑后。



窗外阴惨惨的,这样的景象真让人沮丧。瞿陌松坐在桌前奋笔疾书,东拼西凑写了2页纸算是开了头,天知道汪濡那边情况怎样。瞿陌松站起身觉得一大早比起昨晚更累了,腰酸背痛的厉害,要是能睡个回笼觉就好了,不过想归想,他依旧机械地走到洗手间,洗漱刷牙,然后回到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两片面包就着冷冰冰的牛奶,靠在厨房的水池边吃完。然后再从冰箱的最上层取出两盒周末的时候做的炒饭塞进书包里,这个方法是超市里的大姐教的,周末一口气做上三锅饭,然后加上鸡蛋,青豆,玉米,肉肠,拌在一起就成了炒饭,然后他将这些饭分装进12个饭盒,冻在冷冻箱里,每天中午一份晚上一份,就可以节省下每天做饭的时间,和出去买快餐的钱。

忙活完,瞿陌松匆匆离开家,开始了辛苦的一天。昨天和今天没有多少不同,明天也会上演雷同的节目,日历是唯一的改变,一页一页被撕掉,瞿陌松觉得自己像极了学校老师讲到的希腊神话中那个叫西西弗斯的巨人,日复一日的将巨石推向山顶,可是每次巨石未来得及到达山顶就又滚下山去,让西西弗斯前功尽弃,据说诸神认为再也没有比进行这种无效无望的劳动更为严厉的惩罚了,西西弗斯的生命就在这样一件无休无止的劳作当中慢慢消耗殆尽。


老师感慨地说,人类的欲望就是那块巨石,每个现代人都和西西弗斯一样永无止境地为欲望而辛苦劳作,可是一旦欲望被满足,人就会又一次陷入饥渴,于是不得不继续推动着新的欲望爬上山顶,生命在日复一日的煎熬中流逝。瞿陌松心理哼了一声,想人日夜劳作也不完全都是为了满足物欲,也有很多人是为了生存,为了活下去才不得不在日复一日的推动石头上山的。


时间过的飞快,距离上次租房一晃又是两个月过去了,豪华公寓越来越像那块巨石,吃掉了瞿陌松辛苦工作的大部分工资。瞿陌松不得不考虑准备搬家了。

房租太贵是一方面原因,而且这个公寓对于他而言利用率太低,每天深夜当瞿陌松一脸疲惫地走出嗡嗡作响的电梯,身体好像是个超重的行李箱,他吃力的拽住生命的拉杆,拔腿走进迷宫一样的长廊。厚厚的地毯,和装饰着壁纸的楼道隔音效果非常的好,大楼里每家都亮着灯,却一点儿说话的声音都听不见,到处静得让人窒息。


一门之隔,邻居们都是谁,他们过着怎样的生活?人们只是偶尔在过道中相遇,匆匆问好,似乎害怕被打搅一样的快速擦肩而过,将身后的门重重合上,用一间间分割的房子将自己与周边的世界隔断。


瞿陌松打开门,看到的永远是同一个场景,黑漆漆的房间,冷清清的家,房子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和早上离开时一样,临出门的慌乱如同CSI里的犯罪现场停留在那个时刻,拖鞋一边一只隔得老远,忘记合上的衣柜门,丢在沙发上的袜子,落在洗衣机盖子上的脏衣服,还有桌子上没有来得及拆开的账单,水池里常常还地堆着过了一天的脏碗筷。


瞿陌松反手轻轻关上门,如同一个走进油画的人,他尽可能的减少对画面的任何无谓的改动,只保持在自己经常行进的线路中,艾媛媛不再光顾,也使他失去了清洁房间的动力,到处都是灰尘扑扑的,直到他清理房间准备搬家的那一天,才发现自己这几个月来一直生活在油画中的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角落里,任凭大幅大幅的画面依旧保持在几个月前的样子,那里全是和艾媛媛一起度过的时光,尽管它们已经被尘埃淹没。


瞿陌松想干脆让时间也把这个地方也一起埋了,换个住处吧,那样至少不用白白给房东干活,可以多存下一点钱来。


搬家的事情是何花安排的。瞿陌松跟何花提到过出租屋看房子的事情,说者无意,听着有心,何花就把瞿陌松在找房子搬家的事放在了心上。前几天利用休息时间,何花跟瞿陌松说住在自己家地下室的房客跑掉了,欠了近3个月的房钱。


瞿陌松没有接话,他现在很少说话,越来越习惯一言不发,能说出来的事儿都不是事儿,真正的痛是说不出口的,它们紧紧地贴附在自己的胸口,心头,如同细胞血管一样成为自己的一部分。


何花似乎并不在意瞿陌松有没有回应,只要她知道他不是个聋子,而且自己的声音的大小一定可以让他听见就行。她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就算是谈论着这么倒霉的事情脸上也看不出一点儿烦恼,还傻呵呵地笑:“想想也还不错啊,幸好他自己跑了,如果他赖在哪里不肯走,房租交不上,赶也赶不走,报警也没有用,我们还真没有办法了呢!”何花就是这样一个人,积极乐观,凡事都往好处想,她有一对漂亮的小酒窝,笑起来尤其可爱,可是瞿陌松总是低着头不看她,不是看着电视,就是看着面前的桌椅板凳。


最后何花看似随意地问瞿陌松:“我记得你说过要租房子的,找到合适的了吗?”


瞿陌松不想去看房子,他的理由是没时间,没精力,没心情。何花就用手机把地下室的照片拍下来给瞿陌松看,瞿陌松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本来是随便看看,可是那照片上温馨的气氛,整洁的房间还是打动了他,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嗯,挺好的。”


怎么能不好呢?何花特意将地下室重新里里外外收拾了个干净,又专门去商店里租来商用的蒸汽吸尘器清洗好地毯,窗帘换过,沙发套上了新的坐垫,电视是何花自己房间里的,直接搬到地下室,书架和书桌都是妹妹的....何花的弟弟看出了些端倪,告诉妈妈说,姐姐打算把地下室租给男朋友,还抢走了我最喜欢的转椅。


这事就算定下来了。 即便是个瞎子也能够“看到”何花的心意了,但是瞿陌松选择继续视而不见,他看不见何花的爱意,也看不见何花的撒娇和委屈,瞿陌松好像在艾媛媛身上把力气都用光了,再也没有心情去劝慰女孩的小脾气,他伤的太厉害以至于再也不肯为其他女孩花费哪怕多余的一丁点心思。



为了搬家,瞿陌松开始收拾屋子,忽然间曾经发生在这里的一切又都鲜活起来。


这里曾经是他们的爱巢散发着无穷无尽的温馨和喜悦,那是属于他和她之间的温柔。橱柜里还有她用过的杯子,是一起去维多利亚岛时买的,当时她一看见杯子上那只带着领结的粉红小猪就喜欢的无以复加,他二话不说,只要是她喜欢的就买了两个,自己的是蓝色的,她的是粉红的。她的杯子已经很久没有被碰过,干燥而光亮好像是新的一样。瞿陌松拿起她的杯子接了一杯水,凑近鼻子闻了闻,太久了,早已没有了她唇齿间的清甜,他将嘴凑到杯边,将嘴唇印在她喜欢用的那一侧,模仿着她喝水的样子,水咕嘟咕嘟地滑入胸膛,冰冷的感觉一直抵达肺腑,没有她,也没有了那曾经的愉悦,水也没有了味道。

过去他们常常相依相偎坐在沙发上,很多时候他们都爱坐在那里上电脑或者看电影,也可能什么都不干的就靠在那儿发呆。有时吃完晚饭,两个人懒懒的不想出门散步,就坐在这里看着窗外依旧瑰丽明媚的天光,屋里的光线渐渐昏暗了,他们并不着急开灯,就亲亲热热地挤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说话,瞿陌松多半都是斜靠着,将脚搭在沙发前面的咖啡桌上,艾媛媛则会把头枕在他腿上,舒服的将腿伸得长长的耷拉在沙发的另一只扶手上。

房间里常常都流淌着音乐,曲子大多是艾媛媛喜欢的,总是根据她当时的情绪而改变,有时悲伤,有时轻快,有时舒缓,有时激越,但无论是哪一种,瞿陌松都很喜欢,他们好像变成了潺潺溪流边的野花和小草,任凭乐音河水般绵绵不尽的穿过他们的时光,哪怕什么都不说也一样的美好,即便天完全黑下来,他们依旧守候着彼此,那是属于他们的地老天荒。

这里有过太多的爱,他们常常无休无止的做爱,在完全属于两个人的小小天地里,不再束缚于时间和地点,亲吻连绵着亲吻,肌肤蔓延过肌肤,她温润的红唇,绵软的乳房,纤柔的腰肢让他无时不刻的渴望着,他喜欢她媚如猫般的呻吟,时而羞涩时而放肆,时而细不可闻时而冲动急切。她如同被水手捕获的海妖彻底诚服,用曼妙的歌喉吟唱着对他的缠绵思念,她水草般轻轻扭动着,柔若无骨,目光迷离而沉醉....为什么像水一样的女人可以将男人彻底点燃,他不知道也无心知道,他只想用自己的灼烫去贴近她,揉搓碾压挤碎她所有女性的傲慢和矜持,然后进入她,占领她,和她融为一体,在重叠的温暖中,她是他的女人.....

瞿陌松环顾着房间里的一切,拿出手机最后一次拍下公寓中的一景一物。 随着成长,每个人的心中都会有越来越多的房间,收藏着一个又一个与自己相遇相知又相离的人,或许曾经悲伤曾经痛恨,但是终究有一天,回头看去那些让你受伤的人不过是帮助你成长,他们在你的生命中留下了一道刻痕,所以你才是今天你。

当瞿陌松交出小公寓的钥匙,轻轻地合上门的一瞬间,他认为和艾媛媛缘尽于此了,可是一个星期后他就接到了艾媛媛的电话,电话那头的艾媛媛带着哭腔,喃喃地呼唤着:“小松,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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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陌松坐起身来,在胡思乱想中时间又过去了10分钟,他不能再耽搁,动作要快一点,昨天回来的太晚,实在没有气力将学校的PROJECT做完,这次的企业经营管理课,他和汪濡正好被安排在一组写报告。瞿陌松每天穿梭在学校和打工的地方,根本无暇顾及其它,或不期然地见到汪濡着实吃了一惊,过去精神抖擞的汪濡整个儿都蔫了,头发和衣服都是乱糟糟的,双目无神,一脸睡眠不足的疲惫,完全没有了过去的不可一世。


原来汪濡的妈妈这次下了狠心,使出了冰冻疗法,真的对汪濡不理不睬不过问,汪濡没有车,没有信用卡,想吃餐馆没钱,想看电影没钱,想喝罐啤酒还要被厦天唠叨几句,富少爷过穷日子憋屈得够呛。他和瞿陌松不一样,汪濡向来眼高手低,一般的工作看不上眼,嫌工资太低,可是薪资好一点儿的工作又没有资格,他烦闷起来就和厦天吵,最后干脆自己一头扎进游戏世界里砍砍杀杀,日夜不分,荒度光阴。


瞿陌松和汪濡坐下来讨论功课,可是一看到汪濡哈欠连天的样子,就感觉汪濡是指望不上的。PROJECT占到课业30%的比重,所以丝毫也不能马虎。按老师要求,小组成员应该一起完成企业调研,整理并输入数据,然后完成研究报告。瞿陌松的时间紧张,于是跟汪濡商量着列出大纲,各做一半,汪濡负责提供企业调研的资料,瞿陌松负责写报告。可是过了约定好的期限,汪濡也没有把调研结果和数据拿出来,瞿陌松急眼了,心想汪濡考试不及格还可以复读,自己却只有这一次父母最后给予的机会,他愤怒至极跟汪濡吵了一架,汪濡向来不肯认错的一个人,竟然也被瞿陌松骂的词穷。可叹汪濡有苦说不出,气得爆炸也没法告诉瞿陌松自己是因为情绪不好,每天躲在游戏世界里消磨时间,才将PROJECT的事情给忘在了脑后。



窗外阴惨惨的,这样的景象真让人沮丧。瞿陌松坐在桌前奋笔疾书,东拼西凑写了2页纸算是开了头,天知道汪濡那边情况怎样。瞿陌松站起身觉得一大早比起昨晚更累了,腰酸背痛的厉害,要是能睡个回笼觉就好了,不过想归想,他依旧机械地走到洗手间,洗漱刷牙,然后回到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两片面包就着冷冰冰的牛奶,靠在厨房的水池边吃完。然后再从冰箱的最上层取出两盒周末的时候做的炒饭塞进书包里,这个方法是超市里的大姐教的,周末一口气做上三锅饭,然后加上鸡蛋,青豆,玉米,肉肠,拌在一起就成了炒饭,然后他将这些饭分装进12个饭盒,冻在冷冻箱里,每天中午一份晚上一份,就可以节省下每天做饭的时间,和出去买快餐的钱。

忙活完,瞿陌松匆匆离开家,开始了辛苦的一天。昨天和今天没有多少不同,明天也会上演雷同的节目,日历是唯一的改变,一页一页被撕掉,瞿陌松觉得自己像极了学校老师讲到的希腊神话中那个叫西西弗斯的巨人,日复一日的将巨石推向山顶,可是每次巨石未来得及到达山顶就又滚下山去,让西西弗斯前功尽弃,据说诸神认为再也没有比进行这种无效无望的劳动更为严厉的惩罚了,西西弗斯的生命就在这样一件无休无止的劳作当中慢慢消耗殆尽。


老师感慨地说,人类的欲望就是那块巨石,每个现代人都和西西弗斯一样永无止境地为欲望而辛苦劳作,可是一旦欲望被满足,人就会又一次陷入饥渴,于是不得不继续推动着新的欲望爬上山顶,生命在日复一日的煎熬中流逝。瞿陌松心理哼了一声,想人日夜劳作也不完全都是为了满足物欲,也有很多人是为了生存,为了活下去才不得不在日复一日的推动石头上山的。


时间过的飞快,距离上次租房一晃又是两个月过去了,豪华公寓越来越像那块巨石,吃掉了瞿陌松辛苦工作的大部分工资。瞿陌松不得不考虑准备搬家了。

房租太贵是一方面原因,而且这个公寓对于他而言利用率太低,每天深夜当瞿陌松一脸疲惫地走出嗡嗡作响的电梯,身体好像是个超重的行李箱,他吃力的拽住生命的拉杆,拔腿走进迷宫一样的长廊。厚厚的地毯,和装饰着壁纸的楼道隔音效果非常的好,大楼里每家都亮着灯,却一点儿说话的声音都听不见,到处静得让人窒息。


一门之隔,邻居们都是谁,他们过着怎样的生活?人们只是偶尔在过道中相遇,匆匆问好,似乎害怕被打搅一样的快速擦肩而过,将身后的门重重合上,用一间间分割的房子将自己与周边的世界隔断。


瞿陌松打开门,看到的永远是同一个场景,黑漆漆的房间,冷清清的家,房子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和早上离开时一样,临出门的慌乱如同CSI里的犯罪现场停留在那个时刻,拖鞋一边一只隔得老远,忘记合上的衣柜门,丢在沙发上的袜子,落在洗衣机盖子上的脏衣服,还有桌子上没有来得及拆开的账单,水池里常常还地堆着过了一天的脏碗筷。


瞿陌松反手轻轻关上门,如同一个走进油画的人,他尽可能的减少对画面的任何无谓的改动,只保持在自己经常行进的线路中,艾媛媛不再光顾,也使他失去了清洁房间的动力,到处都是灰尘扑扑的,直到他清理房间准备搬家的那一天,才发现自己这几个月来一直生活在油画中的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角落里,任凭大幅大幅的画面依旧保持在几个月前的样子,那里全是和艾媛媛一起度过的时光,尽管它们已经被尘埃淹没。


瞿陌松想干脆让时间也把这个地方也一起埋了,换个住处吧,那样至少不用白白给房东干活,可以多存下一点钱来。


搬家的事情是何花安排的。瞿陌松跟何花提到过出租屋看房子的事情,说者无意,听着有心,何花就把瞿陌松在找房子搬家的事放在了心上。前几天利用休息时间,何花跟瞿陌松说住在自己家地下室的房客跑掉了,欠了近3个月的房钱。


瞿陌松没有接话,他现在很少说话,越来越习惯一言不发,能说出来的事儿都不是事儿,真正的痛是说不出口的,它们紧紧地贴附在自己的胸口,心头,如同细胞血管一样成为自己的一部分。


何花似乎并不在意瞿陌松有没有回应,只要她知道他不是个聋子,而且自己的声音的大小一定可以让他听见就行。她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就算是谈论着这么倒霉的事情脸上也看不出一点儿烦恼,还傻呵呵地笑:“想想也还不错啊,幸好他自己跑了,如果他赖在哪里不肯走,房租交不上,赶也赶不走,报警也没有用,我们还真没有办法了呢!”何花就是这样一个人,积极乐观,凡事都往好处想,她有一对漂亮的小酒窝,笑起来尤其可爱,可是瞿陌松总是低着头不看她,不是看着电视,就是看着面前的桌椅板凳。


最后何花看似随意地问瞿陌松:“我记得你说过要租房子的,找到合适的了吗?”


瞿陌松不想去看房子,他的理由是没时间,没精力,没心情。何花就用手机把地下室的照片拍下来给瞿陌松看,瞿陌松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本来是随便看看,可是那照片上温馨的气氛,整洁的房间还是打动了他,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嗯,挺好的。”


怎么能不好呢?何花特意将地下室重新里里外外收拾了个干净,又专门去商店里租来商用的蒸汽吸尘器清洗好地毯,窗帘换过,沙发套上了新的坐垫,电视是何花自己房间里的,直接搬到地下室,书架和书桌都是妹妹的....何花的弟弟看出了些端倪,告诉妈妈说,姐姐打算把地下室租给男朋友,还抢走了我最喜欢的转椅。


这事就算定下来了。 即便是个瞎子也能够“看到”何花的心意了,但是瞿陌松选择继续视而不见,他看不见何花的爱意,也看不见何花的撒娇和委屈,瞿陌松好像在艾媛媛身上把力气都用光了,再也没有心情去劝慰女孩的小脾气,他伤的太厉害以至于再也不肯为其他女孩花费哪怕多余的一丁点心思。



为了搬家,瞿陌松开始收拾屋子,忽然间曾经发生在这里的一切又都鲜活起来。


这里曾经是他们的爱巢散发着无穷无尽的温馨和喜悦,那是属于他和她之间的温柔。橱柜里还有她用过的杯子,是一起去维多利亚岛时买的,当时她一看见杯子上那只带着领结的粉红小猪就喜欢的无以复加,他二话不说,只要是她喜欢的就买了两个,自己的是蓝色的,她的是粉红的。她的杯子已经很久没有被碰过,干燥而光亮好像是新的一样。瞿陌松拿起她的杯子接了一杯水,凑近鼻子闻了闻,太久了,早已没有了她唇齿间的清甜,他将嘴凑到杯边,将嘴唇印在她喜欢用的那一侧,模仿着她喝水的样子,水咕嘟咕嘟地滑入胸膛,冰冷的感觉一直抵达肺腑,没有她,也没有了那曾经的愉悦,水也没有了味道。

过去他们常常相依相偎坐在沙发上,很多时候他们都爱坐坐在那里上电脑或者看电影,有时候干脆什么也不干的就靠在那儿发呆。有时吃完晚饭,两个人懒懒的不想出门散步,就坐在这里看着窗外依旧瑰丽明媚的天光,屋里的光线渐渐昏暗了,他们并不着急开灯,就亲亲热热地挤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说话,瞿陌松多半都是斜靠着,将脚搭在沙发前面的咖啡桌上,艾媛媛则会把头枕在他腿上,舒服的将腿伸得长长的耷拉在沙发的另一只扶手上。


房间里常常都流淌着音乐,曲子大多是艾媛媛喜欢的,总是根据她当时的情绪而改变,有时悲伤,有时轻快,有时舒缓,有时激昂,但无论是哪一种,瞿陌松都很喜欢,他们好像变成了潺潺溪流边的野花和小草,任凭乐音河水般绵绵不尽的穿过他们的时光,哪怕什么都不说也一样的美好,即便天完全黑下来,他们依旧守候着彼此,那是属于他们的地老天荒。

这里有过太多的爱,他们常常无休无止的做爱,在完全属于两个人的小小天地里,不再束缚于时间和地点,亲吻连绵着亲吻,肌肤蔓延过肌肤,她温润的红唇,绵软的乳房,纤柔的腰肢让他无时不刻的渴望着,他喜欢她媚如猫般的呻吟,时而羞涩时而放肆,时而细不可闻时而冲动急切。她如同被水手捕获的海妖彻底诚服用曼妙的歌喉吟唱着对他的缠绵思念,她水草般轻轻扭动着,柔若无骨,目光迷离而沉醉....为什么像水一样的女人可以将男人彻底点燃,他不知道也无心知道,他只想用自己的灼烫去贴近她,揉搓碾压挤碎她所有女性的傲慢和矜持,然后进入她,占领她,和她融为一体,在重叠的温暖中,她是他的女人.....

瞿陌松环顾着房间里的一切,拿出手机最后一次拍下公寓中的一景一物。 随着成长,每个人的心中都会有越来越多的房间,收藏着一个又一个与自己相遇相知又相离的人,或许曾经悲伤曾经痛恨,但是终究有一天,回头看去那些让你受伤的人不过是帮助你成长,他们在你的生命中留下了一道刻痕,所以你才是今天你。

当瞿陌松交出小公寓的钥匙,轻轻地合上门的一瞬间,他认为和艾媛媛缘尽于此了,可是一个星期后他就接到了艾媛媛的电话,电话那头的艾媛媛带着哭腔,喃喃地呼唤着:“小松,你在哪里?”
老八这一节很长,更新了不少。

一看这一段就是女的写得,跟男的写得就是不一样:“亲 吻连绵着亲吻,肌肤蔓延过肌肤,她温润的红唇,绵软的乳房,纤柔的腰肢让他无时不刻的渴望着,他喜欢她媚如猫般的呻吟,时而羞涩时而放肆,时而细不可闻时 而冲动急切。她如同被水手捕获的海妖彻底诚服用曼妙的歌喉吟唱着对他的缠绵思念,她水草般轻轻扭动着,柔若无骨,目光迷离而沉醉....为什么像水一样的 女人可以将男人彻底点燃,他不知道也无心知道,他只想用自己的灼烫去贴近她,揉搓碾压挤碎她所有女性的傲慢和矜持,然后进入她,占领她,和她融为一体,在 重叠的温暖中,她是他的女人.....”

小松搬家的时候睹物生情,想起过去的一切,这一段写得很好,人都是这样,看到东西会想起人。他们曾经这么好过,两个人的分手似乎分得太轻易了一些。

“何花的弟弟看出了些端倪,告诉妈妈说,姐姐打算把地下室租给男朋友,还抢走了我最喜欢的转椅。”这个写得很有生活气息,姐弟就是会这样。

何花给人感觉挺好的,比艾媛媛强多了,小松赶紧跟何花好吧,千万别回去跟艾媛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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