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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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0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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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1
  “情人节”这一天,我特别心烦意乱,想一想去年的“情人节”,就过得无比窝囊
:当时的女友周家梅正在和我闹分手,我想利用“情人节”这个国际大气候,改善我们
俩人的小环境,用一顿烛光晚餐来讨好她,以修复我们即将破碎的情感。
  但那天城里几乎所有好一些的酒楼都人满为患,最后只好找了一家生意清淡的鹅肠
火锅店。鹅肠也好,可以表示我们的感情虽然曲折婉转,但最终还是一根肠子走到底。
  周家梅一坐下来就面若冰霜,左顾右盼,偶尔用鼻孔照我两下。吃饭的时候,她矜
持地把屁股的三分之二搁在凳子上,完全像甲方老板应酬乙方的样子,对于我拿鹅肠开
的玩笑,她一副冷嘲热讽的神态。
  不得不承认,那一天她的冷傲,她的沉默,还有她的不屑,都让她显得比平时更优
雅迷人,让我至今魂牵梦绕、神魂颠倒。
  最后周家梅好不容易抛出几句话,她说我已经把她的心伤透了,她早已肝肠寸断缝
都缝不起来,饭还没吃完就和我吵了起来,不到8 点钟我们不欢而散。
  我现在猜测,这婊子一定是故意和我吵架,好借机在“下半场”去和某个奸夫幽
会,一定还会通奸!
  一想到这里我就眼冒绿光,感觉自己的头发像一根根韭菜全部立起。
  我一直觉得,“情人节”就是男盗女娼的节日,祖国各地的奸夫淫妇们都会在这一
天呼朋引伴,成双配对,他们满面红光、双目炯炯,嘴唇火热而娇艳,在夜色的掩护、
或者光天华日之下卿卿我我,以各种的姿态干尽苟且之事,留下我一个人像孤魂野鬼,
最后不得不溜到“丽都酒廊”。
  丽都酒廊的妈咪叫小燕子,是个18岁的老江湖,15岁从舞蹈学校毕业后跟一个黑社
会老大操社会。我很尊重地对她说:“小燕姐,今天是情人节,应该打折。”
  她说不仅不打折,没涨价就算便宜我了。
  操TMD “情人节”十八代祖宗!原来小姐们比我们更热衷于和男朋友过情人节。
  放眼一望,酒廊里只有七八个陪姐小姐。我好不容易选了一个模样看起来颇像《罗
马假日》里那位黑发美眉奥黛丽。赫本的小妹。
  这小妹一臀坐下就显得日理万机、魂不守舍,电话短信息不断,好像有很多国家大
事等着她处理,完全把我当SB. 她先说只坐素台,卖酒不卖身,后来经不住我死缠,又
说最多打打“快车”,也就是不和我过夜,不吹拉弹唱玩花样,办完事马上拍屁股走
人。
  于是去年的“情人节”之夜,我只好把“赫本小姐”拉进了科华苑宾馆的钟点房,
半个小时不到,她就让我匆匆完事,然后说男朋友等着她吃烛光霄夜,屁股还没洗干净
就飞叉叉地跑掉了。
  难道今年的“情人节”,我还会这样没滋没味的一个人度过吗?
  中午时收到两条手机短信息,一条是上次有过一夜露水姻缘的甲方公司行政经理发
的,另一条就是周家梅回复过来的:“情人节愉快,祝找到真爱。”
  前者我没有兴趣,后者对我没有兴趣。
  失恋的痛苦绝不在于失恋本身,而在于青黄不接。这句话如果放在“情人节”,更
让人感同身受。想一想远去的恋人,我觉得应该这样说:失恋的痛苦不仅仅在于失恋本
身,还在于青黄不接。
  ――今夜是否真的就“青黄不接”?
  快下班的时候,高中同学刘至诚打来电话,说他在城南订了一桌“烛光晚餐”,但
他“上半场”必须陪老婆去喜来登吃饭,让我“替补上场”,陪他的小情人欣雨吃烛光
晚餐。
  “替补上床?没问题!我一定鞠躬尽瘁、精尽人亡。”我说。
  刘至诚在电话里骂了几句,说欣雨这瓜婆娘今天很有情绪,然后说我这人唯一的优
点就是口才好、嘴巴烂,如果今天晚上没在语言上把欣雨的猫儿毛理顺,交我这个朋友
实在毫无取头。
  我今天更有情绪!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那一边是妻妾成群,这一边是孤枕难
眠,这世道真不公平。
  这对狗男女即是我的朋友,又是我们公司的甲方,我不得不去。
  对某些男人来说,“情人节”就是“二奶节”,刘至诚25岁就结婚了,成为朋友中
最早的企业家以及模范丈夫,他老婆娘家对他事业颇有帮助,换句话说,对我在广告公
司的事业也很有帮助,所以我特别能理解他,只好牺牲这个晚上,为朋友两肋插刀。
 
 2
  地点在城南新开的海鲜酒楼“外婆的澎湖湾”。
  把车开到人民南路,我在路边上停下来问了好几个人,都不知道这鬼地方具体在哪
个位置。一个烟摊师傅说,外婆的盆骨宽?不晓得不晓得!我只晓得爷爷的GB大。
  拨通了欣美女的手机,她说从一环路过了杜甫加油站,往前走到莱茵河畔,穿过罗
马“假打”广场,抵拢蓝色加勒比,倒拐就是雅典花园,不进雅典,雅典和华尔街中间
有条巷子,进去100 米,维也纳OK厅对面,就是‘外婆的澎湖湾’――终于找到了!原
来就在“张麻婆豆腐”的旁边,我和周家梅初恋的时候来过几回,一家老字号酒楼,全
国有很多分店,这里除了豆腐不好吃,别的菜都很不错。
  找到预定的位置后,坐下来不久,刘至诚的情人张欣雨也来了。
  对“奸夫”刘至诚的失约,欣雨果然有些怨气。
  我能够理解,一些女人常常自嘲地说:上半辈子通奸,下半辈子捉奸。人生最大的
悲剧莫过于此。
  一代又一代女人都在重复这样的游戏。或许女人最大的快乐也莫过于此,谁知道呢
?我又不是女人。正如以前的男人也搞不明白:女人做媳妇的时候被婆婆虐待,自己做
了婆婆又虐待媳妇。
  但欣美女还是很有礼貌地说:很抱歉让我今晚陪她,她说她很不好意思在“情人
节”之夜一个人吃晚饭。
  的确,让一个美女独自吃饭是男人的悲哀,也是社会资源的巨大浪费。
  我说没关系,做为一个男人,和美女共进晚餐,至少有三种动机:一是体面,二是
性冲动,三是征服。我告诉她至少我还有第一推动力,可以满足一下虚荣心。
  我的马屁果然把欣雨拍得高兴了一点点。但我何尝不想在这替补上场的时间里,能
够踢踢前锋,杀入禁区、突破射门!
  这是不可能的,欣雨是本地小有名气的酒吧歌手,歌手和歌星们一样,离了麦克风
就不太会说话,不知道离了麦克风还会不会谈恋爱。现在的一些网恋少女就有这种倾
向,离了键盘就不会谈恋爱了,所以网吧里经常会有情侣并排坐在一起用电脑幽会。
  我和欣雨之间实在没有共同语言,我估计,她和刘至诚之间也一样,除了体液,俩
人不会有别的什么交流。
  我陪着欣雨从酒楼出来。
  酒意阑珊,灯光迷离,夜空中飘起了细雨,我突然意识到,春天来了。
  成都的春雨下得很早,总在正月之后的某一天深夜悄然落下,下的时间很长,从2
月一直到6 月底,雨丝很细,像处女身上的纤毫,细得让人难以觉察。据古代诗人的描
述,成都春天的气候千年来变化不太,白天春光明媚,夜晚淫雨菲菲。
  所谓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阴郁的夜晚孕育了白天的花红柳绿。
  千百年来物是人非,每一年春天,成都依然草木葳蕤,空气氤氲,正像一个男人热
烈思慕的成都粉子,她的白天美丽,她的夜晚湿润。
 
  3
  坐在车里,我和欣雨,男和女,逃不过这场雨,也逃不过天意,天意便是美女不是
毛毛雨,不会从天上自己掉下来。
  我把欣雨丢在她要跑场的酒吧,已经10点钟了,现在再去勾搭任何一个女人显然都
不是时候,就像舞会上一支曲子已经演奏了一半,才去邀女人跳舞,除非我是白马王
子,否则一定灰头土脸。
  现在唯一可以联系只有另一条光棍王建南,他和刘至诚一样,是我在西南中学的高
中同学。自从和周家梅分手之后,我和王建南几乎每天在一起厮混。
  拨通商报副刊部电话,王建南说还在报社做版,我叫他下班后马上到川大培根路的
老屋酒吧,我在那里等他。
  我走进培根路酒吧一条街,这里人头攒动,大多数酒吧都已经没有位置。老屋酒吧
里,有的人已经喝高了,有的人还没喝够,有的人已经失恋了,有的人准备失身。我和
老板打过招呼,要了往日存下的那瓶杰克。丹尼,一个人坐在吧台上等着王建南来。
  培根路是川大和科大之间一条曲折幽僻的小巷,这里的白天是一个个露天茶馆,晚
上则是一间间小酒吧。成都一年四常都可以在露天喝茶,于是很多外地人见过成都茶馆
的盛况之后,对成都有一个很大的误解,就是认为成都是中国最悠闲的城市。
  其实正好相反,成都人特别忙,同样爱在培根路泡的老外们就常说,成都人太忙
了,和巴黎人一样,春天忙着泡妞,夏天忙着恋爱、度假,到了秋天则忙着罢工,冬天
当然是忙着迎接春天。
  除了秋天,其余三个季节国内外相差不多,成都人秋天主要是忙着过节,过国庆、
过中秋、以及本地一些乱七八糟的文化节、女儿节――其实闲人最忙,很多人不懂其中
道理。悠闲这东西就像做爱,必须是偷来的才过隐,所以成都人常常忙里偷闲地爱坐茶
馆。
  王建南终于来了,他一坐下来就跟我说起过节的事,他说应该在秋天增加一个节日
:“光棍节”。他说为什么女人的节日就那么多,这“情人节”玫瑰花也要卖三元钱一
支。
  “光棍节”当然只能选在秋天,我们英雄所见略同地认为,只能在11月11日,这几
个性感的数字组合最能象征光棍们的孤独和狂欢。
 
4
  酒吧里的红男绿女渐渐少了起来,有的人已经勾搭成奸,有的人还在进行最后的纠
缠。
  和周家梅分手已过半年,这一年冬天过得缓慢,我无法应付破碎的情感,这个春天
已姗姗来临,伊人的身影云山雾断。酒吧里的夜夜笙歌,雨夜里的孤枕攀断,为了蚀骨
的销魂,为了梦中的艳遇,当年拼却红颜醉,今朝歌罢扇底风,我收拾的只有过眼云
烟,我吻过的只有比爱更空虚的杯盏。
  当酒意迷糊了我的双眼,当吧台前女人的身躯更加秀美,面容更加令人倾倒,当一
双双纤纤玉腿把我带入视觉的高潮,有的人在欢笑,有的人在呕吐,有的人刚和一个女
人相恋,有的人正在勾搭第N个女人,而我依然挥不走那一刻温柔的缱绻――我渐渐喝
高了,锦江河畔,霓虹灯下,丝丝细雨闪烁着迷离的光芒,江面上一片空灵与寂静,晚
风渐起,谁的长发在飘?
  不是我的寸头,是我女朋友周家梅的长发在夜风中飘扬。在我的床上,我撩起她的
秀发,她明净的前额、光洁的肌肤装饰着这个夜晚,此时她面容模糊,但冰清玉洁天真
无邪,仿佛春天最初的那一次微笑,她恍若是我中学时代的梦中情人,真的是她,是沈
秋!是我当年暗恋过的、在梦里百转千回的沈美人!
  见过太多的容颜,有过太少的缠绵,这样的夜晚,我触摸到的女人究竟是谁,离我
有多远?
  是谁都不重要,她没有名字也没有声音,只有容貌和身体――――这时,响起了敲
门声?!
  谁他MD在敲门!
  春梦无痕,刚才的梦依稀在我脑海里停留了一阵子。我慢慢清醒过来,这才想起,
昨晚我完全喝醉了,仿佛间还记得王建南曾扶我在河边上吐过,至于怎么回的家,我已
完全想不起来。
 
5
  的确有人敲门,大清早谁在敲门!
  MD才十点钟!谁在坏我的好事。
  敲门声很轻,估计是女人。
  我赖在床上不想起来,周家梅和我分手以后,就再也没人催我起床吃早饭了,当然
也没有一个固定的女人和我做爱,除非嫖娼也算做爱。
  最近两年不太爽的性生活,终于让我学会了一种不利于身心健康的坏习惯――你猜
对了,是的,我正准备干这种事。不需要语言,不需要征求意见,只需要安静。
  还需要专注,的确,自从我和周家梅同居两年之后,她渐渐对性生活兴味索然,很
多时候我必须全神贯注,以便尽快了事。热恋的时候情况相反,为延缓时间我必须转移
视线,比如看着窗帘(不太好,那是她买的),或者看着梳妆台(也不好,她大腿修长
坐在那里显得无比性感),如果我先于她抵达终点,她会假装性高潮,比较奇怪的是,
有时候她真正到了高潮,也会露出一种假装高潮的样子。
  几年来,我的生活就这样瞻前顾后,首鼠两端。让我莫名其妙。
  我一直想弄明白个中原由。但现在而今眼目下,我不得不把手上的工作停下来,提
上内裤、裹上睡衣,走过去开门。
  果然是女人!
  一个姿色不错的小美女(小妹妹,我正在打飞机,你打过潜水艇吗?要不要互相帮
助?)
  这小美女手上拿着一张纸片――前几天我贴在联大校园食堂的租房启事:
  靓房出租
  望江小区三居房之一温馨单间五通、全装修、家电齐全电话:13708015XXX
  我毕竟是搞广告的,文案写得比较有水平,前两天求租电话不断,只是因为我条件
太苛刻,真正来看房的人没有几个。
  “我是刘小慧,前天给你打过电话的,联大的研究生?”这小美女的声音听起来比
在电话里温柔。
  我想起来了,的确有个女人说是今天来看房,也不挑个时候。
  “请进。”我把她让进了屋,“你一个人住还是两个人住?”我问。
  “我男朋友在外地。”她说。
  好!我喜欢单身女人。周家梅搬出去以后,我一个人住这三室二厅的房子,我一向
耐不住寂寞,看不惯空空荡荡的房间,最近手上也比较紧,决定租两间客房出去。
  望江小区靠近两所高校,所以特别走俏,其中一间已经租给了艺术学院的一对小恋
人,另一间我打算租给单身贵族。
  “你随便看,一季度1200元不讲价,如果你同意随时可以搬过来。”我说。
  刘小慧在房间里仔仔细细看了几遍,试了试门锁热水器,问了问附近吵不吵、说了
一大堆电视音量之类的废话,最后她说:“我今天下午就把钱送来。”
  这小粉子倒还爽快,不知道其它方面爽不爽?
  刘小慧走后,我重新回到床上,开始进行手上的“不良习惯”。
  快结束的时候,我眼前交互出现三个女人的身影,她们分别是:前女友周家梅、刚
才这个刘小慧、还有一个让我很吃惊的女人――中学时代的梦中情人沈秋。
  其实从这一点人们都可以看出来,男人并不完全是喜新厌旧的动物,而是喜新不厌
旧,我连高中时代的梦中情人都想起来了。
 
6
  我怎么会在这种情况下想起沈秋呢,显得一点情调也没有。
  沈秋和王建南、刘至诚一样,也是我高中同学,作为我们纯情时代的象征,沈美人
早已远离了我们的生活,我已很久没见过她。
  当年,我们几个都在西南中学读书。“西中”因为美女多,时称“美女中学”,大
概是因为学校临近几个文艺单位,很多文艺家庭出来的子女都在这里上学。沈秋就是他
们中的一员,她在文科班,我和刘至诚在理科二班,王建南在理科一班,除了我和刘至
诚,其它两位彼此都知道但素无往来。
  沈秋在高中时代被称为“冰美人”,是无可争议的校花。当年她走在校园里像一个
孤傲的公主,面若冰霜、目不斜视,背上一条粗黑发亮的辫子随着她起伏的身体轻轻摇
曳。每到国庆、五一的文艺晚会上,她会和另一个女孩一起跳双人舞《青春圆舞曲》,
我现在还清楚地记得:她们做出最后一个奋勇前进、勇攀科学高峰的舞蹈定型动做时,
沈秋修长的双手柔若无骨地伸向远方,这时她双目依然低垂,面容忧郁,让所有的男生
目眩神迷、黯然销魂。
  后来,男生们在私下就给她取了一个代号:黯然销魂。当时全校男生都在暗恋她,
但谁也不敢去追,我也不例外,高山仰止,心向往之。
  所以,整个中学时代我和她一直无缘相识,其实相识也白搭。
  八十年代末的高中生学习相当轻松,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踢足球,所以高考特别困
难,一所普通中学一年只能考上几个,有些中学甚至几年也考不上一个,这很像古代社
会的科举,每一年都会涌现出不少的范进同学。
  那一年高考结束后,西南中学考出了历年来最优异的成绩:文科班考上了5个,理
科班考上了7 个。我、王建南、沈秋均在其中。老师家长们奔走相告,整个夏天都笑得
合不拢嘴。庆功酒、谢师宴喝了一台又一台。
  就在那个夏天,那个平生我第一次喝得晕晕乎乎的夏天,我迷迷糊糊地碰了一下沈
秋的手。当时,语文老师语重心长地对我们说:“现在你们认识了,以后就要在同一个
城市上大学,又是同学又是老乡,一定要互相帮助共同进步哦――”
  我如遭雷击,完全被沈秋那一只手打懵了,站在酒桌旁魂不守舍,早已想不起当时
沈秋有没有和我说过什么话。
  当时我满脸通红,只敢看着沈秋的那一双手。
  她的那双手洁白纤巧,美丽绝伦。那天,当她像天使一样走进屋里时,其它的一切
顿时像我一样粗鄙不堪,她圣洁无比,我绝对没有想过会去碰碰她,抬头凝视也是一种
冒犯,更不用说把她的纤纤玉手捧到嘴边,那简直是一种亵渎。
  在一个17岁少年的眼里,沈秋就是我爱情宗教的女神,我的女王,那时很多像我一
样的男生,怀着真诚的崇敬和高尚的冲动暗恋着她,为她的未来担忧,为她的美丽哀
愁。
  当年我们是多么单纯,多么幼稚,又多么愚蠢!
  现在我们总算成熟了。如今,对于我们来说,除了自己我们谁也不关心,除了谎言
我们什么也不相信,除了钞票我们一切都可以放弃,除了肉麻我们什么也不必保留――
后来的实事也证明,这些年我们的确违背了老师的愿望,所以多年来我从不敢去见当年
我们最尊敬的年级语文老师。
  大学时代我和沈秋在重庆,王建南在北京。一二年级的时候,王建南常往重庆跑,
于是我们三个成都老乡才算真正熟识。
  当年我没想到的是,我和王建南性情爱好全不一样,却在毕业后这些年的风风雨雨
中,成为了最好的朋友。这些年我和王建南都虚度了光阴,不知道是我在向学习,还是
他向我学习?
  7
  沈秋和我同岁,这么多年没见她,她会不会和当年一样漂亮?
  应该会吧,女友周家梅去年夏天过生日时,大家都说她比大学时代更漂亮,这当然
是她更爱打扮的原因。记得生日晚会上,我们共同的朋友王建南订了一盒生日蛋糕,上
面用果浆写下两行字:生也快乐日也快乐周家梅看着第二行字,脸色相当尴尬。
  我和周家梅当时已经在闹分居,性生活早就乱套,毫无快乐可言,两个月之后我们
正式分手。
  我和周家梅感情初现危机之时,就一直想见见以前暗恋过的沈秋,所以参加了两次
同学会,每次都在春节,每次的发起人都是发了大财的刘至诚他们几个。
  他们显然和我一样想见见她。当然,最近几年也特别流行开同学会:大学同学会、
高中同学会、初中同学会、小学同学会、党校同学会、经干院同学会、煤干院同学会、
财干院――甚至连十来岁的小娃娃也开始怀旧,开起了幼儿园同学会。
  朋友们都说,现在就只有“嫖大”没有开同学会了。
  “嫖大”本来不是指“嫖娼人员劳教所”。因为成都人说话比较含蓄,喜欢绕来绕
去拐个弯说事,不会直接骂一个人是嫖客,而说他是“嫖大毕业的”。说一个人没上过
学,就说他是“社大毕业的”(即社会上鬼混)。
  整个社会之所以都在大面积怀旧,主要是因为新旧世纪正在交接。
  新旧世纪交接了好几年,到现在还没有交脱手。就像周家梅和我闹分手,也要闹很
久才能完全离脱。2000元旦时候,报上就说新世纪开始了,后来又说要过了农历年才
算,农历年过了,又说2001年才是新世纪第一年。2001年春节都已经过了,不知道这回
算不算?
  最好不算,这几年我为公司写各种CI、VT计划书、可行性报告抬头就是一句:“站
在世纪的交叉点上――”写起来特别省事,真希望在“交叉点上”多站几年。媒体和我
们一样,屁大一点的体育赛事都称为“世纪大战”,年轻人也就把这几年谈的恋爱统称
为“世纪之恋”。
  爱情加上这个标签马上就涨价了,谈起来特别贵,既费马达又费电。所以“同学
会”就开得更加频繁,大家都说找情人太累,玩小姐太贵,不如参加同学会――后面的
说法比较淫秽,我就不好意思再说了。
  所以,当我们一群人在白果林开同学会的时候,所有男人都望远欲穿,所有女人都
心惊胆战。
  但沈美人终于没有出现。
  我估计,比我更想见到沈秋的应该是刘至诚和王建南。
  刘至诚在中学时代给沈秋写过一大堆情书,当年他是校团委的宣传部长,沈秋是文
科班的文娱委员,有职务之便最接近她。而大学时代王建南和沈秋有过一段朦胧的初
恋,他们后来为什么分手,我至今也不明不白。
  8
  是的,现在回想起来,上个世纪的爱情像就当年的朦胧诗一样晦涩,远不如现在这
么简单、直接而清晰,那是一个告别的年代。
  “――告别的年代、分开的理由永不许说出口,亲爱的让我再见你一面请你呀点一
点头。”这是我们最爱唱的一首歌。
  现在,当我的新房客小慧搬过来几天后,我又体会到了爱的复杂,我开始在爱与不
爱的矛盾中迷糊:和一个漂亮女人共居一处,关系是明确的,气氛是融洽的,但诱惑是
强烈的。
  虽然是初春时节,每当她穿着浴袍来来往往的时候,身上乍现的春光依然让我色心
荡漾,让我很难把持,每天晚上回家都要灌两三瓶啤酒才能安然入睡。
  男房东泡女房客,听起来很不好,就像男老板泡女职员一样,有很多不利之处,电
影电视里倒有很多老板泡女职员的浪漫爱情,可以学习模仿,男房东泡女房客的故事,
好像还没有看见过,也有可能周家梅和我分手之后,我电视看得太少也未可知。
  如果我是男房客,去泡一个小慧这样一个女房东就太好了!
  我绝对不是见色忘义的人,但见色而忘利就很难说了,而且是租金这样的蝇头小
利。但是,泡了女房客还不是一个租金泡汤的问题,要命的是这女人已经住进了你的房
子,泡上了之后她就成了女主人,我能够、或者我愿意负起做男主人的责任吗?
  客观上说,这刘小慧姿色不错,泡她还有一定难度,还有一个上海男朋友横在前
面,配我这样的男人差不多了。
  我这样犹豫不决,是不是因为潜意识里还想着要和周家梅破镜重圆?
  经过仔细观察,刘小慧的确是一个人住。
  小姑居处有色狼――泡不泡她呢?
  这几天看着她在屋子里扭来扭去的腰肢,我一直左右为难。
  一个自己送上门来的美女,如果我不泡,就应该肥水不流外人田,把她发给哥们。
  我首先想到的就是王建南。
  9
  把刘小慧发给王建南,正好两全其美。
  把女人介绍给哥们,我们这里称之为“发粉子”,我之所以打算发给王建南,主要
是因为我还欠他的一份人情。
  去年夏天王建南给我发了一个很不错的粉子,发得很倒位,只差没有直接发到我床
上了。当时周家梅和我分手不久,正值欧洲杯足球赛期间,球赛要到凌晨两点半才开
始。那天深夜我无所事事,给王建南打电话,他说正和一个报社同事约了两个初次相识
的女孩在府南河边的卡萝酒吧喝酒。
  我马上开车赶了过去。后来我知道,其中一个叫敏敏的女孩刚从网络公司下岗,那
段时间特别郁闷,正遇上王建南这类善解人意的多事男人,于是两个人喝得特别开心,
王建南已经说了一大堆甜言蜜语,两个人眉来眼去完全一副初恋的样子,他当晚已答应
敏敏,明天一早就给她送玫瑰花,还记下了她家的地址和电话。
  我赶到酒吧时,桌上已有十几个空瓶子,敏敏快要喝高了,王建南这时正好起身上
厕所。我一看这小粉子姿色不俗,一屁股坐在了敏敏的旁边,又以王建南哥们的名义,
和她猛干了几杯,这时候,酒吧的劲舞音乐响了。我把敏敏拉起来跳舞,跳“恰恰”的
时候她已经迷糊,可能已经搞不清抱着她的男人是我还是王建南、抑或别的什么男人,
我从背后搂她时搂得很紧,手伸进她T 恤里一阵乱摸,她一点也不拒绝,甚至显出很兴
奋的样子,趁着昏暗的灯光,我索性解下了她的胸罩,塞进屁股后面的裤包里,我一边
跳一边把她拉到了酒吧门外,在府南河边上的草地上,在一丛夹竹桃下,我掀起敏敏的
裙子。
  幸亏她没穿长裤袜,特别省事――后来我对刘至诚他们说,我终于创造了本届欧洲
杯最快进球纪录。从到达酒吧初次相识到最后进入她身体,我前后共用了二十多分钟。
过了一会儿之后,敏敏伏在河堤上开始呕吐,肚中的秽物、以及眼里的泪水随着锦江水
滔滔流去,我把她扶到我车上睡下,然后重新回到酒吧里,我悄悄告诉王建南:“这个
粉子已经是我的了。”
  王建南的脸色相当难看,也许他出门找我们时,看到了我和敏敏在夹竹桃下奋勇拼
搏的雄姿,接下来他喝酒喝得更猛,最后也醉得一塌糊涂。
  第二天敏敏接我电话的时候比较冷淡,约她也不出来。后来我又打过几次电话给
她。两个星期后,我和王建南一样鸡飞蛋打,敏敏到上海工作去了,我们谁也没有得到
这个女人。
  我当然明白,我所创造的最快进球纪录,主要得益于王建南的中场组织和妙传。
  当时我想,创造机会的能力和把握机会的能力毕竟是不同的,所以我没有太内疚。
但事后想来,我的确应该还王建南一个粉子的人情。
  10
  又到周末。
  一年来的单身生活,我开始体会到一些单纯的快乐:翻开今天的商报,周末副刊版
《情感时空》上照例有王建南写的专栏文章,这一期的文章标题是:《生命中不能承受
之绿》。
  我仔仔细细读了一遍,大概意思是说:戴绿帽子的男人也是人,不要自暴自弃,更
不要一蹶不振,要重新扬起生活的风帆,最后引用普希金的诗句“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不要悲伤――”。
  我突然想起,已经好几天没有想起过周家梅了。
  是啊,我现在深有体会,光棍至少有一个好处:再也不用担心被戴绿帽。当初周家
梅提出分手的时候,王建南用一句名人的名言安慰了我:戴绿帽宜趁早,晚戴不如早戴
好。
  他还进一步说,世界上的男人分为两种,一种是戴过绿帽子的,一种是没有戴过
的。戴过的总比他这种没有绿帽可戴的好。
  所以我怀疑王建南这文章可能说的就是我。
  关于我和周家梅分手这件事,王建南多少知道一些,但分手的真正原因,我含混地
说缘份尽了,我不能说责任在她,这样就显得自己很没有水平,甚至还有性冷、阳萎的
嫌疑。如果说责任在我,别人就会说我喜新厌旧始乱终弃,毕竟周家梅和我在一起时间
差不多有7 年,一个女人一生最好的时光。
  周家梅有没有给我戴过绿帽?我至今也搞不明白。但有一点我是清楚的:女人主动
提出分手对男人是一个极大的伤害,周家梅深深地打击了我做为男人的自尊心。除此之
外,我现在的生活已经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我拿起电话,假装火冒三丈,拨通了王建南的手机:“*** ,王建南,你就靠出卖
哥们的隐私骗钱嗦!”
  “向东啊,咋回事?”王建南在电话那头说“你今天商报的专栏。”
  “绝对不是!泛泛而谈,泛泛而论。”王建南说。
  “你妈B !深深地伤害了我脆弱的心灵,今天晚上你发‘粉子’出来给我赔罪。”
  “最近手上正好有一张牌,房产界著名的‘楼粉’。”王建南说。
  “下班后你先到我办公室来!”我放了电话。
  其实,我之所以给王建南打电话,就是在考虑,什么时候把小慧发给他,一个是当
年的状元才子,一个是新时代的美女才嫒,王建南肯定会接招。
 
怎么从11开始好像换了一个故事?我浅薄没看懂?
 
对不起,前面发错了,重新发
 
11、
  我办公室所在的地方,被我们称之为成都市“粉子一条街。
  “粉”就是漂亮的意思。对漂亮女人的赞美依次可以为:粉子、很粉、巨粉。
  举例来说,小慧就可以说她是“小粉子”,我前女友周家梅勉强可以算“大粉
子”,沈秋就是“巨粉”。
  在成都,大凡有点文化的人,把可能成为性对象的女人,都称为“粉子”,算是对
女性的一种尊重。没有文化的人一般都把女人称为“婆娘”、或者把家属以外的女人都
称为“婊子”。
  这个词八十年代初起源于四川美术学院,八十年代末大量“艺青”(艺术青年)、
“文青”(文学青年)从重庆移居省府,于是被带到了成都,并发扬光大,产生了大量
的衍生词,比如从事科技工作的,可以称之为“科粉”,从事房地产行业的,可以称之
为“楼粉”,电脑IT业的,可以称之为“电粉”――当然,还没有人把护士小姐称为
“白粉”。
  改革开放以来,成都人民在语言的全球化方面,为新时代贡献了两个词汇:一个是
“雄起”,另一个就是“粉子”。雄起就是勃起的意思,前者把一个有色情意味的动词
变成了正儿八经的书面语,后者把一个略含贬义的名词变成了褒义词,都说明人民群众
的智慧是无穷的。
  如今“粉子”这个词已进入北京,著名电影导演李大刚在他的随笔集《你把青春献
给了我》里活学活用,自谦地称自己的老婆、一位影视明星只是“肥皂粉”
  ――大家都知道,现在的电影导演都忙着写书,而作家们却忙着拍电影上电视。
  这就叫艺术的错位,别的领域错位得更吓人:生意人都忙着搞艺术,艺术家都忙着
做生意;年轻人现实又老练,老年人浪漫又天真;卖淫女衣着打扮清纯又保守(甚至还
背个书包),良家妇女着装大胆又暴露――目前,这样的错位已具有全球化趋势,比如
现在最火爆的RAP 歌手是个白人,最牛B 的高尔夫球手却是黑人。
  等王建南来办公室这段时间,我百无聊赖,站在窗前打望街上过往的“粉子”。
  这条街上之所以粉子如云,主要是因为这里集中了很多高档酒店和本地最为时尚的
购物场所。自春天百货往蜀都大道以东,伊滕洋华堂、太平洋百货、百盛购物广场,经
总府路过街天桥到王府井百货,这些地方都是本地时尚男女趋之若鹜的购物天堂。
  这里是成都的脸面,是成都的骄傲,是最能体现成都市全球化水准的地方。
  以前有位本地作家在书里写道:“这里三步一个张曼玉,五步一个林青霞。
  套用古代圣贤的话来说:五步之内,必有芳草,十室之邑,必有大款。“
  书出版后在本地尤其畅销,从此以后,姿色不太好的成都女人,都不好意思在这条
路上逗留太久。
  王建南从报社到我办公室很近,步行10分钟,路上正好阅尽春色,到了王府井大厦
B 座坐电梯上29楼,就到了我所在的公司:成都市新跨越国际广告有限公司。
  12
  下班时间到了,王建南还没有来。
  每到大周末快下班的时候,所有人都在蠢蠢欲动,老板临走之前吩咐:万一她老婆
打我手机查号,就说他和客户去花水湾打麻将去了。
  我想起了周家梅,以前这时候她也会打电话来,告诉我她正在路上,等会儿就到。
  女人说等会儿通常是一个小时至一个半小时,她是这条街上一朵灿烂的“购物狂
花”,为装点成都“粉子一条街”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周家梅来的时候总是提着大包小包的衣服,告诉我这件衣服多少钱,那件衣服打了
多少折,恋爱时完全不一样,她从来不说买衣服的价钱,一件件拿出来在身上比划,脸
上春光明媚,不停地问我好不好看?你说好不好看嘛?
  我说好看好看,看得我都勃起了,要不要就在办公桌上搞一搞?
  ――这就是爱情!
  实际上自从同居以来,我和周家梅就没在床上以外的地方耍过一回爱情,想起来实
在无趣。
  初恋的时候我们无法无天、无恶不作,在望江公司的竹林里,在学校礼堂的雕像背
后,在电影院,在火车上,甚至在长途汽车里。尤其是成渝线的列车上,美丽的成渝线
啊,每一个停靠的站名都充满了性的暗示:资阳、简阳、江津、内江――多好的名字,
滋阴壮阳,男欢女爱。
  不得不说,自从开始谈婚论嫁以来,周家梅就变得矜持了,变得只会买衣服赶时
髦。女人都会买衣服,但很少有女人会穿衣服,穿衣服是一种天赋,就像做爱,有些人
生下来就会,有些人一辈子也不会;有些人结婚之前会,结婚以后就不会了。
  周家梅即属于前者。王建南曾经对我说:你老婆越来越风情万钟了。
  这瓜婆娘穿得那么妖艳,究竟想勾引谁?我最初以为这和她从事的工作有关,周家
梅大学毕业不久,一直就在《华西日报》文化新闻部做记者,认识很多文化艺术界的名
人,有大量的社交活动。
  一个美女成天在这些圈子里混,我本该有绿帽之虞,其实我并不担心,我一直认为
她是很传统保守的女人,除非遇到了非常重大的事件和刺激,她断不至于红杏出墙。
  也许她爱上了别的男人?半年多来我常常这样怀疑,不过,我现在还没有找到实实
在在的证据。
  另外,做为她的男朋友,我是完全称职的,基本上没有外遇,更没有打算“包二
奶”(她把我挣的钱都卖了衣服)。至于找三陪小姐,我做为一个公司的副总,一个雪
白的高级白领,有这方面的应酬很难免,我相信女人都能理解,男人必须以事业为重。
当然,广告公司应酬比较多,但还不至于让周家梅和别的怨妇们一样抱怨:“上半夜守
寡,下半夜守尸”
  周家梅仍然像很多女人一样喜欢强调:“我是怨妇!”
  当一个女人说自已是怨妇的时候,就显得特别有情调,让周围的男人们感到自己有
事可干,于是女人的性感指数就像牛市的股票一样往上提升。所以1999年的时候,我和
王建南只好把这一年称为“国际怨妇年”,没想2000年更是“国际大怨妇年”,周家梅
终于在这一年和我分手,她经常说:“其实,我们女人更需要精神上的交流。”
  当时我说:“是啊,我们既要精交,也要神交,我们现在先进行一下精交。”
  周家梅马上就生气了,说:“你和自己精交去吧!”
  为什么有些女人更喜欢神交?周家梅当年就喜欢和王建南“神交”。
  其实,周家梅正是王建南发出来的粉子,他是我们这段感情不可缺少的见证人。如
果不是因为他,周家梅甚至不会爱上我。
 
 13
  王建南没有敲门就溜进了我的办公室。
  长期以来,王建南在我们这群朋友中就承担了“发粉子”的义务,我们有一个良好
的习惯:在聚会中“发粉子”的人不用买单。换句话说,王建南的买单能力有限。的确
比较遗憾,大学毕业这么多年了,王建南的思想和作派还停留在80年代,事业上并无起
色,就像他的外表,还是以前的老样子,身材瘦削像一个愤青,衣着随便像一个滚清
(摇滚青年),面容清秀像一个艺青。当年我们就把这种青年称之为“三青团”操哥,
不过现在这种“操哥”早就不吃香了。当然,王建南也没有操成艺术家,他缺少我们常
见的艺术家那种成熟气质。
  我说:“你娃很会编故事,生命中不能承受之绿。”
  “应该改为‘生命中不能承受之粉’,街上的粉子越来越多了。”王建南一边坐
下,一边说。
  我给他倒了一杯水,他接着说:“前几天认识了一个粉子,我们今天把她约出
来。”
  王建南坐在我的老板椅上,拿出一张名片,拨通了电话:“喂,是林小姐吗?
  我是王建南,王八蛋的王,建设祖国的建,南方的南。前天到过你们售楼处,今晚
有空吗?一起出来吃饭好不好?――不行啊,那下半场怎么样?一起喝水嘛――太遗憾
了,我正好和新跨越的胡总在一起,他对你们楼盘很感兴趣――好吧,到时候给你打电
话。好,再见!“
  我提醒王建南,我是副总,不是胡总,说我是美术总监更好。
  “这林美女长得倒是挺漂亮,就是满口的台普,她说:”我今天晚上比较没有空
啦。‘“王建南说。
  “只要她叫床不是台普就可以了,她总不至于说‘我今天晚上比较没有高潮的
啦――’”我说。
  “台普”就是以前的“二奶话”。自90年代以来,很多台湾商人在成都“包二
奶”,所以一些成都女青年开始说起了台湾普通话,这是一种带翻译腔的国语,俗称
“二奶话。”后来随着她们数量的增加以及台湾电视剧的影响,说“二奶话”
  的人越来越多,并成为一个女人有姿色、有品味、有消费能力的象征。所以,最近
几年,成都很多时髦的白领丽人都流行说台普了,当然,也就再也没人说这是“二奶
话”了。
  “林小姐说饭后再联系。”王建南放下电话继续说:“这粉子叫林未艳,名字很好
听,曼哈顿花园的售楼小姐,你可以把她搞掂。”
  我说粉子面前人人平等,公平竞争,这个姓林的婆娘说的是两口话,下半场她不一
定出来。
  然后我说:“要不先给刘至诚打个电话,看他那边有没有情况?”
  刘至诚最近两年挖温泉发了大财,身边总是有很多粉子围着他转。
  王建南说:“算了,先到老窝里去看看。”
  “老窝”就是四川联大学生活动中心的舞厅,几年来,这里一直是我们泡妞的重要
口岸之一。每到秋高气爽新生入校时节,中心外面的林荫道上停满了各种高中低档轿
车,尤其开学后、国庆前的几个周末舞会上,这里欢声笑语、莺歌燕舞,外面则群车争
艳,喇叭齐鸣。很像一次盛大的“国际汽车展览会”。
  去年秋天我和王建南来过两次,当时我说:“照这样的发展趋势,明年这些车就会
直接停在火车北站和长途汽车站,车上挂一块牌――新生接待处。”
  “不,应该是‘新女生接待处’。”王建南补充说。
  我说好主意,明年秋天就把吉普车停过去迎接“新女生”。
  眼下已是春天,春天已经来了,秋天还会很远吗?
 
 14
  我和王建南开车向联大驶去。
  据我们以往的经验,美女出门一般都会带着一个不太漂亮的女伴,所以泡妞最好是
两个男人搭裆最好,多年来我和王建南早有默契,常常彼此当托儿。
  今天,又是我们两条光棍出门阻截女人,这种情况就被我们称之为“双截棍”。
  后来网上开始流行四川农民版的RAP 音乐《双截棍》:“你妈卖麻皮你妈卖麻皮我
使用双截棍,X 你妈X 你妈我满身臭气――”以至于现在全国各地的网络青年都掀起了
一股学习四川话的热潮。
  川版《双截棍》之所以流行,主要是因为普通话的音位高,在额头上面,说起来显
得很正确但比较累人,更适宜在会议上做报告,同属于官话的四川方言音位比较低,在
喉咙以下,说起来毫不费力,所以用来说唱不太正经的RAP 音乐很合适。类似的例子还
有香港话和广东话,同样是粤话,广东话音位就高一些,就起来更费劲。
  不到八点钟,我和王建南已准时到达联大学生活动中心。
  把吉普车停好后,王建南已经买好门票,和以前一样,学生票2 、5 元一张,对外
票价3 元。
  几年来,王建南一直是这里的常客,他成功率极低,但百折不挠,屡败屡战,始终
坚信可以在这里找到真爱。
  和十年前一样,校园里的交际舞会8 :00钟准时开场,照旧例,开场后的十分钟是
我们打望粉子的时机。一般来说,准时进入舞厅的是姿色不太好的新生,多数正处于学
习跳舞的阶段,比较矜持或比较有姿色的女生会在活动中心外面溜达一阵,而有经验的
老油条进场的时间则很难确定,甚至很可能快散场的时候才进来。
  我和王建南只会跳80年代盛行的两步舞,下了舞池毫无优势可言,邀请粉子跳舞的
成功率不到十分之一。
  所谓笨鸟先飞,我们一直把工作做在前面:我和王建南站在二楼楼梯口转弯的地
方,摆出正在争论重要问题的造型,我背对楼道侃侃而谈,王建南则面向楼梯,用一只
笔敲着扶手,仔细打量着迈上三楼舞厅的粉子们,在她们中间寻找猎物。
  目标出现了,三个女生并排走来,其中两个有中等以上姿色,尤其一个穿红色大衣
的女孩笑容很甜。
  当这位“小甜甜”走过我们面前时,王建南突然提高声音对我说:“好,这问题我
们星期一再讨论!”
  然后转身迈向三楼,我紧跟上去,正好走在三个女人的前面。
  现在,该是我们回头和她们搭讪的时候了。
  从这里走进舞厅最多需要18秒,18秒稍纵即逝,我们必须在18秒之内回头向她们开
口。15秒、10秒、5 秒――王建南开口了:“嘿,同学,舞厅里有没有空调?我们是第
一次来。”
  “我们也是第一次!”最丑的那个女孩假装纯情地说。
  丑女多做怪,一句话就封死了王建南下手的角度。
  该我出手了,我对她们说什么好呢?
  再不开口,一旦进入舞厅我们就是虎落平阳,只好等到舞会散场的时候在门口阻
截。
  在大庭广众之下拦截少女,所需要的不仅是勇气,最重要的是语言。
  归根到底,泡妞是一个语言学问题。我和王建南曾这样总结过。成都人把“泡妞”
说成“绕粉子”或者“缠粉子”,所突出的重点是语言。北京人所说“泡妞”的
“泡”,所突出的重点是时间。两者侧重点各不一样,语言上的“绕”
  是一项前期工作,是基础和前提;时间上的“泡”是一项长期工程,是“绕粉子”
  的可持续性发展。如果“泡”而无语言,最后就成了“熬”。
  我们可以对女人说:爱你一万年,但没有男人会说:泡你一万年。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从绕粉子的意义上说,不啻在朝夕,甚至在片刻之间。
  和一个陌生女人搭讪的开场白,正是稍纵即逝的片刻之间。第一句话非常关键,没
有一个好的开始,就没有认识粉子的可能。成都人有句俗话:只要话说对了,飞机都要
刹一脚(意为“紧急刹车”)。说的正是这个意思,如果译成英文可以这样说:如果语
言到了位,梦露美眉也会从棺材里爬出来和你约会。
  该用什么语言把她们的脚步留住?
  这时,三个少女已走到了舞厅门口,我突然构思好了搭讪的内容,正准备侧过身对
她们说――操TMD 手机突然响了,关键时候闪了老子尿筋。
 
15
  我一边接电话,一边眼睁睁地看着“小甜甜”在两个少女的簇拥下进了舞池。
  刘至诚在电话里说,他和两个美女在人民南路新开的“红色年代”唱卡拉OK,让我
马上过去。
  我说我和王建南在联大舞厅,他说:一起来一起来!好久没见王建南了。
  王建南不太想去,我说今晚这舞厅里除了刚才那三个粉子,没什么别的目标,除非
你愿意等她们散场出来。
  王建南说他争取把三个粉子一起带到OK厅。
  我把车钥匙交给他,一个人打车到了人民南路。
  在同学中,除了王建南,我常和刘至诚一起混。他比我们大一岁,也比我们成熟得
更早:小学一年级他肩扛红缨枪,成为学校的红小兵大队长,中学时代他是团干部,大
学时代(当然他只考上了一所本地中专)他更为活跃,当学生会主席、写朦胧诗参加演
讲比赛、组织大学生文艺汇演等,成为成都市西城区最著名的文学青年,92年“南巡”
讲话后,他在同学里率先拥有经理名片――这么多年来,刘至诚一直在通往NB的大路上
前进。但现在最NB的操法究竟是什么,我们都很迷茫,我和他都想在新世纪重新定位自
己的人生坐标,但现在,除了“绕粉子”,暂时还没有找到别的目标。
  目前刘至诚正在进军房地产业,大家都知道,成都广告业有一半靠楼盘广告养活,
这对于我的工作是很大的支持;另一方面,刘至诚并不像有些商人一样世俗,比较有追
求,去年还为母校的艺术教育捐建了几间琴房。
  包间里有四个人,刘至诚搂着的一个粉子正在放声高歌:“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
你说过那样的爱我,想要问问你想不想,像我这样为爱痴狂――”
  除了刘至诚和他司机,两个女人我都不认识,刘至诚介绍自己怀里的女人说,这是
艳艳。另外一个姿色平常的女孩名叫婷婷。
  “这位是成都市广告界著名精英,新跨越的胡总、胡向东。”刘至诚介绍我说。
  “是胡总啊,听说过,久仰久仰。”名叫艳艳的粉子伸出手来说。
  一个美女居然久仰我的大名,我感到十分得意,一不小心就出了名。的确,广告业
在成都是一个很体面、很时尚的行当,很多广告业务员都在自己的名片上印着罗斯福的
一句名言:“不当总统,就当广告人。”
  我当然不会飘飘然,让我感到奇怪的是,显然我还没混到“著名精英”的地步,她
怎么可能知道我呢?我忍不住仔细打量了一下艳艳小姐:一个典型的白领丽人,不像她
名字那样艳俗,虽然姿色、气质与刘至诚情人欣雨相差不多,但明显艳艳更懂得装修,
衣着打扮像一些韩剧里的女明星。
  刘至诚悄悄地对我说,他和欣雨感情已经破裂,这个粉子他昨天才认识,今天吃晚
饭的时候才开始勾兑,还没完全搞掂,其言下之意,是要我继续为他当托儿。
  我欣然受命,马上和两个粉子猛干了几杯威士忌兑绿茶,又和刘至诚一起卡拉了几
首黄色歌曲。最后,我选了一首邓丽君的《甜蜜蜜》,我说:“这只歌献给我们敬爱的
刘总,和美丽的艳艳小姐。”
  “甜――蜜――蜜,舔你的小眯眯,你在小眯眯在那里,我一时想不起――呵,在
这里,湿的!湿的――”
  艳艳笑得很矜持,一只小手紧紧掩住红唇,克制了好一阵才没有花枝乱颤。
  刘至诚故意大笑,笑得来前仰后合,一只大手趁机在艳艳胸前、屁股上乱摸了几
把。
  婷婷则完全笑不出来,脸红筋胀脖子粗,表情很不自然。根据我个人的经验,这样
的女孩一方面很压抑,另一方面反而很不好勾引。
  这时,王建南打来电话,说马上就到“红色年代”。
 
16
  一瓶威士忌快要喝完的时候,王建南一个人来了。
  估计那三个粉子没有绕上手,王建南显得有点郁郁寡欢。
  艳艳和婷婷正唱得意犹未尽,特别是那位叫婷婷的女孩,虽然姿色一般,但唱得声
情并茂,很有感染力。
  王建南走进包间,一看见艳艳马上就怔住了。
  艳艳看着王建南,脸上微微有些尴尬,幸亏灯光暗,看不出来她有没有脸红。
  王建南顿了几秒钟,说:“嘿!你好林未艳!”
  “哦,你是商报的王编辑。”艳艳假装才把他认出来。
  王建南说:“我和胡总本来想约你谈一下你们楼盘的事,现在遇上太好了。”
  “原来是熟人,太巧了,再来一瓶芝华士。”刘至诚有一丝慌乱,马上让司机喊服
务员进来送酒。
  王建南坐下来说:“林小姐慧眼识英雄,刘总是我们同学中的这个!”王建南竖起
一根大拇指,“你们俩算得上是英雄配美女,我敬两位一杯。”
  原来,这艳艳小姐正是我们下午打电话约过的“楼粉”。
  不过王建南很会察言观色,刚才两句话说得面面俱到、四平八稳。因为女人常说:
宁为英雄妾,不为贱人妻。这番话一方面暗示了林小姐的选择是正确;另一方面,给刘
至诚的脸上贴了金,给俩人的关系充分粉起,同时还为林未晏以后将要面对的“二奶”
身份做好了铺垫,事先为刘至诚打了圆场;最后还暗示了自己已没有非份之想。
  三方面都摆得很平,于是所有人尴尬全消,气氛顿时融融洽洽。
  这时我和王建南拿起话筒,关掉了音响,清唱了一首我们小时候爱唱的儿歌《路边
有个螺丝帽》,我们把歌词改了三个字:“路边有个避孕套,避孕套避孕套避孕套;弟
弟上学看见了,看见了看见了看见了。避孕套虽然小,计划生育少不了,捡起来瞧一
瞧,擦擦干净保护好,――”
  大家笑过之后,我想和刘至诚谈一下工作的事,我说OK厅太吵,提意到一楼清吧坐
一坐。
  到了清吧,刘至诚要了一打啤酒,他今天格外高兴,脸上的肉都快笑烂了,脸颊上
的两堆肥肉在红灯下闪闪发亮。
  刘至诚对我说:“我们的项目争取四月份开盘,名叫波士顿花园,艳艳取的名字,
你觉得怎么样?以后艳艳就是公司的售楼部经理,你要多多关照。”
  刘至诚很客气,其实以后不是我关照这位艳艳,而是她关照我。在中国很多城市,
售楼部经理对白领女人来说,都是一个诱人的肥缺。我以后少不了要和她打交道,制作
路牌、楼书、代理媒体广告都要这个粉子经手。
  我马上开始勾兑,和艳艳交换了一张名片。
  看完名片后,我才知道她不应该叫艳艳,她的全名是“林未晏”
  我于是问她:“为什么取这么生僻的名字?”
  林未晏说:“我妈咪姓这个字。”
  王建南突然想起了什么,马上说:“林小姐,你的名字是《离骚》里面的一句
诗――”
  “你才骚呢!”林小姐稍微有点不高兴。
  因为彼此熟了,王建南还没说完,林未晏马上抢过了话题。
  王建南想解释,于是说:“不是你骚我骚,是分离的离!”
  我知道是秀才遇到兵,回头对王建南说:“你娃该罚酒一杯,今天是刘总的好日
子,你说啥子离啊离的。”
  王建南知道自己解释不清楚,很歉意地干了一杯。
  “我们是外文系毕业的,不像你们,都是些文人骚客。”
  婷婷终于开口了,看来她比林未晏有文化,已经懂得了其中的误会。
  我忍不住看了婷婷一眼,发现她比刚才多了几分气质,粉红的灯光照在她小脸蛋
上,让她增添了几分妩媚。如果今天晚上实在缠不到粉子,干脆就缠这个婷婷上床算
了。
  我端着酒杯,思考着该用那一种体位――不对,应该是那一种语言方式去泡她。但
婷婷看起来比较纯情,对这样的女人,我必须速战速决,如果用语言慢慢绕,很可能得
不偿失。
 
第二部
17
已过凌晨,“红色年代”清吧依然莺歌燕舞,一个歌手正唱着慢摇滚的黑
根音乐,沙哑的嗓音反复吼着两句:Could you be love ,can be love(你爱过吗,
还能爱吗)――这个问题现在对于刘至诚和林未晏来说,根本不存在,此刻,他们的爱
情正在酒精和歌声中逐渐升华。
  我不想打扰他们俩人的勾勾搭搭,端着杯子四下打望,一双眼睛追逐着酒吧里过往
的女人,王建南低头喝着闷酒,偶尔和婷婷说上两句话。
  “红色年代”酒吧很适合勾兑爱情,墙上贴着列宁、托洛斯基、雷锋等革命年代的
人物头像,爱情和革命一样,都需要激情,这里的吧员一律穿着印有格瓦拉头像的红色
T 恤,记得我第一次来的时候,曾问一个小妹:“你胸口上的帅哥是谁?”
  “格瓦拉嘛。”
  我问:“格瓦拉是干什么的?”
  小妹说:“著名DJ,这你也不知道啊?”
  我们桌上的一打啤酒已喝完,王建南又要了半打,大部份是他一个人喝的。
  反正是刘至诚请客,他现在幸福得像一个新郎。
  从“红色年代”出来后,刘至诚意犹未尽,提出到玉林中路的华兴煎蛋面吃霄夜。
  我说:“你和林小姐去吧,我和王建南送婷婷回去。”
  王建南也说:“你们的确该去吃碗煎蛋面,先煎――后睡!”
  他一说完大家都笑了,林未晏回过头,娇嗔地举起了粉拳佯装要打人,嘴里说道:
“你们这些骚客好坏啊!”
  看着林未晏和刘至诚钻进了宝马,王建南说请我和婷婷去红瓦寺霄夜。
  到了红瓦寺“烧烤一条街”,王建南一下叫了四瓶啤酒。
  “不就是一个小粉子吗,你这是何必呢!”我想起了新来的房东刘小慧,接着安慰
他说:“下周给你发一张牌,一个才女,正在考博士,男朋友在外地,你绝对可以把她
搞掂。”
  “不是粉子的事。”王建南说。
  “那是GB的事?”我问。
  王建南说:的确是,最近他在报社的工作遇到一些麻烦,最近成都报业正在整顿重
组,他供职的《商务时报》已经减版,首先减掉的就是他所在的副刊版,现在他要么降
薪要么离职。
  我想起周家梅的爱情也在搞重组,也十分郁闷,陪他干了好几杯啤酒。
  我对王建南说,如果他在报社不顺心,可以到刘至诚他们新成立的房产公司混个兼
职。
  王建南说算了,他不太想给刘至诚打工。
  “为什么不呢?”婷婷说话了,原来我们把她冷落了好一阵子。
  王建南说:“可能有一天林未晏会告诉你。”
  “现在就告诉我嘛。”看起来婷婷比较信赖王建南。
  “我胡乱说的!不要当真,刘总是个很不错的人。”
  王建南自知酒后失言,马上改了口。
  但婷婷已经拨出了一个手机号,听了一阵之后,很失望地把手机放回包。
  很显然这对奸夫淫妇正在翻云覆雨,肯定已经关机了。
  其实没关机也一样,这个女人已经被情欲冲晕了头脑。
  看着婷婷的这番表现,我突然发现,这小粉子的确很有几分味道,更加坚定主意等
会儿要缠一缠她。
  我问婷婷:“在哪里工作?”
  她说在成都旅游职业中学教英语。
  真是好职业!我一听就高兴,这所职中主要为成都市培养导游和涉外宾馆服务员,
学校有大量成都美女,于是我说:“什么时候我和王建南到你们学校去玩,和你的优秀
女学生练一练口语。”
  但婷婷说她不喜欢教书,上大学时一直梦想到新闻单位,于是问了王建南很多关于
报社方面的事。
  我估计,这小粉子可能对王建南更有兴趣,我必须先下手为强。
  已是凌晨两点,我说自己有点喝高了,不能把两个人都送回去。
  婷婷留下王建南和我的电话号码,我把她带上了吉普车。
  18
  夜深了,天空中又飘下了细雨。
  载着婷婷拐上一环路后,我对她说:“请系好安全套!”
  然后我马上纠正:“呵对不起,说错了是安全带。”
  我借口下雨路滑,开车很危险。于是在路边上把车停下,亲手把安全带给婷婷捆
上,同时趁着酒意,左手在她胸前假装随意地碰了一把,她轻轻地闪躲了一下,没怎么
特别反抗,看起来可以进一步骚扰下去。
  重新上路后,我往CD里放进了一盘碟子,调高了音量。
  这时我一边开车,另一只手不时摸一摸她的肩膀。
  已是凌晨两点,二环路上车辆稀少,寂静无人,我把车靠在路边上,右手扳住她的
肩膀,左手伸进她毛衣下面。
  婷婷仿佛一下子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开始拼命反抗,威胁说要告诉林未晏和刘至
诚。
  “你告诉警察也没有用,这个年代哪里还有女人告发强奸的!”我心里想。
  是的,她的反抗是可以理解的,少女们在性方面有特别的自尊和矜持,不过再等那
么一小会儿,她恐怕欢喜还来不及。
  我又调高了音响,让鲍勃。玛利的歌声弥漫了整个车箱,她的反抗和呼喊在正义凛
然、气宇轩昂的歌声中显得十分苍白可笑。
  我知道对于婷婷这一类型的女孩,如果今天晚上我不能解决问题,事后用传统的方
式去追求,她一定有很多过场,这样泡她很不值得。
  这时,婷婷的反抗更加激烈,但她顾得了上身,顾不了下身,羊毛裙下穿的又是九
分裤,我的魔手已经伸进了她裤子里面。
  婷婷情急之下开始在我脸上乱打,记得在过去,我和王建南曾总结过,性骚扰这件
事很像古代的侠客劫富济贫,决不能半道而废。比如正在劫富的时候被抓住了现行,送
进官府就成了小偷强盗,必须要劫富成功再济贫之后,就算被抓住了也是侠客。同样道
理,骚扰女人的时候半途而废,在女人的呵斥和耳光之后罢手,你就成了色狼;如果胆
大如匪骚扰下去成就了好事,你就是风流多情郎。
  他还写过一首诗,名为《该不该对一个女人耍流氓》,说的就是这方面的意思,全
诗如下:
  准备对一个女人耍流氓要考虑双方的关系还有她的性格和脾气还想一想中国刑法X
章X 条有期徒刑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比一次恋爱短比上一回失恋长太晚了她说你快回去吧
 
19
  在鲍勃。玛利激昂的音乐声中,我对婷婷的骚扰更加剧烈,偶尔,她睁开眼睛怒视
我几下,但我把头埋在她颈后假装视而不见,她只好闭上眼睛、紧咬牙关奋力抵抗。
  挣扎中婷婷的皮鞋已蹬掉了一只,她身材虽然娇小,但全身的紧骨肉却弹性十足,
这样的肉捏起来很让人舒服,我血脉贲张,一只手放弃了在她双乳上的探索,终于一把
将她皮裙下的九分裤扯到了膝盖以下。
  “哇――”地一声,婷婷突然放声大哭,哭得很不雅观,甚至相当凄惨,她大声哀
嚎:“胡总你放过我吧!我求求你啦!我还是处女啊!求求你放过我吧!――“
  我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婷婷的哀嚎是不是真的?
  她真的是一个处女吗?难道我的吉普车今天可以享受一下处级待遇,成为一个少女
的洞房。
  最近网上有一则关于处女的短消息说:一不小心自损一批,犯罪份子破坏一批,轻
薄浪子毁掉一批,保守自爱留下一批。
  意思是说,现在的处女已经非常稀少,但稀少并不等于珍贵。实际上,现在的年轻
男女都对那层薄膜并不怎么看重。
  10年前就完全不一样了,那时候要泡一个初恋的少女,不仅要拿出诗人一样的语言
才华,还要有商人一样的交际才能。这么多年来,我们和粉子的语言交流能力与时俱
进、渐渐成熟。大学时代,我们的开场白简单明了,实事求事;90年代以来,则变得更
加抒情和浪漫,甚至具有象征主义特征。
  新世纪到来之后,我们感觉过去的语言是那么苍白,我们已经找不到合适的表达,
也许新世纪已不需要语言,只需要事实和行动。俗语说,事实胜于甜言蜜语,现在很多
少女习惯了日剧和韩剧里的爱情誓言,对现实生活中的任何语言都无动于衷,比如去
年,当时我正在泡的一个女大学生就在我面前义正辞严地说:“你说什么也没用,开桑
塔纳以下车型的男人,不可能让我湿润。”
  我当场崩溃,自卑得无地自容。
  我开的车是一辆北京“陆迪”吉普,比桑塔纳还差一大截。为弥补缺陷,我在吉普
车的内外装修上很下了一番工夫,为表示我爱好旅游,我的车门上贴有本地最为时尚的
高原自驾车旅游俱乐部标志,这可以表示我热爱旅游,另外,我的车屁股上还贴着一句
另类的英文装饰语:Better a small dick than no dick atall.把这句话译为成都话
就是:“鸡鸡虽然小,总比莫得好”。这和奥拓车屁股后所贴的“长大了就是奔驰”有
异曲同工之妙。
  但现在很多女人的想法却是:“等你长大成为了奔驰再来泡我吧!”
  显然,这样的爱情更浪漫、更数字化,也符合时代的要求,爱的幸福和性的快感来
得更加猛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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