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华 ★★★星座家族文学天地★★★(不灌水)

睡眠使我精神尽按,有信心应付任何的危机。我从床上跳起来,踏出房外布置得美轮美奂、金碧辉煌的大厅,在厅的一角处,昨夜服待我的其中两名宫女正在奕棋,见到我惊喜地道:“你终于醒来了,昨夜郡主来看过你,见你睡着又走了。”
  我吓了一跳,因为我一向即管在睡眠里也非常醒觉,怎会丽清郡主来看我也不知道,这个原因,我一定要查出来,顺口向道:“郡主何时还会再来?”
  两名宫女将我推回房内,服待我这宠男梳洗,一边道:“帝国那面有大人物来了,怕她一时间没空来见你。”谁来了?哥战、黑寡妇,又或是大元首?
  我探听地道:“郡主宫这么美丽,可不可以带我四处走走?”
  较高的俏宫女道:“你连我们的名字也不问,便这么多要求。”
  语气带着责怪,但眉目间却春意盎然。另外那个园脸大眼的宫女掩嘴轻笑,用眼角扫视我的反应,我见她两人如此风情,心中也不由一荡,道:“敢问两位高姓大名。”
  较高的俏宫女道:“我叫路易丝,她叫洛蒂。来!苞我们四处走走。”我随着她们走到昨晚进来的大花园里,树木参天,景色怡人,树木间,穿插着数条宽阔的马道,通往花园四方同样形式的建筑物。
  路易丝道:“这后宫分东南西北四宫,每一宫都住有一名男妃,但除非郡主的特许,否则不能离开后宫的范围。”我啼笑皆非,想不到自己身为一代剑师之后,现在阴差阳错下,竟成了男妃的可笑身份。不过这并非自怨自艾的时刻,我默默审察形势,利用在前方高高耸起主殿的圆顶,计算着屋宇间的距离,以备找寻智慧典时,不致摸错了地方。
  洛蒂道:“不过郡主既让你入住这一号后宫,显然对你非常重视宠爱,说不定也会让你像纳明一样,随意进出郡主宫。”
  我心中一动,是的,目下首要之务,就是用尽手段,先取得郡主的信任,否则在宫内势将寸步难行。
  一天就是那样过去了。路易丝和洛蒂服待过我梳洗和换上睡袍后,眼角春意盈盈,似乎很想我将她们留下侍寝,看来郡主并不禁止她们与宠男有亲密关系,否则给个天她们作胆,也不敢如此。在我没有任何表示下,她们知难而退,却掩不住眉目间的幽怨。
  洛蒂临离开时,点燃了放在床头的香炉。我心中一动,说道:“我不要点香。”路易丝代答道:“这是郡主的规定,她最爱嗅这香气。”幽怨地望我一眼,才跟着洛蒂离开。
  豪华的大房内,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来到香炉旁,迎着袅袅升起的烟气,深吸了一口,头脑间立时一阵昏沉。
  我退后几步,醒悟到昨晚一夜昏睡的原因,正是这炉香在作怪,但我又势不能弄熄它,因为这既使郡主看出我的高明,又使她对我生出疑心。
  我想起祈北对付巫师迷香的解药,连忙弄开包袱,从藏在衣角里一小包粉里取了一点来,搽在鼻孔处,再嗅香气时,已没有了晕眩感。我估计得不错,这迷香也是出自巫师可恨的手。
  我在床上躺了下来,不一会沉沉睡去,也不知睡了多久,忽地惊醒过来,但却机警地不张开眼睛,因为我仍要装作被香气迷倒。
  轻盈的脚步声来至床前,听声音应是两个人,女性迷人的体香随她们的接近送进我鼻孔里。
  一把娇柔的声音道:“华茜,查清楚他的来历没有?”华茜的声音响起道:“禀告郡主,应该没有问题。”我松了一口气,马原神通广大,若连‘神力王’的身份也弄不好,如何能与帝国明争暗斗。
  丽清郡主叹了一口气道:“希望他能比得上纳明。”华茜一言不发,我倒想看看她的表情,华茜道:“要否弄醒他?”丽清郡主沉吟半晌,幽幽道:“今晚应付哥战和那黑寡妇连丽君,已使我非常疲倦,明天早上趁哥战去看魔女国那边情势,你带他来智慧宫见我吧。”
  华茜答应一声。一阵沉默后,丽清郡主柔美的声音响起道:“他不算英俊,但却非常有英雄气概,剑术又高明,不如我将他送给你作丈夫。”
  我的心卜卜狂跳,一方面怕听华茜断然拒绝,伤了我男性的自尊心,另一方面又怕她含羞答应,则偷取智慧典的大计将立时落空。
  华茜好一会才软弱地道:“这是否命令?假如不是,我便要拒绝了。”
  连我也听出她对我这假冒的‘神力王’大有情意,爱情是最难了解的事物,我多次开罪她,换来的却是她的青睐。丽清郡主银铃般的笑声响起道:“你是首次动心而对我这类要求加以考虑,可见此人非常有魅力。假设你在明天带他来智慧宫见我前,改变心意,仍可以告诉我。”
  华茜默不作声。这是丽清郡主第二次提及智慧宫,既以‘智慧’命名,只不知与我要盗取的智慧典可有关系?脚步声远去。我不敢张开眼来,一睡至天明。两个俏宫女服侍得我妥妥贴贴,到了快正午的时候,华茜独自一人来到。她冷着脸道:“郡主要见你,跟我来。”她外表冰冷无情,但经过昨晚之后,我却知她内藏那灼热的芳心对我大大心许。当然,我绝不能有任何影响她昨晚决定的行动,否则全盘计划将成泡影。
  我故意装出惊喜和渴望,道:“真的吗!”她见到我渴望见郡主的神情,眼中闪过令人难以觉察的失望,但很快恢复了平静,淡淡道:“马车在大门等待着……”她话还未完,我便装作迫不及待地往大门方向走去。这个举动,保证令她对我死心。
  华茜道:“且慢!”我愕然止步。
  华茜向路易丝两人道:“你们先出去,我有几句话和神力王说。”
  两人有点奇怪,也有些忧虑,恐怕华茜整治我这曾开罪她的人,无可奈何地往大门处走去。
  华茜缓缓走到我面前,一对俏目注入我眼内。我心知不妙,却苦无他法。
  华茜叹了一口气,目光转作温柔,道:“你见过郡主没有?”
  我道:“没有!”华茜道:“你既没有见过她,贪的必非美色,而是名利权位,但以你的才智身手,也是大有前途,何需成为郡主的男妃,即管以纳明得宠,虽能恃宠生骄,但其实一点实权也没有,对你这样的聪明人来说,不是挺奇怪吗?”
  我小心地道:“生命对我来说,只像过眼云烟,喜欢干什么便干什么,哪能如此分毫计较,就像目前我最想的事,就是晋见郡主,其他一切,连想也不愿想,至于明天怎样,谁管得那么多。”
  华茜脸容转为冰冷,道:“我要说的话说完了,马车在正门,你坐上去,便可见到郡主。”我硬着心越过了她,走出门外,坐上马车,不一会在主殿旁另一座较小的宫殿前下了车。在四名女武士的带领下,步入了庄严壮丽的智慧宫。
  巨大的圆石柱,撑起了宽广的殿堂,地面墙壁全以大型方石嵌成,予人坚固厚重的感觉。一个美丽的身形,背着我卧在殿台上一张雕金的床上,枕着柔软的兽皮。
  我昂然卓立,朗声道:“神力王参见郡主。”丽清郡主娇躯轻翻,变成脸向着我手一拼,四名女武士退出殿外,并关上殿门。
  我虽早有准备,仍给她的艳丽震撼得心湖波动。她的美丽是摄魄勾魂,尤其是那种成熟的风情,轻易地勾起男人最原始的欲望,难怪以纳明的本领,仍甘心作她的宠男,又为她付出了性命。
  何令我震撼的却不是她的美丽,而是她的年岁,大元首是我父亲那一代的人物,这丽清郡主既是大元首的亲妹,最少也应该年过四十,但横看竖看,她最多也是二十四、五上下,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我打量她时,她也在打量我。丽清郡主以她娇柔的声音道:“你不是很想见我吗?
  现在见到了,你又有何要求?”春意从她眼内流进我的血液去。我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眼中射出森冷的光芒,淡淡道:“假设我见你的目的,只是想杀你,郡主的处境不危险吗?”
  丽清郡主呆了一呆,跟着却花枝乱颤地娇笑起来,喘着气道:“你这人胆子也真大,竟敢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坦白告诉你……”
  我打断她道:“不用你告诉我,在你身后台阶之下,埋伏了十二名战士,我听到了他们的呼吸。”
  丽清郡主神情一冷,厉视着我道:“果然有点门道,但这样表现你的能力,于你并无半点好处。”
  我仰人长笑,过了一会,胸有成竹地道:“我胜足一百场,除了想获得你的身体之外,还另有所求。”
  丽清郡主眼光在我身上溜来溜去,昨晚我得知她最欣赏我的英雄气概,所以故意以此打动她的芳心。
  丽清郡主沉声道:“你剑术虽佳,但若触怒我,保证你不能直着离开这智慧宫。”
  她语气虽硬,眼中却闪过欣赏的神色,我知不能今她太难以下台。“锵!”
  一声将剑抽出,手一动长剑幻出千百道跳动的银光,在她杏目圆瞪下,横在颈项间道:“只要你一声令下,我立即横剑自刎,以表示我对你的忠诚。”
  丽清郡主愕然道:“真的吗?”我眼中射出坚定的神色,牢牢地凝视着她。
  她高耸的胸脯急剧地起伏着,显然已给我的忽硬忽软,奇兵突出,控制了情绪。
  她叹了一口气,道:“放下你的剑。”我一言不发,将剑抛在地上,发出“当”一声大响。丽清郡主盈盈站起,柔软的长袍,紧贴身上,玲珑浮凸,尽显修长丰满的动人体态。她一拍手掌,后十二名近卫一齐现身出来,然后鱼贯从殿后一道隐秘的暗门离开,转眼间,只剩下她和我。
  丽清郡主道:“你有什么要求?”我淡淡道:“我不想作你的宠男。”丽清郡主脸色一沉,冷冷道:“什么?”我步步进迫道:“我只想做你的男人,而你是我的女人,”
  丽清郡主脸色一变,怒道:“斗胆!你算什人东西!”我见好就收道:“只要你一句说话,我可以死在你跟前。”
  丽清郡主背转了身,香肩微震,一时间失去了方寸,她一生掌管千万人生杀之权,从未有人敢如此对她说话,我的进攻退守,着着令她难以招架,既感愤怒,又感新鲜刺激。不过话要说回来,若非昨晚我诈作被迷香迷倒,偷听她吐露对我的观感,我也不敢行此险着,以夺得她的芳心。我缓缓向她走去。
  我来到了她背后,身体贴了上去,紧挨着她的背臀,双手一伸,又紧搂着她不堪一握的小蛮腰,掌心贴着她柔软而充满弹性的小肮,一股灼热传入我手掌里,我知道亦同样传进她体内。
  她略挣扎了几下,最后软了下来,脸向后仰,刚好我的嘴唇迎了上去,封着了她娇绝欲滴的香唇。我虽是对她别有所图,仍忍不住阵阵销魂,激起了男性最粗野的欲望。
  在心理上,她却是我的敌人,仇恨从我深心处冒涌出来,我近乎粗暴地撕掉她的衣物,就在殿中心处像野兽般占有她的身体。
  在我的疯狂攻击下,她由郡主的千金之躯,变成一个只懂婉转逢迎的淫妇。为了复仇、为了家族、祈北和西琪,我已变成一个不择手段的人。
  眼前的要务,就是将她彻底征服,取得她的信任,盗走智慧典,到魔女国去,然后从废墟取得毁灭帝国的力量。道路虽漫长而艰苦,但我却正在迈进着。
  当晚我回到后宫,心中仍回味着和郡主翻云覆雨的滋味,她的确是动人的尤物。从她看我的眼神,我知道我的战略已成功了。
  当天临睡前,那两名宫女在离开时又为我点燃了迷香,这一次我早有准备,将留在掌心的解药抹在鼻孔,果然,半夜时分郡主和华茜又来到床前。默默地站在床头。
 
 当天临睡前,那两名宫女在离开时又为我点燃了迷香,这一次我早有准备,将留在掌心的解药抹在鼻孔,果然,半夜时分郡主和华茜又来到床前。默默地站在床头。
  良久,丽清郡主幽幽一叹道:“华茜,你看这人有没有问题。”
  华茜轻声道:“郡主!我不知道,但他确是个很特别的男人,他的眼神忧郁,像有很多心事。”郡主道:“既然这样,你为何不考虑他作你的丈夫?”华茜顿了顿道:
  “他心中想的是郡主你,勉强他有什么意思。”
  丽清郡主沉默片晌,石破天惊地道:“华茜,给我杀了他,手脚快一点,我不想他有无谓的痛苦。”
  这句说话,几乎将假装昏迷的我从床上吓得跳起来,午间我才和她有合体之缘,十多小时后她便要宰了我,这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华茜也愕然道:“郡主!”丽清冷漠地道:“这是命令。”“锵!”华茜剑已出鞘。
  我心中痛苦之极,当然我不能继续“昏迷”,让人糊里糊涂地杀掉了。
  自下唯一之计,就是在华茜一剑劈下之时,趁她猝然不防,制服了她,然后突袭郡主,再胁逼她带我去取智慧典,只不过这是下下之策,不要说丽清郡主武技高强,此计不易成功,其次哥战、黑寡妇等厉害人物均在此处,即使制住了郡主,仍是步步危机,动辄招败亡之祸。华茜再叫道:“郡主,可不可以由第二个人去做?”她的声音带着颤抖,显示出芳心中对我的情意。其实我和她的接触极为短促,真不明为何她如此待我,可能因她一向高傲和看不起男人,所以一旦动情,反比常人为烈。
  丽清郡主冷冷道:“这是命令!”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华茜娇叱一声!剑掣起往半空。我立时全身拉紧,默估着她长剑劈下的位置,若要以最快方法送我归天,最佳方法莫如斩我首级。剑已劈下。我正欲张目翻身。
  “住手!”丽清郡主娇喝响起。我硬将欲动的身形止住。剑落了下来,到了我咽喉上寸许位置,凝定不动,刃锋的寒气使我如入冰窖。
  丽清郡主急促地喘气。这时我心中反而大为后悔,因为只要华茜把剑往下略拖,我就是喉破命丧的局面,一点反抗的力量也没有,生死再不是由我决定。
  华茜的呼吸也紧张起来。丽清郡主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收起你的剑。”“锵!”
  剑回鞘内。华茜一语不发。丽清郡主像是自言自语地道:“你知我为何要你杀他?”华茜道:“郡主!我不敢说。”
  丽清郡主道:“你做我的首席女武士足有四年之久,一向我都当你是我妹妹一样,有什么不可以说。”
  华茜低声道:“一向以来,男人在郡主心里,都只是有趣的玩物,即管纳明,也只不过是件较得宠的玩物,但这神力王却显示了有征服郡主的能力,所以郡主想杀了他,不想成为他爱情的俘虏。”
  我暗忖没有人比华茜更明白郡主这一点,因为她本人也是俘虏之一,假若父亲兰陵知道了我这儿子竟要如此玩弄爱情手段,不知会作何感想?心中苦笑起来。
  丽清郡主道:“那我为何又不杀他?”华茜道:“这可令我大惑不解。”丽清郡主脚步声响起,显示她在来回踱着步,思索着这问题,每逢牵涉到这类男女问题,连局中人也很难清楚。丽清郡主停了下来,道:“假若杀了他,他将在我心中留下最好的形象,我会怀念他而失眠、消瘦,而且无论如何,他终是胜利者,而我却是被征服者。可是若我留他一命,让他有机会表现他的弱点,我会逐渐讨厌他,到了那时,再一脚将他踢开,毫不留恋。”
  我听得呆了起来,世间竟有如此的女人!一般来说,女人都较男人更需要爱情的滋润,但丽清郡主却视爱情为一种斗争,尤其她是如此动人的尤物。不过我也更清楚她对我的爱恋,对我盗取智慧典,大有帮助。
  丽清郡主道:“华茜,你为什么不作声?”华茜低声道:“我不知说什么才好。”
  丽清郡主再叹一口气,话题一转道:“大元首的大军最迟明天黄昏便会抵达,你要好好准备欢迎的仪式,我真不明白为何会为了兰陵的儿子这样劳师动众。魔女国虽比我们细小,但魔女却是非常不好惹的人,七次交锋下,我们都讨不了半点便宜。”
  我竖高耳朵,只希望她不断说下去。岂知丽清郡主却道:“夜了!休息吧。”华茜道:“要不要我弄醒他?”
  丽清郡主轻声道:“让我来吧!”这是向华茜下逐客令。脚步声远去。
  丽清郡主在床边坐了下来,伸出柔软的纤手,轻轻抚摸我的脸,神力王这皮面具非常精致,我一点也不担心她察觉出其中的秘密。
  一股辣从鼻孔处涌上来。我作状地扭动了几下,才猛地睁开眼来,恰好迎上丽清郡主故作冷淡的美目。
  我知道她的真正心意,当然不被她冷漠的外表骗倒,一伸手臂,勾着了她的颈项,硬将她的俏脸向我拉来。
  “嘤咛”一声,她的嘴唇已被我封着,我是真心地享受她的香吻,因为她的确是使男人动心的可爱动物。
  我心中想起公主、西琪、黑寡妇、华茜,比较起来,她毫不逊色,百合花虽未见芳容,魅力却又远在这些美女尤物之上。若有机会,我一定要一睹她的真貌。
  接着是男女的极度欢娱,倒凤颠鸾,我不知郡主和另外那些宠男在床上的反应如何,不过在我身体下的她,的确是全心全意,一点也没有保留地逢迎着我。
  这时她只像个热恋中的美女,一点也使人感不到她毒如蛇蝎的一面,父亲兰陵生前常说!每个人也有几副脸孔和心肠,只要你找对了,最凶残的人也有慈爱和仁心,郡主现在向着我的,无可否认是最迷人的一面。
  我虽怀有鬼胎,仍是不能自制地迷失在她高燃的热情里。
  到天明醒来时,她仍像八爪鱼般紧缠着我,我叹了一口气。
  她立时醒转过来,美丽的大眼睨视着我。幽蛔地道:“你为什么叹气?”
  虽然是刚睡醒,她仍是吐气如兰,可见她的体质远胜常人。我深情地望若她道:
  “假若这世界没有战争和仇恨,而只有爱,那有多好。”我的心中想到父亲、家人、西琪、祈北,他们全是仇恨的牺牲者,一天我的身份被揭穿了,怀中这小鸟依人的女子,亦将以最狠辣的手段置我于死地。
  白云苍狗,世事无常。郡主轻轻从我怀抱里脱身下床,在床边将昨晚抛于地上的长袍披上,她的背肌紧实,线条优美至不能改动分毫,娇肤闪闪发亮,直至魔鬼般的诱人肉体隐于袍服下,我才能回复正常的呼吸。她回眸一笑,宛如牡丹绽开了春蕾。我从床上弹了下地,来到她背后。
  她惊觉地移开数尺,情爱的迷雾离开了她的美眸,回复冷静和精明。我淡淡道:
  “郡主!我有一个要求。”
  丽清郡主皱眉道:“不要恃宠生骄,我可以使你富贵荣华,也可以使你一无所有。”
  她仍在提防着我。
  我知道唯一夺得她芳心的方法,就是首先要与以往只属附庸品的男宠不同,无论在精神上和实质上,都不能像寄生虫般依附她而生存。
  我双眉一扬,深深地望进她眼里道:“人生弹指即过,假若你整天想的只是在计算着别人,还有何趣味?”
  丽清郡主眼中闪过嘲弄的神色,冷冷道:“对你是那样,对我却不是,这世上有些事你在梦中也闯不进那里去。”我心神一震,她这几句话里面大有文章,不过我一时间却把握不到。
  丽清郡主转身往房外走去,边行边道:“在这仇恨的土地上,仁慈只代表软弱,你不骑在别人头上,便会被踩在别人脚下。”
  “锵!”丽清郡主愕然转身,瞪着我抽出鞘的长剑。我淡淡道:“你若不听我的请求,我这便杀出宫去,回复我自由之身。”
  丽清郡主眼中喷出愤怒的光芒,冷若冰雪的声音道!”你闯得出去吗?”
  我道:“我有三不怕,就是不怕痛苦、不怕流血、不怕死亡。”丽清郡主眼中的厉芒更甚,道:“你是否想将我制住?”我长笑起来,顾盼豪雄地道:“绝不!你是我生平第一个感到爱情的女人,无论你如何待我,我也不会伤害你,闯出去只是我和你手下的事。”
  丽清郡主默然望着我,温柔取代了眼内的愤怒,软软靠在门旁,柔声道:“世上竟有你这样的蠢蛋,说出你的要求吧!”
  我见好就收,跪了下来道:“我请求郡主还我自由。”丽清郡主叹了一口气道:
  “你又说爱我,为何这便要走?”
  我站了起来,微笑道:“谁说我要走了,只不过我不想只是你其中一个宠男,而希望能来去自如,而不是活在深宫之中,每日等你召见,每晚等你宠宰。”
  丽清郡主道:“那你算是什么身分?”
  我耸肩道:“这要由你决定。”
  丽清郡主道:“我真拿你没法,你没有任何战功,我势不能破格提拔你为七色纸领,宫内的防卫,又有华茜打理,唉!就这样吧,你便暂时做我的近身侍卫。”
  我再次下跪,恭敬地道:“多谢郡主。”我的忽硬忽软、忽然高傲、忽然卑恭,一定使她方寸大乱。
  当然,我最大的本钱,是她对我仍相当迷恋,否则纵有千百般武艺,也派不上用场。
  丽清郡主道:“华茜会来指导你一切,今天晚上,在主殿内会有盛大的宴会,欢迎我兄长大元首的驾临,你要小心一点,若开罪了他,连我也护不了你。”
  直至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我的心仍在卜卜跳动,刚才我行险着取得在宫内行动的自由,是迈向成功最重要的一步,我答应了百合花在七日内盗得智慧典,今天已是第二天,可说是时日无多了。
  丽清郡主虽给予了我自由,但必会命人暗中监察我的行动,此后还须步步小心,一个不好,会惹来杀身之祸。我梳洗过后,华茜遣人将我带到主殿,那里上百的宫女和侍卫正为今晚的宴会忙碌着,比起主殿,智慧宫只像个房间。参天的二十四条巨柱,撑起了圆拱形的殿顶,长形的台子设在殿的四周,腾出殿心可容百人共舞的广阔空间。华茜来到我身边,神情复杂的眼睛打量着我。我淡淡道:“你好!”
  华茜瞪我一眼,冷冷道:“怎及得上你这红人。”她语气虽不友善,但接下来却非常细心指导我有关的礼仪,和宴会里应恪守的规矩。可见她内心对我还是相当有好感,女人的心理真难明白,照计我舍她而取郡主,应是她恨之入骨的目标才对。整天我便在华茜的引领下,巡视宫内的一切,当我们经过那天郡主初见我的智慧宫时,华茜特别提醒道:“这智慧宫是郡主指定的禁地,也是郡主休息的地方,除了郡主召见,否则谁也不得进入,违令者斩。”
  我的心登时活跃起来,看来智慧宫的地下必另有密室,智慧典放在那里的机会实在太大了,一个大胆的计划,开始在我心中形成。
  我又见了很多人,都是宫中的侍卫,到了近黄昏时,一套近卫的军服送到我手上,穿上后连自己也觉威风凛凛。
 
第六章 智盗宝典

  大元首在午后时分率领大军抵达城外,但直至夜黑时,才在夹道欢迎的城民欢呼声里乘马进宫。
  直通皇宫的大道两旁,每十步便有一名黑盔武士高举火把,像两条火龙般将大道照得火光通明。
  我和华茜等男女三百多名武士,在郡主殿里列成阵势,等待这跺一跺脚可令天下震动的人物的来临。
  各人都有点紧张,大元首逆我者死的独断专横,早传进每一个人的耳内。
  华茜站在我身旁,俏目不时飘到我脸上,但我只是诈作不知。
  奏乐的声音在宫门处响起,使我们知道,大元首的队伍正在浩浩荡荡进入宫门,来此途中。
  “当!当!当!”钟声鸣响,郡主殿大门张开,在丽清郡主的陪同下,大元首终于出现眼前。
  任何人直望大元首时,看到只是一个铁甲的外壳。他浑身都裹在坚厚金黄色闪闪生光的甲胄里,头上戴着个只露出双目的头盔,一对眼像闪电般烁芒闪动,口鼻处纵横相交的铁枝露出了透气的地方,身上披着他垂至膝盖处的大红披风,雄伟的身形,使他比其他人最少高出半个头,看起来像地狱里走出来的魔神。
  父亲告诉我他曾在大元首指示下,用力猛劈他护身甲胄,但以父亲之能,不但不能破损护甲,猛劈时,大元首居然全身只是摇晃少许,显示了他远超乎常人的力量。
  他唯一的弱点或者是他的眼睛,但尽避他没有甲胄,要刺中他的双目又谈何容易,想到这里,心底不由奇怪,以这样一个无敌魔神,为何对魔女国还是投鼠忌器,不敢妄动。大元首的锐目扫向我和华茜站在列队欢迎他的阵式里最前线的两个,一时间我的心抖动起来,他的目光像能刺穿找的内心。
  他的目光在我身上转了两转,又溜往华茜的脸上,跟着扫视她那刚健婀娜的胴体,华茜立时垂下头来,我侧目望向她,恰好见她的拳头紧捏起来,微微颤抖,我心中一动,猜想到大元首可能对华茜干过一些丑事,因为大元首是出名凶残淫虐的暴君。
  大元首步过我们,往殿端为他而设的特大长桌走去,他身后是八名全身裹在柔软红袍的美女,是最受他宠幸的妃嫔。
  接着我全身一震,呆瞪着正步入殿里的两名美女。左边的少女千娇百媚,眼目含情,正是帝国的公主,大元首的独女,她换上一身战士的紧身装,更显她动人的风姿,令人难以抗拒的魅力。她曾是我的未婚妻,但现在应恨我入骨,在她脸前,我总像矮了一截。
  另一锐利的目光,射在我脸上。那来自黑寡妇,个多月前我才杀了她的情夫巫师,我连忙收敛心神,只要一个不小心,露出破绽,今晚休想生离此殿。
  黑寡妇眼光紧攫着我,似乎已发现了什么,我放松全身,竭力使自己忘记紧张,直到她从我身旁步过。但我已知道黑寡妇凭着某一种女性奇异的触觉,感到我是她在寻找的人,可能她还不太肯定,但我已在危险的最边缘处。后面是昂首阔步的哥战和雄赳赳的大元首近身精锐卫士,他们和其他黑盔武士的分别是,头盔顶端处装了个血红色的圆环,人数在三十人间,但每一个都是万中挑一的剑术高手只是他们,已足够我头痛。
  各人在筵桌前坐下。围绕着殿心,环布郡主殿的二十四张筵桌,与大门遥遥相对的是大元首,八名妃嫔和护立其后的红环近卫。
  左手依次而下是丽清郡主、七色统领和望月城的几名权贵,右手是美丽的公主、黑寡妇、哥战和十多名黑盔武士的重要将领。
  整个帝国的精锐就集中在这里,确是猛将如云。我心中不由庆幸杀死了巫师,断了大元首最重要的臂助,除了大元首外,最可怕的便是此人了,由此我亦知道自己成了大元首除魔女外的第一号敌人。
  我、华茜和十二名卫士站在丽清郡主身后,成为她的班底。美丽的宫女流水般奉上各式珍馐美食,又退了出去。跟着音乐声响,一队百多人的舞姬彩蝶般飘进来,随着音乐轻歌曼舞,半透明的舞衣下,一个个动人的胴体作着各种诱人的姿态,一时间所有男人均垂涎欲滴。我的眼光迅速望往大元首处,只见他虽是欣赏着眼前俯仰生姿的女体,仍眼神清湛,并没有像其他人色迷迷的模样。哥战的眼光却不时望向公主,显示了他渴想的对象,是公主而不是其他人。哥战是个野心家,得到了公主,便得到帝国的继承权。
  当我的目光从公主身上移往黑寡妇时,刚好迎上她的美目。我吓得几乎转身要逃。
  我想到她已认出了我是谁,纵使我能改变脸貌,却不能改变自己的眼睛、体型和气度。
  可是她为何还不揭穿我?难道真要像猫玩老鼠般戏弄我?
  舞罢,舞姬彩云般退出去。大元首举起酒杯,以他低沉和充满磁性的浑厚声线道:
  “丽清郡主建立望月城,造成今日的声势,居功至伟,让我们敬她一杯。”
  众人轰然响应,尽饮一杯。气氛热闹起来。丽清郡主举杯道:“丽清在此预祝帝国旗开得胜,一把铲平魔女国。”
  众人再饮。哥战长身而起,朗声道:“大元首只要给哥战四个军团,哥战保证可于十天内攻破魔女城,荡平魔女国。”大元首辖下共有十个军团,除大元首辖下的第一军团兵力达十万人外,其他每个军团的兵力在五万人之间,四个团军力已超出魔女国的总兵力。通常,攻的一方,必须在兵力上超越守的一方。所以哥战这豪语非是虚言,我也很想知大元首怎样答他。
  大元首道:“哥战且先坐下,我心中已有一套完整计划,即将实行,否则你我现在也不会来到望月城。”
  我心下大奇,以大元首往日南征北讨的战绩气概,为何对魔女国如此顾忌,其中必有不为人知的因由。
  哥战已表示了他的自信和忠诚,顾盼自豪地坐下,眼光却望向丽清郡主。
  丽清郡主冷哼一声,我在她身后,自然听得清楚,醒悟到丽清郡主和哥战两人正在争逐帝国的继承权。
  哥战的本钱是有望娶得公主为妻,如此便可与丽清郡主平起平坐。”
  况且巫师已死,除了大元首和丽清郡主外,他便是帝国内最有权势的人。刚才他表示可荡平魔女国,正是要突出丽清郡主奈何不了魔女国的情况。七色统领和望月城一众人等脸上都露出不高兴的神色。在盔罩内的大元首,却使人莫测高深,难知心意。
  丽清郡主绝非易惹的人物,银铃般的笑声响起,又将众人的目光吸引到她的身上。
  丽清郡主轻描淡写地道:“听说兰陵的儿子兰特逃出了日出城,到现在哥战统领还未能将他捕获,连巫师也因助你而丧命,不知现在情况如何?哥战统领如有需要,尽避开声,本郡主一定会全力协助。”
  这次轮到哥战和他数名亲信将领脸色一变,这样的话表面虽客气婉转,其实却是当面指责哥战的无能,连一个人也应付不了,遑论整个魔女国。
  我听到提起我的名字,不由聚精会神,看看众人有何反应,大元首仍是莫知虚实,但有两道眼光却向我飘来,一道来自黑寡妇,另一道竟是身边的华茜,一时间我不禁心中叫苦,黑寡妇不说,原来连华茜也在怀疑我的身份。
  华茜曾在我假扮神力王前见过我的真面目,只要比对那手绘的悬赏图像,便应知我已身在望月城,可是她何为不说出来?
  公主听到我的名字,眼中闪过愤怨的神色,我毕竟曾是她的未婚夫。
  哥战何等老奸巨滑,知道不能在这铁一般的事实前作争论,嘿嘿笑道:“若有需要时,一定借助郡主的力量,郡主在望月城训练剑士,这些年来一定有很多出色人才,可否让我们开一开眼界?”
  帝国的权贵,由上至下都是嗜血的人,宴前比武,是等闲惯事,哥战如此要求,不但可以转移众人注意,还可以籍比武来挫辱丽清郡主,一石二鸟,老辣非常。
  丽清郡主当然不能退让,道:“令白,你出场领教一下哥战统领的高明吧。”她指名手下挑战哥战,一方面借意贬低他的身份,另一方面亦真的希望哥战亲自出手,招致败北之辱。令白从红色统领身后应声而出,这人身形彪悍,是典型不畏死的勇士,他能被丽清郡主点名挑战,自然是望月城里数一数二的人物,只不知比纳明如何?
  我想到这里,心中一动,丽清郡主若要最强的人手出战,应选我这击败了望月城第一剑手纳明的假神力王,难道她对我真是有偏爱和怜惜之心?哥战丑恶的笑声响起,道:
  “除非郡主亲自下场,否则哥战还是让手下的儿郎陪你的部属玩玩吧。”
  大殿里顿时鸦雀无声,这不啻是哥战向丽清郡主的侧面挑战,丽清郡主若说不,便会予人软弱胆怯的印象,这哥战也算是狡若狐狸了。
  我能在他的手里逃出,有大半原因是祈北比他更老练,可惜他已死了,还有西琪,一个我已将她当作妻子的纯真少女。
 
丽清郡主果然脸色一寒,两眼射出森厉的光芒,遥遥盯着哥战,哥战冷冷回望,一点也不退让。
  两人积怨甚深。大殿内剑拔弩张,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大元首一声长笑,将两派对峙的人的注意力扯回他身上。
  他冷冷巡视着众人,当他的的目光投到某一个人的脸上时,那人都不由自主畏惧地垂下头去,连哥战和丽清郡主也垂下了日光,不敢和他蓄意对视,大元首的淫威下,每个人只能生活在卑微和屈辱里。
  大元首向站在场中的令白道:“年青人,你叫什么名字?”
  令白战战兢兢地道:“小人是红营副指挥令白。”大元首喝道:“好!若你能胜此一场,我赐你一百个金币。”
  令白轰然应诺,一白个金币足可买三个女奴,是笔可观的财富。我心中暗暗心惊,这大元首轻描淡写下,便化解了刚才剑拔弩张的僵局,果是个枭雄人物。
  大殿内回复闹哄哄的气氛。这时轮到哥战方面挑人出场,哥战一对凶目乱转一阵后,拍了两下手掌,身后一位瘦瘦高高,但背脊挺得笔直,大约三十来岁的战士,大步走入殿心的空地内,向着大元首跪下,恭敬地道:“小人黑盔武士第三军团队长武元申,请大元首批准出战令白。”
  大元首淡淡道:“若你胜出,亦可得一百个金币。”武元申一声应诺,站了起来,向着遥遥相对的令白摆开架式。
  “锵!锵!”两把剑同时出鞘。我见那武元申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心叫不好,令白的勇悍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弱点,若他不能在第一轮抢攻克故制胜,勇悍一过,使是衰竭的开始。而武元申正是那类冷血无情,但却韧力十足,后力修长的剑士,在选方上,哥战显露出他的心思。
  “铿锵!”两人的剑绞击一起。蓦地令白剑光大盛,狂风暴雨般向武元申卷去,武元申看来像是败局已呈,苦苦撑待,不断退后,但我却知道他守而不攻,退而不乱,正是要消耗令白这勇将的体力。
  丽清郡主一边七色统领的人,如醉如痴般高声狂叫,为属于己方的令白打气。
  反而丽清郡主和华茜都皱起了眉头,看出不妙之处。果然当武元申退到第二十三步时,令白的剑势滞了一滞。武元申在此消彼长下,暴喝一声,剑光爆开,一连四剑,将令白迫得左支右拙,节节败退,到武元申刺出第十七剑时,令白惨叫一声,长剑坠地,左手捂着持剑的右臂,跄踉退后。
  武元申并不追击,向着大元首举剑致意。当下有人奔出来,将令白扶出殿外。我心中暗怒武元申的毒辣,这看似轻轻的一剑,其实挑断了令白右臂的手筋,今后这勇悍的年青人休想再用右手使剑,由此亦可见哥战和丽清邵主之间毫不留情的斗争。哥战的人爆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反观丽清郡主的人,都露出被挫败了的屈辱表情。哥战耀武扬威地道:“郡主,你的手下里,还有谁有兴趣和武元申比试一场?”
  丽清郡主一咬牙,望向自己那面的将领战士,只见人人均有意无意地避开她的眼光,显然没有人愿意打这没有把握的一仗,而令白的下场,也叫他们心惊胆颤。
  假设丽清郡主不能挽回颜面,以后休想在哥战跟前抬起头来。大元首面罩里的双目,闪动着残忍兴奋的异光,丝毫不因属下互相残杀为仵。
  就在这时,我大喝道:“让我来!”大殿里每一道眼光都集中到我的身上,我不敢接触公主和黑寡妇的目光,从丽清郡主身后走出殿心的空地,回身向丽清郡主行礼请示,丽清郡主娇呼道:“大元首请批准辖下近卫神力王出战。”
  我心中暗赞丽清郡主果然不愧女中豪雄,因为我蓦地出言请战,已造成一定气势,假若仍要先待丽清郡主批准,再向大元首请示,便弱了一气呵成的气势凝聚,这下丽清郡主代我向大元首求准,只要大元首一声同意,我便可立时出击,向还在趾高气扬的武元申进击。
  大元首呵呵一笑,喝道:“如你所请!”“锵!”长剑出鞘。
  我向大元首致敬后,双眼侧望武元申,手中长剑剑尖缓缓指向这时手,浓烈的杀气,弥漫殿里。
  丽清郡主方面备受屈辱的一群,响出震耳欲聋的欢叫和打气声。
  武元申摆开架势,在我迫人的气概和声势下,他已陷于完全的被动,尤其困扰他的,是对我的虚实完全一无所知,这是剑手对阵的大忌。
  众人叫得声嘶力竭。我的精神集中在武元申身上,就像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人。
  “蹼蹼噗!”我由侧身改为正身,随着缓缓踏出重若万钧的三步,我离开武元申只有十尺许距离,长剑慢慢地由下垂的位置,提高至平举胸前。
  武元申暴喝一声,一反先前对付令白的策略,抢先主攻,剑尖“嗡嗡”颤鸣下,毒龙般向我咽喉处奔来。我心中暗赞,这人不愧高手,已看出再不能任由我养足剑势,故反守为攻。不过可惜他的敌手是被誉为帝国内第一剑手的兰陵训练出来的儿子,尤其是逃出日出城的一番经历,已将我培养成兰陵和祈北外最狡猾和更可怕的剑手。否则巫师便不会死在我手上,哥战也不会吃了大亏,而我也不能够混进这里,公然在欲置我于死地的人前耀武扬威。我的剑势没有半点加速,也没有半点减慢,就像早已预知对方会抢攻一样。
  长剑“叮”一声,刺中武元申气势万钧一剑的锋尖。武元申全身一震,跄踉倒退。
  全殿忽地鸦雀无声。
  我全身一点震动也没有,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倒退的武元申迫去,口中发出轻轻低吟,长剑保持适才的速度,向武元申劈去。
  假设武元申够狡猾,自下最佳办法是弃剑认败,那我势不能将他杀掉,也不能伤他,但剑手最重要的是名誉,性命反倒是次要。武元申果然厉叱一声,剑锋化出百点精芒,向我洒来。
  我精确地估计他虚虚实实的剑势里了真正隐藏那杀着的角度和速度,把身体作轻微的倾侧,长剑蓦地加速舞动,改劈为削,再由削变刺,向他攻去。
  剑气催迫下,大殿的空气变得又重又冷。“锵锵!”
  我迅速往后移,转瞬间将我和武元申的距离拉远至二十多尺,与我刚才稳缓的移动生出强烈的对比。
  全场数百人一点声息也没有。武元申凝立不动,双眼射出凶厉的光芒,遥远地紧盯着我,长剑平举胸前,微仰向上,长剑颤动。突然鲜血从他右臂间狂涌而出,顺着衣甲流往手臂和身上。武元申脸转苍白,长剑往地上掉去,身子摇摇欲坠。这次轮到欢呼喝采声响满丽清郡主的一方,而哥战的人都脸如死灰,除非哥战亲自出手,否则对方已无胜回一场的机会。我向大元首和丽清郡主施礼。丽清郡主眼中闪动着欢悦的光芒,欣喜地道:“你也受了伤。”我看看左肘处爆开衣衫下的伤口,正渗出少许鲜血,眉头也不皱道:“皮肉之伤,无甚大碍。”暗忖倘若我不是故意受伤,武元申的剑休想沾到我的肌肤半点。
  武元申这时已给人扶往疗伤,我这剑极有分寸,他的手臂也像令白一样,此生休望用来使剑。
  大元首哈哈一笑道:“一个胜一个,我帝国人才辈出,收复魔女国,已是指日可待的事。”
  丽清郡主得势不饶人,举杯说道:“遥祝大元首成不世功业,征服天下。”
  众人轰然痛饮。我走向丽清郡主身后。丽清郡主怜惜地道:“你先退席,包扎好再回来。”我巴不得有此一句,其实我故意受伤,正是要找离场的籍口,好进行我的大阴谋,因为黑寡妇和华茜两人,均已可能识破我的身份,虽然我不知道她们为何不揭破我,但为免夜长梦多,我定要趁所有要人集中在这里的千载良机,盗取智慧典,再设法潜离郡主宫,然后逃往魔女国。我领命而去,直出大殿。七色统领都向我致以敬意的一瞥,一战之威,使我成为当时得令的红人。我踏出殿门,在两排雄赳赳百多名黑盔武士间穿行而过。
 
离开郡主殿,我立即往智慧殿走去,沿途的卫士,对我都毕恭毕敬。智慧宫位于郡主宫的西方,远离正东正南两道大门,就算盗得智慧典,要逃出宫外也颇费周章。
  殿门前一如往日,守卫森严,我避过两队巡逻的武士后,往殿后摸去,当我第一次谒见丽清郡主,见到她的随身护卫从殿后一条通退离开,印象深刻。假若我能找到那秘道,自能躲过殿门处的守卫,潜入殿里。
  郡主宫每一座宫殿,都有本身独立的花园,智慧宫亦不例外,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月色洒射下,嫩绿的青草闪着青光,树影都投射到地上,整个后花园的世界被光色统一了。
  我迅速却又仔细地考察和计算着秘道通出来的可能位置,最后来到树林间一处空地上,这里吸引我的地方,是因为这块密林里开出来的空草地,与整个园林的布置有点格格不入。我用脚在草地上践踏着,终于让我发觉其中四尺见方的位置,里面有种空洞的感觉。
  我找到了通入智慧殿的秘道。我仔细地审察着草地,只见草地内有两个圆环,伸手抓着,正要提起,心中一动,想道!这是否太轻易一点?我已非常接近成功的阶段,绝不能功亏一篑。
  在月色的帮助下,我发觉圆环底部的颜色和其他部分有些许差异,应是磨擦造成,那只能是圆环转动时与底部入口铁板磨擦的遗痕。而看擦痕的纹路,右边的该是由左转往右,而左边那个却是由右转往左。事不宜迟,我立即依着观察转动圆环。“轧轧”声后,再传来“得”的一声。秘道的门打了开来,我不知用错误方法开门会带来什么后果,但总之不会是好事,我用力一拉,对着入口的铁板旋转着升起来,露出秘道的人口。地道里透出微弱的灯光,我心中暗赞一声,这证明了地道有完善的通气设备,否则灯火那能长燃。
  我小心跃了进去,在仅可容一人通过的两堵墙里迅速深进,不一会已从另一端的出口,进入空无一人的智慧宫里,在羊油灯的闪耀之下,有种说不出的孤独和冷落。当日初来此殿时,我早细心观察过殿内的布置,最有可能收藏智慧典的隐密所在,应是丽清郡主铺满兽皮的卧床,兽皮盖了卧床旁十多方尺的地方。揭起兽皮,我禁不住欢呼一声,一道石阶,往下通去,我往下走,来到一个广阔的地室里。
  地室正中处有张几子,几上放了一个铁铸的箱子,我的心卜卜狂跳起来,走到几前,将箱盖打了开来,“智慧典手抄本”六个大字映入眼帘。
  六册智慧典,静静地躺在箱里。心头一阵激动,就是当年六册智慧典的原本,使父亲和祈北反目成仇,也是这六册东西,使魔女国和帝国先后兴旺起来,教晓了大地上的人前所不知的宝贵知识,包括建筑、铸铁、造纸、数学、语文等数之不尽的东西,是整个世界文明的源头。
  我将六本册子拿起,放在我早预备好的袋子里,扎在背上,我发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不容许任何人从我身上将它们取去。
  我从石阶重新回到智慧宫里,当我从出口爬出时,蓦地感到不妥。
  一对严厉的眼睛瞪视着我。华茜站在十尺许处的地方,紧紧盯着我。一股冰冷流过我的心。
  华茜道:“你背上的是什么东西?兰特公子。”我强压下心中的惊俱和措手不及,冷静地望向华茜,她的剑仍在鞘内,而且看来她只是孤身一人,当然,只要她尖叫一声,保证卫士们会像潮水般涌到这里来。
  我立在她身前,望进她明亮的大眼里,轻柔地道:“你什么时候识破我的身份?”
  华茜道:“就在你击败纳明之时,我已经认出了你,你的眼神充满着怒火和愤恨,只要见过一次便令人难以忘记。”她语气出奇地平静,使我更加感到莫测高深。
  我叹了一口气,突然冲前,手中长剑向她咽喉刺去。她动也不动,连眼睛也不眨一下,我的剑到了离她咽喉寸许处的地方,硬是刺不下去。
  我冷冷道:“你为何不叫也不反抗?”华茜俏目紧紧盯着我,内中激流着复杂的感情,幽幽道:“你还不明白我对你的心意吗?”
  我心中一震,收回了长剑,华茜尽避外表坚强冷漠,内心澎湃的却是无尽的热情。
  我道:“你打算怎样?丽清郡主待你也不错。”华茜垂头道:“那并不能补偿大元首对我造成的伤害,我等着这一天,已足有三年了。”
  我暗忖果如所料,道:“大元首做过什么?”华茜避开我的眼光,道:“快!我们立刻走。”我道:“你知我要到哪里去?”
  华茜抬起头来,眼神坚定不移,沉声道:“不管你到哪里去,我的要求只是跟在你身旁。”
  我心中一阵感动,有了华茜,逃出郡主宫的机会是百分之一百。
  我紧跟在华茜身后,大摇大摆直出宫门,卫土都恭敬地向我们施礼。
  一出宫门,两匹骏马洒开八蹄,的的得得往北方奔去,沿途不时遇上巡逻的黑盔卫土,但见到郡主身旁第一红人的华茜,谁敢阻止?到了城北,华茜叫开城门,又大模大样地越过驻扎城外的军营,很快便走入无人的荒野地带。
  分隔着魔女国和帝国两国国境的大河,被帝国的人称为“望月河”,而魔女国的人却称之为“魔女河”,在前方“轰隆轰隆”地奔流着。右方上游处隐约见到帝国庞大的船队,旌旗飘扬,极为壮观。我和华茜往下游驰去。
  水流奔腾的震鸣,不断扩大。华茜忽地叫道:“他们追来了。”我细心一听,从望月城吹来的风里果然夹杂着战马奔腾的声音,心下骇然,不但惊异对方这么快发现智慧典被盗,还奇怪能如此迅速追来,显示出高效率的传讯方法。我脑中浮臂出百合花当日向我说明盗到智慧典的逃走路线,叫道:“随我来!”当先策马狂奔。
  大地在面前迅速倒退,逢林过林,在矮树丛和林木交杂的荒野上,我们以所能达到的最高速度推进。
  战马口吐白沫,体能接近消耗的极限,随时会倒地而亡,那也是我们末日的来临。
  终于来到魔女河旁。湍急的河水无休止地奔流着,遥远的对岸黑沉沉一片,一点生气也没有。
  并没有百合花所说的接应船只。我们策马往下游驰去,沿着这条分隔了两个军事力量的天然屏障奔驰,战马忽地向前仆去,我收不住冲势,整个人往前抛去,我犹在空中翻滚时,已知马儿是在支持不住下即时暴毙。
  华茜策马从后奔来,伸手来拉我。我拉着她的手,微一借力,跃上马背,她的马神骏之极,顽强地沿着下游放蹄飞驰,不过看牲口中喷出的白沫,也支持不了多久。
  我回首往望月城的方向望去,一点点红焰在移动着,追来的怕会超过了一千人,那是我们难以抗拒的力量。
  下游黑压压地,百合花所说载我过河的船在那里?“噼啪”!健马终于支持不住,前蹄跪倒,将我俩凌空摔下。
  我们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追兵又近了点,已可听到急剧的马蹄声,像夹在暴风雨中的惊雷,急骤不断地敲打进我们惶急的心坎里。
  华茜叫道:“你看!”一点灯火,在下游数百尺外晃动着。我当先奔去,华茜体力较逊,娇喘着在身后追来。“哎哟!”
  回头一看,华茜力尽倒地。我扑到她身边。华茜喘着气道:“你快走吧!不要理我。”
  她美目沁出两滴泪珠,使找想起死去的西琪,她们都是如此地爱我。
  一阵激动下,一手将她拦腰抱起,跌跌撞撞往灯火出现的地方奔去。华茜紧搂着我的颈项,俏脸埋在我的肩头上,在这只求个人利益的自私世界,我这不计生死的行动,使她感动得很。
  追兵愈来愈近。我心中大叫,还有一百尺,一定要振奋。一艘长达百多尺,风帆张得满满的大船,已开始解缆离岸。
  我心中闪过惨受酷刑的父亲、被杀的祈北、还未度过青春便被害死的西琪,力量不知从哪里流进我力尽筋疲的身体里,狂喊一声,蓦地加速,眨眼间掠过近百尺的距离。
  这时大船刚好离岸。
  我借着冲力,天马行空般跨越岸边与帆船间的空隙,跃上甲板。
  脚一沾甲板,两个人一齐滚倒地上。马原的声音吆喝道:“全速开船。”蹄声在岸边轰天响起。
  模糊中数只有力的手,将我拖离甲板,接着是箭矢破空的声音。
  但大船不断加速,我心中一宽,支持不住下,晕了过去。
 
第七章 惊悉阴谋

  到我睁开眼时,看到的是营帐的顶部。阳光从帐篷的缝隙处透进来,充盈着宁静与和平。我心中一动,叫道:“华茜!”
  一位身型修长的女子,婀娜揭帐而入,正是华茜。我惊喜地坐起身来,一向冷漠无情的女剑士,放弃了所有矜持,投进我怀里,喜叫道:“我们成功了,这里是魔女国的国境。”
  我用手托起她的下巴,怜惜地审视她的俏脸,心中充满幸福的感觉,一夜的患难,使我们间的距离彻底消除。她羞涩地垂下目光。我道:“你既然一早识破我的身份,为何还要维护我?”
  华茜粉脸一红,轻声道:“我也不知道,不过自从第一次遇上你后。那几天便不时想着你,所以尽避你扮成了神力王,我仍能一眼把你认出来。”
  就在此时,帐外传来一声干咳。华茜离开我的怀抱。进来的是马原,笑嘻嘻的表情一如往昔。
  我淡淡道:“我应该如何称呼你?”马原嘻嘻一笑道:“魔女国的人都唤我作‘肥谋士’,乃魔女国内首席谋臣,今次借助你的力量盗出智慧典,便是不才献上的计策。”
  他的语气虽然充满沾沾自喜的神态,但眼神却有掩不住的担忧,使人感到他只是强作欢颜。这许多年帝国和魔女国虽然一直处于交战状态,并且斗个旗鼓相当,可是号称无敌的大元首始终未曾亲自出征,刻下大军压境,和以前的胶着状态自不可同日而语。
  我道:“魔女在哪里?”马原一愕道:“你猜到了?”我长笑道:“假若我仍不知道百合花就是魔女,那还能在这乱世里争强斗胜。”
  马原道:“说得也是,最初时我根据得来的资料,将你估计低了,直至连巫师也死在你手里,我们才真的对你另眼相看,但如今看来,我们从来把握到你的真正实力。”
  我心中暗叹一声,经过了多少挫败和屈辱,才成长到今天的我。马原道:“魔女殿下在等你。”我心中流过一阵兴奋和渴望,站了起来,华茜也随我而起。
  马原婉转地道:“华茜小姐,可否留在这里一会,兰公子很快便能回来。”
  华茜一生都长在看郡主脸色行事的环境,那能不知如何顺应人意,微微一笑,温顺地坐下,一对眼睛仍是盯在我身上。我随着马原步出帐外,原来这是小山丘的高处,扎了百多个营帐,穿着白色盔甲的武土各执兵器,部署在战略性的位置,俯视着一直延展至远方大河的平坦荒原。
  我们来到最大最华丽的主帐前,马原示意我独自进去。我揭帐而入,映人眼帘的是魔女百合花优美背影,如云的金黄色秀发,轻纱般流泻下来,轻柔地落在肩背上。她背着我坐在一张小几前,身旁放的是五厚册的智慧典手抄本,余下一册在小几上翻了开来,在阅读中。我在她身后铺满兽皮的地上坐下来。
  她忽地娇躯一摇,似欲晕倒。我吓了一跳,扑上前去,顾不得她尊贵的身份,双手紧抓着她的香肩。
  她仰起头来望我。我终于得睹她的芳容。一时间呆了起来。公主、西琪、黑寡妇、丽清郡主、华茜,全是一等一的美女,但比起她来,只像皓月旁的星星。
  那是不属于人间的美丽,只能存在于最深最甜的梦里,出现在繁星满天的壮丽夜空,又或像在最深海底里最大最明亮的宝石。无可挑剔的轮廓,像大自然般起伏着,晶莹得发亮的腻嫩肌肤,比最精巧的缎锦还要幼滑一千倍一万倍。忽然间,我感受到祈北初见她时的震撼。我忘记了为何要扑去来扶着她。看见我的模样,她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比一万朵盛开的百合花更动人心魄。
  她轻摇螓首,示意我放开一对手。我忽地产生自惭形秽的念头,默默退坐原地。但是在我心中,还是填满她的姿容和身体发出的幽香。魔女转过身来,正对着我,柔声道:
  “你取到了智慧典,所以见到了我。自祈北以来,你还是第一个看见我容颜的人。”
  我凝视着她惊心动魄的容颜,叹道:“这是不可能在人世间出现的美丽。魔女微笑道:“事实常比任何人所能想像的更离奇,只不过人只拣选他能明白的去相信,而忽视了神秘的本质。”这几句说话大有深意,就像生命本身是最神秘莫测,但我们着眼的只是生与死之间的过程,其他的便漠然不理,但除此外我们还能做什么?
  我心中升起一个疑团,大感不吐不快。于是问道:“我刚才进来时,见你摇晃了一下,像要晕倒的样子,你不是生病了吧?”
  魔女沉呛半晌,淡淡道:“不!我从来不会生病的,可能是我太用神阅读智慧典上的东西,所以才有这现象吧?”我心中顿时大感不妥,但又不知问题出在何处,顺口问道:“这智慧典原属于你,究竟你得自何处?”
  魔女叹了一口气,活像装着一千万个甜梦的美眸,射出沉醉和流连于某一遥远过去的追忆,一时伤感,一时缅怀。我不敢打扰或打断她的思路,她的美丽造成一种超越凡世的尊贵,使人生出对神般的敬畏。她深深望了我一服,低声道:“这六册智慧典只是一个庞大书海里微不足道的小部分,假若能全部得到,已迷失在时间里的智慧将重现大地,但我也不知道那是好还是坏?”我呆了一呆,对她说的话似懂非懂。她幽幽地再叹一口气!“大元首便是籍着智慧典内传下的知识,建立了最丑恶和卑劣的独裁统治,令到千万人受着无穷无尽的苦楚,我对生命已感到非常厌倦,但一天不铲除这个魔鬼,一天也不甘心离开这世界。”
  我道:“你的想法根奇怪,厌倦世界,应该是活在水深火热,受尽压逼的人才会想到取得的专利,但是你现今要风得风,耍雨得雨,为何有这奇怪的想法?”
  魔女叹了一口气道:“终有一天你会明白,在你身上我看到了兰陵和祈北的优点,却看不到他们的缺点,假设我有什么不测,你将是唯一对付大元首的人物。
  我摇头叹了一声,道:“单凭一个人的力量,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魔女道:“只要你能够得到废墟的地图,便可以掌握击败大元首的力量。”
  我喟然叹道:“那有什么用,凭那样一张地形图可能穷我一生之力,也找不到那地方。何况是否真有这神秘地方的存在,也是未知之数。”
  魔女微笑道:“我可以保证那地方的存在,因为我和大元首都是从那地方来的。”
  她说这两句话时,语调平静,但却像轰雷般击进我的脑际。
  我瞪大眼睛盯着她。她背转身子,伸出纤美无瑕的玉手,在智慧典上摩挲着,柔声道:“可惜我已失去了对那地方的记忆,否则这世界将没有帝国,也没有魔女国。”
  我喘着气道:“为什么这样?”魔女道:“假设你能到那里去,一切自会明白,请你不要再问下去。”
  她秀眉轻蹩,使我感到强行追问,将招致她的轻视。我一阵冲动道:“假设我将地图告诉你,是否可勾起你的回忆?”
  魔女道:“我不知道,但你可以试试看。”我应声道:“请给我笔和纸。”
  魔女道:“不!”我愕然道:“你不想知道废墟的所在吗?”魔女胸口急剧地起伏,一反她一贯冷静从容的神态,好半晌才回复平常,轻声道:“对不起,我失仪了,想到可以重回废墟,我既兴奋又担心,担心的是那已变成历史的陈迹,会使我连唯一的希望也没有了。”
  我皱眉道:“你说的话我一句也不明白,可不可以说得清楚点。”
  魔女道:“你是永远不会明白的,除非你能抵达那地方。好了,将地图的内容形容给找听,却不要画出来。”
  这次轮到我犹豫了一会,我是否真的能够毫无成心地相信她?
  魔女耐心地等候,一点不耐烦也没有。忽地有人在帐外大声道:“军师马原求见。”
  魔女答应一声,将脸纱拉上,只露眼睛。马原揭帐而入,收起笑脸,比平时的模样,实有令人忍俊不禁的滑稽感觉。
 
我们同时望向他。马原正容道:“帝国的大军已开始渡河,看样子应是大元首亲自率领大军,来攻打我们。”
  魔女蹙起眉头,沉吟不语,确是我见犹怜。我插口道:“你是否因为大元首亲自带军压境而来,所以大惑不解?”
  我这一句说话,并非若表面的简单,而且是点出一向以来,大元首对弱小得多的魔女国甚有顾忌,所以从来不亲自领军出战,但自下一反前态,其中必定有重大原因。
  魔女眼中闪过警惕的神色,显然对我的智慧和观察力大表惊懔。
  但她很快又回复自然道:“不错!大元首一向不愿与我正面为敌,是因为我知道他最大的秘密,所以在心理上总想避开我,同时他也知道,以才智论,我实胜他一筹,今次他劳师远征,我将会教他全军覆没。”
  我道:“帝国的兵力达数十万,魔女国的兵力最多也在七八万间,你真有取胜的把握?”魔女点点头,微微一笑,然后道:“魔女国这许多年来的抹马厉兵,等的就是这个时刻,你等着瞧吧。”
  马原兴奋地道:“你还未见过魔女殿下在战场上指挥若定的气度?到时必教你口服心服!”
  我倒相信了一半,否则魔女国国土早成了帝国武士脚下践踏的贱泥。
  魔女吩咐道:“立即着手拔营起程回国,记着派人殿后,防止大元首以快骑来袭,住在这附近的所有人,均须退进魔女城,以免敌人得到人力和粮草的供应。”
  命令像流水般传了下去,,帐外传来人移马动的声响,却没有丝毫混乱急骤,可见魔女国的军队训练有素,是可与帝国黑盔武土相埒的精锐。马原退了出去,安排一切。
  我下定决心,昭忖假若连魔女也不信任,天下再无人可信,便将地图的内容描述出来。魔女留心听着,眼神不时激起动人的神采,尽避她一言不发,但却比干言万语,更能传达内心的情绪和感受。我说完后,定定地盯着她。魔女闭上眼睛,忽地全身一颤,张眼叫道:“我知道那是在什么地方了。”
  我兴奋地问道:“能否告诉我!”魔女美丽的秀目紧盯着我,好像第一次认识我的样子,仔细端详。
  我给她看得有点不舒服,也有点不高兴,压下心中的渴望,道:“假如你不想告诉我废墟地点,我可以立即带同华茜,远离魔女国,父亲说过,帝国和魔女国所处的大洲之外,还有其他大洲;大海之外,还有其他大海。”魔女全身轻颤,道:“不!你误会了,我并不是想独占这个秘密,而是想到其他的事情。”她蹩起眉头的模样没有男人不心软。
  我以一步不让的进迫,令她方寸大乱的希望,不知怎地竟造成了心里莫名的快意,道:“你对说出废墟所在地的迟疑,令我感到非常失望,我对你的信任难道只换回这些吗?”魔女幽幽地叹了一声,站了起来,背转身,平静地道:“或者你是应该离开的,毕竟对付大元首是我的责任,是我所属于的那时代的责任,太久远了,就像一个梦。”
  我勃然大怒,来不及嘴嚼她难明的说话,大踏步往帐外走去。魔女温柔的语音从背后响起,道:“兰特公子。”我停下脚步,心里希望她软语挽留。
  魔女道:“明天太阳东出之前,我会送你一份离开魔女国的地图和必需的旅途用品,希望你能以超凡的智慧,在魔女国和帝国外建立一个和平理想的家园。
  怒火直冲上脑。我揭帐而出,大步走回帐幕内。华茜吃惊地看着我绷紧的脸容,却善解人意地坐在一旁,并没有出言相询。我呆呆坐着。夕阳西下,黑夜降临大地,华茜点起了羊脂灯,淡红掩映的灯火下,满帐温柔。
  我叫道:“华茜!”华茜似乎意识到某种事要发生,垂头应道:“是!”就像侍婢对主人的恭顺态度,一个被征服了的女人的反应。我需要一点刺激,来填补魔女对我造成的失落感。帐外魔女国的军士活动频繁,马嘶人叫,准备着明天的旅程,尤使人感到大战来临前战云密布的压力,毁灭的力量滚雪球般积聚。生命只是短暂的过客。望向华茜,她青春的身体,经多年剑术上的苦修,更显健美婀娜。
  我道:“你过来!”华茜“嗯”的应了一声,动也不动,头垂得更低了,连耳根也红起来。心中一热,我挨了过去,贴着她丰满的后背坐下,两手伸前,紧搂着她火辣辣的小肮,那处一点多余的脂肪也没有。华茜“嘤咛”低吟,往后倒人我怀里,俏脸火红得像六月天的艳阳,闭上眼睛!斑耸的胸脯剧烈起伏,分外诱人。平时明亮迫人的凤目,这刻连轻柔的羊脂灯光也抵受不了,紧紧合了起来,只除下长而密的睫毛不住颤抖,和她急跃的心跳织成欲火的节奏。
  我涌起了男性原始的冲动,外面虽是风声呼呼,战马嘶鸣,剑戟铿锵,这里却是一帐的春意。
  刹那间,我忘掉这以外的一切,包括不属于现在这一刻的过去和将来。
  我封上她湿润的红唇。火辣辣的吻在我主动下进行着。所有失望、失落、空虚,对茫不可测命运的恐惧,全被高燃的欲火所代替。和丽清郡主的交欢只是一种手段,但眼前的一切,却是激情爆出的生命火花!
  这是生命所能攀到的极峰。一个奇怪的念头,在我心中升起。假设我搂着的魔女,那是否会更美满?这念头连自己也大吃一惊,随之而起便是心中的歉疚。
  我抛开了这对不起怀中美女的想法,全心全意融入她的热情里。她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地减少,欲火却一步一步的高涨。
  就在爱欲的峰顶里,我终于占有了这个为我抛弃了权力高位的美女。
  事后,这望月城的首席女剑士,驯若羔羊般蜷伏在我怀里,帐内出奇地宁静。
  这是个在不安全的环境里最安全的地方。华茜幼滑的皮肤闪映着射来的灯光。我拍着她的裸背道:“在想什么?”她发出蚊蚋般的声音道:“对不起!”我已明其意,道:
  “那有什么关系,你是被迫的呢!”她全身一颤,抬起头来道:“你知道了。”
  我尽量装作若无其事地道:“那天大元首看你的眼光,和你的反应,已告知了我很多事。”眼泪像断线珍珠般洒下,这外表刚强如剑的女子,表现了她脆弱的一面。“那是三年前的事了,我奉郡主之命往见大元首,那天晚上,他将我辱污了,自此之后,我恨他,我恨他!”这应是华茜逃离望月城的另一理由,假如大元首再召她伴寝,她能做什么?
  我奇怪地发觉自己井没有为这事感到悲愤,但为何我又对魔女如此容易动怒?这样的分析,令自己也大吃一惊。照情形看,我已不自觉地爱上了魔女,一个永远不会衰老的尤物。另一个念头又走进我的意识内,尽量以不勾起华茜的创伤为原则,若无其事地问道:“你曾接触过大元首,有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
  华茜在我怀里颤抖了几下,以仅可耳闻的声音道:“没有,即管在那情形下,我看到的他依然穿着盔甲,戴着那可怖的头盔,我……我看不到,但却感觉得到。”我大感愕然,没有男人这样和女人做爱的,肌肤接触的感觉将大打折扣,尤其是像他那样酷爱女色,这是变态的行为。父亲曾告诉我,他二十岁那时成了大元首的部下,大元首便是那个模样,而且好像永远保持那种用不完的精力,换句话说,丝毫没有老朽的迹象。难道他也像魔女一样,永远不会衰老?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远处传来号角的响声。还有个多小时便天明了。我和华茜跳起身来,匆匆穿上衣服,除了长剑外,再没有任何行李。马原的声音在帐外响起道:“兰特公子,启程的时间到了。”
  五小时后,魔女国高高的城墙已远远在望。我们夹在大队人马的中间,不徐不疾地推移,马蹄踏在草原上,发出的的嗒嗒声有若音乐的节奏。
  魔女坐在帘幕低垂的马车里,只不知是否还在苦研智慧典的手抄本,我记起那天看到她似欲晕倒的情形,心中一阵不舒服,魔女国上下人等全以她为所有精神和力量的核心,假若她出了事,魔女国将会不战而渍,任人鱼肉。同样的情形也适用于帝国,假设大元首死了,帝国立时四分五裂,拥权者各自攻战。但问题是怎样才可以杀死大无首。
  华茜策马赶前几步,和我并排而进。我向她微微一笑。她俏脸一红,垂下头去,不用说也是想起了昨晚的春风酣醉。她再望向我道:“我们真的要远走他方吗?”我叹了一口气道:“我也不知道,但两军对垒,多我们两人,实在作用不大,我还有很重要的事去做,假设能够成功,或者能够推翻帝国也说不定。”
  大元首率领大军来攻,按理说魔女国能坚守已是奇迹,要击败大无首只是痴人说梦,但假若我能够找到传说中的废墟,或者真能覆灭帝国也说不定。
  华茜并不明白我的说话,待要询问,马原策马进来,招手将我们引离一旁,来到另一岔道。
  马原道:“魔女吩咐让你们在这地点离队。”伸手指着魔女城右侧延绵无尽的山脉,续道:“只要越过这连云山脉,便可到达大海,那处居住着以捕鱼维生的海民,只要你拿出行囊里的红宝石,便可以向他们买船出海,那时尽避大元首也奈何你们不了,祝你们有新的生活。”
  我伸手和他握了一下,一言不发,双脚一夹马腹,疾驰而去,华茜紧跟着我身后。
  马原在后叫道:“魔女国的人永远不会忘记你。”我放马奔出里许后,才停了下来。
  回转头来往后望过去,魔女国的军队已变成一条婉蜒的长蛇,在大后方蠕蠕而动。
  华茜有点兴奋地叫道:“想不到终能脱离帝国的魔爪!”我冷冷答道:“不!”
  华茜听后,娇躯立时颤了一颤,愕然望向我。我坚决地道:“我要回去刺杀大元首。”
  华茜一下子从天堂掉回地狱去,脸无血色,惊叫道:“你会死的!”
  我冷冷道:“假设这世上要找一个人能刺杀大元首,那人便是我,姑且不论剑术,最重要的是,我自小在帝国里长大,熟悉内中的情况,而且父亲曾向我提出过杀死大元首的方法。”后一句只是要骗她心安,事实上父亲也不知道杀死大元首的任何方法。
  华茜咬着下唇道:“要去便让我们一起去。”我温柔地恳求道:“华茜,你知道我今次纵使成功了,也很难活着回来,所以你一定要走,到了海民的地方,等我一个月,若还不见我来,便要自作打算了。”
  华茜眼圈一红,悲叫道:“你死了,我怎能苟且偷生,独自活下去,我自出生以来,从未快乐过,可刚把它抓在掌中的时候,它又要飞走了。”
  我诚恳地道:“不!你身体内很有可能怀了我的孩子,为了生命的延续,请你好好地保护自己,我是不能不这样做,不但为了个人家庭的仇恨,还为了魔女国和所有被帝国压迫的人。”
  华茜终于忍不住噙在眼内的泪水,珍珠般沿脸而下,怆然道:“答应我,尽量活着来见我,等不到你,我永远也不会走。”
  她一扭马头,马鞭重重落在马股上,风驰电掣般往连云山脉的方向奔去,转瞬间变成了一个小点。
  我也说不出是什么心情。但若要我就此放手不理,忍辱偷生,那绝对违反我体内奔流着的热血,特别是无辜的西琪,她的死必须以大元首的生命来作代价。
  我弃马步行,迎着帝国大军来的方向走去,心中充满着高昂战意,死对我已是毫不重要。
  黄昏时分,我来到了帝国军队的外围,但见旌旗似海,营帐延绵,布满了整个大平原。
  我躲在一丛密林里,静候着黑夜的来临。太阳在草原的西面散发着暗红的光辉,被这背景衬托下在营帐旁活动的武士和战马,有一股悲壮苍凉的景像。我心中暗喜,天上的密云对隐蔽行藏大有帮肋。天色逐渐暗黑。
  营帐每一个角落,都点起了熊熊的火把,天地沐浴在红光里,使人感觉到血腥快将来临。
  我从暗处闪了出来,巧妙地避过几队巡逻的队伍,摸进了其中一个军营里。
  营内并没有人,我迅速搜查,不一会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十多套黑盔武士的盔甲,心中大喜,连忙穿上。
  这盔甲是由帝国的工匠精心打制,是帝国的标志,我摸进这个军营并不是盲目乱碰,而是因为营帐的红色标志,使找知道这是个工匠的营帐,损毁了的盔甲,都要拿到这里修补。我拣选的是有大元首近卫标志的盔甲。转眼间我已变成了典型的黑盔武士,连脸目也隐藏在头盔里,不怕被人认出来。
  这个想法还未完,帐外传来人声,跟着数人揭帐而入。我避无可避,转身向进来的人。
  是两名黑盔武士。他们想不到帐内有人,愕然望向我,接着眼光落到我的头盔顶端处的血红色圆环,立时肃然起敬。
  我淡淡喝道:“口令!”在帝国军队内,每晚都有不同的口令,以识别敌我,这下是我先发制人了。
  那带头的黑盔武土,自然应道:“红色八月!”按照规矩,现在应该轮到我说出口令的另一截,可是我这冒牌货怎能知道,幸好我现在是在帝国军队里最横行霸道的红环近卫身份,冷哼一声,大模大样地往帐外走去。那几名黑盔武士果然露出怕事的神色,避在两旁,让我穿出帐去。
 
出了营帐,我往核心处的帅营走去,帅营比其他营帐最少大了十多倍,旁边又插满特高的帅旗,显眼易认。
  愈接近帅营的范围,保安愈加严密,一队巡逻队迎面而来,灼灼的眼睛落在我身上。
  我沉声叫道:“红色八月!”帝国的口令一般是两句,你说其中一句,对方便要说另一句,并没有先后次序之分。
  巡逻队的队长一点也不敢怪我这红环近卫横行霸道,反而恭敬回应道:“帝国花开!”
  我扬长而过,心下大为落实,我终于掌握了今夜的口令,这对我的行动大有帮助。
  营帐内外各种准备战争的工作在忙碌地进行着,磨剑喂马、搬运粮草、修理战车,闹成一片,我轻而易举地穿行着。
  四下里忽地静了起来,营帐的分布亦远较刚才疏落,我知道已进入了帅帐和其他高级将领的营帐范围,保安比其他地方严密百倍。就在此时,人声在前面响起。
  我向前望去,心中一震,只见哥战气冲冲地和一班将领,迎面而来。
  我一看势色不妥,闪进身旁的营帐里。幸好帐内空无一人。哥战等人来到营帐外,忽地站定。我的心立时急剧跳动起来,暗忖难道他发现了我?
  我的目光扫过帐内的布置设施,暗叫不好,这营帐不但比其他营帐为大,而且地上铺满御寒的兽皮,帐的一角还挂了几套整齐的盔甲和武器,强弓劲箭,利斧尖矛,一看都是帝国里只有将帅级人物才能拥有的货式。
  这营帐难道是哥战的将营?念头还未完,已有人揭帐而入。我连忙闪到高挂的盔甲后,刚躲好,五个人踏进帐篷里,其中一个当然是哥战。我缩在盔甲后,隐藏得很好,只要不是有人刻意找寻,不会有被发觉之虞。
  一个粗壮的男声咬牙切齿道:“哥战统领,你说大元首多么不公平,丽清郡主犯下这么大的错误,让兰特那小子盗走了智慧典抄本,可是大元首不但不责怪她,还封她为今次远征军的左副元帅,比你的右副元帅似还要高上半级,这口气令人怎下得了?”
  另一人插嘴道:“看情形帝国的继承权一定会落到丽清郡主那狡妇手里,统领趁现在手上还有实权,应该为自己打算一下。”
  营帐内五个人的呼吸都粗重急促起来,显然大家都转动着同一个念头,一个在大元首淫威下想也不敢想的问题。我的心怦怦乱跳,为何大元首丝毫不介怀抄本被盗,想起那天魔女看智慧典抄本后似要晕厥的情况,一个惊骇怕人的猜测浮现心头,我不能自制地张大了口,几乎叫了出来。
  整件事是个阴谋。我的内心像给烈火燃烧,忘记了到这里来是要刺杀大元首,刻下想的,只是在惨剧发生前,赶回魔女国去,警告魔女。
  我抽出了匕首,开始刺割身后营帐。哥战的声音响起,道:“你们谁人有把握杀死大元首。”这句说话像惊雷般在帐内震响。
  众人寂然不语。哥战叹了一口气道:“问题就在这里,我们没有人有杀死他的把握,他身边的红环近卫实力虽强,仍不是我所担心的,反而我最顾忌是大元首本人,我们曾随地南征北讨,但何时曾见过任何人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众人默默无语。另一人道:“他除了神力惊人,剑术超卓外,最难对付就是那副密封全身的盔甲,也不知用什么打造的,怎样也破损不了,我曾见过他被一块从城墙上掷下的巨石击中,他只是跌了一跤,爬起来又没事了。”
  哥战插口道:“还不止于此,我见过有人以毒水泼向他露出来的眼睛,但他却夷然无恙,你说这是什么道理?”先前那人道:“但他总有脱下盔甲的时候,起码他要和妃嫔做爱,自己也要沐浴休息。”
  哥战道:“这是大元首的秘密,但我曾用过非常巧妙的方法去侦查,结论是!他从不需要沐浴,做爱时也不脱下盔甲。”
  只要是人就不能像他那样生活。哥战狠狠道:“巫师的死体抬到他眼前时,他就像看着一堆腐毁了的垃圾一样,一点悲伤也没有,他从来不把任何人放在心中,也不表露任何感情,每一个人只是他的棋子,唯一例外是公主,只要我能把她弄上手,一切问题便可迎刃而解。”本来我已准备从身后破开的营帐溜出去,听到这句话,又停了下来。
  其中一个一直没有发言的将领道:“我们既没有杀死大元首的把握,不如便由公主入手,不成功也可全身而退,胜以像现在般终日提心吊胆,坐以待毙。”
  哥战压低声音道:“外面有没有人把风?”他显然有非常重要的事向这班心腹亲信吐露,才慎重地问这一句。
  当下有人应道:“我已作了安排,每当我们进入将营时,分布在将营东南西北的四个营帐均有把风之人,绝对没有人能接近我们而不被发觉,统领大可放心直说。”
  这时轮到我心中大叫侥幸,因为刚才我正准备不顾一切,由营脚破开处钴出去,赶去向魔女示警,假设我这样做了,现在可能已是一条死尸。营脚只破开小小裂缝,远看绝难发现,何况哥战的手下只着眼在接近帐营的间谍。
  哥战沉声道:“公主对我虽没有恶感,但距离发展至情侣阶段路途尚远,本来最好的方法是慢慢培养,但时间已等不及了,大元首今早召见我和丽清郡主,表示谁能在这毁灭魔女国的战争里,立下最大的战功,谁便可以分得最大的诸侯国土地,他虽然没有说明,但亦可以推测最大的诸侯将拥有帝国的继承权。”
  众亲信的呼吸急促起来,他们的命运已与哥战连结一起,假设在继承者的争逐里,哥战败在丽清郡主手上,哥战当然败则为寇,他们也是轻则名利俱失,重则死无葬身之地。
  哥战继续分析着!“公主表面上非常恨兰特那小子,但据我安排在公主身旁的线眼传过来的情报,她依然未能对他忘情,所以我若不使出非常手段,休想夺得她的芳心,只要成为公主的未婚夫,那怕还不能将丽清郡主压下去。”我的心卜卜跳动,哥战显然有个针对公主的阴谋,我怎能袖手旁观。
  不要说她现在仍对我大有情意,毕竟她是我第一个爱上的女孩子,怎可以看着她成为权力斗争的牺牲者。但是魔女国的命运也握在我手里,矛盾的想法,令我在内心深处呻吟着。
  哥战道:“自从巫师死后,我大力拉拢黑寡妇,她也是丽清郡主的死对头,所以不得不站在我们一边,她向我提出了一个方法。”
  众人一片沉默,这批在大元首淫威下挣扎的人,正要为着同一目标而奋战。
  哥战道:“巫师有一种奇妙的春药,只要给人嗅上了足够的分量,在一段时间内,会将任何遇上的异性看作情人,所以只要我制造一个机会,便可先夺取鲍主的初夜,那时生米煮成熟饭,我更施展手段,那怕公主不乖乖地投进我的怀抱里?”
  他的手下道:“问题是公主的营帐设在大元首的帅帐旁,下手极不容易。”
  哥战道:“机会不是没有,离营地西面十多里处有个大湖,景色极美,公主明天早上,会到那处游览,届时丽清郡主的手下将会陪同她前往,我设置的计划是派一队人,假扮魔女国的强徒,前往掳劫公主,而我,则将公主救回,你们也明白吧,在回程途中,什么事也可以发生的呀。”
  我在暗处咬牙切齿,这哥战的确奸猾狠毒,这个既可以打击丽清郡主的威信,至不济时也可以使公主产生感激之心,假如哥战安排得好,甚至连春药的责任,也可推在魔女国的强徒身上,而哥战只是因拯救公主而适逢其会,顺便享受了公主的处女权。
  他们继续商议。远方响起夜枭叫声。哥战等人立时话题一转,大声谈论对付魔女国的策略,我知道他们接到有外人走来的讯号,只是不知如此深夜,为何事而来?
  就在这时,帐外有人叫道:“哥战统领!”那是一把非常熟悉的女音。
  我心中一震,已知道那人是谁,黑寡妇连丽君。哥战果然应道:“黑寡妇是你吗?
  快请进来。”在帝国内,不论上下都直称这变幻无常、心狠手辣的美女作黑寡妇,原因是她竟喜欢人们那样叫唤她。
  我心中大为惊懔,黑寡妇在这时间来找哥战,必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黑寡妇进入帐内,一阵衣甲磨擦的声音,显然是众人移位让座。
  哥战讶异道:“咦!为何你身上有血污,和谁交过手?”黑寡妇不答反笑道:“噢!
  人都到齐了,在商量大计吗?”哥战道:“有了你才真正人齐,我从昨天开始便差人找你,但是你的手下告诉我,你有秘密任务在身,单独离开了大队,只是不知为了什么事?”
  我立时大感不妙,心中卜卜地在狂跳,隐隐约约可以估计到这必与我有连带关系,事实上,黑寡妇那天宴会不揭穿我的身份,曾使我完全摸不清她葫芦里卖何药。
  黑寡妇又一阵娇笑,笑声里透出一般恨意和快感。哥战等人沉默不语,显然也不知这喜怒无常的女人心中转着什么念头。
  黑寡妇那性感而低沉的声音在帐内响起,道:“我去追踪兰特那小子。”
  众人中有人忍不住“呵”地一声叫了起来,表示心中的惊愕。
  哥战沉声道:“巫师已死,你在帝国内已是追踪的第一号高手,一定有好消息了。
  是吗?”
  我心中暗叫不妙,同时也不明白黑寡妇这败军之将,为何敢孤身追我,难道她认为可以对付我吗?这其中必另有玄虚。
  黑寡妇充满恨意的声音道:“我找不到兰特,却找到他的女人,还将她擒了回来。”
  我心脏几欲从口腔跳出,华茜竟落在毒妇手上。哥战喜道:“你擒着了华茜?”
  黑寡妇冷冷道:“她现在给我藏在营外秘处,想不到她如此不济,连我伏在暗处也不能察觉,看来是兰恃抛弃了她,使她心神不属,失魂落魄,警觉性大打折扣。”哥战道:“问到兰特的行踪没有?”
  黑寡妇狠狠道:“那贱妇什么也不肯说,你是迫供的专家,我就把她交到你手上,但却有一个条件。”
  我心中乱成一片,我可以不理公主的事,但对华茜却不能袖手不理,偏偏魔女国的命运亦急不容缓地掌握在我的手里,究竟应该怎么办?
  哥战压低声音道:“丽清郡主和大元首方面知道这件事没有?”
  黑寡妇道:“当然不知,否则我也不会来和你说条件。”哥战道:“什么条件?”
  黑寡妇道:“我要独占兰特去向的秘密,追击他的事由我一手包办。”
  哥战愕然道:“兰特并不容易对付,你有把握吗?”黑寡妇娇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然有我的方法。”
  哥战嘿嘿一笑道:“你不是也想独占兰特那有关废墟的地图吧?”
  黑寡妇冷冷道:“放心吧!我们的命运早连在一起,共同进退,假设我掌握了废墟的秘密,你一定是受益人。大元首如此紧张,废墟内一定有能对付他的事物,这不也是你梦想的事吗?”
  哥战淡淡道:“我怎知道你那时还记得我这拍档否?”黑寡妇笑得前俯后仰,娇声道:“你不放心,大可娶我为妻,届时便可荣辱与共了。”
  哥战当然知她在说笑,即使不说哥战的目标是公主,就以每一个与黑寡妇拉上关系的男人均遭惨死的纪录,已使哥战不敢领教。
  哥战笑了起来道:“我们是老战友了,不用再说这等话。好!就这么决定,华茜在哪里?”这老狐狸心中自是另有对策。
  黑寡妇道:“我将她藏在营地东的一处秘密地点。”接着简单扼要说出位置。
  哥战向其中一名手上道:“高晋,这事便交由你办,你带几名最得力的手下,将华茜在天光前运回营里,让我亲自审问,届时我要她唤我作丈夫,她也只好乖乖叫出来。”
  众人一阵笑声,充满了残忍的意味。
  那叫高晋的领命而去。我心思如焚,偏偏哥战和黑寡妇转而商量对付公主的毒计,使我无法离去,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整个小时候后,众人才一一离开。我再也按不下心中的焦急,从营脚下钻出来,往黑寡妇说出藏华茜的方向赶去。只要救出华茜,我将立即赶回魔女国,其他一切也不理了。
 
第八章 惨遭杀害

  天色仍然是黑沉沉的,离天明尚有一段时间,营地内的活动亦静寂了下来。
  我凭着红环近卫的身份,无惊无险地离开了营地。
  刚离营地不到里许处,只见远处几点火把在移动和接近,隐隐约约见到几名骑士,策马驰回,我心想来得正好,迎了上去,若让他们回到营地内,我要救华茜便困难得多了。我和他们迅速接近。
  带头的骑士见我拦在前面,一抽马缰,停了下来,其他各人以他马首是瞻,也拉停了战马。
  一时之间,气氛显得异常沉重。在熊熊火把的照耀下,他们共有六个人,但却没有华茜的踪影,不过我很快便看出一玄虑,其中一骑坐了两名黑盔武士,坐在前面的一个头颅软靠在后,显然在昏迷状态里。全靠后面的骑士支撑着,不用说也是给化装成黑盔武士的华茜。带头骑士喝道:“帝国花开!”一听声音,我便认出是奉哥战命令去将华茜擒拿的高晋,心中大喜,连忙应道:“红色八月。”
  高晋冷冷道:“有什么事?”我知道若非看在我红环近卫的身份上,他绝不会那样客气,我迫前了一步,沉声道:“你是高晋吗?”
  高晋愕然道:“你……”我不容他说下去,再迫前两步,来到他马旁仰起头!“哥战统领已和大元首说了,华茜就交给我。”说到最后一句时,我特别将声音压低。
  高晋全身一震,作贼心虚,同时又心急想听清楚我的话,不自觉地俯身下来。
  我笑道:“这个给你。”剑光一闪,由下而上,割断了高晋的喉咙,他连叫喊的时间也没有便断了气。
  其他黑盔骑士惊骇得呆了起来。我的剑并没有稍呆。
  我闪电扑前,在高晋后面的一名骑士才把剑拔到一半,已给我的剑贯穿了胸膛。另两名黑盔武土见势色不对,拔剑向我冲来,我怕的只是他们发声示警,惹来其他巡逻武士,幸好他们做的事也和我一样是见不得光的,并不敢张扬。我心中冷笑一声,身子往右急移,来到右边武士的右侧,长剑上挑,锵一声震开对方猛劈而下的长剑,我的力度狂猛异常,大出他意料之外,肋下空门大露,我手腕一扭,长剑狡若毒蛇地破甲刺入他肋下。
  武士惨叫一声,坠下马来。战马受惊跃起前蹄。
  四周蓦地一暗,原来另一武士惊惶中连火把也掉在地上。我一矮身从马腹下穿过,长剑闪电般刺入这个武士的小肮,接着反手掷剑,剑势奔雷般戮向正欲挟着华茜逃走的武士背后,刺破盔甲,没人背里。自幼时开始,父亲便训练我如何加强腕力腰力,直至剑力能破穿盔甲,才算合格。当时那些令我痛苦不堪的练习,今天可到了收成的时刻。
  我真不明白大元首的盔甲是用什么东西制成,连父亲也奈何不了。
  想归想,脚步并没有停下来,刚好赶了上去,将快跌下马来的华茜抱个正着,可惜那匹战马长嘶一声,朝营地的方向奔去,我暗叫不好,这将惹来大批追兵,那敢犹豫,跃上了其中一匹战马,朝左方远处的密林跑去。一直奔到天明,来到草原和延绵不绝的山脉交接处,才停了下来。暂时还算安全,不过我知道这种好时光并不会长久。
  我脱下了华茜的头盔,苍白的俏脸映人眼帘,令我放心的是没有明显的伤痕,心中涌起无限怜惜。
  我轻轻拍打她滑嫩的脸蛋。华茵依然昏迷不醒。
  我想到她一定是给人下了药物,以至不能醒转过来。当下大感头痛,带着她实在难以走远,但追兵任何时刻都会赶到。
  我俯下身,将耳贴在地上。不一会,东方和西南方都响起马蹄踏地的声音,每一个方向的声音都最少有上百人,心下骇然,追兵为何来得如此之快。驮我们来的那匹战马,刚走了那么多路,早已力尽筋疲,现正放在草地上吃着草,要它再驮我们逃生,恐怕走不了一里路,便倒地而亡了。
  目下唯一方法,是找个地方躲一躲,希望避过敌人第一轮搜索,待华茜醒来后,逃进魔女国的把握便大得多。我走到战马后,重重抽了马股一下,战马长嘶一声,奔进密林里去。
  我左张右望,最后拣了一棵大树,将华茜缚在背上,爬了上去。才藏好在枝叶茂密处,蹄声和马车声已经在前方响起。只见一大队黑盔武土首先在树下经过。
  跟着又是一队马队。我看了旗帜的模样,心中一颤,原来这是公主的队伍。想起了哥战的阴谋,暗忖这真是巧得很,居然教我误打误撞遇上了。
  这个念头还末完,四周忽地杀声震天。。只见穿着便服,蒙着脸的强徒,忽地间从四方八面出现,向马队袭击,他们武功既高强,人数又处在优势,不一会已占尽上风。
  我心中热血填膺,当然知道这是哥战策动对付公主的阴谋。一辆特别华丽的马车,这时快要奔到临近,四周都有侍卫死命护着,是公主的凤驾。我假若有足够的理智,绝对应该袖手旁观,任由他们互相残杀,可是公主毕竟曾是我的未婚妻,而且无论大无首有千般不是,她仍然是无辜的,我又怎能坐视不理。
  这时马车在一大群黑盔武土拼死护持下,且战且走,恰好来到树下。
  我吸了一口气,背着华茜,往马车顶跃下去。“蓬”地一声,我们落在车顶上。
  情势太混乱了,武土只顾应战,加上枝叶阻碍了视线。竟无人察觉到我们从天而降。
  我解下华茜,和她平躺在车顶上。这时马车旁有人叫道:“先护送公主出丛林!”
  马车立时动了起来,四周喊杀声震天,比前更趋激烈。我仍然躺着,却抽出长剑,静待事态的发展。
  马车不断加速。郡主今次派来护送公主的手下,一定是最精锐的高手,所以才能以寡敌众,在劣势中突围逃出。
  马车蓦地停了下来。我抬头一看,立即叫了声“糟了。”只见前面一队人马奔至。
  数目在五十人间,而公主剩下的二十多名护卫,分别部署在马车四周,决意拼死护主。
  一个雄壮的声音响起道:“我要的只是帝国公主,不是你们,快走!”
  公主方面的侍卫应声道:“你们是什么人?”那雄壮声音长笑道:“除了魔女国的人,谁还敢和帝国对抗。上!”激战顿起。
  鲜血飞溅下,黑盔武士一个一个的倒下,我暗叹一声,心想终于到了我出手的时刻了。
  惨叫声从马车前传来,接着是此起彼落的惊喝,马车又再次移动起来,我知道御者已被杀,刻下马车已落进哥战的部下手里。
  我悄悄爬到宽大车顶的边缘处,探首往外望去,只见驾车的是一名彪形大汉,车旁护持的只有四个人,其他的都去挡杀随车的黑衣卫士。
  冷哼一声,我从车头跃下,那驾车大汉的头还未来得及转向,已经中了我右脚一下侧扫,整个人飞跌车下。
  我猛拉缰绳,健马仰跳之下,车又停了下来。同一时间,四名大汉从左右两边攻来。
  我猛喝一声,剑势纵横,四人先后中剑,眨眼的工夫,公主已落在我的手里。我扬鞭一声吆喝,马儿掉转方向,甩下混战的人群,往魔女国奔去。
  平原上再无人迹,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了我们。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道:“你是谁?”心中一震,知是公主通过车厢和御者间的小窗和我说话。
  我穿着黑盔武土的甲胄,她当然认不出我来。我将声音压低道:“公主!我是红环近卫,特来救驾。”公主幽幽一叹道:“兰特!你休想瞒我,谁人有你这么好的剑法?”
  我几乎从车上掉下去,愕然难以言语,她的语气中没有仇恨,只是怨怼。公主娇柔的声音又再传来道:“兰特!兰特!你要走也应带我走,为何将我留下?你难道不知我对你的爱意吗?”我惊叫起来!“什么?我只是你的未婚夫,但他却是你的父亲呀!”
  公主坚定地道:“不!他不是我的父亲,父亲是永远不会像他那样对我这个女儿的,从小至大,他碰也没碰我,从来不会和我说心事,也从来不关心我心底的事,表面上他对我比任何人都好,但当他望向我时,冰冷的眼神就像看着件没有生命的物体。他没有正常人的感情,我有时怀疑他是魔鬼,他绝不是我的父亲,否则也不会害死我未婚未的全家。”我心中一阵感动,公主对我的真诚是毋庸置疑的,现在她已在父亲和未婚夫之间,清楚地选择了我的一边,我还怎能舍弃她。
  马车继续在草原上飞驰着。一直到人黑时分,我才选了一个小丘停了下来,华茜依然昏迷不醒,只不知黑寡妇使了什么手段,看来要到魔女国后才可以想法子弄醒她了。
  这晚天上乌云密布,天空不时电光闪闪,却一直下不出雨来,但寒风呼呼,我和公主躲在牢厢里,紧靠在一起,另一边则躺着昏迷的华茜,外边虽是冷漠的肃杀,里面却是热烘烘的。
  我将哥战的阴谋一五一十地告诉公主。公主咬牙道:“这可恨的大坏蛋,幸好给你遇上了,否则!否则我也不想做人了。”
 
我看着她泪珠欲滴的俏目,心想她虽贵为金枝玉叶,但境况却远远不及与祈北相依为命的西琪。或者由此刻开始,她可以过得新生活。公主将头靠在我肩上道:“兰特!
  版诉我,你仍像昔日那样地爱我吗?”我侧脸望向她,只见玉人美得如鲜花盛放,心中一阵感动,狠狠吻向她娇嫩的香唇。公主嘤然一声,沉醉在热烈的接触里。
  外面的寒风,尤使人对比起车厢内的温暖。身旁忽地响起“呀”的一声呻吟,我从热吻中惊醒过来,轻轻推开公主,向躺卧在一旁的华茜望去。华茜棱角分明但现在却全无血色的嘴唇张了开来,不断发出呻吟,眼睫毛不住地颤动,仍在将醒未醒中。我大喜下将她抱人怀里。伸手轻拍她的俏脸,叫道:“华茜!华茜!”
  华茜蓦地强烈挣扎,凄叫道:“不!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大力搂着她,叫道:“不用怕!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心底流过一阵愤慨。黑寡妇一定在她身上用了些毒辣手段,否则以她的坚强,绝不会如此惊怕。
  华茜猛地张开眼睛,不能置信地望着我。我温柔地道:“一切都过去了,我从黑寡妇手上将你救了过来。”
  华茜悲喜交集,将头埋入我怀里,两手绕过身后,死命搂着我的腰,似乎害怕眼前的现实,稍一放松便会像冰雪般溶掉。
  我向华茜道:“让我来给你引见一个人。”华茜头也不抬道:“谁?”
  我回头望向公主,车厢内除了我和华茜外,已空无一人,想是我刚才注意力全集中到华茜身上,情绪又陷在极度激动里,没注意到公主已离开了车厢。
  我从华茜的搂抱中脱身出来,推门下车,外面黑漆漆一片。
  我叫道:“公主!鲍主!”没有任何回应。
  我心中大惊,如此黑夜,这样一个金枝玉叶的女孩子,能走到什么地方去,难道妒忌的力量真是这么可怕?四周忽地传来沙沙的声音,大批人从四方八面移近。
  “锵!”火光四闪,周围燃着了几个火把,四周全是人,火光熊熊下,把我照得纤毫毕露。
  我怒喝一声,正要痛下杀手。其中一个武士道:“嗅!原来是兰特公子!我是魔女国的白丹。”
  我心情一松,细看对方,依稀记得在魔女的营帐里,曾见他进入报告军情,不过现在他穿起黑色的紧身衣,与当时身穿甲胄的模样大不相同,所以一时认不得他,还以为是哥战的追兵到了。
  白丹道:“你们在这里甚为危险,帝国的大军已开始移动,随时会到这里来,我们是来探听军情的,我还以为你早已到了海边。”
  我心中一动,叫道:“立刻带我往魔女国,我有十万火急的事要见魔女殿下。”
  接着我请他派人找寻公主,便和他们连夜赶路,在第二天的晨曦时分,魔女国已远远在望。
  魔女城可能是大地上出现过的最伟大的城市,比之帝国的望月城和日出城更见气势,延绵不绝的高厚城墙前,是宽大的护城河,城外看去一切平静安详,但我却知道城内正在秣马厉兵,每一个人都决心为自己的命运奋战,对抗大无首这残民为乐的暴君。
  据父亲说,大元首在立国之初,性格并不是这样的,所以父亲和祈北这样正义的高手,才肯全力匡助,但立国以后,大元首性情大变,惹来两个心腹手下的先后反叛。在护城河前,有几道灌满黑色液体的长坑,我们要从搭在坑上的长木桥步过,华茜问道:
  “这是什么?”
  白丹脸上泛起崇敬的神色,道:“这是魔女殿下指导的方法,黑色的油是从地底取出来的,一点燃后便变成长期不灭的火海,可以阻挡敌人的猛攻。”我心中大为惊讶,魔女不但是个超卓的领袖,还是个战略专家,这种能燃烧的黑油在帝国实在闻所末闻,魔女竟能懂得运用,难怪大元首对她这么忌惮,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心焦如焚,两脚一夹马腹,超前奔出,叫道:“快!我要尽快见魔女殿下。”
  华茜紧跟而上,白丹和其他一众骑士,也呼啸追来,二十多骑转瞬间奔上横跨宽近百尺人工护城河的大吊桥,马蹄敲得桥板隆隆作响,视觉上高大的城墙像一堵山般向我们压来。
  白甲皑皑的魔女国战士,一个个白点般布满在城墙上,旗帜飘扬,帝国的人都唤魔女国的战士作“白兵”,与帝国的黑盔武土成黑白分明的强烈对比,似乎自立国以来,这两个国家便没有相容的可能,而大亢首的残暴无情、形态冷酷狰狞,亦与魔女的温婉慈爱、百媚千娇,像水火般处在两个极端,偏是两人又有神秘和微妙的关系。
  一直以来大元首都不敢正面与魔女对抗,当年派我父亲兰陵和祈北来暗杀魔女及盗取智慧典,若非祈北爱上了魔女,坏了他的阴谋,魔女国早不存在,而那次阴谋,亦种下了今日的所有危机,只不知今次大元首藉智慧典抄本布下的阴毒陷井,又是否会成功?
  白色的城门“轧轧”声中往两旁移开,显然由某种机关发动,只是这种设施,魔女国已表现出远胜帝国的文明,难怪以魔女国的人少力弱,竟能长期与幅员和人口比她大上十多倍的帝国抗衡。帝国像一只巨大的兽,不断穷兵黩武,蚕食远近的部族和土地,所以领土每一天都在扩张,而魔女国却只是缓缓地生长,当有部族自愿归附时,领土才大了一点点,与帝国是完全不同的风格。我们旋风般冲进城里。
  城内的情景令我眼前一亮。各式各样的美丽楼房,在树木和奇花异卉掩映中若隐若现,大自然与人造的屋字,浑融一起,就像个人间的仙境。笔直的街道,井然有序地从入城的地方往前方和左右两方伸延,看不到尽头,一座尖顶特高的建筑物,在左方远处冒起头来,看来就是对帝国的人来说,大地上最神秘的魔女殿了。在殿门口处有十几台黑黝黝筒形的东西,在白兵的簇拥下对正入口的地方,我虽然心急想见魔女,仍忍不住问身边的白丹道:“这是什么东西?”
  白丹一边策马保持与我并排而进,一边叫道:“它们是魔女国的保护神,是魔女殿下教我们建造的,我们唤它们作‘雷神’,只要放进‘雷弹’,最强的敌人也难挡它们射出的雷火。”
  我心中对魔女的敬意又增一重,她超人的知识,使她能以这样一个小柄,仍得在暴风雨般的强大帝国前屹立不倒。白丹领前少许,策马转入左边的大道,直往魔女殿奔去。
  魔女城跟日出城和望月城里密麻麻的房屋大异其趣,屋与屋间有很宽敞的空间,都种满了美丽的植物。
  这时街上没有什么行人,除了在林木间玩耍的小孩外,男男女女都赶着将不同的物资,运往城墙去,为了对抗帝国的侵略而备战。
  魔女城的人在气质上亦与帝国的人大不相同,不但没有帝国人凶狠贪婪、互相猜忌的嘴脸,男女均秀丽可人,可惜他们都忙着备战,满脸忧色,否则我真要和这些与好战帝国人大不相同的人坐下来仔细倾谈。
  我自己体内流动着的便是悍勇的血液,来自强者为王的帝国。
  我们在这美丽城市宽敞的大道放马奔驰,路旁的人都向我们欢呼和抛掷从路旁摘来的鲜花,对为保护他们而作战的武士,他们的感激是毫不隐藏的。与帝国的人民对黑盔武士的畏惧,有霄壤之别。
  忽然我们奔进了一条宏伟可供八马并驰的大石桥,骤眼看去;石桥像是没有尽头,四面尽是碧波荡漾,原来这竟是道横跨大湖的拱形石桥。
  只是这道桥,便显示了魔女国的建筑文明远超帝国。我记起了祈北所说的魔女湖,定是指这美丽的湖泊。魔女殿矗然在望,在树林中冒出独特的尖顶,整座魔女殿都是用奇异的巨型白石砌成,在朝阳下闪烁生辉。
  一股激情从心底涌起,我决定要不惜一切,为保护魔女国献出所有力量。
  策马在前的白丹作了个停下的手势,整队人同时收紧马缰,战马仰嘶跳动,冲前了百多尺才停下来。
  桥上空无他物,我和华茜不解地望向白丹。白丹望向天上,只见高空处有个小点,不断扩大,振翼声传来,由远而近,原来是一只信鸽,直飞到白丹伸出的手上。
  白丹从缚在鸽足的小竹筒取出一个纸卷来,看完之后向我望来道:“我们的人找不到公主,若能有多一点的时间便好了,但帝国的先头部队正迅速迫近,所以不得不放弃了搜索,请你见谅。”
  我的心抽紧了一下,昨夜公主不告而别,使我非常难过,觉得很对她不起。
  可是我首要之事,就是来见魔女,所以不能亲自找她,惟有托白丹做这件事,可惜没有结果。
  华茜在旁轻轻道:“我可以代你去找她吗?”我明白她的善良和好意,坚决地摇头道:“先见魔女再说!”
  白丹手一扬,这鸽望空飞去,人马再次奔驰,不一会来到魔女殿前的大广场里,那处出奇地没有任何护卫,就像个不设防的皇宫。
  我跳下马来,和华茜随着白丹踏上进殿的长石阶上。白石砌成的石阶,白石筑成的大殿,一切看来就像个毫不真实的梦。
  殿门站了八位身穿白袍的女侍,为首的向白丹道:“白将军!马军师等全在殿下的寝室外。”
  我一看那带头女侍说话时一脸愁容,心中大叫不好。白丹也是精明的人,见状愕然道:“殿下发生了什么事?”
 
第九章 城下血战

  马原,华茜等一齐愕然,其实答案已在我脸上以悲痛神情表现了出来,但我却这样说。
  我指着华茜,道:“她就是魔女殿下!”
  华茜呆道:“什么?”
  我的目光扫过众人,冷静地道:“这不是悲痛的时刻,战争的序幕才刚拉开了。魔女的死讯绝不能有半点泄露出去,否则将是屠城灭国的惨局。”
  马原最是机灵,恍然道:“我明白了,你想华茜扮成魔女殿下的模样,安定军心,同时亦使帝国的恶魔们摸不清我们的虚实。”
  另一名全身甲胄的大将点头道:“是的!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法,否则我们的军队将不战而溃,我们因为太尊敬殿下,所以反而生不起这个念头。”
  华茜嗫嚅道:“魔女殿下是全军的总指挥,我怕......"我坚定地道:“不用怕!你只需作个模样便成。”
  马原一拍手掌,立时有两名眼睛已哭得红肿的侍女走了上来,把华茜带往另一处打扮。马原将我拉到一旁,道:“魔女殿下留下了一样东西给你,要你亲自拆看。”
  我感到奇怪,道:“是什么东西?”
  当下有人捧了个长形的盒子上来,我打开一看,立时惊叹起来道:“天!是这是一把好剑。”
  对于一名剑手来说,没有东西能比好剑更使他激动和兴奋,尤其是这来自神秘莫测的魔女给我的好剑。
  这把剑造型古朴,没有任何纹饰,但剑身的线条很奇怪,剑体呈现出一层层波纹般的奇怪光芒,令人非常难以言语去形容,但却感到它必然比一般剑锋快千百倍。
  我伸手到盒里,握着了剑柄。
  一种奇怪的感觉,由冰冷的剑把传到我的手里,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似乎这不再是一件死物,而是蕴藏强大能量的利器。
  马原道:“这是殿下的剑,自远古以来,她便使用这剑来除魔卫道,她将这剑留给你,是要你继承她的遗志。”
  我心中一动,想到这把剑大不简单,可能是来自废墟里的宝贝。我将它挂在腰间。
  身旁的马原“啊”的一声叫起来说!“天!真是令人难以相信。”
  我抬起头来,恰好捕捉到一个白影。
  就像魔女活在眼前。
  华茜一身魔女的打扮,除了一对眼的艳光稍逊外,其他身材姿态各方面,全都可以假乱真,魔女国可能仍气数未尽。
  城外漫山遍野都是攻城的黑盔武士,十多条放在滑轮的巨树干,在上百人推动下,像一条条毒龙般向城门迫来。
  硝烟四起。
  城墙上的“雷神”每被喂入一次雷弹,便会“轰”一声吐出火焰,一道烟火直冲上天,远远落在敌人的阵地里,然后是火光闪现,血肉横飞。
  箭矢像飞蝗般在空中交换着。
  一名魔女国的大将指着前方远处的一队枕戈不动的大军道:“那就是大元首最精锐的第一集成军团,总兵力达十万人,是帝国五分之一的武装力量。”他又指向左方和右方的军队道:“左边是哥战率领第二和第三军团,右边是丽清郡主的第四和第五军团,每个军团人数五万,加起来就是二十万了。”
  马原道:“现在攻城的是黑寡妇统率的第六和第七军团,帝国的总兵力总和是在三四十万之间,而我们的军队总人数只有七万。”这魔女国的军师在失去魔女的领导后露出怯意。
  白丹走到我身旁边,低声道:“华茜扮的魔女殿下已来到城楼,只要你发出命令,她便可以上城墙,发号施令。”
  我道:“时间还未到,待会儿你留心我的指令。”白丹恭恭敬敬地退至一旁,群龙无首下,我成了他们的新领袖。轰隆隆”。战鼓声就在此时响起。嘟”!是号角的声音,帝国黑盔武士是父亲和祈北一手训练出来的,所以我对他们的战斗和行军方式,都了如指掌。
  果然哥战的军队响起“咚咚咚”的鼓响,回应着中军大元首的进攻号令。
  两个军团十万战士,缓缓移动着,准备支援攻城的黑寡妇辖下的两个军团。
  魔女国的七万军队有一半留在城楼上和分布在四周的二十八个望楼里,利箭都架在弓弦上,静候敌人的猛攻,巨石,黑油和雷神都准备着。
  冲锋陷阵的骑兵队伍则驻扎在城门内的广阔空地上,等候离城进击的命令。
  父亲说过,功城的兵力必须是守城的两倍以上,才有成功希望,但现在帝国的兵力是魔女国的六倍,兼且黑盔武士能征惯战,胜负不言可知。
  整个帝国都是打出来的,攻城经验丰富得不能再丰富,难怪魔女国的人心胆惧怯,加上魔女中了毒计死亡,还好未传开去,否则这场仗也不用打了。
  我眼睛盯着迫近城门的巨木,通过架筑在注满黑燃烧液体的坑道上的木桥,已迫近城墙三百码以内。
  我奇怪地问马原道:“怎样点燃那些黑油?”
  马原沮丧地道:“失去那机会了。”
  我好奇道:“什么?”
  马原道:“这几天殿下病危,我们大家都乱了方寸,在调度上出了问题,以致敌人奇兵出现,一下子占据了火坑的区域......所以......"我皱起眉头看着四道保护着魔女城前方的火坑,假设真能长燃不灭一段时间,的确是非常有效防御设施,可惜最近的一道火坑也超出了雷神的射程范围,更不用说难以及远的弓箭了,我忽地大悟,魔女整个设计是要籍着城门外的护城河,火坑和敌人在城外对阵,但魔女一出了事,马原等人便龟缩城内,坐以待毙,使声势无端弱了一半。
  白丹道:“那是什么?”我们极目望去,只见推着十多条撞城门巨木的几万士兵退往两旁,数以千计的驴车从后赶上,车上放了一包一包东西。
  我猛地一颤,大声叫道:“不好,!那是沙包,他们想填塞护城河,好让巨木过河。”
  马原狂叫道:“雷视施威!”
  枕戈在城墙上数十尊雷神一起吐出火舌,烟火一道一道横过两军对峙的空间,落到对方阵地里。帝国中军处号角再度响起来,哥战先前移动了骑兵从左翼冲来,思考瞬间来到护城河旁。
  那是帝国精锐的“弩箭骑兵”,他们特制的弩箭,射程比一般弓箭射程范围超逾了三倍。
  弩弓射出点燃了火箭,雨点般越过护城河,洒往墙上,魔女国的守城军迭迭惨叫,好几处放了杂物的地方燃烧起来,守城的雷神和利箭立时威势大减,载满沙包的驴车趁势迫至河边。帝国的人捧起沙包便抛至城门的河里,倏忽件的抛了万多包,但驴车仍没完没了地冒着战火冲上来。
  我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心底下竟然有一分出奇的宁静,就像一个好剑手,在生死立判的对阵里,心内古井不波,丝毫不起任何惊惧之心,只是冷然自若地寻求一击败敌的对方弱点。
  我的镇定感染了其他魔女战士,不似先前那样方寸大乱,手足无措。
  沙包飞蝗般投进护城河里,这个笨拙却非常有实效的方法,不到一会已填了河的一小半,河水涨了起来,往下游灌去。
  城里城外一股骨黑烟冲天而起,数十万敌对的人你生我死地进行攻防战,哥战的两个军团波浪般向城墙上发动牵制的攻势,替黑寡妇的兵团进行撞城而铺路。
  丽清郡主的两个军团及大以元首的精锐主力,仍是按兵不动,无论在声势和实力上,都构成我方很大的压力。
  魔女整个设计都是背城而战的布局,这是对付擅于攻城的帝国大军的有效方法,而且那样才能发挥雷神和火坑的威力,目下优势尽失,所以一开始魔女国已陷入了败局。
  马原在旁焦虑地道:“怎办?”
  我手握魔女赠给我宝剑的把手,坚定地道:“我们有多少可以冲锋陷阵的骑兵?”
  马原道:“我们有三个骑兵团,每团一万人。”
  我道:“我带一万人冲出城去,设法点燃火坑,将哥战和黑寡妇的四个军团的后路截断,将帝国的军队割成两截,同时,你将全部雷神推出城门外,隔着护城河轰击左右两方,使敌人不能聚拢我和骑兵消灭,明白吗?”
  马原道:“这太冒险了。”
  我淡淡道:“不这样做就是坐以待毙,再没有其他争回主动的方法了。”
  城门打了开来,我的剑向天空挥了一圈叫道:“冲!”
  一万骑兵,旋风般随着我冲出成外,只见护城河已给沙包填满了大半,我们踏着放下的吊桥,往城外千军万马冲杀过去。轰,轰!!”
  我们继续越过吊桥,不用回首,也知道马原依照我的吩咐将城门处的十多尊雷神推出城外,隔着护城河向敌人的两翼猛烈轰击,而我和一万骑兵便似利刃般直刺敌人的心脏。
  我从魔女处得来的宝剑在空中狂舞,将射来的箭矢拨开,一马当先,杀进敌阵里。
  两支长茅扑脸飞来。
  我怒哼一声,剑尖向前削去。
  两下清脆的响声,两枝长茅的尖头像朽木被削掉,两个持茅的黑盔武士和我同时一呆。
  宝剑竟然锋利到如此不可思议的地步?
  还是我先行醒觉过来,宝剑一闪,两人捂着割断了的喉咙,溅血倒下。
  三名持盾的步兵由右方攻至,想先行刺杀我的战马。
  我心中冷哼一声,一弯腰从马头俯下,宝剑闪电劈在其中一人盾上,我的本意只要硬生生将对方震开,岂知宝剑毫无隔阂地破盾而入,对方一颗斗大的头颅飞上了天,断作两截的盾“铛”一声掉在地上。
 
附近的敌人全都吓呆了。
  跟随我的骑兵,见我纵横有若神人,士气大振,随着我左冲右突,将黑寡妇的攻城部队冲得乱了阵脚。
  这时左方一队骑兵杀到,我一看旗帜,便知是哥战亲自率领骑兵到来,心想来得正好,哥战在我杀人的黑名单上,肯定只次于大元首。哥战非常狡猾,他的骑兵抢攻在我们骑兵队的中间,想将我们骑兵队切成两段,再逐一消灭。
  我岂能让他得逞,调转马头,宝剑纵横挥舞下,敌人刀茅折断,血肉横飞,硬生生给我杀出一条血路,往哥战的军团迎头赶去。我身旁的号角兵拼命吹着号角,指挥着我军的进退。轰轰轰!”
  雷神的怒叫响彻整个战场。
  瞬即间我们已和哥战亲兵的先头部队迎上,我是整队骑兵的带首之人,就像剑尖的锋刃,在宝刃无坚不摧的威力下,加上我本身超卓的剑术,剑下竟然没有一个回合之将,到了此时,敌人见我冲来,都纷纷避开了。
  哥战的亲兵实力较强,仍难抵挡宝刃惊人的威力。
  我杀红了眼,只要是类似黑盔的反光物体,宝刃便会毫不犹豫地透穿进去,我身上,马上全溅满了鲜血,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使我既麻木又兴奋。
  忽然一把剑从右侧刺来,风声呼呼,显见对方是非凡的高手,我心中一凛,回剑削去。
  对方可能知道宝刃锋利无比,避开与宝刃硬碰,向下一沉,往我大腿的筋脉挑去。
  我一抽马头,马儿转身,乘机避过对方狡若狐狸的一剑,恰好和对方打个照面,原来是哥战,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我怒喝道:“哥战!今天你休想生离此地!”一夹马腹,战马往前直冲,宝刃在空中巧妙地转了一个圈,将两旁冲来的三名黑盔武士斩得身首异处之后,再往哥战咽喉刺去。
  四周的黑盔武士纷纷避开,被我吓寒了胆。
  哥战想不到我如斯勇厉,危急间挥起黑黝黝的大盾牌,以盾边迎向我的剑,这一着极为高明,倘若他以盾来硬挡我那把无坚不摧的锋刃,将是盾破人亡的局面,但以盾边横扫过来,就算宝刃再锋利,也奈何不了他,但我岂是易与,即管没有宝刃,他也不是我的对手。
  就在他把盾牌挥舞至遮着他视线之际,我一个弯身,身子弯到他长剑不能及的盲点,宝刃一伸一吐,斜斜往他右肋刺去,隐约带起风雷激响。
  哥战不愧是一流剑手,一盾扫空,已知不妙,一抽马缰,他的战马也是万中无一的良驹,居然“的的的”往后急退三步,避过我这一剑。我长笑一声,策马前冲,乘胜追击下,向哥战劈出毕生剑术精华的一剑。
  这一剑全无花巧,但却生起一种凌厉惨烈的气势,胜比万马千军,决死沙场。哥战知道退无可退,因为后退又怎及得前冲的速度,举起盾牌,再次拦格。
  四周的人潮水般退开去,我一剑之威,吓破了他们的胆。
  战场上的喊杀,雷神轰鸣,箭矢破空,所有这些声音都被我置诸脑后,就像天地间已寂然无声。
  所有其他人也活像消失了。
  目下只剩下眼前的哥战,他每一个轻微的动作,也逃不过我的眼睛。当!”宝剑劈到盾上。
  哥战本想重施故技,以盾边扫卸我雷霆万钧的一剑,但我的剑巧妙地转了一个圈,角度偏了少许,很难捉摸去向,却劈在盾上。当!”盾牌露出蜘蛛网般的裂痕,然后像沙石碎裂洒落地面,可见这一击威力之巨。
  哥战立时惨叫了一声,持盾的手虎口震裂,满是鲜血,惨叫着急急后退。
  我立即一夹马腹,纵马疾追喝道:“哥战,当日你向我父用刑时,有否想过今天这刻?”哥战眼中露出恐惧的神色,向左右望去,只见平时对他誓言效忠的亲信,都远远退了开去,只剩下他一个孤军作战。
  我的剑又追至,破风之声尖啸响鸣。
  哥战困兽斗,怒叫一声,挺剑挡格,危急中,他已忘了我这把是削铁如泥的宝剑。
  锵!”
  我收剑退后。
  哥战坐在马上,眼中露出不能相信的神色。
  长剑折断掉下。一道血痕在哥战脸上呈现出来,由额上发际,通过眉心,再下至鼻尖。
  哥战眼神转黯,“砰”地一声掉往地上。
  这凶狠的恶人终于惨死沙场。
  大仇得报,但我心中却没有欢欣之情,哥战只是工具,大元首才是罪魁祸首。我身后的魔女国骑兵见我干掉哥战,士气高涨,更是气势如虹,反之哥战的军队无心恋战,兵败如山倒。城门处传来了新的厮杀声,马原适时派出了余下的骑兵,乘胜追击。咚咚咚”,大元首的中军响起战鼓。
  接着丽清郡主的两个军团,开始移入战场。
  我最怕面对的人,便是丽清郡主。无论她如何凶残,但她对我却是情有独钟,我却用种种手段骗她的人,她的心。
  黑寡妇和哥战的四个军团开始后撤。
  我很奇怪黑寡妇为何要撤退,她的两个军团阵容完整,若合拢过来,我这队只剩下七八千人的骑兵,很可能会给她完全吃掉。她如此退出,只会使军心涣散,不啻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黑寡妇的行为是不可理喻的。
  她是那样神秘而充满魅力,又像一只毒蝎子,一不小心,便会给她叮上一口。我本来想点燃四道火坑,但现在改变了主意,因为那样做只会使残兵没有退路而作困兽苦战。
  以他们事实上较我们强大的兵力,对双方均无好处,我岂能那样做?
  雷神在这时发挥出震慑的威力。
  每一个雷弹落下,敌人都血肉横飞,惨不忍睹。
  我止住了追击,在城外的平原上列阵势,另外二万骑兵也停止了追击敌人,退了回来,加入了我们,列阵以待。
  魔女城上传来轰天震地的欢呼声。兰特万岁!兰特万岁!”
  我成了他们的英雄偶像。战败的黑盔武士潮水般退回去,缓缓由架在火坑上的木桥,退离四道火坑的范围。但在你拥我挤下,很多人跌了下去,给黑色的液体紧贴着,再也爬不上笔直的坑壁,临淹死前发出拓心裂肺的求救声。
  敌我双方军队间腾出了一大片空地。
  中间是彼此相距五十尺的四道火坑。丽清郡主的兵力一分为二,进军至左右两翼,大元首最精锐的军队移前,停在第一道火坑前,战事一触即发。
  大元首在红环卫士捍卫下,策骑而出,他比常人高大威猛的身形,可怕的盔甲,使他像魔鬼般震慑着全场每一个人。
  魔女国的军队亦露出恐惧的神色。
  我必须扭转这种心理,否则今天必败无疑。
  丽清郡主在右翼出现,身后有人撑着一把大伞,高高地竖起,为她遮挡天上的艳阳。
  这时候,太阳攀升至中天,照耀着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杀戮战场。
  败退的四个军团,撤至后方,重整阵容,攻门的巨木和载运沙包的驴车,遗散在护城河的外缘,一片凌乱。在马原的指挥下,十多尊雷神又在“隆隆”声中推了上来,排列在阵前,炮口向着敌军,一进威风凛凛。
  马原来到我身旁,不用他说话,我已从眼神看到对我的尊敬,其他魔女国的大将亦纷纷来到我身旁。
  大元首推进少许,直至火坑的边缘,在距离我只有三百尺的近距离,大声叫道:
  “兰特!好!我低估了你!”
  我长笑应道:“我却高估了你。”
  大元首发出一声怒吼,喝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我今天一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我轻松地道:“这句话应该由我向你说。”
  我故意贬低他,好纾解魔女国军队对他的恐惧。
  大元首长嘶一声,接着大笑起来,道:“魔女已死,你还有何作为?”
  这句话像惊雷般响彻全场。
  魔女国军队泛起一阵混秘暗流,恐惧像瘟疫般散播开去,人人都想起为何这等关键时刻,魔女仍影踪全无,唯一的解释就是她已死去。
  大元首剑机不可失,狂呼道:“进攻!”
  大元首高达七尺巨人般雄伟的身型,像座不能推倒的高山,迎着魔女国的军队压至,向着我直冲过来。
  身后随他冲上来的三个骑兵团,每团二万军力,黑盔闪闪,盾牌都高举在马头前,纵使放骑疾奔,队形仍丝毫不乱!一团居中冲锋,另两团稍微堕后,护在左右两翼,成品字形的推进。
  大元首第一集成军团的其他四万步兵,则缓缓推进,准备支援正在前头的军队。
  丽清郡主的两个军团却按兵不动,颇有隔岸观火的味道,不知她在打什么注意。
  面对着雷霆万钧的攻势,乍闻魔女逝世的噩耗,加上大元首魔鬼般永不能被击败的形象,魔女国的将兵都脸色凝重,志气被夺。
  大元首一马当先,踏着原木搭成的临时桥梁,越过第一道还未燃起的火坑。
  我向马原点头示意。
  马原打了个手势,身后立时有人吹响号角。
  大元首越过第三道火坑。数万马蹄踏在十多座木桥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噪音,一下一下擂在魔女国将士的心坎上,像死神发出警报。
 
魔女城上爆发起盖过一切的欢呼声。殿下万岁!殿下万岁!”
  所有人回头望去,几乎同一时间加入了欢呼的行列,士气大振。
  华茜扮的魔女,一身雪白,登上城墙高处,纱衣迎风飘舞。大元首抬头望见魔女,全身一震,马步顿时慢了下来。
  我冷笑一声,点起火箭,一拉弓,“飒”的一声,火箭斜斜地向上,从大元首的头上飞过,准确无差地落在离我们最远的第一道火坑里。篷!”
  火光瞬眼间向两旁延展出去,一道熊熊烈火硬生生地打横将大元首骑兵队伍截成两断。
  战马狂嘶,跳蹄失足,人仰马翻。
  掉进火坑的人兽发出惨不忍听的死前嘶喊。
  跨越火坑的木桥一时间仍未燃烧着,大元首的骑兵仍然勇猛地冲过来。
  掌握时机,我暴喝一声,道:“雷神!”轰,轰,轰......
  十多尊雷神火舌吞吐,帝国精锐部队血肉横飞,有些雷弹落在木桥上,断折的桥将敌人全陷进火坑里。
  大元首冲过第四道火坑,向着我冲过来,身后是近三万的精锐骑兵,其他三万人乱成一片,被火坑成功地截断了。
  火箭雨点般落在火坑里。
  四道火坑变成四条烈焰吞吐的火蛇。
  到了一决生死的时刻了。我狂喝一声,一马当先奔出。
  魔女国将兵见我如此勇猛,军心大振,嘶喊中冲迎上去。
  我和大元首的距离不断拉近。
  大元首眼中射出火辣辣的血般仇恨,手中重剑笔直地指向前,大脚不断踢着马腹,一枝箭般向我急窜过来。
  他密裹全身的奇异甲胄在阳光下闪烁生辉。
  魔女国的命运已全握在手里,假使我对付不了他,魔女国便会在今天内彻底覆亡。
  当”我和大元首擦肩而过。
  我和他毫无花假的硬拼了一下,顿时觉得虎口发麻,大元首果然神力惊人。
  我整条手臂麻痹得失去了任何感觉,虎口立时爆裂,若非我的意志坚强,宝剑早掉在地上。大元首扭转马头,眼中闪动着震惊的神色,他的生活剑只剩下三分之二。
  这把剑果然是来自废墟的宝物。
  假若大元首现在持着断剑向我冲来,他将发现我连将剑举起来挡格的力量也没有,但他的惊骇却不下于我,在他悠长的生命里,这回是他首次发现有一种能刺穿他盔甲的兵器。
  大元首的战马在原上踏蹄,跳着战步,配合着大元首裹在盔甲内的庞然巨体,身后垂下的红披风,无人敢上前捋虎须,但他们成功地截断了跟在大元首身后的帝国铁骑部队。
  大元首喝道:“好小子!你的剑得自那里?”
  我的手臂由麻痹转为剧烈的疼痛,但我反而心中暗喜,因为那代表重新恢复知觉,握剑的地方湿湿粘粘的,那是我虎口震裂下渗出来的鲜血。
  我喝道:“你从什么地方来,这剑便从什么地方来,你多行不义,上天又怎会容你继续作恶下去?”
  大元首仰天长笑,道:“若她有能力对付我,早便对付了,何须待至如今,看你是在这世界上唯一能硬挡我一剑的人,今天就让你多活数刻。”
  才说完,他一扭马头,往横跨越护城河的大吊桥冲去。
  我暗叫不好,一抽马头,紧追而去。
  大元首杀进魔女国的阵里,只见他所到之处人仰马翻,鲜血溅飞,竟没有人能阻慢他半刻。
  转眼间,大元首单剑匹马冲上了吊桥,魔女国守在城门的骑兵奋不顾身的死守吊桥,但在大元首断去了半截的重剑挥舞下,骑兵纷纷倒下,头颅在溅血中飞往护城河里。
  我热血沸腾,顾不上仍然剧烈疼痛的手臂,抖擞精神,赶了上去。
  大元首暴喝一声,策马立在吊桥的正中处,魔女国的战士心胆俱寒,潮水般往两边退回去,在桥头和桥尾挤满了人,神态既惊且惧,箭矢雨点般落下。
  大元首无视射在他刀枪不入的盔甲上的箭矢,只以重剑拨开射往战马的劲箭。
  我排众而出,抢上吊桥,马蹄踏着桥板,发出“笃笃笃”的脆响,华茜在看着我。
  大元首仰天厉笑,一仰手,剑离手掷出。
  我危急间顾不得泄露机密,狂叫道:“华茜避开!”断剑电光一闪,横过大元首和华茜间的空间,笔直射上墙头,射向华茜,射向她所扮的魔女。华茜听到我的警告,本能地往后一仰。
  就这样救了她的性命。
  重剑在她脸上间不容发的地方掠过,硬生生地插进她身后的墙里,竟然深入坚石之内,直没至柄,可见这一击的威力。
  大元首缓缓转身,眼中闪着厉芒,沉声道:“华茜?她不是魔女,是华茜!炳......
  我知道再也瞒不了他,幸好其他人并不明白我们的对话。
  大元首笑个不止,洋溢着放下心中大石的狂喜,魔女来自废墟,代表异物,假设连她也不敌而死,天下间哪里还有能克制他的人或物。
  现在到了一战定胜败的时刻。
  我跃下马来,站立在吊桥的一端。大元首停止了笑声,也跳下马来,像尊石像般矗立桥中。
  他嘿然一笑,从马腹的革囊处抽出另一把重剑,这种剑一把相当于十把普通剑的重量,也长了一倍有多,一般人连拿也拿不稳,只有像大元首这样超乎常人的神力,才可以挥舞自如。
  城墙上的华茜和数万守城的军民,一同将目光集中到我俩身上。
  敌我双方的人,都自动地停下了手,各自聚拢一起,遥看这场生死决战。
  远处传来厮杀和火坑烈燃的声音,浓浓的烟直冒天上,遮住了阳光,使天地为之失色。大元首双手下垂,右手略为向外提高,以免重剑刮在地上,一步一步有力地向我逼来。他每一步踏在桥上,桥身都震动一下,发出“噗噗”的声音,像是踏响了战鼓。我将一切杂念从心头抛开,所有精神全集中到大元首身上,留意他每寸肌肉的移动,他步行时的时间和节奏。大元首忽地加快速度,一座山般向我压来。寒光一闪,他的重剑由左下方斜挑上来,抹向我的左颈侧,偌大的重剑,就像绣花针般灵活。我避重就轻,一个箭步窜前,连人带剑撞入他的怀里,我已算是身材魁梧的汉子,但大元首还有高出我大半个头,这一冲前,宝剑取的正是他心脏的位置。大元首想不到我竟会采取这种同归于尽的招式,怒喝一声,往后急退,同时重剑往上拉,乘势划向我的颈项,他对斩得别人头断血流,似乎有特别偏好,在帝国日出城他的皇宫里,便有一个宫殿,摆了一个一个药制的人头,都是他从敌方将领颈上割下来的,那就是他的战利品,但当然我不会让他得逞。
  我这一下奇兵突袭,占了主动,岂肯让他轻易地脱身,如影附形,紧紧逼着并追上他的左侧,那是他右手重剑不及的死角。
  大元首怒叱一声,左手握拳,侧劈宝剑剑身。
  我握着的宝剑巧妙地向外稍移,恰恰避过了他名副其实的铁拳,到他拳头去约寸许空间,腰劲一扭,宝剑在空中画了一个小圆圈,又转了过来,向他正收回的拳头挑去。
  宝剑带着一股风雷之声,瞬息间袭至。
  大元首想不到我的剑术精妙到如斯境界,但他只以剑术论,亦足可与我父亲和祈北等相提并列的,这当然还不把他超人的神力和刀枪不如盔甲计算在内。
  他临危不乱,仰头避开这一击,伸指一弹,正中剑尖。
  他的重剑已回劈我的右手。
  优势似乎一下子丧失殆尽。我长笑一声,猛然疾退,右手一退,宝剑由右手抛给左手,大元首登时一剑劈空。我踏步迫前,右手宝剑闪电般刺入大元首的剑网里,直抢其咽喉。大元首发出另一下令人心寒的怒吼,这次不退反进,重剑一挥,劈向宝剑侧处,他显然对宝剑甚为顾忌,不欲与它硬碰。这是可以利用的弱点。
  我迅速退后,宝剑灵活转动,硬是迎着他的重剑劈格。假如他知道我斩断他的重剑后,手臂将有一段时间痛楚至不能动弹,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和我硬格,而我却要搏他看不清楚我的虚实。
  与此同时,两把兵器眼看快要碰上。
  这时候,我已没有退缩的余地。
  大元首在这最关键的时候,闷哼一声,疾退开去。
  我得势不饶人,长啸一声,剑势开展,一下接一下,排山倒海地攻去。每一剑也没有多余的花巧,但剑与剑间连绵不绝,每一剑所选择的角度和缓急不等的速度,都是恰到好处,无懈可击,每一剑都是致命的。大元首吃亏在不敢硬接宝剑,只能以巧妙的手法,以挑卸劈撞来化解我的凌厉剑招。锵锵叮当!”
  刹那间的光阴,宝剑和重剑接触了百多下。
  我记起了身上血海般的仇恨,记起了死在大元首手下无数的冤魂,想起了刑室内体无完肤的父亲,被残的亲族,我深爱的西琪,魔女和尊敬的祈北。
  吊桥上泛起不亚于四周战场万人厮杀的惨烈气氛。
  城里城外魔女国的战士爆发出一阵又一阵浪潮的喝采声,为我打气。
  当我击出第一百零七剑时,大元首猛往后退,背后刚好是他的坐骑。
  战马受惊之下,跳蹄长嘶,双蹄直往后退的大元首背后踏了过去。
  在我排山倒海的攻势下,大元首再没有应付其他事情的一线思想空隙。“砰!”一双马蹄竟然踏在他背脊处。
  大元首一个站立不稳,向我这边踉跄扑来,重剑自然从右向外张开。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时刻。
  刹那间我心中一片平静,所有念头均离我而去,看到的只是大元首空门大开的胸膛。
  宝剑一闪,电射刺去。
  风在叫,雷在响。
  这一击,乃是我全身功力所聚。
  父亲由小至大将我训练,加上祈北的启示,这些日子来无数的实战经验,在这一刻显露出来。我记得父亲曾和我说过,“你天生便是一个剑手,异日你将会比大地出现过的所有剑手更伟大。你既有剑手应有的冷酷无情,亦有高度的灵动和机智,这会使你变成宇宙内最可怕的大剑师。”
  大元首不愧高手,在这样的劣势下,仍能冷静沉实,硬止冲势,在侧移开,试图避过锋刃。
  但一切已迟了。
  宝剑尖“当”一声,碰上他胸前闪着亮光的盔甲。
  天地在这一刻停止了下来。
  宝剑透体而入。
  刹那间没入盈寸。
  大元首惊天动地般怒叫起来,他不能相信宝剑真的能洞穿护身的甲胄-由来自遥远文明的异物为他创造的无敌甲胄。
  剑刃再推进寸许。
  剑身擦着甲胄,发出刺耳的摩擦尖响。这一切在电光火石间发生,剑再刺不进去,大元首的左手已握紧剑体。
  他痛苦地张开大口,惊雷般撕心裂肺地惨叫起来,传遍整个战场,就像受伤猛兽的怒吼。
  我的剑再难有寸进。
  如此强猛的一刺,蓦地受阻,我稳不住势子,胸口硬撞上自己持着的剑柄,立时如受雷击,喉头一痒,一口鲜血喷出,洒在剑上和大元首的盔甲上。
  四周猛地静下,没有一个人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当!”大元首右手重剑堕地。
  大元首再一声狂呼,左手一动,宝剑从盔甲里拔了出来,一股血箭向我迎面喷至,我本能地侧头避过。
  他握住宝剑的手全力往外一拨,无可抗拒的大力涌来,把我连人带剑,随着这一拨之势,越过了他的头,往近城处的另一端凌空飞跌,两边的魔女国战士已合拢冲至。
  大元首狂叫道:“我会回来!”
  才说完,一侧身,跳进护城河里。砰”一声我重重跌在桥上,随即被人扶起,只见河里一道血红,逐渐远去。
  大元首成功地逃走了,只要他继续保持这种速度,便可以从峡谷的另一边登陆,除了我以外,谁还可以伤他。
  远方号角响起,一直不知因何按兵不动的丽清郡主,吹响了撤退的号角。
  魔女国终于战胜了这一仗。
  烈火仍在燃烧着。
  魔女也可以安息了。
  究竟废墟里的异物是什么东西?我是否可以找到它?公主究竟到了哪里去?诡秘难测的黑寡妇,为何处处助我?魔女国和帝国的斗争怎样继续下去?大地上还有些什么神秘莫测的国度和事物?
  这一切都似乎便得和这一刻漠不相关了。
  眼前就是铁一般的胜利。
  大元首远去无踪。
  我失去了支撑的力量,双腿一软,往后便倒。
  倒在华茜雪白的怀抱里。
  马原,白丹等簇拥上来,脸上闪耀着喜悦的光芒。我抬起头,拨开华茜的脸纱,看到的是挂着情泪的美丽的俏脸。
 
第一章 爱恨交缠

  魔女完美的肉体,在轻柔的白袍报国里,仰卧在冰冷的白玉床上,雪白的肌肤、雪白的袍、雪白的床,那也是她生前最喜欢的颜色。
  这所位于魔女湖下的神秘大殿里,弥漫着从魔女遗体挥散出来的百合花油香气,当我初遇魔女时,她便要我唤她作百合花。
  若非魔女的胸口完全停止了起伏,她只象进入了千万年长眠的美丽女神。
  她身体奇迹地一点腐朽的迹象也没有,在被大元首暗算而香销玉殒的二十八天后。
  但她的确死了。
  一股难以遏制的哀伤涌上心头。
  智慧典手抄本的前六卷,与后六卷真本,并排放在床头旁的白玉几上,这十二册和她同样来自秘异莫测的废墟的东西,成为了魔女的陪葬品,它们和魔女改变了大地上整个文明的发展。
  还有我背上的“魔女刃”,那同是来自废墟的奇异东西。锵!”
  魔女刃脱鞘离背而出。
  闪亮的宝刃在魔女遗体的上空,烁动着慑人的青芒,它曾痛饮大元首的凶血。
  我仰天誓言道:“百合,我必手刃大元首,以祭而在天之灵!”
  声音在空广无人的大殿回响轰鸣。当!”
  殿门处铜钟敲响。
  起程的时间到了,我把宝刃收回鞘内,转身走出殿去。
  殿门外往上斜伸的宽大石阶,没一级都站了一位美丽的白衣女侍,手捧着羊油灯,为我照明重返地面的归途,她们的脸上有着不能隐藏的哀痛,淌着两行清泪。“轧轧”
  声响起,殿门在机轴的移动下,缓缓闭上,也关上了我一生人中最美丽的遭遇,一个短暂却无比动人的梦。
  我仰首闭上眼睛,强压下沸腾的悲痛,与魔女的初遇就象发生在昨天。最深爱的两名女子,西琪和魔女都先后死了,白云苍狗,世事无常,只苦了仍要坚持活下去的众生。
  死别生离!
  长叹一声,硬忍着回头的欲望,大步往上走去,当我走尽百多级石阶后,身后的女侍已哭成一片,泣不成声。
  魔女你安息吧!
  为了大地的和平,万水千山我也会将万恶的大元首斩杀,和找到那传说中的神秘“废墟”。
  当我来到出口时,华茜和魔女国的一众大将,正高坐马上,静候在魔女殿前的广场处,夜空满天星斗,凄美没人。
  一匹浑体不杂一丝其他色素的白马,傲然昂首,在一名战士牵引下,卓立众人之前。
  那是魔女生前名为“飞雪”的坐骑,自有魔女以来它便在她的身旁。
  我走上去,伸手轻拍马头。
  飞雪亲热地将头凑到我的脸上,好象知道我成了它的新主人。
  我抬起头,迎上华茜的美目。
  目光交错,一瞥间交换了剪之不断的缠绵。
  我默然地跃上马背。
  飞雪人立而起,仰天嘶鸣。
  一夹马腹,飞雪箭矢般往前奔出,踏上横跨魔女湖的大桥上。
  华茜和一众将领急忙策马随来。
  蹄声战鼓般轰雷着。
  一时天地间充满肃杀之意。
  桥的两旁排满手持火把的战士,象条火龙般似欲延伸往宇宙的尽头。十多骑迅速越桥而过。魔女湖反闪着人间的灯火和天上的星光。
  一马当先,我首先策骑来到直通往城门的大街,两旁满布夹道送别的民众。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浪潮般此起彼落。兰特万岁!魔女国万岁!”
  在令人热血奔腾的欢叫声中,十多骑穿过城门,奋蹋在降下的吊桥板上,横越二十多天前鲜血曾象溪流般注进去的护城河,往一望无际的平原奔去。
  早守候在城外的二万战士,加入了我们的队伍,在夜色下奔驰,目的地是魔女国和望月城间的大草原。
  回首后望,令人观止的城墙上灯光点点,一切都有种不真实的梦幻感觉。
  二万多骑放马疾驰,象一片云般卷向无有尽极的凄迷大地,时光在蹄起蹄落间逝去三小时后我发出命令,二万魔女国战士勒马停定,分队排开,布成可应付任何危险的阵势。除了中间战马嘶鸣外,不闻任何其他杂音,可见战士的训练有素。
  星夜下前方黑压压一片。
  帝国的军队已先一步抵达。
  两军遥遥对峙下,气氛沉凝,压得人连呼吸也感困难。肥军师”马原和华茜策马来到我左右两旁。
  我极目远眺敌阵,这样的光线下使我没法从其中将丽清郡主认出来。
  马原沉声道:“兰特公子,丽清那妖妇果然遵守诺言,只带了两万黑盔骑士前来赴约。”
  华茜轻呼!“有人来了!”
  蹄声的嗒,一名骑士从敌阵驰出。
  来骑直奔到百多码外,才勒停下来,高呼道:“兰特公子,郡主恭候多时了。!”
  马原喝道:“丽清郡主在哪里?”
  骑士并不回答,拉马退后数步,拔出号角。嘟嘟嘟!”
  号角响彻平原,荒凉悲壮。
  腊腊声响。
  敌阵处红光大盛,二万名黑盔战士一起燃点起手中火把,火光冲天而上,将黯黑的平原染个血红。
  接着前两排的黑盔战士往左右移开,而其他的战士亦往后退去,露出一大片空地,中央出现了个粉红色的巨型帐幕。
  骑士收起号角,叫道:“兰特公子,郡主在帐内静候大驾。”一抽马头,赶往退向左旁的队伍去。
  马原皱眉道:“丽清弄什么鬼?”
  华茜待要发言,给我伸手止住。
  帐内隐现灯火,在草原的呼呼寒风里,予人份外温暖的感觉,假若我坚持不进去,这种示弱已足使我们在心理和气势上败了一仗。
  我沉声道:“你们安心待我回来吧!”即管大元首在帐幕之内,我也有信心能全身而退。
  一拍飞雪,疾驰过去。
  帐幕不断在眼前扩大,帝国的军队仍在缓缓远退,显示他们的诚意。
  我跃下马背,揭帐而入。
  丽清郡主一身粉红色的长袍,曼妙的背影向着我,地上铺满的粉红色的羊皮,在帐幕四角羊油灯映照下,春意盎然,帐内还燃了一炉香。
  我记起了在郡主宫的智慧宫内第一次见丽清郡主时,她也是这身装扮。
  香气不断送进我鼻孔里。她长长的秀发垂了下来,在灯光下闪闪生辉,充盈花样年华才能拥有的青春气息。
  手一松,帐幕在身后垂下。
  外面虽是两军对峙,剑拔弩张,这里却是一帐温柔和甜美的回忆。
  丽清轻叹一声,道:“兰特兰特,你骗得我很苦。”
  我温柔地道:“转过身来,让我看你。”
  丽清郡主顺从地缓缓转身。
  秀发轻摇下,我终于再目睹她艳光四射、媚视众生的俏脸,她的眼含着诉之难尽的怨怼,一点也不象个手握生杀大权的狠辣郡主。
 
她凝望着我的脸叹道:“这副英俊的脸孔才配得上你,大剑师。”
  以前我每次见她都是戴着神力王的面具,知道此地此刻,才以真面目向着她。大剑师”是帝国内最高明剑手的尊称,本应落在我父兰特身上,但自父亲与祈北决裂后,郁郁寡欢,一直拒绝大元首赐他这尊号,现在却由丽清郡主的檀口落在我的身上,由此亦可推见丽清郡主有取大元首代之的野心。
  她移到我身前,几乎贴上我的身体,轻声道:“兰特,让我嫁给你吧!这天下将是你我囊中之物。”
  我不由自主伸出双手,捧起她的俏脸,嫩滑的脸蛋,是那样地令人心神迷醉,这与我有合体之缘的美女,眼睛闪跳着炽热的感情和诱人的异彩。
  我摇头道:“丽清!你知道吗,我对名利和权位都感到无比的厌倦,生命并不只是为了这些虚幻的东西吧?”
  她柔软的玉手水蛇般缠上我的头颈,以近乎耳语的声音道:“吻我!”
  我俯首下去,重重吻在湿润的樱唇上,天地以我们为核心在旋转着,火热的女体在我怀里摩擦扭动。
  我感到她体内滚辣辣的情意。
  唇分。
  她娇喘着道:“你爱我吗?”
  我蜻蜓点水般吻了她一下道:“我今次来是要和你谈判帝国和魔女国的命运。”
  她眼中掠过哀怨的神色,离开我的怀抱,回到刚才的位置,背对着我道:“兰特,你是否冷酷无情的人?”
  我呆了一呆。
  我究竟是怎么样的人?
  当剑刃出鞘后,我是冷血无情的可怕剑手;但当剑回到鞘内时,我却多情而善感,否则也不会对每段感情难舍难离,就如我对眼前这以淫荡和狠毒著名的美女的情形,我只看到她最好的一面,纵使她有千般不是,她仍时以真情待我。
  悉悉卒卒。
  她身上的长袍象一片云彩般滑下,落到地上露出完全赤裸的女体,美丽的线条重现眼前,在阔别了三十多天后。
  她的肌肤在灯光下闪烁着动人的生命姿彩。
  我的呼吸急促起来。
  丽清郡主悲哀地道:“不论将来我们是共偕白首的夫妻,又或是誓不两立的大仇家,但在明天来临前,让我们好好地去爱对方,好吗?神力王。”
  听到她娇呼神力王,我的心不由一软。
  她转过身来,美丽诱人的胴体全无保留地向我的眼睛奉献。
  赤裸的她被娇弱的楚楚可怜代替了刚坚,分外叩动我深心处为保护自己而建起的门。
  俏脸上挂着两行清泪,使人柔肠寸断,不能自己;但她神色间却有种坚决的味道。
  帐外风声呼呼,不时夹杂着战马的嘶鸣。
  她盈盈步来,温柔地为我脱下标志着战争的戎装,象个细心的妻子。
  不一刻帐内激荡着高涨的欲情,燎原的爱火,一发不可收拾。
  丽清郡主用尽身心所能奉上的热情和力量,在我身体下逢迎着,嘶喊着。
  她在我耳边叫道:“兰特!让我们永远在一起吧!”
  我停止了剧烈的动作,从她赤裸的肩膊抬起头来道:“你可以放弃你所拥有的一切吗?”
  丽清郡主的眼神由迷茫转回了清明,迎着我的目光道:“权力和名位对我已象呼吸般自然,放弃了我又怎能快乐起来。”
  她又低徊地道:“你既要我为你牺牲一切,但兰特你又可肯为丽清放弃任何东西?”
  这是个难解的死结。
  蓦地里我找不到可说的话。
  丽清郡主的眼睛清亮起来,平静地道:“无论如何,我也要感谢你,你刺进大元首体内那一剑,戳破了他永不能被伤害的神话。”
  我沉声道:“假设他重返帝国,你会怎么办?”
  丽清淡淡一笑道:“帝国再也不成帝国,大元首的受伤远遁,使帝国四分五裂,变成十多个据地称王的地方势力,但没有人比我的军力更完整更强大,所以若有你的帮助,我们可望于短时间内重新统一帝国。”
  我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丽清眼中闪过一丝惊惧,叹了一口气道:“我不知道,但没有人再愿活在他淫威下。
  这次他心理上受的打击当一点不逊于身体所受的重伤,所以只要他出现,我会不择手段置人于死地,你已以事实证明了他也会被击倒的,是吗?大剑师。”
  我道:“假设我不站到你那一边,你又会如何对付我?”
  丽清郡主冷冷道:“尽避以后我会饱受因思忆你而带来的折磨,可是我仍会毁了你。”
  我脸容不动地道:“你会怎样处置我的遗体?”
  丽清郡主眼中掠过一丝哀伤,使我感到她虽然野心勃勃,但却不是完全冷血的人,只听她幽幽道:“我会为你建造最美丽的陵寝,每个月我也会抽一天,睡在你的灵柩旁,使你不感寂寞。”
  我俩仍处在男女所能做到的最亲密的状态里,说的却是死亡和谋杀。
  我朗笑道:“既然你一切都计划好了,为何不吧你涂在尾指中的毒药,划破我的肌肤,送进我的血液里?”
  丽清郡主全身一震,道:“你知道了?”
  我沉声道:“自三岁懂事以来,父亲便教我辨认各类型的毒药,只是我的鼻子便可将它们嗅出来,尤其你蓄意燃了一炉香,以掩盖毒药发出的气味,更使我生出怀疑之心。”
  丽清郡主再搂着我,左手尾尖利的指甲仍按在我右颈侧的血脉上,柔声道:“我指甲涂的是巫师制造名为‘血贼’的见血封喉毒药,难道你以为自己受得了吗?”
  我淡淡道:“我曾经蓄意地骗取你的身心,这次给回你杀我的机会,不是两下扯平了吗?”
  丽清茫然道:“有时你象头最狡猾的狐狸,有时却象个感情用事的大傻瓜,当我却偏爱上你而不能自拔,只有杀死你,我才能从毒咒里解脱出来。”
  我大力动了几下,丽清快乐得痉挛起来,俏目孕满高涨的情欲,但左手尾指甲却始终没有稍离我颈侧的大动脉。
  动作在剧烈进行着。
  我喘着气道:“下手吧!”
  丽清郡主娇呼道:“兰特!让我为你生个孩子,他将会拥有这大地上最优秀的血统,你也可以安息了。”
  我叫道:“但你如何向他交代他父亲是死在你这母亲手上。”
  我们同时攀上情欲的极峰。
  我伏在她身上,感到她尾指甲轻扫颈侧,死亡是如此地接近,我想起西琪和魔女,死后是否可和她们重聚,但华茜呢?
  丽清郡主闭上眼睛,以近乎呻吟的声音道:“兰特!你不害怕死亡吗?”
  我坚定地道:“当死亡来临时,谁抗拒得了,它是不可抗衡的命运,但即管死,我也要死得象个勇士,可是你却不会杀我的,因为你并非如此愚蠢的女人。”
  丽清郡主美目一睁,射出森厉的锐光。
  她冷冷道:“兰特!你过份高估自己了。”
  我柔声道:“我死了,谁能对付大元首?”
  她轻笑道:“你死了,我也得到你那无坚不摧的利刃,我手下里虽没有人的剑术及得上你,但好手如云,对付孤身一人的大元首总有方法,何况他目下身受重伤,能逃到哪里去了?”一边说,眼中的神色愈转冰冷,我知道只要说错一句话,便是中毒身亡的局面,事实上我是直到她将尾指按在我颈侧处,才发觉她的阴谋毒计,刚才的说法只是心理攻势,使她不能在气势上将我压倒。
  我叹息道:“你犯了几点错误,首先大元首的伤势并非你想象中那么严重,我的魔女刃只刺进了他身体内两寸,并未能伤到他的心脏。”这倒是实话。
  丽清郡主眼中闪动着清明锐利的神光,道:“但他会因游泳逃走和奔窜而大量失血。”
  我紧接着道:“但他也比常人强壮百倍。”
  丽清郡主皱眉道:“若他伤势不重,为何不回来重整军队?”
  我迅速答道:“首先他看出你和黑寡妇都有叛变之心,所以要等待至较佳状态时,他才会出来收拾你们,而更重要的是他惧怕我,更正确点是他惧怕我所代表的东西,那在神秘废墟里的‘异物’。”
  丽清郡主眼中闪过对大元首的惊惧,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大元首对付叛徒的残酷手段。
  我不给她思考的时间步步进迫道:“假若我死了,大元首将没有了最大的心理障碍,而你和长期生活在他淫威下的将领们,在他面前将会不战自溃,年后果你也可以想象,我可以站起来吗?”
  丽清郡主默默盯着我。
  我缓缓从她的温热里退了出来。
  她眼神连续数变,一忽儿温柔无限,一忽儿冰冷无情,按在我颈侧的尾指一点也没有放松。
  这是最关键的时刻。
  我慢慢离开她的身体。
  丽清郡主叹了口气,放下可致我于死的手,泪水从眼角溢出。
  我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她站起身来,将戴在尾指的毒假指甲脱下弃掉,柔顺地拿起我的衣服,为我穿上,轻轻道:“兰特!假设我怀了你的孩子,你会怎样待我?”
  这岂是个易答的问题。
  我将魔女刃重挂背上,道:“你为他取蚌好的名字吧!”
  丽清郡主咬牙切齿地道:“兰特我会爱你,但也会恨你。”
  看着她美丽的胴体重裹在粉红的长袍里,天地立时失去了点颜色。
  她转过头来,双目回复剑般锋利。
  谈判的时刻终于到来。
  我沉声道:“我已遣出了人手,追查大元首的行踪,只要一有消息回来,便会上路追杀大元首,所以我要你保证永不进犯魔女国。”
  丽清郡主脸色一寒道:“我可以保证只要你在生一天,我便一天不进攻魔女国,但条件是魔女国不可以扩张她的领土,也不可以未经我同意而增加她的军队。”
  我仰天长笑道:“看来我们也是谈不拢的了,你最好赶快回望月城,加厚你的城墙,等待魔女国大军的来临吧!最多三年,我便可以利用魔女国和附近各游牧民族的资源,建立出可摧毁望月城的庞大军队,而你恐怕还要应付帝国其他势力的挑战,腹背受敌的滋味不是那么好受吧!”
  丽清郡主的俏脸微变。
  我毫不放松地道:“在那样的情况下,你更休想我去找大元首算账。”
  丽清郡主的脸色一变,她的心腹大患始终不是魔女国,而是大元首,那也是她的弱点。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忽地绽出个花朵盛放般地甜蜜笑容,双手缠上我的颈项,玲珑浮突的身体再挤紧我道:“兰特公子!你有什么更佳的提议?”
  我笑道:“让魔女国和望月城永世结为联盟,只要不是彼此侵略的战争,两个便并肩作战,共抗外敌,郡主以为如何?”
  丽清郡主娇笑道:“这么好的提议,我怎能拒绝呢?”
  当我离开帐幕时,黎明刚好降临大地,大草原充满勃发的生机,飞雪安静地在附近的草地吃草,见我出来时兴奋得跃起前蹄,仰天嘶叫。
  但我心中却没有应有的兴奋。
  追杀大元首的事势在必行,我走后华茜能否应付她的故主,狡毒多变的丽清郡主呢?
  可是我已没有别的选择了。
  丽清郡主留在帐内,一个既爱我亦恨我的女人。
  我跃上飞雪,放蹄往华茜马原的魔女国军队驰去,华茜和马原迎了上来,我越过他们后,放缓马速,让他们掉过头来并排前进。
  马原叫道:“有没有干掉那妖妇?”
  我心中苦笑,干的确干过,却非马原说的那种,口中应道:“我和她结成同盟。”
  华茜喜道:“这不时很理想吗?”
  我沉声道:“回国后立即扩军备战,若我估计不错,我走后三个月内,丽清郡主便会来覆灭魔女国。”
  马原华茜同时一愕。
  一夹马腹,飞雪箭矢般标前,二万魔女过战士,裂开一条通道,让我比值穿过,在这强者为王的年代,只有武力才可保证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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