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完)

马克脾气不错,挺好的一个男孩
“女孩的手快速地滑动过手机的屏幕,她越来越习惯不断的刷屏查看马克的最新动态,留心每一个马克添加的好友,她害怕有一天自己在马克心里的位置会被某个从天而降的女孩所替代。" 女孩看样子是很没有安全感和缺乏自信的人,对马克也担心。

我觉得女孩在家里受压抑,见到了恋人应该很高兴,但是看来女孩心事重重,无法快乐起来。

这只小狗到此,似乎可有可无了。觉得恐怕还要多写一点狗的生活,不然跟开头就脱节了。狗应该有自己的生活,它的生活不应该全是围绕着女孩转。它应该用它自己的眼光去观察世界和周围发生的事情。目前的感觉是狗就一天到晚直楞楞地盯着女孩的一言一行。我觉得狗应该是自己玩,有时会看见女孩做什么,然后狗的注意力很快又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
谢谢拥抱点评。现在这些都算小狗在收容所的回忆,主要在思念女孩,回忆女孩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可能写着写着就有些散了。后面还有不少故事,最后得引到女孩为什么铤而走险上。狗就是一个摄像机在盯着女孩,所以写来写去还是在写人。我后面看看怎么更好的把小狗带入进去,实在不行就先把故事讲完,后面修改的时候再做补充。
 
Lovely video/photos: Jiff & Jordyn Jon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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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蛮幸运,还遇到了一个“证人”
13 该死的蜜蜂



为了让父母相信自己真的要去“上大学”,女孩特意去森尔学院参加了新生周的迎新活动,夏末的阳光温吞吞的,金黄却不灼热,万物好像被涂抹上淡淡的奶油,秋风的歌声中,红色黄色的叶子纷纷滑落,优雅如轻盈的舞者,似乎要提醒着人们秋天的临近。



昨天和前天女孩陪着马克在汉普顿大学办理入学的手续,帮着马克填写学生贷款的文件,去书店买书,又去学校图书馆办理图书证,女孩对马克能如期上大学即羡慕又妒忌。不过她今天没让马克跟过来,说好晚上遛狗的时候在女孩家附近的公园里见面就可以了。上午女孩在学校的信息栏里找到一些二手教科书的信息,又煞模介事地在网上下载了课程简介,上课时间表和任课老师的情况。



从中午开始,女孩坐在大学图书馆的台阶上看着校园里鱼群般往来穿梭的人流,女孩的嘴唇抿得紧紧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说说笑笑着从面前经过的一张张新鲜喜悦的年青面庞,她显得专注而沉默,不用说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如果这些喜气洋洋的面孔中有一个是她该多好!我多么希望自己能说点儿什么,能够安慰她几句,但是我想或许就这样安静地陪伴着她,坐在她身边就是她现在真正需要的,我希望她知道永远有一股温暖的力量在守护着她,无论她做什么决定,无论她快乐还是悲伤,我都会和她在一起。女孩本来正在发呆,忽然回头看看我,好像听见我的心里话一样,她抚摸着我的头和后背,温柔地说,狗狗,谢谢你陪着我。



女孩觉得时间差不多了,绕着校园里为迎新设立的摊位走了两圈,一路收集了不少宣传资料以便回家向父母汇报一番。一只讨厌的大蜜蜂老是忽左忽右地跟在我们的身后,这让我感到烦躁,我怒气冲冲地向它发出威胁的警示,希望将它吓退,可是那只蜜蜂依旧摇晃着黄黑斑斓的身体毫无畏惧地围着我们打转,女孩拍拍我的头,示意我安静一点儿。



小雅!小雅!远处有人在叫女孩的名字,循声望去,一个身材均匀的长发少女向我们跑过来,她穿着一件枣红色的印有森尔学院校徽的T恤,一条发白的牛仔裤膝盖上有几个破洞,一脸比阳光更灿烂的笑容。她跑到近前,毫不犹豫地一把抱住女孩的肩膀,开心地又是笑又是跳。



女孩也是又惊又喜,阿米,怎么会是你啊!



是啊,太高兴了,我老远看见你的背影就觉得是你。阿米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咯咯笑着,她一眼瞥见大挎包里的我,好奇地问,哈哈,小雅你怎么带着狗狗来参加迎新啊?



狗狗被宠坏了,舍不得放它一个在家,所以走到哪里都带着它。说着女孩将大挎包转到阿米面前,好让她仔细地看看我。阿米笑眯眯地伸手挠挠我的下巴,嘴里夸张地拖着长音,真的啊,好可爱的狗狗啊~~~~~好乖~~~~~



我立刻摆出一副彬彬有礼又谦逊温顺的模样任凭阿米又是摸又是挠。阿米逗我玩了一会儿,抬起头,问,小雅,你的腿好了么?现在还能花样滑冰吗?



早就不滑了,膝盖韧带撕裂可不是说着玩儿的。听到花样滑冰四个字女孩的笑容忽然给冻住了,声音也闷闷的。



哎,太可惜了,当时我们都为你感到可惜,皮特教练都说你是所有队员中最有天赋,最刻苦的一个。你本来是最有希望去市里比赛得名次的。



是啊,那个时候每天练滑冰到晚上10点,真的希望一辈子都能生活在溜冰场上....可是我就是个倒霉的命啊,命中注定什么都做不成,做什么都不顺!女孩咧咧嘴,满脸艰涩,时隔好几年,一想到当时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看着苍白的天花板,想到自己为之努力了将近9年的花样滑冰因为腿伤而从此不得不放弃,那种心痛,让她开始割伤自己,手臂上一道道伤痕记录着那些痛不欲生的回忆,那些彻夜难眠的日子...女孩紧紧咬住嘴唇,好像害怕一不小心会哭出来一样。过了一会儿她干巴巴地问,阿米,你呢,现在还在滑冰吗?



早就没有了,除非能滑出个名堂来,否则那么贵,家里看着没有希望就不让我再学下去了.....阿米摇摇头,不无惋惜地说。



哦...原来如此....女孩虽然嘴巴里叹息着,心里反而有点暗暗高兴。



算了,算了,我们都不说这事儿了。阿米抬手将被风吹乱的头发拂到脑后,问道,小雅,你也在这里读书吗?你是哪个系的?



女孩愣了一下,一脸难堪。她突然用手抹了抹脖子,说,啊呀,你觉得热吗?怎么忽然这么热?说话间那只蜜蜂又飞了过来,绕着女孩的头发嗡嗡地绕圈子,女孩下意识地挥动手臂想将它撵走,蜜蜂或许也糊涂了,看见女孩上下扇动的手臂,以为遇到了真正的危险,它不但没有飞走,反而不顾一切地直扑过来。只听女孩“啊”地尖叫了一声,缩回手臂,只见那只肥硕的蜜蜂图钉一样钉在了女孩的手背上。



真倒霉!我怎么干什么都不顺啊!?女孩又气又急,一把将依旧蒲扇着翅膀的蜜蜂打落到地上,再看手背上蜜蜂的尾针利剑一样地插进肌肤里,不一会儿的功夫手背上就肿起一个红色的小包,火辣辣的痛。女孩看见蜜蜂兀自在地上扭动挣扎,一脚踩了上去,骂了声,该死的蜜蜂!叫你蛰我!





啊,痛不痛?快给我看看....阿米显得比女孩更紧张,她拉过女孩的手仔细看了看,叫起来,哎呀,都肿了呢,蜜蜂的尾针有毒的!小雅,你忍一下,我知道药店在哪里,我们赶快过去。女孩本来也没觉得怎样,被阿米这么一嚷嚷也有点儿懵了,她跟着阿米往药店跑,毫不犹豫地花了11块钱买了盒专治蚊虫叮蛰的药包。从药店出来,阿米又领着女孩去附近的教学楼里找了一个洗手间,用流水帮女孩洗干净手背上的伤口,再用纱布浸泡着药物裹在女孩手上,阿米对着药盒上的说明嘱咐女孩不要将纱布拿下来,伤口要一直用水冷敷着,等回家后再换几次药,一,两天就应该没事了。



女孩家向来很少这样的细致呵护,她呐呐地道了谢,心里对阿米生出许多的感激。阿米听说女孩是坐公车来学校的,便说,我男朋友一会儿开车来接我,要不你等等,一会儿我让他开车送你回去。



啊!?那怎么好意思啊?你都有男朋友了啊,真够神速的!女孩好奇地问,他是做什么呢?读书还是工作?



读书,是大我4年的师兄,现在在读牙医呢,阿米自豪地说。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女孩忽然觉得不快,本来对阿米的满心感激瞬间消失无踪了,表情也显得很不自然。阿米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女孩的异样,自顾滔滔不绝地夸耀着男友,什么又聪明又体贴,什么前途无量之类。如果是平时女孩一定掉头就走,不会再搭阿米男友的顺风车,更不想看着阿米小人得意的模样添堵。不过现在女孩想,父母都认识阿米,有了阿米在森尔学院读书,给自己当“同学”就好象有了人证,父母肯定对自己上大学的事情再不会有丝毫的怀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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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阿米和男友开车送女孩回家,女孩坐在车后座,带着墨镜,好像睡着了一样,一只手却一刻不停地捻着我耳朵,我觉得她情绪低落,她似乎没来由的讨厌阿米的男朋友。回到家,母亲在院子里整理花草,老远看见女孩从车上下来,阿米和男友很有礼貌地打了招呼,又寒暄了几句,就开车离开了。



女孩和母亲看着阿米和男友的车开远了,母亲问,这个阿米就是和你一起学花样滑冰的那个?女大十八变,小的时候比现在难看。



是吗?我都不记得了,就记得她一直都这么咋咋呼呼的....女孩心不在焉地说。



母女俩回到屋里,女孩将我放出来,给我洗干净腿上的泥土,然后去厨房给母亲打下手准备晚餐,母亲问,你的手怎么了?干嘛裹着纱布?



今天在学校被蜜蜂扎了,冷敷一下就没事儿了。



母亲瞪着眼睛扑哧笑出声来:"被蜜蜂蛰了?!就这还需要包扎?还花钱买药?多少钱?



哦...没要钱,免费的。女孩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说谎好像成了习惯。



切,这还差不多,你可真是精贵啊?被蛇咬了也没你这么夸张的。



我说不包扎的,是阿米一定拉着我....



你看看人家阿米多有出息,论摸样她还不如你,不过这丫头一看就知道心眼多,一脸的机灵劲儿。她这个男朋友不错,学牙医的,以后自己开个诊所,又体面又赚钱。啧啧,看看人家的孩子怎么都养的这么好呢?我啊,现在特别后悔,我对你的教育是失败的,中国有句古话叫不打不成器,我们家孩子太憨直了,不开窍,就是打少了....我们那一代人,孩子要是做的不好,大人拿着衣架就是一顿打,我心软,狠不下那个心,子不教父之过......当爹的,你听到没有。



父亲刚好下班进门,扑头盖脸地就听见母亲如此一问,完全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父亲倒是见怪不怪,也不理会,换好拖鞋,放下包,直接问女孩,还有两天就要开学了,学费单子拿回来了吗?学费多少钱?



女孩深深吸了口气,说,学费的事儿你们不用管了,我打算去申请学生贷款....她担心父亲去交学费,一下子就发现学校的名册上没有她的名字。



学生贷款是免利息的,政府的钱先用着再说...父母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女孩的提议。





吃晚饭的时候,女孩顺着父母的心意说了不少开学的见闻,她小心地揣摩着父母的表情,看他们心情还不错,便试探着问,爸妈,等开学了,我能不能搬到学校的附近住啊?



搬到学校去住?母亲的眉毛立了起来,警觉地问,家里住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搬出去?森尔大学也没有多远嘛。



父亲说,学校附近的房子都不便宜吧?好些人专门在学校附近买投资房租给学生,学生的钱是最好赚的。



和朋友合租的话可以便宜一点儿,大概400块钱不到。女孩觉得这个价格应该是父母能够接受的。



400块钱一个月,一年就4800块,还不算吃吃喝喝。400块钱一家人买菜吃饭都够了,400块钱相当于三个月的车保险,400块钱新衣服新鞋子都买了不少了,跑到那么远去交给人家?不值!母亲越说越不高兴,一个月学生月票才60块钱,家里吃饭又好吃又便宜,好端端地跑到外面去住。怎么说你这孩子好呢,你爹妈赚的都是辛苦钱,真不懂事!



每天做公车来回3个小时,太累了。女孩的声音很小,带着一种不肯放弃的倔强。



你累?!你有资格说累?不就是上个大学吗?觉得自己了不起啦?我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当初我跟谁说累去?3个小时就跑不得了,我读书那会儿还是骑自行车走山路去上学呢,天不亮就出门,天黑了都回不了家,冬天冷得好像冰刀子在扎脸,手上全都冻破了还不是一样的活过来了....,我们那会儿......



母亲每次都是这样,本来女孩说一件事儿,不知怎么就演变成母亲一个人的忆苦大会,听着母亲越说越不着边际,女孩知道自己第一次想搬出家去的尝试失败了。





吃完晚饭,女孩抢着收拾完碗筷才出门,马克已经在离家7,8条街区外的小公园里等着了。天色将晚,秋意袭人,寒风摇晃着枯枝在血红的夕阳中颤动不止,枯黄的落叶被无形的大手撒得漫天飞舞,时高时低,在空中打着旋儿,和白天比另有一番万物萧疏的感觉。



马克穿着白色的T恤衫和休闲运动裤,壮壮实实的身体在又冷又硬的秋风中浑然不觉寒意。见我们走过来,马克开心的挥挥手,还是那幅乐呵呵满不在乎的劲头儿。我先跑到他的面前,马克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绿绒绒的网球在我眼前晃了三下,然后抡起胳膊用力投了出去。网球划过灰蓝色的天空,好像一道稍纵即逝的流星飞向草丛最深处,不用马克多说一句话,我就已经训练有素地飞奔出去,这可是我一天都在等待着的游戏。



草丛里湿乎乎的,草叶间的水气将我咖啡色的毛发黏成了东一绺西一绺的。草丛中有泥土的苦涩,有野草草汁的香甜,还有田鼠经过留下的体味,但我依旧从混杂不堪的气味中辨认出马克的气味,果然我很快在杂草丛中发现了网球。我叼起球,回头看看我的主人,晚霞的余晖中他们依旧站在原地说着话,不管怎样,我替女孩感到高兴,现在她终于有一个可以说知心话的人了。



我叼着球一路踏着小碎步跑到他们面前,我的尾巴摇得跟风中的蒿草一样,张着嘴粗粗地喘着气,目光热切地仰头看着主人,盼望着获得他们的嘉奖,马克从我的口气取过球,用力摸了几下我的头,但是他没有立刻把球再一次抛出去,而是拿在手里把玩着。



我没法搬去跟你住你倒是很开心啊。你不希望我跟你在一起么?女孩的声音显得很刺耳。



怎么会?我当然喜欢你能搬进来!可是我老是担心被你父母发现了,那样他们弄不好会认为是我把你教坏了。马克忧心忡忡地说。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私,老是想着自己?



可是我觉得他们肯定会这样想的,你让我怎么办?



真没用!女孩不屑地冲着马克翻了一个白眼。



算了....好吧,我不说这事了吧,我大老远跑来可不是想听你抱怨的,马克无可奈何地挠挠头发,不过你真的准备就这样飘着吗?不是我啰嗦,我又不认识你的父母,他们怎么说我,我不在乎,但是我觉得他们如果发现了真相一定会很伤心的。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们已经跟亲戚朋友把我念森尔学院的事儿说了,连庆祝Party都开过了,我只能接着把戏演下去!女孩的眼睛里透着茫然。一时间两个人都不再说话,马克又丢了几次球,我第三次跑回来的时候,才听见女孩幽幽地问,马克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我都很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呢。





我喜欢你啊,你别乱想。马克和女孩接触久了,越来越觉得她是个没有安全感没有自信心的人,常常需要不断肯定和鼓励才会安心,马克接着说道,以后呢,你就白天过来,我这个学期学5门课,我都给安排在晚上,白天我们可以多待在一起....这样你高兴了吧?

女孩露出了一个难得的笑容,低声说,马克,你真好!

还有,我说了你不要不高兴啊,我觉得你呢,休息一段时间,还是把微积分考了吧。



我受够了扮演乖小孩的把戏,女孩抱紧了胳膊,身体显得很僵硬,毅然决然地说,我想给自己放放假,休息一年再说....



哎,我这是何苦呢,每次说这事儿你就不高兴,以后你的事儿你自己拿主意,我少掺和好了.....马克摇摇头,问,你冷不冷?来,抱一下!马克说着伸出手想将女孩搂进怀中。女孩犹豫着,不安地四下看了又看,说道,这里可不行,离家太近了,被邻居看到传到我爸妈那里就麻烦了。

说着她弯腰把我抱起来,喃喃道,我不冷,有狗狗呢...

夕阳已经落下,天色变得昏暗一片,夜风带着潮湿和寒冷。马克耸耸肩,眼中掠过几许失望。
 
她妈怨言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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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米和男友开车送女孩回家,女孩坐在车后座,带着墨镜,好像睡着了一样,一只手却一刻不停地捻着我耳朵,我觉得她情绪低落,她似乎没来由的讨厌阿米的男朋友。回到家,母亲在院子里整理花草,老远看见女孩从车上下来,阿米和男友很有礼貌地打了招呼,又寒暄了几句,就开车离开了。



女孩和母亲看着阿米和男友的车开远了,母亲问,这个阿米就是和你一起学花样滑冰的那个?女大十八变,小的时候比现在难看。



是吗?我都不记得了,就记得她一直都这么咋咋呼呼的....女孩心不在焉地说。



母女俩回到屋里,女孩将我放出来,给我洗干净腿上的泥土,然后去厨房给母亲打下手准备晚餐,母亲问,你的手怎么了?干嘛裹着纱布?



今天在学校被蜜蜂扎了,冷敷一下就没事儿了。



母亲瞪着眼睛扑哧笑出声来:"被蜜蜂蛰了?!就这还需要包扎?还花钱买药?多少钱?



哦...没要钱,免费的。女孩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说谎好像成了习惯。



切,这还差不多,你可真是精贵啊?被蛇咬了也没你这么夸张的。



我说不包扎的,是阿米一定拉着我....



你看看人家阿米多有出息,论摸样她还不如你,不过这丫头一看就知道心眼多,一脸的机灵劲儿。她这个男朋友不错,学牙医的,以后自己开个诊所,又体面又赚钱。啧啧,看看人家的孩子怎么都养的这么好呢?我啊,现在特别后悔,我对你的教育是失败的,中国有句古话叫不打不成器,我们家孩子太憨直了,不开窍,就是打少了....我们那一代人,孩子要是做的不好,大人拿着衣架就是一顿打,我心软,狠不下那个心,子不教父之过......当爹的,你听到没有。



父亲刚好下班进门,扑头盖脸地就听见母亲如此一问,完全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父亲倒是见怪不怪,也不理会,换好拖鞋,放下包,直接问女孩,还有两天就要开学了,学费单子拿回来了吗?学费多少钱?



女孩深深吸了口气,说,学费的事儿你们不用管了,我打算去申请学生贷款....她担心父亲去交学费,一下子就发现学校的名册上没有她的名字。



学生贷款是免利息的,政府的钱先用着再说...父母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女孩的提议。





吃晚饭的时候,女孩顺着父母的心意说了不少开学的见闻,她小心地揣摩着父母的表情,看他们心情还不错,便试探着问,爸妈,等开学了,我能不能搬到学校的附近住啊?



搬到学校去住?母亲的眉毛立了起来,警觉地问,家里住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搬出去?森尔大学也没有多远嘛。



父亲说,学校附近的房子都不便宜吧?好些人专门在学校附近买投资房租给学生,学生的钱是最好赚的。



和朋友合租的话可以便宜一点儿,大概400块钱不到。女孩觉得这个价格应该是父母能够接受的。



400块钱一个月,一年就4800块,还不算吃吃喝喝。400块钱一家人买菜吃饭都够了,400块钱相当于三个月的车保险,400块钱新衣服新鞋子都买了不少了,跑到那么远去交给人家?不值!母亲越说越不高兴,一个月学生月票才60块钱,家里吃饭又好吃又便宜,好端端地跑到外面去住。怎么说你这孩子好呢,你爹妈赚的都是辛苦钱,真不懂事!



每天做公车来回3个小时,太累了。女孩的声音很小,带着一种不肯放弃的倔强。



你累?!你有资格说累?不就是上个大学吗?觉得自己了不起啦?我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当初我跟谁说累去?3个小时就跑不得了,我读书那会儿还是骑自行车走山路去上学呢,天不亮就出门,天黑了都回不了家,冬天冷得好像冰刀子在扎脸,手上全都冻破了还不是一样的活过来了....,我们那会儿......



母亲每次都是这样,本来女孩说一件事儿,不知怎么就演变成母亲一个人的忆苦大会,听着母亲越说越不着边际,女孩知道自己第一次想搬出家去的尝试失败了。





吃完晚饭,女孩抢着收拾完碗筷才出门,马克已经在离家7,8条街区外的小公园里等着了。天色将晚,秋意袭人,寒风摇晃着枯枝在血红的夕阳中颤动不止,枯黄的落叶被无形的大手撒得漫天飞舞,时高时低,在空中打着旋儿,和白天比另有一番万物萧疏的感觉。



马克穿着白色的T恤衫和休闲运动裤,壮壮实实的身体在又冷又硬的秋风中浑然不觉寒意。见我们走过来,马克开心的挥挥手,还是那幅乐呵呵满不在乎的劲头儿。我先跑到他的面前,马克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绿绒绒的网球在我眼前晃了三下,然后抡起胳膊用力投了出去。网球划过灰蓝色的天空,好像一道稍纵即逝的流星飞向草丛最深处,不用马克多说一句话,我就已经训练有素地飞奔出去,这可是我一天都在等待着的游戏。



草丛里湿乎乎的,草叶间的水气将我咖啡色的毛发黏成了东一绺西一绺的。草丛中有泥土的苦涩,有野草草汁的香甜,还有田鼠经过留下的体味,但我依旧从混杂不堪的气味中辨认出马克的气味,果然我很快在杂草丛中发现了网球。我叼起球,回头看看我的主人,晚霞的余晖中他们依旧站在原地说着话,不管怎样,我替女孩感到高兴,现在她终于有一个可以说知心话的人了。



我叼着球一路踏着小碎步跑到他们面前,我的尾巴摇得跟风中的蒿草一样,张着嘴粗粗地喘着气,目光热切地仰头看着主人,盼望着获得他们的嘉奖,马克从我的口气取过球,用力摸了几下我的头,但是他没有立刻把球再一次抛出去,而是拿在手里把玩着。



我没法搬去跟你住你倒是很开心啊。你不希望我跟你在一起么?女孩的声音显得很刺耳。



怎么会?我当然喜欢你能搬进来!可是我老是担心被你父母发现了,那样他们弄不好会认为是我把你教坏了。马克忧心忡忡地说。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私,老是想着自己?



可是我觉得他们肯定会这样想的,你让我怎么办?



真没用!女孩不屑地冲着马克翻了一个白眼。



算了....好吧,我不说这事了吧,我大老远跑来可不是想听你抱怨的,马克无可奈何地挠挠头发,不过你真的准备就这样飘着吗?不是我啰嗦,我又不认识你的父母,他们怎么说我,我不在乎,但是我觉得他们如果发现了真相一定会很伤心的。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们已经跟亲戚朋友把我念森尔学院的事儿说了,连庆祝Party都开过了,我只能接着把戏演下去!女孩的眼睛里透着茫然。一时间两个人都不再说话,马克又丢了几次球,我第三次跑回来的时候,才听见女孩幽幽地问,马克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我都很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呢。





我喜欢你啊,你别乱想。马克和女孩接触久了,越来越觉得她是个没有安全感没有自信心的人,常常需要不断肯定和鼓励才会安心,马克接着说道,以后呢,你就白天过来,我这个学期学5门课,我都给安排在晚上,白天我们可以多待在一起....这样你高兴了吧?

女孩露出了一个难得的笑容,低声说,马克,你真好!

还有,我说了你不要不高兴啊,我觉得你呢,休息一段时间,还是把微积分考了吧。



我受够了扮演乖小孩的把戏,女孩抱紧了胳膊,身体显得很僵硬,毅然决然地说,我想给自己放放假,休息一年再说....



哎,我这是何苦呢,每次说这事儿你就不高兴,以后你的事儿你自己拿主意,我少掺和好了.....马克摇摇头,问,你冷不冷?来,抱一下!马克说着伸出手想将女孩搂进怀中。女孩犹豫着,不安地四下看了又看,说道,这里可不行,离家太近了,被邻居看到传到我爸妈那里就麻烦了。

说着她弯腰把我抱起来,喃喃道,我不冷,有狗狗呢...

夕阳已经落下,天色变得昏暗一片,夜风带着潮湿和寒冷。马克耸耸肩,眼中掠过几许失望。
 
17. 彻夜长谈

女孩最终没有去马克打工的快餐店,她自己先试着投了几份简历,可是久久没有得到答复,恰好阿米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店工作。阿米对在自己生日聚会上发生的意外感到愧疚,主动带着女孩去见老板,因为有阿米介绍,女孩很顺利的被录用了。阿米租住的学生宿舍离打工的地方不远,女孩每次上班前都把我系在阿米房间的凉台上。下班了再去阿米家把我接上一起回家。



城里刮大风的那天下午女孩和阿米正好都在上班。风来的很急,忽然之间天空被一种发亮的土黄色所笼罩,世间万物好像被装进了一个密密实实的黄布口袋,一张巨嘴正对着口袋用力的吹气,一时间天昏地暗飞沙走石,风狂躁地在房屋树木间,停车场上方,街道小巷中肆意冲撞,天不见了,地不见了,云不见了,光线也不见了,那感觉如同世界末日来临。树木在大风中左摇右晃,好像是大风手中的蒲扇,树枝和树叶被抛在了半空中,漫天都是纷纷扬扬的枝条和碎叶,打在身上好像被暗器击中一样的疼痛,路上的行人逆风的无不埋着头艰难前行,顺风的几乎要被风托着飞跑起来。我蜷缩到阳台的角落里,身体紧紧地贴住墙,害怕一不小心自己被狂风卷到半空中变成了名副其实的狗风筝。



急雨从天而降,如疾箭,如乱芒。骤然间,楼下的路灯,交通灯全灭了。原本亮着灯的窗户,楼道,店铺,都都瞬间合上了眼睛,世界好像掉入了一口黑井,只有狂风骤雨,我觉得一定有什么可怕的大灾难正将袭来,或许是洪水,或许是地震,或许是龙卷风,我想象着一切我能想出来的可怕劫难,而最让我惶惑不安的是此时此刻女孩却不在我的身边。我听见远处有狗在吼叫,咆哮声中透着慌乱,我也用尽全力地放声呼喊,祈求着女孩安然无事,快点儿回来....



后来新闻报道说,那天城里遭遇到百年不遇的大风,有的老树被连根拔起,有手臂粗的树枝被硬生生扯了下来,风雨太猛,树枝砸断了一条重要的电缆,导致电网断电,那天夜晚方圆5公里的居民区都被囚困在世界末日般的黑暗之中。



我没有等得太久,女孩和阿米就赶了回来,女孩顾不上脱鞋就急匆匆地跑到凉台,解开我脖子上的绳子,将我抱进屋,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寒冷,或许两者都有,她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她用力地抱紧我,揉搓着我的头和身体,一个劲儿地说,“狗狗,害怕了吧,没事了,没事了,我刚才真快给吓死了,就怕你有个三长两短。”



屋子里没有电黑洞洞的,阿米在抽屉里噼噼啪啪地一阵乱翻找来了两根蜡烛,火柴嚓的一声腾起橘黄色的火苗,烈焰跳到了蜡烛上,吞吐着光芒将房间中的黑冷逼到角落里。女孩和阿米站在窗口忧心忡忡地看着楼下,凄风冷夜里,十字路口没有了交通灯,车辆排起长龙,你一辆我一辆的轮着驶过路口。风依旧刮得猛烈,暴雨倾盆,看来今天公车也不太容易等到了。



阿米提议说,“今天天气太坏,干脆跟你家说说,就住我这了....有你作伴,我也不害怕了。”



“可以吗?”女孩眼睛一亮。



“是啊,这么大的风雨,你晚上赶回去,明天又要赶回来上学上班,多麻烦。”阿米一直到现在还不知道女孩并没有就读森尔学院,以为女孩和自己只是同校不同系。



“可是,我爸妈从来不许我在外面过夜...”女孩发愁地说,“除非,阿米,你能不能帮我说说情,他们会相信你的话。”



“行啊,我试试看吧。”



女孩拨通了家里的电话,然后把听筒递给阿米,自己坐在旁边忐忑不安地听阿米打电话,当阿米对她做出一个ok的手势,女孩高兴地跳了起来。有了阿米的帮助,父母也看到了新闻直播,果然爽快地同意让女孩留宿。



阿米也很是高兴,忙着给女孩找来拖鞋,从柜子里拿出饼干薯片一大堆的零嘴儿,又给我专门收拾出一个干净的盒子让我晚上睡觉。因为停电,没法热菜热饭,她们只能吃果酱面包,但两个女孩都很兴奋不觉其苦倒觉得有趣的很。阿米一个劲儿地劝女孩吃冰激凌,吃CHEESE,喝牛奶,说,停电了,最保险的储物箱就是自己的肚子了。当然我也得跟着两个女孩一起大吃特吃,吃到后来,觉得肚子都快要撑破了。



吃完饭,女孩给马克打了电话,将住在阿米家的事儿说了,马克大声嚷嚷着,“我去阿米家接你吧,机会太难得了!”



女孩咯咯笑起来,喜滋滋地说,“想得挺美,今天女生要烛光夜谈,男生靠边站!”



放下电话,一回头,女孩看见阿米拿着干净睡衣递过来。阿米挤挤眼睛看着她。



黑暗,烛火,热茶,朋友都容易让人放下戒心,此时女孩觉得阿米那么可亲,好像自己的亲姐妹一样,她换上了舒服的睡衣,跟阿米头靠着头坐在床上。女孩让我躺在她的小肚子上,一边和阿米聊着天,说着说着就情不自禁地讲起父母不喜欢马克的事情。



“小菲,你不是说你爸妈都没有见过马克,你怎么知道他们会不喜欢?我觉得马克其实还不错啊,对你也好。”



“因为我知道他们心里的理想人选就是你男朋友那种,要有好学历,好家庭,好前途,医生,律师,商学院的精英都不错.马克的条件太普通了....可是条件好的男生早就美女环绕,又怎么会看上我这种丑小鸭?阿米我真羡慕你,一下子找到一个那么出色的男朋友。”



要在过去阿米听了女孩的话,一定会甜甜地笑起来,可是这一次,她不但没有露出半点得意,反而神情黯淡了许多。阿米说,“好学历好家庭好前途的确重要。最关键的是要人品好,靠得住。小菲你不要羡慕我了,我和那个人已经分手了,条件好有什么用?苍蝇蚊子漫天飞,最讨厌的就是仗着自己条件好,到处沾花惹草的花心大萝卜!”



“啊!?怎么了?分手了?什么时候的事儿?”女孩很惊讶,手上太用力把我的肚子都给压痛了。



阿米低垂下眼睛,“我不是跟你说过他这个学期去多伦多实习么?一开始还不错,每天一个电话,后来他老说自己很忙没时间,晚上回来又很累需要休息,我们就改成隔天打一次电话,慢慢的变成一个星期一次电话,再后来我给他打电话他老是不接,我只能给他留言,常常留上5,6条,他才回一个电话....我觉得这样下去会出问题,就利用周末搭朋友的顺风车去多伦多看望他。我给他在电话里留言说了时间,他说周末他还要复习功课,没有时间陪我,让我不用过去,我觉得很不是滋味,但是想不管怎样还是去看看吧,就算给他一个惊喜也好,我特意买了好多他喜欢吃的东西大包小包的带着,到了地方,我怕打扰他做事,也不敢催他,就坐在公寓楼下的长凳上等着,一直到晚上11点,他回来了,搂着一个女的,两人有说有笑的手里提着餐馆的外卖盒子....”阿米说到这里哽咽起来,将脸埋在了手中呜呜地哭了起来。



“你确定那个女的在跟他交往?没准只是普通同事或者同学也说不定。”



“不会的,他承认了.....”阿米闭上眼睛用力摇着头,过了一会,才接着说,“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倒宁可我当时没有去问,我也希望我没有去多伦多,我宁可什么都不知道,人怎么会说变就变呢?太让人伤心了。”



女孩不知说什么好,过去她只觉得阿米事事顺心,对她有说不出的羡慕和妒忌,可是现在阿米失恋了,女孩心情很复杂,既同情她又觉得她挺没用的,那么好的一个男朋友给活生生地弄丢了,真是笨死了。不过,女孩依旧倾过身子拍拍阿米的后背以示安慰,阿米不但没有止住眼泪,反而哭得更加的伤心。



那天晚上,我睡在阿米准备好的纸箱子里,女孩和阿米躺在床上絮絮叨叨地聊了一整夜,两人都讲了很多知心话,阿米讲完了和男友分手的事儿,女孩说起自己父母对自己的干涉和管制,也讲起了自己的初恋。



阿米听完,搂住女孩的肩膀将她拉过来,用力的抱了抱,同情地说,“我现在才发现我父母真是挺开明的,他们虽然会管我,但是如果我坚持,他们一般还是会理解我,让我自己做决定。像你父母那样跑到学校去搞得沸沸扬扬的,也实在是太过分了。我觉得你现在也上大学了,也开始打工了,不如搬出来住,你完全可以独立生活呀,为什么一定要事事听他们的。感情的事情尤其如此,自己说了才算数!”



女孩沉默着,黑暗中看不清表情,她的手停住了,不再抚摸我,好像心里挣扎得厉害。过了良久女孩说,“我需要一点儿时间,我怕现在和他们闹起来,他们不会再认我这个女儿了。他们是很宠我姐姐的,可是在谈恋爱的事情上也是一样的不近人情。姐姐喜欢过她的一个师兄,条件还是很不错的,可惜是个印度男孩,我父母不高兴,嫌他皮肤黑生活习惯不一样又不会说中文,看不上,逼着姐姐跟他断了。我看过照片,其实还是挺帅的。后来那个男的大学毕业后去了欧洲读博士,做的挺不错的,听说已经结婚了。姐姐后来一直没有再谈朋友,这么多年亲戚朋友给他介绍了好些个男朋友了,她都不谈。现在我姐姐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可能还没有走出那段感情。”



“你姐姐太可怜!”阿米叫起来,感觉好像是漫画书的嘴型夸张的小女孩。



“姐姐没有办法,我们家就是这样的,父母有绝对的权威,如果姐姐不听他们的安排,就必须离开家,可是那样一来,亲戚们就全知道她是不孝顺父母的LOSER,都知道她是个坏女孩,以后姐姐再也别想指望家里人给她任何形式的帮助了。”



“这样子啊!?你的父母真霸道!”阿米此时已经完全站在了女孩的一边,有种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劲头儿,道,“小菲,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如果换做我,我也觉得很痛苦....我觉得你跟马克真是不容易,如果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尽管说,不要客气。”



“阿米,谢谢你!”女孩等的就是阿米这句话,她又是开心又是感动,说道,“我其实一直很想很想从家里搬出来,可是父母总是不同意。一个是说怕不安全,二是怕花钱。”



“但是今天他们同意你住在我这里了啊!”



“对啊,因为我父母还是很信任你的,阿米你帮我一个忙,我能不能跟家里说咖啡店打工的这三天晚上就住在你这里?”



“这又有什么难的,你来住,我有个伴儿,求之不得呢!”阿米开心地说。



“可是也不单单是我,还有狗狗,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狗狗很乖啊,我也喜欢它。”



“还有就是,有的时候我在马克那里待晚了,如果回不来,你能不能帮我掩盖一下?”



“知道了,”阿米挤挤眼睛,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爽快地说,“谁让我们是好朋友呢?”



一场百年不遇的暴风雨算是帮了女孩一个大忙,她一直无法开口搬出家来,现在得到了三天的自由。此后,父母以为女孩每个周一到周三都“住”在阿米的宿舍,有阿米为女孩掩盖,父母始终不知道女孩只是偶尔去阿米那边打个转,大多数时间她跟马克住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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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绑架始末



当夜晚褪下黑色的大氅,又一个白天匆匆赶来,电话铃声,说话声,问候声,猫叫狗吠鸟啼,日子好像是蒸腾不息的热气在我的身边滚滚行进着,我眯缝着眼睛,一直看着大门口,昨天一天你都没有回来。我一直在回忆,往事好像风车一样在我的脑海里打转。你的同事不时地过来看看我,给我水和食物,我开始吃一点点的东西,心里期盼着你能带回来好消息。



你推门进来,急匆匆地走到我的面前。头发被风吹乱了也来不及整理,身上的风衣也没顾上脱。你弯下身子仔细的打量我,高兴地说我看起来比两天前有精神多了。我站起来摇动的尾巴,大家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



等人群散去,你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报纸,我一眼瞥见报纸上是小男孩的照片,我的头嗡的一声响,我想知道那个小男孩怎样了?



“狗狗,我昨天先去了警察局然后是医院...” 你停顿了一下,“小男孩这两天就可以跟着他的母亲出院了。医生说幸亏送来的及时,孩子对安眠药过敏,导致呼吸障碍,心跳衰竭,再晚一会儿就没救了。”



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男孩躺在床上痛苦喘息的模样是我无法抹去的噩梦,幸好他没事儿。



你低下头沉思着,好像在思索一件令人费解的难题,我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果然你问,“他们说女孩用你当诱饵去绑架的小男孩,这是真的吗?”



我耷拉着脑袋,头低得快要垂到地面上。



我记得那孩子有一双胖胖的小手和友善的大眼睛,他见到我,一开始迟疑着,我歪着头显得无辜又可爱,我挥动着尾巴,好像在向他招手。果然孩子的眼睛里绽放出欣喜的光芒,向我走来,一直来到我的近前,他弯下腰开心地逗着我玩儿,我驯服地任凭他爱抚我的毛发,脸上挂着甜蜜的笑容。我慢慢挪动位置,将他带出马克的新女友莫琳的视线范围。女孩将网球抛向小灌木丛后的汽车边,我飞快地钻进小灌木丛去追赶网球,小男孩看见我跑开了,也跟了过来,那个时候莫琳正全神贯注地看着手机,全然没有注意到孩子已经走远了....一切和计划中的一模一样。孩子越追越远,头也不回,一眼都没有看正坐在石阶上埋头往手机里敲字的莫琳。我绕出灌木丛跳上了车,跑到后座,卷卷的尾巴晃动不停召唤着孩子上车,孩子毫不犹豫地追了上来,一把抱住我开心地咯咯笑。女孩关上车门的瞬间,孩子害怕了,他惊恐不安地环顾周围,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他大声吵着要妈妈,可是一切已经晚了,女孩启动了汽车....想到这里,我感到无地自容,发出懊恼的呜咽声。



“为什么呢?”你迷惑不解,“女孩为什么要绑架那个小孩呢?”

“我不懂,女孩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女孩没有跟孩子家里打电话,如果是绑架勒索一定会问孩子的父母要钱,但是女孩拐走了孩子,给他吃安眠药,然后又自己拨打了报警电话,为什么?”你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摇着头转身离开。



我无言以对,看着你离去的背影,如果我说女孩只是想报复一下莫琳让她丢掉工作,根本就没有打算伤害那个孩子的你会相信吗?那天的场景不断在我眼前晃动,那时候女孩因为失恋已经完全失控了:这一切都怪马克,因为女孩不甘心失去马克才会铤而走险的。





中午的时候,你回来看我,你打开笼子的门将我抱了出来,说,“狗狗你跟我来,有人想看看你。”



穿过收容所窄窄长长的走廊,猫猫狗狗们好奇地向我们行注目礼。走廊的尽头是你的办公室,我们又一次看见你办公室门上的大公告牌,上面写着象狗一样快乐生活。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我闻到了熟悉的气味,一股怒火从背脊一直冲向脑门,原本耷拉着的耳朵也竖了起来。我记得这个味道,不,应该说我太熟悉这个气味了,过去的4年,我和女孩一直和这个气味的主人生活在一起。如果不是因为他,女孩就不会进监狱了!我显得焦躁不安,你推开门,果然我看见了坐在桌子后面的年轻人,没错,就是马克!



我不顾一切地挣脱你的怀抱,跳到了桌子上,四肢绷紧,对着马克呲牙狂吠,恨不得要冲上去咬他一口。马克瘦多了,一脸愁苦,过去那一脸满不在乎的笑容再也看不到了。面对我的愤怒,他手足无措,显得尴尬,脸白得好像一张蜡纸。



“狗狗,狗狗!”你没有想到我会有如此剧烈的反应,竭力要制止住我的攻击。你用身体挡在我和马克之间,示意马克先到办公室外面等一会儿。



果然,一旦马克离开了我的视线,我就平静多了。我感到气力用尽,四肢发抖,身体摇晃好像站都站不稳,你一边安抚地拍拍我的头,抚摸我的脖子和后背,一边慢慢说,“狗狗,我昨天在小男孩的病房门口遇到了他,我们聊起来,他听说你在这里,就希望过来看看你,警察局不让我这样的陌生人去探望女孩,但是马克是她的男朋友,如果他去申请会方便一些。所以如果你想去看望女孩,我们需要马克。”



啊!?原来如此...等我安静下来,你打开了门,马克依旧站在门外,我对他呲呲牙,虽然这一次我没有狂吠,但是依旧明显地表露出对他的敌意。



一人一狗面面相觑,僵持着。



你建议说,“办公室里太闷了,要不我们出去走走,边走边聊。狗狗昨天才开始吃东西,身体很虚弱,我们一起带它去晒晒太阳。”



“对,对,那样就太好了!”马克高兴地附和着。



你抱着我在前面走,马克跟在后面,出了收容所的大门,我们绕上一条绿荫覆盖的林荫道,秋天的气息无处不在,女孩最喜欢的季节就是秋天。



你和马克并排走了一段路,最后在山坡上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这场景很像过去女孩和马克一起遛狗的模样,为什么我觉得所有的事情就发生在昨天呢?我盯着太阳看,午后的阳光在我的眼前画着一个又一个五光十色的亮圈圈,我听见鞋子踩在厚厚的枯叶上的沙沙脆响,天空一片蔚蓝,将落未落的三角枫叶子在秋天透明的风中闪闪发亮,秋天依旧多彩而美丽的,远处的湖面上水波清澈,无数银亮的光斑跳耀着,可惜女孩不在这里,不能自由自在的享受美丽秋天的午后了。



你问,“马克,说说女孩吧,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马克毫不犹豫地说,“小菲的生活堆积了太多的谎言,所以总是生活在怀疑中,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需要不断的证明我对她的爱,这让我感到不堪重负。”



女孩才没有那么难相处呢!我不满意马克的回答,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呼呼声。心想,我觉得女孩需要的是鼓励和爱护,是信任和耐心,马克自己都是个孩子,根本帮不了女孩。



马克抱歉地看了我一眼,说:“爱是一回事,相处又是一回事,我曾经非常非常地爱小菲,但是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将我们之间的爱和信任一点一点的给消耗掉了....哎,说来话长,现在还有些时间, 不如让我从头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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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相爱到分手



马克说,认识小菲以前,我是个很普通的大男孩,坦率直接,愿意帮助别人。闲暇的时候我喜欢打游戏和踢球。在成人高中,我认识了小菲,我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她,她与我以往认识的女孩都不同,而且无论去哪里都背着大挎包带着狗狗,她很柔弱敏感,我发现自己越来越想了解她。夏天结束的时候我们成为了恋人。


一开始小菲什么都好,和她在一起是件快乐的事情,我从来没有对一个女孩这么好过。当终于牵到小菲的手的那一刻,我欣喜若狂,我知道她缺乏安全感,容易焦虑,我决心要照顾她爱护她,让她快乐起来。


就这样我们徜徉在爱情里,忽然有一天,小菲说要和我分手,理由是她的姐姐因为父母的反对而失恋了,而她父母肯定也不能接受我。我常常听到小菲抱怨父母这样那样,但是我没有想到在父母和我之间,她还是选择了父母。我感到很伤心,但只能说,这是她的选择,我可以等她,如果她还喜欢我就来找我。



一个月过去了,我几乎要失望放弃的时候,却接到了小菲的电话,她约我吃饭。见面后,她说我们先瞒着她的父母偷偷恋爱,她需要时间,等她上了大学她会想办法说服父母接受我们的。我同意了。



但是,问题出在小菲的微积分没考过导致高中不能毕业,上大学的事成为了泡影。小菲说没法跟家里解释,她害怕让父母失望,就干脆骗家里说自己按时入学了。从那时开始,小菲小心翼翼地在父母面前扮演一个乖乖女,过着并不存在的大学生活。谎言好像病菌一样,一个谎话需要无数的谎话去圆,谎言不断衍生出更多的谎言。



那段时间,我一直试着顺从她,包容她,但是我应付不了她的喜乐无常,也不知道怎样消除她心底的不安。我是个讲话不经大脑的人,有口无心的一句话,毫无用意的一个表情,常常被她曲解为此赌气闹意见,平平常常的事情也能被她挖掘出其他的意思来。她像一个火药桶我不知道那句话会让她瞬间爆炸,我觉得跟她交流变得很困难。



我们争吵又和好,和好又闹翻,小菲不能忍受我反驳她,次次都逼我就范,好像只有我让步了妥协了,才能证明她依旧拥有爱情一样。但这些争吵并不能解决问题,反而像淤泥一样的沉淀在我们之间,将河道堵塞。即便我受不了她伤心哭泣每次都心软回到了她的身边,我们之间的裂痕越积越深。



大学第四年,小菲过去的高中同学大多顺利毕业,即将走入社会,而小菲也需要给父母一个交代。小菲逼着我帮她在网上雇人伪造了一份分数全是A的成绩单。到了参加毕业典礼的时候,小柔告诉父母她所在班人数很多,学校的座位空间有限,每位毕业生只能带一位嘉宾参加毕业典礼,但她不想让没能参加典礼的一方父母感到失落,于是就把自己的机会让给了一位朋友。女孩这种编造谎话的能力让我感到害怕,虽然她会常常的自责懊悔,但是却依旧故我,继续在自己编造的谎言中度日。而我觉得累了,我觉得她越来越善于利用我的同情心和愧疚感,不断的挤压我,迫使我去听从她的做法。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说谎对我来说变成了一个沉重的心里负担,我的父母都知道小菲是我的女朋友,但是他们并不知道小菲的那些谎话,我没法跟他们说。我的母亲好几次跟小柔提出想邀请她的父母一起出来用茶点,都被小菲找藉口推脱掉了,而我只能装聋作哑什么都不能说,我的父母都是朴实善良的小镇居民,他们从小就教育我做人要诚实,做到问心无愧,可是我却陷入了如此复杂的境况。



小菲在咖啡店打工后跟家里说要搬出来住在朋友阿米家,实际上一个星期有三天,她都住在我这里,我是个很随和的人,大概让她觉得很自在很放松,虽然两个人同进同出的日子很甜蜜,但冷静下来,我总觉得我好像是一个被强拉上船的共犯,我常常担心如果有一天小菲的父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会怎样看我,这让我不寒而栗,内心异常纠结。问题是我自己也不知道小菲的那一句话是真的,那一句话是假的。我后悔这些年不该一味顺着小菲,用谎言一味逃避终究不是办法,是我的纵容害了她,但是我已经无力去改变。



小菲喜欢我陪着她,可是我也需要自己的生活,记得一次我打算和几个球友去酒吧聚会,小菲知道了特别不高兴,但是她的性格是这样的,她不会明说,就到处敲敲打打地让我知道她不开心。我担心她埋怨我只知道自己玩而对她不管不顾,就特意给她点个pizza。我等着pizza到了,付了钱,觉得应该没事儿了,就准备出门,谁曾想,小柔还是挤兑我说我自私贪玩,说我不关心她。我就说我不是给你点了pizza吗,怎么不关心你了。她滔滔不绝地抱怨起来,说我不关心她的感受,说她不上大学天天跟着我混,不回家,陪着我,而我却把游戏,朋友,打球看得比她都重要。说我没良心,这样做对不去她。



马克将手插入头发里,用力的摸搓着,抓挠着,显然即便是回忆也让他觉得倍感苦恼。他粗粗地喘了两口气,那样的争吵后来出现过很多次,他几乎可以背下来女孩的那些指控了。



马克接着说,小菲怪我什么也不操心,什么都没干就在家玩游戏...说我就会跟那群什么都不懂的球友浪费时间。最过分的是她还说,‘你能不能把这时间用来看看书,你要怎么说服我的父母接受你,我的表哥都能拿到医学院的奖学金,你呢?就你这样的条件....’这样的抱怨我已经听了好多次,每次我都很生气,好像她是被我害成今天这个样子,我说,你这么看不上我,我们就分手,我玩游戏关你什么事儿?小菲听了就哭了,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我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女孩掉眼泪,我本来怒气冲天,这会儿又被她的眼泪搞得手足无措起来,想走又不忍心,最后不得已只好违心认错过来哄她,她硬是磨得我不出门了,在家陪着她才收了眼泪。



每次我都跟自己说,小菲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女孩,她爱我,我要耐心一点儿....但是真正促使我决定分手的是小菲的多疑,她老是考验试探我,最后一次竟然注册一个陌生的ID来网上试探我!

我想想都觉得可怕,小菲竟然用美女的照片在网上勾引我,就是要试探我会不会上钩?她疑神疑鬼到无药可救的地步。我觉得我们没法在一起了,情侣之间没有起码的信任和尊重,我忍无可忍下定决心要跟小菲分手。

小菲看见这次我是认真的,就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短信过来让我原谅她,没有得到我的回复,她又在朋友圈里发消息说,说是因为太爱,而又担心这爱得不真实,才失去了理智,请我体谅她。还说如果我不回复她,她就会活不下去。然后她又跟朋友们哭诉想割腕自杀,说生活让她感到绝望,说男人为什么都这么的绝情....阿米生气地给我打电话,把我狠狠地臭骂了一顿,说我不负责任,害得菲柔如此伤心。我不得已只好打电话给小菲,请她不要闹得天下皆知,大家好聚好散,小菲恳求我原谅她这一次,又保证不会再考验我了,我说我需要时间考虑....



后来小菲的父母还是发现了她的秘密,我不知道她是怎么说我的,可能吧所有的问题都推到了我的头上吧,反正她的父母找上门来骂我是教唆犯,让我永远离开他们的女儿,我求之不得,立刻同意了。过了几个月,小菲又打来电话,可是这个时候我已经和莫琳在一起了。小柔知道后就开始诋毁莫琳,她编造了离奇的故事,说自己收到一封装了一颗子弹的威胁信件,又说自己出门的时候被几个小混混围住羞辱....女孩说的有声有色就跟真的一样。她说,这两件事都是莫琳指使的,因为莫琳不想让她回来找我,莫琳要威胁她离我远点。我和莫琳当面对质,结果很明显,小柔在撒谎,这个时候我对小菲已经完全失望了。

我拒绝小菲的电话,短信,emails,我想切断和她的一切联系,可是谁曾想她竟然去绑架了莫琳看护的孩子,而且给孩子吃安眠药,孩子的父母都快吓疯了....好在小菲最后良心发现自己打电话叫来了救护车,如果孩子就这样死了,别说是莫琳,就是我也会一辈子生活在自责中。

说到这里马克将头埋进手掌中,久久不再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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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探望女孩



秋天的下午,阳光稀稀疏疏的,带着点儿懒洋洋的味道,远处的天空上白云又薄又亮,越往近处,云层越密,层层叠叠连成一片,沉闷暗哑压在人们的心口上。山坡下一片暮秋的清冷,远处的矮山上长满了树木,深浅不一的枫红,锗黄,灰蓝点缀着大地,宛若一曲悠扬婉转的哀歌。一条土路蜿蜒而下,在河流的前方被踩出三条岔路。草野的风吹过,河面上的落叶摇晃起来,浮光影动,腐叶聚集到河岸边,混沌中更显萧疏。



想起发生车祸的那天,女孩和马克刚刚通过电话,电话里她越说声音越高,越说越生气,最后女孩干脆掐断了电话。或许从那一刻开始女孩已经知道自己无法挽回马克的爱了。



刚刚下过雨天空被灰色绒布般的云层压得很低,女孩心不在焉地踩着自行车。我蜷在车篓里忧心忡忡地看着女孩,她看起来悲伤又绝望。人行道的一侧,橘黄色的交通灯闪动,倒计着数字。女孩没有减速,她站起身,屁股离开车座,脚踩在脚蹬上埋头用力想要冲过十字路口。冷不丁的一辆抢红灯的面包车从她的右侧冒了出来,女孩慌忙捏紧车闸,急转把手,自行车的车轮正好压过一段湿滑的水洼,后轮侧滑,溅起了一片扇形的泥浆。转眼间面包车已经冲到了眼前,女孩和自行车一起被掼到了半空中,我的身体被重重撞在车篓上,大脑一片空白,时间好像静止了,死亡如白日般笼罩住我们....



街口的红绿灯依旧轮番闪动,面包车发出刺耳的刹车声。女孩被甩出去好远,躺在地上痛苦的抽搐着,血流了出来,脸上,衣服上,地面的凉意穿透了身体。我幸亏有自行车护栏的保护,只是擦破了鼻子和腿,我想去看看女孩怎样了,可是自己被卡在车篮子下面出不去,我开始大声地呼救。马路上有人跑了过来,有人打电话叫救护车,有人蹲下来查看我和女孩的伤势....很快,救护车赶到了,穿着蓝色制服的医护人员将女孩抬起放在担架上,我跟着被送上车,一起去了医院。



女孩眼睛下方被划了一道长长的伤口,逢了针,伤口上蒙着纱布,右臂骨折的地方也被打上石膏,医生说没有伤到眼睛非常幸运,可能会留下疤痕但是问题不是太严重,过了观察期女孩就可以回家休养了。病房里,女孩直挺挺地躺在病床上,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天花板出神,。我以为她依旧沉浸在意外车祸的惊恐之中,但很快我知道更让她惧怕的是父母的审判。我听到女孩喃喃的自言自语,要是死了就好了,真该死在车祸里的。



谁也没有想到女孩精心编造的谎言,竟然这样轻易地被拆穿了:没有学生证!没有学生保险!没有上大学!每一个真相都引发了父母炸锅一般的震惊。母亲怒不可遏,如果不是在医院里,她一定会扑上来痛打女孩一顿;父亲暴跳如雷,指着女孩的脸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完了,一切全完了,女孩一言不发地躺着,没有道歉,也没有解释,好像躺在病床上的只是一具尸体与她本人毫无关系。



女孩出院后被软禁在家中,父母将女孩的手机,电脑一股脑儿地收走,切断了女孩跟外界沟通的一切渠道。女孩好像是孤岛上的一块石头,显得异常的安静,无论父母说什么,骂她什么,她都一言不发地忍受着。父母说他们去找过马克,所有的怒火都指向了马克,他们无法想象自己一手养大的女孩竟然敢撒这么大的谎,一定都是那个叫马克的男孩指使的,马克是个教唆犯,父母勒令女孩必须断绝与马克的所有联系。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听见女孩细微的抽泣声,我从窝里爬起来,嗯嗯地叫着,两只前腿扶在床沿,像小孩子一样,趴在床头看着女孩。女孩把手从被窝里拿出来,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我们静静地凝视着对方,她的鼻子被堵住了,有些困难地吸着气,我看见眼泪顺着眼角滑下脸颊,一直落到了她的脖子里和枕头上。屋子里并不冷,但是她的手是冰凉冰凉的。女孩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好像深海下的气泡,“我真恨不得在车祸里死掉了。都是我的错,狗狗,我要怎么办?为什么事情会走到现在这个地步?马克现在怎么样了?我真的很想他...”我看着她将头转向一边不再看我,久久不再说一句话。我感到悲伤,为什么我只是一只狗?我回到了自己的窝里,远远地看着女孩的背影一直到天亮。


整整一个月,女孩都待在家里哪里也不能去,父母命令她辞掉所有工作。母亲几乎寸步不离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手机和电脑只有父母在场时才允许使用,而且还会突袭检查她的留言消息。等女孩的伤势好的差不多了,父母给女孩报了微积分的课程,要求她无论如此都要通过微积分考试,只有这样女孩才可以重新申请读大学,只有这样她还有机会成为药剂试验室技术员或是护士。

依旧是寂寞的夜晚,女孩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面前是一本打开的微积分教科书,恍然间我觉得我们好像又回到了那段黑暗无声的高中时代,不同的是女孩现在不再画画了,她坐在台灯下对着书本发呆,很久不见她将书翻上一页。她的背影僵硬呆板,好像只是一个石像一个木雕,没有了灵魂也没有了希望。


女孩整夜整夜地睡不着,我们坐在黑暗中窃窃私语,她述说着自己的思念和孤单,我靠紧她,感到自己如此无力,有的时候她紧紧地抱着我,我却感觉不到她,我和她一样开始厌食。



相依为伴是我们唯一的出口,我不厌其烦舔着女孩的手心,希望给她一点宽慰,女孩的眼泪很苦,但是我想告诉她最悲伤的日子一定会过去的,我会永远在这里,我会忠诚地守护着她。女孩好像听懂了我,眼泪又一次滑落,她轻轻抽噎着,“是的,狗狗,谢谢你,至少我还有你,一切总还不算太坏....”


三个月后,女孩开始重修微积分,父母风雨无阻地接送她上课下课。日子久了父母看见女孩很顺从,就慢慢地放松了看管,一天女孩利用课间的空档,跑去公共电话亭拨通了马克的电话,思念和委屈让女孩的声音发颤,可是马克一听到她的声音,立刻就把电话给挂了,女孩坚持不懈地又拨打过去,马克又挂掉,如此反复了几次,马克犟不过女孩,虽然没有再挂掉电话,但是口吻十分冷淡,他问,“你父母呢,他们知道你在给我打电话么?”



女孩说,“马克,你听我说,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这些日子我无时不刻都在想你,过去都是我不对,我不该乱发脾气,不该老是考验你,试探你,我不该无理取闹,对不起,是我的错,你是对我最好的人,我是爱你的!我会找时间去看你的....我...”



“小柔,算了吧,我们还是算了吧,我没法再继续欺骗下去了。”马克打断了女孩的话。



“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女孩固执地坚持着,“马克,相信我,等他们放松一点儿,我会搬出来的...你要相信我!”



“说谎只会让事情更糟....你不能总是活在父母的阴影下...对不起,我能说的就是这么多。”



“是的,马克你说的对,我正在这样做呢。”女孩急切地说:“马克,我要听你说,你爱我,你还是爱我的...对不对?”



“对不起,小柔,我们就这样了吧。”电话筒里传来了嘟嘟嘟嘟的空洞的忙音,马克已经挂掉了女孩的电话。



不会的,不会的,马克不会离开我的! 话筒从女孩的手上滑落,吊在半空中晃来晃去。女孩看我的眼神如此空洞,好像一个丢了魂魄的人,“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她一遍又一遍地问我,可惜我给不了她答案。



她忘记了父母会去学校接她下课,她忘记了那些责备和警告,女孩带着我漫无目的地在街头游荡,好像断了线的风筝。她身不由己地跑去马克的住处,马克不在家,锁也已经换掉了。女孩失魂落魄又跑去学校,图书馆,咖啡厅一切马克过去喜欢去的地方寻找马克,她要跟他当面解释清楚,但是当她看到马克和莫琳坐在学校的自助餐厅里拥抱亲吻,女孩的心碎了。



看着过去对自己百依百顺的马克有了新生活,脸色挂着开朗的笑意,女孩感到出离的愤怒。忽然间,她觉得自己为了马克和父母发生的无数次的冲突,都成为了笑柄。马克终于还是变心了,自己遭到了最无耻的背叛。女孩的脸阴沉的可怕,身体僵硬。晚上回到家面对父母的质问,女孩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反叛,她一反过去几个月的隐忍和父母大吵了起来。母亲盛怒之下,将手里的杯子向女孩掷了过来,女孩的额头被打中了,血流了出来,杯子里的茶水洒了女孩一脸,女孩既没有惊恐也没有叫痛,只是轻蔑而又怨恨地看着母亲,一字一顿地说,“这是最后一次,你要是再敢碰我一下,我就报警!”说完大咧咧地继续吃饭。父母面面相觑,一时间都傻了眼。



从那天开始女孩彻底失控,父母忽然发现过去那个乖女儿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活生生地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现在的女孩冷静,冷酷,冷漠是他们想都不曾想到的。她不顾父母的反对,按自己的喜好行事,她早出晚归,直接拒绝再去上微积分课。



母亲在教会四下控诉女孩的劣迹,又将教会的朋友请到家中,让大家为女孩做祈祷,女孩恼羞成怒,当着所有人的面,指着母亲大喊,“你不要作秀了!我受够你们了!”说完女孩抓上钱包,拖着早已准备好的行李箱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家。



女孩在马克家附近租了一间小房间,又回到过去的咖啡店打工,不上班的时间她偷偷地跟着马克和莫琳,她知道他们的一切行踪,女孩也会在夜里去马克的窗下徘徊....我跟着女孩四处游荡,她比任何时候都更宠爱我,但我有点儿害怕看她的眼睛,她的内心里似乎长出了尖刺,眼神中充满了怀疑和愤怒,如果我犯了错,她会非常用力的打我,她变得非常暴躁,抚摸我的时候也不再是我所熟悉的温柔。她的精神时好时坏,异常低迷的时候我看见她拿起安眠药的瓶子反反复复地看上好半天,最后看看我可怜巴巴地坐在她面前,又叹了口气放下了药瓶。



那天我们和往常一样随着马克和莫琳,远远地看着他们手拉着手在河边漫步,他们在河边坐了一会儿,马克让莫琳躺在自己的腿上,女孩侧身躲在大树后看着这一切,我一声也不敢吭地趴在女孩身边,女孩的脸色铁青。马克和莫琳在教室门口分手,女孩知道莫琳要去打工了。她开着租来的车先到达了莫琳经常带孩子做室外活动的游乐场。游乐场位于一个老旧房子背后的空地上,四周都是灌木,孩子在滑梯下面玩沙子的时候,莫琳喜欢坐在一边看手机...我不清楚女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个计划的,但显然她计划好了每一个细节。



我闭上眼睛,眼前是小男孩在出租屋里放声哭泣的样子,他一边哭喊着要妈妈一边用力推开我,我靠近他和他亲近希望安抚他让他平静下来,可是孩子愤怒地推开我,他认定我是把他从妈妈身边诱走的坏狗。我心绪不宁地看着孩子放声痛哭,将眼泪和鼻涕涂抹得到处都是,孩子这么大闹出乎女孩的预料,她给孩子吃糖,孩子全部打翻在地,她取来自己的安眠药逼着孩子吃了2片,孩子不久就出现了过敏反应,呼吸困难,手脚抽搐。女孩和我惊恐不安地站在床边看着孩子痛苦挣扎,一切的一切都发生在我的眼前,噩梦一样混乱。事情超出了女孩的计划,如果不叫救护车,孩子或许就有生命危险,女孩犹豫了很久,在良心面前她妥协了,跟着救护车来的还有警察。



尾声



警察局的白色高楼就在前面,你问马克,“你觉得女孩见到你会是什么反应?”



“我不知道,”马克握住拳头又松开,显得有些紧张,“或许她还在恨我....如果她肯见我,我就好好地跟她解释,无论她怎么骂我,我都听着。不管怎样她一定很想见到狗狗,这么多年,这只狗自始自终地陪伴着她。在医院听你说到狗狗绝食的事儿,我很不忍心,狗狗没有错,谁不希望有这么一条忠诚的小狗陪伴左右?为了小狗能见到主人,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看守所的会客室里,我们耐心地等待着,我盯着窗外枯枝上摇摇欲坠的落叶,马上就要见到我的主人,我的心怦怦地跳动着。来之前,你让我吃的饱饱的,又帮我洗了一个澡。你用梳子仔细的整理我的毛发,还清洗了我的耳朵,这让我看起来神清气爽。



你告诉我说,你会常常带我来看望女孩,女孩如果需要做社区服务,她可以去动物收容所当义工。出狱后,她依旧有机会开始新的人生,她可以去宠物连锁店工作为小动物们提供各种服务;也可以开一家宠物用品的网店,你说现在很多人都喜欢养宠物,女孩只要愿意自食其力,悔过自新,一切还不算太晚,一切还有救....



我热切地等待着我的主人,终于,我听到了那熟悉的脚步声,我的耳朵竖了起来,我用力的抽动着鼻子,空气中有久违了的气味。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我看见了她,我感到快乐从天而降,我幸福得浑身发抖,我终于等到了她!



女孩向我走来,脸上带着欢笑,眼中含着晶莹的泪光,我听见了她的呼唤:“狗--狗!”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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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探望女孩



秋天的下午,阳光稀稀疏疏的,带着点儿懒洋洋的味道,远处的天空上白云又薄又亮,越往近处,云层越密,层层叠叠连成一片,沉闷暗哑压在人们的心口上。山坡下一片暮秋的清冷,远处的矮山上长满了树木,深浅不一的枫红,锗黄,灰蓝点缀着大地,宛若一曲悠扬婉转的哀歌。一条土路蜿蜒而下,在河流的前方被踩出三条岔路。草野的风吹过,河面上的落叶摇晃起来,浮光影动,腐叶聚集到河岸边,混沌中更显萧疏。



想起发生车祸的那天,女孩和马克刚刚通过电话,电话里她越说声音越高,越说越生气,最后女孩干脆掐断了电话。或许从那一刻开始女孩已经知道自己无法挽回马克的爱了。



刚刚下过雨天空被灰色绒布般的云层压得很低,女孩心不在焉地踩着自行车。我蜷在车篓里忧心忡忡地看着女孩,她看起来悲伤又绝望。

人行道的一侧,橘黄色的交通灯闪动,倒计着数字。女孩没有减速,她站起身,屁股离开车座,脚踩在脚蹬上埋头用力想要冲过十字路口。冷不丁的一辆抢红灯的面包车从她的右侧冒了出来,女孩慌忙捏紧车闸,急转把手,自行车的车轮正好压过一段湿滑的水洼,后轮侧滑,溅起了一片扇形的泥浆。转眼间面包车已经冲到了眼前,女孩和自行车一起被掼到了半空中,我的身体被重重撞在车篓上,大脑一片空白,时间好像静止了,死亡如白日般笼罩住我们....



街口的红绿灯依旧轮番闪动,面包车发出刺耳的刹车声。女孩被甩出去好远,躺在地上痛苦的抽搐着,血流了出来,脸上,衣服上,地面的凉意穿透了身体。我幸亏有自行车护栏的保护,只是擦破了鼻子和腿,我想去看看女孩怎样了,可是自己被卡在车篮子下面出不去,我开始大声地呼救。马路上有人跑了过来,有人打电话叫救护车,有人蹲下来查看我和女孩的伤势....很快,救护车赶到了,穿着蓝色制服的医护人员将女孩抬起放在担架上,我跟着被送上车,一起去了医院。



女孩眼睛下方被划了一道长长的伤口,逢了针,伤口上蒙着纱布,右臂骨折的地方也被打上石膏,医生说没有伤到眼睛非常幸运,可能会留下疤痕但是问题不是太严重,过了观察期女孩就可以回家休养了。病房里,女孩直挺挺地躺在病床上,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天花板出神,。我以为她依旧沉浸在意外车祸的惊恐之中,但很快我知道更让她惧怕的是父母的审判。我听到女孩喃喃的自言自语,要是死了就好了,真该死在车祸里的。



谁也没有想到女孩精心编造的谎言,竟然这样轻易地被拆穿了:没有学生证!没有学生保险!没有上大学!每一个真相都引发了父母炸锅一般的震惊。母亲怒不可遏,如果不是在医院里,她一定会扑上来痛打女孩一顿;父亲暴跳如雷,指着女孩的脸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完了,一切全完了,女孩一言不发地躺着,没有道歉,也没有解释,好像躺在病床上的只是一具尸体与她本人毫无关系。



女孩出院后被软禁在家中,父母将女孩的手机,电脑一股脑儿地收走,切断了女孩跟外界沟通的一切渠道。女孩好像是孤岛上的一块石头,显得异常的安静,无论父母说什么,骂她什么,她都一言不发地忍受着。父母说他们去找过马克,所有的怒火都指向了马克,他们无法想象自己一手养大的女孩竟然敢撒这么大的谎,一定都是那个叫马克的男孩指使的,马克是个教唆犯,父母勒令女孩必须断绝与马克的所有联系。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听见女孩细微的抽泣声,我从窝里爬起来,嗯嗯地叫着,两只前腿扶在床沿,像小孩子一样,趴在床头看着女孩。女孩把手从被窝里拿出来,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我们静静地凝视着对方,她的鼻子被堵住了,有些困难地吸着气,我看见眼泪顺着眼角滑下脸颊,一直落到了她的脖子里和枕头上。屋子里并不冷,但是她的手是冰凉冰凉的。女孩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好像深海下的气泡,“我真恨不得在车祸里死掉了。都是我的错,狗狗,我要怎么办?为什么事情会走到现在这个地步?马克现在怎么样了?我真的很想他...”我看着她将头转向一边不再看我,久久不再说一句话。我感到悲伤,为什么我只是一只狗?我回到了自己的窝里,远远地看着女孩的背影一直到天亮。


整整一个月,女孩都待在家里哪里也不能去,父母命令她辞掉所有工作。母亲几乎寸步不离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手机和电脑只有父母在场时才允许使用,而且还会突袭检查她的留言消息。等女孩的伤势好的差不多了,父母给女孩报了微积分的课程,要求她无论如此都要通过微积分考试,只有这样女孩才可以重新申请读大学,只有这样她还有机会成为药剂试验室技术员或是护士。

依旧是寂寞的夜晚,女孩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面前是一本打开的微积分教科书,恍然间我觉得我们好像又回到了那段黑暗无声的高中时代,不同的是女孩现在不再画画了,她坐在台灯下对着书本发呆,很久不见她将书翻上一页。她的背影僵硬呆板,好像只是一个石像一个木雕,没有了灵魂也没有了希望。


女孩整夜整夜地睡不着,我们坐在黑暗中窃窃私语,她述说着自己的思念和孤单,我靠紧她,感到自己如此无力,有的时候她紧紧地抱着我,我却感觉不到她,我和她一样开始厌食。



相依为伴是我们唯一的出口,我不厌其烦舔着女孩的手心,希望给她一点宽慰,女孩的眼泪很苦,但是我想告诉她最悲伤的日子一定会过去的,我会永远在这里,我会忠诚地守护着她。女孩好像听懂了我,眼泪又一次滑落,她轻轻抽噎着,“是的,狗狗,谢谢你,至少我还有你,一切总还不算太坏....”


三个月后,女孩开始重修微积分,父母风雨无阻地接送她上课下课。日子久了父母看见女孩很顺从,就慢慢地放松了看管,一天女孩利用课间的空档,跑去公共电话亭拨通了马克的电话,思念和委屈让女孩的声音发颤,可是马克一听到她的声音,立刻就把电话给挂了,女孩坚持不懈地又拨打过去,马克又挂掉,如此反复了几次,马克犟不过女孩,虽然没有再挂掉电话,但是口吻十分冷淡,他问,“你父母呢,他们知道你在给我打电话么?”



女孩说,“马克,你听我说,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这些日子我无时不刻都在想你,过去都是我不对,我不该乱发脾气,不该老是考验你,试探你,我不该无理取闹,对不起,是我的错,你是对我最好的人,我是爱你的!我会找时间去看你的....我...”



“小柔,算了吧,我们还是算了吧,我没法再继续欺骗下去了。”马克打断了女孩的话。



“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女孩固执地坚持着,“马克,相信我,等他们放松一点儿,我会搬出来的...你要相信我!”



“说谎只会让事情更糟....你不能总是活在父母的阴影下...对不起,我能说的就是这么多。”



“是的,马克你说的对,我正在这样做呢。”女孩急切地说:“马克,我要听你说,你爱我,你还是爱我的...对不对?”



“对不起,小菲,我们就这样了吧。”电话筒里传来了嘟嘟嘟嘟的空洞的忙音,马克已经挂掉了女孩的电话。



不会的,不会的,马克不会离开我的! 话筒从女孩的手上滑落,吊在半空中晃来晃去。女孩看我的眼神如此空洞,好像一个丢了魂魄的人,“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她一遍又一遍地问我,可惜我给不了她答案。



她忘记了父母会去学校接她下课,她忘记了那些责备和警告,女孩带着我漫无目的地在街头游荡,好像断了线的风筝。她身不由己地跑去马克的住处,马克不在家,锁也已经换掉了。女孩失魂落魄又跑去学校,图书馆,咖啡厅一切马克过去喜欢去的地方寻找马克,她要跟他当面解释清楚,但是当她看到马克和莫琳坐在学校的自助餐厅里拥抱亲吻,女孩的心碎了。



看着过去对自己百依百顺的马克有了新生活,脸色挂着开朗的笑意,女孩感到出离的愤怒。忽然间,她觉得自己为了马克和父母发生的无数次的冲突,都成为了笑柄。马克终于还是变心了,自己遭到了最无耻的背叛。女孩的脸阴沉的可怕,身体僵硬。晚上回到家面对父母的质问,女孩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反叛,她一反过去几个月的隐忍和父母大吵了起来。母亲盛怒之下,将手里的杯子向女孩掷了过来,女孩的额头被打中了,血流了出来,杯子里的茶水洒了女孩一脸,女孩既没有惊恐也没有叫痛,只是轻蔑而又怨恨地看着母亲,一字一顿地说,“这是最后一次,你要是再敢碰我一下,我就报警!”说完大咧咧地继续吃饭。

父母面面相觑,一时间都傻了眼。



从那天开始女孩彻底失控,父母忽然发现过去那个乖女儿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活生生地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现在的女孩冷静,冷酷,冷漠是他们想都不曾想到的。她不顾父母的反对,按自己的喜好行事,她早出晚归,直接拒绝再去上微积分课。



母亲在教会四下控诉女孩的劣迹,又将教会的朋友请到家中,让大家为女孩做祈祷,女孩恼羞成怒,当着所有人的面,指着母亲大喊,“你不要作秀了!我受够你们了!”说完女孩抓上钱包,拖着早已准备好的行李箱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家。



女孩在马克家附近租了一间小房间,又回到过去的咖啡店打工,不上班的时间她偷偷地跟着马克和莫琳,她知道他们的一切行踪,女孩也会在夜里去马克的窗下徘徊....我跟着女孩四处游荡,她比任何时候都更宠爱我,但我有点儿害怕看她的眼睛,她的内心里似乎长出了尖刺,眼神中充满了怀疑和愤怒,如果我犯了错,她会非常用力的打我,她变得非常暴躁,抚摸我的时候也不再是我所熟悉的温柔。她的精神时好时坏,异常低迷的时候我看见她拿起安眠药的瓶子反反复复地看上好半天,最后看看我可怜巴巴地坐在她面前,又叹了口气放下了药瓶。



那天我们和往常一样随着马克和莫琳,远远地看着他们手拉着手在河边漫步,他们在河边坐了一会儿,马克让莫琳躺在自己的腿上,女孩侧身躲在大树后看着这一切,我一声也不敢吭地趴在女孩身边,女孩的脸色铁青。马克和莫琳在教室门口分手,女孩知道莫琳要去打工了。她开着租来的车先到达了莫琳经常带孩子做室外活动的游乐场。游乐场位于一个老旧房子背后的空地上,四周都是灌木,孩子在滑梯下面玩沙子的时候,莫琳喜欢坐在一边看手机...我不清楚女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个计划的,但显然她计划好了每一个细节。



我闭上眼睛,眼前是小男孩在出租屋里放声哭泣的样子,他一边哭喊着要妈妈一边用力推开我,我靠近他和他亲近希望安抚他让他平静下来,可是孩子愤怒地推开我,他认定我是把他从妈妈身边诱走的坏狗。我心绪不宁地看着孩子放声痛哭,将眼泪和鼻涕涂抹得到处都是,孩子这么大闹出乎女孩的预料,她给孩子吃糖,孩子全部打翻在地,她取来自己的安眠药逼着孩子吃了2片,孩子不久就出现了过敏反应,呼吸困难,手脚抽搐。女孩和我惊恐不安地站在床边看着孩子痛苦挣扎,一切的一切都发生在我的眼前,噩梦一样混乱。事情超出了女孩的计划,如果不叫救护车,孩子或许就有生命危险,女孩犹豫了很久,在良心面前她妥协了,跟着救护车来的还有警察。



尾声



警察局的白色高楼就在前面,你问马克,“你觉得女孩见到你会是什么反应?”



“我不知道,”马克握住拳头又松开,显得有些紧张,“或许她还在恨我....如果她肯见我,我就好好地跟她解释,无论她怎么骂我,我都听着。不管怎样她一定很想见到狗狗,这么多年,这只狗自始自终地陪伴着她。在医院听你说到狗狗绝食的事儿,我很不忍心,狗狗没有错,谁不希望有这么一条忠诚的小狗陪伴左右?为了小狗能见到主人,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看守所的会客室里,我们耐心地等待着,我盯着窗外枯枝上摇摇欲坠的落叶,马上就要见到我的主人,我的心怦怦地跳动着。来之前,你让我吃的饱饱的,又帮我洗了一个澡。你用梳子仔细的整理我的毛发,还清洗了我的耳朵,这让我看起来神清气爽。



你告诉我说,你会常常带我来看望女孩,女孩如果需要做社区服务,她可以去动物收容所当义工。出狱后,她依旧有机会开始新的人生,她可以去宠物连锁店工作为小动物们提供各种服务;也可以开一家宠物用品的网店,你说现在很多人都喜欢养宠物,女孩只要愿意自食其力,悔过自新,一切还不算太晚,一切还有救....



我热切地等待着我的主人,终于,我听到了那熟悉的脚步声,我的耳朵竖了起来,我用力的抽动着鼻子,空气中有久违了的气味。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我看见了她,我感到快乐从天而降,我幸福得浑身发抖,我终于等到了她!



女孩向我走来,脸上带着欢笑,眼中含着晶莹的泪光,我听见了她的呼唤:“狗--狗!”



(完)
恭喜灵兮完篇! 又是一部中篇; 辛苦了! 女孩的行为是很多青少年叛逆时期的缩影, 灵兮细腻地揭示了他们的心里变化过程。女孩的神经质和毫无依托的未来让人读了很心酸。 愿父母都能读到, 理解他们的苦衷。 用爱感化孩子, 而不是用严厉的苛责把孩子逼上绝路。 一个幼小心里的成长本是五光十色的,从童真的蒙蒙之初,到逐渐懂道理, 体会大人的生活; 都充满无穷魅力。为人父母有多少东西要学习啊。

小狗狗充满灵性,很可爱。 :zhichi::zhichi::zhichi:
 
灵兮写的非常好,故事情节,并且对社会问题的观察仔细,能引起移民群体的共鸣和思考,我们那个年代,父母天天开会学习,不怎么管我们,反而让我们很轻松的渡过teenager时期。感觉华人对孩子的放手,还有路要走,但也有不少人,处理的非常好。

这么快就完了,期待下一篇,老耶先约读。
 
恭喜灵兮完篇! 又是一部中篇; 辛苦了! 女孩的行为是很多青少年叛逆时期的缩影, 灵兮细腻地揭示了他们的心里变化过程。女孩的神经质和毫无依托的未来让人读了很心酸。 愿父母都能读到, 理解他们的苦衷。 用爱感化孩子, 而不是用严厉的苛责把孩子逼上绝路。 一个幼小心里的成长本是五光十色的,从童真的蒙蒙之初,到逐渐懂道理, 体会大人的生活; 都充满无穷魅力。为人父母有多少东西要学习啊。

小狗狗充满灵性,很可爱。 :zhichi::zhichi::zhichi:
谢谢一尘鼓励。
这篇故事的原型是多伦多前段时间发生的越南女孩Jennifer 买凶杀父母案 “Jennifer Pan's Revenge”。从一只狗的角度来写,有利也有弊,好处是视角比较新奇,坏处是写着写着就用人的角度来描述,给读者带来混乱的感觉,而且也不容易深层次地展开讨论。这篇我自己打分给65分。
 
灵兮写的非常好,故事情节,并且对社会问题的观察仔细,能引起移民群体的共鸣和思考,我们那个年代,父母天天开会学习,不怎么管我们,反而让我们很轻松的渡过teenager时期。感觉华人对孩子的放手,还有路要走,但也有不少人,处理的非常好。

这么快就完了,期待下一篇,老耶先约读。
谢谢老椰点评,这个故事的家庭状况非常极端,现实生活中,很多华人家长都做的很好,孩子也有出息。
 
谢谢一尘鼓励。
这篇故事的原型是多伦多前段时间发生的越南女孩Jennifer 买凶杀父母案 “Jennifer Pan's Revenge”。从一只狗的角度来写,有利也有弊,好处是视角比较新奇,坏处是写着写着就用人的角度来描述,给读者带来混乱的感觉,而且也不容易深层次地展开讨论。这篇我自己打分给65分。
灵兮这么对自己严格啊! 写得很好啊! 我觉得是非常好的尝试, 的确小狗只能有自己的理解, 太深刻了又不像小狗了。 这个作品有一种未完的感觉, 女孩的经历都是小狗看到的,也许用女孩自己的感觉更可以深入。 也许可以让那个女孩痛到家, 激发那种更深处的东西。 我对小动物天生疏远, 有的地方没仔细读,很抱歉。

我忽然想起艾媛媛和小松, 他们关系破裂时,小松的那种剧痛。 艾媛媛打电话来,他的那种和荷花故作亲热的反应。他强烈地意识是保护自己的自尊心。

那篇童话也写得特别好。

这篇写完了, 一定是在酝酿新的作品。 期待看你再开新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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